《草粉gl》 完整版封面 笨比作者美美摸完图才发现封面不能涉黄。故将原图放在这里。 主播姐:“你不要过来啊!” 粉丝妹:^ ^ 第一章不安 苏月言最近时常感到不安。 家里的几株绿植总是被她忽略,本来蔫头耷脑死气沉沉,叶子都焦黄,最近却突然死而复生。 她不记得自己有浇水,却偶然瞥见绿叶上新鲜的水珠。 暂时放在门口的垃圾总是会莫名失踪,她试探着向打扫楼道的阿姨道谢,对方却表示毫不知情。 本应该好好放在快递柜里的包裹会自己跑到门口,可是收到的短信明明白白写了取件码,提醒她及时去拿。 偶尔出门去超市的时候,她把自己藏在休闲帽衫的帽檐下,可是仍旧无法驱散那种被窥视的糟糕感觉。 偷偷观察周围路过自己的每一个人,大家都神色漠然,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眯着眼睛在果蔬货架上挑挑拣拣,分明无人注意到她。 也许是错觉。 苏月言在心里对自己如是说。 她一向擅长安慰自己,强行忽略掉那些充满违和感的蛛丝马迹,将这些心绪不宁视作长期闭门不出的独居生活的副作用,心平气和的接受了。 “要是次数实在太多,你在屋里或者门口装个监控?” 好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口气透着担忧,提出几个方案建议苏月言采取措施。 “一般不是养猫养狗才在家装监控吗···我家又没宠物。” 苏月言半躺在宽大的棉麻沙发上,长腿翘起,手机虚握在耳边。 时值正午左右,客厅里光线正好,女人阳光下的肌肤泛着暖色,快要融进米白的软席里,她姿势懒散,一脸心不在焉,又补充了几句。 “而且买摄像头安装也挺麻烦的,还贵。我觉得可能就是错觉吧,毕竟也没真的发生什么。” 这话说出来不知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宽慰自己,苏月言心里没底,但不妨碍她逞强。 “懒死你算了,得了,我下午还上班呢,要午睡去了。” 好友语气里透着无奈,又絮絮叨叨几句,说她不见棺材不落泪。 苏月言一一附和,心不在焉。 “行,午安,我差不多也去开播了。” 手机上的通话“嘟”一声断开,女人伸手撩了撩额前卷曲散乱的发丝,起身朝卧室走去。 屋里静悄悄的,苏月言迈进来的步伐也轻慢,她刻意忽略桌上那几盆小型绿植,没像往常一般把它们摆去飘窗,即使现在阳光正好。 浅蓝色的窗帘质感厚重,遮光性能良好,严严实实隔绝了窗外的骄阳似火,把室内包裹成静谧的昏暗,也隔绝了楼下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床头的日历表明今天是个十分平常的工作日。 此时大部分人刚刚下班,这个时间点正在午休,准备迎接新一轮的工作。 而苏月言才刚刚起床,简单洗漱后和朋友打了通短暂的电话,坐在书桌前准备开始她的一天。 她轻车熟路打开电脑,进入直播客户端,放起舒缓的背景音乐,女人在电脑前神色沉静,并不讲话,渐渐有观众涌入,在留言区活跃。 【今天开播好早,打卡!】 【刚刚开播吗?月亮今天播啥捏?】 【捉住一只我月!中午好啊~】 最先发言的用户都带着“小月”的前缀,是专属的粉丝牌。而她的用户名是“月亮也困了”。 作为一个女主播,苏月言平时主要工作内容就是在某平台播播小游戏,和观众聊聊天。 她一般依照当天心情或者是否洗过澡来决定是否开摄像头,工作态度怠惰,一天就播几小时,时间大概固定在下午。 目前粉丝数十万左右,离平台头部主播差了十万八千里,直播间平均人数基本维持在五百人左右,而且大部分都是老粉丝。 起粉丝牌名字时,她本想叫“小月亮”,但这名字已被占用,于是苏月言便十分随意的减了个字,成了“小月”,这也莫名成为了直播间的一个梗,导致许多粉丝开玩笑时自称黑魔仙。 电竞椅上的女人翘起一只脚踩上椅子,清清嗓,道了声大家午好,和熟悉的粉丝打着招呼。 几句下来她忍不住轻咳了几声,察觉到自己嗓子有点干涩,随即离开座位去厨房接水,观众的留言还在一条条出现。 【怎么没声音了?月亮又跑了?】 【不知道,刚才还在来着。】 【习惯就好,月亮可能去卫生间了,要么就是去接水。】 虽然另一边十分寂静,发言无人理会,但是留言文字仍旧雪花一样飘飘洒洒落下,直播间氛围逐渐热闹起来。 第二章梦到 几分钟后,女人踩着拖鞋轻手轻脚回来了。 她伸长胳膊将卡通图案的陶瓷马克杯放在电脑稍远一些的地方,扯下手腕处的发绳拢起长发,看着留言区应接不暇的一条条文字,开口回复了几条。 【主播语气好冷淡啊,但是声音还可以,走冷艳御姐路线的吗?】 一个没带粉丝牌前缀的陌生观众留言出现。苏月言浅浅抬眼,继续看下一条。 【只有声音但不露脸,不会其实本体是坦克吧?】 【开摄像头看看,让我鉴定一下。】 【不开摄像头默认为恶魔波刚哈哈哈】 还是刚才那个路人观众,上一条没被理会,又锲而不舍连珠炮似的发了好几条,询问为什么不开摄像头,全都是重复的内容。 【卧槽,混进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我们月亮现在是真的火了,后一句忘了···】 几条弹幕跟在后面,苏月言表情不变,念出刚才那个陌生观众的用户名,开口毫不客气。 “我开你妈,傻逼东西。” 随后干脆利落点点鼠标,禁言拉黑踢出房间,操作行云流水。 【好骂 ,支持!】 【又是坦克又是波刚的,真的贱死了···】 留言区一片叫好声。女人盯着屏幕继续手上动作,待那一头瀑布般的卷曲长发被扎成个漂亮利落的高马尾,才捞起不远处的马克杯,一边浅饮一边浏览着音乐软件的歌单,不忘偶尔看一眼留言区,回复几句正常观众的留言。 页面在歌单列表上下滑动,她表情专注。 措不及防一个弹窗出现——两条镶着金边的豪华留言 【昨天夜里梦到你了。】来自:‘星星还不困’ 【梦到被你当成小狗玩弄。】来自:‘星星还不困’ 苏月言眼睛忽的瞪大,随后面色一沉,狠狠咬了咬刚被水浸润过的嘴唇,不客气的大声骂了一句“变态!” “不要成天隔着网线意淫我,恶心死了!” “比我漂亮的女主播大有人在,你干嘛老对着我发情啊?” 留言区也热闹起来,弹幕陡然增多,几乎占满了半个屏幕。 【榜一准时报道!好像最近有阵子没看到了】 【今日发疯语录1/1】 【又能看到我月抓狂了哈哈哈哈哈】 苏月言皱着眉头,看起来是气急了,但这次嘴上虽不留情,却没像刚才一样利落禁言。 下一秒,系统播报响起。 【用户‘星星还不困’送出礼物‘宇宙飞船’X5】 【用户‘星星还不困’送出礼物‘宇宙飞船’X2】 【用户‘星星还不困’送出礼物‘宇宙飞船’X1】 屏幕画面上接连飞出多个动画,卡通的飞船带着起飞特效,豪气十足的铺满了整个屏幕。用户‘星星还不困’转瞬之间在粉丝贡献榜上飙升到第一名,金色的卡通皇冠标志出现在昵称上。 “······” 苏月言没话说了,虽然仍旧气的牙痒,暗自咬紧后槽牙深呼吸几次,重新整理好表情。 “谢谢打赏,老板大气~” 这是职业素养,苏月言在心理一遍遍对自己说。 再开口时语气已经转为了甜蜜,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即使刚才让她大骂出声的文字还挂在屏幕上。 正在这里做出危险发言的“星星还不困”,是她的一个早期粉丝,她的常驻榜一,被苏月言定义为有钱变态,还是有点抖m的那种。 这人就像喜欢被骂似的,经常用很糟糕奇怪的发言把她惹火,被毫不留情痛骂之后也不会生气,反而高高兴兴刷礼物,各种昂贵打赏不要钱似的洒。 总之,动机不明,心理状态成谜。 有钱变态基本上每次直播都不落下,而且都能秒进来刷礼物。由于出现频率过高,让苏月言都不禁怀疑这人是不是家里有矿的无业游民,天天蹲守在电脑前。 不过最近这阵子,此人秒进直播间的次数减少了,也许是现实生活中有事忙碌,最近大概有几天没出现,不过今天一出手还是十分阔气。 发言也一如既往的放浪不羁。 两条全屏通报留言仍旧十分醒目,挂在直播间顶端。 由于是价格最贵那一档的,一条两千,因此两小时内都不会消失。而刚才的礼物‘宇宙飞船’也同样是这个直播平台最高档的礼物,一个五千。 有钱变态只出现了不到5分钟,便豪掷千金刷了近五万,如往常一般,先用乱七八糟的话惹苏月言生气,然后狠狠的用金钱力量平息她的愤怒,最后隐身跑路。 【妈耶,星佬送礼物真是一如既往的吓人】 【月亮瞬间就全站第一了】 【笑死了,主播你变脸好快啊哈哈哈】 苏月言皮笑肉不笑,心情十分复杂。深感吃主播这碗饭也不容易。 她尽力忽略那两条十分扎眼的文字,清清嗓子,开始说正事儿。 “今天开播没什么主题,主要是想把上次提过的聚餐名单再确认一下,明天下午有空能到K市面基的,还有哪些没有加群?” 【什么东西?我就几天不看直播到底错过了什么?】 【已加,莫辜负】 【明天有考试啊啊啊啊不然我真的马上飞去】 【有什么限制吗?我粉丝等级不高能去吗?】 苏月言等待一会儿,把观众的问题都大致看了一遍。 “可能有前面没看到公告的,我再重复一下。” “明天我要去K市旅游,下午5点有空的女性观众可以来聚餐,AA制。” “带粉丝牌子就能进面基群,里面有具体时间地点,仅限女性。” 第三章有钱变态的真面目 【我错过了什么】 【为啥男的不行,我是男同行吗?】 【举报一波主播性别歧视呜呜】 “纯粹出于个人安全方面考虑,最近···各种新闻案件不是挺多的吗?不涉及别的。如果有男的谎报信息偷偷加进来···你看我见面时候会不会砸烂你的狗头。” 苏月言语气森然,将群聊的二维码图片拖出来放大,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复着观众留言。 很快,右下角的聊天软件闪动起来,她挪动鼠标点开。 【‘星未眠’申请加入群聊】 苏月言握住鼠标的手一顿。 这个名字···不会是··· 无端有了不妙的联想,她没点同意,而是先点开了这个用户的个人资料,发现似乎是个小号,头像是默认的,各种信息也没有编辑过。 打开临时对话框,苏月言开始打字。 “直播平台的用户名是?” 对方昵称下出现‘正在输入中’,很快,意料之中的,发来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星星还不困。” 苏月言秒回:“仅限女性。” 她盯着屏幕,想看看对面还能搞出什么花样。 “我是女生~” 漂亮的女生?苏月言莫名脑子里出现一段熟悉的旋律。 电脑屏幕泛着荧光,手还停在键盘上方的女人一时间僵住了,像一座石膏凝固似的没了动作。 这个“有钱变态”是女性? 回想一下这人各种奇怪发言,苏月言眉头都快打了结,思来想去还是对此持怀疑态度。 不过几秒后还是同意了入群申请。 原因无它,聚餐人数目前大概有将近十个,人数众多,而且都是很熟悉的老观众。如果她真是谎报性别混进来···苏月言能想象到对方被围攻臭骂踢出门的场景。 为了这个未知因素,她决定聚餐那天要穿高跟鞋,方便如前面所言在特殊情况砸上某个变态的头。 想象一下甚至还有点期待。 而对方加了群之后也没了动静,群里有人看到新的入群通知,一看这用户名,马上@‘星未眠’,问她是不是榜一大佬,但是却没得到任何回复。 ‘星星还不困’一直是这样,除了偶尔有些变态的置顶发言之外,其他时候倒不怎么在留言区讲话。 这人出现的时候几乎有一个固定流程:先把苏月言惹火,被骂之后很快刷礼物,然后闭嘴隐身。 有时候发言太过分了,看苏月言实在是气到七窍生烟,还会取消置顶留言补一句”对不起“,像小孩儿知道自己闯祸似的马上老实下来。 总而言之,不发疯的时候很安分。 这也是苏月言偶尔被刺激到但是仍然还能容忍的原因之一,虽然大部分原因是金钱的力量。 她一直默认‘星星还不困’是男性,这会儿倒是着实好奇起来,莫名对明天的行程有了点期待。 回到直播界面,苏月言继续矜矜业业和观众聊着天,闲聊了些关于聚餐和旅游的话题,不久后便关闭直播收拾行李去了。 几天后。 气质慵懒的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电脑桌前,波浪似的乌发随意披散在直角肩上,与白生生的肤色形成一幅十分悦目的水墨画。黑与白延伸到宽松的条纹睡衣上,遮掩住姣好的身材,只露出一截骨感的手腕,悬在烟青色机械键盘上方欲落未落。 电脑屏幕上一条条文字划过,大家热烈讨论着各种城市的旅游体验,苏月言也和观众聊的投机,一时间岁月静好,她都有点犯困了。 ——直到熟悉的金色留言出现在屏幕上。 【想闻姐姐身上的味道。】 来自:‘星星还不困’ 熟悉的发言,熟悉的用户昵称。 眼皮都耷拉了一半的苏月言这下精神了。 “你——” 她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样子。 “明明在K市的时候一副腼腆害羞的样子,话都不敢和我说,网络上又重拳出击了是吧?” 相似的场景,但苏月言已经远远没有之前那么情绪激动。 都说网络和现实有壁,这点在前几天聚餐时得到了证实。 她的高跟鞋没派上用场,只害的她脚后跟被磨破了。 “星星”虽然在线上那么疯那么狂热,经常对她发出各种奇怪的言论,一直被苏月言默认成精神状况成谜的有钱变态,但是到了线下见到真人,竟然真的是女生。 而且是个弱柳扶风,明眸皓齿的清纯妹妹。 柔顺的齐刘海下是毛流感十足的野生眉形,微微下垂的眼角和浅色的瞳,半长及腰的长直发和纤细娇小的身形···种种特征搭配起来,让她看起来非常乖巧,就像小时候总天真烂漫跟在身边一起玩闹的邻家妹妹一样,而且还是特别漂亮的那一个。 她的脸不算十分幼态,但是仅仅化了淡妆就自带初恋氛围感,好像穿上校服下一秒就可以无缝进入校园,充当许多人青春时代的一抹美好回忆。 恰好,那天聚餐时星星穿的十分校园风。 材质柔软的白衬衫外搭上深灰色针织外套,衬托的她整个人自带暖色调滤镜,大概很适合出现在冬日的咖啡店内。衬衫下摆规整的扎进半长的藏青色百褶裙,修长纤细的双腿骨肉匀称,腿形非常好看,又直又白,膝盖透着粉。 精巧的蕾丝花边点缀着略微有点透的白色半膝袜,充满了神秘的吸引力,让人的视线不自觉牢牢粘在上面。 即使是自认为很正经的苏月言也不得不承认—— 她那天偷看了好几眼。 第四章老婆粉 聚餐那天,‘星星’是过了约饭的时间点才到了包间。 她大概迟了不到十分钟,一出现在门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但被众人注视的她却好似毫无所觉,无视了所有指向自己的目光,顷刻之间在人堆里找到了苏月言,直直跟她对上了视线。 苏月言也是周围看愣了的群众的一员,在漂亮妹妹利箭一般直直射过来的目光中,眼睛眨了又眨,怎么也没法和哪个熟悉的老粉丝对上号。 她一边感叹惊讶自己还有这么漂亮的粉丝,简直比自己更适合做主播,一边站起来朝傻站在门口的女生打了声招呼。她想问问网络昵称,看看是哪个熟悉的粉丝小妹妹——结果还没开口,小妹妹像是被吓到一样迅速移开了视线。 然后脸上浮起了红晕。 几个性格开朗的粉丝朋友凑上去相认,笑嘻嘻问她昵称叫什么,还在自顾自害羞的人把视线转回苏月言这边,盯着她的眼睛和她对视—— 说自己叫‘星星还不困’。 那时,苏月言目瞪口呆,表情十分精彩。 其他人也差不多的表现,咋咋呼呼闹起来。 “我天!原来美女你就是那个矿佬···” “我一直以为是油腻男的人居然是清纯大美女,世界观崩坏了···” 可不是吗! 苏月言内心碎碎念,调整好表情和她打招呼。 星星也红着脸和她挥挥手,十分腼腆的笑了笑。 她一边礼貌又乖巧的跟大家打招呼,一边往这边走,凑到她这边却又站在长桌前徘徊。 看她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苏月言自然而然的开口,让她不用拘束,随便坐就好。 其实那时她身边没有空位,但星星走过来,看看座位间的那点空隙,朝坐她左边的女生嫣然一笑,还没开口要求,那位粉丝就五迷叁道似的马上挪了位置。 随后星星就非常不客气的见缝插针,十分淑女的拢了拢翩跹的裙摆,坐在了她的左手边。 苏月言和她笑着打了招呼,尽量不表现的太大惊小怪,随后重新将视线转回桌上的众人,参与到其他人的话题里去。 那时,左边的女生蓦然凑近过来,悄悄在她身侧耳语,温暖湿润的呼吸轻轻洒在耳边,带来一阵白桃清香。 她说,我叫孟稚。 视线其实是带着重量的。 从孟稚自报姓名之后,苏月言就能感觉到来自左边的那道视线如有实质,紧紧贴在她身上。 她回头去瞧,孟稚会迅速移开视线。 本来苏月言的个子就比她高了不少,故而看孟稚的视角略微有点俯视。每次她装作若无其时,总会将头微微一低,把漂亮的淡色眸子藏在卷曲又浓密的睫毛下,刘海垂下来,看起来又温顺又腼腆。 苏月言看的心痒痒,好像被羽毛轻轻抚过,又觉得有趣,便故意回避那道视线,扭头到右边去和别人说话,不和她对上视线。 结果就是,偶尔不小心回头,会看到孟稚一改之前偷瞄的做派,视线直勾勾的望向她。 浅淡的眸子本应像透光的琉璃一般清澈,却幽深的透着她说不清的意味,好像是技艺高超的猎人看到一只心仪的猎物,抱着势在必得的自信,在考虑如何把猎物剥皮剔骨,最后做成一道美餐。 苏月言觉得自己的想象很奇怪,却又实在忽略不了这种感觉,扭过头,一只手撑着下巴笑着问她。 “干嘛这样盯着我呀?” 孟稚于是立刻又低下头,恢复那种腼腆又紧张的样子,温声软语的回了个“没有……”,然后慢吞吞挪回了视线,盯着自己面前的食物。 “话说星星你是大学生吗?看起来好年轻啊。” 旁边的一个女生好奇发问,大家也都将视线转移向孟稚。 毕竟她是万年常驻榜一,而在座基本都算是直播间常驻或者是老粉,多少有被星星的豪迈发言和一掷千金震撼到过,所以众人脸上都带了点好奇。 从之前的种种看起来,她时间金钱都格外充足,几乎场场直播都不落下,而且一出手送礼物就是常人难以企及的数目,累计下来应该给苏月言花了不下六位数的钱。 这种消费水平即使是工作党都望尘莫及,更别说大学生了,可她看起来又实在年轻的过分。 “是的……” 孟稚小声回答,一边说一边往苏月言那里看。 “天呐,那你绝对是富二代吧,天天给苏姐刷巨额礼物,这可不是一般人的财力啊。” 处于视线焦点她的腼腆一笑,点点头算是默认,随后抿住嘴不讲话了,眼神又止不住的往右边飘去。 苏月言看着好笑,忍不住逗她。 “你线上不是挺活泼的吗?经常对我···深情表白来着,怎么见到我本人话都不讲啦?” 确认“有钱变态”是女生后,几乎所有负面印象和恶感都烟消云散了,甚至回忆起她在直播间的大胆发言都显得没那么让人不快了,苏月言承认自己还挺双标的。 虽然苏月言还是不太理解,但是知道经常对自己说怪话的是清纯女大学生而不是油腻变态男,还是令她十分欣慰。 毕竟除去这点之外,各种昂贵的礼物和全屏通报留言的付费量都是实打实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除了表述过于直白露骨以及将自己作为性幻想对象之外,好像没什么别的冒犯之处。 好像没有吧?也许只是粉丝的狂热感情的一种体现? 念及此处,苏月言突然联想起一个词,叫做梦女。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并不属于二次元虚拟角色。 老婆粉?女友粉?她脑海中又浮现几个词。 第五章高跟鞋 “你线上不是挺活泼的吗?经常对我···深情表白来着,怎么见到我本人话都不讲啦?” “深,深情告白?” 孟稚小声嗫嚅着,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瞪大了眼睛,然后再度红了脸。 她一副恨不得把头埋到餐桌下面的仓鼠模样,从苏月言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因为低头而露出的一段雪白脖颈,还有藏在黑发中染上红粉的耳朵。 苏月言顿时乐不可支。 她笑盈盈看着小姑娘这幅窘态,又禁不住起了点逗弄她的坏心思,故意凑近她一些小声道:“就是···说做狗什么的。” 她刻意忽略了其他乱七八糟的元素,缩略成一个简单的中心句。 明明是抱着逗小孩儿的心态,但这话一出口,苏月言还是一时间有点脸热,暗自在内心谴责起自己为老不尊。 “那个是···其实有点算玩梗啦,姐姐你看过一部漫画吗,里面有一句很出圈的台词,想做某个人的狗之类的。” 孟稚偷偷抬眼瞄她,没有想象中的慌张反应,语气很是诚恳。倒是让苏月言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 解释完后,她又浅笑着补了一句:“而且小狗很可爱啊~我就···很喜欢··小狗。” 她句尾的语气莫名拖沓。 “原来如此···我确实不怎么看漫画。” 苏月言将手抚上发热的脸庞,看着孟稚十分单纯的笑容,明白是自己之前想太多了。 毕竟小姑娘年纪不大,喜欢看漫画动漫什么的,学一点自己没听过的二次元梗也很正常。 而且表达方式上,的确总能在网上看到有些人大喊明星爱豆“老公”“老婆”之类的口嗨一下,这么一想顿时感觉“做狗”什么的也无伤大雅了。 看着似乎若有所思的苏月言,孟稚神情逐渐转变为不安,伸手拽了拽她的袖口。 “对不起···姐姐不喜欢的话,我下次就不乱讲了。” 苏月言一愣,看着孟稚这幅乖巧道歉的模样,鬼使神差似的脱口而出:“没事···” 孟稚带笑的眼定定望着她,好像藏了几分狡黠。 “你们俩在偷偷咬什么耳朵呢~” 被旁边人挤眉弄眼一提醒,苏月言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众人身上,一边谈笑一边莫名感到欣慰。 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和前面有钱变态人设一对比,莫名有种反差萌。 旁边的女生们也都七嘴八舌,夸苏月言线下比线上还好看云云,说星星这么可爱也该去做主播云云,饭桌上氛围十分活跃,孟稚被提到就会眨眨眼傻笑,大部分时间视线还是牢牢粘在苏月言身上…… 中途,苏月言打了个招呼后起身离开了。 这家餐厅算得上是中高档,装修雅致,卫生间距离包间有一段距离,且途中还有园林景观遮掩,隐私性不错,苏月言的身影不多时便消失在一道道屏风后。 清洁剂的味道混着淡淡柠檬香氛,播放着舒缓的纯音乐。 冷色灯光映照在苏月言身上,她在洗漱台前停下脚步,扶着台面微微弯下身子,十分狼狈的摸上自己的脚踝。 脚后跟那处已经隐隐作痛了好一阵子,也许是因为许久未穿高跟鞋而磨破了。 她一边靠着墙面尝试调整鞋跟,一边内心暗自后悔,因为误会孟稚导致自作孽不可活。 女人如瀑般的波浪卷发垂下,遮住了大半视野,她半蹲着身子,专心摆弄。没注意到自己被一道阴影笼罩。 “姐姐?” 苏月言猛的弹起来,后脑勺眼看就要撞在冰凉的瓷砖墙面上,条件反射闭上了眼睛。 面前的身影迅速靠近过来,一只手垫在了她的脑后,结结实实挡住了撞击。 黑暗中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只有对面传来一声轻轻的闷哼。 苏月言很快反应过来,一下子跳开。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没注意,你的手没事吧!” 她捧起孟稚的那只胳膊,白生生的手背隐隐透出几道淡青色,看起来过分瘦弱,而撞上墙面的指节处已经红肿起来。 孟稚任由女人捧着她手瞧,安慰似的笑笑,轻声道:“没关系,是我不好,刚才吓着姐姐了。” 苏月言张张口,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了嘴,仍旧紧皱眉头低头盯着她的手,一脸窘迫又歉意的样子。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孟稚面上亲切的表情缓缓消失,静静俯视着她。接着用一种与神情天差地别的语气调皮道:“姐姐给我吹吹就好了~” “啊···啊?” 苏月言一愣,抬起头,孟稚仍笑着,但细看却又有几分认真的意味。 她眨眨困惑的眼,又看看孟稚发红的手背,沉默几度之后,还是轻咳两下,忍住羞意朝那白里透粉手背缓缓吹气··· 苏月言脸上发热,怕自己脸红,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她只敷衍吹了几下,为了避免被发现不自然,仍旧低着头默默问:“好点了吗?” “嗯~谢谢姐姐~” 再一抬头,孟稚正眯着眼睛笑。略微下垂的眼角被表情挤成一湾浅浅的月牙,像是只聪明的狐狸。 “···不用谢。” 苏月言握拳在口边轻咳,忍着脸上的热度,内心止不住的碎碎念。 都是女生,你到底有什么好害羞的! “那,那我先回去啦,你手还有不舒服的话等会儿我带你去看看,买点药之类的。” 女人伸手理了理卷发,若无其事的开口,视线不自然的移向角落。 孟稚轻声应了好,随后前者便看也没看她,挥挥手便朝出口走去,背影十分洒脱。 站在室内阴影处的女生打量着着她不太自然的走路姿势,平静的目光移到了那双高跟鞋上,表情若有所思。 而这边的苏月言一人回到座位,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端起杯子和众人敬了杯酒,觥筹交错之间神情逐渐放松,才感到心里那紧张的气氛消散了。 为什么会紧张? 苏月言心不在焉又开了瓶酒给自己倒满。 也许是因为担忧被问起高跟鞋的问题吧——总不能说是为了准备敲你的脑袋才特意穿了这个。 -------- 星星:她穿了不常穿的鞋子,她有事瞒着我(阴森) 月姐:不是,这是,你听我解释! 第六章桌底 胡思乱想间桌上又多了几瓶啤酒,有老粉挤过来和苏月言碰了碰杯。 “话说我刚和小左才提到,之前那个谁,房管姐——上次咱们聚餐不是还见过来着吗?” “确实好久没看见她了,直播房管也换人了,她退群了吗?” 大家一脸好奇,众人这会儿提起的是前两次也一同聚餐过的老熟人,直播间之前的唯一指定房管。 “啊···她啊。” “她学业忙起来,后面就没空看直播了。我们也好一阵子没怎么联络。”苏月言语气平静,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这样子,那好可惜哦~我还以为她这次也一定会来。” 曾经在小群里和前房管关系很好的女生语气惋惜,脸上明显有几分失落。 虽然大家都是网友,但是能因为共同的兴趣从天南海北聚到一起也是蛮难得的,因此即使是虚拟关系也显得十分上心。虽然这里的大家也都有着二次与叁次分开的共识,但难免惺惺相惜。 苏月言闻言却没什么表示,默默移开了视线。 刚好瞥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包厢入口的孟稚,远远打了个招呼,隐约看到她手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她朝苏月言笑笑,像树丛中穿梭的小鸟一般灵巧,绕过众人回到苏月言旁边的座位,步伐轻盈。 一时没看清她手上刚拿了什么,苏月言也没在意,继续旁听刚才的老粉聊起别的话题。 别人口中的八卦总是充满了吸引力,她专心致志听的入了神,却感觉到有人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肩 膀,转过头便看见孟稚在桌子的遮挡下朝自己的方向躬身下去,动作十分自然。 是要捡东西···吗? 心中正如此想着,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缓缓蹭上了自己的小腿。 “!!” 苏月言战战兢兢,咬紧牙关忍住没让自己叫出来。 本来带着迷茫之意的眼睛瞪大了,看着孟稚毛茸茸的发顶贴近自己的膝盖,像是撒娇小猫似的蹭来蹭去,在纤薄的皮肉上带起一阵痒意,直直渗到骨头里去。 她今天为了搭配高跟鞋穿的是纤薄的吊带裙,膝盖以下都暴露在包厢空调的冷空气下,本来体感还有些凉意,此刻却清晰感觉到温热细腻的触感缓缓划过小腿肚,由上至下,不急不缓,最后轻轻握住了自己的脚踝。 桌上的女人扭过头,重重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被卷曲发梢遮挡住的下颌线绷紧,好像在忍耐着什么。 她把嘴唇咬的嫣红,两只手漫无目的的绞在一起,又想摸上那发顶把人提起来,又一边紧张的抬眼看,担心周围是否有人会注意到这里。 到到到底是在干什么!! 脚背的皮肉纤薄,此刻恰好能清楚体会到那份带着痒意的摩挲,又轻又慢,带着有恃无恐的意味。 苏月言脸上热意不断升腾,又惶恐又无措,她忍着痒意和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正襟危坐,倒显得比平日坐姿端正许多。就在终于快要忍不住把人踹开的时候——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了后脚跟。 下一秒,孟稚撑着桌沿直起了身子,她一手挽起鬓边的碎发,脸不红心不跳,看起来落落大方姿势优雅。和苏月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女生葱白的手指慢慢将秀发抚弄平整,才终于回过头对上苏月言震惊的表情,她扬了扬手中的擦伤外用药包装,回以一个羞怯的微笑。 苏月言:“···?” 贴药就贴药你摸我腿干嘛?! 第七章药盒 直到聚餐结束,苏月言才终于甩掉那种奇怪的感觉。 走出餐厅门口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落日的余晖下大家叁叁两两凑成一组,清醒的顾着喝醉的,也有本地的粉丝在帮忙送人。 她和众人在餐厅门口一一道别,几辆计程车来了又走。孟稚单独留到了最后,在一旁背着手远远站着,好像想和她单独说点什么。 直到目送最后一个粉丝打车离开,苏月言伫立几秒,背对着孟稚默默调整出面对金主的热情笑容,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转过身。 不过这次,孟稚只是拿出了剩余的药品和一个包装精致的礼品袋,不由分说塞给连连推拒的苏月言。 “不不,我不能收!你知道的,除了聚餐以外我从来不和粉丝有私下联络,收礼物也···” 孟稚没反应,听到句末时抬眼看着苏月言,不笑的时候脸上竟然有种冷漠的色彩。 她外表仍旧柔软无害,但这时却显出令人吃惊的执拗,不容人置疑。就像戳破了作为伪装的彩色透明气泡,显露出那种用金钱和家世堆砌起来的骄矜气场。 苏月言一时间被她这样的转变震慑住了,思虑之下不想让气氛太僵,又念及孟稚是给自己收入贡献最多的榜一,最终还是破例收了礼物。 但同时又忍不住好奇,像孟稚这样的富二代怎么会进到自己的直播间。于是接过礼物后顺其自然问起她关注自己的契机,又为什么喜欢看自己的直播。 孟稚歪歪头,又变回那副单纯的模样。 “嗯···因为基本大部分主播都是有点才艺傍身,唱歌跳舞啦,或者游戏技术很棒之类的···” 苏月言眉头皱起,表情郁闷起来。 孟稚斟酌一下继续道:“这种不是很多嘛,然后那天我偶然看到你——” “好像没干什么正事,歌唱的断断续续,一直在聊天,叽里呱啦的,偶尔还骂一骂观众···就觉得很有意思!” “···叽里呱啦?” 她噗嗤一笑,被这个奇奇怪怪的形容词逗乐了。 孟稚看着她笑,神情温和,好像还有些话将说未说。 苏月言也没在意,拿出面对榜一金主的态度说了些自己都嫌牙酸的客套话,随后便简单道了别,坐上了一旁等候多时的计程车。 独自在原地目送她的女孩眯眼看了看将逝的黄昏,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 而苏月言独自打车回到酒店,正因为这两天摆脱了那种窥视感而感到轻松,一进门就哼起不成调的歌,心情十分愉快。 她将孟稚送的东西随手放到桌上,快速冲了个热水澡,然后放任自己面朝下直直倒在绵软的被窝里,整个人像陷进雪白的云彩中一般舒适。 由于刚刚进食,又经历了聚餐这种很耗费精力的社交活动,即使这会儿窗外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她也不免感到十分困倦。只随便看了会儿手机,眼皮便沉重的像是灌了铅,好像下一秒就会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I want you to be the one that's on my mind,on my mind, on my mind——” 手机铃声突然在安静的屋内响起,惊醒了床上一动不动脸埋进被窝中的女人。 苏月言强打起精神,睡眼朦胧从床上翻身坐起,理理蓬乱的卷发,一把捞过桌上还在作响的手机,又倒回床上。 “喂···” “怎么这么有气无力啊,这会儿不应该正在嗨吗?” 熟悉的声音带着调笑的语气,是不久前才打过电话的好友。 “刚刚聚完餐回酒店,好累——” “怪不得,这两天在k市,应该没什么事吧?” 苏月言眼睛半睁半闭,说没什么事,听起来下一秒就要昏迷了。 “那你早点睡吧,别忘了,明天还要打起精神跟你那个前任见面呢。” 电话那头的语气幸灾乐祸,而这边却无人回应。苏月言握着电话的手已经无力垂下,闭上眼睛见周公去了。 她侧躺的方向正好对着远处桌子,药盒和包装精美的礼品袋静静挨在一起,正面朝着这边,好像无声注视着床上睡着的女人。 第八章香水与吊兰 回忆到这里,苏月言想起那天的药盒和礼物,似乎带回家后就一直静静躺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嗯,明明那个时候的孟稚···根本不像是会说出【想闻姐姐想做狗】这种发言的人。 线上看看文字也就罢了,但是一旦回忆起来,温柔腼腆的清纯女大面对面跟自己开口说这种话——电脑屏幕前的女人紧紧闭上眼睛,止住了自己的想象。 自己看到的那个清纯小妹妹和这个做出变态发言的人,真的是同一个吗?总不能是找了替身去的吧? 左一个做狗右一个做狗的··· 苏月言抿住嘴,没敢让脑子里涌现什么奇怪的画面,电脑屏幕泛着淡淡的蓝光,映在她微微发热的脸上。 屏幕上又是一条金字加粗的留言出现。 星星还不困:【姐姐身上真的香香的】 “你,你还闻我?” 当时想坐我旁边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此言一出,文字和本人居然又合情合理对应上了。 其他弹幕也开始跟着起哄,苏月言忍住羞意,清清嗓子。 “香很正常啊,因为我喷了香水。” 【姐姐有在用我送的那瓶吗?】 送的那瓶?苏月言想了想,孟稚指的应该是那天聚会结尾的礼物,她看都没看就塞进柜子里那个袋子。 “没有,本来就不常用。” 苏月言语气平淡。 虽说她算半个职业主播,但自觉应该算是比较不敬业,除了面对巨额礼物会假模假样甜言蜜语一下,其他时候基本上不会特意讨好观众,对自己的反应非常诚实。 另一方面,遇到自己讨厌的发言就会直接开骂,非常利索的拉黑禁言,让对方滚出直播间。 这点被同平台的另一个主播朋友频频吐槽,说她活该八百年了还这么些粉丝,还说爱看她直播的都是抖M··· 【闻到姐姐的味道我就会湿】 苏月言眼角微微一跳,好看的脸上表情有几分扭曲,又一次被星星的发言震撼到了。 “你,你你,你···?” 你是变态吗? 她结结巴巴还是只有一个字,自从知道星星是女生后,她就没法像之前那样直截了当的骂出口。 对方的弹幕沉寂了,没有再出现什么奇怪的发言。苏月言稍稍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次应该是结束了。 【小狗下次还可以闻闻主人吗?】 啊啊啊啊啊—— 苏月言无声尖叫,忍不住双手捧住脸缩往屏幕外。 这个人真的是…… 现在年轻人都这样吗!年纪不大,玩的不小! 电脑前的女人扶额深呼吸,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内心再次感到庆幸——还好自己没有什么刷多少金额的礼物就可以添加主播联系方式的规则,所以就算孟稚给她花了不少钱,两个人也毫无私交。 她只有两个粉丝群,一个没门槛,一个仅限老粉进入。 每次开播会在里面发通知,偶尔会在里面说一两句话,但是粉丝是一个都没加的,她从来不和粉丝产生什么私下联络。 孟稚送她的东西算是例外,还被她塞在柜子里冷处理。 苏月言自觉有点受不住语言攻击了,看了眼电脑右下角时间,已经播了5小时,她顺理成章的火速关闭了直播,伸了个懒腰从电脑椅上起身,来到床头柜前。 女人拢了拢睡袍的衣摆,蹲下身去,拉开抽屉。 白色硬质的包装印着烫金的花卉纹路,十分精致,里面的盒子仍旧保留着被放进去时原封不动的样子,那盒外用药也在里面。 奇怪的是,本来和礼品袋放在一起的那瓶香水不见了。 苏月言眉头微皱,蹲在床头柜前开始冥思苦想。 上次聚餐就在不久前,也就那次出门才刚拿出来用过,而且用完就放回去了,她放香水的地方从来只有这里。 因为前几天出游而淡化的那种紧张不安感又萦绕上心头。 苏月言起身,将视线转向书桌角落。 置物架上小小的一盆吊兰,枝繁叶茂,蓬勃而充满生命力。位置没变,绿叶上残留着点点水渍。 远远注视着桌上绿植的女人走近角落,伸手摸了摸叶片,又抚过置物架的台面,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本来松弛的站姿明显僵硬了起来。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苏月言面色苍白了几分,愣愣盯着吊兰看了一会儿,随后将其连着花盆底座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要是次数实在太多,你在屋里或者门口装个监控?” 朋友的建议此刻回响在耳边。 ---- 月姐:? 孟稚:^ ^ 第九章湖 这一晚,苏月言睡的很不安稳。 半梦半醒之间,眼皮沉重如同吸满了水的棉花,她偶尔会蹙起眉半睁开眼,昏暗又模糊的视野里只有空洞的黑暗。 夜风无声无息抚过她的侧脸,却没带来泠然的舒适感。 月亮也保持沉默,浅色的辉光被隔绝在窗外,一切都静谧极了,仅有垃圾桶边缘探出几片绿叶,无言等待枯萎。 隐约有草木的香味飘近,有水渗出身下的浅滩,要将苏月言拖进密林中央的湖底。 林中生机盎然,落英纷纷。湿润的花瓣飘落在她额头,露水沿着眉眼轮廓亲吻她双眸,又滑落到唇角,一路向下··· 她逐渐沉没,直到溺于湖中的最后一刻——看到一道树影静静矗立在面前,默然不语。 “————!” 本来皱着眉头卧不安枕的女人猛然惊醒,脸颊已被汗水打湿,卷曲濡湿的乱发中两只眸子满是惶恐。 她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大口喘息着,伸手拍上了床头旁边的开关,动作急迫。 “啪”一声,黑暗被驱散。 室内亮如白昼,女人不安的视线扫过每一个角落,然而一无所获。 苏月言平复着剧烈的心跳,小口喘着气,伸手用力揉了揉冰凉的脸,感觉室内有点闷热。 赤脚踏上地毯,她来到窗边掀开帘幕,确认了窗户有好好的关着,松了口气的同时拿起空调遥控器。 凉风习习吹来,舒缓了她内心的焦躁不安。拿起枕边的手机,时间显示此时凌晨4点。 苏月言叹了口气,去卫生间洗了脸,再次躺回床上,却潜意识里抗拒关灯。 闭上眼许久,徒然的翻了几个身,时间的流逝仿佛被放慢,午夜时分的万籁俱寂又加重了不安的感觉,连灯光也无法驱散。 朋友的建议莫名在脑海浮现,独居女性遇害的恶性事件新闻报道又历历在目,苏月言默默把被子裹紧了些,还是忍不住睁开眼。 床底,衣柜里,窗帘后···所有灯光照不到的视线死角好像都充满了可疑,散发出让人心惊胆颤的危险气息。 她辗转反侧,摸上手机打开聊天软件,点进唯一的置顶联系人“吉吉”,翻起聊天记录。 “吉吉”本人姓季,苏月言大学的室友之一,也是她现今唯一保持联系的朋友。 大学时苏月言是个半吊子,经常搞不清楚各种课程和活动的状况,而季某人对此莫名上心又总会喊她,是个行动起来风风火火的急性子,有时候像某部动画里面的猴王一样,于是苏月言就一直叫她“吉吉”这个昵称。 她们的对话还停留在睡前,对方说了晚安后给她发来了几个链接,全都是排名靠前的家用监控摄像头品牌。 苏月言双击下吉吉的头像,又发了几个表情包过去试图寻求心理安慰。但是此时这个点儿,对方早已进入梦乡,消息石沉大海无人在意。 女人盯着手机发了会儿呆,思来想去无事可做,鬼使神差打开了手机上的直播软件,罕见的在深夜开始了移动平台的直播。 她不过是想看到点活人的动静,说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由于这次并没有在群里通知,而且正是午夜时分,并没有指望能有多少粉丝进来,只一言未发等待着。 【‘星星还不困’进入直播间】 最先进来的竟然是星星,而且又几乎是秒进,即使是现在这个不尴不尬的时间段。 苏月言诧异之余又松了口气,开口和她打了个招呼,嗓音微微有点哑。 “怎么这个点还不睡觉?” 【最近有一门课要结了,在熬夜做作业】 虽然是难得的正经对话,但这一刻的日常话题反而能够安慰人心,苏月言心中的不安感突然就被冲淡了许多。 她沉默一阵,不复日常放松又口无遮拦的状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找不到词句形容自己最近恛惶无措的状态。 脑海中紧绷的弦颤个不停,由身边事件引起的诡异错乱感却又好像都是自己的错觉。 如果说“刚才好像有人闯进我家”,听起来会像个疯子吧?卧室的门紧闭着,窗也紧锁,那只是个梦罢了。 苏月言深吸口气,最终只说了自己最近睡眠不好,刚才突然惊醒了。 说罢她便利索关掉手机,也没等星星给出什么反应,开始盯着头顶光线柔和的炽光灯发呆,嗓子有些干,但是不愿踏出卧室门去接水。 女人躺在床上心乱如麻,直到晨光透过窗帘才终于感觉到有些疲惫,终于确定了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她翻出手机,点进和吉吉的聊天,在众多链接里浏览了一会儿,刚好看到有一家品牌在本市有线下门店。 “人形特写放大追踪,800万极清全彩夜视,国际级信息安全及隐私保护···”包含上门安装服务,官网显示营业开始时间在九点之后。 苏月言不再犹豫,给吉吉发了个信息,快速冲了个热水澡洗去身上的汗气,在门店官网选好了款式,电话预约师傅九点半上门安装。 她静静在客厅坐着等待,提前倒了杯茶,心里稍微安稳了些。 一个小时后,敲门声响起。 来的师傅是个看着还挺年轻的小伙子,看到身着家居服一脸疲惫仍旧不掩清丽的女人愣了一愣,换上备好的一次性拖鞋进屋,讪讪接过了她递来的茶水。 ---- 小孟:她真的不在乎我(黑化中) 月姐:···你有病吧! 第十章摄像头 师傅小哥接过茶水,简单交流过后打量着屋内全局。 房间层高标准,原木风格家具和素色的墙纸搭配着简约耐看,整体浅色系为主,虽然客厅中东西摆的乱了些,但也算是很有生活气息。 苏月言和他提了自己的需求,以独居安全性为主,另外要求不操心充电事项,位置不能明显到碍眼。 师傅小哥点点头,放下茶杯起身在屋内转了一圈,考虑一番后伸手点了几个地方,一边讲解视野范围和走线布局一边跟苏月言商量,确定了安装位置。 她跟在后面连连点头,看着小哥绕来绕去转回客厅,从刚才带来的大手提箱里拿出一个个圆头圆脑的摄像设备,又带上了些固定工具和线缆,搬了个折迭云梯展开放置好。 看出接下来没自己什么事,苏月言没再跟着师傅观摩安装过程,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打开手机刚好看到吉吉刚给她发来了信息,夸她终于想开了。 “唉?美女——” 隔壁房间传来小哥惊讶的叫喊,苏月言将视线投过去,看到他仍踩在梯子上,空出来的手示意自己过去看看。 “美女,你以前装过摄像头吗?” 苏月言闻言一愣,摇了摇头,她在梯子旁抱臂站着,隐隐感到不安。 小哥沉默几秒,再开口语气已严肃了起来。 “你看——这里,墙里面,有个微型镜头,特意做了处理。” 他语毕,见苏月言盯着那个毫无异常的角落一脸茫然,于是扭身从腰侧拿出一把小巧的金属工具,在墙上瞄准某处翘了两下,一块墙面就这么轻巧被掀了起来。 里面正正好好是一个很小的空间,小哥伸手进去,掏出一个方形的小设备。 苏月言接过他递来的那物件,看到微型镜头上的红芒如人眼般注视着自己,顿觉毛骨悚然。 她说话声音颤抖:“我不知道···我之前从来没装过这东西。” 小哥也皱紧了眉头,语气斟酌着道:“美女,你这房子是租的吗?我们以前也碰到过这样的事儿,会有房东故意在屋里里装这个,然后招女租客进来,专门干那种偷窥的变态行径。” “是租的房子没错···但是这屋子房主是个老太太,我租她房子有两叁年了,她人挺好的,也不缺钱,不可能是她放摄像头在这里。” “而且···我是最近才感觉不对劲,总觉得屋里有人进来过,前面几年从来没出过什么事。” 苏月言嗓音干哑,盯着手里的摄像头咬紧了嘴唇。 小哥沉默着挠了挠头,叹了口气道:“那美女,我先帮你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哈,干这种事儿的一般都不会只装一个。” 苏月言点了点头,脸色发白,站在原地盯着那个墙上的空洞。 等小哥拎着箱子一趟趟来回,他面色越发严肃,陆陆续续摆出五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摄像头,确定已经全部排除完。 “卧槽···美女,你家这浴室卧室,甚至厨房都装的有。” 他看着那一排摄像头,表情十分精彩。 “我从业这些年也见过挺多盗摄,但都没你这儿离谱,这有点吓人了都,全方位无死角的!要不,要不你报个警?” 他拿起一个摄像头翻看,又补了几句:“这些摄像头上头全是英文,标准的海外货,但我多少能认得出来牌子。” “这应该是KE的,他家价格最贵,但黑科技是真的多,像素精度就不说了,夜视和收音之类的功能都···” 苏月言深吸口气,没听小哥继续滔滔不绝夸下去,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意外“收获”,沉声开口:“这是无线的对吧,有什么方法能查到数据传输用户吗?或者,这里面的内容我能提出来看看吗?” “嗯对,这摄像头是蓄电池的,需要定期供电,估计使用者还经常来你家充···” 小哥突然意识到不对,瞄了一眼女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自觉闭嘴另起话头:“我试试看能不能查到用户信息或是提取数据。” 他拿出一条不明型号的数据线,接上摄像头开始捣鼓,不多时便摇了摇头。 “美女,这摄像头是有专业保密机制的,类似那种文件的只读属性,传输用户查不到一点。” “而且,上面的数据还有经过加密处理,对方很专业啊,我都怀疑是不是同行了,还这么有危机意识,做的滴水不漏···啧啧” 说着说着,女人本来疲惫的脸上又多了一层乌云,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想了想,可能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犹犹豫豫开口道:“嗯···没事儿,这几个摄像头都很贵的,美女你正好可以卖了赚一笔,没渠道的话卖给我们店就行。正好这种货还很难进口。” “算了,我留着吧,” 小哥挠挠头,掂掂手里的箱子:“那···这摄像头咱们还装吗美女?” 苏月言想了想,问道:“这些摄像头被拆除,对方会知道吗?” “会的,我建议你去备个案,或者这几天多跟朋友待在一起。能装这么多肯定是有点···” 小哥挤眉弄眼,剩下的话没说出来。 “那就先不装了,谢谢师傅,排查拆除摄像头的费用麻烦您结算一下,来回打车路费算一起吧,辛苦了。” 小哥思索一番又看看手机,最后报了个数字,出示收款码。 临走时他又讲了几个实用的排查屋内摄像头的方法,顺带推销了一波检测设备。 苏月言表示感谢后关了门,回到客厅,看着桌上摆着的那几个摄像头心烦意乱,还是给房东打了个电话。 铃响好一阵,对方才接了电话。略微沙哑但中气十足的声音笑呵呵打着招呼,问她近况如何。 苏月言语气柔和,简单寒暄后提起了监控设备的事。 “摄像头啊,小苏你说的是那种···小区里头会安的那种?”老太太语气实打实的茫然。 “现在风气是差了些,女孩子家一个人住确实要注意的,你要是想在屋里装一个那也挺好的,图个安心嘛!有什么要动土的地方你看着办就行啊。” 已经有人提前帮我装了,还每个屋子都有呢。 苏月言内心默默吐槽,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后挂了电话。她一只手抬起遮住了双眼,正午的阳光从落地窗投进,被照耀的人却感觉不到温暖。 她努力冷静下来,开始梳理乱成一团的思路。 虽然经历了点惊吓,但至少这下可以证明,之前那些感觉不是错觉。 ——真的有人神不知鬼不觉进了房子,甚至在各个房间都秘密安装了摄像头,几乎全天候无死角的窥视自己的生活。 毛骨悚然的感觉像寒气一样爬上了肌肤,苏月言仍旧闭着眼睛,睡眠不足带来的疲乏涌现,她此刻却怎么也没有困意。 第十一章信 窥视、潜入自己生活的人,会是谁呢? 苏月言脑子里一片混乱,夜不成寐和白日所受的精神冲击导致思维开始迟钝。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叁年前在本市大学毕业,短暂工作了半年后便开始从事直播行业,正儿八经的联系人除了学生时代便熟识的好友吉吉,便是不常联络的父母,人际关系几乎是一片空白。 跟直播工作相关的人员,例如粉丝、平台配的经纪人,都被排除在联系人之外,她从未透露过自己的私人信息,哪怕是生活中的一星半点。 她住的地方算是本市的繁华地段,姑且也算的上是中档小区,并不是什么治安混乱的小巷子,安保巡逻等等都是常备不懈的,外部人员也需要经过登记,并非任何人都可以来去自如。 自己这种常年居家工作的生活模式下,要神不知鬼不觉在屋子里装摄像头,难度不可谓不大。 除非对方非常熟悉自己的作息规律,而且连她几时出门几时回家都摸的一清二楚,才可以做到如此天衣无缝。 可以随意进出小区,而且非常了解自己,她一时想不出来到底会是谁。 是为了满足窥视欲?是为财?为色? 出门时候的那种隐隐约约的被尾随感,好像也随着摄像头的发现一起被证实,太多相关的回忆涌现在脑海,无一不在提醒她危险的处境。 女人脸色苍白,扶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仰躺了好一会儿,过了半天才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去卧室换了衣服。 总之还是先去警察局一趟吧,至少备个案。不然万一失踪了可能都没人知道。 苏月言略带自嘲的想着,边穿外套边打开门。 伴随“吱呀——”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门缝处掉了下来。 她弯腰拾起,手中是一个纯白的信封。 小区附近商业繁荣,因此时常有广告会被投放在门口,也可能是物业通知。苏月言不甚在意,站在门口便将封口暴力拆掉,几片东西掉落出来。 女人弯腰去捡拾,动作却突然凝固在原地。 深夜中熟睡的女人,沙发上懒散半躺着打盹的女人,厨房里正打开冰箱的女人···最后一张是没有露脸的照片,女人似乎正在更衣,宽松的棉质睡衣被掀起了大半,露出平坦的小腹和迷人的腰线,雪白的乳半遮半掩。 唯独这张照片右下被折了角,苏月言指尖微微颤抖,将其翻转到背面。 一个红色的爱心涂鸦,中间的空白是一串意义不明的数字。 “24/7 365” 下面又附上几行长数字号码。 女人目光怔愣,捏着照片的手不自觉用力,身体被冻结了一般,扭头的动作都显得十分艰难。她缓缓环顾了一下此刻寂静无人的走廊过道,伫立良久还是转身回到屋内。 门被“砰”一声关上,听起来用了十足的力气。 苏月言将照片慢慢整理好放回信封里,心脏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愤怒和恐惧混杂在一起,让她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家里还有别的摄像头吗?号码,为什么对方清楚知道自己父母和吉吉的联系方式? “惊喜炸弹”来的也太及时了。 女人背靠门扉缓缓坐下,将面部埋在膝盖中,闷笑了两声。 她甚至被自己的苦中作乐的形容词逗乐了,心想,至少那里面只不过是“色情艳照”,而不是什么血肉模糊的小动物尸体,不然她更崩溃。 这无疑是个偷窥狂。 还是个行动迅速、神通广大,胆大妄为,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又毛骨悚然的偷窥狂。已确定有入室行为,有疑似威胁信件,还有跟踪行为。 不久前她才目送那小哥离开,亲手关的门,那时显然是没有任何异常。而短短几小时内就能做出反应,往自己屋里塞信,苏月言越想越感到不寒而栗。 乱七八糟的照片泄露出去倒显得无足轻重,但最令人不安的是,对方连她的常用联系人也一清二楚。 就像是为了留给她充分的想象空间,偷窥狂一个字儿也没写,也没有明确威胁她什么,更不曾借此要求金钱或是其他。但这空白却明晃晃的像一把被吊在头顶的刀子,摇摇欲坠。 苏月言手脚冰凉,一天之内经历了多次情绪起伏,身体好像也受到影响而有些麻木了。 她默默拿出手机在群里发了通知,告知今天没有直播,不顾粉丝的哀嚎便径直关了手机回到了卧室。 这会儿临近正午,她没吃早午餐,虽然饥肠辘辘却毫无食欲。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是无力的垂死挣扎。 大不了就留在家里吧—— 自暴自弃的念头一起,便仿佛认定了要破罐子破摔似的,向大脑宣布可以心安理得放任事态发展了。 苏月言打开手机,吉吉发来了好几条信息,感叹她终于想开,又嘱咐了几句,如果在摄像头里发现情况一定要跟自己好好商量,别打草惊蛇,到时候找人一起抓个现行,然后往医院里打。 打草惊蛇···她盯着那四个字苦笑起来。 这蛇根本不在草里,把草割了估计才发现蛇在自己脖子上缠着呢。 苏月言双目放空,什么也没回复。 即使她知道,如果跟吉吉说了这事儿,她一定会比自己更着急,说不定直接请了假杀到她家里来,紧张兮兮替她想办法。 但是那又如何呢?她不觉得自己值得如此费心,不牵涉别人更好。 苏月言胡思乱想,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死路一条,又觉得无冤无仇,对方说不定对她家比自己家还熟,要捅自己早就能动手,也不像是想要了她的命··· 时间漫长难熬,直到纷乱的思绪缓缓归于沉寂。 床上的女人皱着眉头,偶尔呓语,看起来睡的很不安稳。 她背对着紧闭的卧室门,有微弱的光亮从缓缓打开的门缝中透进来,打破了屋内的静谧氛围。 一只手扣住了门扉,划分出明暗, 第十二章水痕 “我和你爸刚才接到个电话。” 苏月言呼吸一窒,想张口辩解,却发现自己哑巴似的发不出声来。 “你到底要给我们惹多少麻烦才满意?” 母亲质问的口气饱含愤怒,声音很大,她明明没有开免提,却引来了周围过路人的侧目。 苏月言焦急起来,却还是没法出声,她几乎能够想象到母亲那张素来总是严肃的面容此刻勃然大怒的样子,父亲可能一如既往在旁边抽着烟,眼里是不满和责备。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非要把正经工作辞了去干什么直播,你觉得有意思吗?” “尽干些离经叛道的事儿也就算了,现在又在外面乱来拍那种照片,你对得起我和你爸吗?”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 在人行道边上驻足的女人浑身一抖,好似被一把重锤砸在身上,挺直的背缓缓塌了下去。 她几次张口,却好像被人在喉咙里塞满了沙子。 “我没···” “你哑巴了是不是?!我跟你说话你就当没听见是吗?!” 女人似乎被她的沉默激怒了,开始一连串激烈的指责和诘问,密集到不给人任何辩解的空间。 苏月言嗓子里好像被抽干了空气,痒的出奇,耳边的责骂始终未曾停歇,逐渐化成尖锐的耳鸣声。 她开始剧烈咳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去似的,狼狈到涕泗横流,逐渐喘不上气,泪眼婆娑的脸上只余痛苦。 快要窒息的呻吟碎成片段从喉间溢出,她浑身发冷,脸上又像高烧不退似的,咸涩的液体烫的灼人。 眼泪像流不尽似的,不知过了多久,苏月言却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哭,只觉察喉间的痒意消失,她渐渐能够呼吸,能够听到寂静。 脸上有潮湿的、温热的,带着黏腻的水渍。 水渍贴着她的面部轮廓滑行,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她嘴唇微动,回忆起孩童时期舔舐心爱的糖果,好像也有甜味蔓延在舌尖似的,奇异的感到被安抚了。 喉间的沙漏被暂停,急促的呼吸,供血。心脏在胸腔里振翅欲飞,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覆了上来, 像一座囚笼似的将它牢牢包裹。 隔着监牢的骨窗,两份心跳在遥遥呼应。 “砰砰——” “砰砰——” 苏月言蓦然惊醒。 有人压在她身上,舔舐她的脸。 “——呃!!” 被压在下面的女人下意识惊叫,口中却提前被塞进了不知什么物件,喉间只溢出一声压抑的叫喊,徒劳的在浓重如墨的黑暗中瞪大了双眼。 恐惧令她浑身战栗,像被鹰爪按住的兔子似的试图拼命挣扎,随即却发现自己双手被交叉固定在头顶上方,两腿被什么东西锁在床尾两侧。 有个人在她身上蜷缩着,身体与她紧紧相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一侧。身上的人不算太重,感觉得出体型也比她瘦小些,从身体相接触部分的那种柔软起伏中能推测出是个女性,还带着些好闻的体香。 而她像砧板上的鱼一样动弹不得。 对方显然是知道她醒了,但毫无反应,死一般的寂静中,无人开口打破这份诡异的沉默。 苏月言战战兢兢,猜测对方也许是睡着了才没有反应,努力伸长脖子侧开头,试图避开那人湿热的吐息。 然而下一秒,对方不依不饶贴近她的脖颈,毛茸茸的头发蹭来蹭去,苏月言痒的难耐,却无力缓解,皱紧眉头咬紧自己的唇。 “呃——” 脖颈处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苏月言痛呼出声,吸着气带着颤,又像是在呻吟。 尖锐的齿叼着纤薄软嫩的皮肉,带来细细密密的疼,像猫科动物磨牙似的漫不经心,又在她快要忍受不住叫出声时迅速松口,换成濡湿的热意舔上方才刺痛的地方,温柔又缱绻的不断摩挲,伴随着细微的水声。 她浑身僵硬,身体绷得像弓一样紧,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身上的人连舔带咬,好一阵才满足,像餍足的猫似的蹭了蹭苏月言的脸,又从脖颈一路向上,吻过她的下颌线,来到她因为喘息而微张的口边,亲她的唇角。 她口中的东西被取出,湿软的舌好似在绘画一般描摹着她的唇线,苏月言想叫又不敢,尽力咬紧牙关。陌生人的舌被拒之门外,不甘的游弋,带着女性馨香的吐息还是和她的萦绕在一起,好像无声的交锋。 直到一只手冷不丁隔着衣服抚上她的乳尖,苏月言禁不住张口,霎那间软舌滑进口腔,令人有些应激似的感到头晕目眩。 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狠狠咬下去却扑了个空。 “好恶心···滚下去!” 她抓住这空档大声呵斥,像是无法忍受似的奋力摇晃着被束缚的双手,上半身也随着剧烈的挣扎摆动起来。 紧贴在她身上的陌生人动作一停,不得不伸手抓住两边的床单,将身子伏低了些。苏月言才发现身上的人其实比想象中更轻,要不是被绑住,她挣扎起来掀翻这人会很容易。 “你——” 未出口的话被一个强硬的吻堵住,灵活的舌像湿滑的蛇类动物一样钻入口中,轻轻掠过她的上颚,带起一阵难言的痒意。 苏月言一个激灵,又急又怒,想也不想便再次一口咬了下去——“咔!”牙齿磕碰的清脆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对方未卜先知似的拉开了距离。 苏月言从两人紧贴着的身体上,感受到陌生人胸腔的微微震动,对方趴在她身上闷闷的笑。 第十三章心跳 身上的人极力忍耐着笑,令她的怒气上又加了一层恼。 苏月言来不及思考便再次用力挣扎起来,虽然手脚处的束缚纹丝不动,但身上的对方被带的微微摇晃,一只手抚上女人的脸,像安抚小宠物似的挠了挠她的下巴。 动弹不得的女人恨的牙痒痒,找准时机再次低头去咬,那手却游刃有余缩了回去,这次隔着睡衣放在她的左边胸口,好像在感受她的心跳,摸摸索索了一阵,在黑暗中找到了睡衣领口的纽扣。 “你——” 女人面色一变,奋力扭动身子却未曾撼动四肢的束缚一分一毫。 苏月言后知后觉,她在家从来都是真空,此时倒方便了对方乱来。 随着扣子被慢条斯理一个个解开,胸前的两团雪白暴露在空气中,睡衣散乱在两侧,好像含羞的植物被拨开花瓣,露出其中经年不见天日的娇嫩花苞。 对方扯开她前襟后没了动作,但那视线在黑暗中有如实质,她感到自己像被锁定的猎物一样插翅难飞。 如果说前面都还是小打小闹似的舔舐亲吻,那么衣服这层屏障被扯下——就像是最后通牒。 她浑身战栗,脸上因恐惧和屈辱而浮起一片红霞。 两手动弹不得,腕骨处挨着某种质感柔韧的皮革,不疼,但由于过度挣扎都磨的发热。苏月言偏头紧紧闭上眼,唇瓣被咬的发疼。她不愿面对接下来的一切,甚至几乎要在内心默默感谢黑暗,让自己不至于过分难堪。 “啊——” 一双手冷不防抚上来,她惊叫出声。 手心温热,掌心的纹理细腻又柔软,缓慢的在她的胸口逡巡,绕着乳房的轮廓划出一个又一个圆弧,用虎口拢着乳头摩挲,指尖轻轻扫过每一处软肉,爱不释手。 这不像色情的揉捏,也不像暴力的征服,身上的人动作轻柔,那力度反倒显出拘谨,像是情人间初次欢爱时似的克制小心。 正像圣徒等待受难似的苏月言心生诧异,恍惚间不由自主将头转回来,即使视野一片漆黑,也想尝试看清身上这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也许是感受到了苏月言的反应,那手依依不舍的撤离,发丝缓缓倾泻而下。 对方微凉的脸部肌肤贴上她左边胸口,似乎在聆听什么。砰砰直跳的心脏敲击着肋骨,像控诉也像抗议。 身上的人不再动作,像小孩子依恋母亲似的趴在她胸口,竟然又显得乖巧起来,令苏月言完全弄不懂这人的意图。 这短暂的安宁像是刽子手的仁慈,又像是凌迟前最后的喘息机会,令苏月言平静了些,恢复了些许理智。 “你到底是谁?到底想干嘛?” 对方充耳不闻,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你有病去治行不行,死变态,偷窥别人的生活很好玩吗?” 苏月言难以接受这份沉默,就像是从头到尾都掌握着主动权并有恃无恐,令她忍不住试图激怒对方。 “······” 回应她的仍然是无言的黑暗。 身上的人动了动,像小猫似的蜷缩起身子,仍紧紧贴着她胸口。 “从我身上下去!” “你聋了吗!” 苏月言的叫喊孤零零的回荡在卧室,无人理会。 她又坚持不懈了好一阵,直到口干舌燥的放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也好,不堪入耳的辱骂也好,全都成了一个人歇斯底里的独角戏。 对方好像已经入梦了似的在她胸口睡的安详。 寂静中,两个人的呼吸声重迭在一起,苏月言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缓缓放松下来,不由自主感到了疲惫。 她努力排除困意注意着对方,不敢放松警惕,可是仍旧顶不住困意如潮水般涌现,神色逐渐迷离。 恍惚中,有什么温凉的液体流入口中,一只手轻轻抵住她的下颌。 ----- 天色微曦,晨光透过薄薄的米色窗纱打进来,恰到好处照亮了半间卧室,不过于刺眼又能将人唤醒。 床单平整的像是刚被打理过,女人眼下泛着青,从薄被中半坐起身,神色恍惚着环顾四周。 她低头看看自己穿着整齐的睡衣,又突然清醒了几分,神色紧张抬起双手。 这双手白净清瘦,指节长而匀称,指尖涂着漂亮的鲜红色指甲油,手背上若隐若现的青色线条一路延伸···她翻过手掌,目光落在腕部,一样的光滑白净。 她皱紧眉头掀开薄被,看看自己的脚腕,随后望向紧闭着的卧室门。 太阳穴突突直跳,女人出了神似的盯着门口,脑海中没有画面,但身体好像还留有记忆。湿热的舌,抚过胸口的手,蜷缩在她身上的人··· 苏月言再度缓缓闭上眼,放任自己又躺了下去,另一只手扯过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但她太久没进食,腹部不平则鸣,饥肠辘辘的生理感受占据了被刻意放空的大脑,指引她先解决温饱问题。 女人深吸一口气,从被子里翻身坐起,伸手拢了拢额前散乱的卷发慢腾腾挪到床沿,低头便看到地上的拖鞋阅兵似的规整摆放,鞋头方向对着门口,好像已经恭候许久。 她眼皮一跳,直接忽略那鞋下了床,赤着脚走向厨房。 台面光洁如新,玻璃啤酒杯里装着八分满的牛奶,旁边还有规整切好的叁明治、一盘色彩丰富的水果沙拉。 苏月言当场气笑了。 摊牌不装了?还是想装海螺姑娘了? 女人双手撑在台面上,笑容逐渐凝固,脸色阴沉的吓人。 她面无表情伸手将杯子抄起,把牛奶尽数倒掉,注视着乳白的液体带着热气浇洒在不锈钢水池,缓缓消失在水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