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我在大明被徐达捡回家》 第1章 人在大明，开局被徐达捡回家 洪武五年十二月。 应天府。 “国得噶！国得噶！” “吁……谦儿！” 数匹战马在魏国公府前停下。 一个中年男子抱着一个男孩，翻身下马。 “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中年男子指着眼前的府邸，对男孩笑道。 男孩不过十岁，却枯瘦如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因为长期吃不饱饭所导致的。 这时，三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带着两个孩子出现在了大门口。 “老爷！” “爹！” “父亲！” “你们出来的正好，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杨轩，我的关门弟子！” 中年男人正是这大明的第一名将，魏国公徐达。 面前的妇人和孩子，是他的家眷。 “杨轩见过三位师母，见过师妹，师弟。” 杨轩拱手行礼。 他是几天前被北伐班师回朝的徐达捡到的，因天生神力，加上有着和年纪不相符的冷静睿智。 所以徐达见猎心喜，顺势将他收为关门弟子。 啪！ 突然，徐达一巴掌落在杨轩的后脑勺。 “小子，你比我闺女还要小一岁呢！” 杨轩愣神，他就没往这方面想。 他是个穿越者，胎穿过来的，所以他下意识将自己代入到成年人的思维当中。 三位妇人见此也是掩嘴轻笑。 “杨轩见过师姐。”杨轩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再次行礼。 “师弟不必多礼，请起！”女孩儿含笑道。 这个小师弟，倒是有趣。 接着，徐达又给杨轩介绍了一下众人，谢氏、孙氏、贾氏，和徐妙云，徐允恭姐弟，算是帮他初步融入这个家。 夜，月明星稀。 整个魏国公府热闹一片。 杨轩穿着新衣，吃着美食，三位师母看着杨轩，眼里满是慈爱。 还有师姐徐妙云，一个劲儿的给这个小师弟夹菜。 她们已经从徐达的口中得知了杨轩的遭遇，心疼的同时，就想对他更好。 杨轩出生于乱世之中，有父母，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可乱世之中，普通人哪儿有活路？ 没几年，他只能绝望的看着自己家破人亡。 虽是来自后世，可一个不到五岁的孩童，能做些什么？ 活着，都是奢望！ 那天，他再次成为了一个孤儿。 他不怎么了解历史（划重点，乱世，不到五岁，不了解历史，知道的也只是一些常识），不知道在这偌大的天地之间，自己该何去何从。 只能随波逐流，期间，他无数次险死环生，也看透了人心，内心渐渐封闭。 直到，他遇见徐达，他含笑问自己：“小子，老夫徐达，你可愿拜老夫为师？” 后来，他记得，那天的徐达，笑的很开心。 自从跟在徐达身边，他封闭的内心开始打开。 一顿饭吃完，杨轩前所未有的满足，看着目光都在自己身上的众人，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他担心自己被人嫌弃。 现在的他，处于一个陌生环境中，内心也正处于敏感时期。 “我，饿的太久了！”他小声解释。 听着这有些拘束的话语，没有人笑。 谢氏等三位夫人已经悄悄抹起了眼泪，她们经历过乱世，最能体会杨轩现在的心情。 而徐妙云则拍着胸脯，小脸上写满了认真：“小师弟，你放心，你以后再也不会饿肚子了，想吃什么了，就和师姐我说。” “谢，谢谢！”杨轩的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他想，他永远也不可能忘记这一晚。 … 这一晚，杨轩睡得很舒服，很安心。 而另一边的徐达，正在哄着自己夫人。 “老爷，你说，这孩子，命怎么这么苦啊！” 谢氏哭红了眼眶，她也是一个母亲，自是心疼杨轩。 “好了，以后，我们就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对待他。”徐达安慰道。 “嗯。” … 翌日清晨，杨轩刚刚起床，就有丫鬟伺候洗漱，这让他很不习惯。 收拾好自己，杨轩便去给老师徐达，还有师母请安。 吃完早饭，徐达便交代杨轩接下来半个月时间，只需要将身体养好，顺便熟悉环境。 他实在是太瘦了。 要说他的长相也是很好看的，只是长期的饥饿，让他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在管家的带领下，杨轩开始熟悉魏国公府，顺便也了解府里的规矩。 不得不承认，魏国公府实在是太大了。 一天时间根本转不完。 对于杨轩的感叹，管家也是与有荣焉，他笑道：“这才到哪儿，秦淮河畔的莫愁湖，也是属于国公府的。” “这可是陛下赏赐的。” 管家朝皇宫方向拱了拱手，旋即仰着下巴道。 他很乐意给杨轩讲述这些话，不要以为成了国公爷的弟子，就高枕无忧了。 想要配得上这个身份，自身还需努力。 杨轩自然明白，想要获得别人的尊敬，就得拿出自己的本事，让对方认可自己。 “多谢告知！”杨轩认真道。 见杨轩态度诚恳，管家也是暗自点头。 懂得知进退，确实不错。 随后，管家又带着杨轩熟悉了一番府里的演武场。 这玩意儿，可以说是武将家里的标配了。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杨轩也算是长了见识。 随后的几天时间，杨轩都在熟悉国公府。 不过负责带着他的人变成了师姐徐妙云。 这几天的时间，杨轩感觉自己就像做梦一样。 吃得饱，穿得暖，每天睁开眼，不用再去思考今天要怎么熬过去。 杨轩很珍惜现在的生活，他找到徐达，表示自己不用休息这么长时间，可以给他安排点事做。 他的体质非常特殊，拥有极其强悍的生命力，几天下来，他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除了还是那么瘦。 对此，徐达也知道杨轩心中是怎么想的。 便告诉他，自己会找人教他读书识字。 之后再教他如何行军打仗。 他很重视杨轩这个弟子。 他要将杨轩，培养成下一个常遇春。 昔年收复大都，便是他和常遇春挂帅的。 只可惜在洪武二年，常遇春暴卒在了归途之中。 这是整个大明的重大损失。 …… 与此同时，皇宫中。 …… 第2章 好为人师的徐妙云 皇宫，武英殿。 一个身穿赤色龙袍的中年男人伏在御案之前，批阅着奏折。 这时，他抬起头，看着等候多时的贴身心腹。 “二虎啊！” “陛下！” 是的，这个中年男人正是大明帝国的实际掌控人，洪武大帝，朱元璋。 “魏国公的那个弟子，查清楚了没？” “陛下，从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一切都是正常的。” “若想知道更详细的，还需要时间调查。”二虎回答道。 “那就去查，咱有的是时间。” “遵旨！” 按理说，一个孩子，根本用不着他这个皇帝，如此用心关注。 可这是徐达带回来的，还收为了关门弟子。 再加上几天前，徐达在自己的面前，大夸特夸，说什么只要将这个孩子培养起来，那就是下一个常遇春。 老朱相信徐达的眼光，所以才会如此关注。 若是背景清清白白，他不介意顺势培养一下，就当是自己百年之后，给自己的好大儿太子朱标留下一个可用之人。 …… 魏国公府。 “爹，你就让我去教小师弟读书嘛！” 徐妙云缠着徐达，不断请求。 他听到了徐达让管家去给杨轩找先生的话。 “你一个女孩子，没事儿教什么书？” 徐达没好气道。 “爹，你这就是瞧不起人了。” “皇后娘娘都说我书读得好呢！” 徐妙云反驳道。 这话让徐达怎么反驳，他语气一滞，随即摆了摆手。 “行吧行吧，那你就去试试吧！” 还好他也没太高的要求，只要杨轩能读得懂兵书，能写战报，就可以了。 带兵打仗而已，又不是考科举。 “嘻嘻，谢谢爹爹。”徐妙云开心了。 … “小师弟，小师弟！” 杨轩站在院子里，思考着自己以后的路，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 回过头，就见师姐徐妙云在向自己招手。 “师姐！” “不知师姐找我何事？” “爹不是说了要给你找个先生吗，已经找到了。” 徐妙云笑着说道。 “在哪里？我们现在就过去！” 可当杨轩都走出好一段距离之后，发现徐妙云还在原地。 “师姐，还有事吗？”杨轩有些疑惑。 “你就不问问给你找的先生是何人吗？”徐妙云见这个小师弟这么不上道，便主动提起。 “以老师的眼光来看，找到的先生，必然是品德高尚，学识深厚之辈。”杨轩理所当然的回答。 听到这话，徐妙云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开心极了。 “那是，要知道，你可是魏国公的弟子，一般的读书人，可是没有资格当你的先生的。” 杨轩盯着徐妙云，眨眨眼，感觉怪怪的。 明明是在讨论别人，怎么感觉她倒是挺开心的？ “师姐，若无其他事，我们还是快点去见见先生吧，作为学生，总不好让先生等着。” 看着杨轩认真的样子，徐妙云憋笑憋得很难受。 抱歉，她不是专业的。 “小师弟，不用那么麻烦，教你的先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徐妙云笑道。 “什么？”杨轩愣住。 “师姐，你是说？”他不确定的说，心中有了猜测。 “没错，爹已经答应，让我来教你读书。” 徐妙云歪着脑袋，含笑看着杨轩。 “师姐，你…”杨轩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果然，不管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有一颗好为人师的心。 “好了，跟我走吧！”徐妙云招招手。 杨轩摇摇头，跟了上去。 书房中。 笔墨纸砚已经摆好。 徐妙云先告诉杨轩该怎么研墨，写出来的字才不会褪色。 然后又教杨轩如何握笔。 看得出来，对于此事，徐妙云还是很上心的。 这可是自己第一次教学生。 杨轩很配合的听着，他好歹也是正经本科毕业的，又不是文盲。 根本就不用从头开始学。 可是没有办法，他必须学，为了适应这个时代，也为了在这个时代活的更好。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徐妙云教的字，杨轩都能记住，这让她非常震惊。 虽然写出来的字，狗看了都摇头，好歹是能写出来。 这份天赋，就连她都比不了。 实际上她并不知道，繁体字和简体字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杨轩只需要多写写，和脑海中的简体字相对应，就能记住。 “小师弟，虽然你认字认的很快，但是这字，还得多练啊！”徐妙云看着杨轩狗爬一样的字，啧啧两声，摇头道。 对于这一点，杨轩表示自己是真的尽力了。 毛笔字和硬笔字不同，毛笔字需要很强的技巧性。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哪个不是从小就开始练毛笔字。 正所谓字如其人，看写的字就能对一个人有基本上的了解。 “师姐，我会的。”杨轩道。 “好的，今天就这样吧，咱们明天继续。” 随后的几天里，杨轩一直跟着徐妙云认字，进度非常快。 对此，徐妙云已经被打击的不想说什么了，自家这个小师弟识字的速度，怕是没人能比得了。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是小师弟的先生，学生优秀，高兴的不应该是自己这个先生嘛，于是对教杨轩读书识字更加上心了。 这天下午，杨轩正一个人练字，徐允恭忽然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杨轩，我问你，你最近是不是和我大姐在一块？” “师姐教我读书认字，有什么问题吗？”杨轩放下笔，看着徐允恭，道。 他知道徐允恭对自己有很大的意见，因为自从他来了之后，徐达，谢氏，还有徐妙云等人对自己的关心，远远多于徐允恭。 前后的落差，让徐允恭很不舒服，于是连带着看杨轩也不顺眼。 对此，杨轩很能理解。 如今的徐允恭不过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在杨轩的眼里，这就是一个熊孩子，自己也没必要和他计较什么。 当然，更重要的是，自己不姓徐。 所以平日里，多是让着他。 只不过让他有些不明白的是，今天的徐允恭怎么就像吃了枪药一样？ 自己也没和他起过冲突啊！ …… 第3章 离谱到家了 “是吗？”听着杨轩的话，徐允恭冷笑一声。 “我劝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我大姐已和燕王殿下有婚约在身。” “得罪了燕王殿下，有你好受的。” 看着徐允恭这副样子，杨轩真是感觉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这熊孩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他知道古代孩子都早熟，但这也太早熟了吧？ 徐妙云是漂亮，但她才十一岁啊，过完年也就十二岁。 杨轩又没有什么特殊癖好，干不出那种事。 更何况，杨轩对徐达，徐妙云都是抱有感激之心的。 是他们，给了自己这孤独的灵魂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给了自己一个家。 他问心无愧。 “师姐和燕王殿下有婚约？” 杨轩问。 “没错，年初的时候陛下就和父亲定下了。” “这也太早了吧！”杨轩忍不住道。 他知道徐妙云是明成祖朱棣的皇后，但不知道竟然这么早就定下了婚约。 都说古代结婚早，他算是进一步的了解了。 别说过去的那些年他在做什么，问就是想尽办法生存。 “怎么？你难不成还有什么想法？”徐允恭听到了杨轩的话。 “师弟，你想多了，我杨轩问心无愧。”杨轩认真看着徐允恭。 他觉得自己病了，和一个熊孩子说这么多干嘛！ 直接动手就是了。 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不过杨轩没想到，自己不打算做什么，徐允恭却动手了。 “哼，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 话落，徐允恭一拳打向杨轩的脸。 后者反应极快，下一瞬便抓住了徐允恭的拳头。 这是他在生死之交磨练出来的条件反射。 紧接着，杨轩直接绕到了徐允恭的身后，手臂缠住了他的脖颈。 “师弟，你年纪小，容易冲动，还是先冷静一下吧！”杨轩劝说道。 “混蛋，放开我。”徐允恭奋力挣扎，结果一点用也没。 “这个家伙，好大的力气。”徐允恭几番尝试未果，心中惊诧不已。 自己可是练了好几年了，竟然瞬间就被制服。 “师弟，我再说一遍，师姐只是教我读书识字，没有别的什么。” 杨轩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他也知道，熊孩子可能听不进去，但他也不想因此和徐家人的关系搞僵。 “那，你放开我。” 徐允恭道。 “好。”杨轩如约放开了徐允恭。 后者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番杨轩，也没有放什么狠话，直接就离开了。 他不傻，知道打不过杨轩，就没必要再去激怒他了。 看着徐允恭离去的背影，杨轩叹了口气。 熊孩子，果真是让人头疼的存在啊。 记恨的话，倒也不至于。 等长大之后，回头再看，就会发现，那时候的自己，怎么会那么的幼稚。 …… 另一边。 徐允恭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发现，自己的父亲徐达早就在等着了。 “父亲。”徐允恭不敢去看徐达的眼睛，微微低头，强行镇定道。 “你刚刚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 “允恭，我没想到我徐达的儿子也会撒谎。”徐达有点失望道。 “父亲。”徐允恭猛然抬头。 “说说吧，你刚刚干什么去了？”徐达道。 “我，我去找杨轩了。”徐允恭低着头道。 “那是你师兄，我徐达的弟子。”徐达手指敲着桌面强调。 他早就发现，自打杨轩来了之后，自己这个儿子，就有点不对劲。 “输了还是赢了？”徐达又问。 自己的儿子，自己当然了解。 看起凌乱的衣衫，就知道，他肯定是去找事了。 “输，输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 “父亲早就猜到了？”徐允恭略微诧异。 “你仗着跟我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你强的同龄人，有的是。” 徐达教训道。 “我之前和你们都说过杨轩的遭遇。” “可你就没有认真听。” “你好好想想，能从乱世活到现在，他会是一个任人欺辱的人吗？” “恐怕，死在他手里的人，早就不下两手之数了。” “什么，他竟然杀了那么多人？”徐允恭表示很震撼。 “你以为呢？”徐达看着儿子，叹了口气。 “你师兄是个命苦的人，以你如今的年纪，根本无法想象他经历过什么。” “你也不要对你师兄抱有偏见。” “我希望你们师兄弟将来能够精诚团结，相互扶持。” “我今天和你说这么多，也不指望你一下子就能理解，但你要记住我今天的话，等你长大之后，自然会明白。” 徐达语重心长道。 “父亲，我知道了。”徐允恭点点头。 正如徐达所说的那样，以他如今的年纪，还无法理解太过深厚的东西。 “早点休息吧！” 说完，徐达起身离开。 随着夜深，徐允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的脑海中还在回想着自己父亲的话。 他在思考，自己以后到底要怎么和杨轩相处？ 就这样冰释前嫌？ 那样的话就感觉太别扭了，自己心里也不舒服。 而且自己刚刚又跑到他那里闹了一通，要是就这样服软，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面子。 可是问题又来了，自己父亲那里怎么交代？ 徐允恭的小脑袋里满是纠结。 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天入宫读书，徐允恭全程不在状态。 结果被夫子罚站了一个上午。 中午休息的时候，一个少年找到了徐允恭。 子嗣入宫读书，是老朱给徐达这些开国功臣的一项福利。 “允恭，你今天怎么回事？” “竟然敢在上课的时候睡觉。” “姐夫，我昨晚没睡好。”徐允恭打了个哈欠，看清来人，道。 这个少年正是朱棣，其人英武不凡。 这个时候的朱棣和徐允恭关系还是很纯粹的，等长大之后，他们的身份地位，还有身上背负的责任，都会成为影响他们关系的因素。 “发生什么事了？”朱棣问。 徐允恭看着朱棣，心中忽然蹦出一个想法。 于是眼珠子一转，将杨轩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着重说杨轩有多么多么厉害，而有关于徐妙云的，他是一个字也没说。 …… 第4章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朱棣尚武，一听这话，果然被勾起了兴趣。 “徐叔竟然收了个弟子，还这么厉害，看来得找机会和他切磋一下。”朱棣心中自语。 他之前并不知道徐达收了弟子的事。 要说大明的武将之中，他最佩服谁，那肯定是徐达啊。 能被徐达收为弟子，必然不一般，此刻，朱棣心中对杨轩充满了浓浓的好奇。 可转念一想，自己出不了宫。 顿时就有点难受。 徐允恭一直注意着朱棣的表情，见他有点失落，忙问：“姐夫，怎么了？” “我出不了宫啊！” “不然我还真想看看这个杨轩是何等人物。” 朱棣道。 “没事，总会有机会的。”徐允恭安慰道。 他也不指望朱棣现在就去找杨轩，只要让朱棣知道有这么个人，两人总有机会见面的。 到时候，嘿嘿，就看朱棣怎么收拾杨轩了。 他并不认为朱棣收拾不了一个杨轩，论年纪，朱棣过完年就十四了，习武的时间也更长。 要知道，朱棣小的时候，可是跟随常遇春大将军练过的。 徐允恭的心情好了，毕竟，这是燕王殿下想和师兄切磋，和我徐允恭有什么关系，父亲总不该怪我吧！ …… 随着年关临近，京师也下了一场雪。 紫禁城被白色覆盖，好一副银装素裹。 大街上，各色的人将自己裹紧，采买年货。 时间越近，年味也越浓。 小院里，杨轩披着一件大氅，伸出手，接住飘落而下的雪花。 眨眼间，雪花便被他炽热的手掌融化。 “爹，娘，二弟，小妹，快过年了，你们在那边，过的好吗？” 前世的杨轩，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借助国家助学金才上的学。 没有体会过家人的关爱，和家庭的温暖。 这一世如愿有了家人，可乱世之中，他根本就没体会多长时间家庭的温暖，亲人便一个个离他而去。 他体质特殊，受伤不死，也饿不死，所以他才活到了现在。 这其中的痛苦，无人能够体会。 …… 除夕前一天，所有的官员都已经放了假。 不过假期不长，只有三天。 说起来，能有三天假期，这已经很不错了。 刚刚立国的那会儿，全年假期加起来才只有三天，一天是皇帝朱元璋的生日，一天是冬至，再就是除夕这天了。 现在能在过年能有三天假期，就偷着乐吧。 还要啥自行车啊！ 要知道，朱元璋可是一个工作狂魔，恨不得所有官员都和他一样，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 魏国公府，热闹非凡。 下人们忙碌着，对国公府进行着装扮。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显得喜气洋洋，年味也十足。 杨轩漫步在偌大的国公府，感受着与后世截然不同的氛围。 如今的他，身体早已恢复到了最佳状态，皮肤白皙，面如玉冠，俨然一个翩翩美少年，整个人的气质，也与之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眸子中，透露出的，是一种自信。 很难想象，一个多月前，他还是一副骨瘦如柴的形象，就连饭都吃不饱。 “轩少爷，轩少爷。” 徐妙云的贴身丫鬟小翠找到杨轩。 “嗯？什么事？”杨轩回头。 “小姐让我请您过去一下。” 小翠道。 “我知道了。”杨轩点点头。 随后便跟着小翠来到了徐妙云那里。 “师姐！” “小师弟，你快过来。”徐妙云见到杨轩，笑着招了招手。 “我给你做了一件袍子，你穿上试试，合不合身。”徐妙云拿出一件厚实的青色袍子，道。 杨轩微微一愣，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当即心中流过一股暖流。 “谢谢师姐。”他笑道。 旋即接过袍子，穿了起来。 “你转一圈，我看看。” “这里有点小了，这有点大了。”徐妙云仔细的检查着。 “你先脱下来，我改一下，晚上让小翠给你送过去。” “明天就是除夕，得穿新衣服。” …… 夜晚，杨轩看着衣架上的青色袍子，嘴角露出笑意。 徐达还有徐家人对他都不错，对于现在的生活，他很珍惜。 除夕，这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一天。 百官早早就入宫给朱元璋拜年。 按照惯例，朱元璋也要给百官发红包。 不过，现在的大明还不富裕，红包不大，只有几两银子。 对于品级高的官员来说，这就是图个喜庆，他们也不缺这几两银子。 而对于品级低的官员来说，几两银子，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毕竟，他们一个月也就几两银子的俸禄。 老朱制定的俸禄体系，可以说是历朝历代当中最低的，他严格计算了一家人的消费，保证官员们能吃饱，但吃好就别想了。 所以，许多人就会找其他门路增加收入。 魏国公府，过年的气息笼罩着整座府邸，空气中夹杂着爆竹爆炸过后的硝烟味，以及各种油炸小食的香味。 府里的下人们也都是满脸喜庆，贴对联的贴对联，各自都在忙碌。 夜晚，国公府灯火通明，热闹的喧嚣声不绝于耳。 下人们将年夜饭端上来之后，徐达就没再让他们伺候。 大过年的，也得让他们吃个年夜饭啊！ 杨轩坐在徐妙云和徐允恭旁，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这时，主位之上的徐达，端起酒杯，开始发表讲话。 巴拉巴拉… 徐达是个武人，讲的也简单。 几句就完事儿。 接下来就是年夜饭，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众人吃的很是开心，杨轩和徐允恭吃的满嘴流油。 完事后，徐达和他的三位夫人开始给几个小辈发红包。 就连还在襁褓之中的徐膺绪都有。 红包很厚实，杨轩收了足足有五十两银子，这可是一笔巨款。 他很开心，兜里有钱，心中不慌。 都说钱是男人胆，看来这话不假。 虽说生活在国公府，吃穿不缺，但谁又不喜欢钱呢？ 随后，一行人出去放烟花。 徐达让管家买了不少烟花，放了足足有两刻钟。 夜空下的京城，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升腾而起，映衬着万家灯火。 杨轩站在众人之中，黝黑的眸子望着夜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伴随着鼓楼方向的声音传来，洪武五年已然结束，洪武六年悄然而至。 对杨轩来说，这是新的一年，也是新的开始。 …… 第5章 老朱：除了妹子你，还有谁能对咱这么好 初二。 京城的官员要么在享受着最后一天的年假，要么抓紧时间走亲访友。 紫禁城，乾清宫。 朱元璋可没有那么悠闲，他只在除夕当天休息了一天，初一就开始投入工作了。 工作狂魔，实至名归。 当然，这也与现在的大明，百废待兴有很大的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朱元璋批阅完手中的折子，又问了下侍从现在什么时辰了。 却发现，已经快中午了。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稍微活动了一下。 咕噜~ 朱元璋的肚子忽然发出了抗议声，提醒他该吃饭了。 朱元璋就是这样，一忙起国事来，就会忘记一切。 殿内的侍从太监们听到这声音，赶紧低下了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在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不过朱元璋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这多正常的事啊！ “摆驾，去坤宁宫。” 朱元璋吩咐道。 坤宁宫和乾清宫在同一条直线上，离得很近。 乾清宫是皇帝住所，而坤宁宫则是皇后住所。 “妹子，妹子！” 人还没进入坤宁宫，老朱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进去。 “你今天做的啥，咱饿了。” “咦，老四，你咋在这儿？” 刚走进坤宁宫，老朱发现朱棣竟然也在。 “回父皇，儿臣来陪陪母后。”朱棣恭敬回答，他没敢说自己的真实目的，怕他老子揍他。 要说这个世上他最怕的人是谁，那自然就是他老子了。 “那正好，你中午就留下来一起吃吧！” 老朱倒是没多想，点点头道。 “是，父皇。” “重八，你说你大过年的，也不好好休息一下。”这时，一个中年女子端着饭菜走了出来。 她的长相并不是那种绝色，相反很普通。 不过举手投足之间，那种端庄大气，是能够感受得到的。 要是往那儿一坐的话，国泰民安的感觉蹭的一下就来了。 她正是大明开国皇后，马皇后。 听见马皇后的话，老朱当即道：“国家大事，岂能耽搁。”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当！ 马皇后将饭菜“扔”在桌子上，转头瞪着老朱：“好你个朱重八，打天下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现在反倒觉得我是个妇道人家了？” 老朱脸色一变，当即看向周围。 见宫女太监都已退下，但还有朱棣在呢。 “妹子，当着孩子的面，给咱留点面子。”老朱上前，小声服软。 “让你休息，是为了你好，又不是害你。”马皇后没好气道。 “咱知道，咱都明白，除了妹子你，还有谁能对咱这么好。”老朱赶紧笑嘻嘻道。 “行了，收拾收拾就吃吧，还有两个菜，我去端上来。”马皇后没好气的白了老朱一眼。 “哎，好。”老朱屁颠屁颠的去洗手，然后乖乖坐在桌前。 不过转头看到朱棣还站在原处，当即一个眼神瞪过去。 “还愣着干啥，去洗手。” 朱棣一个激灵，又复制了一遍老朱刚刚的动作。 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很快，马皇后将菜上齐。 朱棣赶紧起身帮老朱和马皇后盛饭。 随后，三人一边吃，一边聊着家常，当然，基本上都是老朱和马皇后在说，朱棣就是个小透明。 “对了，重八，今天棣儿他想去天德家拜个年，让我跟你请示一下。” 听到马皇后的话，老朱扭头看向朱棣。 “咱看，去拜年是假，去看看徐家大丫头才是真的吧？” 朱棣埋着头，不敢和老朱对视，他怕被看出什么。 事实上，他并不是去找徐妙云，而是去找杨轩的。 年前的一段时间，他一直跟徐允恭打听杨轩，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是越来越想见见杨轩。 至于徐妙云，说实话，他的接触不多，也不太了解。 对于这门婚事，他的内心还是有些不愿意的。 可他根本没能力改变。 看看他二哥，秦王朱樉。 洪武四年，父皇让他娶北元齐王王保保的妹妹，不管他怎么反对，都没有用。 于洪武五年完婚。 他自知是反抗不了自己父皇的，所以也就默认了这门婚事。 历史上，徐妙云洪武六年入宫，也就是今年。 会跟随在马皇后身边接受教导，直到洪武九年。 三年时间，伴随着接触，了解，朱棣真正喜欢上了这个女诸生。 洪武九年，徐妙云被正式册封为燕王妃。 和这个时代普遍的先婚后爱不同，他们两人是先恋爱，后结婚。 当然，现在的朱棣，并不知道以后的事，他现在就想和杨轩切磋。 “行，咱同意了。” “不过你还未成年，不能总是出宫。” “这样，正月十五之后，咱就让徐家大丫头入宫，跟随在你母后身边，这样你就能经常见到了。” 老朱想了想，安排道。 “谢父皇。”后面的话朱棣根本没仔细听，他只听到老朱同意自己出宫了。 离开坤宁宫后，朱棣欢天喜地的让人给自己准备好礼物，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魏国公府找杨轩了。 坤宁宫中，老朱看着猴急猴急离开的朱棣，扭头对马皇后道：“妹子你看，这小子，一点也不稳重，哪像咱啊！” “那也是随了根了。”马皇后赏了朱元璋一记白眼。 老朱嘿嘿直笑，要说他的一众儿子，老四朱棣，是最像自己的。 只可惜，标儿才是他的最爱啊！ …… 魏国公府。 “将军，燕王殿下来访。”徐达正在读兵书，管家忽然找来。 这个管家是他的老部下，受伤之后，他就留下给自己当了管家，所以称呼一直没变过。 “快，快去迎接。” “将军，我已经将燕王殿下迎至客堂了。”管家道。 “好。” 客堂。 “臣徐达，见过燕王殿下。” 徐达一上来就行礼。 “徐叔，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朱棣赶紧拦住。 “殿下，礼不可废。”徐达坚持道。 “不行，我要是受你这一礼，回宫之后，父皇还不得揍我。”朱棣头摇的像拨浪鼓，就是不让徐达行礼。 不说徐达是朱元璋的结拜弟兄，他还是自己的准岳父呢。 而且徐达也是自己最敬佩的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徐达行这一礼。 “那，好吧，请殿下恕臣失礼。” …… 第6章 朱四郎干的事，跟我朱棣有什么关系？ “无妨，徐叔，我来就是给你拜个年。”朱棣说道。 可眼神，却在四处乱瞟。 徐达知道，朱棣肯定是因为别的事来的。 当即心里叹了口气，对朱棣道：“殿下，小女就在家里，请殿下随我来。” 朱棣一愣，旋即点了点头：“好。” 这样的话也可以跟父皇交代了…朱棣心中暗道，不由夸赞自己真是个机灵鬼。 很快，朱棣便见到了徐妙云。 这是十四岁的朱棣与十二岁的徐妙云的第一次见面。 朱棣的第一感觉，这个女孩好漂亮，比父皇后宫的那些妃子漂亮多了。 她当自己的王妃，也不是不行。 这个念头在朱棣的脑海中很快就闪过。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 在徐达离开之后，他便直接问：“徐小姐，能否带我去见见杨轩。” “我在宫里就听说徐叔叔收了个弟子，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入的了徐叔的眼。” “不知燕王殿下找我师弟有何事？”徐妙云眉头微微一皱，道。 “也没别的事，就是听允恭说，杨轩身手不错，想和他交流交流。”朱棣讪笑一下，马上就把徐允恭给卖了。 “好你个允恭，看我怎么收拾你。”徐妙云暗暗咬牙。 “殿下，要不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我这个师弟，有点特殊。”徐妙云看着朱棣道。 他并不认为自己师弟会输给朱棣。 年前有一天，她可是亲眼看到自己父亲与杨轩过招。 后者凭借自己的天生神力和生死间磨练出的野路子招式，愣是在徐达手里坚持了好几招。 这在同龄人中根本不可能见到。 要知道，自己的父亲徐达，征战二十多年，武艺可是一点也不弱。 她现在提醒朱棣，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若是赢了倒也罢了，就怕输了，反而得罪了燕王。 “唉~无妨，就是因为听说他不一般，我才想和他交流的。” 朱棣摆摆手，不以为意道。 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那好吧，希望殿下能够如愿。” …… 朱棣跟着徐妙云来到演武场见到了正在扎马步的杨轩。 徐达评价过，虽然杨轩的野路子招式，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是当兵，尤其是为将的话，马上功夫，是万万不能落下的。 马上作战的话，腰上要有劲儿，下盘要稳。 杨轩现在欠缺的就是这些。 所以现在徐达也没打算教他别的，只是让他打好基础。 “师姐。”杨轩跟徐妙云打了个招呼，然后才注意到她身边的朱棣。 “师姐，这位是？” 朱棣并没有穿他的亲王服饰，而是穿了一件练功服，再在外面套了一件加厚外套。 不过，衣服可以换，但一个人的气质，却难以改变。 朱棣作为朱元璋的儿子，大明的亲王，那一股贵气，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 杨轩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心中开始猜测。 “他…” “想必这位就是杨轩杨公子了吧，在下朱四郎。” 徐妙云正要说出朱棣的身份，就被朱棣先给打断了。 他又岂能不知道徐妙云想说什么，一旦杨轩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还怎么和他打个痛快。 自己和宫里的太监，禁军侍卫比武的时候，他们都不敢真动手，完完全全就是在演戏。 整的朱棣很是郁闷。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自己又岂会让徐妙云破坏。 而且不用真名，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自己父皇问自己的时候，自己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朱四郎干的事，关我朱棣何事？ “早就听说徐叔收了一个弟子，在下特意来找你交流一番。” 听到这话，杨轩下意识的看向了师姐徐妙云，眼神中带着些许疑问。 这货到底是谁啊？ 不用猜他也知道，朱四郎这个名字肯定是假的。 如果是普通百姓，用数字做名字还算正常，可眼前这少年，一看就是贵族出身，而且称呼徐达为叔叔，怎么看都不对劲。 收到杨轩的眼神，徐妙云轻轻摇头，让他不要答应比武。 可杨轩却是理解错了，他以为徐妙云想说的是：我不认识这人。 于是轻轻点头，表示了解。 见状，徐妙云心中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就听到杨轩的答应的话，当即一个趔趄，差点倒下。 “好，我答应了。” 不是说好了不打的吗……徐妙云满头问号的看向杨轩。 放心，我肯定能打赢……杨轩给了徐妙云一个放心的眼神。 见此，徐妙云轻抚额头。 完了！ 相反，朱棣却是一脸喜色。 “哈哈，好，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徐叔收你为徒。” 朱棣脱下外套，四下看了看，没有放衣服的地方，便看向徐妙云：“徐小姐，可否帮我拿一下衣服？” “可。”徐妙云点点头，没有拒绝。 杨轩看着这一幕，心中奇怪。 既然不认识，为何不拒绝？ 难道是因为这个少年的身份？ 要知道，徐家已经是整个大明最顶级的勋贵了，还有徐家拒绝不了的？ 要说有的话，那就只有一个。 皇家！ 也只有皇家的人，徐妙云哪怕不认识，也不敢拒绝。 朱四郎，朱四郎，是了，这个少年就是皇家之人。 不然也不会用假名。 姓朱，又排行老四，卧槽，这少年该不会是… 明成祖朱棣吧？ 杨轩又仔细观察了徐妙云和朱棣一眼，见前者的表情，没有平时那么自然，当下心中就有了答案。 杨轩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该怎么形容。 真要形容的话，嗯…就挺复杂的。 你能想象，明成祖朱棣站在你面前，说要跟你交流的场景吗？ “杨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朱棣的话语将杨轩从思考中拉了出来。 他看着朱棣，有心想要反悔。 可转念一想，怕个屁啊！ 跟自己比武的是朱四郎，又不是朱棣。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跟自己交流的也是朱四郎。 事后有人追究，自己也可以说自己不知道朱四郎就是朱棣。 不知者无罪嘛！ “随时都可以。”想明白了，杨轩笑了笑。 同时心里还有些兴奋。 毕竟，这可是未来的明成祖啊！ “好。”朱棣也笑了。 接着，两人从兵器架上挑选兵器。 …… 第7章 我徐妙云要嫁的人，又岂是那种输不起的人 朱棣选了一杆长枪，杨轩选了一根长棍。 他毕竟还没有练过兵器，就算选了长枪，也是当做棍子用。 两人来到演武场中间，面对面站好。 “那就开始吧！”朱棣道。 “好。” 话音落下，朱棣眼神一变。 手中长枪直接朝着杨轩刺去。 后者面色平静。 手中长棍格挡，将朱棣的枪打偏。 随后朱棣借助惯性，将长枪抡起，砸向杨轩。 杨轩一个后撤，轻松躲过。 紧接着，抬脚踩住长枪。 朱棣见此，一脚踢在枪杆上，想借此将杨轩震退。 哪成想，杨轩不动如山。 “嘶，好大的力气。” 朱棣心中震惊。 随即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枪收回。 察觉到朱棣的目的，杨轩对着朱棣投去一个笑容。 然后腿上用力向下踩去，朱棣一个不慎，长枪直接脱手。 朱棣面色大骇。 再想收回长枪，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杨轩的棍子已经扫了过来。 他只能避其锋芒。 杨轩的速度比朱棣想象的更快。 他还没有稳住身形，杨轩的棍子就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咕噜！ 朱棣的喉咙忍不住动了一下。 他毫不怀疑，如果杨轩和他一样，用的是长枪的话，他的喉咙已经被刺穿了。 “朱兄，承让了！”这时，杨轩收回棍子，抱拳道。 “没事，是我技不如人。”朱棣回过神，摆摆手。 他心里有些失落，自己学了好几年的武，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败了。 “杨公子，你这身力气，是怎么练出来的？”他问道。 他能看得出，杨轩并不会什么招式。 就是力气大，加上反应快。 从一开始杨轩的格挡，他就深有体会。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失落。 “我这个，是天生神力，你学不来。”杨轩道。 他从小力气就比同龄人大得多，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力气也在增长。 不然，他在流浪的时候，怎么反杀那些馋他身子的人。 “那真是可惜。”朱棣遗憾道。 若是自己也能有杨轩那般大的力气的话，还有谁能是自己的对手。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在心里羡慕了一会儿杨轩的力气，随后抱拳道：“今日与杨公子一番切磋，也算是了了我这段时间小心愿。” “以后有机会，再来讨教。” “可。”杨轩笑着回应。 “徐小姐，我们走吧！”朱棣转头看向徐妙云。 “哦，好。”徐妙云愣了一下，旋即点头道。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朱棣输了之后，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 两人离开演武场之后，朱棣也重新将外套穿好。 他看着徐妙云笑着问道：“刚刚看徐小姐有些意外，是不是觉得我应该生气，当着杨轩的面说明自己的身份，然后整治他一番？” “因为这样的事，我了解的有点多。” “所以可能对殿下有些误会。”徐妙云大大方方承认。 “你确实对我有些误会，我朱棣不是输不起的人。” 朱棣笑道。 徐妙云给他的感觉还算不错，他也不介意和她多聊一会儿，以便增加了解。 这毕竟是自己未来的王妃。 徐妙云扭头看着朱棣，发现这个少年眉宇之间，已经没有了刚刚输掉比武的失落，反而充满了自信。 她不自觉地露出笑容，认真打量起了对方。 她徐妙云要嫁的人，又怎能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呢？ …… “将军，不好了，燕王殿下和轩少爷打起来了。”管家急匆匆的跑来向徐达禀报。 一听这话，徐达唰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 “燕王不是和妙云在一起吗，怎么会和轩儿打起来呢？” “将军，大小姐也在呢。”管家道。 “那妙云就没有阻止？” “将军，这属下也不清楚啊。” “要不，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免得燕王殿下出了什么事。” “啊，对。”徐达连忙点头，他刚刚也是慌了一下。 然而，等徐达和管家着急忙慌的跑到一半的时候，就见到朱棣和徐妙云有说有笑的并肩而来。 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茫。 徐达用眼神询问：你不是说燕王和轩儿打起来了吗？ 管家：我一看到他们打起来，就赶紧来禀报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徐叔！”这个时候，朱棣也发现了徐达。 “殿下。” “你们这是？” 徐达不解的问。 “噢，我刚刚和徐小姐聊了一些兵法上的事，受益匪浅。”朱棣笑着解释。 因为听说过徐妙云女诸生的名号，所以他之前一直以为，徐妙云就是那种大家闺秀，在军事上一窍不通。 谁成想，聊起来之后，才发现，徐妙云不仅书读得多，在军事上也有独特的见解。 到底是大明第一名将的闺女，在徐达的影响之下，其在军事上的才能也不弱。 若不是女儿身，几年之后，大明又会多出一位年轻将军。 “徐叔，今天也打扰你了，我就先告辞回宫了。” 朱棣说道。 “爹，我去送送燕王殿下。” 徐妙云随后道。 “嗯好。”徐达下意识的点头，甚至忘记了送朱棣。 看着少年少女离去的背影，徐达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你说，我怎么就没有看懂呢？” 他看着管家问道。 “将军，属下也没看懂。”管家苦笑道。 “我是不是老了？”徐达挠了挠头，自语道。 “将军正值壮年，一点也不老。”管家听到徐达的话，说道。 “算了，不想了，他们二人之间若是能多些了解，也是好的。” 徐达摇摇头，随后看向天空。 夕阳西下，染红的周边的云彩。 …… 第8章 徐妙云入宫 回到宫里的朱棣，很快就被马皇后叫到身边。 “今天去你徐叔家，见到他们家大丫头，感觉怎么样？”马皇后笑着问道。 朱棣不好意的低着头，没有直接回答。 但马皇后哪儿能看不出来，自家老四这是害羞了。 要说以前，朱棣可能会对和徐妙云不怎么情愿，但通过今天的接触之后，他很满意。 不管是相貌，还是学识（特指军事），都很对自己的胃口。 总的来说，两人有了共同语言。 “明天你父皇就会下旨，召徐家大丫头在十五之后入宫，到时候，你们就能经常见面了。”马皇后再次提起这事，让朱棣不要着急。 “让父皇母后为儿臣费心了。”朱棣道。 说真的，要不是今天时间不够，他还真想和徐妙云继续畅谈。 “看来，我们的棣儿是真的长大了。”闻言，马皇后看着朱棣笑道。 后者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一下，想当初，刚刚听闻婚约的时候，他还闹过一阵的脾气。 现在想起来，就尴尬的抠脚趾。 “母后~” “好好好，我不说你了。” …… 翌日，魏国公府就收到了老朱的旨意。 特招徐达之女徐妙云于正月十六，入宫侍候在皇后身边。 收到旨意的徐家众人反应各不相同，徐达很是舍不得女儿，但面对老朱的旨意，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而谢氏和徐达的另外两个妾室，拉着徐妙云交代，入了宫可不能像在府里一样，要多长个心眼。 凡事三思而后行。 “小师弟，今后我可能没有时间再教你读书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不能偷懒哦！” 傍晚，徐妙云找到杨轩，笑着跟他交代。 杨轩沉默。 这是来到徐家之后，第一次体验分别。 说实话，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 徐妙云这个师姐，对他很好，他也很感激。 他本以为几年之后徐妙云和朱棣成亲的时候，他们才会分别。 他提前了解过，大明的成婚年纪是：男十六，女十四。 只有到了年纪才可以结婚。 这是老朱在洪武三年制定的律法：“凡男年十六，女年十四以上，并听婚娶”。 只是没想到，老朱一道旨意，他们就得提前分别。 这就是皇权至上的时代。 杨轩第一次感受到了。 “你放心好了，我入宫之后，又不是回不来。” “有机会的话，我会和皇后娘娘请假，回来看看的。” 徐妙云笑着安慰道。 换位思考，她要是有过杨轩的经历的话，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分别，也会抵触。 毕竟，好不容易才有了安稳的生活，和关心自己的家人。 “我能理解，这毕竟是陛下的旨意。” 杨轩道。 他改变不了这个时代，只能学会适应。 ……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正月十六。 徐家众人将徐妙云送出大门，由徐达亲自带着徐妙云入宫。 老朱得知，早早就来到了坤宁宫。 和马皇后一起等待自己的儿媳。 时间不长，马皇后的贴身女官玉儿禀报，魏国公徐达携女儿徐妙云求见。 马皇后让玉儿带他们进来。 “臣徐达拜见陛下，娘娘。” “臣女徐妙云拜见陛下，娘娘。” “三弟，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老朱一脸不高兴的看着徐达说道。 “就是啊，天德，这又不是在朝堂上。”马皇后也开口。 “陛下，娘娘，礼不可废。”徐达道。 这就是徐达的处世之道，时刻谨记自己臣子的本分。 所以，他在一众开国功臣当中，是为数不多的善终者。 至于被老朱赐烧鹅病发而死，那只是野史。 正史上确确实实是善终。 对于徐达的坚持，老朱虽然面色不悦，但是心中还是很开心的。 “那好，平身吧！” “谢陛下！” 徐达和徐妙云起身。 这时，老朱和马皇后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徐妙云身上。 “这就是咱大侄女吧，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咱家老四有福了。”老朱笑道。 听见这话，徐达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咱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就这么便宜了你老朱家。 现在的徐达还不知道，未来他还有两个闺女会嫁给老朱的儿子。 要是提前知道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疯。 “妙云啊，过来我这边，让我好好瞧瞧。”马皇后慈祥的笑着，对徐妙云招了招手。 “是，娘娘。”徐妙云还是很紧张的。 这毕竟是面对当朝皇帝还有皇后，没有压力是假的。 马皇后拉着徐妙云的小手，开始和她聊起了家常。 她在用这种方式，缓解徐妙云心中的紧张。 一旁的老朱也见到了自己儿媳，便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了。 “三弟，就让咱妹子和大侄女聊会儿吧，咱俩出去走走。” “是。”徐达哪有拒绝的权利。 没有了老朱，徐妙云的压力小了不少。 再加上马皇后很会聊天，很快徐妙云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与此同时，在大本堂读书的朱棣，不时抬头看向窗外。 完全听不进去课。 “燕王殿下。” 一道威严的声音在朱棣耳边响起。 朱棣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宋，宋先生。” 然后看向讲台上的须发皆白的老者。 这位可是太子朱标的老师，现在的他可得罪不起，不然手上就要挨板子了。 这是老朱特意定下的规矩，大本堂之中，先生最大。 管你是皇子还是什么。 不好好听课，揍你没商量。 由此可见老朱对子嗣教育的重视，不然不可能赋予先生打皇子的权利。 因为他深知读书的重要性。 要知道，老朱到现在都还在学习。 “燕王殿下，我刚刚讲了些什么，你复述一遍。”宋濂板着脸道。 朱棣哪知道，只能看向周围，向自己的兄弟们求助。 可看他们一个个像鹌鹑似的低着头，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你们这群家伙，平日里一个个都说四哥最好了，现在四哥需要帮忙，却都当起了缩头乌龟。 枉我对你们掏心掏肺。 “对不起宋先生，我刚刚没有认真听。”朱棣躺平了，他本来就不喜欢读书。 “燕王殿下，你这节课，就站着听吧！” …… 第9章 老朱：标儿，你有福了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趁着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朱棣第一时间就跑去了坤宁宫。 他知道徐妙云今天入宫。 见到徐妙云，上午被宋濂罚站的事，朱棣忘得一干二净。 用午膳的时候，在徐达和老朱的默许下，他坐在了徐妙云身边。 心里得到小小的满足。 下午徐达告辞回到府中，感觉到府中相比于之前，清冷了些。 他静坐了一会儿，便去找杨轩了。 …… 冬去夏来，时间来到了洪武六年七月。 徐达开始传授杨轩武艺和军阵之法，闲暇之时，杨轩也会读读史书打发时间。 期间徐妙云也回来过几次，不过每次待的时间都不长。 武英殿，老朱正在批阅奏章。 这时，二虎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折子。 “陛下！” “噢，二虎啊，什么事？”老朱眸子微抬，又继续忙自己的事。 “禀陛下，经过大半年的调查，杨轩从出生到被魏国公遇见，所有的经历都查清楚了。” 老朱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等待着二虎后面的话。 “末将派人走过了杨轩走过的路，并且向沿途的人打听杨轩的事。” “可以肯定的是，杨轩绝对不一般。” “他从小就要比同龄的孩子更加冷静，成熟。” 二虎说完，将手中的折子呈给老朱。 后者细细看来，沉默良久。 从这份折子来看，杨轩的童年简直比自己还要惨，出生的时候元军与义军打得火热，好不容易等到天下一统，可一家人全都死光了。 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 流浪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他的主意。 一次次的生死危机，老朱不知道换做自己，到底能不能平安度过。 老朱当乞丐的时候，那时候他已经成年了，有自保的能力。 反观杨轩，不过是一个几岁的孩子罢了。 如果说老朱统一天下的难度是地狱级别的话，那么杨轩活下去的难度也是地狱级别的。 太难了！ 老朱看完杨轩的经历，靠在龙椅上，闭着眼睛，久久不语。 “二虎，去把太子叫过来。” 许久后，老朱睁开双眼，对二虎道。 “是。” 不多时，太子朱标过来了。 此时的朱标风华正茂，不过十九岁的年纪，和这大明帝国一样，宛如初升的太阳。 “父皇！” “给，看看。”老朱拿起桌上的折子，递给朱标。 朱标看了一眼老朱，有些奇怪。 但还是接过了折子。 看完之后，朱标不可置信的看向老朱。 “父皇，这，都是真的？” “说说你的想法。”老朱道。 “不得不承认，杨轩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如果换做是儿臣的话，恐怕不是早早饿死，就是被人给分食了。” 朱标感慨道。 “是啊！”老朱很是认同这话。 他当过乞丐，要过饭，深知一个人在深度饥饿下，是什么都会吃的。 这个时候，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而是直立行走的野兽。 所做的一切，都是遵从生存的本能。 “那你从这里面又能看出什么？”老朱又问。 “冷静，杀伐果断。”朱标想了想，道。 对此，老朱没有评价，而是接着说：“有勇有谋，心性沉稳。” “这是为将者的潜质。” 朱标不解。 见此，老朱也不废话，而是又从桌子上抽出一个折子，递给朱标。 “这是杨轩进入魏国公府之后的所有记录。” 朱标心中好奇，翻开折子看了起来。 “他在军事上的天赋也不弱。” 老朱继续道。 “而且此人，极为重情义。” “对他好的人，他会记在心里。” “咱相信，他以后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徐达他们这一代将领，已经上了年纪，最多十几年，他们就得退了。” “而蓝玉虽然年轻，但性格上有很大的缺陷。” “杨轩则更加稳重，是继蓝玉之后，最合适的统军之人。” “当然，这得他学会天德的本事才行。” “标儿，你有福了。” “咱百年之后，可以放心将大明交给你了。” “父皇，您肯定可以长命百岁的。”朱标急道。 “行了，世上谁人能不死。” “别看朝堂上的那些人天天喊着万岁，可又有谁能真正活一万岁呢？” 老朱摆了摆手，他看得很开，生老病死，这是人之常情。 谁也无法避免。 “你去魏国公府替咱传道旨意，特许杨轩入宫读书。” “标儿，杨轩，咱就交给你了。” “好好和他相处。”老朱交代道。 “是，父皇。”朱标恭敬道，心中感动。 …… 此时的杨轩还不知道他已经被人安排了，他正在徐达亲兵的教导下学习骑马呢。 徐达家中的马，可都是真正的宝马，放在后世，那就是顶级超跑。 为了让自己的弟子学会骑马，徐达特意为杨轩选了一匹小母马，因为母马更加温顺。 杨轩骑在马上，很是兴奋。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自己第一次骑马，感觉就是不一样。 “轩少爷，轩少爷，将军找你呢。”这时，管家一副着急的样子跑了过来。 “刘叔，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杨轩问道。 “太子殿下来了，点名要见你。”管家解释。 “太子？”杨轩很是奇怪。 现在的自己不应该和他有什么交集才对啊。 “好，我这就去。”压下心中的疑惑，杨轩翻身下马，跟随刘管家前往客堂。 “轩儿，这就是太子殿下。”来到客堂，徐达介绍道。 “草民杨轩，参见太子千岁。”杨轩行礼。 朱标看着杨轩打量了一会儿，这少年身姿挺拔，长相俊朗，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朱标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杨轩接旨！”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收回了心思，道。 听到这话，杨轩看向徐达，很是懵逼。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接旨。”徐达没好气的瞪了杨轩一眼。 “草民接旨。”杨轩老老实实的跪下。 “着，魏国公徐达之弟子杨轩，明日起，入宫读书。” …… 第10章 杨轩：以后我就是太子的人了？ “谢陛下恩典，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轩，起来吧！” “太子殿下，草民有一事不明？” “你说。”朱标让他说。 “以草民的身份，怕是没资格入宫读书吧？”这是杨轩奇怪的地方。 他也是了解过的，就连有些勋贵的嫡子，都没有资格入宫读书。 他一介草民，凭什么？ 对于杨轩的疑问，朱标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耐心解释道： “去年徐叔叔率大军回京，面见父皇的时候，就说了你的事。” “父皇也觉得你是个人才，打算培养你。” “不过那个时候，你还不识字，便打算等一等。” “不过这大半年的时间，你也学了不少东西，父皇觉得是时候了。” 朱标说的这些，确实是老朱的一部分想法，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没有将杨轩查的清清楚楚。 “草民明白了。”杨轩点点头。 这个说法确实合理。 “好了，徐叔，那我就先告辞了。” “明日，我会让人来接你。” 朱标最后看着杨轩笑道。 “臣送殿下。”徐达带着杨轩将朱标送出门。 后者看着朱标的车驾离去，扭头便问徐达：“老师，陛下让我入宫读书，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是好事，也是坏事。”徐达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缓缓道。 “这是什么意思？” 杨轩不理解。 “走吧，先进去，我给你说说。” 说完，徐达转身进了大门。 书房。 徐达让杨轩坐下，然后自己坐在了杨轩的对面。 “你觉得，这件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徐达没有直接为杨轩解惑，而是开口反问。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杨轩的成熟，所以并不觉得现在和杨轩聊这些他理解不了。 “我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杨轩想了想，道。 “确实，过早的进入上位眼中，并不是什么好事。” “也怪我，说了太多关于你的事。”徐达叹了口气。 他本以为，老朱重视杨轩，会在他进入军中，立下功勋之后。 没想到这么早就开始了。 属实是让徐达有些措手不及。 毕竟，这样一来，势必会让得一些朝臣，注意到杨轩。 从而影响到杨轩的成长。 “不过，这件事也并不全是坏事。” “上位重视你，就意味着，将来肯定会重用你。” “当然，也有可能是想把你培养起来之后，留给太子殿下。” 听完徐达的分析，杨轩开始在心中思索起来。 若老朱是打算将自己留给朱标，那么，自己身上必然会打上太子党的标签。 可他好像记得，历史上，朱标并没有当成皇帝。 嘶！ 要是朱标完了，那自己是不是也会被清洗掉。 在魏国公府的这大半年，他也抽空认真研究过老朱。 发现老朱杀起官员来，是一点也不手软。 一动手，就是一连串的人头落地。 自己这小脑袋，怕是经不起砍啊！ 自己的生命力是强，但脑袋掉了，肯定是接不上的。 “老师，那我该怎么办？”杨轩问道，希望徐达能有办法。 “先入宫读书吧，上位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咱们也不能抗旨不遵。”徐达道。 “好吧！”杨轩点点头。 这就是皇权啊，连大明的顶级勋贵，都没办法拒绝。 杨轩心里再次感叹。 “你只管安心学习，其他的，有老师在。”徐达看着杨轩道。 接着又叮嘱了一番入宫需要注意的事项。 “谢谢老师。”杨轩认真感谢。 他知道，徐达这话，就表明了他不会让朝臣们影响到自己。 杨轩不懂官场，但他懂人性。 流浪的日子，他见过了太多的肮脏。 老朱的这一道旨意，既施了恩，也让魏国公府与朝臣们的关系更加疏远。 甚至有些人看自己也会不爽。 他们跟着老朱多少年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就连他们的嫡子都没有资格入宫读书，他一个被捡来的孩子又有什么资格？ 徐允恭也就算了，他毕竟是徐达的嫡长子，可他杨轩凭什么？就凭他是魏国公的弟子？ 恐怕在朝臣们的心中，自己这个魏国公弟子的份量，还比不上徐允恭的万分之一。 顶多就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 这就是明太祖老朱啊，把所有人算的死死的……杨轩心道。 …… 翌日。 朱标果然和他说的一样，派了人来接杨轩。 进入宫门，杨轩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杨轩，跟我来。” “我带你去大本堂。” 朱标温和笑道。 “草民杨轩参见太子千岁。”杨轩赶紧行礼。 他没想到，朱标竟然亲自等自己。 果然，朱标被称为史上地位最稳固的太子，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管这是不是作秀，最起码，人家是真的在等自己。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免礼。”朱标上前将杨轩扶了起来。 然后拉着他的手，向着大本堂走去。 路上，朱标为杨轩介绍大本堂的情况。 “原本，大本堂只是用来教授皇子们读书的地方。” “后来，父皇为了赏赐打天下的功臣们，便将他们的子嗣也召进宫读书。” “你初次入大本堂，想来会有人刁难你。” “这其中，肯定会有我的几个弟弟。” “你不要和他们起冲突，直接来东宫找我，我给你主持公道。” “多谢太子殿下。”杨轩道。 “好了，大本堂到了。”这时，朱标指着前方的一处建筑说道。 两人来到大本堂外面，就听见里面的读书声传了出来。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夫子？听声音，年纪应该挺大的……杨轩心中暗暗思忖。 随后，学生们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也就是复读了一遍夫子刚刚读的内容。 “宋师！” 朱标站在门口，跟里面的夫子打招呼。 “太子殿下！”宋濂见到朱标，连忙行礼。 “宋师，我这里给你带来了一个学生！” “杨轩，这位是宋濂，宋师。” …… 第11章 败坏自己的人缘 什么，宋濂？ 他就是宋濂？ 杨轩看着眼前须发皆白的老者，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永远忘不了初中要求全文背诵的《送东阳马生序》，当时自己可是被折磨的死去活来。 没想到，现在自己见到了原作者。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写出来了没有。 算了，不管有没有写出来，这都和自己没关系，反正不用再背了。 “杨轩见过宋先生。”杨轩执学生礼。 宋濂上下打量了一番杨轩。 好俊俏的少年……宋濂心道。 “杨轩？魏国公的弟子？”宋濂问，他自然知道徐达收弟子的事的。 “回宋先生，家师正是魏国公。” 杨轩回道。 可惜了，好好一个读书苗子，怎么就习武去了…宋濂心里暗道可惜。 这杨轩白白净净的，一身儒衫，一看就是读书人嘛！ “宋师，杨轩是父皇特意下旨，召入大本堂读书的。” “以后，还劳烦宋师，多多费心了。”朱标拱手道。 “殿下放心，既然是陛下的旨意，臣自当遵从。”宋濂道。 此刻，大本堂中的一众二代们好奇的看着门口的杨轩。 而其中有两个人是认识杨轩的，一个面色平淡，一个默默挡住了脸。 此二人正是徐允恭和燕王朱棣。 徐允恭昨天回家就知道了杨轩入宫读书的事了。 朱棣是现在才知道的。 他现在很懵，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毕竟，杨轩是见过自己的。 只是，之前自己化名朱四郎，杨轩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嗯，这是他自己以为的。 现在这样一搞，那不就露馅了嘛！ 身份曝光，自己以后还怎么去找杨轩交流？ 今天来不及想法子了…朱棣眼珠子一转，打算逃课。 “三哥。”朱棣碰了碰身边少年的手臂。 “咋了，老四？”晋王朱棡问道。 “我肚子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你等会帮我打一下掩护啊！”朱棣道。 “嗯，好。”朱棡并不知道朱棣是因为杨轩才离开的，便答应了下来。 “谢了三哥。”朱棣拍了一下朱棡的肩膀，一脸感激。 然后快速收拾好书本，从后门溜了出去。 这时，朱标完成了交代，离开了这里。 宋濂就让杨轩自己找一个位置坐下。 好巧不巧，正好是朱棣之前的位置。 “小子，可以啊，竟然让太子亲自送你过来。” 朱棡对杨轩小声道。 “你是？” 杨轩一句话直接给朱棡干沉默了。 “自我介绍一下，本人朱棡。” “原来是晋王殿下，失敬失敬。”杨轩悄悄拱了拱手，便没了下文。 这让还在等杨轩奉承的朱棡很不适应。 “你小子，怎么回事？”朱棡不悦道。 杨轩懒得搭理，反手就向宋濂举报了朱棡。 “晋王殿下，你还是站着听课吧！” 宋濂瞥了一眼朱棡，淡淡说道。 “是，先生。”朱棡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 在大本堂的这一亩三分地里，先生的话，可是比他父皇的圣旨还管用的。 举报完朱棡，杨轩重新坐好，认真听课。 “小子，你很好，我记住你了。”见宋濂没有注意这边，朱棡低头看着杨轩，咬牙切齿的说道。 而周围的其他二代们，也在偷偷打量着杨轩。 这家伙，好勇！ 他们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离这个家伙远一点。 毕竟，没人喜欢一个打小报告的人。 要是杨轩知道他们打的主意的话，恐怕会双手支持。 他为什么要向宋濂举报朱棡，不就是为了将自己的人缘败坏掉嘛。 要知道，在这里的皇子，以后都是镇守一地的实权藩王，和他们的关系好，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那些勋贵二代，也代表着其身后的势力。 和他们的关系过于密切，现在看，不会有什么。 可等到以后呢，皇帝会不会觉得你们结党营私呢？ 所以杨轩一开始，就不打算和他们有什么纠葛。 自己在这里，只需要学习就好了。 而且败坏掉人缘，还有一个好处。 皇帝会对你更加信任，更加重用。 因为你能依靠的，只有皇帝一人。 …… 接下来的几天里，杨轩安安静静的上课，也没有人再和他说话。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竟然没有见到朱棣。 咋的，是不敢见自己吗？ 此刻，杨轩心心念念的朱棣，正在跟徐妙云吐苦水。 “妙云啊，你赶紧给我出出主意。” “我这都已经请了好几天假了，眼看着就拖不住了。” 大半年的相处，伴随着的就是朱棣和徐妙云之间的了解加深。 现在，朱棣都已经不称呼后者徐小姐了。 “殿下，要我看，你还是坦白自己的身份吧，总这样躲着也不是事儿。” “再说了，你总不可能就这样躲一辈子吧？” “而且我了解小师弟，他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就改变对你的看法。” 言外之意，杨轩不是阿谀奉承之辈。 “那好吧！”经过徐妙云的开导，朱棣也想通了。 于是第二天，杨轩就在大本堂见到了朱棣。 而朱棣也向杨轩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当然，为了表现出自己之前并没有猜到朱棣的身份，杨轩还是很配合的震惊了一下。 “杨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之前隐瞒身份，实在是迫不得已。” “理解理解。”杨轩笑道。 “那，那交流的事？”朱棣又问。 “放心好了，我不会留手的。” 杨轩笑道。 “那就好。”朱棣很开心。 一个强大的对手，可以更好的磨练自己。 等到以后就藩，自己将率领大明铁骑，横扫草原。 战场，一直都是他最向往的地方。 杨轩和朱棣的交流，二代们都看在眼里。 这副和对他们截然不同的态度，让他们很好奇。 于是找徐允恭打听，毕竟，徐允恭是他们当中，最了解杨轩的人。 而他们也很快就从徐允恭口中得知了杨轩和朱棣的过往。 然后看向杨轩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朱棡等皇子甚至都跑去问朱棣：“老四，这个家伙，很能打吗？” “当时我毫无还手之力。”朱棣回答。 朱棡沉默。 朱棣的武力值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会轻而易举的败在杨轩手中。 要知道，朱棣比杨轩还要大三岁啊，个子也比杨轩高。 朱棡再次看向杨轩，不由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跟他动手。 不然输了就太丢脸了！ …… 第12章 朱棣的小报复 其实关于和朱棣的相处方式，杨轩早就想好了。 大大方方，光明正大。 因为两人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不接触。 作为魏国公徐达的弟子，杨轩已经和魏国公府绑定了。 而朱棣，作为魏国公府今后的女婿，也不可能和魏国公府撇开关系。 与其私下里交流，不如直接摆在明面上。 避免埋下以后被皇帝猜疑的种子。 因为人心是经不住考验的，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再也挖不出来了。 …… 读书的日子总是枯燥的，不过好在还有朱棣会和杨轩交流武学，倒也增添了几分色彩。 皇宫里的演武场，朱棣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 他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多少次被杨轩虐了。 反正在他的记忆中，自己就没有赢过哪怕一回。 徐妙云说的没错，杨轩不是一个会奉承的人。 一个多月下来，朱棣的信心都快被杨轩打没了。 “杨轩，我说，你就不能让我赢一回？” “我堂堂燕王，被你虐的像条狗，这传出去，我这脸往哪儿搁？” “你也可以选择不和我交流啊！” “说实话，跟你交流，实在是没劲，我都怕时间长了，我会退步。” 杨轩摇摇头道。 “杨轩，你过分了啊，我承认你比我强。” “但我好歹是个王爷啊，但你说这话，就不怕我以后给你穿小鞋？” 朱棣看着杨轩。 “那我就去跟师姐告状。”杨轩淡淡道。 “……草！”朱棣破防。 杨轩现在能和朱棣这样像朋友的交流，徐妙云占了很大的原因。 朱棣很喜欢徐妙云，而徐妙云对杨轩这个小师弟也很照顾。 若是朱棣凭借自己的身份来压杨轩，恐会引得徐妙云不满。 不得不承认，小小年纪的徐妙云，已经能将朱棣拿捏住了。 “三哥说的不错，你还真是喜欢打小报告啊！” “怪不得除了我之外，他们都不理你。” 朱棣没好气道。 “随他们吧，我也懒得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杨轩毫不在意道。 “你厉害。”朱棣对杨轩竖起了大拇指。 杨轩没有解释。 现在的朱棣，看的还不够长远。 随着对老朱的了解，就越能体会到他的可怕。 疑心重，杀性大。 现在的杨轩还不知道，洪武朝后期的老朱，那才叫一个可怕。 成批成批的官员人头落地，就连跟他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也没有丝毫的手软。 不过话又说回来，老朱对百姓非常好，历朝历代的皇帝，真正将百姓放在心上的，也就只有他了。 同时，他还极为重视亲情。 这和老朱早年间的经历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些距离杨轩都太远了。 他上前将朱棣从地上拉了起来。 问道：“还打吗？” “不不不，我发现，你小子简直就不是人。” 朱棣头摇的像拨浪鼓。 他现在就想好好休息，不想找虐。 “那行吧！”杨轩没有意外。 随后，两人并肩离开演武场。 路上碰到了两个小丫头。 “四哥！” “奴婢参见燕王殿下！” 是安庆公主和照顾她的宫女。 安庆公主是老朱和马皇后所生的嫡女，备受宠爱。 “小妹啊，你怎么到这边来了？”看见安庆，朱棣笑着问道。 “四哥，你能不能带我出宫玩儿啊？”安庆现在只有七八岁，正处于无忧无虑的年纪。 “这可不行，四哥自己也出不去啊！”朱棣无奈道。 他也想出去啊，可没有朱元璋的同意，他根本走不出宫门一步。 接着，朱棣看向安庆身边的宫女，语气也变了：“你是怎么照顾公主的？” “说，是不是你撺掇安庆出宫的？” 安庆一直很老实，从没有提出过要出宫的想法。 这次忽然提出，肯定是有人撺掇。 “冤枉啊，殿下！” 小宫女也比安庆大不了几岁，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 跪在地上，哭着道。 “奴婢从来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是公主听见几个太监讨论宫外，所以公主才想出去看看。” 宫女说出了原因。 小孩子嘛，对什么都好奇。 像安庆这样的小孩，从小生活在宫里，不知道宫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所以自然会充满好奇。 “好个狗奴才。”朱棣心道。 “四哥，是我要出宫的，跟秀禾没关系。”安庆还小，被朱棣刚刚的样子吓了一跳。 现在鼓起勇气为自己的贴身宫女求情。 因为自打自己记事起，秀禾就跟在自己身边了。 对她来说，秀禾更像是自己的姐姐。 “既然公主为你求情，那你就起来吧！” “倘若再有下次，定不饶你。”朱棣道。 “谢谢殿下，谢谢殿下！”秀禾叩首。 一旁，杨轩静静的看着。 他不用猜也知道，那几个小太监完了。 祸从口出啊！ 这个道理，不管什么时候都有用。 杨轩默默在心里警醒自己。 朱棣看着安庆害怕的样子，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吓到她了。 这时，他想到了身边的杨轩，忽然有了主意。 “小妹啊，宫外咱们出不去，不过四哥可以让别人给你讲讲宫外的事。” “真的吗？”安庆明亮的眸子闪烁。 “当然是真的，你什么时候见过四哥骗人？”朱棣道。 “那四哥你快带我去见那人。” 这个时候，杨轩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扭头看向朱棣，正好与朱棣的眸子对上。 果然，紧接着就见朱棣对安庆公主说道：“小妹啊，这个人叫杨轩，他就住在宫外，你想知道宫外什么事，你就问他。” “杨轩啊，我以燕王的身份命令你，接下来你好好陪着安庆。” “你可要想清楚了，安庆是父皇母后最疼爱的女儿，她要是不开心了，想必父皇和母后会很心疼的。” 朱棣笑眯眯的说道。 杨轩拒绝的话，刚到喉咙，就只能咽下去。 不管是老朱还是马皇后，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甚至可以说，马皇后是比老朱还要惹不起的存在。 因为，你得罪老朱，可能就只死你一个，但要是得罪了马皇后，九族都得陪葬。 这个说法可能有点夸张了，但也能反映出一个事实。 “好。” “明天下课后，燕王殿下可不要忘了，咱们还得继续交流呢！”杨轩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见状，朱棣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靠，你小子也太记仇了吧！” …… 第13章 小轩子，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朱棣跑了，把自己妹妹丢给了杨轩。 杨轩看着眼前眸子明亮，充满好奇和期待的安庆公主。 一脸的蛋疼。 这次朱棣把他给坑坏了。 他哪里会带什么孩子？ 毕竟，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啊！ 只不过因为他平时的成熟，所以身边的人也没把杨轩当成孩子。 而且让杨轩给安庆公主讲宫外的事，他知道个屁啊！ 这么长的时间，他一直在魏国公府待着，就没有出去逛过。 杨轩很难受。 可面对着安庆公主期待的眼神，他又没办法开口拒绝。 谁知道这小丫头下一刻会不会哭出来。 那样的话，可有杨轩受得了。 想了想，杨轩决定换个方式。 “小公主，跟我来，我教你个好玩的。”他笑着说道。 这个时代的娱乐方式太过匮乏，而杨轩来自后世，娱乐方式多的是。 他很快就有了主意将安庆公主哄高兴。 回忆了一下后世这个年龄阶段的女孩子都在玩什么。 杨轩决定将跳皮筋和丢沙包这两个游戏掏出来。 前世自己在福利院的时候就经常玩。 果然，相比于丢沙包，跳皮筋更受女孩子的喜欢。 就这样陪安庆公主玩了一个时辰左右，小丫头筋疲力尽。 不过从她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小丫头很开心。 休息的时候，杨轩又给安庆公主讲了几个童话故事。 引得小丫头看向杨轩时，眼中都在冒星星。 在她看来，这个好看的小哥哥，比她那些皇兄有意思多了。 一直到杨轩出宫的时候，杨轩不得不提出告辞。 “小公主，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得出宫了。” “啊？”小丫头明显有些不舍。 但是她也知道，外人在没有朱元璋的旨意下，是不能夜宿宫中的。 “那，你明天还来吗？”小丫头闪烁着黝黑的眸子，一副担忧的样子。 见此，杨轩的心软了一下。 如果不是生在乱世，他的妹妹，现在也差不多这么大了吧？ “来。”杨轩笑着回答，言简意赅。 听到这话，安庆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那你可不能食言哦？” “好。”杨轩笑道。 …… 出了宫，回到魏国公府。 杨轩都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心情。 他也很期待明天与安庆公主的见面。 小丫头天真烂漫，又不失灵动。 和她在一块的时候，杨轩的身心前所未有的放松。 不用去想自己今后要面对的事情。 第二天下课后，杨轩如愿见到了安庆。 小丫头很开心。 然后又问杨轩，有没有什么两个人玩的游戏。 天亮的时候，她还能叫上宫女一起跳皮筋，可天黑之后，这项活动就不适合了。 杨轩想了想，就将五子棋教给了小丫头。 打发时间很有用。 就这么几天下来，杨轩很明显的感觉到，小丫头对自己有了很强的依赖。 杨轩知道，这是由于成长环境所造成的。 不管是朱元璋，还是马皇后，都不可能把大量时间放在陪儿女上，所以，安庆的内心中，是很缺乏安全感的。 而伺候她的宫女，虽然照顾的很认真，但因为她的身份，不敢有逾矩之举。 平时聊天，也多是奉承之语。 这些，显然不能给她带来多少安全感。 相反杨轩，安庆在他身上就没有感受到过一点讨好，甚至恭敬的态度。 就像，是两个平等相处的人。 这和面对太监宫女的时候完全是两种感觉。 而且杨轩对自己，更像是哥哥照顾妹妹一样。 作为朱元璋和马皇后最小的嫡女，安庆自然也是深受几个哥哥的宠爱的。 哥哥对妹妹的那种感觉，安庆是不会感受错的。 基于这些原因，安庆在和杨轩相处的时候，是彻底放开了。 甚至，为了对应杨轩叫自己小公主，安庆直接给杨轩取了一个小轩子的名字。 这让杨轩当时反对了好一会儿，说自己一个大男人，叫这么一个名字太羞耻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名字叫起来，就像是叫太监一样。 换做是一个正常男人，都不可能接受。 可当安庆将马皇后搬出来之后，杨轩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实在是惹不起啊！ “小轩子。” “小公主，怎么了？”杨轩生无可恋的看向安庆。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安庆小心翼翼的问道。 听到这话，杨轩愣了一下。 随即抬头一看，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自己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再看小丫头的小表情，简直就把不舍挂在了脸上。 杨轩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很清楚，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 一个是备受宠爱的嫡公主，一个是流民出身，运气好才成了魏国公的弟子。 现在的交集，不过是因为朱棣的一个馊主意而已。 这份交集能持续多长时间，杨轩根本就不知道。 他无法给小丫头一个承诺。 毕竟，他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看着小丫头楚楚可怜的眼神，杨轩又忍不住联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妹妹。 于是心中一软，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会的，我会的。” “那我们就说好了哦，谁也不许食言。” “好。” 灿烂的笑容出现在小丫头的脸上，杨轩看的一阵失神。 时间实在是不早了，杨轩便吩咐秀禾带安庆回去。 自己也要出宫了。 看着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背影，杨轩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让这成为一个善意的谎言吧！” …… 杨轩的日子再次规律起来。 上课，陪小公主玩，偶尔也和朱棣交流交流。 就这样，时间也来到了洪武七年。 晋王朱棡也和谢成的女儿成亲了，搬到了宫外的王府。 朱棣和徐妙云的感情很稳定，而朱棣的燕王府，朱元璋也已经开始下令建造。 同时，太子朱标的嫡长子出生，朱元璋赐名朱雄英，并在出生当天说“三代英主尽聚于此”。 至于杨轩，每天除了陪小公主安庆之外，其他时间都用来习武和读书了。 如果他穿着儒衫的话，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他只是一个读书人。 就这样，洪武七年，也很快就过去了。 洪武八年四月，诚意伯刘伯温患病离世。 杨轩得到消息后，很是遗憾，他还没有见过这位诸葛亮齐名的奇人呢。 毕竟，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被世人传唱多年。 …… 第14章 老朱要见杨轩 时间来到了洪武九年。 这天，老朱早早处理完政事，叫上自己的好儿子朱标，来到御花园散步。 也顺便考考自己的儿子。 对于老朱的问题，朱标回答的很好。 毕竟，朱标从小就由名师宋濂教导，立为太子之后，老朱又让李善长兼太子少师，徐达兼太子少傅，朱标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找他们求教。 此外，还有很多重臣在东宫挂职。 如此强大的班底，朱标的能力提升也是非常快的。 考完朱标，老朱便想起了杨轩。 “对了，那个杨轩，现在怎么样了？” 自从将杨轩交给朱标之后，老朱就收回了对杨轩的注意。 毕竟，以杨轩的身份来说，根本没有资格让他一个皇帝注意。 短暂的注意，那也只是为自己的好大儿挑选人才。 听到老朱这话，朱标下意识的露出笑容。 “他很不错，不管是军事方面，还是儒学方面，堪称文武双全。” “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这里两年多的时间，与杨轩接触最多的皇家之人就只有朱标，朱棣与安庆公主。 相比于老朱，朱标仁慈宽厚，杨轩很乐意与其交谈。 长时间下来，朱标对杨轩还是很信任的。 这主要是在两人的交谈中，朱标发现，杨轩心中装着百姓，其思想，也多是以民为本。 因此朱标也得到不少启发。 毕竟，杨轩是来自后世之人，他的很多东西，对朱标来说，就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基于这些信任，朱标对杨轩和安庆走的过近，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会主动帮忙遮掩。 再加上朱棣也会帮忙打掩护。 所以老朱现在还不知道，杨轩和安庆的关系。 “哦？”老朱看着自己的好大儿。 文武双全，赤子之心，这评价，高！ “看来，咱给你选的人，确实不错。” “回父皇，是的。” “儿臣时常与杨轩交谈，每次聊起大明的官员的时候，他都会皱眉。 “但聊到百姓的时候，他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比如大明百姓的生活有多苦，百姓有多渴望和平。” “甚至还说，以后天下所有的百姓都能吃上饭，再也不会有人饿死，而且所有的孩子都能读上书。” “我笑他是异想天开，他却极为肯定的说那样的太平盛世，迟早会来的。” “话语震耳欲聋，儿臣当时是真的被震撼到了。” “那样的太平盛世，儿臣不敢想象。” 朱标苦笑着摇摇头。 身边的老朱听得入神。 他在想人人都能吃得饱饭的盛世是怎样的景象。 泥腿子出身的他，深知要达到那样的盛世，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坐在皇帝的宝座上，他每年都会收到百姓饿死，冻死的奏报。 对他，对朝廷来说，今年比去年死的人少，就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那样的太平盛世，咱真想看看啊！”老朱感慨道。 “标儿，算算年龄，那个杨轩，今年应该有十四了吧？”老朱随即看向杨轩，道。 “回父皇，是的。” 朱标回答。 “说起来，他入宫读书已经有两年多了，咱还没有见过他呢。” “现在，也是时候了。” 老朱说道。 他这不是临时起意，早在徐达在自己面前夸赞的时候，他就有这个想法了。 不过那个时候，杨轩还太小了，若早早表现出对他的重视，难免会让其心中骄傲。 所以，老朱最多就只是让太子和其接触。 一来，可以让朱标了解此人，若不堪重用，那就到此为止。 让其入宫读书，也可以说是看在徐达的面子上。 现在看来，自己当时的决策是很明智的。 “标儿，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听到这话，朱标心中一凛。 按照以往的经验，杨轩这个时候，应该和小妹在一起。 不过这件事，绝不能让父皇知道，否则，杨轩就倒霉了。 “若所料不差，他应该在演武场。” 朱标想了想，回答。 “那咱们现在就过去。”老朱道。 “父皇且慢。”朱标连忙叫住老朱。 “咋？” “咱还不能见见他了？” “不是，父皇误会了。” “儿臣的意思是，父皇是想以皇帝的身份去见，还是乔装打扮之后再去见？” “有什么区别吗？” “是这样的，父皇毕竟是九五之尊，若是以皇帝的身份去见，一来杨轩可能会紧张，二来父皇也可能见不到自己想看见的。” “无法真正了解杨轩。” “三，父皇不是经常微服私访嘛，乔装打扮一番，也可让杨轩放下警惕。” “据儿臣了解，杨轩对于军人还是很敬佩的。” 朱标缓缓道，条理清晰。 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拖延时间，好提前让安庆离开。 老朱听完好大儿的话，略一思考，笑道：“哈哈，标儿，这个主意不错。” “二虎。” “陛下。” “去，给咱准备一件禁军伍长的衣服。” 老朱吩咐道。 “是。” 不多时，二虎便准备好了衣服。 在老朱换衣服的时候，朱标赶紧吩咐自己的贴身太监，去将安庆带走。 …… 此时的演武场，一个人都没有。 不一会儿，一个少年便走了过来，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杆马槊，一个人练了起来。 少年正是杨轩。 他刚刚正和安庆在一块儿呢，后者忽然被朱标的贴身太监叫走了。 说是朱雄英想小姑了。 杨轩倒也没怀疑，便一个人来到演武场练习。 以前是朱棣陪自己来练，但最近，朱棣忙了起来。 因为他和徐妙云的婚期就在今年。 说起来，他现在和朱棣的关系，好的就差结拜了。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发展的，很是无奈。 但同时，他对朱棣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这是一个要强的人，也是一个渴望得到自己父亲认可的孩子。 还是一个拥有少年意气的人。 只是出身皇家，有些东西是他注定得不到的。 比如老朱的注意力基本上都在自己的好大儿身上，其他儿子见老朱的次数屈指可数。 又比如朱棣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杨轩手中的马槊舞出残影，速度极快。 在战场上，敌人必然是反应不过来的。 “喂，小子，你哪儿的？” “咱咋没在宫里见过你？” 这时，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第15章 老朱与杨轩的初见 杨轩停下，回首望去。 只见一个老兵挎着刀看着自己。 老兵穿着禁军服饰，但身上的气质，却是吸引了杨轩。 普通兵和上过战场的兵是有本质区别的。 老朱的禁军，很多都是跟他上过战场的。 “小子见过老兵！”杨轩抱拳行礼。 为民族，为国家而战的军人，他打心里敬佩。 这得益于后世人民子弟兵的影响。 “这小家伙，倒也不似作秀。”老兵上下打量了一番杨轩，第一印象不错。 “你还没回答咱的问题呢？”老兵道。 “回老兵的话，小子是魏国公的弟子，承蒙陛下看重，特招入宫读书。” 杨轩回答，同时也在打量眼前的老兵。 负责演武场巡逻的禁军，他都是认识的。 眼前这个老兵，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魏国公的弟子啊！” “咱听说过，可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个习武的，反倒像是个读书人。” 老兵道。 如今的杨轩，吃得饱，穿得暖，又不缺营养，身高足有一米七八。 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倒是身材不魁梧，像是个弱不禁风的读书人。 也只有和杨轩交过手的人，才知道，他这“弱不禁风”的身体下，蕴含着多么恐怖的力量。 “见到我的人，都会这么说。”杨轩道。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也没有谁规定，习武之人必须身材魁梧才行。 “我刚刚看你耍那马槊，倒是想起了当年与元军作战的时候。” “可是这些年，一直呆在宫里，再也没机会上战场了。” “甚至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手里的刀都快生锈了。” 若是朝堂上的官员听到老兵这话，恐怕要大喊这都是假的。 这家伙的刀，明明锋利的很。 这些年，都不知道砍了多少官员的脑袋了。 无他，只因为这个老兵叫朱元璋。 …… “老兵前辈，看您的年纪也不小了，想必已经儿孙满堂。” “上战场的事，交给我们年轻人就好，您啊，还是在家享受天伦之乐吧！” 杨轩笑道。 听到杨轩的前一句话，老朱想到了自己的好圣孙朱雄英。 嘴角下意识的露出笑意。 不过后面的话，却是让得老朱板起了脸。 “咋，你这是觉得老头子我拿不起刀了吗？”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杨轩摆了摆手。 见此，老朱轻哼一声，脸色好了一些。 “你们这些年轻小辈，满脑子都是杀敌立功。” “可你们要清楚，战场上那是要死人的。” “头一天还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一场仗下来，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 老朱回想着自己刚刚加入义军的时候，那时候真的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大多数人都是本着活一天是一天的想法。 “我明白，可总得有人去啊！”杨轩缓缓道。 老朱闻言一顿，叹了口气：“是啊，总得有人去啊！” 每次北伐，他也知道会死很多人。 可是不打，元人就会南下劫掠，到时候死的人更多。 他看着杨轩年轻的面庞，终于明白朱标为何对杨轩的评价那般高了。 接着，两人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坐了下来。 老朱给杨轩讲着元军的作战特点，怎么才能更好的对付元军。 好似完全代入到了角色当中。 杨轩认真听着，这都是拿鲜血换来的经验，珍贵无比。 不远处，朱标，二虎隐藏在暗中，目光停留在演武场角落的一老一少。 “看样子，父皇和杨轩聊得不错。”朱标心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元璋站了起来，看着杨轩道：“小子，你很不错。” “咱要继续巡逻去了。” 见此，杨轩也起身对老朱抱拳：“今日与前辈一番畅谈，小子获益匪浅。” “实在是感激不尽。” “用不着，以后到了战场上，替咱多杀几个鞑子就好。” 老朱摆摆手，潇洒离去。 杨轩站立原地，看着其背影，嘴里喃喃：“他到底是谁呢？” …… “父皇！” “陛下！” 与朱标等人会合之后，老朱将腰间挎着的刀扔给了二虎。 “给咱收好了，以后咱还要用这个身份和他见面。” “是。”二虎道。 “标儿，跟咱再走走。” 和老朱分开之后，朱标回到东宫，见到了正在逗朱雄英的安庆。 “小妹，你过来，我和你说件事。” 朱标道。 “太子哥哥，什么事啊？” 跟随朱标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安庆问道。 如今的安庆，比之两年前成熟了不少，不过在信任的人面前，倒是和两年前没什么区别。 “以后，不要和杨轩见面了。”朱标深吸一口气，缓缓缓缓开口。 安庆脸色一白，这个消息好似晴天霹雳。 “太子哥哥，为什么？” 她抬头看着这个她最信任的兄长，眸子中雾气弥漫。 “今天父皇刚刚和杨轩见过面，以后还会见面。” “若是被父皇碰到杨轩和你在一起，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朱标快速说明了原因，为了保护两人，只能让他们不再见面。 “这两年多，我能一直为你们遮掩成功，只是因为父皇的目光并没有在杨轩的身上。” 安庆一阵恍惚，别看她年纪不大，但她不是傻白甜。 相反很清楚宫里的规矩。 后宫的规矩极为严格，连与外面通信都不允许，一旦发现，斩。 而且嫔，宫人生病是没有资格看太医的，甚至外面来看病的大夫也不可以入宫。 你需要让人将你的状况转述给外面的大夫，然后由外面的大夫开药。 能不能治好，全看运气。 在规矩如此森严的后宫，一个公主，与外面的男子厮混在一起，一旦传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太子哥哥，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安庆乞求的看着朱标，她不信朱标没有办法。 “唉，小妹，父皇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朱标摇摇头，叹气道。 安庆绝望了，两年多的相处，她对杨轩的依赖实在是太深了。 她也清楚，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反抗自己的父皇。 “不过…”朱标看着最宠的妹妹这般模样，一阵心疼，想了想，欲言又止。 但安庆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眸子中闪着光看向朱标。 “太子哥哥，你是不是想到办法了？” …… 第16章 就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吧！ “我只能偷偷替你们传信。”朱标道，这是他最大的努力了。 “多谢太子哥哥。”安庆非常理解朱标，虽然以后不能见杨轩了，但起码不至于断了联系。 “可要是被父皇发现了该怎么办？”安庆很担忧。 她是马皇后所生，就算被发现，最多也只是软禁，但杨轩就危险了。 “傻啊，你俩在我这里，看完信第一时间就烧了，不就行了。” 朱标白了一眼自己的傻妹妹。 “还是太子哥哥聪明。”安庆放下了心。 接着，朱标又叮嘱了一番安庆，不要让她走漏老朱乔装打扮见杨轩的消息。 “我明白。”安庆重重点头。 送安庆离开后，朱标又让人将杨轩叫来了东宫。 告诉他以后见不到安庆了，实情肯定不能说，只能编一个理由。 杨轩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消息。 不过他的表现比安庆更加冷静。 他只是回了一句：“好，我知道了，多谢太子殿下告知。” 朱标也没有预料到杨轩会这么冷静，他还准备了好多台词呢！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安庆说的吗？”朱标忍不住问道。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这个结果，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吗？ 沉默… 杨轩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是那么的美。 良久后，他缓缓吐出一句话：“就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吧！” 两年多以前，他给了安庆一个善意的谎言，现在，谎言到期了。 “殿下，草民告辞！” 话落，杨轩转身离去。 “你就不想知道安庆留给你的话吗？” 朱标急道。 杨轩的脚步顿住。 “安庆说以后就算不能见面，还能写信。” “太子殿下，不必了，草民和公主殿下，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且，她本来就不属于我啊，只不过是因为我贪心，偷走了她两年多的时光……杨轩心里一阵苦涩。 他忍不住回想过去的十几年，发现到头来，他也只是短暂的拥有过前世所奢望的东西。 家！ 虽说现在的家是魏国公府，徐达和他的夫人对自己都很好，可自己终究不姓徐啊。 杨轩离开了。 朱标愣愣的看着杨轩远去的身影，不知怎的，他从中感受到了悲凉，还有孤独。 他想帮帮他，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始。 朱标的心情莫名烦躁。 …… 其实杨轩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所以这一晚，他失眠了。 不过他精力旺盛，并没有影响他第二天上课。 正好今天朱棣也在，杨轩便叫上一起去了演武场。 叮嘱朱棣多穿几件护具，杨轩便开始了与朱棣的交流。 攻势如狂风骤雨，朱棣根本就招架不住。 很快就被打倒。 “卧槽，你今天是吃错药了？” 朱棣骂骂咧咧。 “心情不好。”杨轩回答。 “心情不好就揍我？” “我堂堂燕王不要面子的吗？” 朱棣一脸幽怨的看着杨轩。 “你可不要瞎说啊，明明是正常的交流。”杨轩笑道，发泄了一番，心情果然好了不少。 “你看我信吗？”朱棣给了杨轩一个白眼。 “拉我起来。”朱棣伸出手，没好气道。 杨轩伸手将朱棣拉起，然后两人走到角落的阴凉处坐下。 “说说吧，咋回事？”朱棣道。 以他对杨轩的了解，这厮明显是有心事。 “没什么。”杨轩摇摇头。 “不说算了。” “不过我得提前告诉你，安庆现在是大姑娘了，有些事，你得提前做好准备。” “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 朱棣拍了拍杨轩的肩膀。 “我做什么准备？”杨轩不解道。 “当然是娶她啊！”朱棣理所当然道。 从一开始的只是为了坑杨轩，到现在想让妹妹嫁给杨轩，这其中的心路历程不足为外人道也。 杨轩懵了。 他扭头盯着朱棣：“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小妹对你喜欢的紧，我这个当哥哥的都嫉妒。” “她才十岁啊，求求你做个人吧！” “十岁，不小了。” “众所周知，咱大明的女子，十四岁就到成亲的年龄了。” “皇家的女子会晚一点，但也不会晚太多。” “今年，不止有我和妙云会成亲，还有临安，也会下嫁给韩国公长子李祺。” “临安今年不过十七岁。” “严格来说，她还差几个月才十七。”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以你的身手，只要上了战场，必然能立下不小的功劳。” “等小妹年满十四之后，你就可以请徐叔向父皇求亲。” “想必看在徐叔的面子上，父皇会同意的。” 朱棣将情况说明，顺便还帮杨轩计划了一番，好兄弟也不过如此。 “不是，你把我安排的这么明白，是不是早就打这个主意了？” …… 第17章 被发现了 “嘿嘿，这不正好亲上加亲嘛！”朱棣嘿嘿一笑。 “乱弹琴！”杨轩给了朱棣一个白眼。 “哎哎哎，你不要忙着拒绝嘛。” “你又怎么知道，大哥未必没有这个想法呢？” “太子殿下？”杨轩微微一愣。 “没错，你好好想想，大哥为什么帮你和小妹遮掩？” “就因为信任你？” 朱棣摇头晃脑，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样子。 听到这话，杨轩也不由沉思起来。 这个时代，名声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他是非常清楚的。 更遑论是公主呢！ 就算朱标再怎么信任他，也不可能放任他和公主厮混。 这其中必然是有原因的。 以前他没有察觉到，也许是因为当局者迷。 现在朱棣这个局外人拨开迷雾，让他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合理之处。 “呵呵，现在想明白了吧？”朱棣笑呵呵问道。 杨轩眉头皱着。 他在思考，自己有什么值得朱标下这么大的本钱？ 这可是一个公主啊，还是嫡公主。 看着杨轩此刻的模样，朱棣微微摇头，没有继续再说什么。 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想清楚。 今天杨轩早早就回到了魏国公府。 找到徐达，请他帮自己解惑。 “你又凭什么认为，你不值得太子下这么大的本钱呢？” 徐达听完杨轩的话后，轻抚胡须，看着杨轩反问。 额… 杨轩愣住，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 “那，老师，以后我该怎么办？”见徐达不愿多说，杨轩换了一个问题。 “既然太子如此看重你，那你就不要让他失望。” “为师会找个机会，求陛下，安排你进入军中。” 徐达道。 “至于安庆公主，有太子在，你怕什么？” “好吧！” 不过在杨轩离开之后，徐达却是叹了口气。 …… 接下来的日子，杨轩恢复了往日的状态。 虽然不能和安庆见面，但好歹还能通书信。 同时，上次那个老兵，杨轩又在演武场遇到了几次。 并且也学到了不少军事方面的东西。 这也让他很疑惑，那个老兵到底是什么人？ 总之不可能是一个小小的禁军伍长。 因为老兵教他的那些经验，也只有指挥过大兵团作战的人才会拥有。 杨轩并不知道，和自己聊天的那个老兵，正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 众所周知，徐达是大明第一名将，但实际上，朱元璋才是大明的第一名将。 纵观朱元璋与元军的所有战争，那都是由他定下的作战计划。 而且大多数时候，老朱的作战计划和大多将领相悖。 但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真理往往站在少数人这边。 朱元璋就是这少数人。 只可惜，老朱现在是皇帝，已经不可能领兵作战了。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 距离朱棣和徐妙云的婚期越发临近。 魏国公府，徐妙云已经从宫里搬回来了。 这成亲前最后的日子，自然是要陪伴家人的。 成亲前的最后几天，徐妙云给杨轩缝制了一件袍子。 “时间不够，只能缝制一件，小师弟可不要怪我啊！” 将袍子送给于杨轩的时候，徐妙云笑着说道。 “怎么会呢！”杨轩笑着摇摇头。 在徐妙云离开后，他便将这件袍子，珍藏起来。 时间很快来到成亲的当天，朱棣骑着高头大马来接亲，那嘚瑟的样子，杨轩差点没忍住想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交流交流。 “杨轩，以后，你可得叫我一声姐夫啊！” 朱棣发现杨轩后，在他耳边悄悄说道。 欠揍的很。 “赶紧的，接了人赶紧走，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我会做什么不理智的事。” 杨轩没好气道。 朱棣吓了一跳，在众人的祝福当中，将徐妙云接上了花轿。 他知道杨轩不会破坏婚礼，但就怕以后被杨轩找机会揍一顿。 婚礼的举办地点是在武英殿，老朱和马皇后都到场了。 足见老朱的重视。 毕竟迎娶的是徐达的闺女，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就在朱棣和徐妙云成亲后不久，临安公主也下嫁给了韩国公长子李祺。 这是目前为止，洪武九年发生的最热闹的事了。 不过这一切对杨轩的影响很小。 只是有些事，终究是瞒不下去了。 老朱还是发现了杨轩和安庆的事。 武英殿，得知消息的老朱怒不可遏。 “混账，混账，他怎么敢的？” “去，把太子叫来，咱要问问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多时，朱标赶了过来。 看着怒气冲冲的老朱，朱标恭敬行礼。 “父皇！” 老朱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殿内就只剩下了这父子二人。 “杨轩和安庆的事，你准备给咱怎么解释？” 老朱瞪着朱标道。 他万万没想到，让杨轩入宫读书，会把自己闺女搭进去。 更让他生气的是，连他最疼，最信任的太子也帮着瞒自己。 “父皇，这是儿臣默许的。”朱标回答道。 “咱知道，杨轩虽然有很大的潜力，但还要看以后的表现，岂能这么早就下决定。”老朱能猜到朱标的用意，所以内心之中并没有多么生气。 他虽然疼爱安庆这个女儿，但和朱标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 “父皇，儿臣相信自己的眼光。”朱标自信道。 他信任杨轩，但这和他想将杨轩变成自己妹夫，并不冲突。 有了这层亲戚关系，他才会更加信任杨轩。 看着自己的好大儿这般自信的样子，朱元璋心中叹了口气。 既然这是朱标的打算，老朱也只好支持。 看看杨轩，到底值不值一个嫡公主。 当然，这么说就太直白了。 应该说配还是不配。 若是前者，皆大欢喜，若是后者，公主自然是会许配给别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老朱作为皇帝，有最终决定权。 “既如此，那就别让杨轩再读书了，给他找个活干，看看他的本事。” “顺便，在东宫挂个职吧！” 老朱表达了对朱标的支持。 “谢父皇！” 朱标脸色一喜，告辞而去。 …… 第18章 空印案 老朱的一道旨意，杨轩的学习时光算是结束了。 他现在只是太子东宫下的一名九品芝麻官，而且还是虚职。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杨轩察觉到京城中的氛围开始紧张起来。 不时就听到有人被亲军都尉府所抓。 要知道，这个亲军都尉府可是锦衣卫的前身，只服务于老朱一人。 没多久，杨轩便知道了这到底是一件什么案子。 一个由盖了印信的空白文册所引发的案子。 整个案子的具体缘由是这样的：明朝规定，地方上每年都要派人去户部汇报财政收入，而且账目必须跟户部审核后的相符。 但凡有一个数字对不上，那就只能回去重新做，且重新填造的账目，必须有地方官府的印信。 再加上，古代交通不便，一来一去就是几个月的时间，多来几次，这一年的时间就没了。 于是大家便想了一个办法，带着盖着印信的空白文册不就行了。 就算数目不对，那也能当场填造新的账目，不用再花费大量时间跑上那一趟了。 于是，带空白文册就成了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朝廷上下都知道，唯有一个人不知道。 而这个人就是朱元璋。 这下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老朱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今天你们敢不经请示私自盖印，明天你们还不得把这印盖到咱的脑袋上？ 其次，空印会让某些人的贪污更加方便。 众所周知，老朱最恨的就是贪官。 结合这几点，老朱下令将所有的主印官处死，副手以下杖责一百后充军，甚至，不少省的按察使司的言官也因此获罪了，理由嘛，很简单，监管不力。 得知老朱的处理结果，朱标赶紧去求情。 这件案子实在是太大了，涉及全国各地的官吏。 一旦这么处理了，全国的财政系统将会瘫痪。 “父皇，不能这么杀啊！” 武英殿，朱标跪在老朱面前。 “怎么就不能杀了，贪官污吏全都该死！” “更何况，这些人藐视皇权，必须死。” 老朱看着朱标，愤怒道。 “父皇啊，他们当中有些人是该死，但却不能都杀了啊！” 朱标道。 “标儿啊，你还是太仁慈了。” “咱杀他们，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皇权至高无上，没有人可以藐视。” 老朱说道，希望朱标能理解自己。 “儿臣自然是明白的，可是…” “你明白就好，下去吧！” “父皇！”朱标还想求情。 “下去！”老朱是真的生气了，他都已经说的这么清楚，儿子怎么还不能理解自己呢？ 朱标垂头丧气的回到东宫，召见了杨轩。 “杨轩，父皇执意要杀掉所有主官，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太子殿下，杀人只是手段，要看陛下为何而杀人。”杨轩道，他可不相信，老朱只是为杀人而杀人。 闻言，朱标将老朱的目的说了出来，可见对杨轩的信任。 嘶！ 听完朱标的话，杨轩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要知道，现在的大明，全国共有十三个省，一百四十多个府，一千多个县，这些省府县的官员，很多都有此次的空印案有关。 可以想象，此次会有多少人人头落地，又有多少人发配充军。 “太多了，不能都杀。” “而且这其中必然会有冤案。” “更重要的是，会影响全国财政系统的运转。”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安排几个官员就能恢复运转的。” “最起码，也要对这方面有所了解才行。” 杨轩摇摇头，显然不认可老朱的处理方法。 “可是现在，父皇根本听不进去劝。” 朱标为难道。 “太子殿下，臣建议，这件案子，由您接手。” “嗯？”朱标疑惑的看着杨轩，不明白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殿下，臣是这样想的，这件案子由您接手的话，那么案子的进度就由您来决定。” “一来，可以多一些时间，用来甄别贪官污吏和清廉能臣。” “二来，避免制造冤假错案，损害朝廷的形象。” “三来，咱们可以想出一个更好的处理结果，用来说服陛下。” 杨轩缓缓说道。 这也和朱标的想法不谋而同，便点了点头，同意了杨轩的办法。 “那我这就再去找父皇。” “不，太子殿下，还是明天去吧。” “为何？” “现在陛下正在气头上，说不定会拒绝殿下的请求。” “而且，一天时间，也不打紧。” “好吧！”朱标承认杨轩说的有道理。 …… 第二天，朱标向老朱请命，全权处理空印案。 恰巧老朱也有锻炼朱标的想法，想了想，便将此事交给了朱标全权处理。 东宫。 “杨轩，现在父皇已经答应让我来全权处理此事了。”朱标笑着说道。 “恭喜殿下。” “看来此案，对大明的影响，将会降到最小。” 杨轩也替朱标高兴。 同时，他也认识到了老朱对太子朱标的重视，这样的大案，说交给就交给，这份信任，怕是要让历史上的那些太子羡慕死啊！ 杨轩读完二十一史（这个时候还没有二十四史），对历朝历代的事了解颇深，就皇帝与太子的相处模式，老朱和朱标这父子俩，可以说是独一份。 “是啊，不过现在还不能高兴，我们得抓紧时间对所有案犯进行甄别。” “这是自然。” 于是，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朱标带着杨轩，还有原来的主审官，对空印案重新进行了审理。 东宫。 杨轩看着忙碌了大半个月，熬出黑眼圈，眼中遍布血丝的朱标，心中佩服。 “杨轩，现在是时候去说服父皇了。” 虽然身体很累，但朱标的精神头却很足。 “太子殿下，千万要记得，不要和陛下对着来。” “咱们就和陛下，摆事实，讲道理。” “相信陛下，会明白殿下的一片忠心的。” 杨轩提醒道。 “嗯。”朱标重重点头。 紧接着，朱标便离开了东宫。 而杨轩留在东宫，却有些忐忑。 是成是败，全看朱标这一哆嗦了。 很快朱标便来到了武英殿。 …… 第19章 朱标：小样儿，还拿捏不了你了？ “父皇！”看着伏案忙碌的老朱，朱标有些心疼。 一年到头，根本就休息不了多长时间。 “标儿啊。”听到声音，老朱抬起头。 “啥事啊，咱忙着呢！” “父皇，空印案，儿臣已经审理完毕。” “请父皇御览！” 朱标恭敬的双手呈上折子。 “哦？”老朱停下手上的动作，好奇的看向朱标。 他也想知道，朱标会怎么处理此事。 接过折子翻阅。 但看着看着，老朱的脸色就难看起来。 “迂腐！” “看来咱的话，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啊！” “就这些贪官，你竟然想着放他们一条生路？” “你以为他们会感激你吗？” 老朱还是很生气。 “父皇，不妨听听儿臣的想法？”朱标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他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激化矛盾的。 “你说，咱听着。”别看老朱一副对朱标很失望的样子，但还是很重视朱标的想法的。 “父皇，此案涉及官员之广，必然会造成冤假错案。” “这方面，我们不能不注意。” “儿臣仔细调查过，就拿济宁知府方克勤来说，此人为政清廉，素有贤名，平时肉也舍不得多吃，衣服上满是补丁。” 听到此话，老朱的脸色缓和了一下。 “这样的清廉能臣，就因为他是主印官，就要杀掉吗？” “恐怕不能服众。” “况且，当地百姓，恐怕也会说朝廷有眼无珠。” “我们不能不考虑民意。” “再者，留下这样的清正廉洁之臣，也能给官员们树立一个榜样。” “只要你贪污不受贿，一心为民，犯点小错，朝廷是可以容忍的。” “如此，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减少地方官员对百姓的欺压，让百姓过的舒服一点。” 老朱心中微微点头，他还是能听得进去好话的。 况且，涉及到民意，他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当然，不经请示，私下擅自盖印，这是一定要处罚的。” “否则，朝廷的威严何在？” “天子的威信何在？” “而这处罚的轻重，就看官员在当地百姓心中的评价如何了。” “至于贪官嘛，杀，一个不留，家产全部充公。”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最后一句话，朱标说的铿锵有力。 “哈哈，咱皇儿说的真好。” 老朱忽然变脸，龙颜大悦，他就喜欢朱标杀伐果断的样子。 “父皇，还有就是，这样的结果可以让此案对大明的影响降到最低。”朱标又继续说道。 “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其中的清廉能臣，咱可以不杀，降级留任。”老朱思考片刻，同意了朱标的建议，毕竟都过去半个多月了，他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 “父皇圣明！”朱标道。 “标儿，你老实说，这都是你想出来的？” “还考虑的如此全面。”老朱问道。 “回父皇，这个结果是儿臣与杨轩，还有几位大臣共同商量后的。”朱标老实道。 “当然，其中最关键的几点，都是杨轩提议的。”朱标补充。 “杨轩，又是他？”老朱眉头微皱，这小子上次勾搭自己闺女的事，因为太子他没有追究。 现在看来，朱标交给他的这份答卷，杨轩在背后也出了不少力。 “正是。”朱标并不知道老朱的想法，还以为自己父皇是在确认。 “这小子，在你那儿，还老实吧？” 老朱问。 “回父皇，杨轩帮了儿臣不少。” “他的才能现在也初步得到了体现，看来儿臣的选择没有错。” “哼，不要着急下结论。” “他现在还年轻，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 老朱提醒道。 “父皇说的是。”朱标没在这上面和老朱争辩，没必要，时间会证明一切。 “嗯，虽然此案已经有了处理结果，但事后，还有一堆问题需要处理。” “就比如，这个地方上报的账目与户部所审核的账目有出入这个问题，急需解决。” “否则，这个空印案，恐还会发生。” “既然你这么看重杨轩，那就让他给咱解决了。” “另，任命杨轩为此案监斩官。” 老朱缓缓说道。 “儿臣遵旨！” …… “什么，任命我为监斩官，还让我解决空印案的后续问题？” “殿下，臣还是个孩子啊！” 东宫，听到朱标带来的旨意，杨轩直接跳了起来。 “就你？我可没看出来，你有哪一点像是个孩子。”朱标没好气道。 “殿下，我觉得您对臣可能有些误解。”杨轩连忙道。 “呵呵！”朱标呵呵一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杨轩。 但，朱标小看了杨轩的脸皮。 后者根本不为所动。 最终，还是朱标败下了阵，他可没有杨轩的厚脸皮。 “你就别瞎想了，这可是父皇的旨意，你不接受也得接受。”朱标说道。 “好吧！” “但臣不知道能不能想出办法。”杨轩垂头道。 “你要是能想出解决办法的话，我不是不能想办法让你和小妹见上一见。”这时，朱标幽幽说道。 “殿下，此话当真？”杨轩唰的一下抬起头，盯着朱标。 “孤什么时候骗过人？”朱标四十五度仰着头，散发着淡淡的逼气。 “臣一定尽早想出解决之法。”杨轩立马说道。 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安庆了，说真的，还真是怪想的。 想想之前，要与安庆断绝往来的是他，现在想见面的也是他。 怎么看都觉得有点那啥！ 不过，人不就是这样复杂吗？ 这样的杨轩，不正好说明，他是一个正常人嘛！ 看着杨轩兴奋的样子，朱标嘴角微微勾起。 小样儿，还拿捏不了你了？ 之前对杨轩和安庆的默许和放纵，不就为了在这种时候用到嘛！ 至于为何不以势压人，以权压人，那是朱标了解杨轩，杨轩和其他人不一样。 真要那样做了，就永远也收服不了杨轩的心。 就这样像朋友之间开开玩笑，不仅能拉进感情，还能在相处的时候更加轻松。 当然，这种模式，也只适用于他和杨轩之间。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 第20章 徐允恭：我真该死啊！ 空印案中被判处死刑的官吏，在杨轩的监督之下，全部斩首。 那一天，菜市口人头滚滚。 作为监斩官的杨轩，对这种血腥场面，没有任何的不适。 早年间的经历，将他的内心锻炼的无比强大。 …… 魏国公府。 杨轩坐在八角亭下，看着池塘里的水一荡一荡，发着呆。 解决空印案带来的后续问题，这要怎么搞？ 难搞哦！ 也不知道这皇帝是怎么想的，非要难为他一个孩子。 可恶，要长脑子了！ 杨轩抠着头皮，有些烦躁。 算了，为了见到小公主，自己还是忍一忍好了。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杨轩回过神，发现一道身影。 “咦？允恭！” “师兄！”徐允恭拱了拱手。 这几年的时间，徐允恭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从一开始对杨轩的瞧不起，到现在对杨轩的认可和尊重。 而杨轩从一开始，对徐允恭就没有什么偏见。 顶多就是一个熊孩子。 时间长了，自然会明白以前的自己是那么的幼稚可笑。 “陪我出去逛一圈。” “说实话，跟随老师来京城这么久了，我还没有好好逛过呢！”杨轩笑道。 “好，不过师兄，我没钱啊！”徐允恭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徐达对他的教育非常严格，就连月钱也是严格把控，生怕他学坏。 毕竟，徐达对这个儿子可是寄予厚望，未来还要继承他的爵位。 “小事，我请客。”杨轩上前搂着徐允恭的肩膀，豪气道。 “多谢师兄！” …… 师兄弟两人行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听着街边传来的叫卖声。 杨轩感受着这人间烟火，心中平静无比。 自古以来，这样的生活，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盛世了。 如今距离大明立国，乱世结束，也不过将近十年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民生恢复至此，和朱元璋定下的政策制度有着密切的关系。 不得不承认，朱元璋的能力极强。 此时的金陵城，可以说是整个大明最繁华的地方。 杨轩买了两个糖葫芦，和徐允恭一人一个，边走边看着人生百态。 相比于其他地方，夫子庙这里更加热闹繁华。 当然，这得益于夫子庙的地理位置。 夫子庙的旁边就是国子监，专门用来培养人才的地方。 并且，夫子庙距离秦淮河也很近。 秦淮河是什么地方，这么说吧，男人最向往的地方就在这里。 秦淮河的两岸，开着不少青楼，河中划过的画舫，里面都是达官贵人，还有青楼的姐儿作陪。 杨轩在岸边看了一会儿，转头问身边的徐允恭：“允恭啊，以前来过这里吗？” “父亲不许我过来。”徐允恭看了一眼河对岸二楼窗边娇笑的姑娘，红着脸道。 想那曹国公世子曾邀请过几次自己，但自己碍于怕被父亲发现，便拒绝了。 “没事，今天师兄带你好好逛逛。”杨轩笑了笑。 作为一个从后世而来之人，对于古代的特殊产业，那是相当的好奇。 以前那是没机会，现在杨轩表示自己想去见识一下世面。 没错，就是见识世面。 “师兄，这样不好吧，要是被父亲知道了…”徐允恭还是很犹豫的。 “师弟，咱们师兄弟只是去见见世面，又不干别的事，老师知道了也没什么。” 杨轩笑着安慰。 “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老师怎么会知道？” “好吧！” 很快，杨轩便挑了一家青楼，带着徐允恭走了进去。 “两位公子，第一次来吧，我们这儿的姑娘可是秦淮河最好的。”刚进门，老鸨就迎了上来。 在秦淮河经营这么一家青楼，察言观色，还有眼力什么的，各种能力都是杠杠的。 杨轩和徐允恭身上的衣服，那可都是由上好的丝绸制作，加上腰间挂着的玉佩，都不是普通货色。 老鸨立马就知道，这肯定是哪位大人物家的少爷公子，来这儿找快活了。 “给我们兄弟安排一个包厢，要能看到秦淮河面的。”杨轩递给老鸨一颗金豆子。 他早就将自己大部分的钱都换成了金子。 毕竟，谁出门带几十斤的白银啊，那不是傻比嘛！ “唉，好嘞！” “两位公子，楼上请。”老鸨笑道。 两人进入包厢，徐允恭还在好奇的打量着这里的布局。 杨轩则是默默叫了两个姑娘上来表演才艺，并让人安排酒菜。 当包厢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徐允恭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杨轩。 这家伙怎么这么熟？ “看什么看，我脸上有字啊？” 杨轩没好气道。 “你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徐允恭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以前被人贩子拐卖进过青楼。”杨轩随口回答。 额… 徐允恭愣了一下，心中涌现浓浓的羞愧。 我真该死啊！ 我怎么可以误会师兄？ “师，师兄，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没事的。”杨轩大度道。 见此，徐允恭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 徐允恭，你真是该死啊！ 不久，小厮便将酒菜端了上来。 杨轩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坐在窗边，看着秦淮河上游过的画舫。 接着，房门再次被推开，两个姑娘走了进来。 “奴家见过两位公子。” 两个姑娘行礼道。 “你…你们好。”徐允恭红着脸道。 “咯咯~” 见此情形，两个姑娘掩嘴轻笑。 杨轩捂着脸，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丢人啊，丢人！ 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是个童子鸡。 以后出去可别说你是魏国公世子……杨轩在心里说道。 这也难怪，徐达在女色方面对徐允恭的要求严格的不要不要的，这家伙根本就没机会接近女色。 不过想想自己，好像也差不多。 也是个童子鸡！ 草！ 但好在，杨轩内心强大，表示这只是小场面而已。 “我这兄弟第一次来，你们两个先介绍一下自己。” 杨轩开口道。 “是，公子。” “奴家小梅。” “奴家春兰。” “今天你俩可要好好伺候我兄弟。” “公子请放心。” 徐允恭：你们不要过来啊！ …… 第21章 亲王咋了，又不是没揍过 徐允恭到底还是道行浅，很快就被小梅和春兰搞得面红耳赤。 虽说杨轩也比徐允恭强不到哪儿去，但他胜在一个脸皮厚。 眼见二女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杨轩淡定表示自己想看看她们的才艺如何。 小梅和春兰遗憾的将目光从杨轩身上收回，表演才艺。 她们也不是垂涎杨轩的美色，主要是想近距离交流交流。 虽说徐允恭长得也不赖，但她们更加中意杨轩。 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杨轩来这里，一方面是为了见识见识古代的特色产业，另一方面是调节一下心情。 对别的，没什么兴趣。 听着曲，欣赏着舞蹈，喝着小酒，好不美哉。 不过，徐允恭没了二女折腾自己，就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这一桌酒菜上，吃的满嘴流油。 粗鄙武夫，太煞风景了……杨轩嫌弃的想道。 徐允恭这家伙，根本就不懂欣赏。 虽说杨轩也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嫌弃徐允恭。 谁让他白白净净的，妥妥一个读书人样子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吵闹之声。 “放肆，这宝钞乃是朝廷所发行，你们敢不收？” “不收，你又能如何？” “好啊，好胆！” “看来你们这是想对抗朝廷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对抗朝廷？” “呵呵，今天我就告诉你，我算什么东西。” “听好了，本王乃是皇嫡次子，秦王朱樉，太子是本王大哥，你说，本王有没有资格，代表朝廷？” 小梅和春兰停了下来，面带惶恐的看向杨轩，要是真得罪了秦王，他们这小小的青楼，就完蛋了。 徐允恭同样停了下来，看着杨轩，眼神中带着询问。 此时的杨轩则是有些愕然。 怎么就碰到他了？ 杨轩对秦王朱樉的感观并不好，听说他和王妃的感情并不好，还经常打罚宫人，甚至还出过人命。 老朱不止一次的教训过，加上朱标也多次说教，但朱樉每次都只能安分很短时间。 他和朱樉曾在东宫遇见过几次，算不上熟。 同时，他也知道，朱樉今天这事儿要是闹大了，恐怕有不少人要倒霉。 就比如他看见来青楼放松的几个官员。 “允恭，你先回家。”杨轩转头对徐允恭小声说道。 “你们两个，再去安排一桌酒菜。”杨轩又对小梅和春兰吩咐道。 说完，杨轩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就见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站在楼梯口，满脸怒容。 “都让让啊，我这兄弟喝醉了，满嘴胡话，别当真啊！”杨轩大声喊着，走上前。 朱樉看到杨轩，也是愣了一下，显然认了出来。 “你…”他眉头一皱，刚要说什么，就被杨轩打断。 “闭嘴，我这是在救你。” “你在这里大闹，传到陛下耳中，陛下会怎么收拾你？” 杨轩在其耳边快速说道。 听到这话，朱樉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谁都不怕，就怕朱元璋。 无他，血脉压制！ “我这兄弟刚消费了多少钱，等会儿我一起给。” 杨轩跟老鸨说完，就将朱樉拉进了自己的包厢。 此时房间已经被收拾好了，徐允恭已经离开，就剩下小梅和春兰二人忐忑不安的待在包厢。 “公子！”看见杨轩进来，二女急道。 “你二人去催催，赶紧上酒菜。” “还有，完事儿后，你们就不用再来了，我和我兄弟要谈事情。” “是，公子。” 二女离去，朱樉则冷眼看着杨轩。 显然，对刚刚杨轩和他称兄道弟的行为很不满。 他是谁，大明第一亲王，而杨轩，不过是仰仗着大哥的宠信，和自己根本没得比。 之所以刚刚不发作，不过是因为刚刚提到了老朱，让他顾忌。 面对着朱樉的冷眼，杨轩也没有搭理的意思。 自顾自的喝着茶。 “杨轩，你拉本王来这里，到底想说什么？” 最终，朱樉没能沉住气，开口发问。 “秦王殿下，你可知罪？”放下茶杯，杨轩看向朱樉。 “什么？你竟然向本王问罪？”朱樉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秦王殿下，你知罪否？”杨轩再次发问。 “混账，你算什么东西？”朱樉怒视着杨轩。 “你知罪否？”杨轩还是这一句。 “呵，可笑，就凭你？”朱樉冷笑。 “臣当然不行，但陛下呢？” “秦王殿下，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可不是丢你自己的人，而是在丢陛下的脸了！”杨轩缓缓道。 朱樉脸色微变：“怎么，你想告状？” “用不着，这里是京师，相信用不了多久陛下就会知道。”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对陛下的问责吧！”杨轩道。 “你拉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朱樉问道。 “你以为呢？” “对了，把你的宝钞给我。”杨轩伸出手。 刚刚听到宝钞，他就对空印案的后续问题如何解决有了想法。 “你想做什么，这是我的钱。” 朱樉忽然警惕的看着杨轩。 “我替你掏钱，你不得补偿我的损失啊！” “快点儿的！” 杨轩催促。 “我又没让你替我掏钱，是你自己要掏的。”朱樉捂着钱袋，就是不给。 “卧槽，你给不给？”杨轩头一次见到脸皮这么厚的亲王。 “不给！”朱樉摇头。 “你不给我就揍你。”杨轩威胁道，这些钱，可是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他容易吗他，想说不给就不给，得问问他的拳头答不答应。 “你敢，我可是亲王。”朱樉威胁，他不相信杨轩敢动手。 “亲王咋了？我又不是没揍过。”杨轩淡淡道。 “杨轩，你放肆。”朱樉急了。 很显然，他是知道杨轩的武力值的。 “你就说，你给不给吧！”杨轩揉着手腕，就这样看着朱樉。 “好，好，我记住了。”朱樉咬牙切齿的瞪着杨轩，从怀中掏出宝钞，递给杨轩。 这就是大明宝钞？比后世的纸币要大上不少，触感质量也没后世的纸币好…杨轩认真打量着宝钞，在心里评价道。 这时，小厮推开门，将酒菜端了上来。 摆好桌，小厮离开，杨轩像是没看到朱樉吃人的眼神，笑道：“来，秦王殿下，赶紧吃啊！” “说不定后面很长时间都吃不到了。” …… 第22章 臣刚刚说话声音有点大 “杨轩，你刚才的话到底什么意思？”朱樉看着吃的尽兴的杨轩，忍不住问道。 什么叫他很长时间都吃不到了？ “没啥！”杨轩懒得多说。 “草！”朱樉低声暗骂，这家伙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不过看着杨轩吃的那么香，朱樉觉得就算是生气，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当即大口吃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不吃呢？”杨轩瞥了一眼朱樉。 “我掏钱了，凭什么不吃！”朱樉没好气的嘟囔道，大口大口吃着肉，仿佛这肉就是从杨轩身上割下来的一样。 “行行行，掏钱是大爷！”杨轩懒得计较这些。 吃饱喝足，杨轩付了钱，便和朱樉离开了青楼。 此时斜阳西下，此时街上也只剩下了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普通百姓已经很少了。 杨轩找到一个卖青桔的水果摊，买了二斤青桔。 “吃不吃？”杨轩掏出一个递给朱樉。 “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朱樉一脸嫌弃。 “不吃拉倒。”杨轩收了回来，给自己剥开青桔，汁水溅到了身上。 吃了一小瓣青桔，杨轩顿时面容扭曲。 “卧槽，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酸？” “哈哈，活该。”朱樉幸灾乐祸。 “你不懂。”杨轩只是瞥了朱樉一眼，淡淡道。 两人在路口分开，杨轩回到了魏国公府，此时他的身上已经满是青桔的味道。 “完美！”在自己的身上闻了闻，杨轩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今日份成就，完成！ 刚走进后院，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就传来。 杨轩吓了一跳，连忙叫住路过的管家，问发生什么事了。 “轩少爷，世子去青楼，被将军发现了，现在正在执行家法呢！”管家解释道。 卧槽，这小子有没有把我卖了……杨轩心道。 听声音，可以想象到，徐达下手恐怕不轻。 杨轩有点担心，他可不想被徐达揍一顿。 “轩少爷，轩少爷！”管家见杨轩发呆，叫了两声。 “啊，怎么了？” “将军这会儿心情不好，您小心点。”管家提醒。 “无妨，我就是过去看看。” “师弟还小，要是打坏了怎么办。”杨轩轻轻摇头，迈步向前。 “轩少爷真是仁义啊！”管家看着杨轩的背影感叹。 跨过拱门，杨轩一眼就看到徐达在打徐允恭。 只见徐允恭趴在长椅上，屁股上正在往外冒血。 嘶！老师还真下得了手啊…杨轩忽然感觉自己的屁股隐隐作痛。 “老师！” “师弟这是……”杨轩指着徐允恭疑惑的问。 “哼，这逆子竟然敢去青楼。”徐达看见杨轩，便解释起来。 很快，杨轩便听明白了，徐允恭回来后，被徐达闻到了身上的胭脂味，一番拷问之下，便说了出来。 “轩儿，允恭说是和你一起去的，有这回事儿吗？”徐达看着杨轩，目光中带着审视。 “没有，老师，你是了解徒儿的，徒儿怎么可能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杨轩摇头，并正气凛然的表示自己绝不会去那种地方。 看看徐允恭此时的惨状，他敢承认嘛？ 但是，徐允恭竟然出卖自己，杨轩顿时觉得自己的钱花到了狗身上。 “是吗？”徐达走到杨轩近前，嗅了嗅，确实没有胭脂味。 “你这身上怎么一股子青桔味？”徐达皱着眉问道。 “噢，弟子在街上逛的时候，见这青桔卖相不错，便顺手买了点。”杨轩解释了一句，将怀里的青桔拿出来给徐达看了一眼。 见此，徐达打消了对杨轩的怀疑，转而怒视着徐允恭。 “你这个逆子，竟然诬陷你师兄？” “看来，我平时对你的教育还是太松了。” 说着，徐达手里的马鞭，抽打在徐允恭的屁股上。 疼的徐允恭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掉。 他看着杨轩，百思不得其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就是杨轩带我去的，我都交代了，为什么还揍我？ 徐允恭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满满的恶意。 “老师，师弟毕竟还小，难免会有意志不坚定的时候，念在他是初犯，就饶了他吧！”杨轩在一旁说道。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徐达更气了。 “他还小？” “他也就比你小了一岁。” “你个逆子，你就不能学学你师兄，能不能懂点事？” “啊？” 徐达这是开足了马力，看的杨轩眼皮直跳。 徐允恭咬着牙，盯着杨轩。 该死啊，杨轩，你特娘的真该死啊！ 要不是你，我能挨这顿揍？ 杨轩：谁让你出卖我的，叛徒不值得同情。 “老师，不能再打了，这样打下去会死人的！”杨轩在一旁大声道，但就是没有见到他有什么动作。 “打死？哼，打死了好啊，打死了老子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徐达咬着牙道。 太残忍了…杨轩看着徐允恭，一脸的不忍。 不过这落在徐允恭的眼里，杨轩就是在幸灾乐祸。 他一边忍受着皮肉之苦，一边在心里问候杨轩的祖宗十八辈。 最终，这场闹剧，以徐允恭需要在床上躺半个月结束。 …… 夜晚，杨轩坐在桌前，完善着自己的想法。 …… 第二天，杨轩早早来到东宫。 “臣杨轩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 “殿下，关于空印案后续问题的解决方法，臣已经想到了。”杨轩说道，随后从袖口中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折子。 “哦？”朱标略微诧异，他知道杨轩肯定能想出解决办法，没想到会这么快。 从杨轩手中接过折子，朱标仔细翻阅。 他倒要看看，杨轩的办法是什么。 不过看着看着，朱标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杨轩，你这用宝钞代替交赋税的方法，怕是行不通啊！” “嗯？为何行不通？”杨轩不解的看着朱标。 “这宝钞，朝廷是不收的。”朱标回答道。 (⊙_⊙)? 听到朱标这话，杨轩一脸的懵逼。 啥玩意儿？不收宝钞？ “殿下，这是哪个王八犊子出的主意，这不是坑人嘛！” “敢情朝廷发行宝钞，就只管发不管收啊！” “咳咳！”朱标轻咳两声，黑着脸沉声道： “杨轩，注意你的言辞！” “殿下，臣哪里说错了，这本来就是个坑啊！” “想出这个主意的，绝对生儿子没皮炎。”杨轩就像是没有听到朱标的提醒，还在义愤填膺的说着。 “杨轩你住嘴。”朱标忽然大吼一声，吓了杨轩一大跳。 再看朱标黑的像锅底一样的脸色，杨轩心中一突，不敢说话了。 “这是父皇定下来的。”朱标看了一眼周围，小声说道。 ⊙▃⊙ 卧槽！ 杨轩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敢情自己刚才骂了半天，骂的是朱元璋啊！ 完了完了！ 脑袋要保不住了！ 此刻的杨轩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脑袋保不住了。 并且时不时的看向门外。 朱标看的好笑：“现在知道急了？” 听到朱标的声音，杨轩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殿，殿下，臣承认，臣刚刚说话声音有点大！” …… 第23章 朱标：钱，什么钱？ “殿下，现在可就只有您能救臣了啊！” “臣还年轻，还想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呢！” 杨轩抱着朱标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 “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 朱标轻哼一声，想甩开杨轩。 “殿下啊！！！”杨轩鬼哭狼嚎，死死抱着，就是不撒手。 虽说有些丢人，但和脑袋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此刻的杨轩真的是后悔无比，自己怎么就忘了祸从口出了呢？ 以前他还在心里警醒过着自己呢！ 看来这两年日子太安逸了，加之朱标信任，他的警惕心下降的太过厉害。 “行了行了，你先起来！”朱标看着杨轩，满脸无奈。 “我不。”杨轩头摇的像拨浪鼓。 “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朱标真是哭笑不得。 “殿下，臣就是个孩子啊！”杨轩道。 朱标愣了一下，这话好像没错。 因为杨轩身体长得快，所以看起来像是十八九岁的少年，加之他平日里表现得都很成熟，所以朱标一直都没把他当成孩子来看。 现在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杨轩现在才十四岁，和自己相差有八九岁。 “好了，你先起来，给我好好说说，这个宝钞怎么就坑人了。” “说清楚了，我才好帮你。”朱标开口道。 “好的殿下！”杨轩立马松开朱标大腿，噌的一下从地上起来。 见此，朱标一阵无语。 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无赖嘛！ 也不知道自己收回刚刚的话，还来得及吗？ 二人相对而坐，杨轩也收起了刚刚的不正经。 严肃的看着朱标。 “殿下，在解释之前，臣想问殿下几个问题。” “你说。”朱标点点头。 “朝廷在发行宝钞之前，可有提前准备准备金？” “何为准备金？” “就是百姓拿宝钞和兑换金银的那部分钱。” “朝廷都不收宝钞，怎么可能允许和朝廷兑换金银。” “这就是了，宝钞就是一个坑啊！” “杨轩，你好好说。”朱标皱着眉说。 “殿下，这宝钞，说白了，就是一张纸，没有任何的价值，只是因为朝廷说它值钱。” “随着朝廷的发行，民间流通的宝钞会越来越多。” “而民间的一切，增长速度远远比不过宝钞。” “不管是粮食，布匹，还是其他什么，增长速度都无法和宝钞相比。” “当民间流通的宝钞价值远远超过民间的物资的话，那么就会出现一个现象。” “宝钞的价值，大幅度降低。” “臣将其称之为，通货膨胀。” 杨轩缓缓说道。 和古人讲经济学，是一种什么体验，问问现在的杨轩就知道了。 “可是现在，一贯宝钞的价值，和一两白银没什么两样啊！”朱标不解道。 他接受的是正统的儒家教育，并不懂经济学。 “可一贯宝钞，并不能换来一两白银啊！” “相信一贯宝钞和一两白银在眼前，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白银。” “现如今，还有些地方，根本就不收宝钞。” “什么地方？”朱标皱眉问道。 “青楼。”杨轩回答。 “你怎么知道？” “臣昨天刚去…”话刚说一半，杨轩便立马捂住了嘴。 草！ 说漏嘴了！ “你说什么？你昨天去青楼了？”朱标看着杨轩，有些生气。 自己可是准备将妹妹嫁给他的，他怎能如此？ “又不止我去了，秦王不也去了。”杨轩小声嘀咕。 “什么，二弟也去了？”朱标满是诧异。 秦王殿下，这可不是我出卖的你啊……杨轩在心里说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不止如此，还是我帮他掏的钱。”杨轩又道。 “这个混账！”朱标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朱标问。 当下，杨轩就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并解释，自己去青楼只是调节一下心情，不是朱标想的那样。 “你的事后面再跟你算账！”朱标并没有信杨轩的解释。 “殿下，臣替秦王付的那些钱？”杨轩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朱标，小声道。 “钱，什么钱？” “就是在青楼，臣替秦王殿下付的钱啊！” “我又没看见，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听到朱标这话，杨轩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怎么，你难道想让我将你去青楼的事告诉小妹不成？” 卧槽！ 杨轩再次被震惊到。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你是这样的太子殿下！ 看着杨轩的表情，朱标心中得意。 还好还好，有秦王的那些宝钞兜底，不算亏……杨轩默默安慰着自己。 因为青楼不收宝钞，所以朱樉将他带的宝钞都给了杨轩。 不过，这个闷亏，杨轩是吃定了。 “继续说宝钞的事吧！” “是！” “殿下，臣查阅史书，发现宋代的交子，还有元朝的宝钞，初期的价值都很稳定，但到了后期，价值断崖式下跌。”说起正事，杨轩还是很认真的。 “就拿元朝的宝钞来说，这个距离我们比较近。” “初期的时候，元朝朝廷是有准备准备金的。” “所发行的宝钞，也是可以向朝廷兑换金银的。” “但到了中后期，由于官员贪污，挪用各地的准备金，还有朝廷无节制的发行宝钞，等种种原因，导致宝钞迅速贬值。” “最后沦落到连擦屁股都嫌硬。” “咱们大明发行宝钞，连准备金都没有，还不允许向朝廷兑换金银，强迫百姓使用宝钞。” “这不妥妥的抢钱嘛！” “别看现在宝钞的价值还可以，那是因为民间还没有流通多少宝钞。” 大明宝钞是洪武八年发行的，距离现在也不过一年左右的时间。 所以发行的并不多。 “相信要不了几年，一贯宝钞的价值，也就相当于九百文，甚至八百文，乃至更低。” “最后彻底沦落到无人会用。” 听完杨轩的话，朱标还是有些云里雾里。 这不是朱标笨，主要是第一次接触经济学，需要时间消化。 “真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朱标面色凝重道。 “不止，现在朝廷发行宝钞靠的是朝廷的威信，陛下的威信。” “可这种威信随着宝钞的贬值，会变为百姓心中对朝廷的怨气。” “最终影响的是大明的国运！” …… 第24章 老朱：解决不了问题，咱砍了你 国运？ 这两个字一出，朱标的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不管杨轩说的是真是假，他都必须认真对待。 “你再给我好好说说。” “好。” 于是，接下来杨轩便用自己有限的经济学知识，给朱标讲述通货膨胀带来的一系列后果。 朱标大概听明白了，但原理不怎么明白。 杨轩无奈，因为两人的思维不同。 一个是古人思维，一个是现代人思维。 没办法，杨轩只能做一个小实验演示。 这下，朱标总算是看明白了。 他神色凝重，站起身对杨轩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我现在就去找父皇说这件事。” “是。” 朱标没有再同杨轩说什么，急匆匆的离开了东宫。 …… 武英殿。 老朱满脸恨铁不成钢，看着跪在面前的二儿子。 “你让咱说你什么好？” “堂堂秦王，竟然去青楼，你很缺女人吗？” “啊？” “丢人，丢人呐！” “咱的老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朱元璋指着朱樉，口吐芬芳。 朱樉低着头，也不反驳，他和老朱没什么好说的。 自从老朱强迫他娶王保保的妹妹观音奴的时候，他就已经对老朱没什么期待了。 为数不多的父子之情也所剩无几。 现在，也就是过一天是一天。 骂完之后，老朱觉得还不出气，又给了朱樉一脚。 恰在此时，朱标走了进来。 连忙上前护住朱樉。 “父皇，别打了。” “二弟怎么了，让您发这么大的火？” “还能是啥，这逆子，昨天跑去青楼闹了一通，咱的老脸都让他丢尽了。” 老朱指着朱樉道。 “父皇，二弟也只是去放松一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再说了，二弟现在也肯定知错了。” 朱标连忙说道。 “二弟，快跟父皇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了。” 见此，朱樉喉咙滚动了一下。 还是大哥对他好。 “父皇，儿臣知错！”朱樉服了个软，他不想让大哥难做。 “哼，滚吧，回去之后，禁足三个月。” “是，儿臣告退。” 待朱樉离开后，老朱这才看着朱标，道：“你就惯着这个逆子吧！” “父皇，他是儿臣的弟弟。” 朱标道。 “行了行了，你来找咱是有啥事吗？” 老朱挥了挥衣袖，走回御案后坐下。 “有，事关国运的大事。”朱标一字一顿道。 “嗯？”听见这话，老朱瞬间坐直，双目中好似迸发出了一道光芒，摄人心魄。 “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朱标将杨轩用宝钞解决空印案后续问题，从而引出通货膨胀这个问题的事给老朱讲了一遍。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咱不就是发了点宝钞嘛，有这么严重？”老朱眉头蹙起，疑惑道。 “父皇，这都是杨轩告诉儿臣的，儿臣也相信他。”朱标道。 “标儿啊，你不觉得这有些危言耸听了吗？” “回父皇，儿臣并不觉得。” “况且，杨轩有理有据，儿臣以为，这些情况，在不远的将来，便会出现，咱们不能不防。” 听完朱标的话，老朱皱着眉，沉默不语。 若说军事和政治，他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存在，可经济，他就抓瞎了。 不管是宝钞，还是他定下的俸禄体系，就可见一斑。 “父皇，要不要召见杨轩？”这时，朱标又问。 “见吧，迟早都是要见的。”老朱叹了口气。 这次以皇帝的身份见了杨轩之后，那么以前的那个老兵身份，就没用了。 “是。” 不多时，杨轩就从东宫被带到了武英殿。 “微臣杨轩，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一道威严的声音在杨轩耳边响起。 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杨轩心中好奇，却没敢抬头。 “抬起头来，咱有问题问你。”老朱看着杨轩开口道。 杨轩心中对着熟悉的声音越发好奇，但还是缓缓抬起了头。 下一刻，就见他瞳孔猛然紧缩。 满脸的不可思议。 紧接着，杨轩便苦笑一声：“陛下，臣早就该猜到的。” 在宫里，有那般见识，还能在说起徐达汤和等人时顺便开几句玩笑，言语之间，没有丝毫的尊敬。 如此人物，又怎么可能是一个禁军伍长？ 杨轩猜了很多人，就是没有猜到是朱元璋。 面对杨轩如此表情，老朱心里纵然有些尴尬，但表面上却是没有一点变化。 做皇帝的人，脸皮就没有不厚的。 “杨轩啊，刚刚太子跟咱说了一些事儿，那啥通货啥胀的，咱没有听懂。” “太子跟咱说这都是你说的，咱想听听你的解释。” 杨轩听明白了。 于是也不废话，直接动手做实验。 说一千道一万，不如亲手试一遍。 很快，实验做完，老朱的脸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 “陛下，这就是通货膨胀带来的后果。”杨轩说道。 “照你这么说的话，这宝钞咱还不能发了，不然会影响到大明的国运。”老朱说道。 “不，陛下，可以发，但要提前做足准备。” “就比如民间的钱庄，所用的银票，其本质上，和宝钞没什么区别。” “但因为银票，可以从钱庄兑换出白银，所以大家都认可它，银票的价值，也很稳定。” “大家不认可宝钞，就是因为宝钞换不来金银。” 杨轩解释道。 听完杨轩的解释，老朱也陷入了沉思。 他发行宝钞，就是为了缓解朝廷财政不足的问题，现在这么一来，自己还得往里搭钱。 这特娘的！ 老朱心里骂骂咧咧。 “这个问题是你发现的，你的给咱一个解决的办法。” “要是解决不了，影响了咱大明的国运，咱砍了你。” 忽然，老朱看着杨轩，沉声道。 卧槽！ 杨轩忽然很想骂人。 咋的，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杨轩悄悄看了一眼老朱，又看向朱标，希望他能为自己说句话。 好在朱标并没有让杨轩失望，下一刻他就开口了。 “父皇，杨轩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必然是有解决的办法的。” “咱们要相信杨轩才是。” 杨轩：(⊙_⊙)? …… 第25章 老朱：这是在点咱啊 忽然被朱标给背刺，杨轩直接懵了。 我是让你帮我说话，不是让你弄死我。 什么仇什么怨啊？ 杨轩欲哭无泪。 不过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 面对老朱那双仿佛能将人心看透的眼睛，杨轩也只能想办法出谋划策。 “陛下，宝钞现在发行的并不多，所以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来为以后考虑。”杨轩朝老朱拱了拱手，道。 “接着说。”老朱点了点头。 “要解决通货膨胀的问题，咱们要先明白通货膨胀是怎么来的。” “当然，现在的大明还没有。” “咱们可以从历史上来找。” “就比如元朝中后期，宝钞沦为废纸一张。” “在这方面，想必陛下深有体会。” “没错，那玩意儿，擦屁股咱都嫌硬。”老朱认可道。 “咱们都知道，元朝中后期，皇帝昏聩，朝堂之上，贪官污吏横行，一片乌烟瘴气。”杨轩说道。 不管那个时候的元朝还有没有好人，但在朱元璋面前，一个劲的黑就对了。 “宝钞制度，本来是很好的，但由于这些人毫无节制的滥发，导致宝钞的数量，远远超出了民间所能承受的数量。” “如此方才导致，宝钞的贬值。” “我大明若要避免，就必须有规律，有节制的发行。” “并且还要做好回收措施，使宝钞在民间的数量，始终在一个合理的范围。” “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准备金，以备百姓兑换。” “宝钞说到底，它只是一种信用货币，百信相信它值钱，它才能值钱。” “现在的宝钞，主要是靠陛下的信用在支撑。” “否则等到宝钞贬值，百姓不再信任，那也就是说，百姓不再相信陛下。” “这对陛下，对朝廷的威信，打击是巨大的。” “不可不防啊！” 说完，杨轩对着老朱拱手。 “咱是让你说解决的办法，不是让你在这里东扯一下，西扯一下。” 老朱脸色一黑，道。 “是，陛下！” “臣在历史上失败的经验上总结了几点，请陛下指正。” “这其一，就是发行宝钞之前，提前准备准备金。” “其二，制定好回收宝钞的制度。” “其三，宝钞的质量，还需提升，不能用几次之后，就连字迹都看不清了。” “其四，宝钞的发行，一定要做好规划，比如今年需要发行多少，又需要回收多少。” “不能随心而为，想发行多少，就发行多少。” “宝钞的价值，一定要稳住，咱们大明不能走元朝的老路。” 听到这里，老朱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不就是在点他嘛！ 不过也没有打断杨轩。 “其五，一定要做好防伪措施。” “避免心思不正之人伪造宝钞，不然，那就是他们发财，陛下背骂名了。” “其六，宝钞发行，应该单独成立一个部门，独立于中书省和六部之外，由陛下直接领导。” “毕竟涉及大明的经济。” “其七，这个部门的人，必须要懂经济，外行指导内行，容易将好事办成坏事。” 又在点咱……老朱眉头直跳。 “说完了没？” “额……臣说完了。”杨轩顿了顿，道。 “那行，你下去后，将这些都写在折子上，由太子转交给咱。” “至于懂经济的人，要是没有的话，那你就得给咱解决了。” “下去吧！” “微臣告退！” “儿臣告退！” 待两人离开后，老朱揉了揉额头。 “来人。” “陛下！” “传胡惟庸！” …… “臣胡惟庸叩见陛下！”此时的胡惟庸早已是中书省左丞相了。 他继承的是李善长的位置，不止如此，还有李善长经营的淮西集团。 “惟庸啊，你来了，赶紧起来！”老朱看着胡惟庸，笑道。 他本来是想找李善长的，但李善长早已经辞官。 “咱有件事儿想问问你。”老朱道。 “陛下请说，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胡惟庸恭敬道。 “哈哈，好，现在满朝上下，咱也就指望惟庸你，给咱分忧了！” 老朱笑道。 “臣惶恐。” “为陛下分忧，还有太子，臣只是尽心尽力。” “太子毕竟年轻，经验不足。” “惟庸啊，你说说看，这宝钞，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咱今天听人说，这宝钞会损耗大明的国运。” “咱不得不重视啊！” “陛下，宝钞乃利国利民之策，说宝钞损耗大明国运之人，定是狼子野心之辈。” “臣建议，斩了此贼子！” “惟庸啊，不要急，不妨先听听咱都听到了些什么？” “臣聆听圣训！” 接着，老朱将朱标和杨轩说的那些复述了一遍。 “惟庸啊，你说说看，咱真要是这么毫不节制的发行宝钞，会不会走上元朝的老路？” “陛下，我大明立国已有近十年，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一片盛世之相，岂是那龟缩于草原的北元余孽能比的。” “更何况，陛下正值春秋鼎盛，治理下的大明，日新月异，岂会走上元朝的老路。” “说这话的人，简直该死。”胡惟庸跪在地上，语气激动的说道。 老朱的问题简直就是一个送命题，胡惟庸回答的这么迅速，足见其反应之快。 看着跪伏在地的胡惟庸，老朱嘴角划过一抹冷笑，不过是转瞬即逝。 “惟庸，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咱只是觉得这些话有道理，咱得防患于未然。” “咱想了几个解决办法，你听听看，怎么样？” 紧接着，老朱便将杨轩说的那几个解决办法说了出来。 胡惟庸听完，也是一愣。 还别说，想出这些办法的人，简直是天才。 “陛下圣明！”胡惟庸狂拍马屁。 “看来你也认可这几个方法。”老朱道。 “这是自然，普天之下，也只有陛下能想出这么完美的解决办法。”胡惟庸道。 老朱嘴角一抽，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骂人呢？ 老朱的心情很不美丽。 他看着胡惟庸：“宝钞的事，是由你们中书省负责的，为什么你们没有发现问题？” “还需要咱来说，元朝的例子，就在面前明明白白的摆着，你们中书省，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吗？” 老朱的态度忽然两级反转，也是吓了胡惟庸一跳。 让其连忙跪地请罪。 “陛下恕罪！” …… 第26章 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胡惟庸离开武英殿之后，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近年来，他大权在握，又是明面上的淮西集团头把交椅，整个人显得有些膨胀。 此次被老朱敲打，也是让他冷静了下来。 …… 另一边，杨轩随同朱标回到了东宫。 “殿下，臣是要当武将的啊，怎么现在干的活全是文臣干的呢？” “正所谓，能者多劳，你有能力，又有想法，不用你，又用谁呢？” “好好干，办好这件事，我可以让你和小妹多待一会儿。”朱标拍着杨轩的肩膀，鼓励道。 这不就是给我画饼嘛，还又大又圆……杨轩心道。 不过表面上还是恭敬回答：“臣定不辜负殿下期望。” “嗯！” 第二天，杨轩就按照老朱的要求，将写好的折子，交给了朱标。 但如何解决懂经济的人才这个问题，杨轩想了想，还是决定写书。 当然，自己懂得也不多，只能多写一些例子。 这些，历史上，都能找到。 此外，杨轩还通过朱标，找到户部的官员交流，历时大半个月，才勉强写出了一本几万字的书。 不过这在杨轩看来，已经完全够用了。 东宫，杨轩将编好的书交给了朱标。 “殿下，臣已经将书编好。” “请殿下指正。” 闻言，朱标接过细细看来。 杨轩安静的在一旁等待，许久之后，朱标放下书，对杨轩道：“有了此书，宝钞滥发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杨轩，你做的很好。” “那，殿下，臣和小公主…”杨轩小心的看了一眼朱标，小声道。 “放心，我不是不算话之人，明天，我就安排你们见面。”朱标笑道。 “多谢殿下！”杨轩开心了。 这段时间，总算没有白忙活。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杨轩都很期待与安庆的见面。 而朱标，则拿着杨轩编写的那本书找到了老朱。 父子两人一直在武英殿待到深夜，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总之杨轩在次日见到朱标的时候，后者的黑眼圈很显眼，整个人的精神也不怎么好。 “殿下，您昨晚这是没休息好？”杨轩问道。 “嗯。”朱标点点头，也没有解释。 而杨轩见此，很明显想岔了，只听他说：“殿下，有些话臣不应该说，但臣还是要提醒一下殿下。” “虽然殿下您还年轻，但有些事，还是要节制啊！” “莫要伤了身体。” 朱标也是先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杨轩说的是啥，当即脸色一黑。 “你…你这都想哪儿去了？” “殿下，别看我年纪小，我都懂。”杨轩朝朱标眨了眨眼睛，笑道。 “杨轩，你再如此胡言乱语，那就不要和小妹见面了。”朱标黑着脸道。 此话一出，当即就击中杨轩的软肋。 “殿下，臣收回刚刚的话，臣刚刚什么也没说。” 杨轩眨巴着眼睛，就这样看着朱标。 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有了和小公主见面的机会，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 “下不为例。” “是，下不为例。”杨轩连忙保证。 见此，朱标便没再计较。 按照之前说好的，安排杨轩与安庆公主见面。 此次见面，是两人相隔了好几个月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两人的心情都很激动，整整大半天，安庆公主都粘着杨轩。 到了分别的时候，安庆还是很不舍的。 但也没有办法。 “小公主，没事的，我们还有机会再次见面的，再说了，我们不是还能写信嘛。”杨轩只能这样安慰安庆公主。 “我知道，但就是舍不得嘛！” 安庆噘着嘴道。 “我也是。”杨轩没忍住，揉了揉安庆的小脑袋笑道。 这番亲密的举动，瞬间就让安庆的小脸通红。 “不，不说了，我先走了。”安庆结结巴巴的说完，拉着秀禾便跑了。 不就是揉了一下脑袋嘛……杨轩一阵哭笑不得。 …… 杨轩的生活再次陷入平静。 朝堂上的事，和他关系不大，他每天的事就是跟在朱标身边。 而老朱，也将宝钞制度，按照杨轩的建议，进行了完善。 规定从洪武十年开始，各地的赋税，可以用宝钞缴纳，或者，用白银缴纳也可以。 很大程度上解决了空印案带来的问题。 …… “又要过年了啊！”看着天空落下的雪花，杨轩轻声感叹。 “是啊，过完年，就是洪武十年了。”朱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跟着感叹了一声。 “殿下！”杨轩行礼。 “过完年你就不用再留在我身边了，去你该去的地方。”朱标缓缓道。 “殿下，您这是想赶臣走嘛？”杨轩问道。 “你不是说你要当武将嘛，我给你这个机会。”朱标看着杨轩笑道。 “年后，你就跟着朝中将领，前往各地练兵剿匪。” “积累实战经验。” “等朝廷再次北伐的时候，我会举荐你的。” 朱标又接着解释。 “多谢殿下，臣感激不尽！” 杨轩认真道，虽然那些话，有些是他平时的牢骚，有些是他不想办事的借口，但朱标都记在了心里。 “小事，你用不着感激我，只需要好好磨炼自身的本事即可。” 转眼就到了过年，魏国公府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是了，师姐徐妙云已经被册封为燕王妃，自己也有了官职在身。 正月初二，杨轩无事在家，只好逗逗两个小师弟解闷。 一个是徐膺绪，一个是徐增寿。 本来应该还有一个小师弟的，但早夭。 正月初三，无事，逗师弟解闷。 正月初四，早起去东宫转了一圈，无事，勾栏听曲。 正月初六，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正月初十，勾栏听曲。 正月十二，勾栏听曲，偶遇朱棡。 正月十五，过元宵。 二月，杨轩得到旨意，前往南方剿匪练兵。 临走之前，在朱标的安排下，和安庆见了一面。 洪武十年末，杨轩返京。 洪武十一年六月，五开蛮叛乱。 十一月，征西将军、西平侯沐英率领都督蓝玉、王弼讨伐西番，杨轩在朱标的举荐下随军出征。 …… 第27章 安庆的暗示 此番讨伐西番，极为顺利，战果也极为辉煌。 拓地数千里，俘获男女二万口与各种牲畜二十余万头（只）。 杨轩也在此战打响了自己的名声。 不再是别人口中的魏国公弟子，而是那个战场上杀疯了的少年将军。 另外，也与西平侯沐英，蓝玉等名将结识。 说起来，杨轩和蓝玉初次见面的时候，并不愉快。 两人甚至还打了一架。 因为杨轩长得白白净净，一看就是小白脸。 至于杨轩练兵，在蓝玉看来，就是拴条狗跟在徐达身边几年，也会练兵。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蓝玉输了。 甚至被迫只能和杨轩以平辈相交。 这可让蓝玉郁闷的不得了。 毕竟，他和徐达是平辈相交，而杨轩又是徐达的弟子，按辈分，杨轩是要叫蓝玉一声叔的。 但谁让蓝玉没有打过杨轩呢，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兄弟。 洪武十二年，杨轩随军返京。 朱标召见杨轩，一番问候，并透露消息，此番论功行赏，杨轩会被封为正五品武德将军。 但随后又表示，这个品级的将军，想要娶自己的妹妹，是没有资格的。 最起码，得有爵位才行。 “杨轩，赶紧努力吧，留给你的时间没多少了。” 最后，朱标拍着杨轩的肩膀鼓励。 杨轩点头应和，他也感受到了压力。 “是，殿下，臣会努力的。” 接着，杨轩又请朱标帮忙，看能否与安庆见一面。 朱标笑着答应帮忙，不过要等几天。 对此，杨轩没什么意外，对朱标表达了感激后，便回了魏国公府。 “弟子见过老师，师娘。” “哈哈，好，轩儿此番出征，没有堕了为师的名声，不错。”徐达抚着胡须，哈哈大笑。 “你师娘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接风宴，走吧！”徐达又道。 “师娘费心了。” “轩儿此番出征，倒是成熟了不少，跟师娘都变得客气起来了。”谢氏打趣。 给杨轩闹了一个脸红。 谢氏准备的接风宴，异常丰盛，都快赶得上过年了。 宴席间，谢氏不停给杨轩夹着菜。 “轩儿，出征在外，肯定吃不好，睡不好。” “这些菜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师娘，你也吃！” 一顿饭吃完，杨轩的心里暖暖的。 夜幕降临，徐膺绪和徐增寿缠着杨轩，让讲打仗的事。 就连徐允恭也来偷听。 次日，杨轩本打算去看看师姐徐妙云和朱棣的，但得知，朱棣已经前往凤阳演武去了，徐妙云也跟着去了。 杨轩有些遗憾。 第三日，老朱犒赏大军，杨轩等人不仅接受了老朱的封赏，还吃上了一顿老朱赏赐的宴席。 朱标说的不错，杨轩被封为了正五品武德将军。 而蓝玉也因为此战的功劳，获封永昌侯，俸禄两千五百石。 一时之间，蓝玉风头无两。 两天后，杨轩见到了安庆公主。 这两年，安庆的变化不大，就是个子长高了不少。 虽然看起来依然稚嫩，但和两年前比起来，还是成熟了些的。 分别的时候，安庆看着杨轩笑道：“小轩子，我已经十三岁了哦！” 杨轩愣了愣，待安庆离开后，方才反应过来。 是啊，小公主已经十三岁了，明年就满十四岁了。 大明的女子，十四岁就可以成亲了。 小公主这是在暗示自己啊！ 杨轩不由得苦笑。 自己刚刚出征归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怕是没有机会再出征了。 明初猛将如云，并不缺自己一个。 更何况，大明武德充沛，周边一个能打的都没。 出征就是捡功劳。 盯着的人太多了。 回到魏国公府，杨轩又休息了几天。 然后…勾栏听曲。 此次出征，他发了笔小财，再加上有老朱的赏赐，现在并不缺钱。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杨轩也感受到了朝堂上的风起云涌。 以左丞相胡惟庸为首的利益集团越发庞大。 甚至开始对抗皇权。 杨轩得知后，心中冷笑，这些人简直是在找死。 老朱的可怕他们难道不知道嘛？ 胡惟庸也是个蠢货，以为拉拢的人越多，老朱就会投鼠忌器，会法不责众？ 想啥呢？ 空印案的时候，杨轩就看明白了，在老朱的眼里，根本没有选择题。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你以为他不会杀？ 可他偏偏全都杀。 至于会导致官员短缺？ 开玩笑，这天底下想做官的人多的是，不差这几个。 老朱的想法就是如此淳朴。 杨轩就等着看胡惟庸等人的下场。 …… 时间很快来到了洪武十二年末。 朝堂上，胡惟庸越发嚣张跋扈，结党营私，攻讦政敌，构陷忠良。 都到了这种地步，老朱竟然还没处理胡惟庸，杨轩觉得很奇怪。 这并不像自己了解的朱元璋。 隐隐间，他感觉老朱是在下一盘大棋，但具体是什么，他并不清楚。 … 转眼间又要过年，魏国公府喜气洋洋，贴春联，挂灯笼，炸年糕…… 除夕当天，杨轩跟着徐达入宫给老朱拜年，得到了老朱发的红包。 红包不大，只有几贯宝钞，相当于几两银子。 由于杨轩提前发现了大明宝钞的弊端，并让老朱意识到了通货膨胀的后果。 这几年大明宝钞的发行和回收，都有计划。 而这也导致了朝廷始终不宽裕。 原本，老朱是想通过发行宝钞，缓解朝廷的财政压力的。 但他现在，不敢肆无忌惮的发行了。 要知道，洪武初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也就合计一千万两白银左右。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还要用作军费，另外的还要用作赈灾，和民生等方面。 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不够花，根本不够花。 老朱现在天天都在头疼。 四月末，朱标召见杨轩。 “父皇打算去黄山避暑，让你随行。” “嗯？” “那殿下呢？臣不用跟着殿下了嘛？” 早在洪武十年，朱标就已经开始处理政务，这三年来，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所以，此次老朱前往黄山避暑，那必然是要让朱标留下监国的。 自己跟着老朱去旅游，把朱标留下，这算怎么回事？ 不行，绝对不行！ “我也会跟着去。”朱标笑道。 嗯？ ??????????? 杨轩愣住。 皇帝和太子都走了，谁监国？ …… 第28章 马皇后套话 “不是…殿下，您也跟着去了，谁来监国啊？” 杨轩懵逼过后，疑惑的看着朱标。 “胡惟庸！” 朱标神色复杂。 他也不明白自己父皇为什么要让胡惟庸来监国。 难道胡惟庸的野心，父皇他看不到吗？ 而一旁的杨轩直接愣住了。 胡惟庸，竟然是胡惟庸监国！ 下一刻，杨轩遍体生寒。 他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套。 现如今的胡惟庸嚣张跋扈，越发的膨胀。 老朱将监国大权交给他，到时候他就是有实无名的皇帝。 手握生杀大权，全国各地的事情，皆是自己一言而定。 在如此巨大的权力诱惑之下，胡惟庸必然迷失自我。 老话说得好，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老朱用监国之权作为诱饵，胡惟庸必然可呵呵的往里跳。 胡惟庸不是李善长，他有能力，但眼光，还有权谋之术，比起李善长就差远了。 李善长老谋深算，早早就察觉到了老朱对自己的态度，于是退居幕后，将胡惟庸推到台前。 可笑这胡惟庸还做着淮西老大的梦，殊不知，他的死期将至。 届时，整个京城必然血气漫天，人头滚滚。 …… 坤宁宫。 “妹子，此次去黄山避暑，你就跟着一块去吧！” “咱们也好久没有一起出去过了。”老朱看着马皇后劝道。 “重八，我就不去了，你和标儿都出去了，还将监国大权交给胡惟庸，我得帮你看着点，不能让他乱来。”马皇后道。 “妹子，咱既然让胡惟庸监国，那肯定是相信他能做好，你就不用担心了。”老朱道。 “重八，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你说你相信胡惟庸，这话你自己信吗？” 马皇后面色严肃道。 “妹子，后宫不得干政！”老朱忽然沉着脸道。 他的目的，计划，是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就算是自己妹子也不行，因为，牵扯太大。 “重八…” “好了，甭说了！” “去不去，你再考虑一下！” 说罢，老朱起身离去。 “唉~” 坤宁宫中，只剩下马皇后的叹息声。 …… 老朱没有说动马皇后，朱标得知后，便再次赶到了坤宁宫劝说。 “母后，此次前往黄山避暑，除了儿臣之外，还有小妹也要去。” “去就去，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反正我不会去。” 马皇后道。 “小妹的未来驸马也会去。”朱标另辟蹊径，爆出一个猛料。 “什么？”马皇后诧异。 “标儿，这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爹这是想做什么？” “后宫之事，开国之初就说好了都归我管，你爹就算是想给安庆挑选驸马，那也应该经过我的同意。” “不行，我得去找你爹。”马皇后起身，就要去找老朱。 “母后，母后莫急。” 朱标连忙拦住马皇后。 “先听儿臣说。”朱标赶紧将杨轩和安庆的事说了一遍。 “什么，天德的弟子？” “还都是你的主意？” “标儿，你为什么不告诉为娘呢？”马皇后不满的看着朱标，等待他的解释。 “母后，儿臣这不是来找您了嘛！” “此次，您也可以好好了解一下杨轩。” “也罢，我就跟着去吧，看看这个杨轩到底适不适合安庆托付终身。” “若不合适，标儿，你就别再瞎操心了。”马皇后道。 “儿臣相信杨轩！”朱标微微一笑，自信道。 马皇后愣了一下，她还没见过自家好大儿对谁有这么自信呢。 当下，对这个杨轩不由得好奇起来。 朱标离开后，马皇后让玉儿将安庆叫了过来。 “儿臣见过母后！”安庆盈盈施礼，优雅端庄。 “快起来吧。” “谢母后。” “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都到嫁人的年纪了。” “想当年你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娘抱着你，别提多喜人了。” “母后，儿臣才不嫁人呢，儿臣想陪着您一辈子。”安庆上前抱着马皇后的胳膊，撒娇道。 “瞎说，女子嫁人，天经地义。” “你能有这份心，娘就已经很高兴了。” 马皇后道。 “今天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你看上哪家的才俊了。” “给娘说，娘给你做主了。” “母后，女儿还小呢！” “不小了，你现在都已经十四了。” “娘想想看，天德家的允恭没有娶亲，鼎臣家的汤鼎，还有…都还没有娶亲。” “你看看，想让谁做你的驸马？”马皇后一连说了好些个人名，但就是没有杨轩，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母后，您就那么想让女儿嫁出去吗？”安庆噘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马皇后。 “丫头啊，你迟早都是要嫁人的，若是有中意的，咱们先定下来。” “就算你想多陪为娘几年，也不碍事的。”马皇后抓着安庆的手笑道。 “母后，这些人，女儿都不想嫁。”听着马皇后的话，安庆急忙道。 “噢，娘明白了，你是有意中人了。” “快告诉娘，是谁家的子嗣？” “可是为娘刚刚都说完了啊，朝中也没有谁家的子嗣，年龄合适啊！”马皇后掐着手指算了算，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同时悄悄打量着女儿。 “魏国公还有一个弟子呢，也未娶亲！”安庆连忙提醒，小脸上有些着急。 “你是说杨轩啊，娘也不了解此人，也不知道性格如何。”马皇后故作沉思。 “杨轩他人可好了，母后，儿臣跟你说啊！” 巴拉巴拉…… 安庆的小嘴不停的说着杨轩有多好。 完全没有注意到马皇后戏谑的表情。 说完之后，安庆还一副得意的样子。 o(′^｀)o 母后，看我厉害吧，什么都知道，快夸我！ 不过看到马皇后的表情，安庆一怔，旋即缩了缩脖子。 小声试探：“母后，您都知道了？” “我要是还不知道的话，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瞒下去？” “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和娘说一声。” “娘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嘛？”马皇后点了点安庆的额头，没好气道。 “母后，女儿知道，您最好了。”安庆抱着马皇后的胳膊，撒娇卖萌。 o(*￣3￣)o …… 第29章 离京 “你这丫头！” 马皇后又气又无奈。 “说说吧，你和这个杨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然后再把你们做了些什么事，都说说。” “一件事都不许落！” 马皇后装作严肃的样子说道。 “女儿知道啦！”安庆偷偷吐了吐舌头。 然后便将和杨轩初次见面，和后面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 很快，便来到了老朱离京前往黄山避暑的日子。 禁军十二卫，还有几万的京营，全都动了起来。 他们要为老朱保驾护航！ 要知道，此次离京，大明的皇帝皇后，还有太子全都在，要是被一锅端了，整个大明朝，必然会陷入巨大的动荡之中。 所以这安保措施，必然是要做到万无一失。 京城外。 老朱走在红毯上，太子朱标跟随在身边。 百官立于红毯两旁，相送皇帝。 “惟庸啊！”老朱看向站在百官之首的胡惟庸，笑着招了招手。 “陛下！”胡惟庸激动上前。 和皇帝一起走红毯，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啊！ “咱离京之后，这朝廷上下，可就靠你了。”老朱亲切道。 “臣，必为陛下，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胡惟庸连忙表忠心。 “哈哈，咱没有看错人！” “好好干！放心大胆的干，当断则断，当驳则驳！”老朱拍着胡惟庸的肩膀，笑着鼓励。 “是，陛下，臣定不辜负陛下期望！” 不远处，一个身披盔甲，骑在马上的少年小将，远远地看着神情激动的胡惟庸，面无表情。 胡惟庸啊胡惟庸，你还真是死不自知！ 这少年小将正是杨轩。 此次离京，他也不是无事可做。 老朱让他统领了一部分京营将士，负责安保。 “好了，送到这里就行了，咱也该出发了。” “你们也莫要耽误了政务！” 老朱说完，便在群臣的注视下，和朱标上了龙辇。 随即，车队远去。 当车队消失在视野之中的时候，群臣这才敢有所动作。 就在这时，胡惟庸手里拿着老朱赏赐的木如意，在群臣诧异的目光中，大步踏上了红毯。 而在群臣之中，一个身穿绿袍的小官，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 次日，早朝。 虽说皇帝已经离京，但这早朝还是要上的。 官员们本来还想睡个懒觉的，但没办法，这是监国相国胡惟庸的命令。 奉天殿。 胡惟庸带领文武百官，对着空荡荡的龙椅跪拜。 随即，胡惟庸手持木如意，不顾群臣的目光，充满渴望的看着龙椅，缓缓踏上了御阶。 最终，他站在龙椅前，扫视了一眼下方的文武百官，看着他们心中的震惊，心中的那种感觉，综合起来就是一个字。 爽！ 这一刻的他，感觉自己就是皇帝，天下尽在股掌之中。 这种感觉，真的是让人沉迷啊……胡惟庸在心里想着。 不过好在胡惟庸还有理智，没有去坐那龙椅。 他看着下方的文武百官，缓缓开口：“我等万不可以为陛下走了，就可以懈怠政事，为人臣者，心中陛下永存。” 说着，胡惟庸还拱手以示自己对老朱的忠心。 下方，百官对于胡惟庸的话，附和称是。 要知道，在这奉天殿之中，有不少官员都是依附于胡惟庸的。 就比如，御史中丞涂节，此人乃是胡惟庸的心腹。 退朝之后，胡惟庸下了一道命令，朝廷各部院的所有奏折，都必须拿给自己审阅，俨然是将自己当做了皇帝。 听见这个消息，群臣都在心里对胡惟庸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这才是皇帝离京的第二天，胡惟庸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指挥命令百官。 这是什么，这就是夺权啊！ 百官之中，有个别的聪明人，也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就等着看胡惟庸的好戏。 在他们心中，胡惟庸已是将死之人。 …… 另一边，还在路上的队伍，正在慢悠悠的走着。 此次他们将沿长江而上，最后转陆路，前往黄山。 经过小半个月的赶路，老朱也是到了黄山行宫。 院子里，老朱坐在石椅上，嗑着瓜子。 身边，朱标读着老朱留下的暗子传来的密折。 此时，朱标也明白了老朱是给胡惟庸下了个套。 就是为了将胡惟庸一党，彻底铲除。 “咱堆积的那些政事，胡惟庸两三天就处理完了，他比咱这个皇帝还要能干啊！” 听着朱标读完密折，老朱淡淡说道，没有什么表情。 不过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因为这并不能给胡惟庸定罪。 反而凸显了胡惟庸的业务能力强大。 若是因此而杀掉胡惟庸，反而显得他这个皇帝嫉贤妒能。 他要听到的消息是，胡惟庸无法无天，擅权专政！ “父皇，咱们什么时候回京？”朱标问道。 “急什么，这才刚出来。” “既然出来了，那就好好散散心。” “平日里待在京城，都没有时间好好逛逛。” 老朱道。 “走，去找你母后，咱们一家人好好逛逛黄山。” 老朱起身，对朱标道。 …… “这杨轩，长得倒也英俊！” “怪不得能让我最宠的闺女日思夜想。” 马皇后在不远处悄悄看着正在巡视岗哨的杨轩，轻声笑道。 在她身旁，正是安庆公主。 路上，虽然安庆也给她指认过杨轩，但都没有机会认真打量。 “母后，您就别再打趣女儿了。”安庆红着脸害羞道。 “好好好。”马皇后笑道。 “不过得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聊聊。”马皇后又在心里说道。 她是在以一个丈母娘的角度打量杨轩。 目前来看，杨轩已经入了马皇后的眼。 没办法，杨轩长得好看啊！（当然，各位读者老大才是最帅最好看的） 颜值即正义！ “娘娘，陛下和太子来了。”这时，玉儿走了过来，小声道。 “走吧，去见见你父皇。” “别只顾着看那个小家伙了。”马皇后收回目光，对着安庆笑道。 “知道了，母后。”安庆依依不舍的看着杨轩，随马皇后离去。 恰在此时，杨轩却转头看了一眼马皇后和安庆刚刚待过的地方，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会是谁呢？” …… 第30章 会当凌绝顶 “妹子。”看到马皇后，老朱赶紧挥了挥手。 “重八！” “咱带你好好逛逛这黄山。” “今天，咱们也学学那些个文人墨客。”老朱拉着马皇后的手，笑道。 “重八，标儿和安庆还在旁边呢！”马皇后给了老朱一个白眼。 “没事。”老朱毫不在意的说道。 一旁，朱标和安庆看着这一幕，相视一眼，满脸的无奈。 他们早就习惯了。 上山的时候，朱标将杨轩叫了过来，跟在队伍的后面。 不过，杨轩的目光一直在前方陪着老朱和马皇后的安庆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朱标在和自己说些什么。 见此，朱标很是无奈。 这家伙，没看到父皇和母后就在前面嘛！ “杨轩！杨轩！” “殿下，怎么了？”杨轩疑惑的看着朱标，挠了挠头。 “认真点，别忘了你的职责，等到了山上，我给你和安庆找单独相处的机会。”朱标道。 一听这话，杨轩顿时来了精神，拍着胸脯保证。 “好的殿下，接下来我一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行人终于爬上了山顶。 老朱叉着腰，俯瞰着眼前的壮丽河山，忍不住仰天大笑。 “妹子，你快看，这就是咱大明的江山呐！” 此刻的老朱，豪气冲天，豪情万丈。 从身后看去，老朱整个人仿佛都在发着光。 “古人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咱今儿个当真是体会到了。” 老朱笑道。 位于身侧的马皇后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眼眸深处蕴含着无与伦比的感情。 她一路陪着这个男人走过来，亲眼见证了他所有的经历。 自是明白，他的这一路，有多么苦，多么难。 斜后方，老朱的贴身心腹二虎，和马皇后的贴身女官站在一起。 “二虎，你看到没有，娘娘的眼睛里，全都是陛下！”玉儿轻声道。 “嗯，我看到了。”二虎轻轻点头。 不远处，杨轩，朱标，安庆三人也正静静的看着前方的老朱和马皇后。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这一幕。 因为那一对中年帝后往那儿一站，就能给人无与伦比的安心。 仿佛整片天地，都会在他们的面前匍匐。 “标儿！”这时，前方传来老朱的声音。 “父皇！”朱标走上前。 “看见没有，这，就是咱给你打下的江山！”老朱的手搭在朱标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指着前方的壮丽河山，对朱标笑道。 “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百姓，让咱大明，传承千秋万代。”老朱紧接着又叮嘱。 “是，父皇，儿臣铭记在心。”朱标重重点头。 三人身后不远，杨轩微微侧头看着身旁的少女，轻声笑问：“羡慕了？” “有…有一点点！” “不过大哥毕竟是太子嘛！” 她低下头，小声说着，像是在安慰自己。 这副模样，懂事的让人心疼。 “是啊，他可是太子，大明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杨轩感叹一声，旋即笑着揉了揉少女的脑袋。 “不过，我可是一直都在的。” 听见这话，安庆猛然抬起头，明亮的眸子看着杨轩，好似能滴出水来。 “小轩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眉眼含笑，抱住杨轩的胳膊，开心的不行。 “你干什么，陛下和娘娘就在前面呢！”杨轩被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了一步。 现在这种情况，说说悄悄话就已经了不得了，还想拉拉扯扯？ 真是不将老朱和马皇后放在眼里啊！ … 朱标陪着老朱和马皇后在山顶游览，算是给杨轩和安庆创造了机会。 这一次，是在老朱和马皇后的眼皮底下相处，杨轩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都没想到，自己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也不知道老朱知道后，会不会砍了自己。 杨轩就这样担惊受怕了好几天，直到朱标发现杨轩有些不对。 “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 “心不在焉的。” “殿下，你说，陛下会不会砍了我？”杨轩道。 “到底怎么回事？”朱标皱着眉问。 “就是…”杨轩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朱标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他哭笑不得的看着杨轩：“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还有害怕的时候啊？” “陛下砍脑袋砍的那么勤快，谁不怕啊！”杨轩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杨轩连忙摇头。 “你不用担心，父皇要是想杀你，早在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就砍了你的脑袋了。” “真不知道你一天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真的吗，那太好了！”杨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行了，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闲扯，你赶紧收起收拾自己，小妹找你呢！”朱标白了杨轩一眼。 “是，殿下。”闻言，杨轩高兴的跳了起来。 见此，朱标摇摇头，这家伙，有时成熟的不像话，有时又幼稚的像个孩子。 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他起身离开，回到了老朱身边。 …… 第31章 丈母娘的考验 “小公主！” “太子殿下说你找我？”杨轩找到安庆，笑问。 “不是，是母后要见你。”安庆低着头，绕着手指，不敢去看杨轩的眼睛。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什么？皇后娘娘要见我？”杨轩愣了半晌。 “嗯。” “你知道娘娘为什么要见我吗？”尽管杨轩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 万一猜错了，岂不是很尴尬。 “不，不知道。”安庆小声说道。 见此，杨轩微微皱眉，旋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 “好了，带我去见皇后娘娘吧！”他笑道。 “嗯。” …… “臣杨轩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吧！” 马皇后慈祥温和的声音在杨轩耳边响起。 这让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这一世的生母。 “一直听陛下和太子说起你，就是没机会见一见。” “今天总算是找到了机会。” “坐下说！”马皇后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 “臣不敢僭越！”杨轩说道。 他一个臣子，敢和皇后坐一块儿，几个脑袋啊？ “恕你无罪！”马皇后道。 “臣不敢！”为表示决心，杨轩还后退了一步。 “为何？”见此，马皇后没再逼迫杨轩。 “怕死！”杨轩回答。 “你倒是老实。” “臣只是实话实说。” “不过…” 来了来了，它来了……听到这个语气转折词，杨轩心中暗道。 他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我倒是觉得，你并不怕死！”马皇后继续道。 “娘娘对臣可能有些误会。”杨轩认真解释。 “有没有误会暂且不说，你和公主私会的时候，胆子可是大的很呐！” “你可知，这对公主的名声，有多大影响？” “日后若是无法嫁人，你杨轩罪该万死！” 马皇后的语气变化很突然，打的杨轩措手不及。 这话没办法接，只能暂时沉默。 一旁的安庆脸色大变，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一副快要哭的样子。 杨轩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安庆的反应，深吸一口气，跪在马皇后面前。 “娘娘，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和公主殿下无关。” “请娘娘降罪！” 杨轩知道自己先前猜错了，现在，只能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安庆神色焦急，想要给杨轩求情。 见状，杨轩对着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好，希望你不要怪我。” 马皇后说了一声，转头看向玉儿。 “将杨轩交给陛下处置，就说其胆大包天，意图染指皇家之事。” “是。” “杨将军，走吧！”玉儿来到杨轩身边，开口道。 这可真是乐极生悲……杨轩心里叹了口气，起身看向默默掉着眼泪的安庆，微微一笑，让她安心。 此刻的他，已经在思考着如何逃了。 至于乖乖等死，那是不可能的。 老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 安庆是马皇后的嫡女，不会有事的。 但迟早是要嫁人的。 让他眼睁睁看着安庆嫁给别人，这他可忍不了。 再加上马皇后一句话就想弄死自己，这让他更加忍无可忍。 玛德，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只要逃出去，就找机会，抢了公主，远走天涯。 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屁孩了，为了一口吃的，险死还生。 他有能力，有手段。 可以带着安庆远走海外，然后拉起一支大军，杀回大明，夺了狗皇帝的鸟位！ 嗯，就这么干！ 杨轩心里做着计划。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马皇后的声音。 “慢着！” 杨轩回过头，看向马皇后。 他不知道对方还想做什么。 “杨轩，你就一点儿也不后悔嘛？”马皇后问。 杨轩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安庆，回想着过去两人在一起的一幕幕，然后语气坚定的回答： “从未！” 以前他动摇过，但现在，不会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那个开心的叫着自己小轩子的小公主了。 他用自己的陪伴给了她安全感，她用自己笑容，治愈了他的过去。 两颗心相遇至今，早已融为了一体，难以割舍。 听着杨轩坚定的话语，安庆泪眼婆娑，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想冲上去抱住杨轩，跟自己母后说，这辈子非他不嫁。 不过，杨轩已经用眼神阻止了她，他了解安庆。 现在这种情况，交给自己就行。 马皇后一直悄悄注意着两人的表现，内心之中也是点了点头。 只是表面上不动声色。 她再次看着杨轩，道：“你只要说你后悔了，那我就可以免去你的罪。” “娘娘若只是为了说这些话，那就不必了。”杨轩摇摇头，没有答应。 马皇后心中再次点头。 …… 不远处的角落，两个人借助着植被，隐藏身影，看着前方这一幕。 “父皇，儿臣说过，杨轩喜欢小妹，喜欢的紧。” “只不过他以前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这次正好借助母后试探的机会，让他看清自己的心。” 年轻的声音带着些许得意。 “咋，难道咱看不出来，要你说啊！”上了年纪的浑厚声音有些不满年轻人的得意。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哼！” 谁能想得到，堂堂大明帝国的皇帝和太子，会躲在这么一个角落，偷听偷看。 说出去怕是没人会相信。 “没看出来，这小子倒是个情种！” “和咱一样！” 老朱略显得意道。 “父皇，您好歹是个皇帝啊，怎么能这么形容自己。” 朱标提醒道。 “咋，咱乐意，咱这辈子心里就只有你娘一个。”老朱瞥了一眼自己的好大儿，满脸的傲娇。 (-、-) 朱标翻了翻白眼，懒得跟这一把年纪的老头子计较。 于是伸长脖子，继续偷看。 还是这个有意思！ …… 第32章 该回京了 啪！啪！啪！ 就在这时，马皇后鼓起了掌，脸上也绽放出笑意。 看向杨轩时，眼中也充满了满意。 就连其身边的玉儿，也对杨轩投去了微笑。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杨轩懵逼不已。 (⊙_⊙)? 他看了看微笑着的马皇后，又看了看同样一脸懵逼的安庆，心中忽然冒出一个狗血的想法。 这特娘的，该不会是在考验自己吧？ 不是吧，不是吧？ 这种事都能让自己碰到？ 这一刻，杨轩的心头，仿佛有一万匹战马奔腾而过。 “娘娘，刚才的一切，都是考验，对吗？”他苦笑一声，看向马皇后，问道。 听到这话，安庆也是神色复杂的看向自己母后。 见两人这番表情，马皇后也没再隐瞒，点点头承认了。 “没错。” “我就是想看看你的态度，毕竟你以前可是有前科的。” 马皇后口中的前科，指的是以前朱标告诉他以后不能再见安庆时的表现。 敢情这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啊……杨轩心中哭笑不得。 “臣以前太过年轻，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所以才会想着逃避。” “今天借助这个机会，臣已经看明白了。” “所以，还要多谢娘娘。” 杨轩抱拳行礼，态度诚恳。 安庆看着杨轩，眼里冒着星星，嘴角扬起。 马皇后看见女儿的表现，心道：到底是长大了。 “这些，我已经看出来了，不然你现在就不是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安庆，你和玉儿先离开吧，我还有些话要和杨轩说。” “母后…” “放心，我不会为难他的。” 安庆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玉儿离开，杨轩则是静静的等待着马皇后的问话。 该说不说，他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这可是面对丈母娘啊！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问问你今后的打算。”看出了杨轩的紧张，马皇后温和笑道。 “现在，你就把我当做一个关心女儿今后生活的普通母亲就好。” 这我可不敢……杨轩心道。 不过马皇后慈祥的笑容和让人如沐春风般的话语，还是很好的抚平了杨轩心中的紧张。 于是在接下来的交谈中，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快结束的时候，马皇后还是提起了朱标说过的话：“杨轩，你的潜力是不低，但一个正五品的将军，还是散官，想要成为驸马，是没有资格的。” 迄今为止，老朱家的公主都是嫁给了功臣子嗣。 像杨轩这样流民出身的，还没有过。 本来按照历史，安庆公主将是第一个下嫁平民的公主，只是因为杨轩的出现，被截胡了。 …… 另一边，朱标也知道杨轩现在的情况，他对老朱说道：“父皇，现在制约杨轩的就是身份地位了。” “还望父皇，能给杨轩一个机会。” 以杨轩的本事，只要再给他一个机会，怎么也能获得一个世袭爵位。 这样，也就能配得上公主了。 “用不着你提醒，咱自有打算。” 老朱轻哼一声。 这是他不想吗？ 不，是因为杨轩太年轻了。 如今，杨轩不过十八岁而已，就已经是正五品的武德将军了。 整个大明，就他一个。 再加上杨轩针对大明宝钞做出的贡献，怎么奖赏都不为过。 毕竟宝钞事关重大，和国运息息相关。 可老朱为什么没赏赐杨轩？ 还不是怕杨轩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致使其滋生出骄纵之心。 等将来标儿继位之后，不好掌控。 老朱的打算是这样的，以他的身体状况，应该还能坚持个十几年，他在位期间，杨轩的终点，就只能是侯爵。 不然标儿上位，就没什么可以封赏了。 总不能封异姓王吧？ 活着的异姓王，这是大明不允许出现的。 …… 和马皇后一番交谈过后，杨轩的心里也算是有了底。 他和安庆的事，差不多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他现在只需要更进一步，再加上魏国公关门弟子这个身份，就足够了。 机会，只需要一个机会……杨轩在心里说道。 … 距离老朱来到黄山避暑，已经将近半年。 这半年来，关于胡惟庸在京城的所作所为，老朱都通过密折，了解的清清楚楚。 “父皇，几天之前，胡惟庸在武英殿宴请淮西将领，并大放厥词。” “要不要传旨申饬一下？” 朱标合上密折，小声问老朱。 此刻老朱的脸色并不好看，一副阴沉之色。 “武英殿是天子赐宴的地方。” “胡惟庸这是将自己当做天子了啊！” 老朱缓缓说道，听不出喜怒。 但了解他的朱标非常清楚。 胡惟庸已经触碰到了老朱的逆鳞，老朱对他的忍耐，也差不多到了极限。 “标儿，安排大军，秘密返京，另外，再从凤阳调兵入京。” “让杨轩也提前回去。” “是。” 待朱标离去后，老朱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然后将不远处的二虎叫了过来。 “二虎啊，让你手底下的那些个探子，全都动起来，该收网了。” “是，陛下！” … 杨轩跟随大军，转水路，经过几天的时间，回到了应天附近。 因为是顺流而下，所以比来时更快。 大军是秘密赶回来的，而且在距离京城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下船了。 等到大军赶到京城附近的时候，胡惟庸才发现。 如果此刻，胡惟庸从天空俯视的话，就会发现，整个京城已经被大军给包围了。 中书省。 胡惟庸心中察觉到老朱这反常的举动，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过看到自己手里拿着的正是老朱赏赐的木如意，便将这股不祥的预感压了下去。 接着，他将自己的小弟们召集起来开会。 “水师战船为何停浦口港，水师兵勇登陆，为何不依律禀报？” “还有，火器营，虎林卫，也由凤阳驻地向京城开来了。” “这些情况，你们都知道吗？” 听到胡惟庸抛出来的这个惊天秘闻，一众小弟们的脸上全都露出了惶恐不安的神色。 见状，胡惟庸也知道这些人指望不上，便继续道：“水师，步军，骑兵都来拱卫京城，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陛下快要返京了。” “说不定，陛下此刻，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听到胡惟庸的解释，一众小弟们也全都附和称是，说着相国英明。 看了一眼小弟们，胡惟庸接着说道：“陛下为何不让我们知道，为何在中书省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调动五万水陆大军，难道，大明京城快要沦陷了吗？” 此话一出，一众小弟们心中更加惊恐。 在老朱不在的日子里，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他们心里清楚。 一旦被老朱知道，脑袋肯定保不住。 胡惟庸看着小弟们的反应，知道自己恐吓的目的已经达到，这才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陛下此番秘密返京，必然是朝中出了奸臣。” “那这个奸臣是谁呢？” “就是那些手握兵权的骄兵悍将。” “相国断事，真是巨细无遗，洞若观火啊！” …… 第33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听到胡惟庸说老朱秘密调兵不是针对自己等人，刚刚还一脸惊恐的小弟们立马放下了心，转而拍起了胡惟庸的马屁。 胡惟庸并没有因为这些马屁话就得意忘形，类似的话，他听过不知有多少。 只听他开始对着众人开始叮嘱，这才是他召集小弟们的真正目的。 “听令吧！” “第一，既然陛下不想让我们知道，那我们就得装作一无所知，谁也不准自作聪明，四处张扬，特别是对兵马调动等事，更不准妄加议论。” “第二，尔等回归岗位之后，赶紧将这半年来所经手的奏章稿件全部清理一遍，不得留下任何违背朝廷律令的东西，就算有处理不掉的，自个儿也要想办法给它圆回去。” “这第三嘛，你们自个儿查查自个儿，谁屁股有（屎），赶紧揩干净，别臭着别人。” “遵命！” 看着小弟们皆是一脸凝重的回去查漏补缺去了，对此，胡惟庸很是满意。 正当他拿起老朱赏赐的木如意准备放松一下的时候，一个绿袍小官便闯了进来。 “禀相国，太子有令。” “明日正午时分，皇驾进入京城奉天门。” “着列位臣工在城门接驾，无需出城迎候。” 听到此话，胡惟庸愣了一下，旋即便察觉到一丝不对。 陛下回京为什么不告知自己，反而告诉了这么一个小官。 难道陛下此番秘密调兵回京，针对的并非是那些骄兵悍将，而是自己？ 想到这里，胡惟庸瞳孔一缩，也顾不得自己的相国威仪，赶忙问起了眼前的小官。 “李进，陛下回京，为何不通知本相，却通知了你？” “禀相国，在下不知道。”李进回答。 这番明显带有敷衍的话，被胡惟庸一眼看穿。 他意识到，老朱肯定给李进下达了封口令。 于是便开始旁敲侧击：“半年来，你是不是经常向黄山行宫递奏密折？” “禀相国，在下不是经常，而是奉旨每日一折。”李进实诚的回答。 听到此话，胡惟庸的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但他并没有在李进面前表现出什么，找了个借口将其打发了出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胡惟庸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惶恐之意。 他瘫坐在太师椅上，久久失神。 也就是说，半年来，他的所作所为，老朱全都知道了。 意识到老朱此番回京，很可能是对付自己，胡惟庸不由有些庆幸自己刚刚已经给小弟们交代了下去。 只要没有证据，老朱就动不了自己。 …… 次日，胡惟庸就像没事儿人一样带着文武百官在城门口接驾。 由此可见胡惟庸的心理素质有多强大。 一看到朱元璋的车驾，文武百官便连忙跪地叩首。 老朱带着朱标从车驾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位于百官之首的胡惟庸。 后者看到老朱，立马起身迎了上去。 “臣胡惟庸拜见陛下！” 尽管老朱心里恨不得立马将胡惟庸除之后快，但此刻，显然不是时候。 他隐藏住眼底深处的杀意，装出一副恩宠有加的架势，准备以此来迷惑胡惟庸，使其放下警惕。 正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只见老朱亲切的将手搭在胡惟庸的肩膀上，夸奖道： “惟庸啊，这半年来，真是辛苦你了。” “臣奉旨秉政，唯有鞠躬尽瘁，万死不辞！”胡惟庸连忙表忠心。 “好啊，只不过你在朝廷上一直支撑着，而咱呢，却在黄山上纳凉。” “这心里头，有点过意不去呀！” 老朱这话说得就像真的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朱真的过意不去。 而胡惟庸也不知是真蠢还是假蠢，听到老朱的话后，竟然松了口气，原本僵硬着的脸也放松了下来。 笑得像荷花似的。 “臣看见陛下龙体健旺，臣这半年辛劳，值了！” “太值了！” 瞧见胡惟庸这激动的表情，知道胡惟庸已经被自己迷惑住了。 于是老朱为了彻底瓦解胡惟庸的警惕心，便趁此使出了一个更加具有恩宠效果的招式。 只见老朱满脸亲切的笑容，拉住了胡惟庸的手，往红毯上走： “好，惟庸，走！” “陛下，臣不敢！”胡惟庸连忙拒绝道。 “哎~走吧，来来来！” 老朱根本就不给胡惟庸拒绝的机会，拉着他就走上了红毯。 两人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是一副君臣相和，心心相印的画面。 跟在老朱身后的朱标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不得不佩服自己父皇的忍耐。 明明对胡惟庸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还能表现的这么亲切，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自己和父皇比起来，到底是差得远啊！ …… 回到皇宫后，老朱第一时间就将李进召来，了解情况。 越听，老朱心中对胡惟庸的杀意就越是止不住。 擅权枉法，结党营私，还拉拢了不少武将。 这是想做什么？ 于是，老朱便赶紧让朱标和着二虎等人彻查。 朱标负责重新批阅中书省这半年来的奏折，而二虎则负责汇总探子汇报上来关于胡惟庸的罪证。 …… “殿下，臣是武将啊，文官的活儿，臣干不来啊！” 杨轩将手上的兵马交接完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朱标叫上重阅中书省的奏折。 这完全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杨轩可不想干。 更何况，胡惟庸为相这么多年，心腹耳目遍布朝野，恐怕大军刚到京城附近就被发现了。 毕竟，数万大军，包括水师，步军，骑兵，这可不是那么好隐藏的。 得知老朱要回来，胡惟庸还会给自己留下明显的破绽吗？ 换位思考，反正自己是不会那么干的。 所以啊，朱标注定是查不出什么的。 但这话，杨轩又不能说。 现如今，老朱，还有朱标，都一致认为，这么一查，肯定能找到胡惟庸的罪证。 杨轩要是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们‘别白费力气了，你们肯定找不到胡惟庸的罪证的’，可想而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前人已经将经验教训写在了史书里。 任何时候，都不要表现的自己比君主还要聪明，尤其是在现在的特殊时期。 三国时期的杨修就是很好的例子。 本朝的刘伯温，也是因为太过聪明，从而被老朱忌惮，以至于，开国时，被封伯爵。 按理说，刘伯温的功劳，不是公爵，最起码也应该是个侯爵吧？ 谁能想到，竟然只是个伯爵，甚至就连俸禄，也是伯爵中最低的。 为此，老朱还和马皇后吵过一架。 …… 第34章 你摊上事儿了 “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朱标没好气的白了杨轩一眼。 “既然你不想去，那你就回去陪着徐叔吧！” “多谢殿下！”杨轩笑道。 原本徐达是需要镇守北平的，但在今年朱棣就藩之后，镇守北平的任务就交给朱棣了。 现在的徐达，基本上就在家教育子嗣。 杨轩回到魏国公府，和徐达聊了一会儿，说了说胡惟庸的事。 老练的徐达意识到这将是一件大案，嘱咐杨轩一定要小心。 但这并不是杨轩说了算的，皇帝一道旨意下来，杨轩就算是不想掺和也不行。 聊完朝局，徐达又给杨轩说起了家里的事。 主要是家里又添了一口人。 贾氏给徐达生了个闺女，取名为徐妙锦。 “恭喜老师，贺喜老师！”杨轩恭喜道。 想到又多了一个师妹，杨轩也替徐达开心。 “老师还真是老当益壮啊！”杨轩拍着马屁。 如今的徐达，马上就五十岁了，老来得女，徐达对这个小女儿，也是很宠的。 “哈哈~”徐达轻抚着胡须，脸上的笑容很浓郁。 接着，徐达又问起了杨轩和安庆公主的事。 “你和安庆公主的事，怎么样了？” “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不能再拖下去了，若是成不了，为师就托人给你说亲。” 徐达着急啊，现在他的外孙都两岁了，弟子和长子还没成亲呢！ 徐达打算过段时间就去问问老朱，若是对徐允恭的亲事没什么想法的话，那他就要开始给儿子找媳妇儿了。 “老师请放心，徒儿和公主的事，皇后娘娘已经默许了。”杨轩笑道。 徐达有些意外，旋即便是笑道：“既如此，那为师也不用担心了。” “娘娘默许，那这事儿就八九不离十了。” 徐达很开心。 在皇家子女的婚事上，马皇后的意见非常重要。 “看来为师也不用再为你的婚事操心了。” 看着徐达这个样子，杨轩的心里也是非常感动，前世身为孤儿的他，没有人对他这么关心过。 直到穿越前，他也依然是孤身一人。 虽然对于成亲，他并不着急，但这个时代毕竟和后世不一样。 又跟着徐达闲聊了一会儿，杨轩便去看了看襁褓中的小师妹。 白白嫩嫩的皮肤，黑黢黢的眼睛，就像黑宝石一般，可爱的不得了。 …… 武英殿。 “父皇，儿臣与李进等人已经详查三天了，但是除了一些枝节忽漏之外，没能发现重大隐情。” 朱标正和老朱做着汇报。 和杨轩想的一样，朱标没能找到胡惟庸的破绽。 老朱神色不变，又看向李进，后者恭敬回答： “臣也调阅了各部院案底，凡胡惟庸所办之事，除擅发将士赏银以外，并无其他违法之处。” 老朱背着双手，原地踱步，听完李进的汇报后，才缓缓吐出几个字：“这样，更可怕！” 顿了顿，老朱继续道：“胡惟庸明明是擅权枉法，结党谋私，而你们却一点证据都查不出来。” “这还不可怕吗？” “这说明他们是盘根错节，已经结成了攻守同盟，那些不法之事啊，早被他们清理的干干净净了。” 说完这些，老朱对胡惟庸的杀意越发浓烈。 而一旁的朱标，也是有些震惊。 胡惟庸的势力，竟已经如此庞大了吗？ 老朱知道，普通的手段，已经没办法快速扳倒胡惟庸了，他略一沉思，便道：“传旨，包括言官，御史，翰林院学士在内，各部院臣工皆可严查不法事端，准予风闻奏事，相互纠弹。” 此话一出，朱标便是脸色一变。 他深知，老朱的这道旨意一出，会给朝廷带来何等危害。 于是连忙劝谏：“父皇。” “风闻奏事，相互纠弹。” “乃天子万般无奈之时采用的下策，如此一来，定会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报上来的罪行，也很难辨真伪啊！” 对于朱标的这番话，老朱没有放在心上，他相当自信。 “真伪，由咱来辨。” “下策用时，往往就是上策。” 他看着朱标，缓缓说道。 朱标知道，自己父皇已经下定决心了。 …… 与此同时，杨轩正准备去夫子庙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小师妹出生，他还没有准备礼物，今天才想起来。 身着儒袍，扎着发髻的杨轩，一副读书人打扮，引得过往的小娘子频频投来目光。 对此，杨轩只能在心里感慨，长得太帅，真的烦恼啊！ “国的噶，国的噶！”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杨轩眉头微蹙，这里是京城，竟然还有人敢当街纵马？ 循声望去，就见是一个身着锦衣的年轻人。 “滚开，都滚开！” 年轻人骑在马上，挥动着马鞭，大声喝道。 街上的百姓，见此纷纷躲避。 但有一辆马车却是来不及了。 在马夫大变的神色之中，纵马的年轻人，撞上了马车。 最终，年轻人从马上飞了出去，摔到地上，生死不知。 看到这一幕，杨轩赶紧上前，将已经吓傻了的马夫从地上扶起来。 然后就看到有几个家丁从人群中冲出，来到了年轻人身边。 他们试探了一下年轻人的鼻息，一个个皆是面色大变，更有甚者，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死，死了！” “完了完了，相国大人不会放过我们的。”想到此处，家丁们看向了杨轩还有那个马夫。 现在，只有将这两个人抓起来，交给相国大人，他们才有可能保住自己的命。 “来人，将这两个人抓起来，交给相国大人。” “你们要做什么？”杨轩护在马夫身前，看着几个家丁。 “小子，你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你知道刚刚死的那个年轻人是谁吗？” “那可是中书省左丞相胡惟庸胡相国的亲子。” “你完了，小子！”家丁面色狰狞道。 杨轩身后的马夫闻言，直接吓得瘫倒在地。 对于他这种小老百姓来说，中书省左丞相，可是天大的官了。 不过杨轩却是面不改色，他直直的看着几个家丁，喝道： “滚！” …… 第35章 杀人偿命 “小子，好胆！” 家丁认真打量了一番杨轩，觉得一个读书人应该没多少武力值。 于是一挥手，大声道：“动手！” “小兄弟，小心啊！”马夫见状，赶紧提醒。 “放心，几个杂鱼还伤不了我！”杨轩冷冷一笑，随即迎了上去。 胡惟庸马上就要倒台了，家丁竟然还如此嚣张。 甚至其子，竟然还当街纵马，可见胡惟庸倒台，这是必然的结果。 三两下将家丁打倒，在他们痛苦的哀嚎下，杨轩带着马夫离开了此地。 “老伯，拿着这些钱，赶紧躲起来，等风声过了，你再回来。”杨轩掏出几两银子，塞到马夫的手里，说道。 “小兄弟，你…这…” “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啊！” “老头子我给你磕一个。” 马夫紧紧攥着银子，心中感动不已，就要给杨轩跪下磕头。 “使不得使不得，你这是在折我的寿啊！”杨轩赶紧将马夫扶了起来。 “老伯，别耽搁了，抓紧时间赶紧躲起来吧，胡惟庸知道他儿子死了，肯定会找我们的。” “哦，对对对！”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来日老头子必将报恩。”马夫道。 “我和你一样，都是普通人。”说完，杨轩就离开了。 胡惟庸嚣张不了多长时间，马夫只要躲过这段时间，就没事了。 而杨轩自己，也没什么心情继续给小师妹挑选礼物，他得赶紧去东宫找朱标。 刚才他虽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但以胡惟庸的能力，迟早会查到的。 他虽然不怕胡惟庸，但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和胡惟庸扯上什么关系。 所以他得抓紧时间，将这事儿告诉朱标。 …… 东宫。 “臣杨轩参见太子殿下！” “殿下，有件事儿，臣得和您说一下。” “什么事？” “胡惟庸的儿子，死了！”杨轩看着朱标，开口道。 “什么？”朱标的眼睛瞪得老大，感到不可置信。 “杨轩，这到底怎么回事？”朱标问道。 接着，杨轩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这么说来，胡惟庸的儿子，是死于意外？” “没错。” “不过臣觉得，胡惟庸不会善罢甘休，毕竟死的是亲儿子。” 杨轩道。 “所以臣想请殿下，暗中派人保护马夫还有他的家人。” “免遭胡惟庸的毒手。” “好，这事儿交给我。”朱标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闻言，杨轩也放下了心。 这也是他为什么第一时间来东宫的原因。 要说他也可以回魏国公府，请徐达派人暗中保护马夫和其家人，但现在这种特殊时候，魏国公府最好是置身之外。 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有可能牵连到魏国公府所有人。 小师妹那么可爱，杨轩可不想让她受罪。 就在朱标将事情安排下去，准备带着杨轩去见老朱的时候。 武英殿。 胡惟庸在老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 “陛下，臣的儿子那么年轻，又孝顺，臣还指望他给臣养老呢，这突然就走了。” “臣一时之间被愤怒冲昏了头，便让人杀了那个马夫。” 巴拉巴拉…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臣的儿子多么孝顺，那马夫多么可恶。 还有一个年轻人更是可恶，打伤了臣的家丁，又带走了马夫，还望陛下能将那个年轻人也抓起来。 本来那个马夫是能逃掉的，但奈何他自己非要送人头。 他觉得胡惟庸找不到自己，就会找自己家人的麻烦，便想着回家带着家人一起躲起来。 谁料正好被胡惟庸派来的人抓个正着。 不得不承认，胡惟庸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就连杨轩都没反应过来。 此刻的老朱因为先前的旨意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本来心中正烦躁呢，胡惟庸就跑了过来。 说自己杀了一个人。 还想让自己帮忙抓另一个带马夫逃跑的人。 这是什么，这简直就是在挑衅自己权威啊！ 等于是骑着自己的脸在输出。 死得好，死得好啊……对于胡惟庸儿子的死，老朱在心里感到痛快。 风闻奏事，相互纠弹，这个招数竟然一点用都没。 老朱深深感受到了胡惟庸对于皇权的威胁。 他冷冷的盯着胡惟庸，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那句话，甚至一个字。 许久之后，胡惟庸也感受到了异常。 他忽然发现，好像是自己一直在说话。 他停了下来，看向老朱，发现老朱也正看着他。 大殿之中陷入沉默！ 这氛围，令人恐惧！ 终于，老朱起身，走到了胡惟庸面前。 只听他平静的开口，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楚。 “杀人偿命！” 随后老朱便没再理会胡惟庸，他飘然而出，离开了武英殿。 只留下胡惟庸一个人，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 突然，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他用身体压住自己的手，但是没用。 因为他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了。 如同一个抽风的病人。 胡惟庸怕了，他终于认识到了老朱的恐怖。 自老朱回来之后的动作，他都看在眼里。 自觉已经做到天衣无缝，老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 所以他膨胀了，不将老朱放在眼里了。 然而当他真正面对老朱的眼神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和老朱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他是个人才，但老朱从一个破碗起家，到建立一个庞大的帝国。 这已经不是人才能形容的了了。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拉拢李善长的时候，后者会那么坚决的拒绝。 因为李善长太明白老朱的可怕了。 从在滁州的时候，李善长就开始追随朱元璋，几乎见证了老朱打天下的全过程。 而胡惟庸呢，不过是在老朱和陈友谅决战前因为筹备战船有功才被李善长引荐。 从而开始追随朱元璋。 李善长不是没有野心，只是因为他对老朱的畏惧，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野心。 胡惟庸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选错了对手。 只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退路。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 第36章 出现在夫子庙的使臣 “父皇！” “陛下！” 老朱刚走出武英殿没多久，就遇到了前来见他的朱标和杨轩。 “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朱标道。 “啥事？”老朱问道。 “胡惟庸的儿子，死了！”朱标道。 “这事儿咱已经知道了。” “什么？”朱标满脸诧异，他得知消息后，就连忙过来了。 “现在胡惟庸就在里面呢！”老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闻言，朱标和杨轩愣了一下，旋即便反应了过来。 原来老朱是从胡惟庸的嘴里知道的。 杨轩低着头，皱眉沉思。 下一刻，杨轩便猛然抬起头。 “不好，殿下，那马夫有危险。” 胡惟庸的心胸并不宽阔，既然他来找老朱，那就说明他已经将事情办完了。 说着，杨轩也顾不得跟老朱行礼告退，转身就跑。 “不用去了，人已经死了。”身后传来老朱的声音。 杨轩的脚步顿住，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老朱。 “胡惟庸杀的。”老朱阴沉着脸说道。 杨轩能感受到老朱的杀意，胡惟庸此举，简直就是将老朱的脸扔在地上踩。 “唉！”杨轩叹了口气，看来此人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啊！ 同时他也感受到了胡惟庸势力的强大，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将人锁定，并且杀害。 也不怪老朱对胡惟庸的杀意这么浓烈。 “看你的反应，当时带着马夫离开的年轻人就是你吧？”老朱看着杨轩，问道。 “回陛下，是臣。”杨轩回答。 “只是可惜还是没能救下他。”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老朱淡淡道。 闻言，杨轩心中一凛，看到老朱那双平静的眸子，不知为何，竟是感到有点害怕！ “好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老朱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挥挥手，打发两人离开。 “儿臣告退！” “臣告退！” …… 接下来的几天，很是平静，朝堂上也没什么事。 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杨轩这几天一直待在魏国公府，逗弄师弟师妹，没有出去。 他有一种预感，老朱很快就要对胡惟庸动手咯。 趁着这短暂的宁静，杨轩打算把上次没来得及给小师妹买的礼物买了，不然等老朱动手之后。 恐怕整个京城都会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他很清楚，胡惟庸的势力网极深，拔出萝卜带出泥。 未来的一段时间，整个京城的上空将是血气弥漫。 来到夫子庙，杨轩找了一家银匠铺子。 这个年代，给婴儿准备礼物，一般都是长命锁居多。 杨轩准备给小师妹定制一个纯金的长命锁。 “老板，你们这里能打造长命锁吗？” 进入铺子，杨轩一边打量，一边问道。 “能，不知这位少爷，要打造什么样的长命锁。” 接着，杨轩便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这位少爷，纯金的我们可以打造，不过原材料该需要少爷您准备好。” “没问题！” 对此，杨轩早有准备。 “大概什么时候能做好？”杨轩又问。 “三天。” “不行，最多两天。” “做好后，送到魏国公府。” 杨轩不怕他们坑自己，但亮出背景，能省去很多麻烦。 果然，一听魏国公府，老板的脸色马上变了。 并拍着胸脯保证，两天时间一定做好。 接着，杨轩选好样式，交给了对方一锭黄金后，便离开了铺子。 正准备随便转转，然后就回魏国公府。 然而路过夫子庙门口的时候，发现这里围着不少人。 好奇之下，杨轩走了上去。 向着周围的百姓还有国子监的学子打听。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三个南洋异国人，吵着要进入光明殿朝拜大明皇帝，这才引得百姓学习驻足观看。 杨轩立马意识到，这其中另有隐情。 不管旁人的目光，杨轩挤上前，就见到城卫已经将人围了起来。 正准备拿人。 “且慢！”杨轩出声。 “什么人？”城卫看向杨轩，见其一副读书人打扮，皱眉问道。 杨轩也没废话，将代表自己身份的腰牌递给对方。 这玩意儿就相当于身份证，以前叫做虎符，唐代叫做鱼符，宋代叫牙牌。 检查完腰牌之后，城卫恭敬的还给杨轩。 “大人！” 见此，周围的人诧异的看向杨轩，没想到这个少年年纪轻轻，就已经当官了。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杨轩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目光，而是看向城卫问道。 “回大人的话，这几个人在这里吵吵闹闹，还嚷嚷着要朝拜陛下。” “造成的影响太差了，在下准备将他们捉拿回去审问。”一名城卫回答。 “就在这里，找个安静的房间问吧！”杨轩道。 “是，大人。” 很快，城卫便问清楚了。 “大人，这几个南洋异国人，乃是占城国使臣。” “受占城国君所派，前来朝拜咱大明皇帝陛下。” “因无人接待，所以他们便自作主张去朝拜陛下。” “只不过他们将光明殿当做了皇宫。” 听到这话，杨轩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接待外国使臣不应该是礼部的事嘛？” “这样，你们先将人送往会同馆，然后就在那里等着。” “本将这就去面见太子殿下，将情况汇报。” “切记，不要擅自离开，之后还要问你们话的。”杨轩想了想，吩咐道。 “大人，若是会同馆不让我们带人进去怎么办？”城卫问道。 这也确实是一个问题。 “嗯…拿着这个去，相信他们不敢阻拦。”杨轩在身上找了找，掏出一块朱标给他的令牌。 那是朱标为了方便他进出东宫所给的。 “是。” 城卫也认出了这个令牌是东宫所属，也意识到此人身后站着的是太子殿下。 既如此，他们听命行事就是。 随后，杨轩便赶往了东宫。 由于令牌刚刚交给了城卫，所以杨轩还需要让人通报才能进去。 好在杨轩是这里的常客，认识他的人不少，很快朱标身边的太监就出来将他领了进去。 “怎么回事？我给你的令牌呢？” 一见到杨轩，朱标便开口问道。 “殿下，事出有因！” …… 第37章 老朱：咱又不是泥菩萨 杨轩将占城国使臣的事快速说了一遍。 “殿下，臣已经命城卫将使臣送往了会同馆。” “担心会同馆的官员可能不配合，所以臣将殿下给的令牌借给了城卫。” 杨轩顺便也解释了一下令牌不在身上的原因。 听完杨轩的话，朱标脸色变得凝重。 “走，去看看是真是假。”朱标道。 外国使臣前来朝拜，这可是外交大事，朱标必须亲眼见到，并且确定使臣的身份，才会给老朱禀报。 不多时，朱标跟着杨轩来到了会同馆，亲自接见了占城国使臣。 得知来人是大明太子，使臣也是激动不已。 随后又给朱标看了自己的身份证明。 确认他们是真的使臣之后，朱标代表大明，表达了歉意。 随后安排会同馆的官员好好招待使臣。 而杨轩，也在此时拿回了朱标给自己的令牌。 安排好使臣的事，朱标直接带着杨轩入宫找老朱。 武英殿。 “父皇！” “陛下！” 朱标和杨轩行礼。 “何事？”看到朱标的脸色有些严肃，老朱开口问道。 “父皇，城卫在巡查夫子庙时，发现几个南洋异国人，准备带到卫所审问，万没想到，这几人竟是占城国使臣。” “当时，杨轩就在那里。”朱标说道。 “禀陛下，臣当时听到他们要朝拜大明皇帝陛下，就感到不对，便让城卫直接在夫子庙找了个房间问话。” “没想到他们竟是受占城君主所派，朝拜大明皇帝陛下的使臣。” 杨轩见老朱看向自己，便解释道。 “占城国使来朝，咱咋不知道呢？”老朱眉头微蹙，疑惑道。 “只怕是礼部疏忽了。”朱标说道。 “占城国正副使臣三人，已经来了一个月了，竟没人料理，他们只好下榻在玉衣巷客栈里。” “还有，他们把夫子庙光明殿，当成了大明皇宫。” “要进去拜见父皇您。” 听到朱标这话，老朱脸色有些难看。 “咱又不是泥菩萨，坐在光明殿干啥呢！” “他们觉得光明殿气象庄严，比占城皇宫还漂亮，就以为里面是大明天子住的地方。”朱标解释道。 “这怎么搞的？”老朱很生气。 “占城国使万里来朝，那就是咱大明的国宾。” “朝廷上早有规矩，凡是异国使臣一踏上大明的国土，就要享受王公的礼遇。” “他们怎么能没人管，没人问呢？” “竟然没人向咱禀报，礼部纯属混账。” “父皇放心，儿臣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去慰问了使臣，并表达了歉意。” “现如今，占城国使臣已经被安排在了会同馆。”朱标说道。 “标儿，这事儿办的不错。”老朱对朱标的处理方式很满意。 “回父皇，此事并非儿臣的功劳。” “是杨轩在发现使臣之后，就命城卫将使臣送往会同馆，然后才来找的儿臣。” 朱标说道，他现在是一有机会就帮着杨轩捞功劳。 “哦？”老朱闻言看向杨轩。 “陛下，臣当时没想别的，只想着怎么才能妥善处理此事。” “异国使臣来朝，我大明理应礼遇。” “可现在却无人理睬，这让使臣怎么想？” “若是使臣回国，将此事说出去，那我大明岂不是丢人丢到国外去了。” “所以，为维护我大明的颜面威仪，臣只好擅作主张，将使臣安排在会同馆。” “毕竟，自古以来，外交无小事。” 杨轩缓缓说道。 可以看到，老朱此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心中对礼部也更加不满。 “这话不错。” “杨轩，你做的也不错。”老朱顺势夸奖了一番，也没有提奖赏什么的。 当然，这些他都会在心里记下，以后再补偿。 “臣只是做了身为大明臣子应该做的事。”杨轩一脸谦虚道。 “哈哈，若是咱大明的臣子都像你一样，那咱也不用那么费心了。”老朱对杨轩的态度很满意。 不骄不躁，如此将来才好委以重任。 “好了，使臣的事标儿你全权负责，杨轩从旁协助。” “儿臣遵旨！” “臣遵旨！” 待两人离开之后，老朱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思考着怎么借这件事发难，从而扳倒胡惟庸。 …… 次日。 奉天殿，早朝。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百官行礼之后，老朱先是处理了一些小事用来热身。 之后才开始进入正题。 首先便是将占城国使臣一事拿出来责问礼部。 礼部尚书梁楷第当即站出来解释。 “陛下！” “占城国使来朝一事，礼部早就禀报过中书省。” “臣以为中书省已经指派部院接待。” 听到礼部尚书将责任推到中书省身上，胡惟庸马上开始反驳。 “中书省从来没接到你们关于此事的呈报。” “陛下，臣有奏章存底为证！” “胡相秉政时下过严令，凡海外各国遣使来朝、经商，以及海外僧侣赴大明取经拜佛等事。” “礼部不得越过中书省直奏陛下！” “否则，那就是违规坏法！” “要不，臣早就将此事直接上报陛下了。” 礼部尚书立马对老朱说道。 老朱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的看着两人的表演。 “陛下。” “中书省上承天子，下统各部、院、省、府，这是陛下钦定的章程。” “如果中书省不能上承下达，统筹中枢，那岂不是中书省的失职吗？” 胡惟庸说的有理有据。 礼部尚书顿时就急了，他连忙道： “禀陛下！” “礼部确实将此事禀报过中书省，却久未接到中书省的批复。” “此事，臣确实无辜啊！” 礼部尚书对着老朱叩拜，整个人急的都快哭了。 论权势，地位，他根本就比不过胡惟庸，若是老朱听信了胡惟庸的话，将此事算在他的头上，那他可就完蛋了。 所以他不急也不行啊！ “陛下，接待海外来使属于礼部专责，如礼部确实呈报过此事，那么就算没接获中书省批复，也该派员催促。” “并查明占城国使何时到岸，何时入京，具文再报。” “这是部院大臣起码的职责！” 胡惟庸瞥了礼部尚书一眼，又继续道： “何至于让国使栖身客栈，这是礼部渎职！” 龙椅上的老朱看着他们这般互相推卸责任，当即怒喝： “够了！” …… 第38章 这孙子，真坑 “够了！” 奉天殿中回荡着老朱的怒喝声。 只听老朱语气中含着怒气道： “占国大使飘洋万里，满腔热忱的来朝拜，咱们却不管不问。” “让人家沦落到客栈里头，有失国格！” 老朱看着下方的百官，从龙椅上站起来。 接着说道：“可咱们的中书省丞相，还有礼部尚书。” “却当廷推诿，相互指责，更是有违柱国大臣的道德风范。” 老朱抬手指着百官大声怒骂。 紧接着，立马下旨：“传旨！” “把胡惟庸，梁楷第押赴刑部关押，待事情查明后。” “严办！！” 最后两个字，老朱是看着胡惟庸说道。 轰！ 后者当即心中一震，眼睛瞪得老大。 满是不可置信。 “这…” “这…” 胡惟庸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被殿前的侍卫给压了下去。 趁此机会，老朱开始敲打百官。 “由此可见呐！” “咱在离京期间，朝廷上另有隐情，是非。” “甚至是欺君坏法之事。” “都瞒着咱呐！” “咱可是先打好招呼了，希望大伙儿闻风奏事，严加纠弹。” “如果有谁敢知情不报，相互隐瞒的。” “咱查出来。” “一律处死！” 老朱冷冷地看着百官，那眼神，让人恐惧。 “而且，咱一定会查出来。” “退朝！” 说完，老朱大步离去。 只留下百官还在大殿之中面面相觑。 走出奉天殿后，百官对胡惟庸入狱一事感慨不已。 同时也猜测老朱此举的用意。 …… 当夜，御史中丞涂节于宫门口求见老朱。 声称要检举揭发奸相胡惟庸。 得知消息的老朱淡淡一笑。 这只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之前百官不敢举报弹劾胡惟庸，主要是慑于胡惟庸的权势，怕他报复。 现在，老朱已经是释放了一个强烈的信号，自己要弄死胡惟庸。 百官自然知道要站在谁的身边。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涂节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次日早朝，百官纷纷上奏弹劾胡惟庸。 最主要的罪名就是欺君坏法，擅权专政，结党营私。 当然，还有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罪名，也安在了胡惟庸的身上。 所有人都想借这个机会，向老朱表一下忠心。 老朱对此并没有说什么，因为这正是他想看到的。 短短几天时间，弹劾胡惟庸的折子，就已经在老朱面前堆成了小山。 “标儿，看到没有，胡惟庸是有多么的不得人心。” “当然，这其中不乏投机者。” 老朱对着身边的朱标说道。 “全靠父皇运筹帷幄。”朱标道。 老朱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之后便是审讯胡惟庸，由太子朱标负责。 不过胡惟庸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懒得开口。 无奈，老朱亲自下场审讯。 老朱问胡惟庸，依律，要怎么处置他？ 对此，胡惟庸表示：“做陛下的，用得着讲依律吗？” “陛下的话就是法，就是律。” “陛下让臣怎么死，臣就怎么死。” 闻言，老朱拍着胡惟庸的肩膀夸赞道： “惟庸啊，你呀，比杨宪可要强多了。” 想洪武三年处理杨宪的时候，还没给对方用刑呢，就已经开始眼泪鼻涕一大把了。 和此时的胡惟庸一比，那差的太远了。 胡惟庸完了，这位历史上的最后一位宰相，就此落幕。 不过胡惟庸案的影响，却远远没有结束。 胡惟庸被夷三族，同党御史大夫陈宁，还有那个给老朱告密的御史中丞涂节，也没有躲过这一劫。 全都被处死了。 …… 这段日子，杨轩除了去东宫见朱标，其余时间就待在魏国公府。 没有再出门。 如此，他还是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血腥味。 这天，朱标将杨轩叫到东宫。 “臣杨轩参见太子殿下！” “杨轩，现在胡惟庸案已经有着扩大的趋势，就连宋师也被押回了京城。”朱标一见杨轩，便连忙说道。 “宋师？” “殿下，宋师怎么会牵连到此案之中？”杨轩面色一变，忍不住问道。 “是宋师的孙子，宋慎，经查与胡惟庸有勾连。”朱标解释。 这孙子，真是坑啊……杨轩心里忍不住吐槽。 “殿下，这陛下要杀的人，臣也没办法啊！” “现如今，只能请皇后娘娘出马了。” “若有谁能改变陛下的想法，也只有皇后娘娘了。”杨轩说道。 “看来，也只能求母后了。”朱标叹了口气。 见此，杨轩心里，也叹了口气。 宋濂也算是他的老师，他也不想看着宋濂就这么死去。 宋濂一辈子，也就图了个名声，若是因为胡惟庸案而死，怕是要死不瞑目。 朱标找到马皇后，后者以绝食相逼，终于是救下了不少人。 其中一些淮西勋贵，只是被剥夺了军权。 不过杨轩心里清楚，以淮西勋贵的作风，也只是暂时安全了而已。 他们迟早是要被老朱所清算的。 骄兵悍将，已经成了大明内患了。 韩国公李善长因为弟弟与胡惟庸密谋的原因，本来是要被牵连的，但现在，被软禁在了京城。 前前后后杀人杀了一个月有余，老朱的屠刀终于是暂时停了下来。 朝堂之上，各部官员，都出现了缺口。 杨轩也被朱标抓了壮丁，帮忙处理政务。 不管杨轩怎么强调自己只是个武将，朱标都是充耳不闻。 他只用了一句话，就将杨轩轻松拿捏。 “你还想不想和小妹见面了？” 杨轩能怎么办？ 软肋被人拿捏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当然，也不是没好处，马皇后召见了他好几次。 并留他在坤宁宫和安庆公主用膳。 所以，这段日子，杨轩也算是痛并快乐着。 这天早朝，老朱宣布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要取消中书省。 彻底消灭宰相制。 大部分官员当了鸵鸟，他们惧怕老朱的威势。 当然也有小部分官员反对。 因为宰相制已经施行一千多年了，对于治理天下，利大于弊。 而老朱给出的理由也很明确，为了避免再出现像胡惟庸一样的奸臣。 杨轩得知这一消息，也终于明白。 为什么老朱要等到现在才解决胡惟庸。 因为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宰相制啊！ …… 第39章 朱标：我坑我自己 “杨轩，现在父皇要取消中书省，消灭宰相制，我们要怎么办才能阻止？” “胡惟庸是有罪，可宰相制是无辜的啊！” 东宫，朱标对着杨轩说道。 他已经劝过了，根本没有用。 “殿下，臣劝您，还是放弃吧，既然陛下已经决定要取消中书省了。” “那么谁来劝都没用。” 杨轩道。 “母后也不行吗？” 朱标道。 “不行。”杨轩摇摇头。 身为局外人，杨轩很清楚老朱的决心有多大。 他容忍胡惟庸为非作歹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今天。 不是别人劝上几句，就会改变决定的。 见杨轩也没办法，朱标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失落。 “殿下，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怎么劝说陛下改变心意。” “而是要考虑取消中书省后所引发的一系列影响怎么解决。” 杨轩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什么影响？”朱标问道。 “中书省取消之后，那么六部的权力势必会增大。” “而以往中书省所负责处理的政务，现在则全部需要陛下来处理。” “工作量，岂止增加了一倍。” “就算陛下精力十足，但一天时间又能处理多少？” “而后世皇帝，又能有几个有陛下这般勤政？” “到时候，必然要找人帮自己分担。” 杨轩缓缓分析。 “你的意思是，后世皇帝，会出现昏君？”朱标皱着眉问道。 “殿下，谁家还没有个败家子呢？”杨轩摊了摊双手，道。 “这话你敢不敢跟父皇说？”朱标道，他想让杨轩将这些话讲给老朱听。 “不敢。”杨轩摇头道。 “为何？” “怕死！” 听到杨轩说自己怕死，朱标笑了，指着杨轩连连摇头。 “你呀你！” “你敢跟我说这些，无非就是觉得我比较好说话。” 杨轩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虽然确实是这样，但说出来干嘛呀！ “好了，你继续说，我会转述给父皇的。” “是，殿下。”杨轩拱了拱手。 “刚才我们说到后世皇帝会找人帮自己分担。” “那么他必然会将自己手中的权力，分出去一部分。” “随着发展，这个分担政务的人，就算没有宰相之名，也会有宰相之实。” 听到这里，朱标的神色也是严肃起来。 “那父皇取消中书省的举措岂不是无用了。” “也不能这么说，因为这需要时间，也许几十年，也许上百年。” “总要有一个过程的。” 杨轩解释道。 “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性，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 杨轩补充。 “那，如何解决？”朱标问道。 “嘶！” “给臣一点时间，让臣仔细想想。” 朱标也没有催促，就这样等着。 许久，杨轩想到了后世那些大型公司的秘书处。 “殿下，我们可以这样。” “成立一个临时的部门，协助陛下处理政务。” “这个部门，不需要朝廷重臣，就挑一些年轻官员。” “这些官员的品级不能超过五品，也不给他们实权。” “如此便可防止下一个胡惟庸的出现。” “他们就负责处理一些小事，将自己的处理意见写下来，交由陛下审阅，若同意，就批红，反之，打回去重写。” “这些年轻官员的任期也是有期限的，比如说五年。” “五年之后，就可以将他们外放出去为官，因为五年下来，他们协助陛下处理政务，肯定会积攒不少经验。” “如此，既减轻了陛下的压力，也为朝廷培养了有经验的官员。” “岂不是两全其美。” 杨轩说的口干舌燥，眼睛不停的看向朱标桌子上的茶壶。 “行了，想喝就自己倒。”朱标哭笑不得的看着杨轩渴望的眼神。 “谢殿下赐茶！”杨轩嘿嘿一笑，起身先给朱标倒了一杯茶，然后给自己倒上。 “嘶…啊！”一口茶下肚，杨轩一脸满足，整个人顿感神清气爽。 听到杨轩发出的声音，朱标翻了个白眼。 随即便思考起成立一个临时部门的可行性。 “你这个想法，行不行，我觉得还是要听听父皇的意见。”朱标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这是自然。” “不过还请殿下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我。”杨轩点点头，又提醒道。 “放心吧，父皇可舍不得砍了你。”朱标有些无奈道。 随后，朱标和杨轩商量了一些细节，便去找老朱汇报了。 … 武英殿。 “标儿，若是你还是来劝咱的，那就回去吧！”老朱看到朱标，没等后者开口，便率先说道。 “父皇，儿臣知道父皇取消中书省的用意。” “也理解父皇。”朱标说道。 “既然你理解，那你现在这是……？” 老朱不解的看着朱标。 “父皇，取消中书省容易，但取消中书省之后的一系列影响要如何解决？” “儿臣过来，就是为了此事。”朱标道。 “说说你的想法。”老朱示意。 “是。” 紧接着朱标便将杨轩的分析说了出来。 “到时候，父皇，您的精力都将用在处理政务之上。” “像之前那样还有时间出去微服私访，是不可能的了。” “也就是说，父皇您今后，将被困在这皇宫之中。” 朱标看着老朱，缓缓道。 “继续说。”老朱点点头，认同了朱标刚刚说的话。 “所以父皇，儿臣认为，一些不重要的事，您就不必亲自处理了。” “您要关心的，主要是一些大事。” “总的来说，就是抓大放小。” 随即，朱标又将设立临时部门的事说了出来。 老朱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说的这个确实是个办法。” “可以试一试。” 老朱没有否定。 好大儿想的这么周到，他自然是要鼓励的。 “嗯…标儿，这个设立的临时部门，就叫内阁吧！” “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就由你负责。” “人员，也由你挑选。” 老朱想了想，道。 如此，既锻炼了好大儿的能力，也为好大儿培养了班底。 可谓是两全其美。 敢情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个活儿啊，杨轩坑我……朱标嘴角微微抽搐，心中说道。 “儿臣遵旨！” …… 第40章 杨轩：又菜又爱玩 聊完正事，老朱便和朱标闲聊了几句。 随后便打发朱标离开。 将手中的事快速处理完，一看时间也不早了。 老朱便打算去坤宁宫看看自家妹子。 自胡惟庸案开始以来，老朱和马皇后已经吵了好几架了。 为了从老朱手里救下一些官员，马皇后甚至以绝食相逼。 因为年轻时陪着老朱打天下，马皇后的身体伤了元气。 这一吵架，加上一绝食，马皇后的身体，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虽然最近几天已经好了一些，但老朱还是很担心。 来到坤宁宫，老朱先和玉儿了解了一下马皇后的情况。 “回禀陛下！” “娘娘这几天已经好了不少，今天还多吃了半碗粥呢！”玉儿回答道。 “哈哈，好。”老朱心里有底了。 旋即便走了进去。 看着躺在床上休息的马皇后，老朱缓缓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然后拉起马皇后的手，就这样静静看着自家妹子。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过这样安静的看着自家妹子了。 上次，好像还是两人成亲的那天。 那天晚上，他给自己妹子保证，以后要给她盖一座大大的朝天宫。 那个时候，自己妹子满头青丝，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而现在，眼睛里看到的除了疲惫还是疲惫，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风华正茂。 老朱就这样回忆着自己与妹子过去的点点滴滴，也没有发现马皇后醒了。 “重，重八！” 马皇后轻声呼唤，将老朱从回忆状态中拉了出来。 “嘿嘿，妹，妹子…”老朱看着自家妹子，嘿嘿直笑。 “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老朱又道。 “不了，你先扶我起来，让我靠一会儿。”马皇后摇摇头，有些虚弱的说道。 “哎，好。”老朱连忙将马皇后扶起来，让其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样，老朱也可以将自己妹子搂着。 “妹子啊，你可得养好身体。” “这几天是咱不对，咱没有过来看你。” 老朱轻声说着。 “重八，我还是那句话，中书省不能取消啊！”马皇后开口说道。 她知道，老朱不喜欢听这话，但她必须说。 因为她是大明朝的皇后。 出乎马皇后意料是，这次老朱并没有生气。 “妹子啊，你先别着急，听咱说。” “咱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这不，标儿已经帮咱想好了取消中书省后造成的影响要怎么解决了。”老朱解释道。 巴拉巴拉… 接着，老朱便将朱标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马皇后听得频频点头，她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能看的明白这其中的好坏。 “妹子，这下你该不用担心了吧？” “重八，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看到你做的不对，我一定会说的。”马皇后道。 “成，只要你的身体能好起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老朱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 “是咱说的。” 随后老朱又陪着自家妹子说了好一会儿话，方才离开的坤宁宫。 …… 另一边的朱标，拉着杨轩，没几天便将内阁组建了起来。 有了这些年轻官员，朱标和杨轩也轻松了许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就来到了洪武十三年末。 马皇后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杨轩还去探望过几次。 天气越来越冷，杨轩披着大氅，看着飘落而下的雪花，轻声道：“又下雪了啊！” 不远处，几个师弟师妹正在玩雪，笑声不断。 嘭！ 这时，一个雪球砸在了杨轩身上。 “师兄，一起来玩啊！”徐增寿挑衅般笑道。 “好啊，等下你们可不要跟老师说我欺负你们。”看着师弟师妹期待的眼神，杨轩笑道。 “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会告状呢！”徐增寿叉着腰道。 “这可是你说的。” 不久后，徐增寿哭哭啼啼的找到正在逗小女儿的徐达：“爹，师兄他欺负人。” “他把雪从我脖子灌下去了。” “呜呜呜~~~” 见此，徐达恨铁不成钢：“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呜呜呜~~”就在这时，旁边襁褓中的小女儿也哭了起来。 徐达一下子就急了，赶紧将闺女抱了起来，边轻轻拍着边哄着。 “噢噢噢，丫头啊，咱不哭啊！” “爹爹刚才是在教训你哥呢，不是说你。” “噢~噢~” “丫头乖啊！” 旁边的徐增寿看到父亲眼里全是妹妹，哭的更大声了。 这一哭，让徐达刚刚的努力化为灰烬。 “滚，赶紧滚，看见你就心烦。”徐达照着徐增寿屁股就是一脚。 “娘的！”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徐增寿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杨轩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忍不住嘴角勾起。 这个结果，他早就猜到了。 进去将徐增寿带了出来，杨轩赶紧领着他去洗澡换身衣服，免得感冒了。 古代感冒可不像后世，是有可能要人命的。 “师兄，还是你最好了。”洗完澡，换好衣服，徐增寿一脸感激的看着杨轩。 “你小子，真是又菜又爱玩！”杨轩手指点了点徐增寿的额头，没好气道。 他和徐增寿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每次把他弄哭，转眼过后，就又恢复如初。 “嘿嘿，嘿嘿嘿！”徐增寿摇摇头，傻笑着也不说话。 临近年关，杨轩专门找了一个天气不错的日子，和徐允恭带着几个师弟师妹在夫子庙逛了逛。 这次杨轩没有去勾栏听曲。 经过胡惟庸一案，秦淮河边上有好几家青楼被牵连到，里面的姐儿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的。 逛完夫子庙，徐增寿几个孩子，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份小吃。 杨轩看着他们吃的倍儿香，心里也是很开心。 在他的心里，这几个小家伙，和自己的亲弟弟妹妹没什么两样。 给他们花钱，他心里很乐意。 就当是在弥补自己没来得及享受过一天的弟弟妹妹吧！ 很快，年三十儿到了。 杨轩跟着徐达进宫给老朱拜年，顺便领红包。 回到魏国公府，杨轩看着下人们挂灯笼，贴对联，有时候还上去搭把手。 然后又去厨房转转，看看有什么吃的。 好不自在！ …… 第41章 洪武十四年，第四次北征 “来来来，领红包了啊！” 夜，魏国公府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绝。 杨轩收到老师师娘的红包，赶紧揣在了身上，他已经看到了徐增寿的小眼神不断往自己身上飘。 这小子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能不知道？ 悄悄和徐增寿拉开距离，杨轩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后者看着自己是师兄那无视自己的眼神，心里气坏了。 他真的想问一句：师兄，你悄悄后退的那一步，是认真的吗？ 杨轩：你说呢？（白眼） 领完红包，就到了每年必不可少的节目，放烟花。 小丫头徐妙锦被徐达抱在怀里，吮着手指头，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咻！ 嘭！ 这时，一道烟花升腾而起，在夜空中炸开。 漫天绚丽的火树银花倒映在小丫头黑黢黢的眸子中，让小丫头的小嘴微微张开。 似是看呆了。 嘭！嘭！嘭！ 接连的火树银花绽放，小丫头下意识的拍着双手，嘴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 徐达一张老脸笑得都快成荷花了，扭头嘱咐管家多放一点。 不过烟花总有放完的时候，小丫头闹着还想继续看，徐达无奈，只能哄着。 哭闹了一会儿，小丫头也累了，沉沉睡去。 徐达总算是松了口气，接着便领着杨轩还有几个儿子守夜。 …… 洪武十四年。 初一，杨轩又去东宫给朱标拜了个年，马皇后得知后，又让人将杨轩叫过去闲聊了一会儿。 很快，元宵也结束了，所有人都开始了忙碌。 这天，一封来自边关的急报送达京城。 朱标一路小跑至武英殿。 “父皇，边关急报！” “北元平章乃尔不花入犯永平（今河北龙卢）。” 朱标气喘吁吁的说完，将手中的急报呈给老朱。 后者一把抓过，快速看完。 可以看到，老朱现在的脸色并不好看。 “哼，咱还没有收拾他们呢，他们倒好，打上门来了。” “来人，传徐达，汤和，傅友德…入宫。” 没过多久，徐达等人纷纷到来。 老朱见人到齐，立马开始了大明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 会议中，老朱将边关战报给徐达等人传阅，然后问他们要怎么做。 众将领齐齐表示，打，必须打。 老朱也是这个意思。 随后便开始制定作战计划。 在场的都是大明最优秀的将领，傍晚时刻，作战计划完成。 次日早朝，老朱命令户部准备好大军的粮草，兵部准备好军械。 朝堂上下全部动了起来。 武英殿，老朱将朱标叫了过来。 “标儿，既然你说要给杨轩立功的机会，那这次就让他跟着去吧。” “多谢父皇。” 随后，朱标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杨轩。 经过一个月的筹集，粮草军械全部准备好了。 老朱任命魏国公徐达为征虏大将军，信国公汤和为左副将军，颍川侯傅友德为右副将军，分两路出塞北征。 东路以傅友德为先锋，西路以沐英为先锋，出长城古北口。 东西两路遥相呼应。 四月，大军行至北平，进行短暂休整，并补充粮草。 杨轩在傅友德的麾下效命，这也是徐达的意思。 去年就来北平就藩的朱棣，得知老丈人和好兄弟杨轩来了自己的地盘，第一时间就出城迎接。 不过徐达并没有入城，安排大军在城外扎营，自己就待在军营之中。 现在还没有开战呢，他这个大将军就进城吃香的喝辣的，将士们会怎么想？ 朱棣知道老丈人是怎么想的，也没有强求。 让人安排了一些酒肉，送到军营之中。 然后和老丈人聊了会天，说了一下徐妙云和儿子的情况。 徐达也想见见女儿和外孙，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聊着聊着，朱棣就委婉的问徐达，此次出征，能不能带上自己。 对此，徐达只是表示，自己只听从陛下的旨意。 言外之意就是，你想随军出征，先去问问你老子同不同意。 在徐达这里吃了瘪，朱棣也没有再聊下去的心思了。 转而去找杨轩。 “真羡慕你小子，可以随军出征。” “特娘的。” “怎么，你一个镇守北边重镇的塞王，还怕没有机会打仗？”杨轩笑着反问。 “我来了快一年了，每天除了练兵就是练兵。” 朱棣一脸苦闷。 “这不好吗？”杨轩反问。 “好什么好。”朱棣没好气道。 “打仗是要死人的。” “你看看外面的那些将士，他们也是有家人的，很多都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杨轩指着帐篷外来往的将士们说道。 “他们要是死了，家就垮了。” “你不能为了自己建功立业，而让这么多家庭垮了。” “仗，能不打就不打。” “你别忘了，你是个武将，哪儿有武将不喜欢打仗的？”朱棣显然没有听进去杨轩的话，他翻着白眼说道。 “我就不喜欢。” “切！” 结束这个话题，朱棣又问：“什么时候有空去我那燕王府坐坐？” “也让我好好招待一下你。” “而且妙云也经常念叨你。” “此次出征回来，有机会就来。”听到朱棣的话，杨轩顿了顿，随后笑道。 师姐啊，好像好久都没有见到了呢！ 想到自己一直珍藏在衣柜里的那件袍子，杨轩心里苦笑一声。 朱棣离开了军营。 大军经过短暂的休整，并补充好粮草，于四月十五日出塞。 傅友德率领先锋大军行走在大军在前方，而杨轩则率领斥候，在先锋大军的前方为大军打探军情。 确保行军的安全。 临近灰山（今内蒙古宁城东南），傅友德召集杨轩等将领，召开军事会议。 会议上，傅友德表示，他准备夜袭灰山。 这一计划得到了众将的支持。 他们一路走来，连个元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打一场了。 军心可用…见此，傅友德心里微微点头。 随即便发布作战命令。 由杨轩率一路兵马主攻，又另安排一路兵马佯攻。 再留了一部分预备队。 作战命令下发之后，大军抓紧时间吃饭休息。 随着夜幕降临，大军整装待发。 “月黑风高杀人夜，出发！” …… 第42章 如图；喝啊，养鱼呢？ 杨轩率军悄悄行进到北元军营附近。 下令让将士们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时机。 不多时，杨轩提前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并汇报北元营地现在的情况。 杨轩心里有了数。 现在就等另一路发起佯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和兵力。 如此，自己这一路，便可出其不意，杀入敌营之中。 良久，敌营之中出现喊杀声。 斥候回来禀报杨轩他们这一面的的兵力减少。 时机到了。 杨轩当即下令，准备进攻。 他骑在马背上，一马当先，率领骑兵杀入敌营之中。 而跟随在其身后的一众将士，也头一次见到了杨轩的凶残。 他们以前听说过杨轩随沐英征西番的事迹，但毕竟没亲眼见过。 一杆几十斤的马槊在杨轩的手里，灵活无比。 所过之处，北元士兵的头颅纷纷爆开。 杨轩体质特殊，力气连年增长，现如今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 而这一幕吓傻了不少北元士兵，对士气的打击也是极大的。 所造成的结果就是，杨轩身后的将士杀北元士兵，如砍瓜切菜，自身伤亡，也是少得可怜。 一夜下来，整个营地之中遍布尸体。 其中不少尸体连头都没有。 “太凶残了！”傅友德行走在营地之中，看着地上的惨状，摇摇头。 “我本以为已经足够重视杨轩了，没想到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勇猛。” 诚然，一开始让杨轩主攻是因为他的名声，还有徐达的面子，但真正看到结果之后，傅友德不由得感慨自己真是用对人了。 随手拦下一个打扫战场的士兵，傅友德问道：“杨轩将军呢？” “回禀将军，杨将军率军追击残敌去了。”士兵回答。 “行了，去忙吧！”傅友德挥挥手，让其离开。 随后他又对身边的副将还有参将等将笑道：“接下来，我们就等杨轩的好消息吧！” 时至午时，杨轩终于率军回来。 他第一时间就去了中军营帐，面见傅友德。 “将军，标下给您带回来了一个礼物。”杨轩抱拳，笑着说道。 “哦？”傅友德面露好奇之色。 见状，杨轩回头朝账外喊道：“押上来。” 下一刻，就见一个男子被五花大绑的压了上来。 “将军，这是北元的太史文通，可惜别里不花那老小子跑的太快，没追上。”杨轩有些可惜的说道。 “无妨，他跑不了的。”傅友德笑道。 随即又对着杨轩一顿夸赞。 后者牢记徐达的教诲，要谦虚。 “将军，此战非标下一人之功，全是将士们拿命去拼。” 闻言，傅友德面色欣慰。 随后，让杨轩下去好好休息，他们很快就要继续行军了。 次日，大军拔营，追击北元军队。 只留下一小部分收拢战利品，同时等待后方的徐达大军主力。 先锋大军一路行至北黄河（即潢河，今西辽河），遇到的北元军队不战而逃，士气全无。 反观明军这边，士气如虹。 看见北元残军，就嗷嗷叫着往上冲。 杨轩率军追击，抓到了北元平章别里不花。 …… 同一时刻，西路军在沐英的率领下，连战连捷，攻取高州（今河北平泉境内）、嵩州（可能是指松州，在今内蒙古赤峰市西南）、全宁（今内蒙古翁牛特旗），渡过胪朐河（今中蒙边境克鲁伦河），俘虏北元知院李宣及其部众。 至八月底，明军大获全胜，各部班师。 明军第四次北征图 九月初一，老朱命颍川侯傅友德为征南将军，永昌侯蓝玉为左副将军，西平侯沐英为右副将军，率军三十万南下，南征云贵。 意图消灭当地的残元势力，统治云贵。 而徐达则被留在了北平驻守，盯着北元。 同时也有让徐达教导朱棣的想法在内。 杨轩没有跟傅友德南下，也被留在了北平。 这也正合他意，打了几个月的仗，他也想好好休息一下。 军营之中，朱棣又来了。 和上次一样，带的酒肉。 这一次朱棣明显很高兴。 也许是因为徐达留下来了，又也许是因为杨轩留下来了。 总之这一次朱棣跟杨轩喝的酩酊大醉，最后还是被手下一个叫朱亮的千户带人抬回去的。 “希望师姐不要骂我吧！”杨轩在心里说完，沉沉睡去。 很快帐篷中便响起了呼噜声。 …… 燕王府。 徐妙云刚安顿好孩子，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见朱亮背着朱棣回来。 如今的她，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便已经成熟了不少，毕竟，现在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一子二女，而且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几乎是一年一个。 就跟下崽儿似的。 “朱亮，殿下这是怎么了？”徐妙云担忧的问道。 “回王妃，殿下喝醉了。”朱亮回答道。 他也是感到不可思议，自从他跟随朱棣，还没见他喝醉过呢。 “和谁？”徐妙云问。 朱棣离开之前和她说过，是去见自己的父亲还有小师弟的。 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是和杨轩将军。”朱亮回答。 他对这个杨轩也是好奇的紧，虽有不少传闻，但那终究只是传闻，没有亲眼所见来的实在。 不过今天的见闻，他也会对这个小将军有了新的认知。 最起码，他没见过自家殿下什么时候在别人那里喝醉过。 “好，我知道了。” “你先将殿下扶进去躺下吧！”徐妙云道。 “是。” 朱亮将朱棣搀扶进房间之后，便离开了。 他毕竟是臣子，不便久留。 在朱亮离开后，徐妙云这才挺着个大肚子，将朱棣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又用毛巾为其擦拭身体。 “杨轩，来，继续喝！” “哈哈哈！” 朱棣无意识的醉话在徐妙云耳边响起，听得她银牙紧咬。 “小师弟啊小师弟，你把殿下灌这么醉，是不是为了让他回来折腾我的？” 此刻的杨轩睡得正香，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徐妙云记恨上了。 突然，他打了个冷战，紧了紧身上的毯子。 “喝啊，赶紧喝，养鱼呢你！”杨轩翻了个身，咕哝着。 随后又抓了抓自己的屁股。 …… 第43章 阴阳怪气徐妙云 次日，朱棣刚睁开眼睛，就发现徐妙云在床边坐着。 “妙云啊，我这是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朱棣揉了揉脑袋，开口问道。 “呦，我们的燕王殿下也舍得醒来啊！” “现在不过是刚过午时而已。” 徐妙云听到声音，瞥了一眼朱棣，幽幽说道。 紧接着看着自己的肚子，轻抚着。 见此，朱棣因为宿醉有些发晕的脑袋顿时清醒过来，他哪里见过徐妙云这般啊。 随即起身抓住徐妙云的手，道：“妙云，你可别这么说话，我听着有点害怕。” “怎么会呢，您可是燕王殿下啊，妾身不过是一女子。” “妙云啊，我错了，下次不会喝这么多了。” “哼，希望殿下能记住今天说的话。”徐妙云轻轻哼了一声。 “放心，我不会忘的。”朱棣立马拍着胸脯保证。 “嗯，快点起来洗漱，吃点东西。”徐妙云并没有得理不饶人，她只是用这种方法提醒朱棣，他身为边塞重镇的塞王，身上责任重大，可不能任性。 “哎，好。” 很快，朱棣便洗漱好了，坐在桌子上喝着粥。 同时也在吐槽着杨轩。 “妙云啊，杨轩这家伙简直不是人啊，太能喝了。” “我以为自己的酒量算是可以得了，没想到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勇猛。” “现在知道厉害了？”徐妙云白了朱棣一眼。 随后又道：“几年之前，他和父亲喝酒的时候，就已经把父亲给喝趴下了。” “自那以后，父亲就再也没有和小师弟比过酒。” “平时也就是小酌两杯。” 原来连老丈人也没喝过……朱棣的心里顿时平衡了。 自家老丈人已经征战几十年了，酒量早就练出来了，连他都喝不过杨轩，更何况是自己呢。 吃完东西，等下人收拾干净，朱棣对徐妙云问道：“妙云，我打算过几天将岳丈还有杨轩请来府里，你觉得如何？” “可以，不过不要遮遮掩掩，要光明正大。”徐妙云想了想，提醒道。 她也想见见自己的父亲还有小师弟。 不过现在不比以前，徐达是手握重兵的戍边大将，而朱棣又是镇守边塞重镇的藩王，两人若是遮遮掩掩的见面，反倒容易被人猜忌。 “我知道轻重。” 聊完正事之后，两人又讨论起徐妙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依我看啊，这次一定是个儿子。”朱棣语气坚定的说道。 他现在已经有两个女儿了，但儿子只有一个。 在这个时代，只要能养得起，没人会嫌弃自己儿子多。 而朱棣，根本不用担心养不起儿子。 笑话，他老子是皇帝，生再多儿子也养得起。 “那万一是女儿呢？”徐妙云反问。 “女儿就女儿，我也一样喜欢。”朱棣道。 反正已经有一个儿子兜底了。 …… 北平城外的军营之中。 杨轩刚和徐达一起吃完午饭，准备去巡视一下军营。 这时，燕王府下属的一名千户来到了营地，传达朱棣和徐妙云的邀请。 徐达略一思考，便答应前往。 只是去看望女儿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三日后，杨轩跟着徐达来到了燕王府。 他还是第一次来到燕王府，乍一看，果然气派。 杨轩听朱棣说过，他的王府其实就是元朝皇宫的一部分。 老朱让人修缮过后，便让朱棣住了进去。 “岳丈！师弟！”朱棣和徐妙云早已经在王府门口等着了，见两人到来，便打起了招呼。 不过徐达并没有因此而忘记了臣子的本分。 他恭恭敬敬的朝着夫妻二人行礼。 “臣徐达见过燕王殿下，见过王妃。” 杨轩也跟着徐达行礼。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礼仪尊卑，极为严格。 天地君亲师，君在前，亲在后。 就算徐妙云是徐达的亲女儿，但两人现在的身份毕竟不同。 所以徐达向自己女儿行礼的行为，并不奇怪。 要知道，如果自己的女儿是皇后的话，那可是要行跪拜大礼的。 所以说，一入宫门深似海。 女子一旦进入了皇家，那么也就意味着，以前自己所熟悉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爹，您这是做什么？”徐妙云见此，连忙将徐达扶起来。 “王妃，礼不可废。”徐达执拗道。 徐妙云的神色有些复杂，她也知道徐达的坚持，便将目光转向了杨轩。 “小师弟，别来无恙啊！”她笑道。 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令人如沐春风。 “师姐可还安好？”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朱棣。 后者下意识脖子一缩，旋即又瞪了回去。 老丈人在呢，他怕什么。 难不成当着老丈人的面，他还敢揍自己不成？ “殿下对我很好。”看到杨轩的小动作，徐妙云的心里流过一股暖流，他知道小师弟是在给自己撑腰，怕自己过的不好。 连带着刚刚徐达带来的那股复杂情绪也转瞬即逝。 还好，小师弟没变。 闻言，杨轩微微一笑。 他来自后世，骨子里就没有上下尊卑的观念，很多时候也只是因为这个时代的规则，或迫于形势才会行礼。 简单来说，就是从心。 见徒弟这般，徐达不满的瞪了一眼。 杨轩耸耸肩，假装没看到。 大不了回去之后被徐达揍一顿呗。 再说了，他又不是不会跑。 哪像徐允恭那家伙，一根筋，挨打也不跑。 “岳丈，都别在门口站着了，先进府吧！”这时，朱棣开口。 “哦对，爹，快请进。”徐妙云也赶紧说道。 一行人就这样走进了燕王府。 徐达这不是第一次来，之前镇守北平的时候，他就负责监督燕王府的修建工作。 来到客堂，徐妙云的大女儿朱玉英已经被侍女带了过来。 “玉英，快见过你外公。”徐妙云赶紧对女儿说道。 “玉英见过外公！”小丫头脆生生的说道，还有点奶音，可讨喜了。 她出生于洪武十年六月五日，满月的时候徐达和杨轩都去看过。 看见外孙女，徐达本来严肃的脸顿时充满了笑容。 紧接着蹲下身子将外孙女抱了起来，又在其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 小丫头毕竟还没被册封，所以徐达那套“礼不可废”也用不上。 …… 第44章 气势这方面，咱家燕王殿下就没输过 看见徐达这么喜欢外孙女，朱棣徐妙云夫妻二人相视一眼，皆是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杨轩则是问起了他家儿子：“师姐，怎么不见师侄呢？” “他啊，比较贪睡，现在还没睡醒呢！”徐妙云有些苦恼的说道。 大儿子自打生下来便是如此。 杨轩点点头，有点可惜。 他本来还想见见呢，看来这次是没机会了。 因为这孩子是在凤阳出生的，他还没见过呢。 几个人逗完孩子，也叙旧结束了。 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到了徐妙云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这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了杨轩一跳。 这都是第四个孩子了。 朱老四，你是牲口吗……杨轩不怀好意的看着朱棣，很想问出这句话。 两人成亲这才几年啊，这么生下去，徐妙云必然元气大伤，从而影响寿命。 杨轩不想看着自己师姐早早就离开人世，所以他现在看朱棣很不爽。 这个世界上对他好的人并不多，徐妙云是一个。 他不会忘记自己刚到魏国公府的时候，徐妙云对自己的照顾。 那份恩情，他一直记着。 于是，一直到用膳之时，朱棣都是如芒在背，仿佛被什么恐怖的存在盯上一样。 不过他每每看向杨轩，都看到了对方那和善的微笑。 不知为何，朱棣总觉得杨轩今天的笑容有点渗人。 用完膳，杨轩邀请朱棣去王府的演武场交流交流。 美其名曰想看看朱棣这几年有没有进步，顺便消消食儿。 朱棣想和杨轩交流吗？ 当然不想了，早在京城的时候，他就被杨轩打出了心理阴影。 可现在，当着老婆孩子，还有老丈人的面，朱棣敢怯战吗？ 去往演武场的路上，朱棣在杨轩身边小声说道：“等会儿你可得给我点面子啊！” “好歹我也是个王爷，老是被你揍，像什么话。” “放心！我会注意的。”杨轩微微点头，笑道。 等会不打脸就是了…杨轩心里想着。 朱棣还不知道自己等会儿要面对什么，来到演武场，他兴冲冲的对杨轩说道：“来吧，让我看看你这几年有没有退步。” 在气势这方面，咱家燕王殿下就没输过谁。 见此，杨轩心里笑了笑。 但愿等会儿你还能说出这话吧！ 很快，两人便交手了。 没有出现以前一面倒的碾压，相反，两人打的有来有回。 看上去不分伯仲。 徐妙云有些奇怪，自家殿下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 徐达眉头微微蹙起，意识到不对劲。 自己的弟子，自己了解。 小丫头朱玉英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父王很厉害，大喊着为朱棣加油。 她哪里知道，此刻的朱棣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别看看上去他和杨轩打的不分伯仲，但实际上他一直在挨揍。 虽说杨轩没打他的脸，不影响他以后见人，但这拳头落在身上的感觉。 痛，太痛了！ 他不知道杨轩这是怎么了，好像专门在拿自己撒气。 他很想开口询问，可根本没机会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朱棣以为折磨要结束的时候，杨轩的攻势却更加猛烈起来。 朱棣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啊！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耳边就传来杨轩轻飘飘的一句话。 “哎呀，燕王殿下的身手果然精进了不少呢！” 朱棣郁闷的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他恶狠狠的瞪着杨轩，好似在说：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可就要发飙了。 他真的很生气，因为不管换谁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揍一顿，也会生气。 更遑论他还是个王爷。 也就是他和杨轩关系好，才没有发作。 “想不明白？”看到朱棣的眼神，杨轩开口问道。 “昂！”朱棣看着杨轩不满道。 “你个满脑子都是打仗的莽夫，今天要不是看在师姐的面子上，我非得让你半年下不来床不可。” “杨轩，我可没惹你嗷！”朱棣懵逼道。 “你是没惹我，可我师姐为你老朱家开枝散叶，你却想要她的命！”杨轩道。 朱棣更懵逼了。 “我疼妙云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她呢？” “你和我师姐成亲这才几年，这都几个孩子了？” “一年一个，你当这是下猪崽呢？” 听见这话，朱棣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不就是生孩子吗，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 “没这么严重？” “哼！” “众所周知，女子生孩子本就是走鬼门关。” “而每次生孩子都会损耗元气。” “你看看我师姐，你的王妃，每次生完孩子，都还没恢复元气，就又怀上了。” “你是牲口啊你？” “这几年下来，我师姐不知道得少活多少年？” 杨轩逮着朱棣就是一顿喷。 “这，我不知道啊！”朱棣愣愣的回答。 “所以我才说你是个满脑子都是打仗的莽夫。” “按理说这些事我没资格说，可一想到我师姐会因此短命，就有些忍不住。” “当然，揍你是因为你活该，谁让你特娘的像个牲口似的。” 杨轩瞪了一眼朱棣。 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可他就是忍不住。 人若是时时刻刻都那么理智，那这个人该有多可怕。 偶尔冲动，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以后把你那些心思多放在我师姐身上一点，女子生子这方面的医书也多看看。” “言尽于此。” “我知道了。”朱棣重重点头。 心里也没那么生气了。 反正是为了自己媳妇儿好嘛！ 这整个过程看着长，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两人说话的语速快，加上说话的声音又小，不远处的徐达等人都没有听见。 他们只看见两人勾肩搭背，好的像一个人似的。 可当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就见朱棣的神色有些沉重。 看向徐妙云的时候，眼神中也多了些愧疚。 反观杨轩，笑呵呵的，跟没事儿人似的。 徐达尽管心里充满疑惑，但也没当场问。 “殿下，你没事儿吧！”徐妙云有些担忧的看着朱棣。 “没事。”朱棣摇摇头。 这点皮肉之苦，和自己老婆生孩子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顿时，他心中更加愧疚起来。 “妙云，站这么久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休息吧！” …… 第45章 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不是人 杨轩和徐达没在燕王府待多久便离开了。 夜，卧房中，徐妙云有些奇怪的看着朱棣。 “殿下，你今天是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没，没啥！”朱棣笑了笑，将手放在了徐妙云的肚子上。 随后又将耳朵贴上去，眯着眼睛，像是在认真听什么。 徐妙云低头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爱恋和幸福。 …… 京城。 东宫，朱标收到了杨轩的来信。 半年来，二人经常通信。 当然，这其中杨轩也是夹带私货的。 就比如现在，朱标将信封拆开之后，里面又掉出了一个信封。 上面写着安庆公主收。 朱标无奈的笑了一声，接着叫来贴身太监，让其将安庆公主叫过来。 随后，朱标才看起杨轩的来信。 信中杨轩说了自己的近况，还有自己所见到的北边的风土人情，并表示殿下有时间也应该来看看。 最后又说了说自己和朱棣见了几面，还去燕王府吃了个饭。 杨轩对朱标没什么隐瞒，信任是建立在彼此相互坦诚之上。 而且杨轩的身上早就被打上了太子党的标签，现在又和燕王来往密切，有心人这一看。 嚯~ 大胆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呸，不对，应该是：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好人，吃着太子的饭，干着燕王的活，蛇鼠两端。 那样的话，杨轩可就真的里外不是人了。 所以，他必须提前好朱标说清楚，避免有人借此搞自己一下。 他很清楚自己深受朱标的信任，别人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老话说得好，不遭人妒是庸才！ 看完杨轩的信，朱标满脸无奈。 “这小子，没事找事，就算是事出有因，那也不能对一个王爷动手啊！” “还好老四没计较，不然我又得给你擦屁股。” 朱标的心里一番吐槽后，将杨轩的信收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没等来安庆，却等来了一个官员。 说什么有重要事情禀报。 谁曾想，是来打杨轩的小报告的。 说杨轩与燕王勾结，两人在京城的时候就来往密切，紧接着又举了不少例子。 巴拉巴拉… 就差直接说杨轩狼心狗肺了。 朱标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杨轩的为人他很清楚，根本不贪恋权力。 别看他现在身上挂着四品将军的头衔，但手里却一点兵权都没有。 只有每次出征的时候，才会赋予他临时领兵的权力。 而且每次所带领的军队都不一样。 所以杨轩在军中连个亲信都没。 朱标不是没想过让杨轩独领一军，但杨轩拒绝了。 兵权看着是好，但那就是一个毒药。 说不定什么时候皇帝看你手握重兵，感觉到了威胁，就把你给弄死了。 在这方面，杨轩一直很谨慎。 再说了，手中的权力再大，能大的过皇帝吗？ 所以啊，还是别贪权了。 有那功夫，还是多享受享受生活的好。 朱标是个明白人，所以从始至终，给杨轩的只有信任。 “今天的话，孤就当没听过，再有下次，严惩不贷。”朱标冷声说道。 这名官员也没想到朱标会这么袒护杨轩，心中不忿，却也没有办法。 “臣明白。”他垂头丧气的离开。 随后，安庆公主来到了东宫。 “太子哥哥。” 见到自家小妹，朱标的脸上露出笑容，心情好了不少。 “杨轩来信了。”他笑道。 “在哪儿呢？”安庆一脸惊喜的问道。 “你就不先关心关心一下我吗？”朱标故意装作吃醋的样子。 “太子哥哥，你一直在京城，能有什么事？”安庆没好气道。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太伤心了。” “枉我为了你们俩的事操心不已。” 朱标“难过”的叹了口气。 见此，安庆心里翻了个白眼。 自家太子哥哥以前可是很好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的，瞎话张嘴就来。 “太子哥哥～”安庆眨着水汪汪的眸子，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朱标。 后者被看的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都起立了。 挥挥手：“好了好了，给你就是。” 说着就从桌子上找出杨轩给安庆的信。 “嘻嘻，谢谢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你最好了。” 安庆立马接过信封，笑嘻嘻说道。 “只要你以后嫁人了，别把我这个大哥忘了就好。”朱标没好气道。 “怎么会呢，你可是我最敬爱的大哥啊！”安庆眨眨眼，道。 朱标轻抚额头，有些头疼。 “那，太子哥哥，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 朱标无力的摆摆手。 他明明记得自家小妹是个恬静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活泼的？ 不管了，反正都赖杨轩。 …… “阿嚏！阿嚏！” “草，那个苟曰的骂我呢？” 杨轩揉了揉鼻子，嘴里骂骂咧咧。 他最近的小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隔三差五还能去北平城里逛逛。 城里有名的酒楼都被他逛遍了。 不得不承认，相比于南方菜的精致，北方菜主打的就是一个量大管饱。 让杨轩这种大胃王着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踏马的实惠。 想他在京城的时候，每次也只是花钱享受了一个氛围。 当然，古代的特色产业，杨轩也没有放过。 勾栏听曲嘛！ 不过由于徐达还有师姐徐妙云都在这边，杨轩每次只能偷偷的去。 玩的就是一个刺激。 殊不知，杨轩的举动早就被朱棣给发现了，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 朱棣将这事儿偷偷告诉了徐妙云。 他可没忘记上次被杨轩给揍了。 虽说不记仇，但小小的报复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反正这事儿他也是和杨轩学的。 燕王府。 杨轩被徐妙云叫了过去。 本以为是去吃席，哪能想到是去挨训。 朱棣全程观看，憋着笑，别提有多难受了。 杨轩一眼就看出是朱棣告的密。 老师徐达大多数时间都在军营之中，不会知道他去勾栏听曲。 也只有朱棣有这个闲工夫。 玛德，这个老六！ 杨轩恨恨的瞪了朱棣一眼，然后乖乖站好，接受师姐的教训。 最后被罚扎两个时辰的马步！ 朱棣笑疯了！ …… 第46章 朱老四被好大儿卖的干干净净 燕王府。 杨轩扎着马步，心里骂着朱棣这个老六。 对于徐妙云说教自己，杨轩并没有什么抗拒。 因为这证明师姐还是那个师姐，没有变过。 若有一天，自己身边的亲人，好友，全都离自己而去，或者变得陌生。 一眼望去，连一个能够交心的人都没有。 那才是真正的孤独。 这种感觉杨轩体会过，他不想再经历了。 就现在这样，挺好。 杨轩胡思乱想着，没有发现一个小胖墩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小家伙好奇的看着杨轩。 然后又走到杨轩正面。 认真打量了一番杨轩，发现这个人自己没见过。 于是，开口问道：“你是谁？” 他的声音非常稚嫩。 杨轩回过神，看着面前的小胖墩。 心中猜测：“这应该就是自己师姐的儿子了吧。” “小胖墩，你叫什么？” 杨轩笑道。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小胖墩反问。 小家伙还挺警惕…杨轩心道。 “保密。”杨轩笑道。 “那我也不告诉你我叫什么。”小胖墩说道。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杨轩道。 “不怕，这里是我家。” “哦，是吗？” “这里是燕王府。” “难不成，你是燕王的儿子？” 听到这话，小胖墩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你猜。” “我猜你就是。” “而且你叫朱高炽。” 小胖墩面色大变，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警惕的看着对方，悄悄后退。 杨轩看的好笑。 到底是小孩子，虽有警惕心，但还是不够。 “行了，别想着跑了。” “还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跑得掉呢。”杨轩盯着小胖墩朱高炽，道。 “你，你到底是谁？” 小胖墩朱高炽有点害怕的问道。 “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师叔。”杨轩扬起下巴，散发着淡淡的逼气。 “我知道了，你是杨轩。”小胖墩朱高炽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恍然道。 “你知道我？”杨轩好奇道。 “我娘经常提起你。” “我爹也经常说起你。” 小胖墩解释。 杨轩点点头，表示了解。 “那你爹是怎么说我的？”杨轩好奇道。 小胖墩看了一眼杨轩，没有说话。 杨轩意识到，朱棣肯定没说自己好话。 “你只要告诉我你爹是怎么说我的，我就请你吃糖果。”杨轩心中一动，笑道。 旋即便从怀中掏出了几个糖果。 这玩意儿他是随身携带的。 闲暇之时就当是零嘴，关键时刻是拿来补充体力的。 看到杨轩手里的糖果，小胖墩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他喜欢吃甜食，但徐妙云管得严，他偶尔才能吃上一次。 “你不许骗我。”小胖墩看着杨轩，道。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好，那我就告诉你。”在糖果和自己老爹面前，小胖墩果断选择了糖果。 听到这话，杨轩心中大笑不已。 朱老四啊朱老四，没想到吧，你儿子被我收买了。 紧接着，杨轩就从小胖墩的嘴里知道了朱棣平时是怎么编排自己的。 什么喜欢打小报告啊，什么喜欢吹牛啊！ 这些都不算什么。 最过分的是，朱老四竟然说他将自己打出了心理阴影。 这杨轩可忍不了。 谁被谁打出了心理阴影，他朱老四心里就没一点逼数吗？ “你说的很好，这是奖励你的。”杨轩又从怀里掏出几颗糖果，给了小胖墩。 见此，小胖墩眼中闪过一抹光。 紧接着就将自己老爹卖的干干净净。 而杨轩身上的糖果也没了。 总的来说，这笔买卖血赚。 正好被罚的时间也够了，杨轩站直身体，打算带着小胖墩去找朱老四。 不过看小胖墩的眼睛一直往自己身上装糖果的地方飘，杨轩忍不住问道：“你想说什么？” “以后我把我爹的事告诉你，你会给我糖果吗？”小胖墩道。 “当然。”杨轩毫不犹豫道。 至于这么诱骗一个小孩子，杨轩会不会感到愧疚。 那你就想错了。 杨轩表示：只要我没有道德，道德就绑架不了我。 更何况，他这是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双赢！ 听到杨轩的回答，小胖墩很开心。 以后每天都有糖果吃了，真好！ 对杨轩这个师叔，他很满意。 两人找到朱棣的时候，后者正陪着徐妙云聊天呢。 当着自己师姐的面，杨轩也没有和朱棣算账。 现在朱棣的小秘密被自己知道了。 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不急于一时。 “小师弟，你记住没有，以后那种地方，千万不能再去了。”看到杨轩，徐妙云板着脸道。 “嘿嘿，师姐，我记住了。”杨轩笑道。 他知道徐妙云是为了自己好，毕竟自己是要成为驸马的人，私生活必须注意。 “别笑，严肃点。” “是，师姐。” 一旁的朱棣看着杨轩被自己媳妇儿训的像孙子似的，别提多开心了。 这世上，还是有人能拿捏这家伙的。 自己有老婆护着，怕这厮作甚？ 朱棣轻轻哼了一声，得意的看了杨轩一眼。 见此，杨轩只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小胖墩朱高炽看着这一幕，也确定了身旁这个家伙就是自己师叔。 对于和杨轩的约定，他也放下了心。 “高炽，过来。”这时，徐妙云看向自己儿子，轻声呼唤。 朱高炽走向自己母亲，没敢去看自己老爹。 毕竟刚刚把老爹卖的干干净净，有点心虚。 看着徐妙云和朱高炽母慈子孝，杨轩忍不住问道：“师姐，咱啥时候开饭啊？” 尽管被罚扎了两个时辰的马步，但今天这个席他是吃定了。 总不能白来啊！ 你说朱棣的那些小秘密？ 那是生意，不算的。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徐妙云没好气道。 自己这个师弟，从小饭量就大。 “我饿了嘛！”杨轩小声嘀咕。 不过徐妙云还是听清楚了，她看了杨轩一眼，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抹心疼，随即便让人下去准备膳食。 小胖墩朱高炽站在自己母亲的腿边，佩服的看着这个师叔。 自己也经常在母亲面前说自己饿了，咋就没这效果呢？ 小胖墩朱高炽不李姐！ …… 第47章 洪武十五年，巡边，噩耗 杨轩在北平的日子，除了一开始还算悠闲之外。 剩下的日子就变得忙碌了起来。 老朱的旨意传来，命徐达修永平、界岭等关。 杨轩跟着徐达带兵到此处，查看地形。 于古渝关东六十里筑城建关，因其北倚燕山，南连渤海，故后来得名山海关。 期间，杨轩要么带兵出关巡视，要么留下监工。 不过由于徐达的威名，北元并不敢大规模的来入侵。 当然，也有一些小部落抱着侥幸的想法前来打秋风，但都被杨轩率军解决。 总体来说，一切都很顺利。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洪武十四年年末。 这个年，杨轩注定回不去京城了。 好在还有徐达陪着，并不算孤独。 另外，朱棣也准备了不少酒肉，带着人送了过来。 因为除夕的时候，徐达和杨轩肯定是不会回北平的。 这是他们身上的责任。 除夕的时候，朱棣留在了北平陪徐妙云。 不久前，徐妙云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朱高煦。 现在刚出月子没多久，加上天气寒冷，徐达就没同意让女儿来陪自己过年。 年三十儿晚上，徐达，杨轩和一众将士好好吃了一顿之后，便安排大多数将士好好休息，自己则带着人亲自巡视。 杨轩和徐达兵分两路，增加效率。 对于一路上遇到的站岗的士兵，杨轩都进行了慰问，言语亲切。 因为身后的万家灯火，都是这些人在守护。 寒风撕裂，吹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 看着这一副副被冻得紫青的面庞，杨轩觉得，真该让京城的那些官老爷来亲自体会体会。 他们在大后方的太平，究竟是怎么来的。 …… 京城，朱标收到了杨轩提前让人送来的拜年书信，很是开心。 正月十五，朱标又收到了杨轩的书信。 信中杨轩提到了边关的将士们有多苦，也只有在过年的这天，他们才吃到了一点肉。 并且提到，朱标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来边关好好看看这些守护大明太平的将士们。 朱标将书信给老朱看了看，表示自己想去边关看看，想好好了解一下将士们的生活。 对此，老朱无有不允。 好大儿有这样的想法，老朱开心还来不及呢。 反正这大明江山，最后都要传给好大儿的。 老朱给朱标准备了不少东西，用来赏赐边关将士。 如此，十余天后，朱标离开了京城。 名义是代天子巡边。 由于这是朱标主动提起的，所以朝堂上下，对朱标的吹捧，那真的引经据典，接连不绝。 就差直接说朱标是一代圣明之君了。 对此，老朱倒是很开心。 在他的心里，朱标越得人心，他就越开心。 …… 朱标来到边关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下旬了。 他带的东西有些多，影响了速度。 经过北平的时候，他只休整了一天时间，顺便看了看几个侄子侄女。 山海关，军营。 杨轩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朱标。 “臣杨轩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 “谢殿下！” 戍边的日子，杨轩的形象相比在京城的时候，有些邋遢，皮肤也粗糙了不少。 看着此时的杨轩，朱标的心里感慨万千。 又看了看周遭的将士，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坚毅与杀气。 这都是大明的精锐。 朱标宣读了老朱的旨意，表达了对他们的关心。 将士们心中一阵感动。 只要陛下还记得他们，那他们吃的那些苦，都值了。 接下来，徐达和杨轩陪同朱标登上边关长城，对守在这里的将士，进行了慰问。 并将从京城带来的东西，赏赐了下去。 朱标能感受到将士们誓死守边的决心，以及对大明的忠诚。 在这个过程中，朱标也发现了杨轩建议他来巡边的用意。 有些东西，在京城看不到，从奏折中也感受不到。 夜，朱标将杨轩叫到营帐中。 “杨轩，多亏了你的提议，此次巡边，我的收获很多。” 朱标认真说道。 “只要殿下记得这些将士，陛下也记得这些将士，那一切都值了。” 杨轩微微一笑，道。 “这些将士们，是我大明的功臣，没有人会忘记他们。”朱标道。 这话相当是一个承诺，杨轩也相信，朱标不会忘记这些将士们。 “殿下，臣除了想让殿下看看边关将士们的生活之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杨轩道。 “哦？这样的你可不多见，说说看。”朱标有些好奇。 “臣想请殿下回京之后，说服陛下，提升一下边关将士们的待遇。” “将士们太苦了。” “尤其是冬天，冻伤的情况屡见不鲜。” “不少将士就是因为冻伤，不治身亡。” 杨轩神色凝重，言辞恳切。 朱标愣了一下，他也没有想到，杨轩的不情之请，竟然是为了将士们。 他看的出来，杨轩这话，不似作假。 “好，我答应你。”朱标认真回答。 此次巡边，他看到了边关将士们最真实的一面。 虽然朝廷的财政依然不宽裕，但挤一挤，总能挤出来一些的。 “那臣就代这些边关的将士们多谢殿下了。” 杨轩感谢道。 “这是我身为大明太子应该做的。” “将士们为大明守边，我这个太子待在京城，享受太平，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殿下仁慈。” …… 洪武十五年五月，朱标巡边已经来到了最后阶段。 就在这时，一个来自京城的噩耗传来，给了朱标巨大的打击。 太子嫡子，皇嫡长孙朱雄英，薨了。 徐达当即下令，命杨轩护送朱标回京。 途经北平，朱棣也收拾好了东西，要跟着回京。 因为据京城传来的消息，皇嫡长孙薨了后，马皇后受不了打击，也病倒了。 现在，已经就藩的秦王，晋王，燕王等皇子都收到了老朱的旨意，返京在马皇后的床前尽孝。 众人快马加鞭，用了小半个月终于回到了京城。 朱标没回来，老朱就没让人将朱雄英下葬。 老朱的意思，让朱标再见儿子最后一面。 见到儿子的遗体后，朱标当夜就病倒了。 …… 第48章 杨轩：怎么就这样了呢？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没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残忍了。 朱标不是从小习武，身体素质也就是普通人水准。 连日的奔波，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朱标的身体终究是坚持不住，一下子就垮了。 武英殿，老朱召见杨轩。 现在大殿之中就只有他们两人。 杨轩也是第一次见到老朱的另一面。 他的头发白了不少，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疲倦。 身子还有些佝偻。 看的出来，从皇嫡长孙朱雄英薨逝之后，马皇后和大儿子朱标相继病倒，给这个老人的打击太大了。 现在的大明帝国，就靠他一个人撑着。 “臣杨轩参见陛下。” “你来了啊！”老朱抬头，看见杨轩。 “陛下千万要保重龙体，现在大明就指望着陛下呢！”杨轩道。 老朱没有接，这些话这些日子，他已经听得太多了。 “后天，就是雄英下葬的日子，你要照顾好太子。”老朱说起了正事。 “臣领旨！” “嗯。” “杨轩啊！” “臣在。” “你说，皇后会好的吧？” “会的。” “娘娘洪福齐天，一定会好的。” “这可是你说的，若是好不了，咱砍了你。” 老朱盯着杨轩，道。 卧槽，别动不动就拿砍头威胁人啊……杨轩心中一阵无语。 他也希望马皇后快点好起来，老朱的杀性太大了，若是没了马皇后，杨轩无法想象，以后的老朱会变成什么样子。 “陛下，臣想去探望一下皇后娘娘。”杨轩没有回答老朱的话，反而说出了这不合规矩的话。 老朱盯着杨轩沉默良久，就在杨轩要放弃的时候，老朱摆摆手。 “去吧。” “谢陛下！” 杨轩行礼，告退。 随后来到了坤宁宫。 在玉儿的带领下，杨轩见到了马皇后。 马皇后的状态很不好，脸色苍白，也瘦了许多。 青丝也尽皆成了白发。 杨轩的鼻尖突然有些发酸，难以自控。 “怎么就这样了呢？” “怎么就这样了呢？” 他嘴里喃喃着，也不知是在问谁。 他记得自己离京的时候，马皇后还好好的。 马皇后对他很好，他去见朱标的时候，马皇后也多次召见他，和他聊天。 就连他的小金库，有不少都是马皇后赏赐的。 每次都会说，男人没钱可不行。 在马皇后的心里，恐怕早就将自己当成她的女婿了。 安庆侍奉在马皇后床前，轻声呼唤着，告诉马皇后杨轩来了。 昏睡的马皇后有了反应，她努力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杨轩。 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瘦了，也黑了。” 杨轩心里难受，他挤出笑：“娘娘，臣一切都好。” “好，都好。”听到杨轩的话，马皇后勉强笑道。 她很累，也很虚弱，说不了多少话。 杨轩就在她的床边，说着自己在北边的经历。 马皇后静静听着，不时点点头。 安庆也没有说话，只是悄悄握住杨轩的手，用以安慰。 终于，马皇后坚持不住，又睡了过去。 安庆将杨轩送出坤宁宫，两人也没有时间说什么悄悄话。 …… 到了朱雄英下葬的这天，朱标的身体恢复了一些，能够下床了。 他坚持要为朱雄英送葬。 不管别人怎么劝都没用。 朱标的身体现在需要静养，老朱和杨轩轮番上阵。 当着老朱的面，朱标跪了下来，乞求道： “父皇，雄英是我儿子，我这个做父亲的，得送他最后一程啊！” “我得去啊！” 老朱心里天人交战，一方面担心儿子的身体，一方面又不想让儿子留下遗憾。 他只好对杨轩说：“杨轩，照顾好太子。” “是，陛下！” 杨轩背着朱标，上了马车。 送葬的队伍出了京城。 一路来到钟山。 这里的陵寝是老朱给自己修的，现在他腾出一部分，给了自己孙子。 在礼部的主持下，该有的流程都有。 朱标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自己儿子的棺椁被送入陵寝之中。 杨轩扶着朱标，怕他倒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都结束了。 朱标呆立许久，最后在杨轩的陪同下，离开了钟山。 …… 朱雄英，于洪武七年十月二十七日生于应天府，于洪武十五年五月初一薨逝，只活了八岁。 死后，以皇嫡长孙视皇子，追封虞王，谥号为“怀”，葬于钟山。 后世称“虞怀王”。 …… 朱雄英的薨逝，并没有影响到大明的运转。 葬礼结束后，朱标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开始投入到了国事之中。 就连马皇后的气色也好了起来。 仿佛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杨轩跟随在朱标身边，时时刻刻注意着其身体状况。 不时还会去坤宁宫陪马皇后聊聊天。 笼罩在整个京城上空的压抑好似就这么消散。 坤宁宫，杨轩陪马皇后聊着聊着就说到了他和安庆的身上。 马皇后希望他们两个能尽快成亲。 而杨轩则委婉表示，等到安庆十八岁再成亲也不迟。 “娘娘，您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咱们也不急于这一时。” 杨轩笑着说道。 包括他在内，现在所有人的心里都觉得，马皇后的病快好了。 没看这些天，老朱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嘛。 上朝的时候，也很少惩罚官员。 就算有犯事儿的，也是从轻发落。 马皇后看着杨轩脸上的笑容，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杨轩不明所以，还兴冲冲的给马皇后说着民间的趣事。 马皇后听着，也没有打断杨轩。 只是在杨轩离开之后，让玉儿将老朱请了过来。 “妹子，妹子！”没多久，老朱那副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妹子，啥事儿啊？” “咱还忙着呢。”老朱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随即便问。 “重八，咱们是不是该考虑让杨轩和安庆成亲了啊？”马皇后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现在杨轩都已经二十了，安庆也十六了，不能拖了。” “妹子，这事儿你急啥。” “他杨轩都不着急。” “再说了，让闺女多陪你两年，不好吗？” 老朱反问道。 “重八，我，没那么多时间了！” …… 第49章 病情恶化；冲喜 “重八，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了。” 马皇后这话刚一出口，老朱的心顿时就咯噔一下，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只见他的嘴角不规则的抽了抽，像是要露出笑容，却做不到。 “妹，妹子。” “你是跟咱说笑的，对吧？” 老朱这话说得极其没有底气。 “重八，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马皇后语气虚弱的靠在老朱的肩上，缓慢的说道。 撑了近两个月，她已经有些撑不下去了，不然也不会急着催促杨轩。 “妹子，你，你别吓咱。”老朱搂着马皇后，语气颤抖的说道。 “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老朱又冲着门口大喊。 “重八。”马皇后轻声道，摇摇头。 “妹子，没事的，咱会没事的，啊！” 老朱紧紧搂着马皇后，道。 很快，太医便赶了过来，为马皇后诊断。 老朱就在一旁，神色焦急。 “治好皇后，赏万金，封万户侯。” “治不好，咱砍了你们。” 老朱暴躁道。 “是，是，臣等定竭尽全力。” 一众太医纷纷跪地道。 其实他们心里清楚，马皇后已经病入膏肓，非药石可医。 他们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为马皇后续命。 “重八。”这时，马皇后对着老朱摇摇头，示意他不要为难这些太医。 她知道这些人已经尽力了。 “妹子，你不要担心，咱说了，你会没事的。” “咱就不信了，整个大明，就没有一个人能治好你。” “妹子，你先好好休息。” 老朱走出坤宁宫，叫来人传旨，昭告天下。 只要有人能治好皇后，直接封侯。 没多久，在东宫协助朱标处理政务的杨轩也得知了老朱的旨意。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殿下，臣从娘娘那里离开的时候，娘娘还好好的，陛下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他找到朱标打听。 “我也不知道。”朱标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具体情况。 马皇后的病情恶化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杨轩百思不得其解。 …… 老朱的旨意一出，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马皇后的病情会突然恶化。 百官急了，大明不能没有马皇后啊。 马皇后不在，老朱要杀人的时候，就没人能劝得了了。 所以，不管是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们都发动自己的力量，寻找医师。 同时，京城内外，百姓们自发的为马皇后祈福。 可以说，这是人心所向。 接下来的日子，皇宫每天都有医师进出。 当然，也有医术不精的医师，被愤怒的老朱直接砍了。 这些日子，老朱基本上都陪在马皇后身旁，朝堂上的事，全都丢给了朱标。 杨轩跟在朱标身边，看到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 繁忙的政务，让杨轩都没时间去探望马皇后。 他只看到，每天都有不少人进出坤宁宫。 现在时间已经来到了八月，马皇后的身体非但没有好转，相反越来越差。 急的老朱一天一旨，赏赐也是越来越高。 见太医没有办法，老朱甚至将道士和尚召进宫，为马皇后祈福。 只要能治好马皇后，不管是什么办法，老朱都要试一试。 …… 东宫，老朱身边的太监找到杨轩，传达老朱的旨意。 很快，杨轩被带到了坤宁宫。 外面的场地几乎都被道士和尚占据，双方泾渭分明，都在用自己的方法为皇后祈福。 “杨轩，皇后要见你。”老朱见到杨轩，直接开口说道。 老朱的脸色很不好看，眼中也布满了血丝。 可以看出，这段时间，他根本没好好休息。 进入坤宁宫内，太医，民间的医师，还有皇子公主，以及侍候的宫女太监，几乎把地方都站满了。 杨轩眉头微皱。 这么多人，空气根本没法流通，病人呼吸不到新鲜空气，病情只会恶化的更快。 他虽然不懂医术，但前世又不是没住过院，自然知道病房需要空气流通。 杨轩组织了一下言辞，小声和老朱说了一下空气流通的好处。 “你也懂医术？”老朱看着杨轩问道，心里升起一股希望。 “臣若是懂医术的话，又岂会看着娘娘病情恶化，无动于衷。”杨轩摇摇头，苦涩道。 唉！ 老朱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清楚，杨轩不可能会医术。 因为杨轩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经历，他都清楚。 将坤宁宫内的大多数人都赶出去，又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 老朱和杨轩走到了马皇后的床前。 此时的马皇后，状态比杨轩回京时看到的还差。 杨轩都不敢相信，这是马皇后？ 短短数天时间，她整个人就瘦了一圈。 “杨轩啊，你也看到了，我这个老婆子没几天时间了。” “上次我和你说的事，考虑的如何了？”马皇后慢慢说着。 她想在生前亲眼看到女儿嫁人，这是她的心愿。 看到马皇后都这样了，还在惦记自己和安庆的事。 杨轩根本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虽然这有悖于自己的原则。 “我听娘娘的。”杨轩说道。 “好，好。”马皇后笑了。 一旁的老朱也没说什么。 现在，只要是马皇后想做的，老朱都不会拒绝。 当天，老朱就下达了给杨轩和安庆公主赐婚的旨意。 百官和百姓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老朱想为马皇后冲喜。 毕竟这种事情在民间，不是没有发生。 老朱也没有解释什么，既然大家都觉得是冲喜，那就当是冲喜好了。 也许会有奇迹发生呢。 与此同时，老朱也将杨轩去年北征的功劳结算，封其为忠勇伯。 并在魏国公府的附近，赐了一座府邸。 府邸的规模已经超过了伯爵府应有的规模，和侯爵府差不多。 至此，杨轩正式搬出了魏国公府。 杨轩是个孤儿，没有长辈，迎娶公主这种大事，徐达这个老师是一定要到场的。 老朱八百里加急，召徐达回京。 前后没有十天时间，徐达就已经回到了京城。 而此时，杨轩的伯爵府，也已经装饰的差不多了。 …… 第50章 试婚；成亲 在朝堂上下都在准备他和公主大婚的这段期间，杨轩也没有闲着。 他找到工部的匠人，做了一个轮椅。 由于没有橡胶，轮子只能用木头。 不过轮椅的垫子，杨轩特意加厚了些。 这个轮椅是他送给马皇后的礼物。 既然马皇后的心愿是看到自己和安庆成亲，那他怎么也要让马皇后亲眼看到。 以马皇后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自由行动。 所以轮椅就派上大用场了。 带着轮椅来到坤宁宫，老朱见到这奇怪的东西，便问起了杨轩。 杨轩老老实实回答。 “杨轩，你有心了。”老朱感慨道。 接着又亲自坐上轮椅，体验了一下。 体验结束，老朱说道：“有了这个轮椅，你和安庆大婚的时候，皇后也能亲临现场了。” “陛下，这几天您也可以用这轮椅带着皇后娘娘出来晒晒太阳。”杨轩提议道。 “好。” …… 此次杨轩和安庆公主的婚事，由于时间仓促，准备的并不充足。 不过该有的流程都有。 毕竟是皇家大事。 按规矩，在驸马与公主正式成亲之前，还需要试婚。 所谓试婚，便是于宫女中选择精明貌美者充当，任务是在公主出嫁前先行与驸马同床试婚，以查验驸马有无隐疾和（）能力等。 试婚后即遣人将查验结果回报宫中。如无异常，公主出嫁便按期举行；反之，则另议。 经过一千多年的发展，试婚制度越发完善，直至清朝，最为完善。 马皇后选择的替安庆公主试婚的宫女就是陪着安庆一起长大的秀禾。 论年纪，秀禾也就比杨轩小了一岁。 当秀禾带着任务来到伯爵府的时候，杨轩也是有些意外。 他万万没想到，来人竟然是秀禾。 “奴婢秀禾，见过伯爷。”秀禾行礼。 “起来吧。” 杨轩笑道。 他和秀禾认识快十年了，彼此都非常熟悉了。 “我没有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你。” “奴婢是自愿来的。”秀禾回答，悄悄看了杨轩一眼。 闻言，杨轩这才认真打量起秀禾。 近十年过去，秀禾也不是当年那个跪在朱棣面前求饶的小丫头了。 反倒出落的亭亭玉立。 宫里的宫女，样貌都是上乘，秀禾自然也不差。 从秀禾的话里，杨轩也听出了她的意思。 一般情况下，宫女试婚之后，会成为公主的陪嫁，这也算是一种“嫁妆”。 如果是在清朝，试婚宫女运气好的话，还会成为驸马的侧室，但现在是明朝，成为侧室自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成为地位最高的丫鬟，倒是极有可能。 杨轩知道秀禾的任务，但这种事吧，他也是第一次，没啥经验。 别看他经常去勾栏听曲，但那真的只是去听曲。 他可不敢干别的事，不说徐达，朱标和老朱知道后也不会饶了自己。 凡事心里都要有点逼数。 在来之前，宫里的老宫女已经给秀禾传授了经验。 可当真正到这一刻的时候，她还是有些紧张害羞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和杨轩相熟。 杨轩也看出了秀禾的紧张，当下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还得自己来啊！ 虽说没吃过猪肉，但还没看过猪跑啊！ 杨轩拉着秀禾开始聊天，帮助其放松。 从洪武六年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聊起，就这样一直到入夜。 终于开始了正事。 至于拒绝，开什么玩笑，这种考验，那个男人经得住考验？ …… 一番深入交流过后，杨轩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连日的忙碌带来的疲惫，借此机会，杨轩放松了不少。 秀禾收好自己的落红，将杨轩的表现传回了宫里。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杨轩都是跟秀禾在一起。 而秀禾也按照自己的任务要求，将杨轩每一天的表现传回宫里。 毕竟试婚制度，是要试婚宫女和驸马按照正常生活过一段日子的。 对驸马进行全方面的考察。 只是由于时间紧迫，秀禾的任务时间只有几天。 但好在，秀禾对杨轩很熟悉，任务完成的也很完美。 接下来，就是杨轩和安庆的大婚了。 当天，整个京城一片喜气洋洋。 杨轩骑着高头大马迎娶公主，有人羡慕，有人同情。 人类的悲欢离合从不相同。 婚礼现场，老朱和马皇后亲自到场。 马皇后坐着杨轩送的轮椅，被老朱推上高堂。 可以看到，马皇后的脸上充满慈祥的笑容，她眯着眼睛，看着这对新人。 在礼部官员的主持下。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最后将新娘送入洞房。 老朱一直陪在马皇后身旁，时时刻刻注意着其状况。 不过他并没有发现，在侍女将安庆送到洞房之后，马皇后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一点。 她的心愿，完成了。 …… 杨轩作为新郎，还需要招待宾客。 不管朝堂上的官员，心里是怎么想他的，在这种时候，没人会找不痛快，大家脸上都是开开心心的。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还有周王朱橚等藩王，都到了现场。 他们和太子朱标坐在一起。 等到杨轩来敬酒的时候，他们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安庆是马皇后亲生的，和朱樉，朱棡等人都是一母同胞。 而杨轩和朱樉，朱棡以前都是有过小过节的，现在这家伙竟然成了自己妹夫。 他们心里都有些不痛快。 抓住这个机会就给灌酒。 朱棣则在一旁起哄。 他可不会忘记上次自己被杨轩灌醉的事。 这个场子，他得找回来。 现在这么多兄弟都在这里，他就不信，还喝不过一个杨轩。 说实话，他们还真的喝不过杨轩。 且不说杨轩体质特殊，对酒精有很强的免疫力。 这个时代的酒，度数能有多高？ 直到杨轩喝的一众藩王满脸通红，开始说胡话，才放过了他们。 最后又来到武将勋贵这边陪他们喝了个痛快。 可惜蓝玉还在云南打仗，杨轩没有和他喝成。 吃完席，一众宾客纷纷告辞离开。 朱标和一众藩王喝完酒便离开了，他怕几个兄弟再待下去会出丑。 现在府里也没啥客人。 只有魏国公府的一些人在帮忙收拾。 徐达找到正在休息的杨轩，让人端来了准备好的醒酒汤。 毕竟是洞房花烛夜，总不能醉醺醺的。 喝完醒酒汤，徐达将杨轩送到新房外，笑道： “小子，快去入洞房吧！” “别让公主等急了！” …… 第51章 杨轩：我说你还小，那就是小 新房之中，红烛摇曳。 安庆静静的坐在床边，心中既激动，又紧张。 她终于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 说实话，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也许，是从杨轩身上感受到安全感的时候；也许，是那几年的陪伴。 总之，她知道，自己早就离不开杨轩了。 咯吱！ 房门被推开。 杨轩走了进来。 安庆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心中更加紧张。 由于视线被红盖头遮挡，她能看到的只有脚下的一点地方。 现在，视线中，多出了一双脚。 安庆紧紧抿着唇，闭着眼睛，她已经感觉到头上的红盖头正在被掀开。 不过她等啊等，没有等到杨轩的下一步动作。 睁开眼睛，就见杨轩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小公主，你刚刚这是害羞还是紧张？”杨轩笑着打趣。 好好的气氛被杨轩这样破坏，安庆气的捏紧了拳头，想打人。 她噘着嘴，不满的看着杨轩，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擅长破坏气氛的。 “好了，你饿了一天了，先吃点东西吧！”杨轩刮了一下安庆的琼鼻，笑道。 他在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吩咐了府里的下人准备一些吃的送过来。 今天他也没吃多少东西。 几乎全程都在敬酒，现在肚子里也全是酒水。 被杨轩这样突然袭击，安庆的脸蛋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声音细若蚊蝇的回了一声好。 没多久，下人便将吃食端了过来。 杨轩带着安庆大快朵颐。 安庆的胃口并不大，绝大多数吃食都进了杨轩的肚子。 吃饱喝足，接下来就该睡觉了。 安庆的眼神不断往杨轩身上飘，表情也是变化不断。 杨轩早就察觉到了这一幕。 他知道安庆现在在想些什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心里笑了笑，随即笑道：“小公主，咱们该就寝了。” “啊！稍等下，我，我还没准备好。”她结结巴巴道，看起来有点慌。 “还等什么，来吧！”杨轩坏笑一声，上前将安庆拦腰抱起，走向了床铺。 安庆惊叫一声，搂紧了杨轩的脖颈。 不过随后的事情，和安庆想象的并不一样。 杨轩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就只是抱着她简简单单的睡觉。 杨轩不是圣人，之所以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还忍着，只是怕（河蟹大神）。 毕竟按后世法律来说，安庆还是未成年呢。 …… 一夜无话。 次日杨轩早早醒来，就见安庆在自己身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看表情，好像情绪有些不高。 “小公主，怎么了？” “小轩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安庆问道。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杨轩不解。 “你昨晚……”后面的话她不好意思说出来，但杨轩听得出来。 他哭笑不得。 原来是因为这事儿啊，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怕（河蟹大神）吧！ 于是道：“你现在还小，过早对身体不好，再过两年吧。” “我不小，已经十六岁了。”安庆有些不满道。 “我说你还小，那就是小。” “等你满十八了，看我怎么吃了你。” 杨轩张嘴，啊呜一声，吓唬安庆。 “哼，我才不怕！”安庆嘴硬。 不过经过这样一番打闹，安庆心里的担忧也放了下来。 原来杨轩不是不喜欢她。 成亲后的第三日，按规矩是要入宫给皇后请安的。 杨轩和安庆早早就起了，收拾准备。 一路来到坤宁宫，就见老朱，马皇后，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等早就等着了。 杨轩和安庆依次行礼。 马皇后看着两人，眼底闪过一抹欣慰。 女儿的终身大事已经解决，她也能放心的走了。 不过看着女儿的行为动作，和平时没有一点变化，马皇后心里闪过一抹疑惑。 随后便和老朱等人说自己要和安庆说说话。 后者看了一眼杨轩，见他点点头，便上前推着轮椅，和马皇后进入了内殿。 过了一会儿，马皇后又让安庆出来，将杨轩叫了进去。 老朱等人只以为马皇后是有什么话要和杨轩交代。 内殿。 马皇后神色不善的盯着杨轩。 “我刚刚问过安庆了，她现在还是处子之身。” “你打算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这个问题，杨轩早有预料。 他也准备好了答案。 “娘娘，臣偶然间在一本医书中看到，男女之事，不宜过早。” “过早的破身，对身体有损，甚至会影响到寿命。” “臣想和公主白头偕老，方才会如此。” “请娘娘恕罪。” “这是真的？” “臣不敢欺瞒。” 紧接着，杨轩将这话出自那本医书说了出来。 他是提前做过准备的。 “如此说来，你也是好心，我也就不怪你了。” 马皇后心下了然，点点头。 随后又和杨轩交代了一些事后，才出了内殿。 在宫里用了膳，老朱又赏赐了一些东西，杨轩和安庆这才出宫回府。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马皇后的病情好像稳定下来了。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只是马皇后在强撑着罢了。 …… 天界寺。 一个年轻人走进了大雄宝殿，上香祈福。 这时，一个小沙弥走了过来。 “施主，我家师叔有请。” 年轻人有些诧异。 “你家师叔是哪位得道高僧？” “师叔交代了，施主去了就知道了。” 小沙弥回答。 年轻人被勾起了好奇心，道：“带路。” 很快，年轻人就在后面见到了一个老和尚。 这个老和尚很是奇特，眼眶是三角形的，如同病虎一般。 “贫僧见过燕王殿下。”老和尚对着年轻人行礼。 闻言，后者微微一愣。 因为他正是燕王朱棣。 此番前来天界寺，是为了给马皇后祈福。 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这老和尚是如何得知的。 还有，这老和尚是怎么认识自己的？ 朱棣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你在说什么，什么燕王殿下，我不认识。”朱棣否认。 老和尚明显早有预料，只见他笑了笑： “燕王殿下何必急着否认呢？” “贫僧只是想和燕王殿下说说话而已。” “另外，再送殿下一份大礼？” 话说到这份上，朱棣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装了。 他问： “哦，何礼？” …… 第52章 贫僧送殿下一顶白帽子 朱棣心中有些好奇，他贵为藩王，要什么有什么，这个老和尚能有什么东西送给自己。 他静静看着对方，想听他的答案。 “贫僧要送一顶白帽子给殿下。” 老和尚的这个答案出乎了朱棣的意料。 他下意识的看向四周，怕被人听见，牵扯到自己。 随后勃然变色，看着面前的老和尚。 他虽然书读的不多，但也知道王字加上白字是什么字。 他怒斥：“放肆！” “你这老和尚，到底是何人？” “竟敢蛊惑本王。” “若是想死，本王不介意送你一程。” 老和尚却是笑而不言，似乎没有听到朱棣的话，自顾闭目打起座来。 见此，朱棣的神色变了又变。 他想杀了眼前的和尚，可心里却有一道声音告诉他，不能杀。 最后，朱棣冷哼一声。 转身离去。 老和尚似是没有察觉到，也没有阻拦。 他知道，朱棣一定会回来找自己的。 因为自己刚刚的话，诱惑太大了，天下没人能拒绝得了。 …… 皇宫。 杨轩推着轮椅，带马皇后晒太阳，安庆就陪在马皇后的身边，陪她说着话。 这是马皇后要求的，老朱也没有拒绝。 这几天，马皇后的气色，越来越差了。 所谓的冲喜，根本没啥用。 老朱早有预料，但还是难以接受。 现在，他每天都会留出大部分时间来陪自己妹子。 “杨轩，你看，日升月落，几千年来，从未变过。” 马皇后指着日月同在的那一片天空，开口说道。 只是，太阳旁边的月亮，已经没有那么清晰，看上去，仿若虚幻。 杨轩顺着马皇后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这副景象。 他明白马皇后想说些什么，只不过情感上，有些不愿接受。 现在所有人都明白，马皇后撑不了多久了。 包括她自己，心里更是清楚。 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她只想多看看自己的子女，还有，她的重八。 “娘娘，现在是日月同处一片天空啊！”杨轩道。 “可那月亮，已经暗淡了。” “很快就会消失。”马皇后平静的回答。 话音落下，那虚幻的月亮，正好消失。 杨轩沉默。 …… 马皇后还是倒下了，已经连人都认不出来了。 她整个人虚弱到了极点。 坤宁宫。 老朱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 “妹子，妹子！” 看着躺在床上的马皇后，老朱轻声呼唤着。 这谨慎的模样，全然不像是一个帝王。 “重八！”马皇后缓缓睁开了双眼，回应了一声。 见马皇后认出了自己，老朱急忙上前，握住了马皇后的手。 “哎，你瞧瞧，妹子一下就把咱给认出来了。” “你还好吧？” “好。”马皇后虚弱的点点头。 “药来了，咱吃药，成吗？”见马皇后的贴身女官玉儿端来了药，老朱小心问道。 “吃药。”马皇后看着老朱，强挤出笑。 “你扶我起来。” “好。” 老朱点点头，又连忙上前扶起马皇后，同时还不忘提醒。 “妹子，你靠着咱。” “咱慢慢喝。” 接着接过药，小心的喂给马皇后。 “不急，啊！” 喂了一口，老朱又问：“烫吗？” “苦啊！”马皇后回应。 老朱还要喂，马皇后却闭口摇头。 见此，老朱在其耳边小声劝道：“妹子，你要听哥话。” “你要好好地调理。” “你千万不能…” “不能怎样？”马皇后闭着眼睛问。 “不能死了！”老朱心中一痛，一行泪从眼角流下。 “你呀，净说傻话。” “人人都会死的，我为什么就不能死。” “不，不能。”老朱摇着头，声音断断续续。 他不愿意接受自己妹子大限已到这个结局。 “我要是不死，那就不是人了。”马皇后看得很开，反过来安慰老朱。 “你千万不能死啊！” “你要一死，再没人叫咱重八了。” “你放心，我不会死的。”马皇后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这辈子，当皇后是当够了。” “可是我当你妹子还没当够。” “永远没够。” 马皇后的这些话落在老朱耳中，戳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那块地方，让他哭得像个孩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妹子！” “行了重八，别这样，你这么大岁数了，你让人家笑话。” “妹子，咱求你了，你一定要好起来。” “这样，等你病好了，咱带着你出去逛风景去。” “咱大明的所有的名山大川。” “你爱去哪儿，咱就陪你去哪儿。” “真的？” “真真切切。” “那你的朝廷政务怎么办？” “交给标儿啊！” “标儿他成。” “那就好，就为你这个，我也要好起来。” “……” 老朱和马皇后就这样说了很多很多。 直到老朱离开后，马皇后让玉儿将杨轩叫了进来。 “娘娘。”杨轩到来，行礼。 “杨轩啊！” “臣在。” “你能叫我一声母后吗？” “我想听。”马皇后看着杨轩，虚弱的说道。 “好。”迎上马皇后的眼神，杨轩鼻子发酸，重重点头。 “母后。”他了一声。 “哎！” “好孩子。”马皇后笑了。 紧接着，她便交代起了正事。 “杨轩，我死后。” “陛下会把替我看病的太医统统杀掉。” “趁着我还活着。” “我会让玉儿把他们送出宫去。” “你在宫外接应，把他们送出京城。” “送的越远越好。” “告诉他们，永远不要回京城。” “赶紧逃命！” 听到这话，杨轩心中悲痛不已。 马皇后还在继续说：“他们伺候我这么久，不该死啊！” “母后！”杨轩悲呼。 为什么，为什么好人就一定要死。 马皇后是多好的人啊，为什么就不能长命百岁。 杨轩想要问问老天爷，这到底为什么？ “去，快去！”马皇后催促。 “是。”杨轩只好擦干眼泪，拜别马皇后。 当夜，一众太医在杨轩的安排下，离开了京城。 在离开之时，他们朝着坤宁宫的方向，每人磕了三个头。 “娘娘，保重！” …… 第53章 生如夏花，逝如冬雪 洪武十五年，农历八月二十四日。 夜。 在滚滚向前的历史洪流当中，这是一个平凡的夜晚，但同时，它又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坤宁宫，寂静无声。 马皇后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留恋。 “重八，你好好的保重。” “我先走了。” 话音落下，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马皇后，走了！ …… 这个消息对老朱来说宛如晴天霹雳。 他嘴唇微张，呆呆的坐着，眼神中没有一点色彩。 他想站起来，却发现，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就像，整个身体都不属于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神中恢复了一点色彩。 随即，便冲出了乾清宫，直奔坤宁宫而去。 当他赶到的时候，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等一众皇子公主早已经赶到。 他们跪在地上，神色中满是悲伤。 整个坤宁宫哭声一片。 老朱望着床上的那个女人，忽然怒吼着，将在场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你们这都是干什么呢？” “出去！” “都给咱出去，咱妹子只是睡着了。” 人群之中，杨轩随着众人退了出去，临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老朱。 此刻这寝殿之中就只剩下了老朱还有躺在床上的马皇后。 老朱缓缓走向后者，她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妹子，咱来瞅你来了！” 他在床沿坐下，握着马皇后的手，身体有些颤抖。 “妹子，你这手，咋这么凉啊！咱给你暖暖。” “妹子，咱知道，你是在生咱的气。” “是咱不对。” “咱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咱。” “啊！” 外面，杨轩，还有朱标等一众皇子公主整整齐齐的跪着，神情悲伤。 他们能听到里面老朱的声音。 就如现在，老朱大声的说着： “皇后听旨。” “咱命你立刻睁开眼睛跟咱说话。” “立刻睁开眼睛跟咱说话。” 越说，声音越大。 好像这样能够将马皇后唤醒。 但任谁都能听得出，这声音中的悲伤。 下一刻，老朱放声大哭。 痛哭声，响彻整座皇宫。 老朱是个心比铁石更加坚硬的人，自从他父母死后，他就很少掉眼泪了。 因为他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但此刻，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只有痛哭才能哀悼眼前的这个人，只有痛哭才能发泄心中极度的痛苦。 他终于发现，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一切，就是他的唯一。 马姑娘，这个平凡的女子，在过去的艰难岁月里，她没有嫌弃出身贫贱的老朱，而是跟着他，奉献出了自己的一切。 无论生死贵贱，永不相弃。 在老朱成为皇帝后，她不忘初心，宽以待人，从老朱的屠刀下救下了许多人。 她用慈爱关怀着每一个人。 她是一位伟大的女性。 生如夏花，逝如冬雪； 人生如此，何悔何怨。 …… 洪武十五年农历八月丙戌日，一代贤后马皇后病逝，享年五十一。 帝恸哭，遂不复立后。 谥号：孝慈皇后。 葬于明孝陵。 …… 马皇后走了，整个京城还没有从这悲伤的氛围中走出来。 老朱如此，朱标亦是如此。 国事都受到了影响。 杨轩不仅要开导安庆，还要入宫去开导朱标，然后和朱标一起陪老朱说说话。 精神和身体双重疲惫。 他不是不悲伤，只是这种事，十多年前，他就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 一个月后，朝廷恢复了正常运转。 杨轩终于松了口气，他抽出时间，带着安庆和秀禾去栖霞山散心。 这个时代的景色还处于原始状态，没有经过开发，生态很好。 一天下来，安庆的脸上，多出了不少笑容。 另一边。 没有了马皇后，老朱的屠刀又挥了下来。 锦衣卫打着胡惟庸案到处抓人，时不时的就有人人头落地。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锦衣卫这个机构，是老朱在今年设立的。 他裁撤了亲军都尉府和仪鸾司，改置锦衣卫。 锦衣卫独立于六部之外，只服务于皇帝一人。 它的权力极大，可以抓捕任何人。 就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时间来到了洪武十五年年末。 这个年，并没有多少笑容。 除夕那天，老朱一个人待在坤宁宫，直到第二天天亮。 洪武十六年，三月。 已经开春。 杨轩协助朱标，将提升戍边将士们待遇的事落实下来后。 准备请一个长假。 马皇后的事，给了他一个提醒，人，终究是会生老病死的。 他不想看着以后的某一天，安庆和马皇后一样，躺在床上，被病痛折磨到逝去。 他要去找一种能够强身健体并延年益寿的方法。 东宫。 “殿下，臣想请个长假。” 杨轩说明来意。 “大概需要多久？”朱标问道。 “少则半年，多了，不知道。”杨轩道，他也不知道此去需要多长时间。 “你这…让我怎么同意？”朱标噎了一下。 杨轩沉默。 “说说吧，你请假做什么？” “我可以考虑一下。” 朱标走到杨轩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问道。 “前往武当山，找老神仙张三丰。” “听说他是南宋末年之人，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 “臣想求取他的延年益寿之法。” 杨轩回答。 “为了小妹？”朱标猜到了杨轩的用意。 “是的。”杨轩没有否认。 朱标沉默，杨轩也没有催促。 “是你一个人去，还是？”许久，朱标开口。 “臣打算带着公主。” “自皇后娘娘殡天，公主的情绪状态一直不太好。” “臣也想借着这次机会，帮她走出来。” “行吧，我同意了。” “父皇那里，交给我。” 朱标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多谢殿下。”杨轩感谢道。 “先别急着谢，若你真的得到了延年益寿之法，必须教给父皇。” 朱标说道，他已经没了母亲，现在，就希望自己的父皇能活得久一些。 “这是自然。” 杨轩没有拒绝。 “你先回去吧，我这就去找父皇。” “臣告退。” 朱标出马，事情自然很顺利。 老朱给杨轩批了假，没有要求什么时候回来。 顺便还派了一个百户所的锦衣卫保护他和安庆的安全。 …… 第54章 武当张三丰 武当山距离京城有一千多公里，从地图上看，位于湖广省的左上角，离河南也不远。（图） 杨轩也不着急赶路，遇到风景好的地方，也会停下来带安庆和秀禾转转。 走了差不多有两个月，一行人来到了襄阳府，离武当山差不多还有五百里左右。 杨轩叫来随行的锦衣卫百户。 “蒋瓛，找个客栈，今天我们就住这里了。” 杨轩递给蒋瓛一叠宝钞，吩咐道。 “是，伯爷。”蒋瓛恭敬接过宝钞。 这一路上的花销，基本上都被杨轩包了。 蒋瓛他们这百人心里也是感激。 毕竟这次出差当保镖，老朱也没给什么补贴。 很快，蒋瓛便让人找到了一家不错的客栈，包了下来。 “伯爷，都已经安排好了。”蒋瓛来到杨轩身边，道。 “好。”杨轩点点头。 随后便带着安庆和秀禾在客栈住下。 次日一行人在襄阳周边逛了逛，放松一下。 毕竟这一路走来也是很累的。 又休息了一天，第三日一行人再次出发。 小半个月后，他们终于来到了武当山。 从山下抬头望去，武当山巍峨大气，处于云雾之中，宛如仙境。 网上找的，古代和现在肯定不一样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杨轩背着安庆，拾阶而上。 一路上也休息了好几次。 主要是秀禾，蒋瓛他们，体力并不像杨轩那样充沛。 终于，一行人爬了上来，看到了山上的道观。 和后世那遍布的建筑不同，以杨轩的眼光看，倒是有些简陋。 不过这倒也符合张三丰老神仙洒脱的性格。 一行人来到道观外，杨轩只让蒋瓛带着几个人跟着，其余人都留在道观外。 此处都是修道之人，他们这些俗世之人，还是少进去些，免得打搅此处的清静。 见院子里有一个扫地的小道士，杨轩上前，说明来意。 后者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杨轩，回道：“师祖不见外人。” 然后便扫自己的地去了。 对此，杨轩早有预料，也没有气馁。 老神仙嘛，岂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他和安庆来到正殿，上了炷香，求神仙保佑马皇后来世能投个好人家。 他现在也不着急见张三丰，带着安庆就在道观里参观起来。 一些不让进去的地方，他们也不会强闯。 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 …… 站在一处崖边，看远处云卷云舒，心情莫名舒畅。 杨轩侧头看着身边的安庆，后者双眸微闭，感受着远处的风吹拂在脸上。 两鬓青丝飞扬，整个人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杨轩能够感受得到，安庆现在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 从京城到武当这一千多公里，安庆已经从失去母亲的悲伤中走了出来。 不过，相对应的，她对杨轩，更加依赖了。 人只有失去过，才会学会珍惜。 “小轩子，你说，以后我们老了，找个像这样的地方，隐居怎么样？” 这时，安庆侧过头，盯着杨轩的侧脸，期待地问道。 杨轩迎上安庆的眼睛，宠溺笑道：“好。” 朝堂上的那些事，他本就不愿意掺和。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个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现在，他有了。 后方不远处，蒋瓛和手下的兄弟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齐齐露出了姨母笑。 真是怪哉！ …… 没有见到张三丰，杨轩自然不会下山。 他给道观捐了一些钱，道观里的道士便同意自己等人留下来。 只是房间不多，蒋瓛和他的手下就只能挤一挤了。 随后的几天，杨轩都带着安庆和秀禾在山上转悠。 大自然的清新，总是能让人不自觉的就放松下来。 这几天，杨轩他们彻底放空自己，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是在繁华的京城得不到的。 …… “快，快，拦住它，今天就吃它了！” “哈哈！” 后山，杨轩指挥着一众锦衣卫，围猎一只白头鹤。 这玩意儿他可没有吃过，而且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野生动物保护法。 杨轩也不怕被带去喝茶。 从蒋瓛手里接过弓箭。 张弓拉箭，屏息凝神，瞄准前方不远的白头鹤。 他的箭术很强，几十米的距离，简简单单就拿下。 咻！ 箭矢瞬间就离弦而出，袭向前方的白头鹤。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个小石子从旁边飞出，击中了飞行中的箭矢。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的蒋瓛等锦衣卫面色大变。 随即快速组成防御阵型，将杨轩还有安庆保护起来，警惕的看着四周。 “什么人，出来！”蒋瓛低声喝道。 “朝廷的人，都是这般无礼吗？”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一棵大树后传出。 紧接着，一个须发皆白的邋遢老头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那白头鹤看见老头，急忙跑了过去。 网上找到的张三丰概述图 “你是何人？”蒋瓛眉头微皱，死死盯着前方的老头。 这个老头看上去人畜无害，但却给他一种极致的危险感。 那老头并没有搭理蒋瓛，而是对着白头鹤笑道：“你啊，没事儿瞎跑什么，差点儿就被人吃了吧！” “蒋瓛，不得无礼。”这时，杨轩的手搭在了蒋瓛的肩膀。 “伯爷！”蒋瓛看向杨轩。 后者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望着前方的老头。 “敢问前辈可是张三丰老神仙？”杨轩拱了拱手，问道。 他来之前就做足了工作。 传闻张三丰其人丰姿魁伟，大耳圆目，须髯如戟，平日里不修边幅，一副邋遢的样子。 眼前的人，正好能对上这些特点。 所以杨轩才有此一问。 “我可不是什么老神仙，不过就是一个隐居山野的老头子罢了！” 对方回答。 “前辈莫要说笑，传闻中，张三丰老神仙就是您这个样子。” 后者一愣，旋即开始骂骂咧咧。 “特娘的，这么邪乎吗？” 杨轩等人皆是错愕不已。 这，心中老神仙的形象崩塌了啊！ 不过这也确定的一件事，眼前这人，正是张三丰。 “前辈，我等前来多日，未能与前辈见面。” “今日得见，乃是缘分！” 闻言，张三丰嘴角抽了抽。 他只是出来找自己的鹤的，这算是什么缘分。 …… 第55章 不在五行三界之中 武当后山。 张三丰这个时候也是认真打量起了人群中的那个年轻人。 下一刻，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疑惑，嘴里还轻声呢喃着： “奇怪，当真是奇怪。”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奇特之人？” 压下心中的疑惑，张三丰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转而对杨轩等人说道：“山中多猛兽，你们还是快点离开吧，勿要多待。” 接着也不管杨轩的挽留，带着白头鹤直接消失在了树木之间。 “伯爷，要不我带着兄弟们上去把那老头抓回来。”蒋瓛及时说道。 “算了，我们还有机会再见的。”杨轩看了一眼蒋瓛，随口道。 他也不知道是谁给蒋瓛的勇气，竟然想着跟张三丰动手。 听到杨轩的话，蒋瓛心中松了口气，他就是适时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又不是真的要动手。 那老头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非必要的情况下，还是不招惹的好。 回道观的路上，一行人随便抓了几只野物，也不算空手而归。 … 后山的某个地方，老道张三丰抱着一本泛黄的古籍，翻来覆去的看着。 他在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老道我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事。” … 次日。 一个年轻道士找到杨轩，说是张三丰要见他。 不过就只见他一个人。 嘱咐安庆她们在道观前面等着，他则跟着年轻道士去了后山。 “前辈。”杨轩拱手。 “我知道你找贫道所为何事，只要你答应在贫道身边待上几年，我便教你。”张三丰开口道。 “可以。”杨轩没有拒绝。 “好。”张三丰笑着点点头。 他现在对杨轩好奇的紧，所以就想借此机会将杨轩留在自己身边，研究一番。 …… 京城。 老朱看完锦衣卫送来的密折，便叫来二虎，让其给朱标送过去一份。 让他也知道杨轩和安庆的近况。 给杨轩安排锦衣卫随行，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他们，也有监视的意思。 杨轩当然知道老朱的想法，也没有说出来。 有些事情，大家心里知道就行了。 自锦衣卫成立以来，不仅仅是朝廷大员，就连已经就藩的藩王，老朱都派了锦衣卫的探子监视。 … 北平。 没什么变化，朱棣的大多数时间都拿来练兵或者陪老婆孩子了。 只是最近几个月，他一有空，就会前往庆寿寺。 因为那里有一个法号道衍的老和尚。 边关的防守工作，基本上都是徐达在负责，值得一提的是，徐允恭也被他带了过来历练。 有时候，他们还会和北元军队来一场小规模的战斗。 燕王府。 小胖墩儿朱高炽，坐在台阶上，不时抬头看一眼天空。 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颗糖果，看了看，忍着想要吃掉的冲动，又放到怀里。 这是他最后一颗糖果了。 “师叔，你什么时候来啊？”小胖墩儿心里念叨着。 自从师叔离开后，他就没有了糖果来源，以前偷偷攒下来的，吃一颗少一颗。 现在就只能拿怀里的最后一颗安慰自己。 这时，又一个小孩儿在丫鬟的照顾下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看到坐在台阶上的小胖墩儿，对方张开双臂，嚷嚷着：“大锅。” “抱！” 他的眼神中带着渴望。 “二弟。”看到自己的弟弟，小胖墩儿也露出笑容。 这个小孩儿正是朱高煦，他现在还未满两岁。 学会走路也才几个月。 小胖墩儿上前，费力的抱起自己的弟弟，随后又在其小脸蛋上吧唧一口。 照顾朱高煦的丫鬟就在一旁紧张的看着，丝毫不敢大意。 小朱高煦咯咯咯的笑着，胖乎乎的手臂搂紧了小胖墩儿的脖子。 兄友弟恭，不外如是。 “二弟，我带你去找娘去。”小胖墩儿道。 “娘，娘！”小朱高煦激动地挥动双手。 “二弟，你别乱动。” …… 夏去秋来，眨眼，几个月就过去了。 武当后山。 杨轩盯着眼前的老道，一句话也不说。 这几个月，这老道把自己全身都摸遍了，嘴里还尽说一些神神叨叨的话。 杨轩问他，他也不说。 如果不是两人早有约定，杨轩早就发飙了。 就算是这样，杨轩也感觉自己脏了。 今天，这老道必须给自己一个说法，不然就别怪自己以后不配合了。 “赶紧的，咱们今天继续。”老道张三丰头也不抬的说道。 杨轩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 “嗯？咋了？”见杨轩没有动作，老道张三丰疑惑的看着他。 “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你到底在搞些什么玩意儿。” “一天天神神叨叨的。”杨轩不满的说道。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这对你不是什么好事。”老道张三丰说道。 “不行，你必须告诉我。”杨轩道。 哪个男人能忍受一个老头子每天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杨轩忍受了这么久，耐心已经到极限了。 “你这年轻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张三丰看着杨轩，摇摇头。 心中想着，到底要不要将自己的结论告诉对方。 从这几个月对对方的了解来看，这小子明显不知道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啊。 只以为自己是个天生神力的普通人。 “少废话，赶紧说。”杨轩不满道。 “你这年轻人，一点也不知道尊敬老人。”张三丰没好气的说道。 “有哪个老人每天没事就在别人的身上摸来摸去？” “一天天还神神叨叨的。” “我已经忍了你几个月了。” “赶紧的，快说。” 杨轩咬牙切齿的说道，恨不得暴揍这老道一顿。 可惜他并不是这老道的对手，早在这老道第一次对自己下手的时候，他就和对方交过手了。 结果自然是杨轩被虐成了狗。 毕竟，张三丰这一百多年也不是白活的。 “你确定，真要知道？”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张三丰深深看了杨轩一眼，提醒道。 “孙子才后悔呢。”杨轩道。 “好，你要是后悔了，那就是我孙子。” “更何况，你这年龄，当我孙子，还占便宜了。”张三丰抚着胡子笑道。 闻言，杨轩瞪着对方，也不说话。 见此，张三丰也没再开什么玩笑。 只是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罢了罢了，既然你想知道。” “那老道便告诉你。” “你，不在五行三界之中。” …… 第56章 不属于此方天地 “不在五行三界之中，此话何意？”杨轩眉头微皱，这老道，说话一点也不爽利，尽打哑谜。 “呵呵~”张三丰轻抚胡须，呵呵一笑，随后解释： “简单来说，你不属于此方天地。” 杨轩也不说话，就听对方说。 “我问你，你小时候是不是就与常人不同？”张三丰道。 “没错，我从小就比同龄孩子的力气大。”杨轩回答，这个用心调查的话，是能够查得到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张三丰盯着杨轩，意有所指。 听到这话，杨轩皱眉沉思。 他除了力气大以外，就是身体的恢复速度比别人更快。 多重的伤都能恢复，再就是自己长时间不吃饭，除了难以忍受的饥饿感之外，也不会饿死，还有，从出生到现在，自己从没有生过病。 对此，他得出的结论就是，自己拥有无比强大的生命力，算是穿越带来的福利。 他沉吟了一会儿，将自己除了穿越这个秘密之外，剩下的都告诉了张三丰。 毕竟，这太过神奇。 张三丰听完杨轩的话，心中的一些猜测得到证实。 于是便听他说：“你好好想想看，这么多的特殊之处汇集在了你一人身上。” “你现在还觉得，你是一个天生神力的普通人吗？” “这就是你说我不属于此方天地的原因？”杨轩反问。 “然也。”张三丰沉吟两秒，点了点头。 “老道我活了一百多岁，世人都说我是神仙。” “可我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我也会生病，受伤也需要长时间的修养。” “可你不同，你，才是神仙。” 说着，张三丰忽然指着杨轩，那一双眸子，充满了力量。 杨轩蹙起眉头，这老道，说话越来越离谱了。 自己怎么会是神仙。 他心中的神仙，是那种能够飞天遁地，移山填海，不食人间烟火，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那种。 张三丰盯着杨轩，观察他的神色变化。 发现杨轩可能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了。 于是又道：“在世人眼里，我活了一百多岁就已经是神仙了。” “可我还是未能脱离生老病死。” “而你不一样，你从一开始就脱离了生老病死。” “在世人的眼里，你这样的人，就是神仙。” 杨轩总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两人刚才想的不是同一种神仙。 “按照你的说法，我会活的比你还长？”杨轩问。 “然也。”张三丰点点头。 “我会长生不老？”杨轩又问。 “然也！”张三丰又点头。 “那我能活多久？”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活不到那个时候去。”张三丰黑着脸道。 特娘的，这小子怎么这么多问题。 烦死了！ “也许你会永远活着。”想了想，张三丰又道。 见证了一个长生不死的存在，他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杨轩又问问题了。 “老头子活得久，会的东西多一点，很合理吧！”张三丰没好气的回答。 “嗯，很合理。”杨轩点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 这老道是道教的，会玄学，没毛病。 长生，自己竟然长生不老？ 原来自己所有的特殊，都是因为自己长生不老。 杨轩心里有点兴奋。 古往今来，上到帝王至尊，下到平民百姓，有多少人都希望自己能长生不老。 可又有谁真正实现过？ 从未！ 一旁的张三丰看着杨轩不断变换的表情，也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可怜的孩子啊，你可能还不清楚长生代表着什么。 张三丰心里叹了口气。 以他这一百多年的阅历，非常清楚长生的意味。 这乍一听，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可实际上呢，却要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 更像是一种诅咒！ 杨轩现在只是被这个消息砸晕了，还没有想清楚这其中的代价。 也罢，就让你多开心一会儿吧……张三丰在心里摇摇头。 看向杨轩的眼神，也有些同情。 许久，杨轩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看向张三丰，问道：“除了我之外，这世上还有长生之人吗？” “没有。” “这天下，我也游历过很多地方，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张三丰回答。 “那你知道怎么长生不老吗？”杨轩饱含期待地问。 “不知。”张三丰摇摇头。 听到这话，杨轩的神色一下就变了，有些沉重。 你终于意识到长生的代价了……看着杨轩的表情，张三丰心道。 他也没有去打扰杨轩，现在的他，需要冷静。 两人之间，就这样只剩下了沉默。 良久之后，杨轩抬起头，看向张三丰，不死心的问：“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生老病死，乃是天定，无法逆转。” “除了你这个异数。” 张三丰缓缓回答。 “可世人都称呼你为神仙啊！” “那只是世人不了解罢了。” “我只不过是心态好，加上身体好，才活了这么久。” “总有一天，我也是会死的。” 杨轩看向张三丰，嘴唇微动，却什么也没说。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刻的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问张三丰。 就算以后他意识到自己能够长生，那也过去很久了。 起码不必这么早就开始烦忧。 依然能够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老道我活了这么久，也送走了不少故人，若是像你现在这样，那这世上也没有张三丰了。” “活在当下，享受当下！” 张三丰说道。 随后也不再去看杨轩，转身跑去找自己的白头鹤去了。 “你个呆头鹤，老道我种的菜又被你给嚯嚯了。” “你别跑！” 很快，不远处便传来了张三丰追逐白头鹤的声音。 杨轩侧目望去，看着那一人一鹤，嘴里呢喃着： “活在当下，享受当下？” …… 第57章 以后，你便叫三宝吧！ “小轩子，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道观前面的一个小院里，安庆和秀禾正在商量今天吃什么。 忽然看到杨轩走了进来，俏脸上浮现满满的惊喜。 最近几个月，杨轩去找张三丰，每天回来的都很迟。 杨轩没说话，径直走了过去，将安庆往怀里一搂。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两人最后的结局。 心里只有浓浓的不舍。 “小轩子，你这是干什么啊？”安庆的脸蛋唰的一下红了。 好在小院里除了秀禾之外，再没有别人了。 “安庆，你说，两个人，是先离开的那个痛苦呢，还是后离开的那个痛苦？” 杨轩没有回答安庆的话，而是在其耳边轻声问道。 “嗯…我想，后离开的那个人会更痛苦吧！” 安庆沉默了一下，回答道。 “小轩子，以后我们老了，我要走在你后面。”安庆将脑袋贴在杨轩的胸膛，小声说道。 自从自己母后离开之后，父皇的心里有多难受，安庆心里非常清楚。 “我们的时间还很长呢，不说这个了。” “现在，我只想好好抱着你。”杨轩说道。 安庆也没有拒绝，她感受得到，杨轩今天的状态有点不对。 所以，她现在只想用拥抱来抚平杨轩的心。 至于一旁的秀禾，早在两人抱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悄悄退下，准备吃食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杨轩松开了安庆。 他看着安庆清秀的脸蛋，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 他已经想明白了，未来的事，距离现在少说还有几十年呢，又何必烦忧呢！ 他只要陪着自己的小公主，开开心心的过完这辈子就好了。 反正自己，也早就习惯了生离死别。 没什么大不了的！ 察觉到杨轩的心情变好，安庆也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见此，杨轩没忍住，抬起手，微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因为她的笑容，刚好能治愈他的内心。 …… 自这天之后，张三丰没有再对杨轩进行什么研究，该了解的，他差不多都了解了。 一天，张三丰主动来到了小院。 并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作为杨轩配合自己研究的报答，他会传给安庆一套能够强身健体，且有战斗力的拳法。 同时，将自己能够长寿的秘诀，也尽皆告诉了安庆。 杨轩作为在某种程度上和自己有些相似的人，张三丰也想帮帮他。 就比如，让他身边的人能够活得久一点。 从这天开始，安庆每天都跟着张三丰学习太极拳。 杨轩在一边看着，偶尔也会和张三丰交流一下武学。 慢慢地，杨轩的实力，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而这一切，都被锦衣卫传回了京城。 … 京城，皇宫。 老朱看着锦衣卫传来的密折，嘴里轻声道：“原来如此。” “只可惜，这对咱没用。” 老朱看着御案上满满的折子，叹息一声，将密折收了起来。 国事繁忙，自己哪里有时间去练习什么太极拳。 更何况，时不时的就冒出几个贪官污吏，自己的心情又怎么可能好得了。 所以，张三丰的长寿之法，对自己来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实乃鸡肋！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洪武十七年。 南征云贵的战事已经结束，傅友德、蓝玉奉旨返京。 沐英则留在了云南镇守，那里的土司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人，朝廷必须派遣一支大军驻守在那里。 而沐英作为老朱和马皇后的养子，深受信任，所以镇守云南的重任，非他莫属。 回到京城，傅友德、蓝玉等人先交接了俘虏，随后便入宫去和老朱做汇报。 与此同时，宫里的某处，傅友德和蓝玉从云南带回来的俘虏中，年龄小的男孩子，都被送进了宫里，进行阉割。 这基本上算是惯例了。 从净身房出来，这些孩子会开始接受培训。 当然，在此之前，还需要有一个适合在宫里叫的名字，毕竟有些孩子的名字实在是不好听，比如什么狗剩，狗蛋了的。 负责管理这些孩子的老太监，一一问过去，并起好名字。 最后来到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公的话，小的叫马和。” “这个名字不错，不过以后要在宫里生活，还是起一个简单的名字吧。” “嗯…以后，你便叫三宝吧！” “谢公公赐名！” “嗯！”老太监不由多看了一眼这个孩子。 然后站到一众孩子面前。 “记住了，这就是你们以后在宫里的名字。” “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们宫里的规矩，你们可要牢牢记住。” “若是有谁哪一天坏了规矩，丢了小命，可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们。” …… 东宫。 蓝玉在和老朱汇报完工作之后，便来看望朱标。 他的外甥女是第一任太子妃常氏，天然就和太子朱标深度绑定。 “臣蓝玉参见太子殿下！” “舅父快快请起。”朱标虚扶一下，道。 “谢殿下！”蓝玉起身。 “此番南征，舅父居功至伟，孤在此，贺喜舅父了。”朱标笑道。 “哈哈，殿下，元庭残余的兵马根本不堪一击，臣根本就没出什么力。”蓝玉笑道。 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谦虚。 朱标也没有在意，显然是知道蓝玉的性格。 接着，朱标便问起了南征的一些事情，蓝玉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遇到朱标不明白的情况，蓝玉也是进行了详细的解释。 两人聊得很投入，没注意时间，看着已经到了饭点儿，朱标便将蓝玉留下用膳。 而后者也只是说了一声谢殿下便答应了下来。 酒足饭饱，蓝玉便和朱标打听起了杨轩。 一别三年，自己当初征西番时认下的这位兄弟，成亲的时候，自己都没能参加。 只能在事后挑选一些战利品，让人送回京城，当做是自己的贺礼。 “杨轩啊，他现在并不在京城。”朱标说道。 “他去哪儿了？”蓝玉直接问道。 他还打算这几天去找杨轩好好喝一顿酒呢！ “武当山。”朱标说道，顺便解释了一下原因。 “可惜了。”蓝玉摇摇头。 随后，蓝玉起身告辞。 “殿下，天色不早，臣就先告退了。” …… 第58章 真特娘的牲口 京城，皇宫。 武英殿。 “父皇！”朱标走了进来。 “标儿啊，北平传来消息，天德得了背疽（iu），咱已经派遣了太医前往北平，待天德身体好些，便返京。” 【《明史》卷125《徐达传》：十七年，太阴犯上将，帝心恶之。达在北平病背疽，稍愈，帝遣达长子辉祖赍（ii）敕往劳，寻召还。】 “你给杨轩修书一封，让他早点回来吧。”老朱开口道。 “是，父皇！” 朱标回到东宫，第一时间便被杨轩修书一封，告诉他徐达得了病。 …… 武当山。 这里并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外人来打扰。 在这里生活的一年来，杨轩等人的心灵都得到了净化。 就连蒋瓛这些锦衣卫，身上的血腥味也少了许多。 怪不得很多名人都喜欢在风景优美的名山大川隐居。 “伯爷！”杨轩刚刚锻炼完，蒋瓛便走了过来。 “何事？”杨轩问道。 “太子来信！”蒋瓛回答，并双手呈上书信。 “你先下去吧！”接过蒋瓛手中的书信，杨轩道。 “是。” 拿着信，回到房间，检查了一番，没人打开过。 随后便将信封拆开，细细阅读起来。 很快，杨轩的脸色便发生了变化。 他找到安庆：“我们该回京了。” “好。” 接着，杨轩又找到张三丰告别。 “你小子，总算舍得下山了。” “这一年来，后山的野物被你吃了多少了都？” 听到杨轩马上要离开，张三丰忍不住道。 “那些野物又不是你养的，吃几只怎么了？”杨轩反驳。 “滚滚滚，赶紧滚，看见你我就烦。”张三丰黑着脸挥手。 “前辈，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保重！”杨轩的神色也是认真起来。 “昂！”张三丰仰着下巴，摆了摆手。 见此，杨轩便转身去和安庆等人会合。 原地的张三丰看着杨轩的背影，深吸一口气，随即自语：“老道我也得下山去了。” “再不走，恐怕就要被皇帝的人给堵在山上了。” 杨轩回到小院的时候，安庆等人已经收拾好了。 最后和安庆去正殿上了炷香，站在山顶看了看远处的风景，一行人便下山了。 相比上山的时候，下山的时候就快多了。 毕竟这一年来，蒋瓛和他手下的锦衣卫，也需要时常下山去采买物资。 已经练了出来。 山脚下，杨轩回头看了一眼武当山，眼中闪过一抹留恋。 随后和安庆、秀禾上了马车。 回京的路线基本上都是水路，进入长江之后，速度更快。 仅仅半个月左右，一行人就回到了京城。 而蒋瓛等一众锦衣卫，也回归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并且蒋瓛还被老朱召见，等离开皇宫的时候，已然变成了副千户。 回到伯爵府，杨轩和安庆好好休息了一番。 次日杨轩前往东宫面见朱标。 朱标给杨轩说了说现在的朝局，又说了说徐达的情况。 下午，杨轩来到魏国公府，探望自己的师娘。 这次离京的时间有些长，她们肯定担忧。 现如今，魏国公府，男丁都不在。 徐达和徐允恭在北平，徐膺绪和徐增寿已经开始了他们的历练。 老朱将他们安排在了禁军之中。 家里男人不在，杨轩也没停留多久。 刚返回府中，蓝玉就带着礼物和酒上门了。 “杨轩，回京都不给咱说一声，枉我还惦记你这个兄弟。” 蓝玉一张口，他那大嗓门就藏不住了。 不过看到杨轩身边的安庆，蓝玉还是收敛起了自己刚刚的样子。 他朝安庆行了一礼：“臣蓝玉参见公主殿下！” “永昌侯不必多礼，你兄弟二人数年未见，我就不打搅了。” 安庆微微一笑，说道。 将公主优雅端庄的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谢公主！” 将蓝玉引至客堂，两人就开始聊了起来。 当然，基本上就是听蓝玉吹牛。 对于蓝玉的狂言，杨轩并没有做什么表示，他只是提醒蓝玉，做人要谦虚。 而蓝玉则是不以为意，依旧我行我素。 他的性子就是这样，要改变也不是几句话的事。 许久，秀禾走了过来，说是安庆已经吩咐膳房给两人准备好了下酒菜。 听完秀禾的话，蓝玉笑着感慨：“公主殿下还真是贤惠啊！” “兄弟，你特娘的真有福气。” 杨轩嘴角一阵抽搐。 这人啊，就是欠收拾。 心底暗暗下定决定，等下一定要把蓝玉喝趴下。 随即便在秀禾耳边交代了一声。 餐厅。 看着这一桌丰盛的酒菜，蓝玉喉咙滚动了一下。 娘的，真够丰盛的…蓝玉心道。 随后两人坐下，开始推杯换盏。 “这小酒盅喝着有啥意思，换大碗。”蓝玉道。 “你确定？”杨轩嘴角勾起，看着蓝玉。 “咋，你怂了？”蓝玉斜着眼睛看着杨轩，气势一点也不弱。 “这可是你说的，希望你不要后悔。” “后悔是孙子。” “好。” “来人，换大碗。”杨轩朝门口喊了一声。 下一刻，秀禾便送来了两个大碗。 蓝玉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接过碗，直接倒上酒。 杨轩则朝秀禾使了个眼神，让其先下去。 “来，干！”蓝玉端起碗，朝杨轩道。 “干！”杨轩笑道。 一碗酒下肚，两人都忍不住发出舒爽的声音。 “痛快！”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这特娘的才是真痛快！” “快点，来干一个！” 随着时间的流逝，地上装酒的坛子越来越多。 蓝玉已经喝的满脸通红，达到了极限。 面对着杨轩的劝酒，他也是开始耍起了赖。 开始的时候有多狂妄，此刻就有多狼狈。 杨轩可不惯着他，大声道：“喝啊，干啥呢，养鱼呢？” “你还是个男人不？” 这话涉及到了自己的尊严，蓝玉一个大男人可忍不了。 “草，喝就喝！”他骂骂咧咧的端起了酒碗。 然而，几碗酒下去之后，蓝玉直接趴下了。 嘴里还在无意识的骂骂咧咧。 “杨…杨轩，你…你特娘的…简直不是人啊！” “老子，竟然…没…喝过你。” 看着蓝玉此刻的样子，杨轩放下手中的酒碗，笑了笑。 然后让人去通知随蓝玉而来的义子，让他们将蓝玉带回去。 次日，蓝玉揉着昏昏涨涨的脑袋，坐在床上骂骂咧咧。 “草，苟.曰.的杨轩，真特娘的牲.口！” …… 第59章 十八 北平。 燕王府。 老朱派来的太医已经到了，稍作休息便开始给徐达治疗。 只见徐达趴在床上，上身.赤.裸。 背部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 那脓疮，都快赶上成年人拳头大小了。（图就不放了，搜了一下，看得我头皮发麻） 太医看到这样的状况，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徐妙云、徐允恭姐弟，还有朱棣都守在一旁。 “太医，我父亲这病，能治好吗？”徐妙云问道。 “王妃，微臣会尽力救治。”太医行礼回道。 他可不敢打包票，徐达不仅仅是大明的魏国公，还是老朱的结拜兄弟加亲家。 治好了，啥事都好说，治不好了，很可能小命不保。 “你特娘的废什么话，能治就是能治，不能治就是不能治。”朱棣的脾气可没有徐妙云那么好，瞪着眼睛问道。 “殿下，这个…臣也不敢保证啊！”太医一脸为难。 “那本王要你做什么？” “给个痛快话，到底能不能治？” 面对着朱棣强势的压迫，太医也不敢再说什么尽力之类的。 连连说能治。 见此，朱棣冷哼一声：“治好了，本王重重有赏，治不好，本王砍了你。” “是，是。” 这老朱家的男人，都是一个样。 “贱皮子！”朱棣在心里说道。 随后，太医给徐达诊断完毕，开了方子。 然后上手将徐达背上脓疮中的脓水放了出来，再外敷一些药粉，最后包扎好。 没有麻药，徐达全程都在强忍着，可以看到，他的身上早已布满了冷汗。 徐妙云已经拿着太医开的方子下去抓药了，现在房间里就只剩下朱棣几个男人了。 “殿下，现在就看魏国公后面的情况如何了。”太医对朱棣说道。 “知道了。” “只要魏国公恢复，本王一定不吝赏赐。”朱棣点点头，说道。 “谢殿下！”太医也不敢要什么赏赐，但这种时候，拒绝显然也是不行的。 等徐妙云煎好药，喂徐达服下，小胖墩儿朱高炽等几个孩子才被允许来看望自己外公。 小胖墩儿站在床榻前，看着徐达强忍痛苦的表情，他上前抓住徐达粗糙的大手，小心的问道：“外公，疼吗？” 听到这话，徐达的心里暖暖的，他挤出笑容，捏了捏小胖墩儿胖乎乎的脸蛋，道：“高炽乖，外公不疼。” “真的不疼吗？”小胖墩儿不相信。 “真的。”徐达道。 一旁，徐妙云欣慰的看着自家大儿子。 就连朱棣也是露出了笑容。 …… 京城。 一如既往，没什么大的变化。 朝堂上，隔三差五就有官员犯事被老朱砍了脑袋。 有些人，朱标请求还能保住，有些人，犯的事触犯了老朱的逆鳞，朱标也保不住。 杨轩的日子过得很悠闲，去东宫帮帮朱标，或者和蓝玉一起喝点酒。 自上次被杨轩喝趴下，蓝玉就一直记着，他找到机会，和自己的义子轮番上阵，想要报仇。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以他和他的义子们惨败而告终。 蓝玉是个不服输的性格，每次找杨轩报仇，都惨败而回。 就这，他还是没有放弃。 搞得杨轩都有些受不了了，只能去找朱标告状。 气的蓝玉大骂杨轩不讲武德。 京城的勋贵圈子，也默默将杨轩排除在外。 没人喜欢一个动不动就去告状的人。 对此，杨轩毫不在意。 那些人说不定啥时候就成老朱的刀下亡魂了，自己可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伯爵府。 杨轩看着北平来信，脸上露出笑容，对身边的安庆说道。 “师姐来信，老师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些，不日便会启程返京。” “太好了。”安庆也替杨轩开心。 这时，杨轩放下了手中书信，将身边的安庆一把揽了过去，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后者惊呼一声，旋即红着脸，羞恼的在杨轩胸口捶了一下。 杨轩得意大笑。 安庆将脑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随即小声在其耳边道：“小轩子，我马上就满十八岁了哦。” 天知道这两年她是怎么等过来的。 “看来，你这是迫不及待想想被我吃掉啊！”杨轩坏笑一声。 “哼！”安庆轻轻哼了一声，给了杨轩一个白眼。 每次杨轩上火，她都表示自己可以帮忙，但杨轩都以她年龄还小拒绝了，转而去了秀禾房间。 现在，她也是憋了不少火。 “到时候，看谁吃谁。” “你可别后悔。”杨轩笑道，在这方面，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 一晃半月有余，安庆终于满十八了。 杨轩也不用再怕（河蟹大神）了。 有些事情，也到了该干的时候了。 夜，月光皎洁，房间之内，烛火摇曳。 安庆躲在床榻上，裹着蚕丝被，期待而又紧张的看着朝自己缓缓走来的杨轩。 虽然她的理论知识，已经满分，可上手进行实践，这还是第一次。 看着安庆此刻的模样，杨轩哭笑不得。 “小公主，你准备好了没？” “我来了哦！” 他笑道。 “来吧！”安庆小声说道，细若蚊蝇。 想了想，杨轩将房间内的烛火吹灭了大半，这样一来，房间就变得昏暗。 人也更容易放得开。 随后，杨轩缓缓爬上了床榻。 蚕丝被极为丝滑，触感极好。 保暖效果也是极好。 盖在身上，轻若鸿毛。 杨轩的伯爵府中的用物，大多都是从宫里来的。 包括他身上的蚕丝被。 不过，这床榻，可能是时间久了，也可能是做工问题。 这一晚上一直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搅的杨轩和安庆都没有睡好。 直到天明，两人困得不行，这才沉沉睡去。 秀禾也没有去打搅两人，将府里的一切事务都安排好了。 下午，杨轩睁开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阵懊悔。 “明天换张床！”他在心里说道。 “小轩子！”这时，身边响起了安庆的声音。 杨轩俯身，在其脸上轻轻点了一下，笑道：“你接着睡，我去让人给你准备一点吃的。” “好。” “小轩子，你真好！” …… 第60章 杨轩：干活可以，但是得加钱 十月。 徐达和徐允恭回到了京城。 老朱第一时间就派朱标前去慰问。 同样还有杨轩，第一时间就回到了魏国公府。 “老师。”看到徐达满头白发，身体瘦了好几圈，杨轩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你这孩子，我这不是没事嘛，搞得我就快要死了似的。”徐达心态不错，反过来教训杨轩。 “弟子这不是担心您嘛！”杨轩道。 “行了，为师没事。”徐达摆摆手。 杨轩无语，关心还关心错了？ 不过他了解徐达，后者最见不得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 杨轩也没往心里去，老师还能教训自己，看来问题不大。 随后他便找到朱标，两人闲聊了起来。 朱标这次来，带来了不少老朱赏赐给徐达的补品，都是宫里的珍品。 看的出来老朱对徐达的重视以及担心。 毕竟，年初开春的时候，老朱的外甥李文忠，才病逝。 院子里，朱标正在埋怨杨轩。 “你这段时间是怎么回事？” “都不来东宫帮我。” “政务繁忙，我都快忙不过来了。” 自老朱取消中书省后，六部的级别提高，尚书从正三品变成了正二品。 大都督府拆分成了五军都督府。 御史台也改置督察院。 所有的事情，都是直接上奏皇帝。 再加上老朱对待官员的态度，很多事情在职责范围内，官员也不敢自己拿主意，选择上奏皇帝。 毕竟，做的好了，没有赏赐，做的不好，说不定还会掉脑袋。 所以大多数官员都选择过一天是一天。 而这也导致了许多政务，只能由老朱和朱标处理。 就算有内阁分担，也让老朱和朱标异常忙碌。 面对朱标的埋怨，杨轩笑呵呵地说道：“温柔乡英雄冢，殿下，非臣不愿，实在是臣有心无力啊！” 最近安庆初经人事，杨轩忙着传授经验呢，哪里有时间搭理朱标这个老男人。 朱标：呸，渣男！ 朱标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随即幽幽道：“原来如此，怪我没有体谅你。” “这样吧，我让小妹回宫住些日子，也让你能够好好休息休息。” (⊙_⊙)?？？？ 杨轩看向朱标，满脑袋的问号。 却看到了朱标玩味的笑容。 心里不由得吐槽起来：“你老朱家，也就给了我一份工资，还想让我打两份工，简直比资本家还狠。” “殿下，臣乃武将…”杨轩不死心，还想继续尝试，却被朱标打断。 “行了，你这个借口都用了多少年了，早就用烂了。” “你到底来不来，你要是不来的话，我可就让小妹回宫住了。” 你个浓眉大眼的朱老大，咋就逮着我这一只羊薅呢……杨轩心里翻了翻白眼。 但现在软肋被拿捏，杨轩只能屈服。 “殿下，咱说好了，帮忙可以。” “但臣只是个武将，干文官的活儿。” “得加钱！”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听到这话，朱标脑门上满是黑线。 没好气的说道：“你咋就这么财迷呢？” “啊？” “你的爵位俸禄，加上武职俸禄。” “还有你和小妹成亲的时候，父皇赏赐了不少。” “更别说，小妹带过去的嫁妆，庄子，田产等各种产业。” “这么多钱，还不够你使？” “殿下，钱这玩意儿，谁会嫌它多呢？” “再说了，臣花销也大啊。” 杨轩摊摊手，一副你不加钱我就不干活的样子。 也就是在朱标面前了，要是在老朱面前说这话，绝对是想和老朱的刀子比一比哪个更硬。 “我也不问你钱都花哪儿了。” “总之，你明天必须来东宫报到。” “至于钱，你想要多少？” 朱标问道。 “这个，殿下看着给吧！” “少了臣也不嫌弃。” “就是怕传出去，对殿下的名声不好。” 杨轩看着朱标说道。 朱标额头青筋直跳，这不就是想多加钱嘛！ 还说什么对自己的名声不好。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知道了。”朱标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杨轩。 “哦对了，殿下，臣只收黄金啊！”杨轩又道，怕朱标拿宝钞给自己。 “赶紧滚蛋！”朱标破防，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臣先告退了。”杨轩乐呵呵的回了自己的家。 随后便将这件事给安庆说了。 “小轩子，你咋这么坏呢！” “也就是太子哥哥脾气好，要是父皇，你今天少说也得挨顿板子。”安庆白了杨轩一眼，诱人极了。 “我又不傻，没事儿招惹陛下干什么。”杨轩看着安庆此刻的模样，喉咙滚动，一个没忍住将安庆拦腰抱起，就往卧房而去。 “小轩子，你干什么？” “现在是白天啊！”安庆吓了一跳，羞愤道。 “当然干啊！”杨轩理所当然道。 直接用脚跟关上了门。 不久，房间中又传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和杨轩的骂声： “这床不行，明天再换一张。” … 傍晚，朱标派人送来了黄金。 … 次日，杨轩如约来到了东宫。 朱标直接递给了杨轩一本账册。 “快到年末了，户部这些账目的审核，就由你来负责。” “十二月，必须全部审核完。” “殿下，都是我一个人干？”杨轩开口问道。 这是一项极为繁杂的工作，户部管理着全国的钱粮，赋税等事。 账目极多。 这又不是后世，有电脑，现在全靠人力。 就算是把杨轩掰成八瓣，哪也完不成啊！ 好在朱标也考虑到了这点，没让杨轩一个人全干。 “给你安排了一些人打下手。” “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我可是给了钱的。” “请殿下放心，臣定不负殿下期望。”杨轩拍着胸脯说道。 “嗯，去忙吧！” 接下来的这一天，杨轩都在繁忙的工作中度过。 直到傍晚，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府中。 “安庆，我回来了。” “安庆？”见没有回应，杨轩又叫了一声。 “小公主？” “秀禾？秀禾？” 杨轩找遍了府邸，都没有发现安庆和秀禾两人。 嗯？我辣么大一个媳妇儿呢？ 杨轩满脑子问号。 拦下一个侍女，便问起安庆和秀禾的行踪。 “伯爷，今日下午，太子差人前来，说是接公主回宫小住几天。” 侍女回答。 嗯？ 听到侍女的回答，杨轩愣了一下。 旋即打发走侍女，待没人之后，破口大骂！ “该死啊！” “特娘的！” “朱老大啊朱老大，趁我不在，你偷家是吧？” 与此同时，东宫。 朱标合上手中的折子，笑眯眯的看向窗外。 “杨轩，我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 第61章 老朱：咱的钱，那都是咱的钱 这一夜，杨轩独守空房。 一想到被偷家，他就在心里骂骂咧咧。 没想到浓眉大眼的朱标，也变成一个老六了。 … 次日。 杨轩打着哈欠来到东宫。 朱标见杨轩这个样子，笑着打趣：“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 “臣还得多谢殿下体谅啊！”杨轩不咸不淡的回应。 对于这阴阳怪气的话语，朱标并没有计较，只是提醒杨轩：“你别忘了，你手上还有活儿呢。” “我这也是为了让你能将精力都放在政务上。” “那你人还怪好的嘞！” 杨轩翻了翻白眼。 见此，朱标心里一阵好笑，于是说道：“中午记得过来用膳，小妹也在。” “当真？”杨轩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你爱来不来！”朱标没好气道。 这人啊，就不能给好脸色。 “来，臣一定来。”杨轩连忙赔笑道。 紧接着便开开心心的干活去了。 朱标看着杨轩离去的背影，摇摇头，也忙自己的事去了。 …… 户部衙门，杨轩带着人来到这里，拿出朱标的手令，说明来意。 昨天一整天的时间，他都在熟悉了解手里的活。 今天算是正式开始。 户部主事得知杨轩的来意，便将杨轩引至左侍郎处。 “原来是驸马爷啊，不知来户部，所为何事啊？”户部左侍郎郭桓拱手笑道。 “郭侍郎，本官奉太子令负责审核今年的账目。” “劳烦郭侍郎配合了。” 杨轩也是笑道。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应该的，应该的。”郭桓笑道。 然后赶紧让人上茶。 接着，他便和杨轩闲聊了起来。 “郭侍郎，本官手上还有事，就先聊到这里吧！”杨轩歉意的笑了笑。 “好，公事要紧。”郭桓也没有挽留。 等杨轩等人离开户部之后，郭桓才将自己的手下叫了过来。 “刚刚驸马爷带过来的人都做了些什么？” “大人请放心，他们拿的都是我们处理好的账本，全程都有我们的人盯着。” “办的不错。”郭桓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便让人将自己的好茶端上来。 刚刚喝的都是啥嘛！ 回到办公的地方，杨轩开始检查账本。 与这个时代通用的流水账模式不同，他更喜欢列表格。 所有的账目，一目了然。 历经大半个月，杨轩也是审核的差不多了。 而户部的账目，他也发现了很大的问题。 有些地方的钱粮赋税，前后差别极大。 只是他并没有打草惊蛇，甚至有时候还会去户部找郭桓喝茶。 现在，终于审核的差不多了。 杨轩便打算去找朱标汇报。 “也不知道这次，要死多少人。” 在前去找朱标的路上，杨轩在心里叹息一声。 户部的账目出了大问题，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以老朱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到时候必然要大开杀戒。 杨轩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将这个案子捅出来，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何必同情这些贪官污吏呢！ 他们趴在百姓的身上吸血，还有理了？ 百姓辛辛苦苦一年，连饭都吃不饱，就连过年，都吃不上一点好的。 而他们呢，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怀里搂着美妾。 凭什么？ 等走到崇文殿外的时候，杨轩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坚定。 “臣参见太子殿下！” “杨轩啊，事情做的如何了？”见来人是杨轩，朱标笑着问道。 杨轩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周围的内侍。 朱标立马意识到，杨轩有很重要的事汇报。 他挥挥手，让所有内侍出去。 “出什么事了？”朱标神色凝重。 杨轩还是没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将整理好的折子呈给朱标。 后者接过，打开仔细阅读起来。 许久，朱标抬起头，看向杨轩，神色也有些难以置信。 “这可都是真的？” “殿下，这只是初步的审核结果，具体情况，还需要实地考察。” “就拿太平，镇江等府的赋税来说，有很大的问题。” 杨轩认真回答。 “这些事，我派给你的那些人都知道吗？” “臣没有告诉他们，毕竟事关重大。” “这就好。” “这不是小事，得请父皇定夺。”朱标合上折子，站起身，又对杨轩道：“走，你和我一起去见父皇。” “这事是你发现的，只有你能说清楚。” “是。” …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武英殿。 有朱标带领，也不用通报。 “儿臣参见父皇。” “臣杨轩参见陛下！” “你俩一起来找咱，是有啥事儿吗？”老朱看向朱标和杨轩，开口问道。 “还请父皇屏退左右。”朱标说道。 现在事情还处于保密阶段，没有公开， 为了不打草惊蛇，让对方有所准备，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老朱听到朱标的话，也没有怀疑，屏退了左右。 “说吧，到底啥事儿？” “杨轩，你来说。”朱标看向杨轩。 “是。” 杨轩朝着老朱行了一礼，道：“陛下，臣听从太子殿下的命令，审核户部的账目，发现太平，镇江等府的赋税，账目和前几年相比，有很大的出入。” “另，浙西今年的秋粮，和去年相比，也少了足有上百万石。” “我大明立国以来，对内施行的乃是休养生息的政策，按理说，这粮食，是连年递增的。” “就算今年浙西遭了灾，秋粮会少些，但也不能少上百万石这么多吧？” “所以，臣断定，这其中有很大的问题。” “臣恳请陛下，派人去实地暗中调查。” 在杨轩汇报完的同时，朱标也将带着的折子递呈给了老朱。 老朱没有马上发表意见，不过却能看到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接过朱标手中的折子，只是看了一会儿，脸色就已经变得铁青。 “啊！混账，混账啊！”老朱怒了。 直接将折子拍在了御案上。 “这都是咱的钱，咱的钱！” “这些狗东西，竟敢对钱粮赋税下手。” “他们贪了大头，就给咱留点小头，实在是欺人太甚。” “咱要砍了他们，砍了他们。” 老朱咬牙切齿的说道。 “父皇，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朱标这时提醒。 “那就查。” “将这些狗东西贪污的证据查的清清楚楚。” …… 第62章 杨轩：告诉弟兄们，该吃吃，该喝喝，该拿拿 武英殿。 老朱发泄了一会儿，冷静了下来。 只是眼中爆发出的杀意，让人害怕。 他将目光转向杨轩，开口道：“杨轩！” “臣在！” “咱现在任命你为钦差，前往江浙调查。” “另外，咱还会派锦衣卫随行。” “你，一定要给咱查清楚了。” “臣遵旨！”杨轩行礼。 得了，这个年又得在外面过了……杨轩心中暗道。 面对此刻如此状态的老朱，他可不敢拒绝。 … 从武英殿出来，杨轩长长吐出一口气。 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刚刚在里面，老朱的气势实在是太强了。 “回去准备一下吧，很快你就得出发了。”朱标拍了拍杨轩的肩膀，随后又道：“今天，就让小妹回家住吧！” “谢殿下！” …… 次日，杨轩带着人，离开了京城。 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再加上杨轩这段时间做的事，他离京去做什么，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很快就传到了户部左侍郎，郭桓的耳中。 与此同时，东宫也有小道消息传出。 说是太子让杨轩干活，他却借着机会，向太子要了几百两金子。 瞬间，杨轩贪财的形象就进入了郭桓的脑海中。 户部衙门。 郭桓捂着脑门，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我说驸马这段时间怎么隔三差五就找我喝茶，原来是想要钱啊！” “哎呀呀，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郭桓的心腹手下小声问道。 “虽然本官之前没有看出驸马的意思，但现在也不晚。” “派快马，告诉浙西，还有镇江等地的官员，驸马爷到了之后，一定要好好招待。” “切莫怠慢了。” 郭桓说道。 “下官明白了。”心腹拱拱手，下去安排了。 “嗯。”郭桓轻轻嗯了一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个心腹办事，他还是很放心的。 … 另一边。 杨轩等人是走水路前往浙西的，顺江而下，能节省不少时间。 昨晚他已经答应了安庆，尽可能的赶在过年前回来。 “伯爷！”这时，蒋瓛走到了杨轩身边。 老朱这次派遣的人有五个百户所，由蒋瓛带领。 “蒋瓛，到了地方之后，你将手底下的一些弟兄派出去，乔装打扮，深入百姓，仔细调查。” “记住，一定要派会说当地口音的弟兄，莫要被人察觉。” 杨轩吩咐道。 “伯爷请放心，这些事，锦衣卫的弟兄们都很熟。” 蒋瓛笑道。 “嗯，那就好。” 杨轩点点头。 不到五日，杨轩一行人便来到了浙西的严州府。 网上找的，也不知道准不准 严州知府，亲自率领府衙上下的官员出来迎接，阵仗不可谓不大。 杨轩看到这一幕，扭头对身边的蒋瓛小声说道：“告诉弟兄们，等会儿该吃吃，该喝喝，该拿拿，不要跟这些人客气。” “但要记住一条。” “什么钱，拿了能花，什么钱，有命拿没命花。” “是，伯爷。”蒋瓛悄悄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杨轩，他自然是明白杨轩的意思。 只是想不到浓眉大眼的驸马爷，心竟然这么脏。 心中略微感叹了一下，蒋瓛便悄悄嘱咐起了手底下的弟兄们。 可以明显看到，一众锦衣卫的脸上浮现喜色。 这样的任务，他们还从没有参加过。 “下官严州知府张安，见过钦差大人。” 严州知府带着手下的人行礼。 “张大人，快快请起。” 杨轩开口道。 “钦差大人，下官已经命人备好薄酒，还请钦差大人能赏脸，给个机会让下官招待一番。”张安笑道。 “好说，好说。”杨轩笑呵呵道。 “听闻张大人爱民如子，当地百姓对张大人也是多有称赞，正好，本钦差也想多多了解一下。” 两人就这样说着场面话，进入了城中。 为了接待杨轩一行人，张安让人将城中最好的酒楼包了下来。 上到楼上的雅间，看着桌上的菜品，杨轩露出笑容。 “哎呀，让张大人破费了。” “钦差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下官也不过是略尽地主之谊。” “哈哈，张大人果然会说话，那本钦差就却之不恭了。” 杨轩笑着坐在了主位上。 知府张安和几个心腹陪坐一旁。 另外，还有几个当地有名的乡绅。 众人先是一番客套，接着便开始推杯换盏。 不过开始还没多久，张安便笑着表示：“这光喝酒，若无佳人作陪，岂不是太过无趣。” “哦？张大人这是？”杨轩知道张安的意思，但却故意装作疑惑的样子。 “噢，下官忘了，大人乃是驸马，有些事不了解也是正常。” 张安拍拍脑门，笑道。 随即拍了拍手。 下一刻，雅间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了一群莺莺燕燕。 张安等人面带微笑，悄悄打量着杨轩。 杨轩的反应也和他们预料的一样。 只见杨轩盯着其中一个长相最好看的女子，喉咙滚动了一下。 张安等人相视一眼，心中笑了笑。 别看驸马风光，可实际上呢，连出去寻欢作乐都不允许。 “张大人，这些姑娘？”这时，杨轩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下官来为大人介绍一下。” “这些姑娘，都是严州府各大青楼的头牌。” “而这位姑娘，名叫紫鸢，是严州府出了名的清倌人。”张安笑着介绍。 “张大人真是费心了。”杨轩笑道，脸上尽是满意之色。 而张安等人见此，心中更是满意。 接下来，有了姑娘作陪，众人都是很开心。 酒足饭饱，众人也开心了。 张安挥挥手，姑娘们就都下去了。 杨轩适时表现出一副可惜之色。 张安抓住机会，连忙道：“大人是否是在担心此后见不到紫鸢姑娘？” 闻言，杨轩叹息一声。 “唉，本官虽贵为驸马，但有些事也只能看看。” “刚刚就已经对不起公主了，若再得寸进尺，陛下也不会放过我的。” “张大人你也看到了，陛下派了锦衣卫随行，不就是怕我做了对不起公主的事吗？” 张安赶忙表示理解。 既然美人计不行，那就只能换招了。 …… 第63章 你们是在拿这个考验本官吗？哪个官员经不起考验？ 酒楼之中，张安等人相视一眼，知道该上正菜了。 只见张安率先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轻轻放在了杨轩面前。 其他人有样学样，纷纷掏出银票放在了杨轩面前。 杨轩用余光扫了一眼，心中计算了一番。 这些银票加起来，怕是有两千两了。 以张安的俸禄，不知道得多久才能攒够。 现在一次性拿出几百两，看来他没少贪啊！ 杨轩轻咳两声，看向张安，道：“张大人，这是做什么？” “大人，就是意思意思，没别的意思！”张安笑道。 其余人也是陪笑。 “呵，你们是在拿这个考验本官吗？” “哪个官员经不起考验？” “我告诉你们，你们看错人了！” 杨轩板着脸教训道。 若不是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恐怕本官还真被你给唬住了……听到杨轩的话，张安心中不屑。 当然，表面上没有丝毫变化。 他知道，杨轩这是嫌钱少。 为此他早就做了不少准备。 这两千两银票只是试探，为的就是看看杨轩的底线值多少钱！ 万一第一次掏钱，就掏多了，那不是亏了嘛！ 要知道，他贪污这些钱，那可是提心吊胆，费尽心思。 就算亏，也不能亏太多。 “大人高风亮节，下官佩服至极！”张安拍着马屁，又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 其他人也掏出了银票，再次放在桌上。 这次，所有的银票加起来差不多有五千两了。 而杨轩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随后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接着缓缓开口：“张大人，这钱，你们还是收回去吧。” “前些日子，太子殿下赏赐了本官数百两黄金，现在都还在家里呢。” 言下之意就是，得加钱。 他可不相信在场几人只能拿出这么点钱。 张安在任上也好几年了，又和本地乡绅关系紧密。 家里的财产岂能少了？ 说什么也得在这些人身上榨出个几万两来。 可真够贪的……张安心里暗骂一声，表面上还是连连赔笑。 于是紧接着，杨轩的面前就多出了一沓银票。 这次看上去起码有数万两之多。 杨轩的脸变得很快，他笑眯眯的看向张安：“张大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本官能帮，自然是会帮的。” 闻言，张安也是松了口气。 他真怕杨轩还不知足。 “下官也没什么大事需要大人帮忙。” “就只有一点小事。” “张大人请说。” “严州府人杰地灵，百姓淳朴，下官在任上也已经好几年了。” “希望大人回京之后，能够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好说，好说。”杨轩微笑道。 至于说些什么懂得都懂，好吧！ …… 离开酒楼，杨轩回到了张安给他安排的住处。 没多久，蒋瓛便找了过来。 “伯爷，这些家伙还真是有钱啊！” 他兴奋道。 “光是小人，他们就给了一千多两的银票。” “其他弟兄，少则数十两，多则数百两。” “这些钱，收了也就收了，但是千万别花。” “这可都是证据，到时候要交给陛下的。” 杨轩微微一笑，道。 “小人明白。”蒋瓛道。 “嗯！” 随后的几天里，杨轩便在张安的带领下，在这严州府吃喝玩乐。 … 京城。 皇宫，武英殿。 老朱很生气。 “标儿，你看看，这个混账去严州府都做了些什么？” “吃喝玩乐，天天流连于青楼，甚至还大肆收受贿赂。” “他怕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 老朱将探子传回的信息递给朱标看。 后者看完，上面确实记录着杨轩在严州府的所作所为。 便道：“父皇息怒。” “儿臣相信杨轩的为人。” 自马皇后离开后，老朱变得极易愤怒，朱标现在，只想让老朱冷静一下。 以杨轩的性格，又岂会贪恋这些。 只怕是为了迷惑那些人吧！ 在朱标的解释之下，老朱也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细细一想，确实，杨轩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老朱不会轻易认错。 他冷哼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他回来一切就都清楚了。” “父皇说的是。”朱标也没辩驳。 …… 在严州府待了几天时间，等蒋瓛派出去的手下将情况打探清楚，并收集好证据之后，杨轩便启程离开了严州府。 他还有其他地方要去呢！ 路上。 蒋瓛给杨轩做着汇报。 “大人，这些人当真是该死。” “他们在收取赋税的时候，巧立名目，什么水脚钱、车脚钱、口食钱、库子钱、蒲篓钱、竹篓钱、神佛钱等。” “简直把鱼肉百姓发挥的淋漓尽致。” 蒋瓛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到底是严州一地如此，还是整个浙西皆是如此？” “蒋瓛，让手底下的弟兄好好查。” “一点也不许错过。” “此事完成后，我亲自向陛下为尔等请功。” 杨轩神色严肃的说道。 “谢伯爷。”蒋瓛喜道。 “嗯。”杨轩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这些天，他在严州也不是白待的。 严州府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心中是有数的。 “这些蛀虫，该死！” 时间流逝，杨轩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将浙西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 他大概计算了一下，今年浙西少交的秋粮，远不止一百万石。 两百万石，怎么也是有的。 “这些狗东西，胆子也太大了。” “竟然贪污了这么多粮食，也不怕撑死。” 想到这里，杨轩不由得同情起老朱来。 不管老朱肃贪的决心有多坚决，手段有多么酷烈。 但就是无法杜绝贪腐。 杨轩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最终发现，还是人心啊！ 诚然，有些人是不得已才贪的，但大多数人，当官就是为了发财。 都说，升官发财，可不是嘛！ 当的官大了，下面小弟的孝敬也就多了。 “也怪老朱，制定的俸禄太低了。” 杨轩叹息一声，不再多想。 他还有太平，镇江等地需要去一趟。 只可惜，他还是没能在过年之前回京。 等事情结束，回到京城，正月十五都已经过了。 …… 第64章 老朱的敲打 京城。 皇宫，武英殿。 杨轩带着蒋瓛正在跟老朱还有朱标汇报工作。 “陛下，太子殿下。” “此次出行，臣走遍浙西数府，江苏的镇江等府，事情基本上已经查清楚了。” “地方官员与京城官员相互勾结。” “贪墨赋税。” “其贪墨之数目，骇人听闻。” “具体的，臣都写在折子里了。” 杨轩恭敬呈上一本厚厚的折子。 听到杨轩的话，朱标疑惑的接过了折子，转呈给老朱。 后者仔细阅读，没有人出声打扰。 可以看到，老朱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杨轩：“这，这都是真的？” “臣不敢欺瞒陛下。”杨轩回答。 “蒋瓛，你告诉咱，这是真的吗？”老朱又看向杨轩身旁的蒋瓛，不死心的问道。 “陛下，这些都是锦衣卫深入民间查出来的。”蒋瓛回答，击碎了老朱最后的幻想。 “啊！！” “他们怎么敢的？” “他们还有没有把咱放在眼里？” “是了，恐怕在他们眼里，咱这个皇帝，就是聋子，瞎子。” 老朱愤怒了，他红着眼怒吼。 “标儿，你给咱记住了，文官皆不可信。” “是，父皇。”朱标道。 他已经有预感，接下来，又是一桩大案。 否则，父皇不会如此愤怒。 “杨轩，你说，这件事，要怎么处理？”这时，老朱问向杨轩。 此案涉及官员之广，老朱也是有点棘手。 三品以上的大臣，就有不少。 还有那些地方上的官员。 加起来，太多了。 “全凭陛下圣裁！”杨轩说道。 他不想背这个锅。 “这件案子是你调查的，咱命令你，说。”老朱道。 草…杨轩心中无语，有这个必要吗？ 他沉默，老朱也没有催促，就这样盯着杨轩。 朱标的脸上也是浮现出焦急，显然明白，杨轩要是说了，那他可真就成了朝堂上下的公敌了。 此刻的杨轩回想着自己一路上的见闻，骨瘦如柴的孩童，活不下去卖儿卖女的百姓。 他抬起头，看向老朱，眼中迸发出一股杀意。 “杀，这些贪官，死不足惜！”杨轩的话语铿锵有力。 “不杀，如何对得起被他们欺压的百姓？” “臣这一路上，见到了太多悲剧了。” “大多都是当地官员与乡绅勾结造成的。” “臣恳请陛下，还百姓一个公道。” 听到这话，朱标不可置信的看向杨轩，真要这么一刀砍下去，起码得有上万颗人头落地。 “哈哈哈！” “说得好。”忽然，老朱大笑。 对杨轩这个回答，很满意。 因为他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贪官污吏，就是死上一万遍都不够。 但老朱显然不会就这么结束。 他眼神一冷，看着杨轩的眼睛，开口道：“杨轩，你这次出去，他们恐怕没少给你孝敬吧，你就不打算为他们求情？” 杨轩忽然有一种被恐怖存在盯上的感觉。 额头上浮现密密麻麻的冷汗。 不要怕，不要怕，干这事儿的时候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嘛，老朱不可能想不明白，他极有可能是在考验自己…杨轩在心里不断自语。 老朱痛恨贪官，他自然不可能去触碰老朱的底线。 “陛下，臣没有收取他们的孝敬。”杨轩回答。 “是吗，那你回来时多出的数十万两银票，还有那些珍奇异宝作何解释？”老朱冷笑道。 “回陛下，这些都是赃款，是定他们罪的证据。” “蒋副千户可以为臣作证。” 杨轩说道。 老朱闻言看向了蒋瓛。 后者心中一紧，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回陛下，之前刚到严州府的时候，杨大人就交代过。” “让我们该吃吃，该喝喝，该拿拿，反正那些官也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拿了他们的东西，也能让他们放松警惕，方便我们暗中调查。” “陛下，他们拿来贿赂我等的钱财，我等一文钱都没动。” “就等着交给陛下处理。” “看来，是咱误会你了。”老朱对杨轩道。 “不过，杨轩，你给咱记住了。” “咱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贪官。”老朱敲打道。 他看好杨轩，而杨轩又是自己留给好大儿的左膀右臂，自然不想看着他走上歧途。 “请陛下放心，臣也最恨贪官。”杨轩连忙说道。 老朱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杨轩跟自己有着相似的过往。 杨轩一家家破人亡，除了身处乱世之外，贪官污吏也没少出力。 想到此处，老朱的眼神不由柔和下来。 “嗯，咱就是提醒一下你。” “贪官污吏，不值得同情，百姓才是咱大明的基石。” “日后，太子登基继位，还需要你的辅佐。” “你可不要忘了自己今天的话。” “臣不会忘。”杨轩说道。 一旁的蒋瓛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没有听到老朱的话似的。 太吓人了，这些话，是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副千户能听的吗？ 他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老朱待会儿以他右脚踏进大门的理由砍了他。 “好。” “标儿，此案，由你来担任主审。” “杨轩任副审，协助太子。” “务必将此案办好，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期间，所涉及的文武大臣，皆可抓捕审问。” “咱，只要结果。” 老朱缓缓说道。 “儿臣遵旨。” “臣遵旨！” 杨轩和朱标离开了武英殿。 这时，朱标发问：“杨轩，真要全都杀吗？” 他担心会有冤假错案。 “殿下请放心，臣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杨轩微微一笑。 “嗯。”朱标也笑了。 他相信杨轩不是滥杀之人。 武英殿中，老朱又问了蒋瓛一些问题。 最后对他此次出行的功劳做出表彰，将其副千户的那个副字拿掉了。 同行的锦衣卫，皆有奖赏。 次日，奉天殿，户部左侍郎郭桓当廷下狱。 紧接着，一队队锦衣卫离开了京城，前往各地拿人。 刹那间，整个京城充满了肃杀之气。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 第65章 有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大理寺。 杨轩随同朱标提审郭桓。 后者坐在主审的位置上，厌恶地看着跪在堂下的郭桓。 “郭桓，交代吧，你是如何勾结地方官员，贪墨朝廷税粮的？” 郭桓没有回答，从开始干这事儿的时候，他就知道，一旦东窗事发，自己必死无疑。 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见郭桓这般态度，朱标的脸色有些难看。 “郭桓，你死到临头，还不老实交代。” 他沉声道。 “太子殿下，罪臣自知必死无疑，所以，就不劳烦殿下多费口舌了。” “直接动手便是。” 郭桓说道。 “殿下，交给臣来吧。”朱标身旁的杨轩见状，主动开口。 “好。”朱标点点头。 听见杨轩的话，郭桓只是冷眼看着对方。 他给对方花了那么多钱，结果这厮反手就把他给卖了。 一想起这事儿，郭桓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 他怎么就相信了这家伙是个贪财的人呢？ 现在想来，那只是太子朱标故意放出来误导他的消息而已。 我真傻，真的……郭桓心里后悔莫及。 若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在杨轩还未离京的时候，就找人解决了他。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杨轩并不在意郭桓的冷眼，只见他起身走到郭桓的面前。 微微一笑，随后开口：“其实你说不说，都一样。” “我们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了。” “审问你，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就凭你贪墨朝廷赋税，勾结地方官员鱼肉百姓，害的无数百姓家破人亡，一幕幕人间惨剧不断上演。” “你哪怕是死上百遍千遍都不够。” 说到这里，杨轩重重冷哼一声。 “像你这样的人，让我想想，什么样的死法才能配得上你？” “嗯…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 “嘶…这些好像都落伍了。” “要不，咱们试一试新的死法。” “亲眼看着自己被一点点啃食殆尽。” “你们趴在百姓身上吸血吃肉，相信百姓也恨不得将尔等扒皮食肉。” “你想象一下，你被绑在柱子上，刽子手用小刀把你身上的肉一点一点的割下来，喂给畜生。” “你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消失。” 杨轩缓缓说着，脸上还露出陶醉的神色。 郭桓的脸色变了。 在场其他人看向杨轩的时候，也像在看一个变.态一样。 眼底深处，是浓浓的忌惮。 “郭大人，这种死法怎么样？” “要是不满意的话，我这里还有。” “比如，把你和饿了十天半个月的彘（猪）关在一起。” “饥饿状态下的彘，那可是什么都会吃的。” “啧啧，像郭大人这一身肉，应该能让它们饱餐一顿。” 说着，杨轩还掀起郭桓的衣服评价了一番。 这番平静的话语，让人不寒而栗。 “哎呀，这种亲眼看着自己被畜生分食殆尽的感觉，郭大人很快就能体会到了。” 杨轩满脸微笑。 郭桓却像是看到了恶鬼的笑容。 “别说了。”他大吼一声，神色惨白。 额头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若真是按照杨轩说的死法死的话，怕是要被历史上的贪官嗤笑啊！ “咦，郭大人，你这是怎么了？”这时，杨轩适时的表现出疑惑的样子。 “给我一个痛快。” “只要你给我一个痛快，我全都说。” 郭桓连忙说道。 闻言，杨轩回头看向朱标。 后者对上杨轩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可以给你一个痛快。”杨轩回过头对郭桓道。 “好。” 见此，杨轩回到朱标身边，道：“好了，殿下，可以问了。” 朱标轻轻嗯了一声，再次审问郭桓。 接下来没有再出现什么变故，郭桓很是配合。 将所有的犯罪事实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如何与地方官员勾结而不引起老朱的注意。 各种操作，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 负责记录审问过程的一位官员笔杆子都舞出了残影，同时心中也不忘大呼学到了学到了。 其余人的内心中，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想法。 这可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 有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审问完郭桓之后，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外面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在离开大理寺的路上，朱标看着杨轩，脸上浮现一抹复杂。 他忍不住问道：“杨轩，今天要是郭桓还不交代的话，你是不是真准备用你说的那种方法，来处理他？” “殿下，您想哪儿去了？” “臣可没有资格处理一位朝廷的前正三品大臣。” “之所以那么说，只不过是吓唬吓唬他而已。” 杨轩听到朱标的话，哭笑不得，随即解释：“像他这样的读书人，在历史上的贪官当中，也能排得上名号。” “若是死的这么窝囊，就算是到了地下，也会被同行的贪官看不起。” 闻言，朱标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杨轩并不是变.态。 不过，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关心关心这个妹夫的心理健康？ …… 郭桓的审问告一段落，对此，老朱很是满意。 “这小子，总能给咱一些惊喜。”看着审问记录，老朱笑道。 不过，这小子说的死法，未必不能在一些大奸大恶之人身上试试…老朱心道，开始琢磨起来。 有了郭桓这个前车之鉴，他的同党们交代的很快。 毕竟，谁也不想亲眼看着自己被一群畜.生分食殆尽。 最后审问结束，朱标和杨轩发现，六部之中，都有人牵扯其中。 其中不乏六部左右侍郎这种级别的。 朱标很是不理解，他看向杨轩，难以置信道：“他们可都是朝廷的三品大员啊，朝廷待他们也不薄。” “他们为何还要如此？” “殿下，人心难测。”杨轩叹息道。 三品大臣，再往上就是正二品的尚书了。 有这么好的前程在，他们还是没忍住心中的贪。 “殿下，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甄别了。” “正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此次牵连到的人，足有数万之多。” “我们尽可能的避免冤枉一些无辜之人。”杨轩提醒。 “你说的是啊！” “若是父皇，可不会管那么多，必然全都杀了。” …… 第66章 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这些天，六部的官员接连下狱。 上午人还在衙门当值呢，下午就只能在狱中见到了。 六部的官吏提心吊胆，尚书更是惶恐不安。 毕竟，连他们下面的左右侍郎都入狱了。 谁也说不准，自己下一刻会不会也入狱。 老朱性格多疑，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就是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之下，京城的官员们，每天出门之前，都会提前写好遗书，交代好后事，然后告别妻女。 若是平安回来，那肯定要庆祝一下。 毕竟又活了一天。 很多官员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氛围，上奏表示想辞官回乡种地。 这老朱可不会惯着他们。 他说：“奸贪无福小人，故行诽谤，皆说朝廷官难做。” 直接给请辞的官员扣上一顶诽谤朝廷的大帽子。 官员们真是想哭也哭不出来。 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六部的官员一天比一天少，连处理政务的人都没了。 几位尚书欲哭无泪。 每天见面打招呼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今天死了几个？” 由此可见，这个时候的官员们是怎么样的生活状态。 为此，朱标和杨轩也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好在，最大的压力，老朱帮他们扛住了。 否则，读书人的口诛笔伐，足以将他们淹没。 背负着莫大的压力，朱标和杨轩平均每天休息不足两个时辰。 终于在二月结束之前，将案子办好了。 朝会上，朱标和杨轩当着百官的面做着汇报。 “陛下，经查明，郭桓及其同党，共贪污税粮，两千四百多万石，堪比我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 听到这话，老朱的脸色也是变得极其愤怒。 他看着下方的文武百官，愤怒道：“听听，都听听，这就是咱大明的好官啊！” “朝廷养着他们，可他们就是这样回报朝廷的。” “咱知道，你们当中，肯定也有人，和这些人一样贪污，只是现在还没有查出来。” “你们放心，咱会查出来的，咱一定能查出来。” 老朱的话，包含着浓烈的杀意。 接着，他又示意杨轩继续汇报。 “陛下，犯事的官员，皆是按照大明律定罪的。” “所有的定罪的官员，都有足够的证据。” “臣等没有冤枉一个好人，也没有放过一个坏人。” “总之，有罪可查，有法可依。” 听到这话，老朱大声叫好。 “好，杨轩，咱没有看错你。” 说着，老朱还冷眼看了看下方的文武百官。 其实按照他的想法，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 既然这些人相互勾结，贪腐，已经是事实。 那就全都砍了。 至于有意见？ 谁有意见？ 来，到咱面前跟咱说。 随后，杨轩宣读了主要罪犯的处理结果。 其中郭桓，被诛九族。 其他人，夷三族或者满门抄斩不等。 算下来，这次得掉数千颗脑袋，数千人，要么判刑要么流放。 百官们听着这一串串的人名，心中悲凉。 他们好想太子早点上位啊！ 这样，他们的日子才能好过。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处理结果，相比于历史上的郭桓案，已经好了不少。 历史上，老朱可是杀了三万多人啊，朝廷上下，一扫而空。 现在只是死了几千人，更多的人都活着，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 朝会结束后，老朱将朱标和杨轩叫到了武英殿。 案子结束，但后续带来的问题还没有结束。 朝廷缺少的官员，这只能通过科举。 但造假账这方面，杨轩还是能改进一下的。 首先就是将后世那套列表格的方法拿出来，其次，将数字进行大写。 就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变成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 这在后世，小学的时候就会学到。 对此，老朱很满意，他笑着夸赞：“杨轩啊，你说的这两个方法都不错，以后所有的账目，都这样来。” “你可不许藏私。” “只要对朝廷有用，臣绝不藏私。”杨轩连忙道。 闻言，老朱对杨轩也更加满意。 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眼光果然毒辣。 杨轩悄悄观察着老朱，见其心情不错，便想趁此机会说说自己对俸禄体系的看法。 “陛下。” “嗯？你还有事？”老朱疑惑。 “回陛下，是的。” “说吧！” “陛下，臣对这些贪污的官员都进行了审问。” “其中有些人纯粹是贪心不足，死有余辜。” 老朱没发表意见，他知道，下面还有个但是。 果然，下一刻杨轩就说了。 “但是，还有一部分官员，他们是不想贪的。” “但是不贪，就只能饿死。” “所以，在饿死和被陛下发现后所杀之间，他们选择了后者。” “咋，你这是想为贪官说情吗？” 老朱脸色一沉。 “还是说，咱没有给他们俸禄？” 面对着这种状态下的老朱，杨轩还是有压力的。 毕竟直面一个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帝王，没有谁能够坦然处之。 “陛下，臣不是为他们说情，臣只是在说一件事实。” 杨轩顶着压力，咬牙道。 关于大明的俸禄体系，他早就有意见了。 现在刚处置了一大批贪官，机会正好。 “好，那你说，咱听着。”老朱沉声道。 “是，陛下。” “虽说在洪武十三年，陛下就已经对官员们的俸禄，进行了调整。” “但现在看来，作用不大。” “臣观察过，这次调整，主要是集中在四品以上的高官，四品以下的各级官员，俸禄依然偏低。” “就拿九品官员来说，岁俸只有七十石。” “这对一个寻常家庭来说，是绰绰有余。” “可官员毕竟不是百姓。” “一个在外为知县的九品官，他们要养活的人，不仅仅只有自己的家人，还有衙门的小吏，衙役等。” “更不用说，逢年过节，走走亲戚。” “这都是需要花销的。” “七十石，远远不够。” “陛下，和百姓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些低品阶的官员，若是他们连自己都养活不了，难保不会把主意打到百姓的身上。” “所以陛下，提升底层官员的俸禄，势在必行。” 说完，杨轩拜下，等待老朱最终的决定。 …… 第67章 咱那是给他的吗？咱那是给咱闺女的 武英殿。 此刻这里只有寂静，朱标看着杨轩，脸上浮现担忧之色。 毕竟洪武十三年才涨过一次俸禄。 他了解自己的父皇，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老朱盯着杨轩，脸色阴晴不定。 他在考虑。 他虽然对官员没有好感，但还是很关心百姓的。 “杨轩。”良久，老朱开口道：“户部去年的账目，都是你审核的。” “你应该明白，一年下来，朝廷几乎没什么富余。” “拿什么增加俸禄？” 其实按老朱的打算，这种事儿等朱标继位之后再干最好不过。 他就趁着自己在位的时候，给儿子多攒点家底。 他的心里明白，很多人都说自己给的俸禄太低，这要是少数几个人说，那可以当做是抱怨，可大多数人都这么说，那就说明是真的低了。 现在朝廷不富裕啊，很多事情，老朱也是有心无力。 有道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若是当初杨轩没有给他讲宝钞的弊端的话，他现在才不会为钱发愁。 缺钱了，直接印就是了。 缺多少印多少。 现在，他不敢那么肆无忌惮了。 毕竟，这会损耗朝廷的信誉，大明的国运。 听到老朱的话，杨轩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 开口道：“陛下，我们不妨算一笔账。” “陛下每年在肃贪上的花费有多少？” “而增加俸禄的话，又能花费多少？” 闻言，老朱和朱标在心里默默计算起来。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每年肃贪所支出的费用，比给官员们的俸禄还多啊！ 这时，杨轩又道：“陛下，增加俸禄，可以使一些本来不想贪的官员不再贪腐，也能节省不少肃贪的费用。” “而节省下来的费用，则可用于增加官员俸禄。” “岂不是两全其美？” “再者，也可减轻肃贪的压力。” 这一笔账算下来，老朱和朱标心里也都有数了。 增加俸禄，好处大大滴。 还能让吏治为之一新。 “当然，该贪的还是会贪，但应该不会再有活不下去才贪腐的事情出现了。” 杨轩最后道。 老朱点点头，随后看向身旁的朱标：“标儿啊，你下去写好折子，明天朝会的时候，提出来。” “一起商量商量，增加底层官员的俸禄。” “父皇圣明。”朱标恭维道。 如此，也可安抚一下因为郭桓案而惶恐不安的百官了。 “行了，少说这些废话，主意是杨轩想出来的，和咱有啥关系。”老朱没认这个功劳。 趁此机会，他也想帮朱标提升一下威望。 “杨轩，郭桓案你干得不错，现在又帮咱减轻了肃贪压力。” “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老朱又问向杨轩。 听到这话，杨轩看了看老朱，又看了看朱标。 后者给他使眼色，可以趁着父皇现在心情好，要点好处。 毕竟，杨轩在老朱这里积压的功劳有点多。 有了朱标的暗示，杨轩放下了心。 缓缓开口：“陛下，能赏臣点钱吗？” 话语一出，老朱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娘的，让你开口，你还真敢开口啊！ 一下子就击中了他的软肋。 他的钱也不多，反而花钱的地方更多。 朱标也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杨轩要的竟然是这个。 不过这倒也符合杨轩的性子。 察觉到老朱的脸色，杨轩小心翼翼的改口：“陛下，要不…算了？” “咋，你是觉得咱没钱是吧？”老朱看出了杨轩的想法，黑着脸道。 “没有，臣没有这个意思。”杨轩连忙摇头。 “哼！”老朱哼了一声，随后又道：“上次你上交的那些赃款，就赏你一半吧，免得你心里惦记。” 他知道杨轩喜欢钱。 “谢陛下！”杨轩脸色一喜。 没想到还真有惊喜，要知道，上次上交的赃款，怎么说也有二三十万两，一半不少了。 “滚吧，咱看见你就心烦。”老朱挥手赶人。 “臣告退。”杨轩麻溜走人。 他可不愿意在老朱这里多待，性格反复，上一秒还黑着脸要砍人，下一秒就给了一颗甜枣，谁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见杨轩离开，老朱就对朱标抱怨道：“你看看你，把这小子都惯成啥样了？” “竟然敢当着咱的面要钱。” 他还是有些心疼自己的钱。 “父皇，那您不还是给了吗？”朱标忍着笑，反驳道。 “咱那是给他的吗？咱那是给咱闺女的。”老朱不承认，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不过心里对杨轩却是很满意，一直以来，杨轩的表现自己都看在眼里。 不骄不躁，交代他的事，都能办的很好。 最重要的是，杨轩对权力并不贪恋。 每次带兵回来，都会第一时间交回兵权。 这才是老朱最放心的。 因为杨轩不仅是他的女婿，还是外戚。 等以后自己的好大儿上位，他杨轩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若是个贪权的外戚，标儿怕是会被架空。 老朱决不允许那样的情况出现。 … 次日，朝会。 朱标上奏，表示之所以出现郭桓案这样的大案，底层官员俸禄过低有很大的原因。 请求老朱增加底层官员的俸禄。 朱标这一番，将四品以下的那些官员，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上次调整俸禄，好处基本上都被四品以上的大员得了，他们只是喝了点汤。 现在，终于轮到他们吃肉了吗？ 不过这件事最终如何，还是要看龙椅上坐着的那位。 四品以下的官员小心翼翼的偷偷观察老朱的反应。 而四品以上的官员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们的钱足够，并且老朱给了他们不纳粮的特权，根本不缺钱，逢年过节，还有赏赐。 而且，他们也并不觉得老朱会同意增加俸禄。 就洪武十三年调整俸禄，百官和老朱对峙了多长时间才成功。 这才过去几年，总不能因为是太子提出来的就同意吧？ 所以，就有人站出来反驳朱标，说什么俸禄已经调整过了，现在又要调整，肯定是下面的人不满足，所以才撺掇太子上奏。 这样的人只有几个，自以为猜到了老朱的想法，想借此表现一番。 四品以下的官员心里暗骂这几人。 彼其娘之！无耻老贼！ 老朱看着这几个显眼包，心里想着，这几个人这个时候跳出来，莫不是对咱标儿有意见？ 看来是不能留了！ …… 第68章 徐达病情复发 见老朱迟迟没有发表意见，朝堂上四品以下的官员心中一沉。 难道他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涨工资的希望离自己远去吗？ 他们想要说些什么，但老朱没表明态度，他们可不敢。 前些天那些血淋淋的人头，还在他们脑海中不断播放呢！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太子朱标身上。 朱标好似能听到他们心中的声音，立马站出来反驳那几人。 说他们如今身居高位，早就忘记了底层官员的辛苦。 并举例底层官员的生活过的有多难。 朱标的话引起了底层官员的共鸣。 他们心中感动无比，发誓要为太子赴汤蹈火。 瞧瞧，多好的太子啊！ 你们这些老贼，怎么忍心反驳太子的。 龙椅上的老朱一直在观察着百官的反应，见时机差不多了，便装模作样的思考一番，随后缓缓开口：“太子所言不无道理，诸位爱卿今天就一起商议一下吧，看看增加多少俸禄合适。” 四品以下的官员大喜。 一番争论之后，得到了一个比较满意的结局。 这下，他们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了些。 …… 伯爵府。 杨轩现在很闲，刚结束郭桓案，朱标特意放假让他休息休息。 上午杨轩去看了看徐达，见其面色红润，心里也就没那么担忧了。 毕竟，这几个月一直在忙，没什么时间。 “小轩子，你说，咱们都同房大半年了，我这肚子还是没反应。” “我是不是该去找太医看看啊？” 安庆躺在杨轩怀里，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忧愁道。 “瞎说什么呢，你的身体好好的。”杨轩安慰道。 自从知道自己长生不老之后，他就没想过要孩子。 亲眼目睹自己的亲人离开，而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还有就是，他是外戚。 是，外戚可以说是皇帝阵营的人，但自古以来，外戚作乱的事可没少发生。 皇帝在重用你的同时，也会防备你。 所以，无嗣是最好的。 毕竟这个时代，造反，那也是要有继承人的。 你连子嗣都没，谁跟你造反啊！ 想当年，老朱打仗的时候，因为朱标的出生，从而士气大振。 因为这样，就算老朱不小心嘎了，也还有朱标能带着他们继续造反。 “可要是没有孩子，你杨家的香火不就断了吗？”安庆说道。 杨家只剩下杨轩一人，安庆也是想给杨轩传宗接代。 “谁说的，只要我还活着，杨家的香火就断不了。”杨轩道。 这是实话。 “好了，你也不必为此忧心，我们两个挺好的。” “好。”安庆没再说什么，她也不着急，毕竟她现在还年轻呢！ 就算过几年杨轩想要了，也来得及。 就这样，杨轩在府上和安庆过着自己的小日子，隔三差五去一趟魏国公府，看望徐达。 若是一直这样就好了，只可惜，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天深夜，徐增寿敲响了伯爵府的大门。 管家见徐增寿满脸焦急，便将其迎了进来，然后又去叫醒杨轩。 杨轩匆忙披上衣服，便离开了房间。 一见到杨轩，徐增寿便开始大哭，杨轩连忙安慰：“出什么事了？不要急，慢慢说，” “师兄，晚上，父亲的病情突然复发，还吐了不少血，我出来的时候，大哥已经去请太医了。” “呜呜呜，师兄，父亲…父亲怕是撑不过去了。” 徐增寿哭着，眼泪鼻涕一大把。 “增寿，不许胡说。” “老师大半辈子征战沙场，都没有事，一个小小的背疽，还要不了老师的命。” 杨轩脸色一沉，教训道。 他不愿意相信这个噩耗。 他的老师可是徐达，被誉为大明军神，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背疽就丢了命。 “增寿，现在，立刻带我去见老师。”杨轩道。 也顾不上和安庆交代，只是和管家说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府邸。 等安庆找出来的时候，杨轩已经到了魏国公府。 此刻的魏国公府，气氛凝重。 杨轩进来之后，发现每一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三位师母更是满脸泪花。 杨轩上前跟她们了解了一下情况。 得知太医正在里面给徐达诊治，便在外面和其他人等待起来。 许久，太医跟在徐允恭的身后，走了出来。 只见徐允恭的脸色很不好看，像是在强忍着。 他这些年成长很大，整个人沉稳了许多。 已经和徐达有了几分相似。 “太医，我们老爷的情况怎么样了？”谢氏开口问道。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太医。 “夫人，在下能力有限，帮不上忙。” “还请，早做准备吧！” 太医摇摇头，叹息一声。 在场的人都明白太医的意思，徐达，过不了这一关了。 杨轩身体一晃，无法接受。 去年从北平回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好些了吗？ 前两天他去看徐达的时候，后者的精神都还不错，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肯定是你这个家伙没有好好给我父亲治，我弄死你。”这时，徐增寿怒吼一声，冲向了太医。 杨轩回过神，一把拦住徐增寿。 “师兄，你放开我，让我杀了这个家伙，肯定是他没有好好治父亲。”徐增寿吼着。 “增寿，够了，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杨轩骂了一声。 然后看向太医，小心翼翼问道：“太医，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 他的心里还是带着一丝希望的。 他知道太医不好当，尤其是洪武朝的太医。 动不动就有生命之危。 去年李文忠病逝，为其看病的太医，全被老朱杀了。 所以，很多情况下，太医都会留一手，开的方子属于那种温和的。 吃不死人，但对病情的效果也不怎么样。 最后拖着拖着，病情加重，想救也来不及了。 “驸马爷，非在下不愿，实在是在下无能为力啊。” “魏国公的为人，在下钦佩，能救的话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可魏国公这次不仅仅是背疽复发，还有以前战场上留下的暗伤，一同爆发了。” “如此情况下，就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 “依在下看，魏国公可能连今晚都撑不过去。” “驸马爷，夫人，各位请做好准备吧！” …… 第69章 徐达的交代 魏国公府。 愁云惨淡。 太医摇头叹息，就这样离开了。 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杨轩和徐允恭将太医送走，回到徐达的房间外。 这时，谢氏从房间走出。 看向儿子徐允恭。 “允恭，你爹有话要和你说。” 徐允恭微微一怔，说了一声好。 他知道，父亲应该是要交代后事了。 强忍着心中的悲伤，徐允恭走了进去。 院子里，谢氏三人抹着眼泪。 杨轩看的心里难受，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房中。 “父亲。” 徐允恭走到床榻前，轻声呼唤。 “允恭啊！” 徐达睁开眼睛，看向儿子。 他的心里也有些担忧，儿子能不能撑起这偌大的国公府。 不过这些年来，儿子的成长，他是看在眼里的。 而且还有弟子杨轩，他也不怕自己走了之后，徐家就此衰落。 “儿子在！” “咱，不行了。”徐达说道。 “父亲，会没事的，您一定会没事的。”徐允恭急忙道。 虽然父亲对自己很严格，但徐允恭心里清楚，这都是为了自己好。 听到这话，徐达摇摇头。 “听咱说。” “我走之后，徐家就靠你了。” “你得撑起来。” “但是你记住，不要和燕王走的过近。” “一切都要听从陛下的，陛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父亲，儿子记住了。”徐允恭眼含热泪。 “还有，如果徐家没有遇见什么大麻烦，千万不要找你师兄，免得给你师兄，和徐家带来麻烦。”徐达又道。 “父亲，这是为何？”徐允恭不解。 “你二人不一样。”徐达道。 “别看咱们都是外戚，但你师兄手中并没有实权。” “一直以来，他都在尽力避免自己权力过大，很聪明的做法。” “但他的影响力，可不小。” “太子对他极其信任，这点是你比不了的。” “还有他和燕王的关系也不错，若你二人联系过密，很有可能引起猜忌。” “朝堂上，盯着我们徐家的人，一点也不少。” “你不能让他们抓到把柄。” “记住，你是要继承魏国公爵位的，未来也会掌握兵权。” “尤其是兵权在手，一定要万分小心。” “陛下对兵权可是极其看重的。”徐达缓缓说着，喘着气。 他手里的兵权，早就被老朱一点一点分给了他儿子，还有汤和等人。 主要是他们在军中的威望太大了。 “儿子记住了。”徐允恭重重点头。 “好。”徐达挤出一丝笑容。 接着又给儿子交代了一些事。 最后道：“你出去吧，再让你师兄进来。” “是，父亲。” 房间外，杨轩还在焦急的等待。 在他的身边，是安庆。 是的，安庆也来了。 她在杨轩离开后，后脚就出了府。 此刻，她紧紧握着杨轩的手，她能感受到他心里的痛苦。 因为，这种感觉，她也有过。 杨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门上，仿佛下一刻徐达就会从里面走出来。 门，开了，但走出来的是徐允恭。 “师兄，父亲要和你说话。”徐允恭开口。 “啊…好。”杨轩回过神，和安庆对视了一眼，随后走了进去。 看着床榻上的徐达，杨轩的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当年那个徐大将军，现如今已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看上去垂垂老矣。 “老师！”杨轩强忍着，轻声呼唤。 “轩儿！”徐达看向杨轩。 “唉，弟子在。”杨轩连忙回应，上前握住了徐达的手。 这双手上满是皱纹和老茧，粗糙不已。 但就是这样的一双手，成就了他徐达军神的名声，守住了大明边疆十数年的平安。 “轩儿。”徐达再次开口。 “弟子在！” “你可知，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是什么吗？” “是跟着陛下打下了这大明江山。”杨轩想了想，回答道。 “不是。”徐达摇头。 “是封官拜爵。” “也不是。” “我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啊！” 徐达那双沧桑的眸子看着杨轩，嘴角露出笑容。 杨轩一怔，他万万没想到，徐达指的竟然是这个。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是自己的运气好，才遇到了徐达，成了他的弟子。 “老师，说这话的应该是弟子才对啊！” “若不是老师收留弟子，恐怕弟子现在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杨轩的心中很庆幸。 自从被徐达收留，后者待他如亲子，杨轩的心里很感激。 在心里也将徐达当成自己的亲爹。 毕竟，他的父母亲人，早在五岁之前就死绝了。 心里虽有留恋，但感情肯定比不上徐达。 听到这话，徐达也陷入了回忆。 他还记得那天自己外出巡视，看到的那道瘦小单薄的身影。 “一转眼，都已过去十多年了啊！”徐达似是感慨。 “是啊，已经十多年了。”杨轩心道。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二十多年了。 两人就这样回忆了一会儿过往。 徐达才接着说：“轩儿，你是个好孩子。” “可惜，咱要走了。” 听到这话，杨轩也从刚才的回忆中出来，心情低落。 “老师…” “轩儿，不要悲伤，这人呐，总会有这么一遭的。” “只是有一件事是咱的遗憾。” 徐达叹气。 “老师请说，弟子一定帮老师完成。” 杨轩语气坚定。 “咱信你。”徐达看着杨轩，露出笑容。 “年轻时，咱跟着陛下造反，带着一帮活不下去的弟兄，走上了反抗元朝的路。” “这条路啊，一旦走上，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如果可以，咱只想做一个富家翁。” “可惜啊！” “虽然推翻了元庭，把蒙古人赶回了草原，但北元还没有灭。” “他们一直盯着咱大明，伺机南下。” “咱看不到北元灭亡的那天了。” “你得替咱完成这个愿望。” 徐达喘着气说着，每句话都要很大的力气。 “是，老师，弟子会的。”杨轩赶忙说道。 “好。” “还有一件事，你得答应咱。” “老师，不着急，你先休息一下。”徐达还要继续说，却被杨轩打断。 现在的徐达，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不，不行，不说，咱死不瞑目。” …… 第70章 徐达辞世 “咳咳！”徐达重重的咳着，脸色变成了紫青色。 “老师！”杨轩赶紧抚着徐达胸口，帮其顺气。 “轩儿！”徐达挣扎着开口，看的出来，他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弟子在，弟子在。” 杨轩回应着，心里难受的紧。 他知道，要是不让徐达说这最后一件事，他是真的会死不瞑目。 “答应咱！” “好，我答应，我答应。”杨轩连连说道，眼睛早已经湿润。 “替…替咱…保护…好…大明。” “不能…让…将士们…的血…白流。” 徐达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着。 这大明江山，是他们一帮老兄弟，带着无数的将士，流了无数鲜血，才跟着老朱打下来的。 想想过去的百年间，元人统治下的汉人，都是怎么活的。 现在好不容易让汉人挺直了脊梁，徐达决不允许那样的场景再现。 他是大明的魏国公，也是大明的大将军。 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留给杨轩的传承。 “好，老师，我答应您，我会保护好大明的。” “你给咱发誓。”他死死盯着杨轩。 见此，杨轩当着徐达的面跪下，竖起手指，发誓道：“弟子杨轩在此发誓，此生必将守护大明，绝不让异族踏入中原半步。” “若违誓言，天诛地灭，死后不入轮回。” “好，好啊！”徐达的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体内的最后一口气，也终于散了。 意识弥留之际，他望着天花板，心中自语： “大哥，弟弟先走一步了！” …… 房间外，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 就在这时，一道悲痛的哭喊声从房间中传出。 “老师！” 徐允恭，谢氏等人相视一眼，下一刻便齐齐冲进了房间。 只见杨轩跪在床榻前，痛哭不已。 床榻上的徐达，闭眼含笑。 “老爷！” “父亲！” 谢氏，徐允恭，徐增寿等人都跪了下来，紧跟着哭出了声。 …… 徐达走了。 天明之后，杨轩和徐允恭入宫向老朱报丧。 听到这个噩耗的老朱久久未语，他呆呆的坐在龙椅上。 一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老朱靠着龙椅，双眸微闭。 脑海中回忆着小时候与徐达下河摸鱼，一起去爬寡妇墙头。 然后自己参加义军之后回乡募兵，徐达就是那个时候开始跟自己打天下的。 一路走来，徐达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老朱也没有亏待徐达，立国之后，就将其封为了国公。 “三弟啊，你咋就这么走了呢？” “也不和咱说一声。” 老朱无声的呢喃着。 自己的妹子走了，大孙也走了，现在就连跟自己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兄弟也走了。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孤独啊，真孤独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朱看向早已在等候的朱标。 “标儿啊！” “父皇，儿臣在。”朱标道。 “去给你徐叔守灵三日，替咱送送他。”老朱说道。 “是，父皇！”朱标道。 他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因为徐达不仅是大明的功臣，还是自己的长辈。 小时候，自己也没少受徐达的关心。 “你们两个先回去吧，咱下午去看看三弟。”这话是对杨轩和徐允恭说的。 “是，臣告退。” 随后便和朱标一起离开。 老朱也在此时唤来了二虎，并吩咐：“传旨，魏国公徐达辞世，辍朝三日，以示哀悼。” “另，着礼部办好魏国公的丧事。” “遵旨！” 二虎转身前去传旨。 老朱撑着龙椅上的扶手，起身缓缓走到门口，抬头望向天空。 “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快夺走咱的兄弟？” 恍惚间，老朱好像看到了徐达的身影。 只听他笑着对自己说：“大哥，弟弟要先走一步了，保重！” 说完，转身离去。 见此，老朱赶忙伸出手去抓。 嘴里还大喊着：“三弟，三弟！” 可是那道身影并没有停留，很快便消失了。 老朱失神落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 徐达的离开，对大明的损失是巨大的。 京城的官员们，第一时间也是愣了一下。 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 实在是，这太突然了！ 紧接着，他们便吩咐自己的夫人儿子或者管家帮自己准备好祭拜的礼品，准备前往魏国公府祭拜徐达。 不管有些文官之前对徐达有多么忌惮，但这一刻，他们对徐达的辞世都很遗憾。 毕竟华夏民族自古以来便讲究死者为大。 更何况是徐达这种拥有赫赫功勋之人呢！ … 魏国公府。 杨轩披麻戴孝，和徐允恭一起对前来祭拜的官员勋贵作揖感谢。 这个时代的师徒，是真的和父子一样。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是说说的。 祭拜徐达的官员勋贵看到为徐达守灵的人竟然还有太子朱标，皆是被震惊到了。 这一刻，他们也是认识到了，魏国公徐达，在老朱心中，究竟是何等地位。 下午的时候，老朱来了，看着徐达的遗体，说了很多话。 只不过没人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但离开的时候，老朱的眼眶红彤彤的。 老朱刻薄寡恩没错，但同时，他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只是，身为帝王，是不能重感情的，因为感情会将你拖入无底深渊。 傍晚，前来祭拜吊唁徐达的官员勋贵已经离开。 杨轩和徐允恭也能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毕竟整整一个白天，都在给人弯腰作揖。 屋檐下，一道小小的身影孤零零的坐着，时不时的还抽搐一下。 杨轩发现后，走了过去。 他认出了这道小小的身影，正是自己的小师妹，徐妙锦。 “小师妹，你怎么坐在这里啊？”杨轩柔声问道。 尽管自己的心里也很难受，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强压着。 “师…师兄！”小丫头抬起头，认出了杨轩。 “我，我没有爹爹了！”她小嘴一瘪，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她虽然只有四岁多，但已经明白死亡是什么了。 杨轩看的心疼，俯下身子将其抱起，轻声安慰。 …… 第71章 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魏国公府。 夜，星光璀璨。 杨轩坐在屋檐下，呆呆的望着夜空。 小丫头徐妙锦蜷缩在他的怀里。 经过杨轩的安慰，她现在已经不哭了。 只是心情依然低落。 “小师妹，你看那颗星星。”杨轩指着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开口说道。 小丫头闻言，抬头望去，好一会儿才找到了杨轩说的那颗星星。 “师兄，我看到了。”小丫头道。 “那颗星星就是老师。”杨轩说道。 小丫头愣了一下，就听杨轩继续说：“老师，他已经化作了天上的星星，守护着我们。” “师兄，这是真的吗？” “爹爹真的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小丫头问。 “嗯，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杨轩肯定的回答。 他记得，以前也有人跟自己这么说过。 其实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归根结底，只是人们的一种精神寄托而已。 没必要去深究。 显然，小丫头相信了杨轩的这番话。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徐妙锦，你以后可不能哭了，爹爹就在天上看着你呢！” 杨轩并不知道徐妙锦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还在继续说：“以后，老师会在天上守护着你，平日里，你还有母亲，还有允恭和增寿、膺绪几个哥哥，他们都会保护着你。” “师兄，那你呢？”小丫头闪烁着明亮的眸子，看着杨轩。 “我啊，当然也会保护你啊！”杨轩温和的笑道。 小丫头开心了，笑声清脆悦耳。 杨轩并不知道，就因为今天的举动和话语，在小丫头小小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 几天后，徐达辞世的消息被快马加鞭送到了北平。 徐妙云听到之后，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醒过来后，她跟朱棣说自己要回京城，送自己父亲最后一程。 朱棣没有拒绝，并且表示自己明日就派人送她回京。 他这个藩王，没有老朱的旨意，不能随意离开封地，但徐妙云回京奔丧，是没有问题的。 还有，北平是重镇，没有一位大将镇守，他也不可能离开。 次日一早，朱棣派遣朱亮带领一干护卫，护送徐妙云和两个儿子回京。 紧赶慢赶，还是没来得及赶上徐达下葬的日子。 徐妙云很伤心，她终究是没来得及送自己父亲最后一程。 这件事最后也成了她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每每想起，便伤心不已。 …… 徐达下葬之前，老朱下诏追封其为中山王，谥号武宁。 赐葬在钟山（紫金山）之阴，并亲自为徐达撰写神道碑文。 一代名将，就此落幕。 …… 徐妙云回京之后，没有住在朱棣在京城的燕王府，而是回到了魏国公府。 老朱对此并没有说什么，儿媳没来得及送自己父亲最后一程，现在回到以前的家里，怀念一下，人之常情罢了。 不过，朱高炽和朱高煦两兄弟，被老朱接进了宫中。 这两个孙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朱高煦太调皮了，他不太喜欢，只在宫里留了一天，便被送回到了徐妙云身边。 相反朱高炽，除了有点胖，其他方面，都很好。 一连好几天，老朱都将其带在身边。 甚至有时候老朱都在想，就自家老四那样的莽夫，是怎么生出来这样的儿子的。 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朱高炽和他大伯朱标是有些像的。 两人都是温和敦厚，待人待事，都是非常谦恭。 朱标是马皇后教育出来的，那个时候，老朱忙着打天下，子女的教育，只能交给马皇后。 而朱高炽，是徐妙云教育的，朱棣的性格和老朱很像，加上朱高煦出生后，朱棣就开始偏心二儿子，对大儿子的关注少了许多。 所以这对叔侄，小时候的经历，是有些像的，都很少受到父亲的关注。 另外，徐妙云跟在马皇后身边学了三年。 从这方面来说，朱高炽像朱标，不是没有道理。 朱标在老朱身边见到这个胖胖的侄儿，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小胖墩儿现在心心念念的是那个给自己糖果的师叔。 本以为来到京城就能见到，谁成想，还没来得及见呢，就被自己的皇爷爷叫进了宫里。 不过好在，在宫里没有自己母亲管着，想吃甜食也不用偷偷摸摸。 这应该算是为数不多的好处了。 与此同时，魏国公府。 杨轩和徐妙云说着话，两人也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 外面的院子里，徐增寿带着自己的外甥朱高煦玩闹。 他小时候就很皮，现在看起来正经，但那只是假象。 和朱高煦在一起没多长时间，他就暴露出了原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师姐，高炽什么时候出宫？” “这都好几天了，我都还没见呢！” 杨轩开口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父皇喜欢他，想多带在身边。”徐妙云苦笑道。 老朱对大儿子的喜欢，也是她没有料到的。 昨天她进宫见老朱，提出想将儿子接回来，但老朱没同意。 说什么他们爷孙这才第一次见面，想多多相处，培养培养感情。 这徐妙云能怎么办，只能将儿子留在老朱身边。 听到这话，杨轩也是无奈。 转而说起了其他事。 傍晚，他才离开魏国公府。 转眼，十余天过去。 徐达辞世带给众人的悲伤，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只是有时候，杨轩会望着星空发呆。 一坐就是一整夜。 安庆担心杨轩，便打算带着他出城散散心。 城外有一处红枫林，景色优美。 现在正是花期成熟的时候，去了就能看到。 马皇后离开之后，就是杨轩一直陪着自己，开导自己。 现在，也轮到她了。 这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杨轩，安庆，秀禾三人带着几名侍从来到了城外的红枫林。 一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红色的枫叶，给人的心灵产生了极大的震撼。 “小轩子，我偷偷告诉你，我小时候来过这里。”身旁的安庆得意的笑道。 “嗯？”杨轩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见状，安庆笑着解释。 “那个时候，我才三岁多一点。” “二哥，三哥和四哥偷偷带着我跑出了宫。” “无意之中发现了这片红枫林。” “只一眼，我就喜欢上了这里。” …… 第72章 容颜易老，红颜易逝 杨轩看着身旁闭着眼睛，满脸沉醉的安庆。 他没有想到，安庆还有这样的过往。 过了一会儿，安庆睁开了眸子，满脸可惜。 “只可惜，自那次之后，我就再没机会出宫了。” “那天父皇派出的人找到我们，回到宫里，二哥，三哥，四哥都被父皇揍了一顿。” “太子哥哥求情，也被父皇揍了一顿。” “父皇那天很生气。” 听完安庆的话，杨轩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轻声道：“以后，我经常陪你来看。” “好。”安庆眉眼含笑。 随后，几人找到了一条小路，来到了一处小山上。 这里，正好能将整片红枫林尽收眼底。 “可惜，这次出来没有带纸笔，不然真想画下来啊！”安庆感叹道。 这时，一旁的杨轩听到这话，忽然开口：“安庆，你教我画画吧！” 这是他刚刚想到的。 容颜易老，红颜易逝，故人终有离开的那天。 趁着现在绝大多数人都在，杨轩想留下些什么。 马皇后，徐达，若他们只存在于自己的回忆之中，杨轩怕时间长了，他们的样子，会在自己的脑海中一点点淡去。 “好。”安庆没有拒绝。 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她自小就开始学了，水平不说有多高，但教杨轩，足够了。 而且教杨轩画画，也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免得沉浸在悲伤之中。 傍晚，一行人就回到了府邸。 简单用过膳食，杨轩就迫不及待的想让安庆教自己画画。 可惜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光线不行，只能等第二天了。 次日，杨轩开始了自己的学习之旅。 古代的绘画形式，与后世有所不同，主要讲究一个以形写神，形神兼备。 非常考验画师的技巧和功力。 刚开始学，杨轩没少犯错，好在安庆有足够的耐心。 不然真像以后的老师的一样“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脱口而出了。 慢慢的，杨轩开始掌握了一些技巧，画出来的东西也勉强能看。 他的学习能力还是可以的。 当一个人全身心都投入某一件事的时候，那这件事，他最后肯定能做成。 只要从未放弃。 转眼又是十多天过去，小胖墩儿朱高炽也从宫里出来了。 杨轩见到小胖墩儿的时候，是徐妙云带着他来到了自己府上。 一看到杨轩，小胖墩儿就开心的喊了声师叔。 然后又叫了一声安庆姑姑。 安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侄子，小胖墩儿长得很讨喜，也很会说话，没多长时间，这姑侄两人就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趁此机会，小胖墩儿悄悄告诉安庆自己喜欢吃甜食。 说话的时候是避着徐妙云的，安庆顿时明白，小家伙是被管的太严了。 出于心疼侄子的心理，安庆让人给小胖墩儿准备了不少好吃的甜食。 小胖墩儿开心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能这么痛快的吃甜食，除了在宫里的时候，也只有此刻了。 但好景不长，还是被徐妙云给发现了。 小胖墩儿一副犯了错的样子，躲在安庆这个姑姑的身后，时不时的偷偷看一眼自己母亲。 这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徐妙云也没有教训儿子。 只是说他从小身体不好，太医说不能吃太多甜食。 听到这个解释，安庆想了想，说道：“四嫂，前两年我跟张三丰老神仙学了一门强身健体的功法，若是你不介意，我可以教高炽。” “真的吗？”徐妙云惊喜道。 “师姐，你也看到了，安庆很喜欢高炽，只要你同意，她肯定会教的。”一旁的杨轩笑着开口。 “好，那就麻烦公主了。”徐妙云感激道。 “都是自家人，应该的。”安庆笑道。 于是打这天之后，小胖墩儿每天都会过来跟安庆学习太极。 …… 时光流逝，转眼已经快要入秋。 伯爵府的后院里，小胖墩儿满脸痛苦。 “师叔，你好了没有？” “还没呢，你再坚持一会儿。” “不许动啊！”杨轩回应。 “师叔，你快点啊，我要坚持不住了。”小胖墩儿痛苦道。 “你想一想自己的甜点，要是坚持不住，可就都没了。”杨轩诱惑道。 “那，师叔，我再坚持一会儿，你可得快点啊！”想到自己的甜点，小胖墩儿咬着牙道。 “知道了知道了。”杨轩敷衍一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轩长舒一口气，笑道：“可以了，高炽。” 听到这话，小胖墩儿直接瘫坐在地上。 嘴里还不忘喊着：“师叔，麻烦你一下，帮我把甜点拿过来，我现在没力气动了。” “既然你知道麻烦，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拿。”杨轩头也不抬的说道，认真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经过数月的练习，杨轩已经开始尝试画人物了。 小胖墩儿就是他的第一个“模特”。 而为此付出的代价，只是一点甜点。 “师叔，行行好，可怜可怜侄儿吧！”小胖墩儿可怜兮兮的说道。 “行吧行吧。” “看在你出力的份上，我就伺候你一回。” 话落，杨轩端着甜点和水，走到小胖墩儿身边。 “嘿嘿，谢谢师叔。” 见此，小胖墩嘿嘿笑道。 “这玩意儿吃多了对身体真没什么好处，你还是要注意。” “没事儿，我不是跟姑姑学了太极嘛，多练练就好了。”小胖墩儿不以为意道。 显然并没有听进去。 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孩子。 杨轩也没多说什么，有徐妙云在身边管着，小胖墩儿就算是想多吃也没机会。 回身将刚刚画好的画从画架上拿下，递给小胖墩儿。 接着道：“你过两天就要回北平了，这幅画送给你，就当是我给你的礼物。” 吃了点甜点，又喝了水，小胖墩儿的体力恢复了不少。 他起身接过画，认真观摩了一番。 随即感谢道：“多谢师叔。” “行了，收拾一下，我送你回你娘那儿！” …… 第73章 老朱的区别对待 三日后，京城之外。 杨轩来此送别师姐徐妙云。 同样还有送别蓝玉。 他和傅友德奉老朱的调令，镇守北平府。 徐达辞世，边疆重镇需要有能力的大将镇守，老朱便选了这两人。 正好，他们此次前往北平府，顺路也能护送一下徐妙云等人。 “师姐，一路保重。” “小师弟，咱们后会有期。” 告别结束，车队随着蓝玉等人逐渐消失在杨轩的视野中。 杨轩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此一别，又是不知多久之后才能再见。 …… 大半个月后，徐妙云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北平。 朱棣带人出城迎接。 数月的分别，可把他想坏了。 一见到徐妙云，朱棣便立马上前，抓住她的手，心疼道：“妙云，一路上累坏了吧！” “我已经让人在府里准备好了，咱们赶紧回家。” “殿下，这里，还有人呢！”徐妙云羞赧道。 “爹爹，羞羞。”小朱高煦冲朱棣做鬼脸。 “你这逆子，找打是不是？”朱棣一个眼神瞪过去，后者顿时一缩脖子，躲在了自己大哥身后。 小胖墩儿张开手臂，把自己弟弟护的严严实实，一步不退。 “殿下，咱们还是先回家吧，莫要让人看了笑话。”徐妙云劝道。 “好，听你的。”朱棣笑道。 回到王府，稍作休息之后，徐妙云唤来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太监。 小太监红唇齿白，生的一副好模样。 “殿下，此次返回北平，父皇特意安排了一些内侍，照顾高炽他们。” “这个小家伙我觉得不错，想把他放在高炽身边，你觉得如何？” 徐妙云对朱棣说道。 闻言，朱棣也看向小太监。 细细打量了一番，随后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小的本名马和，入宫之后，教我们规矩的公公给小的起了个名字，叫三宝。” 三宝回答道。 接着，朱棣又对三宝进行了一番简单的问话。 朱高炽毕竟是他的嫡长子，虽然他更喜欢老二，但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让什么人照顾自己的嫡长子。 “今后，你便跟随在世子身边，照顾好世子。”朱棣心中对三宝略感满意，说道。 “是，殿下。” …… 京城。 杨轩舒服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他现在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上朝。 这对杨轩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试问有谁不喜欢抱着媳妇儿睡到自然醒呢？ 可让他上朝的人是老朱，他能怎么办。 朝会上，兵部尚书上奏。 “陛下，江浙等地的刁民因不满朝廷，纠集在一起，对抗朝廷，甚至还发生了小规模的叛乱。” “但好在，当地知府联合卫所指挥使，已镇压叛乱。” “贼首正在押往京城的途中。” 啥玩意儿？叛乱？ 那不就是造反吗？ 老朱听闻，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大怒。 “这些个刁民，当真是找死。” “咱当初放过了他们，没有和他们算账，他们不感恩也就罢了，还妄想对抗朝廷。” 元末天下大乱之时，江浙等地原是张士诚的地盘，不过因为他对下面的人好，所以在张士诚被老朱打败之后，当地百姓还为张士诚修建祠堂，用以怀念。 老朱知道后，大怒，提高了当地的赋税。 说是对他们的惩罚。 现在，当地百姓叛乱，又触碰到了老朱敏感的神经。 “你们都说说看，这件事要如何处理？”老朱看着百官，问道。 “陛下，这些刁民不思君恩，必须杀。”有人说道。 “否则，以后他人有样学样，影响太过恶劣。” “陛下，臣附议。” 显然，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并不是江浙出身。 “陛下，不能杀，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反而会丧失江浙等地的民心啊！”有人开口。 这要么是江浙出身之人，要么就是真的为国家考虑之人。 “父皇，儿臣也是这个想法，百姓无辜啊！” 朱标站出来说道。 见此，提出用杀来解决问题的官员，便知道，这肯定是杀不成了。 朝堂上，太子殿下的意见是很重要的。 自马皇后离世，现在也就只有太子能劝得动陛下了。 见好大儿也如此，老朱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对江浙之地的百姓并没什么好感。 原因就是他和张士诚决战的时候，张士诚统治下的百姓誓死不降。 对老朱手底下的将士造成了巨大伤亡。 最后的平江攻坚战，老朱几十万大军，用了八个月才将其攻陷。 在攻陷之后，张士诚又组织人和老朱打巷战。 抵抗极其激烈。 这场仗死伤无数。 要知道，这些将士，以后都是老朱用来和元廷决战的本钱啊！ 损失了这么多，老朱心疼啊！ 这也就对老朱今后区别对待江浙百姓埋下了伏笔。 而今这个伏笔，爆发了。 杨轩静静的听着，也不发表意见。 对他来说，上朝就是走走过场。 他现在还等着散朝回家补觉呢！ 至于老朱会不会杀了江浙之地的百姓，杨轩并不担心。 老朱现在是在气头上，说的气话。 再加上还有朱标的劝阻。 等老朱冷静下来之后，也只不过诛杀贼首罢了。 不管在那个时代，造反都不是儿戏。 诚然，老朱的区别对待对朝廷会有影响，但还影响不了大局。 老朱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如杨轩预料的那样，只诛杀贼首。 被蛊惑的百姓，既往不咎。 散朝后，杨轩没能回家补觉，反而被朱标叫到了东宫。 “杨轩，今日朝会，你为何一言不发？”朱标有些不满的问道。 他希望杨轩能多多发言，提一些利国利民的建议。 但杨轩天天打瞌睡，给朱标气的不行。 啊~ 听到朱标的问题，杨轩打了个哈欠，拱手回道：“殿下，臣乃武将。” “只管打仗的事就好了。” 又不给我钱，我凭什么干文官的活啊……杨轩又在心里补充。 朱标神色不善的看着杨轩，意思不言而喻。 见此，杨轩讪讪一笑，随即解释：“对于百姓，陛下不是那种嗜杀之人。” “只不过百姓造反，陛下太生气了。” “只要陛下冷静下来，便会妥善处理好。” “再说了，还有殿下劝阻陛下，不会看着陛下杀那么多人的。” “所以，臣开口与不开口，有什么区别呢？” …… 第74章 造反不是儿戏，要掉脑袋的 对于杨轩的解释，朱标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就不怕我劝不了父皇？”他反问。 “臣相信殿下！”杨轩笑道。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朱标也没计较。 他接着问：“虽然最后只诛贼首，但是叛乱，造成的影响太过恶劣。” “必须消除这份影响，彻底归拢江浙之地百姓的民心。” “否则，这种情况，迟早还会发生。” 朱标神色严肃。 “你什么想法，说说看。” “殿下，臣还是不说了。” “怎么，又要拿你是武将的借口来推脱了？” 额… 杨轩被噎了一下，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朱标。 打断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 咱俩以后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咳咳！ 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杨轩开口说道：“殿下，我们现在所了解的，只不是下面的人汇报上来的。” “具体情况是什么样？还未可知。” “不如，等贼首押赴京城之后，提审一番。” “从他的嘴里，我们应该能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也好。”朱标点点头。 “另外，还可以请陛下派遣锦衣卫前往当地，明察暗访，具体调查。” “看看事情是否真如朝会上所说的那样。” “正所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杨轩说道。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嗯，这话说的精辟。” 朱标嘴里轻声念叨了一番，笑着对杨轩夸赞一声。 “那，殿下，臣现在可以回去了吗？”杨轩问道。 “滚蛋吧！” 用到人家的时候就是小甜甜，用不到的时候就是牛夫人，哼，渣男…杨轩心里腹诽了一番。 随即行礼：“臣告退！” … 一晃数日过去，贼首已被押赴京城。 朱标叫上杨轩，要亲自提审贼首。 百官不知太子是何用意，在他们眼中，这贼首已经是死人一个，还有必要提审吗？ 刑部大牢之中，杨轩和朱标见到了贼首。 看面相，此人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怎么就造反了呢？ 他遍体鳞伤，还带着枷锁。 但眼神之中，却满是恨意。 “来人，卸去枷锁。”朱标见状，吩咐道。 “殿下，此人乃是穷凶极恶之徒，不可啊！” 刑部的一名官员劝说道。 “无妨，有忠勇伯在，他还伤害不到孤。”朱标摆摆手，并不担心。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见对方没有动作，朱标脸色一沉。 “是，殿下。”对方满脸苦涩，只能让人为贼首卸下枷锁。 他只不过是一名六品小官，根本没办法违抗太子的命令。 他只能将目光投向杨轩，眼神中带着哀求。 毕竟，若是太子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事，他九族都得陪葬。 杨轩回了一个让对方安心的眼神，就站在了朱标身边，方便及时出手。 “周大，孤问你，为何造反？”朱标问道。 也许是因为朱标让人卸去了他身上的枷锁，周大也是回应道：“活不下去了呗！” “不然还能是什么原因？” “年初朝廷肃清吏治，应该不至于出现官逼民反的情况啊！”朱标疑惑道。 年初的时候，因为郭桓案，死了多少人，现在百官都还心有余悸呢！ “哼，这和我们底层的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我只知道，我们一家老小，都被你们给逼死了。” “我要报仇。”周大冷声道。 “造反不是儿戏，要掉脑袋的。”朱标道。 “我一家人都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周大不为所动。 “能说说你身上发生的事吗？”朱标问道。 “有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尽管来就是了。” “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到时候，我还要继续造反。” 周大并没有给朱标好脸色，反而又是一番大逆不道的话。 朱标脸色难看，此人，就这么恨朝廷吗？ 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杨轩从一开始就在观察此人，这时，他对身旁的朱标开口：“殿下，让我试试吧！” “好。”朱标点点头。 他对杨轩有足够的信心。 只见杨轩来到周大身前，盘膝坐下，丝毫不顾身上的衣服会不会脏。 朱标脸上浮现一抹担忧，若是周大偷袭，杨轩受伤了怎么办。 “看得出来，在造反之前，你应该只是一个种地的。” “实不相瞒，我之前，只不是一个流民。” “过的比你还差。” 杨轩缓缓说道。 听闻此话，周大也是忍不住打量起杨轩来。 这家伙，皮肤细腻，模样生的俊俏，怎么可能是流民。 他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相信。 杨轩也看了出来，并没有生气，而是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 “我只不过是运气比较好，遇到了贵人，才有了今天。” “不然，可能比你还要惨。” 杨轩笑了笑，似是想起了什么。 然后又说起了自己以前的经历。 语气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悲伤。 但周大却感同身受，心中更是对杨轩佩服至极，同时又有些羡慕他的运气。 若是……那自己一家人也不会死了。 唉！ 他心里叹息一声，也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随着他的诉说，朱标和杨轩也渐渐明白了他为何这么恨朝廷。 周大原本是一个农民，张士诚时期，他们家还有几亩的水浇地，和几亩坡地。 日子也能过下去。 可随着张士诚被老朱消灭，他们家原本的地被收走了，只能靠给地主当佃农。 再加上老朱对江浙百姓的区别对待，收取的赋税比其他地方更重，另外还有贪官污吏横征暴敛。 日子过得是一天比一天差。 周大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妻子，儿女，一个个都死在了他的面前。 他不明白，为什么朝廷说天下已经太平了，自己的日子反而越过越差。 最后，他觉得，这都是朝廷的错，是狗皇帝的错。 他那颗淳朴的心，渐渐被仇恨填满。 他要报仇，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最终，在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一个孩子饿死在自己怀里之后，他开始付诸行动。 …… 第75章 朱标：哈哈，我真是没看错你 他联合了一些和他一样活不下去的人，杀了所有欺负过他们的人。 最后，他们杀了县令，占领了当地的县城。 然而，还没等他们进一步行动，便被朝廷的兵马镇压。 杨轩和朱标心里一阵唏嘘。 这是一个苦命的人，虽说他纠集民众，对抗朝廷，但就是让人恨不起来。 这该死的世道…杨轩心里暗骂一声。 随后起身回到朱标身边。 这时，朱标看向下方的周大，道：“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周大肯定是活不了的，他纠集百姓对抗朝廷，本就是诛九族的死罪。 朱标就算是想网开一面都不行。 否则以后就会有更多的人出来对抗朝廷。 “放过我的那些兄弟，他们都是无辜的。”周大道。 “这个孤无法给你明确的答复。” “不过孤可以保证，只要经过调查，确属无辜，便免他们一死。” 朱标道。 他只能做到这一步。 “多谢太子殿下。”周大感谢道。 早就听说太子殿下仁慈，他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唉~”朱标叹息一声，周大的这声感谢，让他惭愧。 若朝廷能做的再好一点，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把他带下去吧，对了，记得给他准备一间干净的牢房，还有，这段日子，他想吃什么，你们要满足他。”朱标对下方的刑部官员吩咐道。 “是，太子殿下！” … 回到东宫，朱标的情绪并不高。 他看向身边的杨轩，问道：“你说，我们要如何做，才能避免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百姓生活不易，我这个太子却改变不了现状，唉！” “殿下，给臣一点时间，让臣好好想想。”杨轩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好。”朱标点点头。 接下来的数天时间，杨轩好好研究了一下江浙之地的历史，从中找出了问题的根源。 与此同时，锦衣卫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和周大说的大差不差。 这下，杨轩的心里有底了。 东宫。 杨轩找到朱标，将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 也就是前面说过的问题，老朱的区别对待，贪官污吏的剥削，士绅地主的压迫等。 除了老朱的区别对待之外，剩下的问题，上千年来都是如此，杨轩也没有办法彻底解决。 只能尽可能的缓解，让百姓能喘口气。 听完杨轩的一番分析，朱标也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既然你找到了问题的根源，想来是有解决办法的吧？”朱标问道。 “殿下，臣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解决，况且，有些问题，已经存在上千年了。” “若有那么好解决，早就被人解决了，还能放到现在来？” 闻言，朱标的眸子微微暗淡。 连杨轩也没办法吗？ 但杨轩随后的一句话，却是让他看到了希望。 “不过殿下，臣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说说看。”朱标道。 他了解杨轩，虽然这个人懒得要死，喜欢推脱，但提出的建议，却很有用。 “殿下，百姓造反，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活不下去。” “所以，我们必须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才行。” 杨轩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 “贪官污吏，士绅地主，还有繁重的赋税，这些都是压在最底层百姓身上的大山。” “赋税方面，咱们可以说服陛下，降低赋税。” “贪官污吏方面，咱们已经提升了底层官员的俸禄，得到了很好的缓解。” “还在贪污的，那便是死有余辜之人，用不着留手。” “抓到一个杀一个。” “而士绅地主，却有些不好办。” “他们在当地的根基太深，对他们动手，必然会影响朝廷在地方的威信。” “所以，在动他们之前，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 “让人说不出话来，也能防止百姓被他们蒙蔽。” 说到此处，杨轩顿了顿，等待朱标消化完刚才的话。 而他也继续在脑海中组织语言。 过了一会儿，杨轩方才继续道：“解决了这些为恶一方的士绅地主之后，他们的土地，不能再免费分发给百姓了。” “这是为何？”朱标不解。 一直以来，朝廷收上来的土地，最后都会免费分发给百姓。 但，百姓有没有能力守住自己的土地，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对于朱标的问题，杨轩直接反问：“殿下，您觉得，没钱没势的百姓，能守得住自己的土地吗？” 额… 朱标愣了一下，这倒是事实。 不管是上到帝王，还是下到贫民百姓，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对土地的执着，不是外人能想象的。 有钱有势的人，看到一块好地，自然会想方设法的弄到自己手里。 普通百姓，根本守不住。 见朱标想明白了，杨轩又道：“这些收上来的土地，直接转为皇庄。” “作为陛下的私产，没人敢抢这些土地。” “而且百姓给陛下当佃户，总好过给土豪劣绅当佃户的好。” “陛下底层出身，体谅百姓，肯定不会收太多的租子。” “另外，咱们还可以说服陛下，只收取少量的租子，其他的什么杂税，全部免除。” “如此一来，百姓家中能有余粮，日子也能越过越好。” “届时，陛下便是百姓心中的圣德之君。” “而且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其他地主士绅下的佃户，会想方设法的给陛下当佃户。” “他们为了留下佃户给他们种地，就只能降低租子。” “殿下，您说，这样，百姓是不是好过多了。” 听着杨轩的诉说，朱标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大笑：“哈哈，杨轩啊杨轩，我真的没看错你。” “这样的办法你都能想出来。” 此刻的朱标，心情好多了。 杨轩说的办法，确实高明。 “殿下，臣还没说完呢。” “哦？还有？”朱标诧异。 “是的，关于江浙之地的百姓怀念张士诚，朝廷迟迟收拢不了这些地方的民心的解决办法。” 杨轩道。 “说说看。”朱标好奇。 “这个办法可能要委屈一下殿下。” “希望殿下莫要生气。” “呵呵，你想多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 …… 第76章 朱标的心胸，格局 你可能不生气，但是你老爹就不一定了…杨轩心中暗道。 但是要收服归拢江浙之地的民心，杨轩觉得，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在朱标好奇的目光下，杨轩又打了个预防针： “殿下，臣的办法，可能会让陛下生气。” “到时候，还得请殿下帮臣说话啊。” 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父皇对你可是很重视的…朱标心道。 “好了，你说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 接着，杨轩便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殿下，江浙之地的百姓怀念张士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张士诚对他们比现在的朝廷对他们更好。” “还有，张士诚是死在陛下的手中。” “只要解决了这些问题，那就可以收复江浙之地的民心。” “如何解决？”朱标问。 “首先，今后万不能再对江浙之地的百姓区别对待。”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有效。” “陛下心里不喜欢此地的百姓，那么下面的官员必然变本加厉。” “百姓的日子过得苦了，自然对朝廷不满。” “从而怀念张士诚。” 听到杨轩这话，朱标点点头，心中认同。 “所以，在这方面，陛下是必须做出改变的。” “另外，张士诚虽然和陛下是敌人，但反抗元庭，张士诚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我们不能否认他的功绩。” “相反，我们必须认同。” “修缮他的坟墓，并对其进行祭拜。” “将他的功劳写进史书之中，让后世之人知道，反抗元庭，张士诚也是出过力的。” “如此，朝廷便占据了大义。” “今后，也没人再能从这方面抹黑朝廷。” “同时，江浙之地的那些受过张士诚恩惠的百姓，士绅，也会认同当今朝廷。” “就算心里依然不认同，但面上，却不会再说什么了。” “毕竟，朝廷这么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朱标没有接话，心中思索。 下一刻看向杨轩，心中猜到了什么，便试探道：“你说的祭拜张士诚，不会是让我去祭拜他吧？” “额…是的。” “这种事，肯定是不能让陛下做的。” “但要让江浙之地的百姓看到朝廷的态度，那这个人的身份肯定不能低了。” “思来想去，太子殿下最合适了。” 杨轩讪讪一笑，不敢去看朱标。 他可是知道，朱标的堂哥朱文正，就是因为张士诚的蛊惑，生出了背叛老朱的想法，最后被囚禁致死。 此事，对老朱的打击很大。 朱文正是老朱大哥仅剩的儿子，老朱对他相当信任。 被最信任的亲人背叛，当时老朱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 所以，要说朱标对张士诚没有一点意见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殿下不愿，其实派遣一位大臣也是可以的。”杨轩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 “呵呵，你不用拿话激我。”朱标瞥了一眼杨轩，继续道：“身为大明太子，只要对朝廷有好处，能收服江浙之地的民心，让江浙之地稳定下来。” “我亲自去祭拜一下他张士诚，也不是不行。” “况且，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当时天下大乱，我们的实力还很弱小。” “若是没有张士诚他们这些人吸引元庭的注意，我们也不可能发展的这么顺利。” “从这方面讲，张士诚对大明还是有贡献的。”朱标笑道。 “更不用说，认可张士诚的功绩，朝廷还能占据大义。” “这么大的好处，我为何不去做。” “殿下英明！”杨轩心悦诚服。 别看朱标的语气充满了勉强，但他的心胸，格局，皆是一位明君所拥有的。 杨轩不知道若是朱标当了皇帝，那这大明，将会是怎么样的。 “油嘴滑舌！”朱标没好气的笑道。 “臣所言，乃是发自肺腑。”杨轩一脸真诚。 朱标显然不信。 杨轩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了。 “行了，等会儿和我一起去面见父皇。” “将你刚才说的话，再和父皇说一遍。” “我也会劝说父皇。” “是。” …… 武英殿。 老朱听完朱标和杨轩的话，并没有如杨轩所想的那样生气，而是沉思起来。 此刻，他也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知道自己区别对待江浙之地的百姓，是犯了多大的错。 身为帝王，天下百姓皆是自己的子民，怎可区别对待。 他现在已经尝到了苦果。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刚刚登基称帝，志得意满，正是人生巅峰的时候，对于一些臣子的谏言，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经过十多年的沉淀，老朱的心中有了更深的感悟。 帝王啊，确实不能被个人情绪支配。 他同意修缮张士诚的坟墓，并对其进行祭拜。 但让朱标去祭拜，他心里总是不得劲。 便看向杨轩：“就非得让太子去吗？” 说实话，杨轩真不想面对老朱，不过看到朱标就在自己身边，他还是壮着胆子说：“陛下，臣知道，陛下一时之间可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 “但想一想这样做的好处，是值得的。” “收服民心就不说了。” “这是必然的。” “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以储君之身亲自祭拜张士诚，肯定其功绩。” “如此，在百姓的心中，太子殿下的威望便可得到巨大的提升。” “同时朝廷的威信，也能得到不小的提升。” “江浙之地那些怀念张士诚的百姓，也会感恩陛下，称陛下是圣明之君。” 杨轩说的这些好处，正好挠到了老朱的痒痒上。 可以看到，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期待和憧憬。 “父皇，为大明，儿臣愿往。”朱标请求道。 “杨轩说的不无道理。” “一味的施威，并不是什么好事，短时间还好，但时间一长，此次叛乱便是最好的例子。” “恩威并施，方乃正道。” 见好大儿态度坚决，老朱也没有打击他。 他不断在心里给自己说：张士诚已经死了，死者为大嘛！ 咱就给他个面子。 “好，咱同意了。” …… 第77章 粮食问题 次日，奉天殿。 朝会。 老朱向百官说了祭拜张士诚的事。 修缮坟墓，这需要工部出力，祭拜的话，还需要礼部制定流程。 上上下下，还是挺麻烦的。 不是几句话就能完事儿的。 龙椅上，老朱看着下方的文武百官，道：“张士诚虽然败在了咱的手下，但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这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张士诚抗击元庭，出了不少力。” “这方面，咱们也不能否认。” “现如今，民间还有人在怀念当年的张士诚。”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咱准备派人修缮其陵墓。” “并派太子代表朝廷，进行祭奠。” “感谢他在抵抗元庭中做出的贡献。” 听到老朱这话，百官大感震撼。 这可不像他们认识的老朱啊！ 不过话说回来，老朱这番话，完全是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占据了民族大义。 朝堂上的都是聪明人，他们不可能看不出来。 老朱这是想收服江浙之地的民心。 他们也没有反对，纷纷表示支持。 其中江浙之地出身的官员，更是激动不已。 “工部。”老朱开口。 “臣在。”工部尚书出列。 “张士诚陵墓的修缮，必须按照王爵的规格来。” “他生前毕竟是一方诸侯，不可辱没其身份。”老朱叮嘱。 “臣遵旨！” “礼部。” “臣在。” “关于祭奠的流程，你礼部要全权负责。” “臣遵旨！” 散朝之后，这件事也很快便在京城扩散开来。 朱标等人都还没有离开京城呢，消息便已经传到了江浙之地。 数日之后。 朱标带着杨轩，还有工部和礼部的人离开了京城。 速度不快也不慢，等到了地方之后，一行人先是前往张士诚的陵墓看了看。 主要是工部的人要对如何修缮张士诚的陵墓进行规划。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前期规划，制定方案，修缮，速度再快，也得几个月才行。 毕竟，老朱说了，要按照王爵规格来的。 江浙之地的百姓听说了此事之后，心中对朝廷有了不小的改观。 但是，如果能将赋税降低一点，他们会更加开心。 修缮陵墓的事有工部就行了，朱标不可能将所有时间都浪费在这些上面。 他和杨轩乔装打扮，深入民间微服私访。 杨轩的那句话给了他很大的启发，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深入民间之后，朱标才知道这里的底层百姓过的都是什么生活，怪不得周大会造反呢。 而杨轩的收获也不小。 对于这个时代的土地生产有了深刻的了解。 对于后世那些常见的粮食，比如土豆，玉米，红薯这些他在整个大明都没有见过。 他去过西北，也去过北方等地，现在南方也转了不少地方。 他并不知道土豆，玉米，红薯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片土地的。 前世也没有了解过相关历史。 但有很多东西都是从外面流传进这片土地的。 就比如胡萝卜，葡萄等，就是西汉时期从西域传进来了。 大唐时期，与西域各国联系紧密，该传进来的，应该都传进来了，现在还没有出现，那就说明，这些东西不是从陆地上传进来的。 很可能是从海上传过来的。 历史上不是有个大航海时代吗？ 那是什么时候来着？ 杨轩挠挠头，头皮发痒，一点也想不起来。 对了，历史上不是还有一个郑和下西洋吗？ 明朝以前的历史没有记载，那就说明是这之后发生的事。 等以后见到了，让他出海将这些东西找回来。 越早找回来，就越早解决大明的粮食问题。 粮食问题，自古以来便困扰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几千年来，就没有吃饱肚子过。 所以看到好的土地，人们的第一想法就是拿来种粮食。 无他，饿怕了！ 这个问题，直到后世才得以彻底解决。 感谢袁老…杨轩心里默默想着。 不过，就算没有土豆玉米等，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尝试提升一下现有作物的产量？ 就拿小麦水稻这些主粮来说。 这个时代的产量并不高。 一二百斤，三四百斤，是很常见的。 偶尔出现七八百斤的产量，也只是昙花一现，因为种植方法失传了。 “杨轩，你这几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朱标发现杨轩一连好几天都在苦思冥想什么，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疑惑发问。 “殿下，臣在思考咱们大明的粮食问题。” “这些天咱们也看到了，百姓们辛苦一年，到头来，地里的产出，不仅要缴纳赋税，还要被贪官污吏们盘剥。” “至于佃户，那就更惨了。” “地里的产出，大部分都要上交主家。” “还要交税。” “到自己手里的就没有多少了。” “一年之中，很多时候，都要去挖野菜充饥。” “咱们在京城的时候，吃得饱穿得暖。” “臣外出带兵打仗的时候，后勤也很充足，将士们都有一口饭吃。” “可深入民间一看，才知道他们付出了多少。” “依臣看，陛下的洪武之治，最大的功臣，就是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啊！” 杨轩叹息道。 “若是能将地里的产出再提高些，百姓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此次任务结束，臣回去之后，打算种一段时间的地。” “试试有没有办法提升一下地里的产出。” “哪怕一亩地能多产十数斤，甚至数十斤，那对大明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大名地大物博，别看一亩地的产出提升不多，但基数大啊。 总体上，那可是一个庞大的数目。 “杨轩，我能理解你，但是让你一个伯爵加驸马去种地，未免大材小用了。” “你应该在朝堂上，在战场上发挥自己的作用。” 朱标道。 “殿下，自古以来，粮食问题便是关乎着国家安定的大事。” “粮食物资充足，则国家安定，粮食物资不足，则必生大乱。” “纵观历史，每每天下大乱，无不是这天下的粮食，养不活天下之人。” “况且，臣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想尝试一番。” “也许，，就成功了呢！” “行吧，试试也无妨。” …… 第78章 事了，返京 近三个月的时间，朱标和杨轩都在深入民间考察。 期间，查到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只要证据充足，朱标一个也没放过，全给砍了。 名下土地，也全部收归成了皇庄。 朱标亲自以太子的身份向佃户们宣布，每年只需缴纳少量的租子就行，其他杂税什么的，一概没有。 若有什么人打着朝廷的名义收取其他什么税，佃户们可以手持《大诰》，把人抓到京城。 这是他这个太子给出的承诺。 此举得到了佃户们的支持，朱标的威望也在百姓之中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远在京城的老朱得知这一消息，开心不已。 不过心里却觉得好大儿太仁慈了。 干嘛非得要足够的证据，只要知道他是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就足够了。 老朱一向如此简单纯粹。 三个月下来，江浙之地的官场为之一清。 加上正在修缮的张士诚陵墓，江浙之地的民心，基本上被收拢了。 终于，入冬之前，张士诚的陵墓修缮完毕。 相比与之前的落魄，修缮过后的可就大气多了。 不仅如此，几百米外还有一个为张士诚修的庙。 做到这一步，任谁不说一句朝廷的好话，还有老朱胸怀宽广。 毕竟，自古以来，为自己的敌人，修陵立庙的有几个？ 祭奠张士诚的当天，现场来了不少人观礼。 朱标没有让人阻拦。 这次的祭奠活动，本就是要让江浙之地的所有人都看到朝廷的态度。 眼看着就到这最后一哆嗦了，可不能出意外。 好在，一切顺利。 最后，朱标当场宣布了朝廷将江浙之地的赋税调整到了和其他地方一样，还着重强调了朝廷收的都是什么赋税。 至于那些名目繁多的杂税，都是贪官污吏为了盘剥百姓强加的。 一旦发现有人巧立名目收税，就可以拿着《大诰》，把人抓到京城去。 这是封建王朝中，洪武年间特有的。 老朱为了普法，特意发行的《大诰》。 这个时代，普法可是很难的，法律条款百姓也听不懂。 但老朱是谁，他直接举例子，教百姓怎么对付贪官。 《大诰》之中就有大量的例子。 而且百姓犯事，家中有《大诰》的话，可以减罪一等。 无《大诰》，罪加一等。 如此，可以说是家家户户都有《大诰》。 当初杨轩在了解到这些后，心中不由对老朱升起了浓浓的敬佩之意。 这是一个真的为百姓考虑的帝王。 …… 江浙之地的事情结束，朱标一行人也没有停留，返回京城。 此次离京，时间够久了。 京城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就是有几个人犯事，被老朱砍了。 这在京城并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也都习惯了。 朱标休息了一天，便投入到了国事之中。 而杨轩得到了几天假期，和安庆好好温存了一番。 都说小别胜新婚，可不是嘛！ 连着几天，杨轩都没有离开房间。 安庆受不住，又把秀禾叫过去帮忙。 可算是松了口气。 养好精神，杨轩便前往了城郊的庄子。 这是安庆的嫁妆。 庄子里的一百多户人家，都是他们的佃户。 对于他们，杨轩早早就降低的租子。 没有全部免除。 老话说，升米恩，斗米仇。 人心险恶，杨轩不敢赌。 但就这样，也足够庄子里的百姓，生活的不错了。 一年下来，还能攒点余粮。 这几年下来，庄子里不少年轻后生，已经娶了媳妇儿。 他们都很感激杨轩和安庆。 庄子里管事儿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姓方。 杨轩在庄子里转了一圈儿，便来到了他的家里。 “草民参见伯爷。” 老方见到杨轩，便行礼。 “免礼。” “我这次过来呢，是有事儿找你。” 杨轩说道。 现在已经入冬，也种不了地。 庄子里闲置的劳动力不少。 “伯爷请说。”老方恭敬道。 如今他们庄子里的日子能好过，多亏了这位主家没有盘剥他们。 像他认识的一些其他庄子的佃户，那日子可就难过多了。 地里的产出，大部分都要上交给主家。 余下的，除了来年的粮种，还有自己吃的，根本不够。 每年都有饿死，或者在冬天冻死的人。 一对比，他们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非常满足了。 “是这样的…”杨轩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他要发动庄子的劳力为来年的春耕提前做准备。 提升粮食产量，在于好的粮种和有肥力的良田。 这个时代没有化肥，杨轩也不会制造化肥。 人肥和牲口肥倒是不错的选择，可以用来提升土地的肥力。 不过新鲜的肥料肯定是不能直接洒在地里的。 前期还需要沤肥。 几千年下来，广大人民群众早就总结出了一套方法，杨轩也不过是善于总结罢了。 此处距离京城很近，不缺肥料。 杨轩来此，一来是看一看庄子的情况，二来就是让庄子里的劳力在这个冬天里收集肥料，沤肥。 等到开春之后，这些肥料就可以撒在地里了。 至于粮种的问题，杨轩会让人挑一些颗粒饱满的作为种子。 杨轩提升粮食产量的方法很简单，用肥料肥地，然后挑选好的种子，优胜劣汰。 如此下来，粮食产量，肯定会提升的，至于提升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一切，等看到结果才能知道。 “好的，伯爷，我们会按照您的吩咐收集肥料的。”老方恭敬道。 他知道这些肥料的作用，毕竟种了一辈子地了。 平时种地，他都会往地里撒草木灰，那也是为了增加肥力。 但牲口的肥料，可没有。 那属于上好的肥料，要花钱买的。 可惜他们穷，没钱，只能用草木灰。 “嗯，你们只管收集就行了，钱不用担心。” 杨轩给了老方一个定心丸。 最后，在老方和庄子里百姓们的相送下，杨轩返回了京城。 现在已经十一月底了，还有一个月，又要过年了。 年前政务繁多，杨轩又被朱标抓了壮丁。 …… 第79章 老朱：你就给咱惯着他吧！ 东宫。 “殿下啊，您手底下又不是没有人？” “再说了，内阁都是由您掌管的。” “干嘛非得抓着我干活儿啊？” 杨轩一脸幽怨的看着朱标。 “一百两黄金。”朱标看也不看的说道。 这厮打的什么主意，他能不知道？ “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敢情在您眼里，臣就那么喜欢钱？”杨轩一副你看错我了的表情。 “你不要？那就算了。”朱标淡淡道。 “要，要。” “臣也不是喜欢钱，就是单纯的喜欢干活儿！” 杨轩赶忙赔笑道。 干一个月的活儿，拿一百两黄金，按照兑换比例，那就是六百两白银。 他本来就是本着有枣没枣打两杆的心思。 能有收获就可以了。 闻言，朱标心中一阵无语。 “行了，赶紧干活儿吧！” 他催促道。 “哎，好。” 如此，忙碌了一个月有余，年前最后一天，杨轩终于解放了。 好好休息了一下，年三十儿当天，杨轩早早起床，进宫领红包。 今年老朱处理了大批贪官，发了一笔横财。 红包应该不少。 哪成想到手只有五十两白银。 回到家后，杨轩对着安庆吐槽。 “陛下这也太抠门了吧，今年光是查抄贪官的家产，少说也有数百万两的收入，结果就这么点红包？” 不管是郭桓案，还是江浙之行，他都是参与者。 处理了多少贪官，查出了多少银子，他心里都是有数的。 安庆哭笑不得，家里的钱已经够多了，小轩子怎么还这么贪财。 “少说几句，小心被父皇听到。”安庆道。 “怕什么，就算是当着他的面，我也敢说。”杨轩说道，一副不带怕的样子。 “是吗？那咱倒要听听，你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威严的声音在杨轩身后响起。 杨轩下意识的脖颈一缩。 紧接着就见安庆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太子哥哥。” 杨轩神色僵硬的缓缓回过头，就看到老朱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臣…臣…参见陛…陛下！”杨轩心中紧张，话都说不完整了。 在别人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当事人给听到了，最重要的是，当事人还是当朝皇帝。 “杨轩啊，咱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咱抠门儿？”老朱开口，意有所指。 这一刻，杨轩疯狂转动自己的脑袋，想着怎么度过这一关。 砍了自己倒不至于，最多就是遭点罪。 但这大过年的，传出去，多不好啊！ 最终，他决定，死不承认。 “什么？竟然有人如此大逆不道？敢说陛下抠门儿？” “陛下，您告诉臣，这人是谁，臣替陛下好好教训此人。” 杨轩义正言辞，义愤填膺。 主打的就是一个浮夸和死不承认。 老朱，朱标，安庆三人一脸错愕。 万万没想到，杨轩竟然会使出这一招。 老朱回过神，看着杨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道：“那要是咱说，这个人是你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臣何时说过这话？” “臣对陛下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绝不可能说这样的话的。”杨轩矢口否认。 “安庆，你听到我说了吗？”紧接着转头看向安庆，眨眨眼。 安庆心领神会，悄悄看了一眼老朱，随后道：“我没有听到。” 杨轩心中松了口气，随即又看向朱标：“太子殿下，您听到我说了吗？” 同时还不忘暗示朱标。 朱标心中无语，这厮怎么能这么无耻呢？ 这一刻他真想掩面而逃，恨不得没有认识过这厮。 可想了想，他还是摇摇头，帮了杨轩一把：“我没有听到。” 见此一幕，老朱气笑了。 他指了指杨轩，又指了指安庆，最后指向朱标：“你，你就给咱惯着他吧！” “父皇，大过年的，就算了吧！”朱标小声劝道。 见好大儿都没有帮自己说话，老朱心中不由思念起自己妹子来。 还是妹子好啊！ 妹子肯定会跟咱站一起。 这场闹剧就这样过去，老朱没再计较。 他看着女儿说道：“你母后走后，每年过年，宫里都太冷清了，咱不想待，就出来看看你。” “那，父皇，今天就留在儿臣这里过年吧！”安庆开口。 “好。”老朱笑着点点头。 安庆是他和马皇后最小的女儿，看见小女儿，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妹子。 一旁的杨轩没再出声，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年夜饭老朱是留在这里吃的。 安庆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老朱最喜欢吃的菜。 她的厨艺是跟马皇后学的，饭菜的味道，自然和马皇后做的很像。 老朱吃了不少，杨轩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 生怕老朱一把年纪，把身体吃坏了。 吃完年夜饭，老朱给女儿发了个大大的红包。 看着杨轩眼巴巴的表情，老朱轻哼一声：“本来你也是有的，但是你竟然在咱的背后说咱抠门儿，所以，你没有了。” 听到这话，杨轩欲哭无泪。 他不过是在自己家里吐槽了几句老朱，谁能想到，大过年的，老朱会跑到家里来啊！ 所以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塞牙不是没有道理。 杨轩低着头，眼珠子转动。 无论如何，今天这个红包，他是拿定了。 至于白天的红包，那是皇帝给臣子的，现在则是长辈给晚辈发的，二者意义不同。 “陛下可否稍等，臣有礼物送给陛下。”杨轩道，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哦？咱倒要看看，是什么礼物。”老朱来了兴趣，道。 而安庆则是疑惑的看了一眼杨轩，像是想到了什么。 杨轩离开后，很快又返回，不过手里却多了一样东西。 看起来像是个画卷。 “陛下，这便是臣的礼物。”杨轩双手呈上。 按捺住心中的好奇，老朱接了过去。 随后缓缓打开。 果不其然，是一幅画卷。 不过画卷的内容却是老朱没有想到的。 他以为会是什么流传于世的名画，万万没想到，画卷上，画的是自己妹子。 画卷上的女子栩栩如生，面带慈祥笑容，仿佛就在眼前。 老朱看着画卷上的女子，舍不得移开眼睛。 他忍不住问道：“杨轩，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幅画卷和他以前见到的不同，明暗交织，光线的完美运用，让其看上去立体感十足。 就像是整个人印在上面的一样。 …… 第80章 秋收，产量惊人 杨轩拿出来的这幅画，给了老朱很大的惊喜，所展现出来的绘画方式，更是他以前没有见过的。 老朱的反应在杨轩的意料之中。 国画中，对于意境的展现，是杨轩做不到的，他学会技巧后，便结合后世的画，打算画出人物的立体感。 最好，画出的画，和照片一样。 经过大量的练习，杨轩也是找到了窍门。 虽然没办法做到和照片完全一样，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独一份了。 “陛下，这个礼物，您还满意吗？” 杨轩看了眼老朱，小声问道。 老朱回过神，看着杨轩，感慨道：“杨轩，你有心了！” 虽说宫里有马皇后的画像，但都没有这一幅像。 “这是臣应该做的。”杨轩说道。 “好。”老朱拍着杨轩的肩膀，语气欣慰。 随后又盯着画卷上的女子，手指轻轻抚过，眼眸之中满是思念。 夜色已深，老朱也要回宫了。 他是皇帝，不可能在这里留宿。 临走之时，该给杨轩的红包，也给了。 杨轩打开一看。 嚯！ 五十两黄金，换算成白银，那就是三百两。 不亏！ 杨轩乐呵呵的交给安庆收起来。 至于画送给了老朱，没关系，自己抽空再画一幅就是了。 杨轩并不知道，老朱回去之后，那幅画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 好像这样，妹子就会一直陪着自己。 …… 洪武十九年，正月。 杨轩去了几次魏国公府。 自徐达离去，谢氏的身体就开始变差。 杨轩很担忧，没少去看自己师母。 但也只能让师母开心一会儿。 杨轩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请太医尽力医治。 三月，已经开春。 杨轩再次来到城郊的庄子。 经过一个冬天，春耕前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 上好的粮种，也已经挑选好。 现在就等一个好天气，进行春耕。 这一天很快就到了，庄子里的老少爷们早就迫不及待。 他们都知道杨轩的准备，纷纷猜测，今年可能会有一个大丰收。 上好的肥料，上好的种子，加上他们都是操弄庄稼的好手，要是这样，都还不能丰收，简直没天理。 播种前前后后大概有半个月。 这个时代可没有机械化播种，全靠人力和牲口。 播种完毕，杨轩留下几个人观察记录庄稼的生长情况，自己也会时不时来看一看。 粮食的事他还是很上心的。 朱标也没有打扰杨轩。 所以杨轩接下来的半年时间过的很是舒心。 给安庆和秀禾画个画，将她们年轻时的容貌记录下来，或者去魏国公府看看师娘和小师妹。 亦或者陪着安庆去城外的红枫林看看风景。 隔三差五去城郊的庄子转上一圈，看看庄稼的长势。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八月中旬。 地里的庄稼已经成熟，一眼望去，尽是金黄色的。 稻穗、麦穗，饱满喜人。 老方等庄子里的人，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他们已经预见，今年这庄稼必然要丰收啊！ 朱标也想知道杨轩种地的成果，产量是否提升。 便在秋收开始的当天，前来观看。 庄子里的老少爷们齐上阵，一亩地的庄稼很快便收割完毕。 随后便是脱粒，称重。 这一称，给了众人一个惊喜。 将近五百斤。 往年年景好的时候，才有四百斤左右的亩产。 今年的年景也算不上多好，但产量却提升了不少。 众人如何能不惊喜？ 只有杨轩面色平淡，前世的时候，水稻，小麦产量比这个时候高多了。 所以他对此接受力很强，甚至觉得，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朱标并没有被这份惊喜冲昏头脑，他赶紧安排人去向老朱报喜。 相信老朱会很开心。 两个时辰后，老朱急匆匆的赶来。 看着地里金黄色的庄稼，忍不住上去检查了一番。 然后又跟朱标了解了一下情况。 得知亩产之后，老朱激动的差点没跳起来。 一亩地就提升了将近一百斤的亩产，大明有多少土地？ 要是全大明的亩产都有这么多，那自己这洪武一朝，就是真正的洪武盛世了。 大明的百姓，日子也能好过不少。 他让人将杨轩叫过来，开口就是夸赞。 “杨轩，你干的不错。” “赶紧跟咱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紧跟着就是问原因。 不怪他着急，老朱是底层出身，对于粮食的重视程度，不是其他帝王能相比的。 他深知一亩地产量提升将近一百斤，对大明的好处有多大。 “陛下，臣之所以能做到，无非就是四个字。” “优胜劣汰。” “上好的粮种，加上上好的肥料，若是产量不提升，那就是见鬼了。” “再加上庄子里的百姓，都是侍弄庄稼的好手，获得丰收是理所当然的事。” 说完，杨轩又将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方法拿了出来。 “杨轩，你说咱在皇庄用你这套方法种地的话，是不是也能丰收？”老朱看完之后问道。 “陛下，臣不敢保证，毕竟有的地是上好的良田，有的地则不然。” “不过总体上，产量肯定会提升的，毕竟上好的肥料，能够提升土地的肥力。”杨轩回答。 “那就好。” “咱明年春耕就在皇庄试试。” “效果好的话，就可以推行天下。” 老朱笑着点点头，脸上浮现憧憬之色。 不过杨轩还是给老朱泼了一盆凉水。 “陛下，推行天下现在还行不通。” “为何？”老朱蹙起眉头。 “上好的粮种太少了，臣为了今年的春耕，可是将整个应天府的粮种都找遍了。” “而大明之大，咱们有那么多上好的粮种吗？”杨轩认真道。 他说的是事实，今年种地所用的种子，全都是优中选优，颗粒饱满，属于上好的粮种。 …… 第81章 老朱：你个败家子儿 这个时代不比后世的粮种好，亩产高。 要知道，好的粮种是需要长时间的培育。 后世不知道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有那些高产粮种，养活了十几亿人口。 这个时代人口很难突破一亿，一旦突破这个数字，那也就意味着，距离天下大乱不远了。 土地是有数的，产出也是有数的，当人口过多的时候，必然会通过战争，瘟疫等其他方式消耗人口。 所以，每当战乱结束，天下便会进入太平盛世。 听见杨轩说到粮种，老朱也反应过来了。 脸上浮现一抹可惜之色。 要是大明的每一亩地都能产出这么多粮食，该有多好啊！ “算了，暂时能种多少就种多少地吧！” “按照你的这套方法，咱们就这样一茬一茬儿种下去，迟早能得到足够多的高产粮种。” “咱刚才也看了，就这些地里的粮食，绝大部分颗粒饱满。” “可做上好粮种。” “你给自己留下足够的粮种，剩下的，到时候都给咱送过去。” 老朱开口吩咐。 “是，陛下。” “不过陛下，这样一来，庄子里的百姓，就没有粮吃饭了。”杨轩说道。 他的意思很明显，要粮种可以，但不能白拿。 老朱看了一眼杨轩，心中也明白。 想了想，便道：“咱也不占你的便宜，一斤二两粮食，换一斤粮种，如何？” “谢陛下！”杨轩惊喜道。 这绝对是意外之喜，他想着老朱能用一斤粮食换一斤粮种就不错了。 没想到这么大方。 似是知道杨轩心中所想，老朱没好气道：“咱可不是那么抠门儿的人。” 杨轩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心中忍不住吐槽：“至于嘛，这都过去多久了，还记得？” “你好歹是个皇帝，这么小心眼儿干嘛？” 一旁的朱标见此，赶忙上前打圆场。 这翁婿二人，一个表面恭敬，却脑后生反骨，一个表面对对方各种嫌弃，内心却对对方满意的不得了。 有时候朱标真想问上一句：“你们这样不累嘛？” 杨轩：不累，乐在其中！ 老朱：咱也是！o(′^｀)o … 看着庄子里的人们欢天喜地的在地里收割，老朱也是手痒难耐。 他让人给自己找来一把镰刀，抄起就下了地。 自从当了皇帝之后，每天一睁眼就是国事，很少能有这样的机会放松自己。 是的，对老朱来说，这就是放松。 皇帝都下地了，朱标和杨轩也不能干看着。 于是也拿起镰刀，在老朱的身边开始收割起来。 朱标小时候也是下过地的，干起来有模有样的。 但杨轩却很难受了，这种事儿他就没怎么干过，这一辈子虽然是出身农民家庭，但五岁之前，家人就死完了，哪有机会种地？ 一旁的老朱看的是满脸嫌弃。 “你这就像是个没干过农活的公子哥。” “哪有你这样收割的？” 不过他还是耐心教导杨轩。 “看好了，镰刀要这么握，可以最大程度的节省力气。” “收割的时候也要注意，尽量不要让粮食掉进地里，不然不好捡。” 杨轩听得很认真，跟着老朱学习。 平日里的老朱，仅仅是往那儿一站，就给人莫大的压力。 可这一刻的老朱，却让人倍感亲切。 就像是寻常人家的长者一样。 完全投入的杨轩，没有察觉到，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等他发现的时候，天边只剩下了火烧云。 他舒展了一下身子，霎时，体内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干农活，太费腰了！ 四下寻找一番，他找到老方，小声吩咐了几句话。 很快，田边传来一股粥香。 老朱停下手中的动作，促动鼻子，找到了粥香传来的方向。 “陛下，天色不早了，咱们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让人准备了点粥，咱们先垫垫肚子？” 这时，杨轩在老朱身旁询问道。 老朱擦擦额头的汗水，发现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 “时间过得还真快！”他似是感慨。 随后看着地里自己剩下了大半庄稼，缓缓道：“到底是老了，比不了你们年轻人。” 他的收割进度只有杨轩和朱标的三分之二。 老朱面带笑意的看了看朱标和杨轩，将手里的镰刀交给了二虎。 然后走向老方和他带来的粥。 “老哥哥，你这粥，可真香啊！” 老朱看着面前一大盆的白粥，闭着眼睛闻了闻，笑道。 “陛下，这可是今天刚下来的粮。”老方说道。 此话一出，老朱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老方不知老朱这是怎么了，赶忙跪地求饶。 “好大的胆子，谁让你用新粮煮粥的？”老朱沉声道。 这可是他的粮种啊，就这么糟蹋了。 老朱心疼的不行。 不远处的杨轩见状，立马跑了过来，解释道：“陛下，是臣让他煮的。” “新粮刚下，臣想让陛下尝个新鲜。” “娘的，你个败家子儿！” “多好的粮种啊，就这么让你给糟蹋了。” 老朱指着杨轩的鼻子大骂。 然后低着头四下找，看看有没有趁手的武器。 正巧刚刚交给二虎的镰刀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一把夺了过来，作势就要砍杨轩。 杨轩面色一变，吓了一大跳。 转身撒腿狂奔。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 边跑还不忘大声问。 “你还有脸问，咱的粮种就这么让你给糟蹋了。” “你给咱站住，咱今天非得教训你一顿不可。” 老朱挥舞着镰刀，追着杨轩。 这一幕也是惊呆了在场众人。 谁能想到老朱一个皇帝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干出这种事。 就连朱标也是愣了半晌。 “陛下，我不傻，我要是停下来，您手上的镰刀可就招呼在我身上了。”杨轩边跑边回应。 老朱追了半天也没追上杨轩，到底是上了年纪。 他怒气冲冲的看着杨轩，然后对着二虎等人下令。 “你们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去把这个兔崽子给咱抓住。” “遵命。” 随着二虎等人的加入，杨轩可活动的范围迅速缩减。 按理说二虎等人根本拦不住自己，可现在的情况，自己敢动手嘛？ “陛下，你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你不讲武德。” “呵，咱是老年人，不讲武德的。” …… 第82章 朱标：这个家要是没有我，迟早得散 老朱站在原地，叉腰看着杨轩，一阵冷笑。 武德？ 那是什么玩意儿？ 咱需要吗？ 杨轩左跑右跑，见所有的退路都被二虎等人堵住了，无奈，他只能跑向朱标。 “太子殿下，救命啊！” 他躲在朱标身后，一脸后怕的看着老朱。 “标儿，你起开，咱今天非得收拾这兔崽子一顿不可。”老朱对朱标道。 “父皇，算了吧。” “您好歹也是一国皇帝，跟一个年轻人如此胡闹，成何体统？”朱标无奈的说道。 “咋，你觉得他们敢说出去？”老朱看了眼周围的人，只见他们齐齐低下了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见此，朱标看向杨轩，试探着开口：“要不，你就让父皇出出气？” 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杨轩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朱标。 随即眨了眨眼睛，一副我好委屈的样子：“殿下，你这是要抛弃我了吗？” 朱标被恶心到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一个好端端的大男人，竟然作如此女儿姿态。 朱标觉得，也只有杨轩这种脸皮厚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毫无心理障碍的作出这般姿态。 为了不让杨轩继续恶心自己，朱标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将老朱安抚好。 看着正在喝粥的两人，朱标一阵心累。 这个家要是没有我，迟早得散！ 此刻天色渐暗，老朱也得回宫了。 杨轩将事情交代下去之后，也回到了自己的伯爵府。 随后的半个月，杨轩都在忙碌秋收。 看着那一大袋一大袋颗粒饱满的粮种，人的心情也会变好。 可就在这时，谢氏走了。 一下子将丰收的喜悦给冲淡了。 两年间，杨轩已经送走了两个亲人了。 老师徐达，和师母谢氏。 徐允恭还在家里守孝，杨轩找到他，两人喝得酩酊大醉。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洪武十九年，悄然结束。 洪武二十年，正月。 乾清宫。 老朱将朱标叫来议事。 他又要对北元动手了，他这次的目标是盘踞在辽东的元太尉纳哈出。 辽东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属于战略要地。 老朱不可能看着纳哈出带着数十万大军在那里虎视眈眈。 作战计划早就制定好了，并且主将人选也挑好了。 宋国公冯胜任征虏大将军，颍国公傅友德，永昌侯蓝玉为左右副将军。 此外还有开平王常遇春之子，郑国公常茂，第二代曹国公李景隆，宁河王邓愈之子，申国公邓镇等人随行。 步军，骑兵共二十万明军，阵容不可谓不强大。 “标儿，此战，让杨轩也跟着去吧！” “他还年轻，需要多多历练。” 老朱说道，这是他叫朱标来的目的。 “可是父皇，徐夫人（谢氏）才离世几个月，这么早就让杨轩出征，是否有些不近人情？”朱标斟酌了一下，道。 按理说，杨轩现在和徐允恭一样，也在守孝期内。 出征的事也轮不到他。 至于上次的江浙之行，一方面是保护朱标，另一方面就是让他散散心。 “哼，再让他这么待下去，我看他就堕落了。” “咱是皇帝，咱的旨意，他还敢抗旨不遵不成？”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和他说一声，尽快去军营报到，大军很快就出发。” 老朱直接说道。 话说到这份上，朱标知道，此次出征，杨轩是必须跟着去了。 回到东宫，朱标第一时间就将杨轩叫来，并将事情告诉了他。 出乎朱标的意料，杨轩并没有拒绝。 径直答应了下来。 徐达和谢氏的接连离去，对他的影响是很大的。 他现在就想到战场上好好发泄一番。 从朱标这里拿着老朱下发的调令，回到府里。 杨轩也将自己即将出征的事告诉了安庆和秀禾。 安庆很舍不得杨轩，自从洪武十五年杨轩回京之后，就没再带过兵。 不过她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这几年杨轩能陪着自己，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于是这一晚，她和秀禾轮番上阵，势要将杨轩榨干。 次日，杨轩拖着疲惫的身子，告别依依不舍的安庆，带着个人物品前往城外的军营。 伯爵府门口，杨轩的身影早已经消失，秀禾收回目光，轻声道：“公主，伯爷已经走远了，我们回去吧！” 安庆轻轻嗯了一声，和秀禾相互搀扶着，返回府中。 …… 城外军营。 杨轩骑马来此，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腰牌和老朱的调令之后，顺利进入了军营。 此次北征，主力就是这十万的京营将士，他们都是大明最精锐的野战兵。 剩下的都是卫所兵，等到北方之后才会到齐。 一路来到中军帅帐，杨轩见到了宋国公冯胜。 冯胜原名冯国胜，至正十二年（1352年）就归附老朱，三十几年来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能力毋庸置疑。 就连现在的蓝玉，也只能屈居其下。 “杨轩见过大将军。” “见过傅将军，蓝将军。” “见过诸位将军。” 此刻的帅帐之中，冯胜，傅友德，蓝玉，李景隆等人都在。 杨轩一一见礼。 毕竟论爵位，在场众人中，就属他最低。 李景隆虽然战场经验不足，但人家有个好爹啊，去年就继承了他爹的爵位。 算是在场众人当中，年龄最小的国公。 像是郑国公常茂，老爹死的早，很早就跟着舅舅蓝玉上战场，经验也很丰富。 申国公邓镇，洪武十三年袭爵，此后也打过几年的仗。 更不用说杨轩了，讨西番，征北元，除去人品不说，战场经验，绝对丰富。 这么算起来，在场年轻人中，就属李景隆资历最浅。 毕竟在这之前，李景隆就只是读兵书，还没有上过战场。 “免礼。”冯胜看着杨轩笑道。 “陛下的旨意我已经收到了，此次有你随军出征，咱们的胜算又能多上不少。” “将军谬赞了。”杨轩知道，这只是场面话。 当真的话，那你就输了。 “哈哈，兄弟，你可算来了，这次咱们兄弟又能并肩作战了。” 蓝玉上前给了杨轩一个大大的拥抱，大笑道。 常茂则是朝杨轩笑着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至于李景隆，则是悄悄打量着杨轩。 关于杨轩的传闻，他听过不少，也知道对方比自己强得多。 他眼珠子转动，心里想着，得找机会套套近乎。 毕竟两人怎么也算是亲戚。 …… 第83章 目标，庆州 李文忠是老朱的外甥，杨轩是老朱的女婿，按辈分，李景隆可是比他还要小一辈的。 他的作战经验可能不多，因为相比于这个，他更擅长人际交往。 “姨夫，姨夫，请留步！” 杨轩离开帅帐，正要去自己的营帐，就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 回过头一看，竟然是曹国公李景隆。 “曹国公，你是在叫我？”杨轩疑惑道。 “这是自然，我父是陛下外甥，您又是陛下女婿，按辈分，我自然得叫您一声姨夫。”李景隆点点头，笑道。 “可别，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伯爵，可当不起曹国公的这声姨夫。”杨轩赶紧伸出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更何况，这是在军营之中，要称职务。” “姨夫说的是，不过辈分就是辈分，改不了的。”李景隆连连点头，满是笑容。 杨轩有些疑惑，自己和他的交集不多，这找自己能有啥事？ 难道是套近乎？ 岐阳王李文忠病逝之后，曹国公府的情况就大不如前，李景隆要撑起偌大的国公府，自然要想别的办法。 虽然老朱依然重视他，但李景隆明白，老朱是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子上照顾他的。 就拿这次北伐来说，冯胜，傅友德，蓝玉，哪一个不是久经沙场的悍将？ 此次北伐，是必胜的。 让他李景隆跟着，不过是刷经验，捞功劳而已。 李景隆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在老爹的功劳簿上躺平，他要承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 就算不能更上一层楼，曹国公府也不能在他的手里衰落。 因为旧情，总有用完的一天。 在杨轩来军营之前，他就已经跟冯胜等人套过近乎了。 杨轩看着李景隆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带着目的的。 不过杨轩也没在乎，他人缘差，李景隆从自己这里也捞不着什么。 于是就和李景隆闲聊着，来到了自己的营帐。 “姨夫，听说你喜欢喝酒，正好侄儿那里有几坛好酒，等会儿就给您送过来。” 离开之前，李景隆还不忘送礼。 在他的眼中，杨轩和别人的关系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杨轩和太子的关系够好。 这就足够了。 在李景隆离开不久，他就将酒送了过来。 杨轩大大方方收下，傍晚蓝玉过来的时候，两人就喝了不少。 两日后，大军启程。 此次北伐老朱准备了不少时间，行军路线，粮草辎重年前就已经准备完毕。 二月上旬，大军抵达通州（今.北///&京..通.县）。 进行短暂休整，并且派遣斥候侦察军情。 杨轩跟着蓝玉等人，在地图前商讨着这次战争怎么打。 当然，多数时间杨轩都是在听。 在场的名将，经验都比他丰富，用不着他发言。 十数日之后，斥候带回了消息。 纳哈出分兵屯守庆州（今内蒙古巴林左旗索布力嘎）。 冯胜当即下令，命蓝玉率领轻骑，突袭庆州。 这是出发前老朱早就定好的作战计划，冯胜不过是按照老朱的吩咐执行的。 当然，也不能因此就小瞧冯胜的实力。 杨轩也想出战，便向冯胜请战。 后者想了想，知道杨轩的实力，便让其和定远侯王弼一样，担任蓝玉的副手，随军出战。 李景隆也在场，也只能羡慕的看着杨轩。 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数的，此战难度不小，甚至要亲自下场厮杀，再加上此时北方天气严寒，行军不知要受多少苦。 出发之前，天降大雪。 蓝玉于一众将士前方训话。 “弟兄们，我们马上就要出征了。” 将士们面无表情，看不出有畏战的情绪。 他们久经沙场，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作战意志顽强。 “此战，务求必胜，我只有一个要求，上了战场，弟兄们必须奋勇杀敌。” “赢了，咱们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名留青史。” “出发。” 说完，蓝玉翻身上马。 他的训话很简单，赢了，啥都有。 至于输了，不好意思，蓝玉没想过。 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对手底下的将士们也有足够的信心。 大军冒着大雪，连夜向着庆州奔袭。 一路上除了马蹄行进和铠甲碰撞的声音之外，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将士们神色冷峻，眼神中只有坚毅。 杨轩心里清楚，这样军纪严明的军队，战斗力必然是极为强悍的。 此次奔袭，足有一千多里。（图） 将士们没有叫苦，一路上只有在必要之时进行短暂的休整。 又一次休息的时候，杨轩找到蓝玉：“我刚刚看了一下，已经有一些将士冻伤了，后面的战斗恐怕无法参加，要不要安排人先将他们送回去？” 听到这话，蓝玉之时瞥了一眼，随即淡淡道：“我们现在距离庆州已经不远了，现在将他们送回去，不仅起不到多大作用，还会打击士气。” “只要我们快速拿下庆州，冻伤的弟兄便会得到很好的救治和休息。” “再说了，在他们穿上盔甲，拿起刀剑的时候，他们的命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当兵的，最好的结局就是战死沙场，让他们在后方等死，这是对他们的侮辱，他们不会答应的。” 也就是杨轩，换做其他人，蓝玉可不会说这些。 现在距离庆州已经不足五百里，冻伤的将士，就算送回去，也已经来不及了，只会伤势加重，最终落下个残疾。 蓝玉的经验到底是比杨轩丰富，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杨轩想了想，蓝玉说的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便没有再说什么。 大军经过短暂的休整，再次向着庆州进发。 这次杨轩没再发表什么意见，他的眼神冷漠，只想早点拿下庆州。 终于，距离庆州不足五十里了。 蓝玉让将士们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并将所剩下的干粮全部吃完。 很快，休整完毕，蓝玉战前最后一次训话：“弟兄们，前面不到五十里就是庆州了。” “这就是我们此次的目标。” “想想我们这一路上吃的苦。” “凭什么他们北元的士兵就能躲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 “拿下庆州，我们也吃香的喝辣的。” 杨轩注意到，蓝玉的这番话说完之后，一众将士们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渴望和愤怒。 “出发！”见士气旺盛，蓝玉当即下令。 …… 第84章 蓝玉：小老弟，我来了哦！ 此刻的庆州，城门大开。 北元士兵们还在埋锅造饭。 在他们的想象中，这种鬼天气，明军不可能来进攻自己。 所以显得很放松。 可当全身覆盖着白雪，宛如幽灵一般的明军出现的视野中的时候，北元士兵们全都惊呆了。 蓝玉：小老弟，我来了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随着蓝玉一声令下，全体明军将士挥动着手中的马刀，杀向敌人。 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看到敌人竟然还埋锅造饭，火就更大了。 娘的，老子这一路上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你们竟然还想吃好的，想屁呢！ 由于驻守庆州的敌人没有准备，被明军打了一个猝不及防。 杨轩，常茂，王弼各带一路人马，杀入城中。 根本没有给敌人时间部署防御。 杨轩带人杀穿了半座城，杀得敌人胆寒。 剩下的敌人很识相的投降了。 最终与王弼，常茂在城中的将军府碰头。 当蓝玉入城之后，就见到了杨轩，王弼，常茂三人满脸笑容。 在两人的身后，还有两个人被绑着。 “舅舅，这老小子就是北元平章果来，旁边的是他儿子，不兰溪。”常茂指着那两个被绑着的人，激动道。 “你抓的？”蓝玉问道。 “额…杨将军抓到的。”常茂挠挠头，回道。 主要是杨轩太凶残了，杀进城后，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北元平章果来见杨轩势不可挡，部下将领，更没有人是其一合之敌。 心生绝望，便向其投降。 听到常茂的话，蓝玉看向杨轩，此刻的后者，身上铠甲就像是被鲜血浸泡过的一样。 不过由于此时气温低，鲜血已经在铠甲上冻结。 “兄弟，没伤着你吧？”蓝玉关心道。 “放心吧，能伤到我的敌人还没生出来呢！”杨轩笑道，中气十足。 见此，蓝玉也放下了心。 他笑道：“哈哈，兄弟，这次干的不错。” “没想到庆州这么容易就拿下来了。” “老王，伤亡如何？”蓝玉扭头看向王弼。 他和王弼合作很多年了，每次王弼都是自己的副手。 所以蓝玉对他，很是放心。 “战死五百多，轻重伤员加起来两千出头。” 王弼回答，然后又看了一眼杨轩，接着道：“也多亏了杨将军，敌人看见他便军心大乱，否则，伤亡还会更多。” 事实的确如此，若不是杨轩杀得快，迫使北元平章果来投降，一旦敌人选择打巷战，伤亡不知道会增加多少。 “嗯，一定要安置好伤员。” “战死的弟兄，也好好好安葬。”蓝玉吩咐。 “是。”王弼抱拳道，这事儿他有经验。 一行人进入将军府，蓝玉写好战报，命人以最快的速度送给冯胜。 然后命人组织防御。 庆州失守，纳哈出必然要夺回来，蓝玉现在的任务就是守住庆州，等待与冯胜的大军主力会合。 一条条军令有条不紊的下达，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蓝玉的能力。 …… 远在通州的冯胜收到蓝玉的战报之后，大喜，没有任何改动，命人快马加鞭，以八百里加急将捷报送往京城。 然后自己整顿军备，于三月初一出松亭关（喜峰口），驻兵大宁（今内蒙古宁城）。（此处有图） 在这期间，元太尉纳哈出也派遣了轻骑突袭庆州，意图夺回。 然蓝玉早就做好了防御准备，纳哈出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因为再不走，冯胜可就打过来了。 纳哈出集结所部兵马，在金山（今吉.林双辽东北）部署好防御，准备与明军决战。 随后的两个月里，双方人马都没发生大规模的战斗。 只有双方斥候之间发生了十数起遭遇战，双方互有胜负。 不打仗，冯胜干嘛呢？ 他在筑城，老朱下令，让他筑大宁、宽河（今河北宽城）、会州（今河北平泉）、富峪（今河北平泉北）四城。 当然，主力还是在大宁，这里离庆州和金山近。 …… 时间来到五月。 五月二十一日。 冯胜留下五万大军驻守大宁，向金山进发。 与此同时，蓝玉也留下了少部分人马驻守庆州，带着所部主力与冯胜大军会合。 此时天气已经入夏，适合决战。 十多万明军，也带着必胜的信念准备与北元大军决战。 六月十九日，大军挺进辽河之东，缴获了纳哈出的三千屯兵和四百余匹战马。 随后，大军顺势驻扎在了金山之西。 面向金山，给纳哈出莫大压力。 军营之中，将士们时不时的就抬头看向金山，他们都知道，纳哈出就在那里，那可是元太尉，统领着数十万大军。 金山之上，肯定有数不清的金银等好东西。 他们现在就等主帅一声令下，杀上去抢战利品。 虽然最后大部分要上交，但能留下的也不少。 这是军中的潜规则，上至皇帝，中至将领，下至小兵，早就达成了统一认知。 然，将士们的期待终归是要落空了。 因为，老朱全都要。 他派了一个人来劝降纳哈出。 这个人叫乃剌吾，是纳哈出原来的部下。 纳哈出见到乃剌吾，大惊：“你竟然没死？” 乃剌吾早年间被明军所俘，后降明。 看着眼前的老上司，乃剌吾一时之间也是感慨良多。 两人叙了一会儿旧，乃剌吾方才说出自己的来意。 “太尉，大明皇帝陛下乃是天命所归，咱们就降了吧！” “此次陛下派我来劝降，足见其诚意。” “否则，冯胜，傅友德，蓝玉等人早就率军杀来了。” 听完乃剌吾的话，和老朱给出的承诺，纳哈出心中有所动摇。 但他手底下毕竟还有二十万大军，就这么轻易投降，未免太没有面子了。 于是，他只是口头上答应。 乃剌吾不知其心中所想，以为任务就这么完成了。 然而没过几天，纳哈出便反悔了，甚至和明军干了一仗。 规模不大，明军完胜。 纳哈出再次投降。 然，没多长时间，纳哈出觉得自己又行了。 又反悔了。 冯胜直接派出了蓝玉，杨轩等将，直接将敌人全歼。 纳哈出吓了一跳，并表示：开个玩笑，你怎么来真的啊？（来个图，阿珍，你来真的啊？） …… 第85章 差点坏了大事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 这两次，纳哈出算是看明白了，明军果然惹不起。 他的那点小心思，也收敛了下去。 反正双方已经交过手了，打不过，投降很合理吧！ 自己面子上也好看一些。 他将自己的想法通过乃剌吾告诉了冯胜。 后者想了想，便同意了。 他不怕纳哈出反悔，十几万明军就在身边，麾下还有众多猛将。 一旦这老小子再次反悔，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他这个大明宋国公，代表着大明朝廷的颜面。 为了确保不出意外，冯胜派遣蓝玉和杨轩前去受降，给足纳哈出面子。 不管怎么说，纳哈出的麾下，可是有着二十万大军的。 这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纳哈出得知是名气不小的蓝玉还有大明皇帝的女婿来和自己商谈投降事宜，心里很是受用。 这份面子，已经够了。 于是他带了几百人前去参加投降仪式。 若是不知道的话，恐怕还以为是有什么好处呢！ 军营门口，随着纳哈出的到来，蓝玉杨轩热情的接待了纳哈出。 甚至就连纳哈出带来的几百手下，也被安排好了。 双方都很开心。 营房之中早就设好了盛宴，用来款待纳哈出。 蓝玉虽然狂妄，但受降仪式事关重大，自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犯浑。 宴席上，众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这就是蓝玉的打算，吃到位，喝到位了，合同就好谈了。 从古至今便是如此。 这样一看，人类就没有进步过！ 纳哈出的酒量不错，但碰到了蓝玉还有杨轩这个非人类。 慢慢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开始向蓝玉和杨轩敬酒。 杨轩很给面子，一饮而尽。 但到了蓝玉这里，出了点意外。 纳哈出表示：蓝将军，你不喝这碗酒，这是不给兄弟面子啊！ 蓝玉看到纳哈出衣服破旧，便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来，要纳哈出穿上。 并表示：你穿上我就喝。 纳哈出不同意。 蓝玉强求，两人就这样僵持下来了。 原本热闹的场面也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这两人在僵持。 两人都是武人，谁也不肯低头。 杨轩暗暗观察了一下众人，发现跟随纳哈出来的那些人脸色很不好看。 甚至看向蓝玉的时候，眼中有着怒火浮现。 杨轩顿时就一个激灵。 玛德，这是要出事啊！ 他赶紧来到纳哈出的一个手下旁边，小声问了起来，杨轩会说蒙古话，和徐达守边的时候学的。 “观童将军，你家太尉为何拒绝蓝将军的好意？” “杨将军，你不明白吗？”观童语气不善道。 “还请观童将军帮忙解惑。”杨轩道，态度诚恳。 闻言，观童喝了一口酒，解释道：“按照草原的习俗，蓝将军现在的行为，就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一种强求和恩赐。” 或者说，是一种羞辱。 “多谢。”杨轩拱拱手。 他明白了。 这是由于双方得文化习俗不同导致的。 加上蓝玉性格强势，就这么下去，绝对要出事啊！ 甚至整个受降仪式也可能失败。 见双方气氛已经紧张起来。 甚至常茂已经将手搭在了刀柄上。 玛德，就没一个省心的…杨轩心里暗骂一声，过去将常茂按住，同时收了他的武器。 紧接着出来打圆场。 这场受降仪式决不能出现意外。 “兄长，太尉，你二人可否听在下一言？”杨轩按住了两人。 他的力气够大，两人都没什么反抗的余力。 纳哈出的脸色不好看，却还是给了杨轩一点面子。 不管怎么说，杨轩都有一个驸马的身份。 至于蓝玉，自然会给杨轩面子。 只听他道：“兄弟，有啥话，你就说。” “兄长，我知道你是好意。”杨轩先肯定蓝玉的好意。 “但是兄长，草原的习俗毕竟和咱们中原不同。” “在草原……”接着杨轩便给蓝玉解释了一下。 后者再次看向纳哈出时，神色舒缓了许多。 原来这老小子不是不给咱面子，那就好。 安抚好蓝玉，杨轩又给纳哈出道了个歉：“太尉，我兄长不知草原习俗，并非是有意刁难太尉。” “还望太尉莫要计较。” “今后，大家都同属大明，算是战友。” “这样吧，咱们一起喝了这碗酒，把刚刚的不愉快翻篇。” 杨轩的话给够了纳哈出面子，但他若是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杨轩了。 纳哈出并非不知好歹，更何况，杨选这个驸马都帮忙道歉了，自己还能揪着不放不成？ 至于趁此多捞好处？ 除非他是嫌自己命长。 据他的了解，这个驸马绝对算不上好人。 “好，那我就给杨将军一个面子。” “蓝将军，我干了。” 纳哈出道，痛痛快快喝了这碗酒。 “好，实在是不好意思，刚刚是我冒失了。”为了大局，蓝玉还是说出了这番话。 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双方的氛围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 随后的时间里，谁都没有提过刚刚的事。 吃好喝好后，纳哈出也痛快的签了合同（降书）。 送纳哈出他们离开的时候，杨轩还安排人送了他们一些丝绸，还有好酒。 这些东西都是乃剌吾带来的，正好用在此处。 纳哈出等人离开后，杨轩，蓝玉也去向冯胜汇报。 但听到中间差点出现意外的时候，冯胜也是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这要是没有处理好，不仅要打一场大战，还得被老朱治罪。 冯胜看向蓝玉，眼底有些不满。 差点就被坏了大事啊！ 接着扭头看向杨轩，满脸的庆幸。 还好，自己让杨轩也跟着去了。 本想着给太子一个面子，让杨轩也捞点功劳。 谁成想就是因为自己这神之一手，化解了一场危机。 “杨轩，干的不错，我会如实向陛下禀报。” “此次受降，你可当头功。” “不敢当，属下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杨轩谦虚道。 “哈哈，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也不能过分谦虚。”冯胜现在的心情很好，抚着胡须笑道。 “大将军说的是，属下受教了。” …… 第86章 目标，捕鱼儿海 营帐中，蓝玉跟着杨轩走了进来。 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一张臭脸拉的老长了。 “行了，你现在这样子，就跟有人欠了你钱一样。” 杨轩没好气道。 “咋，还不兴咱生气了？” “咱跟你说，要不是怕坏了陛下的大事，纳哈出这老小子今天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蓝玉道。 刚刚他被冯胜骂了一顿，心情不好，需要发泄。 所以，矛头自然指向纳哈出了。 “既然你知道这是陛下的大事，那就收起你的情绪。” “以后见到纳哈出，也不要甩脸色。” 杨轩道。 “咋，你也想教训咱？” “不是，只是让你收收自己的脾气。” “就你现在这性格，再不收敛，迟早惹来大祸。”杨轩道。 他是真的为蓝玉担忧。 蓝玉这人吧，重义气，但是性格吧，确实差太多了。 杨轩不想看着有朝一日他被老朱砍了脑袋。 “昂，知道了。”蓝玉随意道，并没有放在心上。 杨轩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以后还得找机会提醒他啊！ …… 冯胜的奏报被快马加鞭送到京城。 老朱看完之后，自然是龙颜大悦。 过程中虽有波折，但结果是好的。 他将这个消息和好大儿分享了一下。 可下一刻好大儿就问起了关于杨轩的封赏问题。 “父皇，以杨轩的功劳，早就可以封侯了吧？” “此次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您准备怎么封赏？” “这事儿不急。”老朱沉吟了一番，摆摆手道。 “父皇，这也不能一直压着啊，就算杨轩不说什么。” “但是朝廷要表现出该有的态度啊！” “有功不赏，这让其他人怎么想？” 朱标说道。 “标儿，他还年轻。” 老朱道。 “可总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吧！” “那这样，他不是喜欢钱嘛，多给他赏点钱。” “这样可以了吧！” “也行。”朱标点点头。 见此，老朱也是没再说什么。 杨轩的问题，以后就交给好大儿吧，反正这个坏人，自己是当定了。 接着，两人又就蓝玉的问题商量起来。 最后达成一致，等蓝玉回京之后再说，现在不宜做出处理。 毕竟，现在蓝玉在外带兵，还是以稳定为主。 …… 辽东。 纳哈出虽然投降了，但他的部下不少，地盘也不小。 接受起来，事情非常多。 自然就免不了会乱。 但总体上并没有影响大局。 八月，冯胜奉命班师，可没想到的是，回京之后他就被问罪了。 有人举报他私藏战马，还有其他一些罪名。 老朱大怒，夺了冯胜的兵权，命他回乡建宅居住，定期回京朝见。 几十万大军就这样归蓝玉掌管。 屯兵于蓟州（天//津.蓟.县）。 此时，元顺帝的孙子，脱古思帖木儿继位，经常派兵在边塞骚扰。 九月三十日，老朱拜蓝玉为征虏大将军，率军北上北征北元。 辽东的问题解决后，老朱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可以放心大胆的和北元决战了。 这个机会他已经等了二十年了。 可以想象，这时的老朱有多激动。 此战，杨轩以参将的身份跟着。 朱标给杨轩写了一封密信，让他看着点蓝玉，别干蠢事。 显然，朱标是了解蓝玉的。 洪武二十一年三月，大军攻击前进，抵达了庆州。 就在这时，一封情报摆在了蓝玉的面前。 他将副将，参将全都叫了过来。 准备商议一下。 “诸位，最新情报。”蓝玉开口。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打起了精神。 此番出征，一路走来，就没遇见大规模的敌人。 取得的战果少的可怜。 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蓝玉微微一笑，道：“北元皇帝就在捕鱼儿海（贝尔湖）。” “大将军，还等什么，下令吧！” “将士们早就想打了。” “对啊，大将军，此番出战，连个像样的战果都没有，将士们心中都憋着一口气呢！” 众将神色激动，恨不得现在就打过去。 就连杨轩此刻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答应过老师徐达，要亲眼看着北元灭亡。 蓝玉没有犹豫，既然意见统一，那就打。 因为临走之前，老朱给他的交代，只有一句话：“肃清沙漠，在此一举。” 他没有忘记。 同时他也知道，若真的让他灭了北元，那他将会是名震天下的名将。 和徐达，常遇春并列。 不再是别人口中的常遇春小舅子，也不会有人说他是仗着姐夫的余荫才走到今天的。 他要证明自己，向整个天下证明自己。 这是自己的机会，他已经等得太久了。 很快，蓝玉的命令就下达了。 全军准备好之后，蓝玉出场训话。 他说的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弟兄们，此战，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灭掉北元。” 和北元打了二十年，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了，兄弟，袍泽，亲人，大明的将士们没有一个不想灭了北元。 所以此话一出，直接点燃了士气。 十五万大军携带足够的粮草辎重，出征了。 他们的目标，正是捕鱼儿海。 …… 草原并不是想象中一望无际的绿意盎然。 越往北走，越是荒凉。 沙漠和戈壁，才是永恒不变的色调。 大军进入沙漠之后，不仅要忍受刺眼的阳光还有漫天黄沙。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大军的后勤根本没有办法保证。 只能由将士们携带粮草辎重。 可随着时间流逝，开始有人倒下。 这一倒下，可就再也起不来了。 他们最终会变成一具具白骨。 没有人害怕，因为他们心中有着必胜的信念。 这是一支可怕的军队。 过去二十年的胜利，给了将士们足够的信心。 再加上蓝玉久经沙场，将士们也相信蓝玉能带着他们取得胜利。 现在受的苦，不算什么。 不知道走了多久，大军携带的粮食水源消耗严重。 中军。 蓝玉叫来王弼。 问道：“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王弼看了看地图，回答道：“此处名叫百眼井，距离捕鱼儿海大约还有四十里。” 蓝玉眉头皱起。 此处距离捕鱼儿海已经很近了，不仅没看见人，连水都没有。 难不成，情报有误？ …… 第87章 前进还是撤退 帅帐之中。 一众将领都看着了蓝玉。 不过蓝玉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他在思考。 良久，他看向一旁的武定侯郭英，问道：“我们现在的粮食和水还有多少？” “禀大将军，我们的粮食还能坚持十天左右。” “但是水，没有多少了。” 郭英回答。 在这茫茫沙漠戈壁之中，要是没有水，那这十几万大军，就彻底完蛋了。 蓝玉此刻的压力非常大。 他知道，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这个决定，关乎着十五万大军的生死存亡。 他看着眼前的杨轩，王弼，郭英等人，决定将下面的所有将领都叫来商量一下。 很快，帅帐变得拥挤起来。 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蓝玉把现在的问题说了出来，想听听众人的意见。 不出意外，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应该撤退。 毕竟现在粮草，水都已经快要消耗完了。 在往前走，就是死路一条。 蓝玉被他们吵得烦躁。 “大将军，不能撤。” 这时，杨轩站了出来。 众人也都看向了他。 蓝玉心中一喜。 果然是他兄弟。 因为他也不想就这么撤回去。 十几万大军，翻过高山，越过大河，进入这茫茫沙漠戈壁之中，付出了多少代价才走到这里。 就这么撤回去，实在是不甘心啊！ “为何?”蓝玉问道。 “大军的粮食和水所剩无几，根本无法支撑我们走回去。” “就算我们可以杀掉战马，喝血坚持，但又能坚持多长时间？” “这是我们必须面临的问题。” “若是在返回的途中，遇到北元的主力，没有战马，将士们也是身体疲惫，那我们如何和北元骑兵作战？” “恐怕十几万大军，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况且，我们一路走来，付出了多少代价，多少弟兄埋葬于沙漠戈壁之中。” “要是就这么回去，对得起他们吗？” “诸位将军，难道你们就甘心这么回去？” 最后一句话，杨轩是对着其他人说的。 一众将领神色难看。 他们甘心吗？ 不甘心，一点也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 都走到这里了，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众将领再次争吵起来。 蓝玉没有开口，他观察着众人。 他知道，这么吵，是不会有结果的。 到底是继续寻找北元主力，还是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 就在他一念之间。 可以说，他接下来的决定，关系着十几万大军的生死。 一旦出了错，那他蓝玉就是大明的罪人。 此刻，他的心里极度挣扎。 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呐！ 他也终于明白，一军主帅不是那么好当的了。 不像以前，只需要听主帅的命令就好了。 渐渐地，帅帐之中的争吵声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蓝玉身上。 他们都在等待蓝玉的命令。 不知过了多久，蓝玉忽然抬起头，看着众人，眸子中迸发出一抹坚定的光芒。 “我决定了，继续寻找北元主力。” “他们就在附近。” “离我们不会太远。” “肃清沙漠，在此一举！” 他没有证据，但他就是坚信，北元主力就在附近。 就是这股自信，给了一众将领信心。 杨轩不是没有怀疑过蓝玉，但他选择相信蓝玉。 因为老朱将覆灭北元的任务交给了蓝玉，他相信蓝玉可以做到。 大军就这样再次前进。 当大军来到捕鱼儿海南面后，前方斥候来报，发现了北元大军的踪迹。 蓝玉终于松了口气。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十五万大军已经快坚持到极限了。 再找不到补给，就只能葬身于这沙漠戈壁了。 虽然现在并不主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但只要有人，大军就能获得补给。 此次深入沙漠，也不算毫无所获。 蓝玉当即整军备战。 并将一众将领召集了过来。 分享了最新情报。 听见发现了北元大军的踪迹，一众将领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笑容。 看向蓝玉时，眼中也多出了一抹狂热。 在他们都想撤退的时候，蓝玉选择了继续前进，并且坚信北元大军就在附近。 这再次证明了一句话，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这一次，蓝玉就是这掌握真理的少数人。 望着神色激动的将领们，蓝玉决定派一名先锋先行动。 “杨轩！”他看向杨轩。 “属下在！”杨轩抱拳。 “本帅命你为先锋，率领五万骑兵，向捕鱼儿海东北方向前进。” “一旦发现北元大营，不要留手，全力以赴。” “务求一举歼灭北元大军。” 蓝玉神色认真道。 “得令！”杨轩道。 他知道，蓝玉这是在照顾自己。 因为不管是王弼，还是郭英，都有足够的能力担任先锋。 杨轩之所以不拒绝，主要是想替自己的老师，完成心愿。 出发之前，蓝玉亲自送杨轩。 他拍着杨轩的肩膀，道：“兄弟，看你的了。” “兄长，请放心，小弟绝不让你失望。”杨轩嘴角咧起，笑道。 随后翻身上马，率领先锋大军，扬长而去。 …… 与此同时，捕鱼儿海的东北边。 北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正在和他的臣子们举办宴会。 元人女子，还有被掳来的汉人女子，在一旁伺候着。 脱古思帖木儿，还有他的臣子们，满是开心的笑容。 早在蓝玉大军出发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 自知不是明军的对手，所以早早就转移到了此处。 脱古思帖木儿不是傻子，以前和明军的战斗，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但是这次，大明来真的了。 他不可能和明军硬碰硬，把自己的老本也赔上去。 此处深入大漠，周边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戈壁。 明军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因为补给线太深了。 所以，他很放松。 现在只要等明军退出沙漠，他就可以继续派遣军队去边境劫掠。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蓝玉，是注定要将他北元终结的人。 他没有补给，就敢率领十五万大军深入大漠。 这时，脱古思帖木儿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望向帐外，发现黄沙飞扬，能见度只有十几米。 这样恶劣的天气，就算有敌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 他稍稍心安。 举起酒杯，对着一众臣子大笑道： “接着奏乐接着舞！” …… 第88章 哪来的十万大军？ 此刻，距离北元大营两公里左右的地方。 一道道骑马的人影矗立在此处。 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数万明军，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在漫天黄沙的恶劣天气之下，他们神色冷峻，只等主将一声令下，便会杀向敌军。 不久，杨轩派出去侦察的斥候回来了。 “禀将军，现已探明，北元大营就在前方。” “好！” “辛苦，你先休息吧！”杨轩点点头，道。 “不，将军，请允许属下参战。”斥候请战。 “也罢，那你就跟着吧！” “谢将军！” “传令全军！” “目标北元大营。” “进攻！” 一声令下，杨轩率先策马而出。 亲兵举着军旗，紧紧跟随。 后方的大军，则紧紧跟着军旗。 五万大军，浩浩荡荡，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边。 两公里的距离转眼便至，北元大营出现在了众将士的眼中。 只是，将士们的眼中，没有激动和兴奋，只有冷漠。 为了找到北元主力，他们在沙漠里，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找到了敌人，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 明军士气高涨，各个以一当十。 所过之处，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这个时候，漫天飞舞的黄沙停了下来。 为明军提供了足够好的视野。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天佑大明”。 下一刻，这句话便在明军当中此起彼伏。 士气直接高涨到了极点。 元军士兵从蒙古包中冲出，看着宛如从地狱中走出的明军，直接吓破了胆子。 再加上此时整个大营已经混乱，根本无法组成有效防御。 所以整个大营的元军直接被放了羊。 他们胡乱跑着，明军只需要跟在后面，挥动手中的马刀，进行收割。 这是一面倒的屠杀！ 而此时，还在营帐之中饮酒作乐的脱古思帖木儿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喊杀声。 下一刻，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冲了进来。 “陛下，明军，明军杀来了！”来人跪在地上，大喊着。 “明军？” “来了多少？”脱古思帖木儿神色巨变，问道。 “到处都是，怎么也得有十万人吧？” “什么？” “十万？” “哪儿来的十万明军？” “此处乃大漠深处，他们是怎么来的？” 脱古思帖木儿慌了。 他都已经躲到这里了，明军还是找过来了。 看样子，是要把他赶尽杀绝啊！ 他的老婆，儿子都在这里，这要是被一锅端了，他们大元就彻底完蛋了。 “陛下，趁着明军还，没有杀到这里，我们赶紧逃吧！” “是啊，陛下。” “汉人有句老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陛下，赶紧做决定吧！” 脱古思帖木儿慌，他的臣子们更慌。 不过听完臣子们的话后，脱古思帖木儿稍稍定神。 “对，逃，赶紧逃！” “朕不能被明军抓住！” “来人，通知朕的卫队，杀出一条路来。” 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带上自己的皇后和太子了。 皇后没了，再找一个就是，太子没了，再生一个就是。 只要他还活着，那就不是问题。 很快，脱古思帖木儿便在卫队的保护下，开始逃跑。 慌乱的大营之中，一时之间也没人注意到。 … 另一边，杨轩已经率军杀入了北元大营腹地。 他在找北元皇帝的蒙古包。 随着深入，他发现了带着明黄色彩的蒙古包。 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北元皇帝的蒙古包了。 毕竟这个时代，等级森严，明黄色，只有皇家能用。 待杨轩带人杀过来之后，蒙古包中一片狼藉，只剩下十几名衣不蔽体的女子。 杨轩皱着眉，问道：“脱古思帖木儿去哪儿了？” “大明将军，我们只是女子，并不知道。”一个女子说道。 “少废话，脱古思帖木儿去哪儿了？”杨轩身边的士兵将手中的马刀搭在女子的脖颈上，语气森然。 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杀疯了，没人会怜香惜玉。 “只要你们告诉我脱古思帖木儿的去向，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将军说的可是真的？” “我乃先锋大将，说到做到。” 听到杨轩的保证，十几名女子叽叽喳喳的说了脱古思帖木儿的去向。 当然，她们也只是指了一个大概的方位，准不准确，谁也不知道。 杨轩也没有为难她们，留下几个人看着他们，并交代不许为难她们，否则军法从事。 被留下的几名士兵丝毫不怀疑杨轩的话。 本以为留下是一件好事，可以拿这些小娘们好好发泄一下，可现在只能忍着。 “既然将军不让我们碰这些娘们儿，那我们搜刮一些财物应该不成问题吧？”有人开口。 “这个，将军没说。” “管它呢，反正都是战利品，我们不早点下手，迟早被别人搜刮。” “大不了完事后多上交一些。” “好，就这么干！” “就说咱们不能白白留下吧！” … 一路厮杀，一路追击。 杨轩将跟随自己的上千名将士分成三部分，扩大寻找范围。 虽然一时之间还没有发现脱古思帖木儿的踪迹，但他能逃跑的方向不多。 自己率领先锋大军是从东北方向杀过来的。 蓝玉的十万大军正在从南方赶来。 大营旁边就是捕鱼儿海。 脱古思帖木儿能选择的方向就只有北方，其他方向，都有可能被明军包围。 许久之后，负责搜索杨轩左前方的这部分手下传来消息，他们发现了脱古思帖木儿的踪迹，现在已经交上手了。 杨轩当即派人通知负责搜寻右前方的明军，自己率领跟着自己的几百人前去支援。 溅起的黄沙打在脸上，他就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双唇紧闭，眸子微眯。 身体在马背上上下起伏，周遭的景色在身边快速倒退。 他听到前方的厮杀声了。 “弟兄们，敌人就在前面，随我杀！” 杨轩大吼一声，一马当先。 可以看到，数百明军正在与数百北元士兵厮杀在一起。 双方皆是悍不畏死，死战不退。 毕竟是北元皇帝的卫队，属于精锐中的精锐。 一时之间拿不下，很正常。 见杨轩带人来支援，苦战的明军士气大振。 “将军，北元皇帝往那个方向跑了。”一名千户发现杨轩，赶紧指了一个方向。 “好，你们将这些北元士兵解决，我亲自去追。” …… 第89章 活捉 茫茫戈壁上，一队足有数十骑的人马正在快速狂奔。 他们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神色慌乱，就像是后方有什么恐怖存在一样。 此刻，在他们后方不远处。 一个人，单人单骑，身上的铠甲就像是从鲜血里捞出来的一样，看起来煞是恐怖。 那股子气势，着实让人恐惧。 忽然，那单骑弯弓搭箭，一支箭矢急速袭来。 前方一人从马上跌落，生死不知。 咻咻咻！！ 又是接连几箭。 一个个元军士兵从马上落下。 这种等待死亡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恐惧，在他们之间蔓延。 有人受不了，疯狂大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我要杀了他！” 于是调转马头，向着后方的那人冲去。 杨轩神色冷漠，没有一点反应。 他只是将手中的弓箭换成马槊，一个照面便将对手的头颅打爆。 视觉效果直接拉满。 面对着如此凶残的敌人，试问又有谁不怕呢？ 脱古思帖木儿将马力发挥到极致，试图摆脱杨轩。 可这终究是妄想。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脱古思帖木儿满脸焦急，对着仅剩的卫队吼道：“快，快给朕拦住他。” “是。”卫队队长一脸决然，勒住战马，对仅剩的二十几名手下说道：“勇士们，现在情况危急，我们必须用自己的命，为陛下争取时间。” “是。”卫队成员们吼道。 他们都是脱古思帖木儿的死忠。 他们列好队形，抽出自己的马刀，在队长的一声大吼之下，向着杨轩发起了进攻。 “杀！” 面对着抱有死志的敌人，杨轩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马槊。 在双方接触的刹那，他抡起马槊，将其中一人开了瓢。 紧接着弯下腰，躲避其他人的攻击，同时手中马槊刺出，又解决一人。 杨轩的每一次攻击都都能解决一名敌人，二十多名敌人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十多年过去，杨轩的力量早就增长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每一击，少说也有数百斤的力量。 没用多长时间，脱古思帖木儿的二十几名卫队便全部被杨轩解决。 他心中大骇，如此猛将，为何偏偏在大明啊！ 这难道真的是天要亡他大元吗？ 他不敢有一点的耽搁，可是胯下战马的速度已经到极限了。 而那人已经解决了自己的卫队，再次追了上来。 脱古思帖木儿咬咬牙，从小腿上抽出匕首，狠狠扎在了战马的屁股上。 唏律律！ 战马悲鸣一声，激发潜力狂奔。 虽然这样做，战马就废掉了，但此刻情况危急，脱古思帖木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看着对方再次与自己拉开了距离，杨轩也掏出匕首，刺在了战马的屁股上。 战马一声嘶鸣，发足狂奔。 其实杨轩也不想这样，只要再近一点，他用弓箭也可以杀掉脱古思帖木儿。 但对方，毕竟是北元皇帝，活捉才是最好的。 活着的脱古思帖木儿，价值才最大。 现在，两人的战马都已经被激发出了最后的潜力。 就看谁的战马能坚持到最后了。 好在杨轩的战马已经换成了草原产出的，不然这么长时间的追击，还真有可能追丢。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两人的距离也开始慢慢靠近。 而他们的战马，已经在喘着粗气了。 最后的时刻，到了。 战马的速度降了下来，两人几乎可以说是肩并肩。 “脱古思帖木儿，你逃不掉的。”杨轩开口。 后者还没有放弃，抽出自己的马刀朝着杨轩砍去。 然而杨轩只是用马槊轻轻一格挡，便将马刀击飞了出去。 紧接着，杨轩收起马槊，从马背上跃起，将脱古思帖木儿从马背上撞了下去。 由于此时战马的速度已经很低了，所以此举并没有给脱古思帖木儿带来多么严重的内伤。 只是感觉非常疼罢了！ 杨轩有铠甲保护，体质又强大，也没受什么伤。 只是那两匹战马，在跑出去一段距离之后，轰然倒地，没了气息。 将脱古思帖木儿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把他绑了起来。 杨轩这才瘫坐在地上，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老小子，还好没让他跑了。 只是他不知道，现在所处什么位置，距离大营又有多远。 战马已经累死了，他也只能等待明军能找过来。 在身上找了找，发现还剩下几颗糖果，只是早已被鲜血浸染。 杨轩眉头都没皱，剥开便放进了嘴中。 很快，便恢复了一些体力。 随后他将自己的装备收拢起来，然后守在脱古思帖木儿的身边。 此刻天色已经开始变暗，杨轩猜测，今晚，明军应该找不过来了。 自己只能带着脱古思帖木儿在野外宿营。 现在时间是四月份，又是北方，昼夜温差在十度以上。 杨轩倒是不怕感染风寒，就怕脱古思帖木儿这老小子得病了。 在没有将他带回京城之前，这老小子是万万不能死的。 他的生死，只有老朱能决定。 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做好防护，杨轩便带着脱古思帖木儿开始休息。 后者从被抓开始，就一句话也不说，也许是认命了，也许是因为嘴巴被杨轩给堵上了。 随着夜深，气温开始下降，脱古思帖木儿冻得打起了哆嗦。 见此，杨轩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把他拉起来，强迫他活动一会儿身体。 毕竟，抓到人的时候，天就已经快黑了，而且在这戈壁滩上，也很难找到柴火。 …… 与此同时，北元大营。 这里的战斗早已结束。 皇帝都跑了，再加上明军那么凶残，元军也不想再打了。 当俘虏，起码比直接死了好。 营帐之中，蓝玉听着属下的汇报，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我兄弟杨轩呢？”这时，蓝玉开口问道。 “大将军，杨将军带着人去追北元皇帝了。”王弼回答。 他早就打听清楚了。 “什么时候的事？”蓝玉按捺着心中的激动，问道。 “有五六个时辰了吧！”王弼估摸了一下，道。 “这么久了？” “有消息传来吗？” …… 第90章 蓝玉啊蓝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还未！” 王弼回答。 蓝玉心里有点担忧。 “大将军。” 就在这时，武定侯郭英走了进来。 “何事？”蓝玉问。 “有杨将军的消息了。”郭英道。 “快说。”蓝玉急道。 “刚刚快马来报，杨将军率领千余人前去追击脱古思帖木儿，期间遇到脱古思帖木儿的卫队阻击，杨将军留下部下与之战斗，自己单人单骑追击去了。”郭英简略回答。 闻言，蓝玉的脸色变了。 这里不比中原，入夜之后，处处是危机。 甚至还有可能遇到狼群。 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怕群狼。 蓝玉并不担忧杨轩和元军的战斗，怕只怕在这黑夜之中遇到狼群。 若是身边有人还好，可现在就他一个人啊。 “快，马上派人去找，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我兄弟。” 蓝玉催促道。 “是。”郭英抱拳，赶紧下去安排人。 显然他也知道，杨轩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 …… 蓝玉的猜测果然成真，一支狼群发现了杨轩。 按理说不应该的，可他铠甲上的鲜血，散发出的血腥味，对于狼群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杨轩忽略了这个细节。 此刻的他还有脱古思帖木儿，正处于狼群的包围之中。 可以看到，脱古思帖木儿眼中满是恐惧。 周围那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端的是渗人。 杨轩神色凝重，握紧了手中的马槊。 玛德，这一关怕是没那么好过…杨轩心里暗骂一声。 不过他已经做好了死战不退的准备。 狼群的规模虽然不小，但这终归是一群畜生，没什么好怕的。 双方对峙了一会儿后，狼群发起了攻击。 杨轩手中马槊刺出，一头狼哀鸣一声，紧接着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这时，旁边窜出一头狼，咬住了马槊，又一头狼从杨轩的背后袭来。 这群畜生，配合的相当紧密。 杨轩来不及收回马槊，只能松开手，抽出腰间的马刀，进行反击。 噗！噗！噗！ 就这样，杨轩与狼群展开了殊死搏杀。 好在身上的铠甲帮他减轻了不少伤害。 这一刻的杨轩宛如天神下凡，几乎是一刀一头狼。 后方的脱古思帖木儿心跳加速，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生怕狼群注意到自己。 没办法，杨轩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狼群就算不想将他当成目标也不行。 脱古思帖木儿算是运气好，不然这个时候，早就被狼群咬死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杨轩的身上也多出了不少伤势。 胳膊，腿上，都有狼群撕咬的痕迹。 哪怕杨轩个人武力强大，但面对这种群狼战术，毫发无伤是不可能的。 如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地面上已经布满了狼群的尸体，杨轩身上的铠甲破破烂烂，周围还剩下十只左右的狼。 它们的眼中绽放着嗜血的光芒，准备对杨轩发起最后的攻击。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奔腾的声音。 下一刻，一队明军骑兵冲了过来，三下五除二便将剩下的狼群解决。 “将军，将军！” “属下来迟，还望将军恕罪！”带队的明军将领赶紧下马请罪。 杨轩无力的摆了摆手，指着不远处的脱古思帖木儿：“他…是北元皇帝，一定要…带回去！” 说完，他便直直倒了下去。 一场殊死搏杀，将他的体力消耗的干干净净，坚持到现在，不过是凭借着意志支撑。 现在援军到来，他一放松，那股虚弱感便袭遍全身。 “将军，将军！” 隐隐间，杨轩听到有人在大声呼唤自己，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太累了！ …… 杨轩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明军大营之中。 蓝玉就守在自己床边。 “兄长？” 听到声音，蓝玉有些不可置信。 旋即露出激动的笑容。 “你小子，可把老子吓死了。” “你是不知道，你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军医都说你没救了。” “还好你小子命大啊！” 说着，蓝玉的眼眶红了。 “你说你小子，那么拼命干什么，把脱古思帖木儿那老小子丢给狼群，你不就能跑了。” “蠢不蠢啊你？” 蓝玉嘴里骂着，心里却满是后怕。 打了半辈子的仗，多少兄弟走在了他的眼前。 “我，这不是没事嘛！”杨轩挤出一丝笑容。 “哼。” “下次不许这么拼了。”蓝玉轻轻哼了一声，道。 “嗯。”杨轩回应。 “脱古思帖木儿没事吧？”杨轩又问。 “放心吧，那老小子活的好好的。”蓝玉没好气道。 “捷报咱已经派人送往了京师，接下来你只需要好好休养便好。” “待陛下旨意一到，咱们就该班师回朝了。” “此战彻底终结了北元，陛下肯定会好好赏你的。” 蓝玉又跟杨轩交代了一些话，这才离开了营帐。 待距离杨轩的营帐有一段距离之后，蓝玉对自己的亲兵交代：“去，让人把脱古思帖木儿那老小子放下来吧。” “既然我兄弟醒了，那就没必要再吊着了。” “要是就这么死了，也不好跟陛下交代。” “是，大将军。” …… 十余天后，杨轩的伤势好转不少。 已经可以下地了。 这也多亏了他的体质特殊，伤势恢复的速度比常人快得多。 这一幕也是让蓝玉等人为之震惊。 杨轩随意糊弄过去，便在营地之中转悠起来。 这个时候，他得知了一个消息，让他懊悔不已。 那天他被送回来的时候，蓝玉看着全身是血的自己，为了给自己报仇，一怒之下，将脱古思帖木儿吊在了旗杆上。 不仅如此，他还当着脱古思帖木儿的面（上了）北元皇后。 北元皇后不堪其辱，当天便自尽了。 杨轩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终究是辜负了朱标的嘱托，没有看好蓝玉。 他望向大明京城的方向，心里开始为蓝玉担忧起来。 “蓝玉啊蓝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 第91章 蓝玉疯了 蓝玉的所作所为，不仅仅羞辱了脱古思帖木儿，还将已经投降的元军士兵给激怒了。 致使战俘营发生哗变。 最后上万战俘被屠杀，明军也有所损伤。 …… 蓝玉的捷报被八百里加急送了回来，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北元已灭，北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被活捉。 皇宫。 武英殿。 老朱将蓝玉的捷报看了一遍又一遍，舍不得放下。 一旁的朱标神色着急，目光时不时的就往捷报上瞥。 他也想看！ 终于，老朱想起了身边的好大儿，将手中的捷报递给了朱标。 “给，好好看吧！” “蓝玉，杨轩，给了咱一个惊喜啊！” 老朱很开心。 朱标听到老朱的话，迫不及待的打开捷报，一字一句的阅读。 看到明军在沙漠中遇到的危机，朱标也不由跟着担忧。 但是又看到明军历尽磨难，终于找到北元大营的时候，朱标也跟着松了口气。 后面看到杨轩率军攻入北元大营的时候，朱标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龙椅上的老朱轻轻抿了一口茶，眼角余光观察着自己的标儿。 嘴角浮现一丝微不可察的笑。 可很快，朱标的脸上便浮现的担忧。 “父皇，杨轩他……”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咱相信他。”老朱道。 虽然他也不清楚这股自信来自哪里，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杨轩不会就这么死的。（送捷报的时候杨轩还在昏迷中） 毕竟杨轩在几岁的时候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下都能生存下来，没道理这次就活不下来。 “那，父皇，这事儿要不要和小妹说一声？”朱标问。 他的意思是先瞒下来，但他不知道老朱的想法。 “先不要告诉安庆了，免得她担心。”老朱说道。 “是。”朱标知道该怎么做了。 接着又说起了另一件事。 “父皇，杨轩此次单人单骑活捉脱古思帖木儿，功劳之大，怕是可以封侯了。” “嗯…这事儿，暂且不急，等他回来之后，再决定吧！” 老朱想了一下，说道。 但他的心里也明白，杨轩此次的功劳太大了，已经没办法压了。 封侯是必须的。 现在的问题是，封个什么侯？ 这老朱得好好想想。 朱标悄悄观察了一下老朱的表情，没再说什么。 … 老朱班师回朝的旨意很快就到了明军大营。 蓝玉召集诸将，下达军令，准备班师。 经过大半个月的休整，十几万明军的战力已经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加上现在有足够的粮草辎重，根本不用担心走不回去。 现在，大军已经走出了茫茫大漠，进入了草原。 入眼皆是一片绿意。 杨轩躺在运粮车上，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草，无比的惬意。 “兄弟，再有三日的路程，我们就能到达喜峰口了。”蓝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对杨轩说道。 “好啊，终于要回去了。”杨轩睁开眼睛，笑道。 想想这一战，还真的惊险啊！ “对了，兄长，有酒吗？”杨轩问。 “你身上还有伤，别喝了。”蓝玉道。 “兄长，无碍的，你不是不知道，我恢复的快。”杨轩笑道。 “行吧，但要注意，少喝点。”蓝玉想了想，将挂在马背上的酒囊解下，扔给了杨轩。 想起杨轩的恢复速度，蓝玉至今还觉得不可思议。 那么重的伤势，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能活蹦乱跳了。 要是换做其他人，能撑过来就已经了不得了。 蓝玉摇摇头，没再细想，反正也想不明白。 “多谢兄长！”杨轩笑嘻嘻接过酒囊。 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 “啊！爽！” …… 三日后，大军终于来到了喜峰口。 只是此时天色已晚。 蓝玉位于大军前方，对自己的一名义子吩咐道：“去个人，让他们打开关口，就说我们要入关休整。” “是。” 很快，蓝玉的义子返回：“大将军，守将不给我们开门。” “那你就没报上咱的名号？”蓝玉问。 “说了，守将还是不开。”义子道。 “好胆。”蓝玉大怒。 “再去，就说再不开门，老子就攻城。” “是。” 没多久，义子再次返回，脸色很不好看：“大将军，他们就是不开门。” “特娘的，老子跟弟兄们在沙漠历经生死，好不容易回来了，这个狗东西，竟然不让我们入关。” “传令全军，准备攻城。” 蓝玉大声下令。 “是。” 与此同时，和大军辎重队伍待在一起的杨轩看着大军的动静，心中疑惑，便拉住一名小将问了起来。 “将军，大将军令，全军准备攻城。”小将回答。 听到这话，一股冷汗直冲杨轩脑门。 “蓝玉，你特娘的疯了，自家城池，你也敢打。”杨轩嘴里骂骂咧咧，赶紧上了一匹战马，往大军前方赶去。 沿途见到大军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了。 杨轩心中焦急，不断挥动着马鞭。 终于，杨轩赶到了大军前方。 见第一波攻城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了。 他连忙大喊：“停下，都停下！” 然后来到蓝玉面前，一把将蓝玉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你特娘的疯了？”他大声问道。 “喜峰口是咱们自家的城池。”杨轩指着喜峰口道。 “那又怎样？他们不让老子入城，还不让老子打他们了？”蓝玉道。 “朝廷律令，边关城池，到时间就必须关闭城门，不到时间，不许打开。” “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他们不过是执行朝廷律令。” “你用得着迁怒于他们吗？”杨轩吼道。 “老子立了功，回到自家城池，还不让进去，这是特娘的什么道理？”蓝玉也很气，大声道。 “所以你就要攻城？” “昂！” “我看你特娘的就是找死。” “赶紧下令，全军后撤十里，安营扎寨。” 杨轩道。 “不，老子今天非得给他们一点教训。”蓝玉不愿。 “草！老子不是跟你商量。” “你再不下令，老子就把你绑起来。”杨轩也生气了。 这蓝玉，打仗的时候，冷静，果断，可这种时候，偏偏脑子发昏。 “你敢？”蓝玉怒目而视。 “你看老子敢不敢！”杨轩瞪了回去。 …… 第92章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已经有了造反的能力 喜峰口前。 杨轩和蓝玉大眼瞪小眼，一副谁也不认输的样子。 周围的诸将，看着两人，一时之间，谁也没敢上前。 “大将军，还攻城吗？”蓝玉的其中一名义子也是愣，就这么直接问。 “攻城？攻个屁！” “传令全军，后撤十里，安营扎寨。”蓝玉瞪着对方，道。 “啊？”后者明显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看的蓝玉怒气上头，大骂道：“你特娘的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老子的话吗？” “难道你想看着老子被人绑起来？” “啊，是。” 看着杨轩的脸色好转，蓝玉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他丝毫不怀疑，若是他继续下令攻城，杨轩会当场将自己绑起来。 刚刚这一出，已经搞得自己很没面子了，若是被当众绑起来，以后还怎么带兵？ 至于跟杨轩打一架？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不远处的喜峰口城墙上，守将看着大军退去，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早已全是汗水了。 “特娘的，老子怎么就这么倒霉？”他心里暗骂一声。 这一下，可算是将蓝玉得罪死了。 可要是打开城门，他得罪的就是皇帝了，在得罪皇帝和得罪蓝玉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后者。 “唉，希望能安全度过这一关吧！” …… 喜峰口十里外，大军已经在此处扎营。 中军营帐。 蓝玉和杨轩相对而坐。 两人都摆着一张臭脸，谁也不服输。 许久之后，蓝玉率先开口：“你特娘的，还是不是咱兄弟？” “当着那么多将士的面，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咱留啊！” “在那以后还怎么带兵？” 听得出来，蓝玉此刻非常不满，只是自知打不过杨轩，所以在强忍着。 “面子，呵，我倒想问问你，到底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你的脑袋重要？” 杨轩冷哼一声，回道。 “咋，咱只是想入关，咱有什么错？”蓝玉哼道。 他自认为自己的功劳够大，所以一点也不怕。 “呵，没错？” “你羞辱元主，侮辱北元皇后，换做一般人，脑袋早就掉了。” “如果是这也就罢了，陛下会看在你此次立下大功的份上，不予计较。” “可你特娘的居然丧心病狂的想攻打自家关口。” “这种行为，已经可以定为谋反了。” “你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劳又能如何？”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容得下一个谋反的人。” 杨轩将事情抽丝剥茧，一点点讲给蓝玉听。 后者从一开始的毫不在意，渐渐开始面色凝重，到最后额头上满是冷汗。 “真…真有你说的这么严重？”蓝玉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以为呢？”杨轩给了蓝玉一个白眼。 “陛下是什么人？这么多年下来，你还看不清楚吗？” “我早就说过，你这性格，迟早带来大祸。” “让你谨慎一点，谦虚一点，可你就是不听。” “现在好了，等着吧！” “到时候不仅你会掉脑袋，你全族也要掉脑袋。” “兄弟，你可得帮帮哥哥啊！” “咱知道你脑子好使，赶紧帮咱出出主意。”蓝玉听到杨轩说的后果，心中慌了。 他骄狂，甚至目中无人，但是对老朱，是真的怕！ “我说的话，你会听吗？”杨轩问道。 “听，必须听。”蓝玉急忙道。 “真的？” “真真的。” 蓝玉神色认真，就差指天发誓了。 “好。”见此，杨轩点点头。 “首先，回京之后，你要第一时间，向陛下负荆请罪。” “其次，解散你所有的义子。” “这不行。”蓝玉当即急了。 杨轩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蓝玉。 “那你总的告诉咱为什么啊？” “咱的那些义子，用顺手了，战场上，那也是不要命的。” “多少恶仗，咱都是靠着他们打下来的。”蓝玉说道，气势比刚刚弱了不少。 听到这话，杨轩开口了：“你也不想想，你现在的义子，少说也有上千人了吧？” “这些人，可全都是你的死忠。”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只会听从你的命令，而不知圣旨为何物。” “况且，他们又在军中担任要职。” “若是你一声令下，要揭竿而起，你说他们会不会响应？” “咱，咱可没想过这事儿啊！”蓝玉想了一下，惊出一身冷汗。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已经有了造反的能力。” “白起怎么死的？韩信怎么死的？” “你忘了吗？” “对于帝王来说，军权是最为敏感的。” “你身为大将军，统军十数万，手底下又有上千忠心耿耿的义子效命。” “只要你有这个想法，立马就会掀起一场大乱。” “陛下不会容忍这样一个人出现。” “就算是暂时不处理，那也只是因为时机没到。” “迟早，是会动手的。” “按照陛下的性格，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 “你蓝氏全族的命运，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了。” “当然，陛下并不怕你造反。” “若真造反了还好，陛下也不用再网罗罪名了，多省事儿啊！” 听完杨轩的这些话，蓝玉瘫坐在了地上。 一直以来，他的脑子里只有打仗，可万万没想到，暗中，自己竟然面临如此危机。 “咱听你的，回去之后就解散所有义子。”蓝玉无力的说道。 这样，能保住自己全族的命，也能保住义子们的命。 “不够，你还得交出兵权。” “最好，直接辞官。” 杨轩继续道。 “什么？”蓝玉面色一变。 “只能这样吗？” “除非你想连累全族。” “好吧！”蓝玉突然泄了气，整个人的精气神，肉眼可见的垮了下去。 见状，杨轩出言安慰： “其实这没什么不好的。” “你已经完成了绝大多数武将一生都没有完成的成就。” “这一战，也必将载入史册。” “你蓝玉，必然名留青史。” “而且，光是此次覆灭北元的功劳，已经足够你蓝家好几代的荣华富贵了。” “你也该知足了。” “咱…知道了。”蓝玉闷闷道。 杨轩也没再说什么。 话已至此，就看蓝玉能不能想明白了。 …… 第93章 辞官 蓝玉企图率军攻打自家关口城池，这么大的事肯定是瞒不住的的。 没多久便传到了京城。 御史言官弹劾的折子，飞一般的扑向了老朱的御案。 此刻，皇宫武英殿。 老朱正在发火，朱标就在一旁，想着等会儿要怎么求情。 “标儿，你看看，这个蓝玉胆子也太大了。” “今天他敢率军攻打自家城池，明天他就敢率军攻打咱的皇城。” “立下点功劳就不知天高地厚，咱要是不处理他，恐怕以后就会有更多人效仿。” “父皇息怒。”朱标这时开口。 “蓝玉此举虽然不智，但好在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况且此次覆灭北元，蓝玉立下了不世之功。” “还请父皇，从轻发落。” 朱标拜下。 “那你说咋办？”老朱没好气道。 也就是朱标了，换做其他人和老朱这个时候求情，哼哼… “父皇不是准备封蓝玉为梁国公吗，不如这样，将梁改为凉。” “父皇觉得如何？”说完，朱标看着老朱。 “就按你说的办吧！”老朱沉吟片刻，选择了支持朱标。 “谢父皇！” …… 洪武二十一年五月。 大军回到了应天府，距离京城不过几十里的距离。 在回来的路上，蓝玉就已经想明白了。 荣耀的背后，往往隐藏着危机。 再加上路上他没少和杨轩聊，知道自己早已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若是不加收敛，还和以前一样，必然会为整个家族带来祸端。 所以，他已经和义子们商量好了，回京之后，愿意离开军队的，他会给一些银子，自谋生路，不愿意离开军队的，他也不会多管。 只是从此以后，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大军回到京城外的时候，只有礼部的官员前来迎接。 太子朱标，乃至皇帝，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到。 显然，这是对蓝玉率军攻打咱家关口不满的表现。 文官们心知肚明，就等着看蓝玉的好戏。 然而让他们失望了，蓝玉的反应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蓝玉带着一众将领，面无表情的进了城。 至于大军，自然有人安排。 来到武英殿，众人面见了老朱。 一番慰问过后，杨轩等人也是先行离开。 朱标并没有留下杨轩，他知道杨轩现在肯定迫不及待的想回家。 此刻武英殿中就只剩下了老朱，朱标，和蓝玉三人。 “陛下！”蓝玉跪了下来。 然后从身上取出大将军印。 “战事结束，臣交还大将军印。” 说罢，蓝玉将大将军印恭恭敬敬的呈上。 老朱有些愕然，下意识的看了朱标一眼。 朱标也愣了一下。 要知道，这大将军印代表着的可是兵权，蓝玉舍得？ 这不像他啊！ 老朱和朱标的心里满是疑惑。 “蓝玉，你这是做什么？” 老朱问道。 “陛下，臣自知死罪。” “臣昏了头，竟然想率军攻打自家关口。” “此举罪不容恕，恳请陛下治罪。” 蓝玉将大将军印高高举起，下拜道。 老朱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蓝玉。 他已经猜到，这背后肯定有人给蓝玉支招。 毕竟以蓝玉的脑子，是肯定的想不到这一出的。 一旁的朱标目光闪烁，显然也是猜到了什么。 “你先起来吧！”过了一会儿，老朱开口道。 “陛下不治臣的罪，臣不敢起来。”蓝玉道。 “你此番立下大功，咱要是治你得罪，这让百官怎么想？” “不过，这大将军印，咱就收下了。” “免得你心不安。”老朱想了一会儿，道。 听到这话，蓝玉心中一喜。 他提前让杨轩帮自己分析过，若是老朱不收回他的兵权，那就意味着，老朱是必杀他的。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现在收回兵权，这就是一个好信号。 “谢陛下！”蓝玉下拜。 “陛下，臣还有一事。”他接着又道。 “说。”老朱淡淡道。 “陛下，臣，想辞官！”蓝玉悄悄打量了一眼老朱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果然，此话一出，老朱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他阴沉着脸，盯着蓝玉：“你刚刚说你想辞官？” “回陛下，是的。”蓝玉顶着老朱的压力，道。 老朱没有说话，起身围着蓝玉踱步。 这一举动带给蓝玉的压力骤增。 他低着头，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好一会儿，老朱再次开口：“咋，你是觉得，咱容不下有功之臣？” “还是你担心咱会过河拆桥？” 老朱的话虽然平静，但其中蕴含的怒气，就连一旁的朱标都感受到了。 一直以来，只有老朱抛弃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抛弃老朱的份儿。 “不是的陛下，臣已经上了年纪，常常感到乏力，自知无法再统兵作战。”蓝玉咬着牙，回答道。 “放屁！” “你不过才四十出头，正值壮年。” “你这话，你自己信吗？” 老朱大骂。 他想不明白，蓝玉今天是抽什么风，好端端的竟然想辞官。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蓝小二吗？ “陛下明鉴！”蓝玉叩首。 老朱脸色难看：“你今天必须给咱说出个理由来，不然，看咱怎么收拾你。” “陛下，臣年少时，天下大乱，无奈只能和姐夫上山当匪。” “后来和姐夫一起追随陛下。” “为的不过是能过上安生日子。” “如今在陛下的治理下，天下太平，国家昌盛。” “北元也已经灭了，臣和姐夫的心愿也了了。” 听到蓝玉说起常遇春，老朱也陷入了回忆。 伯仁（常遇春字）呐，当年说过，要一直给自己当先锋，他也完成了自己的诺言，就是，走得太早了。 “这就是你要辞官的理由？”老朱问。 “正是。”蓝玉道。 “你知道的，咱最恨别人欺骗咱。”老朱俯下身子，盯着蓝玉。 刚刚的那番话，他不信是蓝玉能说出来的，背后肯定有人教。 而且，蓝玉是自己留给朱标的大将，是不会允许他辞官的。 听到这话，蓝玉心跳加速。 他牢记杨轩的叮嘱，这时候千万不能慌。 “臣不敢欺瞒陛下！” “哼，你就别想了，咱是不会允许你辞官的。” …… 第94章 大明需要一个能打仗的蓝玉 皇宫，武英殿。 随着老朱的话语一出，蓝玉突然感到有些冷。 他心下一凉。 “咱已经准备好了要封你为国公了，你这个时候辞官，可就是在打咱的脸了。” “陛下恕罪！” 蓝玉的头死死低下。 “父皇，蓝玉可能是思虑不周，就先让他回去吧，等他想明白了，自然不会再辞官了。”这个时候，朱标开口了。 因为要是再不开口，老朱可能就真的要处罚蓝玉了。 “你还跪在这里干啥？” “赶紧滚蛋！” “再让咱听到你想辞官的话，看咱怎么收拾你。”看着跪在面前的蓝玉，老朱没忍住上去就是一脚。 “臣告退！” 待蓝玉离开之后，老朱看向朱标，道：“标儿，你说，蓝玉的这些话，是他自己想说呢，还是有人教他的？” 老朱的话听不出喜怒，但朱标明白，此刻的老朱，很生气。 “父皇，想来，是蓝玉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吧！”朱标想了想道。 其实他心中已经猜到了真相，不过不愿说出来。 老朱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朱标。 … 伯爵府。 回到熟悉的家，此次征战带来的疲惫瞬间消散殆尽。 他朝着后院走去，嘴里呼唤着：“安庆，安庆！” “我回来了！” 下一刻，熟悉的身影便从后院的拱门中冲了出来。 杨轩嘴角露出笑容，张开双臂。 将来人搂入怀中。 感受着怀中熟悉的柔软，杨轩笑着问道：“想我没有？” “想！”安庆小声回答。 “有多想？”杨轩坏笑着问。 “哎呀，外面还有人呢！”安庆娇哼道。 见此，杨轩大笑。 安庆害羞着从杨轩的怀里挣脱出来，抬起眸子，认真看着杨轩。 随后心疼的问：“累吗？” “不累！”杨轩咧嘴笑道。 “此战由蓝大将军统领，非常轻松。” “你应该相信他的实力。” “师兄师兄。” 这时，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在杨轩脚下响起。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大腿上还挂着一个人。 “小师妹，你怎么也在这里？”他笑着问道。 这个人正是他的小师妹，徐妙锦。 “我知道师兄你今天回来，所以就和公主一起等你啊！”小丫头仰起脑袋，脆生生的回答，一副快夸我的样子。 “那真是辛苦小师妹了！”杨轩笑着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嘻嘻，不辛苦的！” “师兄你没回来的时候，公主殿下陪我聊天呢！”徐妙锦说道。 “看来公主很喜欢你啊！”杨轩笑着打趣。 “那是。”徐妙锦听不出杨轩的意思，反而一脸傲娇。 就这样聊了一会儿，三人进入了后院。 杨轩也顺势让小师妹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并让管家去魏国公府和徐允恭说一声。 黄昏时刻，徐妙锦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在她小小心灵中，师兄是继自己爹爹之后，对自己最好的人。 … 夜，卧房中。 安庆看着杨轩身上已经愈合的伤疤，心疼的直掉眼泪。 “你离开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会好好的嘛，怎么搞的这么多伤？” 安庆捶着杨轩的胸口，埋怨道。 “我这不是没事嘛！” “再说了，这些疤痕很快就会消除的。”杨轩笑着安慰。 他有心隐瞒自己的伤，可他也知道，这是瞒不住的。 且不说知道他受伤的人有多少，光是蓝玉这个嘴上没把门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说漏嘴了。 而且他刚刚回来，两人不得亲热一下？ 此次他出去数月，那股思念之情必然是要发泄一番的。 若是拒绝，也必然让安庆察觉到什么。 所以，还不如不隐瞒。 于是，这一夜，心疼杨轩的安庆将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直接爽上天了。 … 次日，杨轩起床收拾好之后，便前往了东宫。 “臣杨轩参见太子殿下！” 出乎意料，朱标并没有让杨轩第一时间起来。 而是屏退了内侍，紧接着又忙起手中的事。 杨轩眼珠子乱转，今天这情况有点不对啊！ 他在心里猜测着！ 许久，朱标才起身走到了杨轩面前。 缓缓开口：“杨轩，昨日蓝玉请辞，是不是你教的？” 听到这话，杨轩心里松了口气。 “殿下明鉴！” “臣的这点小心思果然瞒不住殿下！”杨轩笑嘻嘻道。 “哼，你还有脸笑，你知不知道，父皇为此事很生气。”朱标没好气道。 “这是肯定的。”杨轩点点头。 “那你还教唆蓝玉辞官？”朱标道。 “这不是为了保住他的小命嘛！” “他犯下如此过错，肯定不能轻描淡写的揭过。” “总的付出点什么。” “当然，有殿下在，蓝玉肯定不会有事的。” “你对我就这么有信心？”朱标问道。 这不废话嘛，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皇帝是最大的太子党……杨轩在心里说道。 面上却什么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看向朱标时的眼神，充满了信心。 “现在你说，蓝玉的事怎么办？” “过几天，父皇就要在朝会上对此战的有功人员进行封赏了。” “若是蓝玉在这个时候辞官，恐怕会对朝廷产生很大的影响。” “既然事情是你搞出来的，那你就解决了。”朱标说道，一副心累的样子。 “殿下，要不…咱们折中一下？”杨轩想了想，试探问道。 “怎么个折中法？”朱标好奇问。 “保留蓝玉的爵位俸禄，顺便再领个闲职，以后不再领兵即可。” “殿下觉得呢？”杨轩回答。 “蓝玉能同意？”朱标问。 “殿下亲自跟蓝玉说的话，他肯定会同意的。” “若是不同意呢？”朱标又问。 “先试试嘛，试试又不会损失什么！”杨轩笑道。 “行吧，我亲自跟他说说。” 这个话题结束，朱标便转到另一个上了。 “杨轩，我很想知道，你保蓝玉的目的是什么？” “就因为你二人以兄弟相称？” “我怎么就不信呢？” “殿下，我二人的交情只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大明需要一个能打胜仗的蓝玉。” “殿下也需要一个蓝玉。” “如今老将凋零，青壮派只有蓝玉能挑起大梁。” 杨轩收起笑容，认真回答。 “那你呢，你可是中山王的关门弟子啊！” …… 第95章 凉国公，长平侯 朱标盯着杨轩，缓缓问出这句话。 “殿下，臣远不及蓝玉矣！”杨轩苦笑一声，回道。 蓝玉的军事天赋太强了，有些人的天赋就在那里，只要给到机会，那他就会给世人一个惊喜。 “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朱标不解道。 “非也！”杨轩摇摇头。 “蓝玉是个纯粹的武将，关键时刻，他拥有足够的魄力，带领大军取得胜利。” “就拿此次捕鱼儿海之战来说，在绝大多数将领都建议撤军的情况下，他还敢大军继续前进，这份魄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若换做是臣，臣不知道能不能顶住压力。” 别看他当时是选择的继续前进，那是因为他不是大军主帅。 不用对十几万大军负责。 试想一下，十几万大军的命就在你的一念之间，手下的一众将领还在劝说你。 在这样的压力下，你还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吗？ 杨轩觉得，换做自己在那个位置上，可能就撤退了。 就算不甘心又能如何？ 十几万精锐大军啊！ 一旦损失，足以让大明伤筋动骨了，需要好几年的休养生息才能恢复。 战争不是儿戏，主帅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大军的生死，所以需要深思熟虑。 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差不多就是如此。 杨轩虽然是徐达的关门弟子，也参加了不少战斗，领兵作战经验丰富。 但他并不是纯粹的武将，他干文官活儿的时间要比领兵作战的时间还长。 更何况他对兵权很是慎重，在军中也没有培养自己的亲信。 每次作战，率领的都是不同的军队。 虽说这样，让他对明军的战斗力了解的更加深刻。 但一支军队的最强战力，他是无法发挥出来的。 因为这需要主将与所统领的将士有足够的磨合。 将士们了解自己的主将，主将了解自己的将士。 听完杨轩的话，朱标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便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三日后便是庆功宴，别忘了。” “是。” “臣告退！” 杨轩离开后，朱标又让人将蓝玉叫了过来。 两人聊了很长时间，没人知道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只是蓝玉回去之后，就开始清理自家的败类。 府上的管家，还有族人亲戚之类，只要是做了恶的，统统被蓝玉送进了大牢。 一点也没有姑息。 蓝玉的这番举动也是让不少人大感不解，也有人暗恨以后要扳倒蓝玉就更难了。 就如此，三日后。 老朱在皇宫大摆庆功宴，此次北伐的有功将领都在。 至于那些普通的将士，老朱也不会忘记，命人送去了美食美酒，还有赏银。 庆功宴上，杨轩悄悄观察了一番老朱，然后就躲到了角落，准备安安静静的吃席。 可这宴席是有规矩的，他不可能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朱标看到他后，直接让杨轩坐在自己身边。 毕竟杨轩此次立下大功，又是自己的妹夫，坐在自己身边，没毛病，很合理。 不少官员看到这一幕，心里嫉妒的不要不要的，但表面上，还是得微笑。 不管他们心中有多看不惯杨轩，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皮。 维持表面上的和谐是必须的。 坐在朱标身边，再过去一个身位就是老朱，杨轩这顿席吃的煎熬无比。 从头到尾，杨轩的表情还有小动作，都没有逃过老朱的眼睛。 他心里暗笑：这小子，到底还是怕咱啊！ … 次日，朝会。 今天这场朝会的主题便是封赏此次北伐的有功之将。 太子朱标率先站了出来，给这场朝会起了个调子。 “父皇，此次北伐，将士们浴血厮杀，取得了空前的战果，如今将士们已休整完毕，是时候对有功的将士们进行封赏了。” “可！”龙椅上的老朱淡淡道，逼格十足。 “封赏名单可商议完毕？”老朱又问。 “回父皇，有功将士的名单儿臣早已审核完毕。” “请父皇御览。”朱标回道，双手呈上折子。 二虎下台，将折子转呈给老朱。 后者看完，点点头。 “宣有功将士们吧！” 随着声音传出殿外，蓝玉等一众有功的将领走进大殿。 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大多数还是需要下发圣旨的。 毕竟，立功的将士太多了。 当廷封赏，不知需要多长时间。 所以只能挑选其中功劳最大的一部分。 “臣等参见陛下！” 蓝玉，杨轩等人进入奉天殿，对着老朱叩拜。 “平身！” “谢陛下！” 众人起身。 接着，老朱先是肯定了众人北伐的功劳。 然后又说了一些勉励的话。 众人一副聆听圣训的模样，他们知道，这些场面话说完，接下来就要上正菜了。 只见老朱的目光投向蓝玉，缓缓开口：“蓝玉听封！” “此次北伐，蓝玉统率大军，一战灭北元。” “居功至伟。” “着，晋封凉国公，食禄四千石，赐铁券，世袭罔替。”（一石大约现在九十五公斤） 随即又给蓝玉加封了一些虚衔。 没有实权，但有俸禄。 “臣蓝玉，谢陛下隆恩。”蓝玉拜谢道。 “杨轩听封！”老朱又看向杨轩。 后者闻言，站了出来。 “捕鱼儿海之战，杨轩率先锋大军突袭北元大营，随后单人单骑生擒北元之主脱古思帖木儿。” “当为此战之首功。” “着，晋封长平侯，食禄两千五百石，赐铁券，世袭罔替！” 和蓝玉一样，又给杨轩加封了几个领俸禄的虚衔。 “臣杨轩，谢陛下隆恩。”杨轩拜谢道。 老朱这次出手够大方。 要知道，洪武年间，侯爵的标准俸禄就是一千五百石，顶格才是两千五百石。 而国公，标准为三千石，却分为好几档。 其中第一档是五千石，徐达活着的时候就是这个档位的俸禄。 第二档四千石，李善长没有退休前就是这个档位，现在退休后，依然有一千八百石。 蓝玉达到这个档位，这其中未必没有他主动上交兵权，老朱给他的甜头在。 加上虚衔俸禄，一年工资收入就有好几万两白银。 …… 第96章 杨轩：大舅哥，救我！ 杨轩现在很开心，因为驸马都尉也是超品爵位，俸禄足有两千石。 加上马上到手的侯爵爵位，这两个加起来就有五千五百石了。 再加上身上一堆的虚衔，杨轩的年工资收入也达到了好几万两。 这还不算时不时跟朱标要的加班费。 “杨轩，杨轩？” 此刻的杨轩正在憧憬美好的未来，丝毫没有听到老朱在叫自己。 当他反应过来，就看到老朱黑着一张脸。 卧槽，完蛋了…杨轩心中暗道不妙。 干嘛偏偏这个时候开小差啊…此刻的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老朱之后，杨轩赶忙低下了头。 其实这也不能怪我，只能说我这波属实是撑着了……杨轩心里默默为自己做着辩解。 “杨轩，咱刚刚跟你说了些什么，你现在给咱复述一遍。”老朱开口。 啊这……杨轩懵逼了，只能扭过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朱标。 大舅哥，救我！(⊙﹏⊙) 而此刻立于旁边的百官目光中满是戏谑。 该，真该，陛下问话的时候也敢走神，你不倒霉谁倒霉！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们真想仰天大笑。 对于这些目光，杨轩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人不过是眼红自己罢了。 收到杨轩求救的眼神，朱标心中无奈：这家伙，真是一点也不让自己省心。 若是自己以后不在了，谁还能护着你？ 他隐晦的瞪了杨轩一眼，随即站了出来：“父皇，杨轩当廷失仪，理应惩处，但念在其年轻气盛，又是头一次接受如此厚重的封赏，一时失神，情有可原。” “儿臣恳请父皇宽恕杨轩朝堂失仪。” 闻言，老朱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朱标一眼：你就惯着他吧！ 朱标：儿臣也不想啊，可是他叫我大舅哥哎！(????????)羞 “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杨轩，下不为例！”老朱对着杨轩哼道。 “是，臣谨记！”杨轩对着老朱拜了拜，又朝朱标拱手拜了拜，表示感谢。 朝臣们见到这一幕，心里就像打翻了醋坛子，酸溜溜的。 这次杨轩没敢在老朱面前搞什么小动作，所以也就没嘲讽幸灾乐祸的朝臣。 一场意外的闹剧就这么结束，随后王弼，郭英等人依次接受封赏。 朝会结束后，杨轩被朱标叫到了东宫。 一进东宫，朱标就指着杨轩，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 “你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朝会这么重要的时候，你竟然敢走神？” “若不是今天父皇心情好，少说你也得挨顿板子！” “殿下，臣知错了！” 杨轩低着头，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 朱标整个人无语住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你可知长平侯是谁的封号？”朱标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问道。 “西汉大将军卫青！”杨轩回答。 “那你又可知，父皇为何封你为长平侯？”朱标又问。 不就是希望我学卫青对你这个太子忠心耿耿嘛……杨轩心里嘀咕。 不过这话不能直接说出来，说出来就变味儿了。 杨轩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陛下是希望臣像卫青大将军一样，为大明建功立业。” 不管这个回答对不对，这句话是没问题的。 “是，也不是。”朱标脸色稍缓，继续道：“父皇是希望你能学学卫青的为人，凡事低调一点。” 是嘛，我咋不信呢……杨轩看了一眼朱标，做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可是殿下，臣好像也不高调啊！”杨轩纳闷儿道。 他不握实权，不与朝臣结交，除了贪财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了吧？ 凭什么觉得他高调呢？ 朱标被杨轩噎了一下，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哎不对，被这家伙绕沟里去了。 从表面上看，这家伙确实低调，但问题不能这么看。 杨轩是个厚颜无耻，还胆大包天的家伙。 试问太子让你加班的时候，谁敢问太子要加班费？ 皇帝派你出去巡查地方的时候，谁敢毫不避讳的收受贿赂？ 偏偏这家伙就敢！ 就这还低调？ “总之你以后低调点，别再给我惹祸了！”朱标没好气道。 “我不是每次都能及时帮你的。” 呼～ 杨轩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道：“殿下啊，你刚刚吓臣一跳，臣还以为你要抛弃臣了呢！” “滚，滚滚滚，赶紧滚回你自己家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看着杨轩的小表情，朱标直接破了大防。 “是，是，臣这就走！” “殿下，臣看你这些日子挺累的，赶明儿臣带你出去放松放松。” 话音落下，杨轩头也不回的溜了。 此刻殿内就只剩下朱标一人了，他轻抚额头，叹道：“造孽啊！” …… 杨轩等人的封赏很快便落实下来了。 府邸大门上挂着的匾额已然换成了长平侯府。 每次看到这个匾额，杨轩心里都是一阵默然。 长平侯啊！ 这个封号不是一般人能担得起的，因为它的寓意是长久太平。 至于朱标说的那些用意，怕是只占了很小一部分。 之所以不直接告诉杨轩，这是因为朱标打算让杨轩自己领悟的。 只有自己领悟到了，才能明白这个封号所蕴含的份量。 … 这天，杨轩准备了一些好酒好菜，还有一只烧鹅，另外还有香烛纸钱等。 他带着这些东西独自一人来到了钟山。 最后在一座陵墓前停下。 “老师，弟子来看您了。” “您知道嘛，北元已经亡了。” “北元之主脱古思帖木儿是弟子亲手抓到的。” “您的心愿，弟子替您了了。” 摆好贡品，倒上一杯酒，杨轩一边烧着纸钱，一边给徐达讲述着捕鱼儿海之战的过程。 不知过了多久，纸钱烧完了，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一整只烧鹅，更是只剩下了骨架。 杨轩靠着墓碑，闭着眼睛，嘴里轻声说着：“老师啊，陛下封我为长平侯了，可这个封号的份量太重了。” “我怕自己担不起啊！” “老师，您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吗？” “……” “老师，我好想你……” …… 国庆快乐！ 第97章 带着太子逛青楼 “太子殿下，咱们这次微服出宫，肯定是不能暴露真实身份的。” “所以在外面臣也不能称呼您殿下了。” “那你想怎么称呼我？” “就叫大哥，如何？” “毕竟，您是臣的大舅哥啊，这么称呼，合情合理。” “嗯，是很合理。” 朱标点点头，随后便和杨轩离开了东宫。 两人行走在京城大街上，看着街边吆喝的小贩；行色匆匆为生活奔波的百姓；衣着华丽手持折扇的富家公子；怀里抱着刚刚借来的书籍着急往回家赶的书生…… 人间百态，不断上演着。 杨轩就安静的跟在朱标身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而后者则是看着这市井之中的人生百态，若有所思。 就这样，两人逛了一个多时辰，朱标有些疲惫，便提议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大哥，正好小弟知道一个好地方。”杨轩笑道。 “那就带路吧！”朱标点点头。 但很快，他就知道杨轩说的好地方是哪里了。 “杨轩，你，你怎么能带我来这种地方？” 朱标拉着杨轩，低声不满道。 “哎呀，大哥，来都来了！” 杨轩连拉带扯，将朱标拉进了青楼。 随后找了个包厢，又点了两清倌人。 并让人准备酒菜。 在准备阶段，包厢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朱标看着杨轩：“你，你……” “你身为驸马，怎么还敢来这种地方？” “今天更是把我也带来了。” “这事儿要是父皇知道了，你看他收不收拾你就完了。” 朱标坐立不安，压低了声音，对着杨轩教训道。 “赶紧的，我们赶紧走。”朱标起身，就要离开。 杨轩又怎能让他如愿。 将朱标按在了椅子上，随即开口劝说：“哎呀大哥啊，咱们来这里只是为了放松放松，又不干别的事。” “你不要怕嘛！” “再说了，你以为咱们现在就走，陛下就不知道了？” “与其啥也没享受就回去被陛下收拾一顿，还不如先快乐了再说。” “你这，强词夺理。”朱标气恼的指着杨轩。 杨轩知道朱标这是头一次来，有些不自在。 便耐心的为其做着思想工作。 直到说到口干舌燥，朱标才打消了回去的想法。 这时，两个清倌人也来了。 长相不错，十几岁的年纪，正值青春年华。 杨轩也没有搞什么违禁内容，就是简简单单让她们表演一下才艺。 朱标发现确实只是听曲儿赏舞，不是自己想的那种，便也开始喝着小酒儿，吃着小菜，渐渐投入其中。 一旁的杨轩一直悄悄观察着朱标，见其神情放松，没再皱眉沉思，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朱标这些年一直忙于国事，没有时间放松，杨轩带朱标来此，也只是想让他放松一下精神。 不知过了多久，欣赏完了两位清倌人的才艺表演，杨轩让他们离开，并让人收拾好桌面。 回过头，忽然发现，朱标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呆。 杨轩没有打扰，他觉得，这一刻的朱标，应该才是真实的自己吧！ 他悄悄走出包厢，要来纸笔，将这一幕画了下来。 因为这样的朱标，以后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身为太子储君，肩负着国家的希望与前途，朱标一直以来，都是严于律己，待人温和，学习如何治理国家。 从来没有做过真实的自己。 甚至连他本人都不知道，最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傍晚黄昏，两人这才离开青楼，朱标有些不舍的回头望了一眼。 不过这份不舍被他很快就隐藏了起来，没有让杨轩察觉到。 在回东宫的路上，朱标开口问道：“你以前来青楼，都是这样的？” 朱标的意思是杨轩来这里只听曲儿？ “你看我像个傻子吗？” “啥事儿干了没事儿，啥事儿干了会出事儿，我还是明白的。” 杨轩回道。 “再说了，和安庆成亲之后，我就没来过，今天要不是带你放松，我才不会来呢。”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差不多吧，后面陛下收拾我的话，你记得帮我求求情，咱俩就算扯平了。” “你…你这人，明明是你带我去的，我都说了不去了，你还硬拉我进去，现在反倒还倒打一耙。”朱标被气笑了，指着杨轩满是无奈。 “嘿嘿！” “好歹你也是我大舅哥啊，是吧？” …… 皇宫，武英殿。 老朱正在发火儿。 “这个混账，竟然敢带太子储君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要是咱标儿出了一点问题，看咱怎么收拾他。” 就在这时，二虎进来禀报：“陛下，太子和长平侯已经到东宫了。” “把他们两个给咱叫来。”老朱道。 “是。” 很快，杨轩和朱标便来到了武英殿外。 两人相视一眼，都猜到了老朱为什么叫他们来。 “殿下，您先请。” 杨轩率先开口。 迎着朱标懵逼的眼神，杨轩再次开口：“身为臣子，总不好走在殿下的前面吧！” 闻言，朱标狠狠瞪了杨轩一眼，旋即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的走了进去。 杨轩低着头，紧随其后，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儿臣参见父皇！” “臣杨轩参见陛下！” 老朱看着面前的这两人，并没有让他们起来，反而沉沉的哼了一声。 朱标和杨轩也不敢说话，场面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 不过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只听老朱说道：“你们可真是咱的好太子，好女婿啊！” “杨轩，你身为臣子，又是驸马，私自带太子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究竟是怎么想的？” “没啥啊，就是想让太子放松一下。” “臣看见太子整天忙于国事，都累瘦了。” 杨轩解释道。 “咱也整天都忙于国事，怎么就没事？” “你别拿太子当借口。” 老朱沉声道。 “那，陛下，臣…也带您去放松一次？”杨轩沉吟两秒，小心翼翼的问道。 “什么？” “你，你这是什么混账话。”听到杨轩这话，老朱瞬间大怒。 眼睛四下一找，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天子剑。 噌的一声，老朱拔出宝剑，作势要砍杨轩。 后者见状，卧槽一声，咻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来，转身就跑。 一旁的朱标见状，心里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好妹夫，看来我没白惯着你，关键时刻，知道帮我吸引父皇的怒火。 …… 第98章 老朱：我辣么大一个儿子呢？ “你个兔崽子，给咱站住。” “不。” “咱命令你，给咱站住。” “陛下，您看我像傻子吗？” “你，你是要气死咱是不是？” “臣不敢。” “不敢就给咱站住。” “陛下，您刚才说什么，臣没有听清楚。” 皇宫武英殿前宽阔的空地上，一老一少两道身影正在相互追逐着。 朱标站在武英殿门口，默默为杨轩加油。 不多时，老朱跑累了，双手撑着膝盖，看着不远处杨轩的身影，骂骂咧咧。 见此时机，朱标赶紧上前扶着老朱。 “父皇，别生气了，儿臣回去后，一定好好教训杨轩。” 没有逮到杨轩，老朱肚子里的火本来就没撒出去。 再加上朱标这句明显偏袒的话，直接让老朱将目标转移到了朱标的身上。 “好啊，你还有脸说。” “你别以为咱不知道你的心思。” “咱揍不到杨轩，还揍不到你吗？” “看打。” 朱标被老朱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心里有一句卧槽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父皇，别打，别打。” “别嚎，给咱忍着。”老朱瞪了一眼，一手拉着朱标，一手狠揍。 不远处的杨轩见此，对朱标的表现很无语。 我都已经帮你转移陛下的火力了，你干嘛还要上去送呢…杨轩心里埋怨着朱标太坑。 但他显然是不可能就这样抛弃朱标的，两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于是，他一咬牙，一跺脚，一个加速，冲向了老朱和朱标。 趁着老朱没反应过来，一把将朱标从老朱手里抢过来，扛在自己肩上。 他的力气足够大，扛着一个成年人，一点影响都没。 不远处老朱呆呆的看着朱标站在的位置变得空空如也，愣了半晌。 我辣么大一个儿子呢？ 此刻的朱标感受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整个人也是懵逼的。 “殿下，你说你，跑陛下身边干啥啊。” “本来你只需要好好待着就好了，陛下在我身上撒了火儿就没你事儿了。” “我…￥&*…”朱标一张嘴，风就灌了进去。 只能听杨轩在自己耳边絮叨。 这时，老朱也回过了神，看着扛着朱标狂奔的杨轩，急得大喊：“杨轩，你个兔崽子，赶紧把太子给咱放下来。” “不行啊陛下，臣要是放下太子，您又要揍他了。”杨轩边跑边回应。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老朱当即反驳。 但又怕杨轩摔着朱标，他又道：“你赶紧把太子放下，咱保证不动手。” “真的？”杨轩怀疑老朱在骗他。 “真的，咱是皇帝，还能骗你不成？”老朱道。 “好，那臣就放下了。”杨轩想了想，觉得老朱应该不会食言，便停了下来。 将朱标放下，杨轩关心的问道：“殿下，你还好吧？” “没，没事，就是刚刚被你颠着了。”朱标摆摆手，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远处的老朱看到这一幕，也是赶忙跑了过来。 拉着朱标就是一通摸，确认朱标没事后，一把就抓住了旁边的杨轩。 “跑啊，这下看你怎么跑？”老朱狞笑道。 卧槽，搞偷袭是吧……杨轩的心里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好歹也是一个皇帝啊，怎么动不动的就搞偷袭啊！ 他只能强笑着：“陛下，您这说的哪里话？” “臣什么时候跑了，臣这不是一直在陛下面前嘛？” “少来这些，先是带着太子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接着又敢从咱的手里抢走太子。” “咱今天要是不收拾你一顿，以后你还不得翻天啊！” “二虎。” “臣在。” “去，给这兔崽子带下去，给他三十板子，让他长长记性。” “遵旨！” 卧槽，三十板子，这不得皮开肉绽啊…杨轩的眼中写满了抗拒，眨着眼睛望着老朱，希望他能心软一下。 可这对朱标有用，对老朱完全没用。 他只能想其他办法，不然就真的要挨板子了。 很快，他想到了今天偷偷画下的朱标。 “陛下，臣有一件宝物献给陛下。” “你是想贿赂咱？” “好免去你的板子？”老朱看着杨轩道。 “不敢。” “咱看你敢的很啊！” “拿出来，咱先看看是什么样的宝物，值不值得免去你这顿板子。”老朱说着话语一转。 他也很好奇杨轩说的宝物是什么。 杨轩不敢再问老朱说的是真是假，怕把老朱惹急了，直接让人打他板子。 于是就见他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然后双手呈到老朱面前。 老朱疑惑的看了一眼杨轩，随即接过。 打开一看，里面只是一张卷起来的纸。 “装神弄鬼。”老朱小声说道，紧接着便展开了那张纸。 看到纸上画着的内容，老朱也是愣了一下。 “这画的是标儿？”他问杨轩。 “是的，陛下！”杨轩回答。 “什么时候画的？” “就在今天。” 听到杨轩的话，老朱认认真真看着画中的朱标，然后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朱标。 瞬间，老朱便发现了画中的朱标给人一种轻松的感觉，但他身边站着的朱标，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背负着什么。 很是压抑！ 他好像明白杨轩为什么要带朱标出宫了。 不过这些都是他的心理活动，情绪也没有表现在脸上。 他再次看向杨轩：“画的不错，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就免去十板子，打二十板子就好了。” “二虎，带下去执行吧！”他又对二虎说道。 “是。” 杨轩愣住了，这都拿不下老朱？ 不应该啊！ 老朱没有理会被二虎拉下去的杨轩，转而看向朱标。 这一认真打量，他还真发现了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比如，自己的标儿，时不时便会不自主的皱眉，还有那隐藏在眉宇之间的疲惫。 这都是自己以前没有注意到的。 “标儿啊，这些年，辛苦你了！”老朱把手掌搭在朱标的肩膀上，认真说道。 “父皇，儿臣不辛苦。” “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儿臣吃的这点苦算什么。” “比起父皇，儿臣已经很轻松了。” …… 第99章 王子入京 皇宫，武英殿前。 老朱突然的关心让朱标有些局促，只不过身为太子储君，有些责任，他必须承担起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朱标开口：“父皇，杨轩他…” “那小子的心思咱明白，只是他的行为方式，有点那啥…” “总之，必须让他长长记性。”老朱无奈的说道。 他心里知道杨轩的好意，但明明是好意，可却总能惹得他暴跳如雷。 这本事，也没谁了。 “儿臣明白！”朱标没再说什么。 反正杨轩那小子皮糙肉厚，二十板子而已，应该没事的。 …… “哎~呦～” “疼死我了！” 长平侯府，后院。 传出一阵鬼哭狼嚎声。 卧房之中，杨轩趴在床上，安庆正在给他上药。 “陛下下手可真狠啊，整整二十板子。” “多亏我抗揍，不然今天你可就见不到我了。” “哼，你还有脸说。”安庆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谁让你带着太子哥哥去那种地方的。” “父皇只是打了你一顿板子，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你不要不知足。” 杨轩带着朱标逛青楼的事她现在也知道了，所以很生气。 “我也是想带太子放松一下啊！”杨轩反驳。 “放松放松，去哪里不行？非要去那种地方。” “说，咱俩成亲后，你是不是经常去那种地方？”安庆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杨轩赶忙说道。 “哼，最好没有。”安庆轻哼一声。 闻言，杨轩讪讪一笑，没敢再刺激安庆。 很快，安庆上好了药，没再搭理杨轩，转身走出了卧房。 杨轩心里叹息一声，晚上得好好哄一下了。 随即看着一旁正在收拾残局的秀禾，眼睛微微眯起。 “秀禾，我现在受了伤，你就不打算说几句安慰我的话吗？” “侯爷，你这只是轻伤，休息几天就好了。”秀禾老实回答。 “而且公主刚刚也交代奴婢了，让我这几天不要理侯爷您。” “唉，秀禾，你也要离我而去了吗？”杨轩抓住秀禾的手，眨眼问道。 “不，不会的，秀禾不会离开侯爷的。”秀禾红着脸，小声说道。 “嘿嘿，那就好。” …… 杨轩只是在床上趴了几天时间，就又变得生龙活虎。 然后就是使尽浑身解数，将安庆降服的服服帖帖。 转眼间，便到了夏末。 朝堂上，老朱将文官们压的死死的。 而文官们一天天过的战战兢兢，生怕一不留神就被老朱给砍了。 幸好双方之间还有太子朱标斡旋，对朝政的影响不大。 如今的老朱已是花甲之年，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对亲情越发重视，也许是因为儿子们都在外面手握重兵，他下了一道旨意，让藩王子嗣入京读书。 … 北平，燕王府。 “妙云，父皇的这道旨意，你怎么看？”朱棣开口问道。 如今的他越发成熟，身上的威严也愈发浓重。 “殿下，父皇年纪大了，想孙子了，也在情理之中，我们就不要妄加揣测了。”徐妙云说道。 自从那个叫道衍的老和尚到了北平之后，自家殿下隔三差五就要去见见，时间长了，徐妙云也察觉到了自家殿下身上的变化。 那就是，自家殿下的心中，已经生出了野心。 虽然还不明显，但身为枕边人，又岂能察觉不到。 “行吧，那就让高炽和高煦准备准备。” “高燧还不到三岁，就不去京城了，我会给父皇写信说明的。”朱棣点点头。 自从洪武十四年生完朱高煦后，朱棣就没再和徐妙云生孩子，而是帮徐妙云调养身体。 直到洪武十八年，两人才迎来了第三个儿子。 至此，朱棣便不再和徐妙云生孩子了。 毕竟，已经有了三个儿子了不是？ 得知自己将要去京城的朱高炽和朱高煦开心不已。 朱高炽是因为自己又可以见到久别的师叔，而朱高煦则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上次去京城的时候，他的年纪太小，并不知道自己师叔的厉害。 直到今年，师叔单人单骑生擒北元之主，消息传到北平，自己父亲和娘亲聊了很长时间，话题都是关于自己那个师叔的。 而这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他默默在心里下定决定，以后要有机会，一定要跟师叔学习打仗。 因为他也想长大之后在战场上驰骋。 每次看到自己父亲身披铠甲，他也忍不住会幻想自己长大后的样子。 应该会很威武吧！ 现在可以去京城了，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母亲之后，没想到母亲不但没有支持他，还训斥了他一顿。 小朱高煦很委屈，便跟自己大哥说了这事儿。 小胖墩儿朱高炽是个好哥哥，他安慰朱高煦说到了京城，自己会帮他的。 就如此，三日后，两兄弟离开了北平，出发前往京城。 与此同时，其他藩王的子嗣，也开始前往京城。 小半个月后。 朱高炽兄弟俩终于到达了京城。 出城迎接他们的是杨轩和徐允恭。 他们会先去魏国公府祭拜一下外祖父和外祖母，次日才会入宫拜见老朱。 “侄儿朱高炽见过师叔。”朱高炽从马车上下来，朝着杨轩行礼。 “见过舅舅。”接着又向徐允恭行礼。 小朱高煦是个皮猴子，但也知道跟长辈行礼。 “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先进城吧！” 杨轩微微一笑，道。 这小家伙他很喜欢，几年不见，还有点想念。 虽说上次北伐也路过北平了，可没有时间去见见。 小朱高煦看着马背上的杨轩，心里很是激动，他不断用眼神示意自己大哥，让他帮自己说话。 可是现在哪儿是说话的时候，小胖墩儿朱高炽让他稍安勿躁，一切等安顿下来再说。 进了京城，一行人来到了魏国公府。 两兄弟在徐达和谢氏的灵位前上了炷香，又磕了几个头。 随后便在魏国公府中转悠起来。 徐增寿知道自家外甥要来，今天特意请了一天假。 可惜，现在两兄弟都围在杨轩身旁，徐增寿的眉眼算是抛给瞎子看了。 “高炽，我看你好几次想说话，是有什么事吗？” …… 第100章 人设不能崩 “师叔，是这样的。” 小胖墩儿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我二弟得知您单人单骑生擒北元之主，对您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听着小胖墩儿拍马屁的话，杨轩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这拍马屁的话好像还是从自己嘴里传出去的，没想到今天倒是用在自己身上了。 小胖墩儿拍了半天马屁，见自己师叔一点反应也没，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时，杨轩才开口：“说吧，你是不是有事儿想让我帮忙？” “果然什么也瞒不了师叔。”小胖墩儿嘿嘿一笑，随即将自己弟弟拉了过来。 “我二弟他想和师叔您学习武艺。” “这事儿你们母亲知道吗？”杨轩道。 “说了，但是娘没同意。”朱高炽解释。 卧槽，你俩还真给我出了个难题啊…杨轩腹诽。 徐妙云为什么不同意，杨轩心里很明白。 他现在是太子党，朱高煦是藩王嫡子，他要是就这么教朱高煦武艺，在朝臣们的眼里，自己这怕是勾结上燕王了。 甚至还会引起老朱的不满。 毕竟，身在局中，凡事不是只有表面这么简单。 朱高炽和朱高煦现在还是孩子，看问题没有那么深。 “师叔，你这是不愿意吗？”小胖墩儿见杨轩没有回应，便问。 “不是，主要是吧，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杨轩没答应，也没拒绝。 转而帮他们出起了主意：“这样吧，明天你们两个不是要入宫去拜见陛下吗？” “只要你们能求得陛下同意，那我就没问题。” 这样一来，自己就是执行老朱的旨意，不算是勾结藩王，朝臣们也没话说。 “好，只要我能说服皇爷爷，师叔您可不要食言啊！”小胖墩儿道。 “那当然，我从不说假话。”杨轩笑道。 …… 次日，朱高炽和朱高煦兄弟俩入宫面见老朱。 再次见到自己这个胖孙子，老朱真是开心的不行。 拉着小胖墩儿的手说了好多话。 在徐妙云的教育下，小胖墩的品性那是没得说，除了贪吃一点。 不过这在老朱这里不算是什么毛病。 当即就吩咐御膳房准备了一大桌美食。 朱标得知大侄儿入宫，也是赶了过来，几个人一起用了午膳。 吃饱喝足，朱高炽见皇爷爷和太子大伯都在，便帮自己二弟说起了话。 在他看来，只要当皇帝的爷爷和当太子的大伯都同意了，那就算母亲不同意，也没事。 “皇爷爷，孙儿有一件事要求您和大伯。”朱高炽开口。 “哦？难道你来京城之后，还有人敢难为你？”老朱脸色一沉。 听到这话，小胖墩儿朱高炽小眼珠子一转，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只见他当即点点头:“是啊，皇爷爷，您可要为孙儿做主啊！” “说，咱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敢为难咱大孙子。”老朱生气道。 “皇爷爷，就是我师叔，长平侯，杨轩。”小胖墩儿朱高炽道。 “这个兔崽子，高炽，说话看，他是怎么欺负你的，爷爷给你做主。”老朱骂了一声，又对小胖墩儿朱高炽和蔼道。 “孙儿谢皇爷爷。” 接着，小胖墩儿便将朱高煦想跟杨轩学习武艺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老朱便问：“这事儿你们爹娘知道吗？” “回皇爷爷的话，我娘知道后，不仅没有同意，还打了我二弟一顿。” 小胖墩儿朱高炽道。 闻言，老朱看了朱标一眼。 刚刚他还有些怀疑，朱高煦去跟杨轩学艺，是不是有人指使，为的就是拉拢杨轩。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接着，老朱又跟小胖墩儿朱高炽问起了缘由。 当听到朱高煦是因为听到杨轩的彪悍战绩之后才有的想法，顿时放下了心。 他并没有怀疑大孙子的话，毕竟真话假话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标儿，这事儿你怎么看，毕竟杨轩一直都是在你手下做事。”老朱看着朱标问道。 “父皇，皇家子弟有上进心，这是好事儿啊！”朱标笑道。 他相信自己的弟弟，也不怕自己的弟弟造反。 所以，对于朱高煦想和杨轩学艺这件事，他不反对。 “行，既然你同意了，咱也没啥说的。” “传旨给杨轩，让他好好教咱孙子。” “但别把他的那些坏习惯交给咱孙子，不然看咱怎么收拾他。” 老朱道。 当天，杨轩便被朱标叫到了东宫之中，并收到了老朱的旨意。 这下，他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反正这是执行老朱的旨意，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殿下，这年头，学生拜师学艺，那可都是要教束脩的，咱们虽然不兴拜师的那套，但是这束脩…您看？” 崇文殿中，杨轩笑嘻嘻的看着朱标，大拇指食指和中指相互搓着。 意思不言而喻。 “你，高煦可是你师姐的儿子，这你也要收钱？”朱标算是重新认识了杨轩。 “殿下，我和师姐的关系是一回事，教授武艺是另一回事，不能混为一谈。”杨轩摆出一副认真的脸色。 捞钱这事儿吧，本来就是有枣没枣打两杆子，有了就正好，没有也没啥损失。 再说了，拿钱办事儿这是自己在朱标这里的人设，人设不能崩啊！ “既然如此，那你不跟老四或者你师姐束脩，干嘛跟我要！” “他们才是高煦的亲爹娘。”朱标道。 “但您是他的亲大伯啊！” “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啊！” 杨轩道。 “要是我今天不给这个束脩，你是不是就不教了？”朱标又问。 “教肯定会教，毕竟咱也不可能抗旨吧！” “但是最后会教成什么样子，这我就不知道了。” 杨轩摊摊手。 “你，你……”朱标指着杨轩，半天说不出话。 这厮太无耻了，怪不得父皇老是想收拾他。 “一百两黄金，多了没有。”朱标最后没好气道。 “嘿嘿，多谢殿下，臣一定好好教，认真教。”又多了一笔收入，杨轩当即嘿嘿笑道。 “滚，赶紧滚。” “臣告退！” …… 第101章 洪武二十一年结束 长平侯府。 小朱高煦看着面前的师叔，眼中满是激动。 终于可以和师叔学艺了。 小胖墩儿朱高炽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吃着甜点，一双眼睛眯起，满是享受的模样。 老朱心疼孙子，所以让他们先休息几天时间，然后才开始上课。 “高煦，想跟我学艺，这也没问题。” “但是有些话，我得提前跟你说清楚了。” “你也必须牢牢记住。”杨轩看着面前的小朱高煦道。 “师叔请说。”小朱高煦恭敬道。 “嗯，首先，不可仗着自己的身份与武力恃强凌弱。” “不可欺辱百姓。” “是。” “其次，剩下的等我想好了再说。” 闻言，小朱高煦愣了一下。 还可以这样？ “发啥呆呢，我先看看你的基础如何？”杨轩没好气的在小朱高煦的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 随后便开始对其进行基础的了解，好决定后面怎么教。 好在这小家伙从小皮实，身体素质不错。 加上朱棣对这个二儿子也比较重视，习武的基础很牢固。 这样一来，杨轩也轻松了。 制定好教学计划，小朱高煦就这样开始跟着杨轩练了起来。 … 夏去冬至，转眼又到了年末。 期间秋收，城郊的庄子又一次迎来了丰收，产量提升了一些，但是有限。 不过这已经很好了，毕竟没有完整的理论支持，全靠摸索。 而这也为老朱提供了足够的良种。 老朱打算明年，也就是洪武二十二年，在应天府及其周边，扩大种植。 粮食问题，老朱一直很重视，等了两年时间，时机差不多，老朱终于开始动手了。 之前只不过是在皇庄尝试种植，培育好的粮种。 纵观洪武二十一年，北元这个大患已灭，加上粮种方面的好消息，让老朱很是开心。 所以今年这个年，老朱打算在宫里好好过一下。 毕竟，藩王子嗣，能来的，现在都在京城。 已经很多年没有聚齐这么多人了，老朱也想开心热闹一下。 除了孙子，还有出嫁的公主，以及驸马也会在宫里过年。 除夕当天，杨轩还有百官照例给老朱拜完年后，领了一份不多不少的红包。 回到侯府后，杨轩又和安庆收拾好，早早入宫。 今天的年夜饭是郭慧妃负责的，他是马皇后的义妹。 马皇后走了之后，后宫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她在负责。 安庆回到宫里之后，自然是去找自己的那些姐妹叙旧聊天，杨轩又不可能加入她们。 至于其他驸马，认识，但不熟。 所以他只能去找朱标。 好在大舅哥没有冷落他，两人就找了个地方，靠着火炉闲聊着。 至于老朱，他又处理了几件国事，最后才慢悠悠赶来。 时间来到傍晚，年夜饭也开始了。 老朱坐在主位上，看着下方儿孙满堂，笑得嘴都合不拢。 可看到自己身旁的椅子上空荡荡的，又不免有些伤感。 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说了一些祝福的话，这才让大家开席。 杨轩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的胃口很大，一桌饭菜很快就进了他的肚子，连身旁安庆的那份也被他给包了。 坐在他斜对面的小胖墩儿见此，不由心有余悸。 自己师叔吃席吃的也太快了吧，还好自己没有跟他坐一块，不然自己就只能干瞪眼了。 吃完年夜饭，就到了给长辈拜年领红包的环节。 朱标给众人打了个样，其他人有样学样。 轮到杨轩的时候，说了点别出心裁的拜年词，其实主要内容还是拍马屁。 没别的想法，主要是想多领点红包。 这让临安公主的驸马李祺，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番。 主要是他的拜年词中规中矩，没什么新意。 最后就是老朱的一众孙子拜年，甭管他们说的词好不好，但老朱就是听得很开心。 给的红包也很大。 也许上了年纪的人都是如此心态。 洪武二十一年就这样结束，洪武二十二年悄然而来。 这一年，杨轩没有离开京城，除了隔三差五就去东宫加加班，再就是教小朱高煦，小家伙在武学上的天赋还可以，进步很快。 杨轩教的很认真。 但某一次被他发现这小子和几个藩王子嗣欺负照顾他们的太监，甚至还将其中一人的腿打断了。 为此，杨轩狠狠收拾了一顿小家伙。 俗话说，小树不修不直流，一个人品性，小时候就能看出来。 杨轩不想朱高煦长大后为祸一方，所以收拾的时候很用力。 但毕竟是老朱的孙子，又是自己师姐的亲儿子，杨轩也不可能真的将人废掉。 只是让他受了一顿皮肉之苦，最起码半个月下不了床。 老朱知道后，很是生气，大骂杨轩混账，要狠狠收拾杨轩。 杨轩早就预料到了，他做通了太子的思想工作，然后太子帮着求情，才让杨轩免去了皮肉之苦。 同时朱标表示，这些藩王子嗣将来都是亲王，郡王，有自己的封地，若是德行方面不教育好，将来受苦的就是封地的百姓。 对此，朱标提议，让杨轩教授王子们的德行方面。 针对朱标的这个提议，老朱很怀疑。 因为杨轩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万一把自己孙子教坏了怎么办？ 朱标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让翰林学士刘三吾来教王子们的德行。 杨轩监督就行，谁不好好学，就揍谁。 毕竟杨轩身上虽然有不少小毛病，但从不欺负百姓。 老朱同意了朱标的这个提议。 顺便，也让刘三吾负责还未就藩的皇子们的德行，杨轩依旧负责监督。 收到消息的一众皇子们，对小朱高煦和几惹事的王子那是恨得牙痒痒。 每天在大本堂上课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还来了一个德行课，还让杨轩监督。 杨轩的口碑如何，他们不是没有耳闻。 据说十几年前就揍过燕王，威胁过秦王。 堪称胆大包天。 现在又把王子揍的半个月下不了床。 这样胆大的家伙，他们是一点也不想招惹。 可老朱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们也无力改变，只能在心里哀嚎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 打这天以后，朱高煦等一众王子，可没少受皇叔们的“照顾”。 …… 第102章 杨轩：我可是你姐夫啊！ “姐夫，姐夫，你马上功夫那么厉害，能不能教我几招啊！” 皇宫之中，十七皇子宁王朱权缠着杨轩，也要跟着学艺。 小朱高煦比他小不了几岁，前几天两人切磋交流的时候，朱权差点没打过。 要知道，小朱高煦才跟着杨轩学了半年多而已。 朱权感受到了压力，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叔叔，要是输给了比自己还小的侄子，以后还有什么面子镇守一方啊！ 所以这就打上了杨轩的主意。 “小十七啊，你可是皇子，享受着最好的教育资源，教你的人多的是，干嘛非要找我呢？”杨轩不想干活，好处又不多，还不如在家陪媳妇儿呢！ “姐夫，他们哪有你厉害啊！” “再说了，过两年我就要就藩了，到时候就要带兵打仗，要是因为你没教我本事，受伤了或者打了败仗，父皇也会很生气的。”朱权说道。 “嘿，你这是什么态度？” “威胁我？” “嘿嘿，哪敢啊，现在大明谁不知道长平侯的威名啊！”朱权赶忙赔笑。 他可不敢将这个姐夫惹生气了，那是真要挨揍的！ 听到这话，杨轩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但还是拒绝了朱权：“虽然你说的都是实话，但我还是不打算教你。” “为什么啊，姐夫？”朱权问道。 “没空！”杨轩淡淡回道。 “真的吗，我怎么不相信呢！”朱权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杨轩。 别以为他不知道杨轩是什么人。 “嘿，你这什么眼神。” “别用你这怀疑的眼神来侮辱我高尚的人格啊！”杨轩不满道。 就你，还高尚…朱权心中吐槽，不过面上还是赔着笑。 “姐夫，我可是你的小舅子啊！” “我的小舅子多了去了！”杨轩不为所动。 朱权心里无奈，但为了学到真本事，他只能忍着。 他转动脑子，想着怎么才能让杨轩答应。 现在看来，打感情牌是没用的。 他仔细回想，大哥是怎么让这厮干活的。 瞬间，朱权明白了。 “姐夫，我这些年一直呆在宫里，也没机会出去，父皇每个月发给我的月钱，也攒下了一些。”朱权小声说道。 “哦？有多少？”杨轩眼中闪过一抹光。 “差不多有一千多两吧！”朱权回答。 一千多两对普通人来说是巨大的财富，但对杨轩来说，也就那样。 毕竟，每年工资收入就有好几万两了。 担心杨轩不满意，朱权又补充：“若是不够，我还可以和我母妃在要点！” “哈哈，好说好说。”杨轩见朱权如此上道，笑眯眯道。 “小十七啊，姐夫刚刚不过是在考验你。” “现在你的考验通过了。” “你要明白，我可是你的姐夫啊，你想进步，姐夫怎么会不帮你呢！” 呸，还不是图我的钱…朱权在心里骂骂咧咧。 这下，他的小金库算是被掏干净了。 不止如此，还需要自己母妃的支援。 皇子当到他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不过，只要能从杨轩这里学到真本事，这些代价，就藩之后都能成倍的收回来。 “那就麻烦姐夫了！”朱权道。 “好，只要你的心意到了，姐夫马上就教你。”杨轩笑道。 “好。”朱权点点头。 “那行，我就先回去了。” 杨轩笑着摆摆手，出宫去了。 今天多了一笔收入，得赶紧回家和媳妇儿分享一下。 看着杨轩离去的背影，听着前方传来愉快的口哨声，朱权心里气的牙痒痒。 这厮真混账啊……心里骂了一声，朱权转身去找自己母妃借钱去了。 … 回到侯府的杨轩第一时间就将此事分享给了安庆，后者听完，给了杨轩一个白眼：“你怎么连小十七的钱也坑，是不是真掉进钱眼了。” “你不懂！”杨轩摇摇头，没有过多解释。 再过两年，朱权就会前往大宁就藩，到时候又是手握重兵的塞王，自己和他的关系不能太好。 至于教他武艺，和传授一些带兵打仗的知识，也没问题。 但这些知识，不能白教，那样就成了人情世故，以后很容易演变成事故。 像今天这样，拿钱办事儿。 虽然很可能会让朱权讨厌自己，但他也能学到知识。 以后能更好的带着明军在边塞建功立业。 同时自己也能避免被戴上勾结宁王的帽子。 次日，朱权就让人将钱送了过来。 杨轩清点了一番，足足有三千两银子。 这对朱权来说，绝对是大出血了。 毕竟，身处皇宫之中，皇子没有俸禄，每个月只有固定的月钱。 这些钱还得拿来打赏身边的太监侍从，根本攒不下多少。 “看来小十七这是下血本也要从我这里学到东西啊！” 杨轩心里暗道。 决定还是认真教朱权。 下午入宫之后，杨轩见到朱权，先对其进行了测验，有了基本的了解之后，便制定教学计划。 不管是小朱高煦还是朱权，杨轩都是本着因材施教的原则。 就这样，朱权成了杨轩的第二个“学生”。 虽无名，却有实。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收了钱的杨轩，在教导小朱高煦和朱权这件事上，还是很认真的。 本来老朱因为杨轩收学费的事还很生气，但见到杨轩认真负责的态度，便当自己不知道这事儿。 当然，他也会抽查儿子和孙子的学习成果，免得杨轩忽悠人。 实在是，杨轩这厮太不老实了。 好在，抽查的结果老朱很满意。 … 另一边，朝堂上，老朱的刀子已经磨了很长时间了。 外敌已除，老朱将目光转向了骄兵悍将，也就是淮西集团。 虽说洪武十三年处理胡惟庸的时候清理了不少人，但还有很多人没有处理。 就比如，韩国公李善长。 他比老朱还要大上十四岁，如今已经七十多了。 锦衣卫禀报，他不久前又娶了一房小妾。 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随着年龄的增长，老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精力下降的厉害。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李善长确实太能活了。 …… 第103章 老朱教子 洪武二十三年。 李善长家里要修房子，找汤和借了几百兵丁。 要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老李万万没想到，汤和转头就向老朱说了这事儿。 这让老朱心里对老李的不满直接逼近极限。 不过这个时候，老朱还是没有处理老李。 但随后的一件事情，让老朱敏锐的察觉到，老李身上有着大秘密。 李善长的亲信丁斌犯了事，被老朱判处流放。 这个时候老李竟然上书求情。 按说这个时候老李都已经退休了，颐养天年不好吗？ 非要掺和朝堂上的事。 况且，丁斌是老朱判的罪，审判都已经结束了，竟然还敢求情，这是置天子威严于不顾啊！ 再说了，老朱又没有判丁斌死罪，你李善长为什么要保他？ 老朱敏锐的察觉到，丁斌肯定掌握着老李不为人知的秘密。 于是，他没有把丁斌流放，而是又抓了起来，严刑拷打。 丁斌：我谢谢你嗷！ 丁斌没有扛住酷刑，交代了和老李相关的那个秘密。 那就是老李的弟弟李存义当初和胡惟庸谋反的细节。 洪武十三年处理胡惟庸的时候，李存义因为是胡惟庸的亲家，本应受到株连的，但老朱看在老李的面子上，将其流放到了崇明岛。 现在老朱得到了李存义和胡惟庸谋反的证据，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派遣锦衣卫前去抓人。 要说李存义也不讲义气，他能活到现在，全靠自己兄长。 结果老朱一顿严刑逼供，他立马就将李善长给卖了。 如实供述了他当初是怎么劝说李善长的。 并且还将老李的那句‘汝等自为之’告诉了老朱。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看着办？ 我就当不知道？ 总之不管是什么意思，反正在老朱的心里，老李必须死。 从老李知情不报，并说出这句‘汝等自为之’，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也让老朱更加坚定了要杀老李的决心。 就这样，老李下狱了。 朝堂上下，一片哗然。 谁能想到，曾经如日中天的韩国公，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随后，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吉安侯陆仲亨等人相继入狱。 理由嘛，都是因为与胡惟庸共谋不轨。 要说胡惟庸也是够厉害的，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有这么勋贵受其牵连。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人人自危。 …… 皇宫之中。 “父皇，胡惟庸伏诛已经十年了，该清理的人都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韩国公李善长离朝多年，朝堂上的事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况且他都已经七十多了，还有几年可活？” “求父皇饶过李先生吧！” “平凉侯费聚，吉安侯陆仲亨，唐胜宗他们虽然有罪，但念在他们以往立下战功的份上。” “求父皇网开一面，免他们一死！” “发送回乡为民。” “叫当地官员严加看管即可。” “父皇，儿臣叩求父皇！” 朱标跪在地上，为李善长等人求情。 这些人虽然有罪，但他们也为大明立下了赫赫功劳，朱标不想看着他们就这样死去。 听着朱标的话，老朱心里怒不可遏。 在他看来，朱标的这种行为太过仁慈软弱。 既然要处理这些人，那就要斩草除根，岂能养虎为患。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就是老朱办事的原则。 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他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朱标，沉声喝道：“起来，你给咱起来！” “父皇，免他们一死吧！” “儿臣求父皇了！” 听到这话，老朱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朱标。 “标儿啊，你，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他四下找了找，最后从旁边的花盆中拔出一根荆棘，递给朱标。 “抓住它，你给咱紧紧地抓住它。” “父皇，这荆棘上都是刺。” 朱标看着面前的荆棘道。 “它身上确实是刺，不敢抓是吧？” “看爹抓给你看！” 话音落下，老朱直接伸手去撸荆棘上的刺，瞬间，指缝间鲜血流淌。 “父皇！”朱标面色一变，喊道。 可老朱却不管不顾，直到将荆棘上的刺给撸干净。 这才看向朱标：“标儿，现在你可以拿住它了吧？” 朱标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从老朱手里接过这带血的荆棘。 “这荆棘啊，就像皇帝的权杖。” “趁爹现在还活着，把它上面的刺都给你撸干净了。” “你这样才拿着顺手啊！” 老朱俯身看着朱标，教育道。 随后起身，接着开口：“爹啊，太知道你了。” “你呀，太仁慈！” “过于仁慈了！” “如果你是个学士的话，那很好，可你是太子储君呐。” “这仁慈会要了你的命的。” 老朱情绪激动，指着朱标说完这些话。 接着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口：“爹死了以后，你是斗不过他们的。” “反而会死在他们的手里。” “而且天下还要大乱。” “就像当年，咱们一块儿进扬州城，断壁残垣，遍地尸骸的那种景象又会再现。” “你懂吗？” 老朱不担心不行啊，李善长的资历实在是太深了。 老朱二十五岁加入红巾军，二十六岁出来创业单干。 李善长就是这个时候入的股。 现在徐达等一众老人死的死，退的退，已经没剩下几人了。 就还剩一个汤和，也已经年龄大了。 早年领兵作战，留下了不少暗伤，现在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朱标呢，虽说在自己的调教下，能力不错，但老朱还是担心朱标斗不过李善长。 万一在自己死后，李善长和司马懿一样生出异心怎么办？ 老朱不得不防。 所以老朱对朱标给这些人求情的行为非常生气。 “起来吧！” 叹息一声，老朱上前将朱标扶了起来。 毕竟是自己养了几十年的儿子，对他寄予厚望，老朱总不可能就这样废掉他吧！ “标儿，知道这荆棘是干什么用的吗？”老朱再次开口。 “是鞭笞罪犯用的。”朱标回答。 “除了鞭打犯人，还有什么用啊？” “儿臣不知道。” “这荆棘，原本是味药材，可以解毒疗伤，祛寒活血。” “所以啊，这荆棘，不光是鞭打犯人的利器，还是救死扶伤之良物啊！” “大恶大痛是其表，大善大和是其性！” “儿臣…懂了！” …… 第104章 老朱：总得有人先走一步啊！ 老朱看着眼前的儿子，又道：“标儿啊，你不要老把眼睛盯在京城里面。” “你也应该去看看外面的天下。” “在京城，爹是杀了不少人。” “但杀的，都是那些不法勋贵，悖逆将士，还有贪官污吏。” “在京城外，那些士农工商，良民百姓，爹可一个都没杀啊！” “奉天殿上是血流成河，可是咱的大明天下，正在繁荣昌盛！” “不管是人口、耕地、钱粮、赋税，都远远的超过了前朝。” “所以，爹杀得值！” “爹永远都不会后悔！” 看着自己老爹眼中的坚定，朱标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也许，这才是自己父皇最真实的样子吧！ 就在这时，二虎从朱标身后走了过来。 “陛下，首批伏罪臣将九人，应在正午时分处斩，现在还有一个时辰。” “末将特来请陛下示下！” “有无新的旨意。” 二虎恭敬请示。 “没有，按时行刑！”老朱淡淡说道。 “是。”二虎转身正要走，却又被老朱叫住。 “等等！” 随即，老朱看着朱标说：“标儿，你去监斩！” “父皇！”朱标愣了一下。 “咱要让你好好看看他们的脑袋是怎么掉下来的。” “你要永远给咱记住这个场面。” “快去。” “去！” 老朱沉着脸，喝道。 “儿臣…遵旨！”朱标心中痛苦的接下这道旨意。 他实在不想李善长他们这些人死，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记得自己小时候，李善长也教过自己学问，可今天，自己却要亲手送他上路。 朱标的内心，不可谓不煎熬。 …… 老朱回到武英殿，一个满头白发，身着囚服的人老者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臣李善长，参见上位！” 是的，这个老者正是七十多的李善长。 等会儿从武英殿离开后，他就会直赴刑场。 “平身吧！” “赐座！” “谢上位！”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坐，相顾无言。 他们现在的心情都很复杂，李善长知道自己必须死，他也已经做好准备了。 老朱知道，只要自己改变主意，李善长就不用死了，但他却必须杀了李善长。 两人就这样一炷香的时间。 李善长起身，对着老朱叩首拜谢。 “上位，老臣先走一步了！” 随后，李善长颤颤巍巍的起身，走出了武英殿。 许久之后，老朱也起身走出武英殿，他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轻轻吐出一口气。 “是啊，总得有人先走一步！” …… 李善长死了，夷三族。 只有驸马李祺以及和临安公主所生的两个儿子免去一死。 但他们却被流放到了江浦。 …… 监斩完李善长等人之后，朱标病了。 经过太医的一番治疗，朱标的身体有所好转，但精气神却大不如前。 为此，杨轩担忧不已，每天都会来东宫探望。 同样，老朱也很担忧朱标。 通过和杨轩的交谈，老朱知道朱标现在精神压力大，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散散心才行。 所以，他便打算等朱标的身体好些了，便让他去北巡，顺便考察一下迁都事宜。 关于迁都，这个想法老朱很早就有了。 立国之初，老朱就有迁都凤阳的想法，只是后来发生的一切事，让他不了了之。 现如今，凤阳的中都城，已经成了个烂尾工程。 但迁都的想法，依然存在。 他的心里有几个意向城市，就是还没决定好。 让朱标去考察，也是这个意思。 … 长平侯府。 “没想到啊，允恭终于是要成亲了。” 杨轩收到魏国公府传来的消息，不由感慨一声。 徐允恭的婚事，是在徐达生前就定下的，女方姓李，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 其父亲，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 本来不出意外，徐允恭应该成亲好几年了，但中间徐达辞世，谢氏又随之而去，徐允恭需要守孝。 婚事就只能往后拖。 因为就连爵位，徐允恭也是在洪武二十一年才继承的。 他现在是第二代魏国公，是徐家真正的当家人。 得知弟弟要终于要成家了，远在北平的徐妙云也让人送来了贺礼。 并写信让朱高炽代表她和朱棣去祝贺。 大婚当天，整个京城很是热闹，毕竟是第二代魏国公大婚。 而且老朱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加上太子还会出席。 迎亲的人自然是杨轩了，他作为徐达的关门弟子，又是徐允恭的师兄，有这个资格。 和随行的礼部官员来到李家，完成流程，顺利接到了新娘。 杨轩又返回魏国公府。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没出现意外。 除了徐允恭喝的有点多。 告别了徐家众人，杨轩回到了侯府。 随后的几天，很是平静，当杨轩再次来到魏国公府的时候，终于见到了李氏的真容。 不得不说，徐达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这姑娘模样上乘，举止落落大方，谈吐也不错，丝毫看不出是出身小门小户。 未来徐家主母的位置，看来可以坐得稳了。 杨轩也没有逗留，聊了会儿天便离开了。 之后的日子，就是每天去东宫看看朱标，或者教导小朱高煦和朱权。 就这样，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洪武二十四年。 三月，徐允恭奉命前往陕西练兵防边。 这个时候，李氏已经有了身孕。 徐允恭高兴不已，但皇命在身，他又不得不离开。 五月，老朱也准备让朱标去北巡了。 他将杨轩召进宫，叮嘱道：“此行，务必保护好太子的安全，要是出了事，咱唯你是问。” “是，陛下，臣一定保护好太子殿下！” “嗯，去吧！” 于是，朱标带着杨轩，还有数百锦衣卫，三千禁军和五千京营将士出发了。 他们会先去扬州看一看，然后途径凤阳，随后直接北上，前往开封，接着前往洛阳，之后就是西.安，太.原，大同，北平。 这样一圈转完之后，才会返京。 …… 第105章 摆烂的秦王 就在杨轩跟随朱标北巡后不久，宁王朱权也离开京城，前往大宁就藩了。 八月初，北巡的队伍来到了西.安府，这里是秦王朱樉的封地。 一来到这里，杨轩就发现路上有许多流民。 杨轩了解过后才知道，这一切都和秦王朱樉有关，其在封地内无恶不作，致使民不聊生。 就算有人想进京告御状，也被朱樉派人于途中截杀。 杨轩的心里有一股怒火在燃烧，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秦王府了。 这个混蛋！ 同样是老朱和马皇后的儿子，这个家伙，怎能如此辱民？ 他很想将这件事告诉朱标，但他也了解朱标，重亲情，自己说的，恐怕不会信。 于是，他带着朱标微服私访，让他亲眼看看自己的好弟弟都干了些什么事。 一番走访调查之后，朱标也生气了。 命令队伍加快速度，他要问问朱樉，就是这么治理封地的吗？ 他的这种行为，完全是在掘大明王朝的根啊！ 因为老朱的言传身教和杨轩的影响，朱标对于百姓，是非常重视的。 他清楚的知道，国家要稳定，百姓决不能乱。 可朱樉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不给百姓活路。 这里的百姓没有造反，已经是万幸了。 没多久，朱标便进了城，来到了秦王府。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没有搭理朱樉，阴沉着脸直接走进了王府。 见此，朱樉又想跟杨轩打个招呼，但杨轩同样没有理会他。 冷哼一声，就跟在朱标身后走进了王府。 朱樉心里有些生气，自己大哥不理自己也就罢了，杨轩凭什么不理自己？ 一进王府，杨轩就感觉，这秦王府实在是太阔了。 所有的建筑材料都是用的最顶级的，壁画等也都是极为精美。 看得出来，这秦王府的修建，耗资不小。 可老朱每年给的钱都是有数的，这剩下的钱又是从哪儿来的？ 城外的流民就是最好的答案。 朱标沉着脸一直到到前厅，待朱樉跟过来之后，他直接怒喝道：“跪下！” 朱樉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 “大哥！”他想问这是为什么，可却被朱标蛮横的打断。 “闭嘴，你还有脸叫我大哥？” “你出去看看，整个西.安府被你搞成什么样子了？” “流民遍地，民不聊生。” “百姓卖儿鬻女。” “他们是你封地的百姓，也是你的子民，你怎么忍心的？” “啊？” “你还是我大明的王爷吗？” “二弟啊二弟，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朱标摇着头，看着朱樉的时候，眼中满是失望。 他去朱橚的封地开封府的时候，那里的百姓过的虽不如京城的百姓，但也还可以。 远没有西.安府的百姓这么惨。 “对不起，大哥，弟弟让你失望了！”朱樉低着头，道。 这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随便一查就能知道。 以前朱标虽然不太了解，只是因为朱樉在封地内一手遮天，知府、县令碍于他的威势，不敢多说什么。 驻守在这里的锦衣卫，也被他暗中买通。 所以他的所作所为，很难传出去。 现在朱标一上来就这么生气，显然是查清楚了。 “哼，你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 “那些死去的百姓呢？” “谁给他们说对不起了？” 朱标冷哼，冲着朱樉怒喝。 朱樉低着头，不吭声，但心里却有些不服。 他知道自己干的这些事儿有多么天怒人怨。 可那又怎么样？ 他是藩王，皇嫡次子，只要不造反，干的事再混账也不会死。 反正皇位又轮不到他来坐，干嘛要费心经营自己的名声？ 还不如按照自己的想法，痛痛快快，舒舒服服的过完这辈子。 至于死后会留下恶名？ 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这差不多就是朱樉的想法吧，反正他是摆烂了。 像他这样的嫡次子，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上进是不可能上进的。 不然别人可能会说：好啊，你这么费心经营，获取民心，提升自己的声望，又在皇帝面前这么卖力表现，原来是图谋储君之位啊。 见朱樉这副样子，朱标也是气得不行。 当即看向身旁的杨轩：“杨轩！” “臣在！”杨轩站出来抱拳。 “秦王朱樉不修德行，欺民坏法。” “给我拉下去，打他二十军棍，让他长长记性。”朱标道。 “是。” “大哥！”朱樉抬起头，看向朱标。 “行刑！”朱标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是！” 紧接着，朱樉便被杨轩拉到了院子里。 二十军棍，一棍不少。 杨轩可没有留情，朱樉直接被打了个皮开肉绽。 随后，朱标又将秦王府的家眷训斥了一番，问他们为什么不阻止朱樉作恶。 并下令，秦王府的家眷闭门思过。 虽然朱标已经处罚过朱樉了，但他犯下的这些事，最终肯定是要让老朱来处理的。 于是朱标让锦衣卫将朱樉押回京城。 他已经提前处罚过了，就算押回京城，想来老朱也不会再从重处罚了。 在他的心里，还是向着自己弟弟的。 处罚秦王，既是为了给西.安府的百姓一个交代，也是在老朱面前上演一出苦肉计。 在锦衣卫带着朱樉离开西.安府后，朱标也是开始对整个西.安府进行整顿。 犯事儿的官员，该抓抓，该杀杀。 并且对遭受朱樉迫害的百姓，进行补偿。 害怕朱樉回来受到报复，想离开西.安府的，朱标没有阻拦，反而给路费，和安家费，并派人护送。 在朱标的努力之下，整个西.安府焕然一新，百姓们对朱标这个太子也是感恩戴德。 纷纷夸赞朱标仁慈。 … 此时的朱樉已经回到了京城，正在被老朱教训。 而朱标在西.安府的所作所为，也被加急送回了京城。 老朱看到报告后，开心不已。 但看到跪在面前的朱樉，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即一脚踹过去。 “你个混账，你要是不在封地胡作非为，你大哥用得着给你擦屁股吗？” “你大哥这两年的身体不太好，咱让他北巡散散心，结果你这个混账玩意儿是一点人事儿不干。” “要是你大哥的身体出现好歹，看咱怎么收拾你。” 听到这话，朱樉当即抬头看向老朱：“父皇，大哥他怎么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现在，赶紧滚回你的王府（京城的），没有咱的命令，不许出来。” …… 第106章 到达北平 朱标一行人子在西.安府一直待到了九月中旬，方才离开。 主要是朱樉干的坏事太多了，朱标需要一件一件的处理过去。 尽管中中间还有杨轩的协助，但前前后后也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朱标好了不少的身体，有着变差的趋势。 见此，杨轩提议朱标再在西.安府修养一段日子。 但朱标不肯，他要趁着还有时间，巡视完其他地方，赶在年前，回到京城。 见劝不动，杨轩只能叹了口气，并做好自己职责内的事。 九月下旬，一行人来到了太.原。 这里的情况比起西.安好多了。 诚然，晋王朱棡在就藩之初没少干坏事，但之后被老朱收拾了一顿，便收敛了不少。 大错没犯，小错有，但影响不大。 总体上，也算是尽职尽责。 在太.原待了几天时间，和朱棡叙了叙兄弟之情，朱标就又离开了。 下一站是大同，大同同样是边塞重镇。 不过现在还没有安排塞王镇守，据杨轩的了解，老朱有意让十三皇子豫王朱桂来这里就藩。（现在还没有改封为代王呢） 值得一提的是，中山王徐达的二女儿徐妙清，已经在这个月嫁给了朱桂，为豫王妃。 杨轩有些可惜，师妹的婚礼，自己竟然错过了。 没办法，他身上肩负着保护太子的重任，肯定不能随意离开。 好在安庆代表杨轩，送上了贺礼。 同时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徐允恭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儿子。 还没取名字，说是要等徐允恭回去之后再决定名字取什么。 十月份，朱标杨轩一行人来到了北平。 朱棣亲自带领家眷出城迎接。 两兄弟见面先是行完君臣之礼，紧接着便重重抱在了一起。 “大哥！” “四弟！” “大哥，弟弟知道你要来北平，早就做好了准备，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唉，还不是你二哥。” “把西.安府治理的乌烟瘴气，给他擦屁股，安抚百姓，费了不少时间。” “算了，不说了。”朱标叹了口气，紧接着又摇摇头。 “四弟，多年未见，你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成熟了不少啊！” “北平重镇交给你，父皇和我都放心。”朱标又将话题扯到了朱棣身上。 “多谢大哥关心，弟弟在北平一切都好。” “何况这么多年下来，弟弟也早已经习惯了。”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走出去，就和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没什么区别。” “我要是不说，谁能看出来我小时候是生活在京城的。”朱棣笑道。 他现在身材魁梧，皮肤也变得有些粗糙，黝黑，胡子更是蓄了一圈。 早已完全不同于当年的那个少年了。 朱标听到这话，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随后，一行人进了北平城，。 早在来到北平城之前，朱标就对北平府下的一些县进行了暗访。 百姓的生活虽然还是比不上京城，但和西.安府、太.原府相比起来，好上不少。 这一番暗访下来，朱标对朱棣还是相当满意的。 燕王府中，朱标休息了一会儿，养足精神。 朱棣也早已准备好了酒宴，接待朱标。 当然，具体负责的还是徐妙云，朱棣实在是不擅长这些。 酒宴上的菜主要是当地的特色菜，没有安排南方菜。 因为有些菜的材料需要专人从南方运过来，花费多。 徐妙云这么安排，也是不想让朱标觉得他们为了一顿宴席就劳民伤财。 毕竟朱标是很注重民生的。 最终，这顿酒宴，朱标吃的很开心，对朱棣夸个不停。 后者很是感谢自己王妃，因为要是自己，肯定考虑不到这么周全。 …… 来到北平几天时间，杨轩一直跟在朱标身边，没有机会和师姐叙旧，今天终于有了时间。 “多年不见，师姐也是越发的成熟迷人了，想来燕王殿下肯定是被师姐拿捏的死死的。”杨轩笑道。 “好你个小师弟，有你这么打趣师姐的吗？”徐妙云白了杨轩一眼，没好气道。 她今年正好三十岁，这在后世正是女人最美的年纪，成熟、稳重、独立。 散发的魅力最是迷人。 杨轩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转眼小二十年过去，师姐都五个孩子了。 小儿子朱高燧他已经见过了，怎么说呢。 他感觉那小子贼眉鼠眼的，有些奸猾。 兄弟三人，各有各的特点，老大朱高炽仁厚，老二朱高煦憨，一根筋，老三朱高燧奸猾。 师姐弟聊过去，一起缅怀以前的日子。 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朱高炽和朱高煦身上。 有道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两个儿子远走千里，前往京城读书。 虽然不会出什么事，但徐妙云还是担心儿子吃不好睡不好。 毕竟，这是人生第一次两个孩子离开自己这么长时间。 杨轩知道师姐的担忧，就给她说起了朱高炽和朱高煦在京城的生活。 徐妙云认真的听着，慢慢入了神。 大儿子稳重，她并不怎么担忧，但二儿子他了解，怕闯祸，惹得老朱不高兴。 当听到朱高煦被杨轩教训了一顿之后，徐妙云表示：“小师弟，你教训的好。” “这孩子被殿下惯坏了，不收拾是不行的。” 话是这么说，但眼神中的关心是藏不住的。 杨轩又解释，只是让他受了点皮肉之苦，没有伤害到筋骨。 “小师弟，这孩子从小就顽皮，实在是让你费心了。”徐妙云说道。 “没事，小孩子嘛，好好教就行了。”杨轩笑道。 说完两个孩子的事，徐妙云又关心起了杨轩的事。 “小师弟啊，你说你和公主都成亲这么多年了，怎么一个孩子都没有啊！” …… 第107章 朱标，薨 面对师姐徐妙云的这个问题，杨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愣了愣，心里有些苦涩。 随即道：“我和安庆，并不打算要孩子。” 嗯？ 徐妙云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杨轩的目光带着同情。 杨轩被看到有些不自在，赶紧转移话题。 他被催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有了一套应对的方法。 徐妙云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这毕竟是杨轩和公主的家事。 …… 在北平待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月，朱标和杨轩这才和朱棣一家分别，启程回京。 此次出巡用了半年左右的时间，十二月初，抵达京城。 没有休息几天时间，朱标便投入到了繁忙的政务当中。 杨轩担心朱标累坏身体，便主动前去帮忙。 可由于老朱和文官集团的矛盾日益加剧，大部分政务只能他和朱标处理，朱标夹在中间，不仅仅是身体，精神也很疲惫。 洪武二十五年三月，被关在京城几个月的朱樉终于返回了自己的封地。 也许是不想辜负朱标的劳动成果，朱樉对封地内的百姓，收敛了许多。 但他却对府里的宫人侍从变本加厉，不少宫人侍从，被其折磨致死。 这也为他之后的死亡埋下了伏笔。 四月，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下，朱标病倒了。 看着带病依然工作的朱标，杨轩一次又一次的劝说他休息。 “殿下，您真的需要休息了。” “再这样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 “杨轩，你不必再说了，我的身体我知道。” “没事的。”朱标摇摇头，又继续批阅手中的折子。 “殿下！”杨轩满是担忧着急。 没办法，他只能从朱标手里将折子抢过去。 “你做什么？”朱标瞪着杨轩。 “殿下，休息一下吧！”杨轩道，他真的是担心朱标，自回京之后，朱标就没怎么休息，每天忙到深夜，身体也日益消瘦。 这一切杨轩都看在眼里。 “国事不能拖。”朱标语气坚定。 “殿下，您怎么就不听呢，您的身体现在都这样了。” 杨轩心里急啊，这大舅哥怎么就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看到杨轩着急的模样，朱标心里暖暖的，他语气软了下来，说道：“杨轩，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可是国事真的不能拖。” “现在的局势，你又不是不明白，很多政务只能我来处理。” 这几年，老朱的杀性越来越大了。 朝堂上的官员换了一茬又一茬，各部门都出现了空缺。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标又怎么敢休息呢！ “杨轩，我的身体我明白。” “可你记住了，和我的身体比起来，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你愿意继续帮我，那就别说这些话了。” 话已经说到这一步了，杨轩还能怎么办。 他只能在心里叹口气，默默协助朱标，处理政务。 … 六月，朱标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了。 这次倒下之后，没有再醒过来。 杨轩心里很难受，可比他更难受的是老朱。 当他再次见到老朱的时候，发现这个老人，挺拔的脊背竟然弯了下来。 满头的白发，空洞的眸子，无不说明着朱标的离去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他培养的几十年的儿子，寄予了全部希望的儿子。 竟然就这么走了。 自古最痛苦的事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十年之前，他送走了自己的大孙子，现在，他又送走了自己的嫡长子。 灵堂前。 老朱就这样呆呆的坐着，一言不发。 前来祭拜的官员一个接一个，他就像没看到一样。 …… 八月份，朱标被葬在了钟山，位于孝陵东侧。 史称明东陵。 谥“懿文太子”。 …… 这两个月，杨轩整个人浑浑噩噩，精神状态也不佳。 经常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安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一天，老朱派人传杨轩入宫。 安庆带着传旨的官员找到了正在发呆的杨轩。 这传旨的官员也是见过杨轩的。 曾几何时，杨轩站在朱标身边，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可现在，给人的感觉却是那般颓废。 “侯爷，陛下口谕，传长平侯杨轩入宫觐见。” 杨轩没有回应，他还在发呆。 一旁的安庆有些着急。 她上前晃了晃杨轩，这才让他回过神。 “怎么了？”杨轩看着安庆，愣愣问道。 “父皇传你入宫觐见呢！”安庆解释。 “噢！” 杨轩起身，就要离开。 “衣服，你就这样去见父皇吗？” 安庆赶紧道。 杨轩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只是居家穿的常服。 穿这样的衣服自然是不能面见老朱的。 于是在安庆的伺候着换上官服，和传旨的官员一同入宫去了。 …… 武英殿。 老朱正在处理国事。 太子朱标走了，他很痛苦，很伤心，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这个庞大的帝国，还需要他来支撑。 “臣杨轩，参见陛下！” “杨轩，你来了啊！”老朱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折子，朝前看去。 微微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来人。 他年事已高，视力也有所下降。 “这段时间没出门？”老朱问。 “臣没那个心思！”杨轩如实道。 “坐那儿吧，陪咱聊聊天。”老朱指着一旁的椅子，道。 “谢陛下！”杨轩行礼感谢，坐了下来。 老朱没说话，他就安静的看着坐在那儿开始发呆的杨轩。 脑海中不由浮现以前杨轩跟在朱标身边的场景。 看来，标儿的离去，对他的打击也不小啊……老朱心里叹了口气。 今天叫他过来，本是想听听他对立储君的看法，但看他这状态，明显是不行的。 老朱现在也很难，他已经老了，没有几年可活了。 太子朱标离去，致使储君之位空缺。 现在，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太多了。 老朱不想找其他人问，因为他们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企图。 和杨轩随意聊了几句，老朱最后道：“杨轩啊，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不行，你的赶紧振作起来。” “咱还有事要交给你呢！” “三天，咱最多给你三天时间。” …… 第108章 储君之争 杨轩回到府邸后，好好洗了个澡，将身上的颓废等负能量统统洗干净。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没了朱标分担，国事政务全部落到了老朱身上。 明明自己心中很痛苦，很难受，却还是要强撑着不能倒下。 可想而知老朱这段日子有多煎熬。 杨轩不会忘记朱标的话，江山社稷比什么都重要。 他得尽一份力。 换上一身干净的新衣服，见到已经等候多时的安庆。 杨轩心里有些愧疚，他轻抚着安庆的脸蛋，柔声道：“对不起，这段日子，让你担心了。” “只要看到你没事就好。” 安庆笑道。 “对了，妙锦这段日子也很担心你，你没事了，得跟她说一声。” 安庆又提醒。 “好，我知道了。”杨轩点点头。 随后便前往魏国公府看望小师妹。 当看到杨轩的一瞬间，徐妙锦直接扑进了杨轩的怀里。 大哭着说：“师兄，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 “公主说你不吃不喝，整个人浑浑噩噩，就像是丢了魂儿。” “我好害怕，怕你和爹爹一样，突然就离开了。” 杨轩被小师妹的动作搞得愣了半晌，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冲过来抱着自己。 现如今的小师妹，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在房檐下哭泣的小丫头。 她已经是一个十三岁的大姑娘了。 正所谓男女有别，加之封建时代的各种规矩，杨轩很注意自己和小师妹的距离。 免得被人误会。 可现在这一出，直接给他搞不会了。 可听着小师妹的哭声，他又有些心疼。 很小的时候，最疼自己的父亲就没了，虽然哥哥姐姐还有姨娘，对她都很好，但他们终究替代不了徐达。 杨轩轻轻拍着小师妹的背，柔声安慰：“我怎么会离开呢，你看我现在，这不是没事了嘛！” “这段日子，让你担心，是我的不好。” 在杨轩耐心的安慰下，小师妹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在师兄的怀里。 她不好意思的从杨轩的怀里挣脱出来，转过身，红着脸，小声说道：“既然师兄你没事了，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感觉自的脸好烫，再在这里待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看着落荒而逃的小师妹，杨轩摸了摸鼻子，轻笑着摇摇头，也没阻拦。 …… 三天后，杨轩再次入宫面见老朱。 看着精神面貌大变的杨轩，老朱满意的点点头。 “这才像样嘛，你看你前几天那副颓废的样子，咱都不敢相信那就是你。” “烦劳陛下挂心了！”杨轩不好意思道。 “行了，废话少说。” “标儿不在了，以后你领着内阁，协助咱处理政务。” “现在啊，咱越来越感到精力不济。” “老咯，老咯啊！”老朱靠着龙椅，唏嘘道。 “陛下千秋万载，一点也不老。”杨轩连忙道。 “溜须拍马，一点也不实诚。”老朱指着杨轩说道。 杨轩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朱标走了，那个一直护着自己的人不在了，杨轩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凡事必须三思而后行。 “陪咱走一走吧！”沉默了一会儿，老朱开口道。 “是。” …… 御花园。 老朱和杨轩两人一前一后，慢悠悠的走着。 忽然，老朱开口问道：“现在，储君之位空缺，你觉得，咱的这些儿子中，谁能担当大任？” 这是在试探自己吗……杨轩心中暗道。 随即拱手道：“储君是国本，一切皆由陛下圣裁，臣不敢妄加多言。” “这里没有外人，只有你我翁婿二人，你随便说就好了。”老朱看着杨轩，安慰道。 杨轩不知道老朱的态度如何，也不敢发表自己的意见。 “臣还是那句话，一切皆由陛下圣裁！” 对于这个回答，老朱显然不满意。 他看着杨轩，沉声道：“抬起头，看着咱的眼睛。” 杨轩心中一跳，只能缓缓抬起头。 下一刻便对上了老朱那双锐利的眸子。 深邃的眸子中布满沧桑，却仿佛能看透人心。 “你在害怕！” “你怕咱！” 老朱的声音在杨轩耳边响起。 话不重，却给人无比巨大的压力。 杨轩咬牙撑着，不敢回答老朱这话。 若是承认害怕，那你为什么害怕？ 老朱仿佛能猜到杨轩心中所想，只听他开口说道：“你不回答咱，是怕牵扯进储君之争。” “还是说，你怕咱清算你。” “臣没有这个想法。”杨轩咬着牙回答。 “你在骗咱。”老朱看着杨轩的眼睛，摇着头，道。 “没有。”杨轩咬死了就是不承认。 “那好，那你现在就回答咱前面的问题。” “谁可当储君？”老朱又问，直视着杨轩的眼睛，眨也不眨。 “全凭陛下圣裁！”杨轩还是这句话，但心脏却是咚咚咚的跳。 额头上，也浮现汗珠。 面对着老朱如此强硬的逼问，要撑下来，实在是太难了。 “你撒谎！”老朱突然喝道。 “咱已经听到了你的心跳声。” “咱知道，你心里是支持老四的。” “他确实像咱，可按照兄终弟及，也轮不到他。” “他上面还有老二老三。” “若是立他为储君，老二，老三肯定有意见。” 说到这里，老朱已经不似刚刚那么强硬，他转过身，像是在自语。 “可老二那个样子，根本不适合当储君啊！” 不再被老朱盯着，杨轩也是松了口气。 别看老朱已经老了，可作为一位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开国之君，那股子气势，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杨轩，标儿待你不薄，你为什么不支持立允炆为储君呢？” “还是说，因为你和老四的关系好，所以支持他？” 老朱轻声问道，似是真的求解。 杨轩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他怕回答的不好，老朱又生气了。 可转念一想，老朱的一双眼睛，太毒了。 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他都能看出来。 承认与不承认，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此处，杨轩也不纠结了。 他回答了老朱的疑问，只有三个字。 “好圣孙！” …… 第109章 储君 朱允炆原本是朱标的庶长子。 其生母吕氏是朱标的侧妃，但在太子妃常氏薨逝之后，吕氏便被扶正，成了太子妃。 而朱允炆也由庶子摇身一变成了嫡子。 在朱标的嫡长子朱雄英薨逝之后，朱允炆又成了嫡长子。 人生就是这样，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老朱知道杨轩口中的‘好圣孙’指的不是朱允炆，而是朱棣的嫡长子朱高炽。 对于这个孙子，老朱心里是很满意的。 他很像自己的标儿，为人仁慈，宽厚，好学。 如果他是标儿的孩子就好了，可惜啊！ 唉~ 老朱心里叹了口气，很是可惜。 随后看向杨轩：“你的意思咱明白了，先下去忙吧！” “是。”杨轩行礼，离开。 而老朱却看着杨轩的背影，眸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北平。 庆寿寺。 “殿下，如今储君之位空悬，您觉得，陛下会立谁为储君呢？” 一个檀香木制作的方桌旁，道衍老和尚将倒好的茶水送至朱棣面前，微笑着问道。 “大哥才离世，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朱棣眉头微微一皱。 “殿下，此言差矣。” “储君乃国本。” “如今陛下年事已高，朝廷上下暗流涌动。” “储君之位必须尽早确立。” “以正国本！” “陛下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若贫僧所料不差，储君很快就要确立了。” 老和尚道衍缓缓道。 听到这话，朱棣眸子闪烁，心态也产生了一点变化。 老和尚道衍敏锐的察觉到了朱棣的变化，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微微一笑。 …… 京城。 自那天和老朱聊过之后，两人便没有再聊和储君有关的事。 杨轩也带着内阁，协助老朱处理政务。 他毕竟和朱标当了十多年的同桌，经验丰富。 经他处理的事情，基本上都能让老朱满意。 而这也让老朱从繁忙的政务当中抽出了身，有空去思考储君之事。 早在立国之初，他坚持的就是立嫡立长。 可现在，朱标不在了，嫡次子又是那样混账，显然当不了储君。 可若是跳过老二立老三，可老四也不差，孙子朱高炽更是比老三的儿子更优秀。 最重要的是，坚持了半辈子的立嫡立长就成了一句空话。 而后世之君的继承制度也要乱套。 最终演变成几个皇子之间的斗争，这不仅会让他们兄弟之间手足相残，还会消耗大明的国力。 这不是老朱想要看到的。 其实想到这里，老朱心里已经倾向于立朱标的儿子朱允炆为储君。 既然立儿子会引发那么多的后果，那干脆就不立了。 直接立孙子朱允炆，将立嫡立长贯彻到底。 就这么干！ 老朱做出的决定，除了已经过世的马皇后和朱标，基本上没人能让他改变。 …… 九月，老朱直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昭告天下，立朱标嫡长子朱允炆为储君。（这个嫡长子指在朱标活着的儿子中是嫡长子） 此诏一出，天下哗然。 朝堂上快速稳定了下来，对于储君之事闭口不谈，免得被老朱一刀砍了。 更有人已经在打算去朱允炆那里拜码头了。 现在已经有人认识到，皇太孙朱允炆不像朱标那样，在朝堂上根基深厚。 甚至可以说，他就没有根基。 以众人对老朱的了解，他接下来肯定会在朝堂上展开一场大清洗。 除掉所有不支持朱允炆的人。 … 与此同时，北平。 庆寿寺。 禅房中只有朱棣和老和尚道衍，所以朱棣也不用过于小心。 只听他极为愤怒的说道：“朱允炆一个黄口小儿，凭什么当储君？” “父皇莫不是昏了头？” “若是立二哥或者三哥为储君，本王也不是接受不了。” “毕竟自古长幼有序！” “可他朱允炆凭什么？” “父皇也真是的，二哥，三哥可都还在呢！” 朱棣不甘心啊，也不服。 甚至心里对老朱也有了意见。 他兢兢业业镇守边塞十数年，就是想获得父皇的关注。 洪武二十三年，他带着大军，爬冰卧雪，不费一兵一卒劝降了北元余孽乃儿不花所率领的元军。 此举顺利让他获得了老朱的关注，但老朱的态度却是：老四，你这么牛币，以后这边塞重镇，咱可以放心的交给你了。 也正是因为朱棣的优秀表现，所以老朱处理起那些骄兵悍将来，刀子是又快又利落。 道衍和尚静静的听着朱棣的抱怨，也不发表意见，只是嘴从始至终都带着一抹微笑。 似是这个结果早就预料到了。 待朱棣的心情平复下来之后，道衍开口道：“殿下，您得早做准备了！” “准备什么？”朱棣疑惑。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造反啊……道衍心道，只是这话不能直接说出来。 于是他换了一种说法。 “殿下，您虽贵为藩王，但和普通的藩王不一样。” “而是手握重兵的塞王。” “他日皇太孙登基继位，头上还有着一群手握重兵的叔叔，换做是您，您会怎么想？” 听到这儿，朱棣的脸色也是有些凝重。 只听道衍继续道：“所以，皇太孙继位之后，势必要削藩。” “尤其是殿下这样手握重兵的塞王。” 这一点朱棣早就预料到了，因为换做是他的话，晚上也会睡不安稳。 “那又如何，削藩而已。” “难不成他还敢杀了本王不成？” 朱棣冷哼一声，不相信朱允炆敢对自己动手。 他可是朱允炆的亲叔叔。 这个时代可是极为重视伦理纲常的，朱允炆要是敢杀亲叔叔，他还要不要名声了？ “殿下，提早准备，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道衍说道。 “甭说了，父皇现在还活着呢，谁也不知道锦衣卫的探子在那个犄角旮旯。” “现在这个时候，我要是有什么动作，父皇立马就会知道。” “老和尚你想让我死，直说就好了，何必如此。” 朱棣不满道。 听到这话，道衍也知道朱棣的态度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还有野心就好。 他微微一笑，安慰道：“殿下误会了，贫僧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 “哼！” …… 第110章 东宫对奏 和朱棣一样，朱樉对于老朱立朱允炆为储君也是极为不满。 可他改变不了老朱的想法。 就像当年，他被老朱强迫娶王保保的妹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当上储君的。 就算自己德行没问题，可凭自己的王妃是王保保的妹妹，就无缘皇位。 在他看来，自己之所以会变成现在的样子，责任全在老朱。 所以，在朱允炆被立为储君之后，他将自己心里的愤怒，不甘等一系列负面情绪全部发泄在了府里的宫人侍从身上。 晋王朱棡也是不服朱允炆，但他深知老朱的脾气，所以也只是在心里抗议一下。 …… 京城，东宫。 朱允炆现在春风得意。 储君啊，只要自己的皇爷爷一驾崩，自己就能继承大统，成为那至高无上的存在。 只是他必须维持好自己孝子贤孙的人设，不能表现的过于得意。 他深知，老朱立他为皇太孙，就是看中他孝顺。 其他方面，以他现在的见识，还看不出来。 “黄先生，孤有一个问题，想请黄先生解惑。”少年朱允炆看着面前四十多的中年男人，请教道。 “殿下请说，臣定知无不言。”黄子澄恭敬回答。 他是洪武十八年的探花郎，现在是东宫侍读。 “诸位王叔皆坐拥重兵，若是将来他们生出异心，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朱允炆有些忧愁的问道。 黄子澄知道这是皇太孙对自己的考验，若是回答好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当即回答道：“诸王的兵力只能用来自保，而朝廷拥有百万大军。” “若是他们敢造反，百万大军势必轻而易举的击溃他们。” 随后，黄子澄又给朱允炆讲了西汉的七国之乱。 “所以殿下，在朝廷的百万大军面前，诸王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 “将来殿下只需一道旨意，诸王就只能乖乖执行。” 这些话，给了朱允炆信心，他的脸上也重新浮现笑容。 再次看向黄子澄时，也亲切了许多。 是啊，诸王虽坐拥重兵，但朝廷却有百万大军。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 察觉到朱允炆的态度变化，黄子澄知道，自己的考验通过了。 大好的前程在等着自己。 两人就这样聊着，朱允炆发现，黄子澄的很多主张，都说到了自己心里。 他心里暗下决定，以后一定要重用此人。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滴，话题就扯到了杨轩身上。 “不知黄先生，怎么看待长平侯？”朱允炆问道。 “此人虽能力不错，但德行太差。” “听说当年他还在宋濂先生的座下读过书，也不知道宋先生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会是什么反应。”黄子澄对杨轩的印象不算好。 这其中不乏有朱标对杨轩独宠的原因。 朱允炆听着黄子澄的话，盯着后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轩毕竟是自己的姑父，又深受自己父王的宠信，是自己父王的左膀右臂。 对于杨轩，他自问了解的还是够多的。 之所以还要问，只是想知道杨轩在其他人心里的形象如何。 现在看来，这形象确实一言难尽。 不过黄子澄的话，他有些不高兴。 这在别人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光彩。 更何况，自己父王生前独宠杨轩，这时候说杨轩德行不好，这岂不是在说自己父王有眼无珠？ 一下子，他对黄子澄的印象也有些差了。 黄子澄到底是在官场混了好些年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察觉到朱允炆眉头微皱，他就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在别人背后说人坏话，这可是职场大忌。 他连忙补救道：“殿下，臣刚刚说这些，完全是因为自己不喜欢长平侯这个人。” “若是因此而影响到殿下的判断，那就是臣的错了。” “抛开个人偏见，臣不得不承认，长平侯是一位大才。” “堪称文武全才。” “不然，懿文太子也不可能如此重用，甚至屡屡迁就放纵于他。” “若殿下想要坐稳储君之位，那就必须拉拢他。” “试想一下，连懿文太子的左膀右臂都支持殿下，那岂不是说明，殿下为储君，乃是众望所归。” 黄子澄说完，还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朱允炆的脸色。 见其一副认真之色，便放下了心。 “那若是他不支持我呢？”朱允炆又问。 他信心不足，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嫡长子。 而今这嫡长子的身份，不过是捡了个便宜。 “若是无法将其拉拢到殿下麾下，那这个人就留不得。” 说着，黄子澄将手横在了脖子前，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可他毕竟是孤的姑父啊！”朱允炆道。 “殿下别忘了，燕王妃是长平侯的师姐，而且燕王和长平侯的关系素来不错。” “现如今，燕王的嫡次子还在跟着长平侯学艺呢！”黄子澄劝道。 “这事儿孤也知道，当时他还借着这事儿跟父王要了不少束脩呢！”朱允炆道。 杨轩喜欢黄白之物并不是什么秘密。 “黄先生，今天就到这里吧，关于长平侯，孤想先看看他的态度。” “是，臣告退。”黄子澄行礼告退。 待殿内只剩下朱允炆一人的时候，他的神色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了。 虽说他现在已经是储君了，但因为没有自己的班底，他心中一直有一种急迫感。 生怕什么时候自己的位置就被人抢了。 自古被废掉的储君都没什么好下场，他不想成为这自古中的一个。 “来人。”朱允炆朝着门口喊道。 “太孙殿下！”一个太监出现。 “去请长平侯前来一见，就说孤有事请教。”朱允炆道。 “是，殿下！” … 此时的杨轩干嘛呢？ 他正带着内阁的官员处理政务呢。 折子上上奏的事，他都要将处理意见写在条子上，等待老朱批阅。 “特娘的，这群遭翁的读书人，就不能写的简单点吗，看的老子头疼。”刚拿起一本新的折子，看了一会儿，杨轩就在心里骂骂咧咧。 折子中的内容，通体都是文言文，有些还借用了典故，读起来很费劲。 哪怕是他协助朱标处理了十几年的政务，但看到这样的折子，还是会忍不住骂娘。 就在这时，一个东宫的太监找到杨轩，声称皇太孙有请。 杨轩愣了一下。 “他找我干嘛？” …… 第111章 江山社稷比什么都重要 杨轩跟着那名传话的太监来到了东宫。 一进门就看到了在案后翻看折子的朱允炆。 那个位置以前是朱标的。 杨轩愣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朱标。 朱允炆和朱标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毛。 “长平侯？长平侯？”太监在旁边小声提醒杨轩。 后者这才回过神，心中略微失望。 是啊，朱标已经走了，眼前的人，是朱允炆。 是他的儿子！ “臣杨轩，参见太孙殿下！” 杨轩行礼。 “姑父来了，免礼免礼！”朱允炆起身，快步走来，脸上还带着亲切的笑容。 “谢殿下！”杨轩感谢。 “给长平侯赐座！”朱允炆又让人端过来一把椅子。 “谢殿下！”杨轩拱了拱手，坐了下来。 朱允炆没有第一时间搭话，他挥了挥手，让太监侍从都出去。 见此，杨轩知道，接下来的谈话怕是比较私密。 朱允炆回到位子上坐下，这才开口：“父王生前经常提起姑父，称姑父是他的左膀右臂，是大明的栋梁。” “不管是领兵作战，还是处理朝政，都信手拈来。” “孤如今成为太孙，可对朝政不甚了解，所以想请姑父为孤讲解一番。” “这没问题，毕竟臣身上还兼着东宫的官职。”杨轩道。 随后，杨轩便给朱允炆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后者听完，鼓起了掌，对杨轩大加赞赏。 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杨轩脸上虽然是一副受用的样子，但心里却警惕起来。 这小子今天说这么多好话，怕是有什么目的啊！ 果然，下一刻，朱允炆喊了一句“来人”。 紧接着几个太监一人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 杨轩用眼角余光一瞟，心中一惊。 嚯！好晃眼的光芒！ 只见每个盘子里都整整齐齐放着几排黄金。 怕是有好几百两了！ 杨轩眼睛微微眯起，这是要收买自己？ 果然，他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姑父，你为大明做的贡献，孤都看在眼里，孤也不知道姑父喜欢什么，就只能送这些俗物。” “还希望姑父不要介意。” 虽然目的大家都知道，但是话不能说的那么直白。 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 “怎么会呢，臣就喜欢这些俗物。”杨轩笑眯眯道。 “殿下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杨轩收回目光，对朱允炆道。 闻言，朱允炆再次让几个太监侍从出去，不过黄金都留了下来。 随后，朱允炆对着杨轩拱手作揖。 “孤现在虽贵为储君，却在朝堂上一点根基都没有。” “所以，孤想请姑父能够看在父王的面子上，支持孤。” 朱允炆的态度很是诚恳，让杨轩不由想起了初次和朱标见面的场景。 他看着这张与朱标有些相似的稚嫩面容，陷入了回忆之中。 直到被朱允炆呼唤，他才回过神。 “抱歉，臣刚刚想起了与太子殿下初次见面时的场景。”杨轩解释了一句，让朱允炆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毕竟，他这已经是第二次走神了。 他也不喜欢称呼朱标为懿文太子，因为那是谥号。 “孤理解，你和父王虽是君臣，却更像是兄弟。”朱允炆道。 “多谢殿下体谅！”杨轩感谢了一下，这么一看，这小子也不算太差。 他心里对朱允炆的印象也不由好了一些。 “那么，孤刚刚说的事？”朱允炆问道。 有些着急了啊…杨轩闻言，心里暗道。 朱允炆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城府不深。 可看着这与朱标相似的面庞，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当然，这不是看在几百两黄金的面子上。 他不会为了钱改变自己的原则。 他沉吟了一会儿，问出了一个问题：“太孙殿下，不知你有没有听过太子殿下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话？”朱允炆疑惑。 “江山社稷比什么都重要。”杨轩说道。 “在太子殿下眼里，包括他自己，都没有江山社稷重要。” “只要太孙殿下能做到这一点，臣自然支持殿下。”杨轩又补充道。 听到这话，朱允炆露出笑容：“这是自然。” 他心里有远大的志向，所以这话是真心地。 “好。”杨轩笑着点点头。 他对朱允炆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他能做到朱标的一半优秀，他就会坚定不移的支持他。 他知道朱棣在历史上当过皇帝，而且他来这个世界也三十年了，对庙号也不是一无所知。 成祖这个庙号已经能说明很多事了。 朱棣的皇位，是造反抢来的。 因为只有开国之君才会用祖做庙号。 朱棣很像老朱，若是他上位，必然和老朱一样，发动战争。 洪武朝这么多年下来，一直在打仗，百姓太需要休息了，国家也需要休息。 杨轩之所以在老朱面前选择朱棣，完全是因为小胖墩儿朱高炽。 他的性子很像朱标。 可若是朱允炆做的够好，他是不会允许朱棣造反的。 说白了，朱棣是杨轩拿来做备选的。 当然，若是朱允炆太让人失望，那就不要怪他了。 他不会忘记朱标和自己说的那句话：江山社稷比什么都重要。 和朱允炆告退，杨轩就准备离开东宫了。 那些黄金他没有带，毕竟加起来有好几十斤呢，而朱允炆也很贴心，知道杨轩的为难，便安排人将黄金送到他府上。 还未走出东宫，杨轩就见到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姨父！” “表侄给姨父见礼了！” 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除了曹国公李景隆，就不会有别人了。 明明是勋贵，却热衷于搞人际关系。 “曹国公啊，少礼少礼！”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杨轩也是笑着回应。 “姨父这是刚刚去见太孙殿下了？”李景隆打听道。 “是啊，赏了我好些钱呢！”杨轩也没有隐瞒。 听到这话，李景隆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他以前给杨轩送过不少礼，可回头发现，全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如今朱标离去，杨轩最大的靠山没了，李景隆以为杨轩今后会被边缘化，可今天看来，这太孙，好像挺重视他的。 “呵呵，是吗，那表侄恭喜姨父了！”李景隆扯着笑，道。 “对了，你这是？” …… 第112章 中秋 听到杨轩的问题，李景隆想了想，回答道：“我来和太孙殿下汇报点事情！” 你能有什么事汇报，怕不是拜码头表忠心的吧…杨轩也没有拆穿，而是笑着点了点头。 “太孙就在里面呢。”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李景隆站在原地看着杨轩走远，随即加快步伐，去见朱允炆了。 说的什么别人不知道，只是李景隆离开东宫之后，很是兴奋。 …… 忙碌完政事，杨轩回到府里，就见安庆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吃饱喝足，杨轩揉着肚子，看着安庆笑道：“总算是活过来了啊！” “这段日子，确实辛苦你了。”安庆走过来帮杨轩捏肩。 “走吧，一起消消食。”杨轩将手搭在了安庆的手上，笑道。 “好。” 后院的花园。 两人手牵着手，缓缓漫步。 这时，安庆开口问道：“今天东宫送来五百两黄金，说是太孙赏你的，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傻白甜，现在什么情况，她还是清楚的。 “太孙想让我支持他！”杨轩如实回答。 “看来你已经决定好了。”安庆道。 “毕竟钱都收了。”杨轩道。 不过有些话，他还是没有说。 “我看你迟早坏在这钱上面。”安庆有些不满，现在家里根本不缺钱，而且现在的局势，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的人设不能崩啊！” …… 自储君确立，老朱又磨刀霍霍了几个月。 终于开始挥动了屠刀。 首先就是一些不法勋贵，下狱的下狱，砍头的砍头。 其次，文官也没有躲过，老朱的屠刀是面向所有人的。 时不时就有人早上还好好的去上早朝呢，可到散朝的时候，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之下，时间来到了洪武二十六年中秋节。 长平侯府。 “安庆，做好了没？” “好了好了，正在装呢！” “你急什么？” “能不急嘛，咱们今天是要进宫看陛下的。” 很快，安庆就提着一个食盒出来了。 “走吧！”杨轩见状道。 “还得等等。” “又怎么了？” “你难道就让我穿这个去见父皇？” “额…行吧，那你快点啊！” “知道了。” 安庆又转头去换衣服。 杨轩知道，女人收拾打扮，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的。 于是，他给食盒中的饭菜加了一点保温措施。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离开了侯府。 顺利进入皇宫，可来到武英殿却没有见到老朱。 问了问值守的太监才知道，老朱去坤宁宫了。 于是杨轩和安庆又前往坤宁宫。 在坤宁宫外见到了二虎。 “二虎，烦劳帮忙禀报一下，就说我和公主求见陛下。” 杨轩道。 “侯爷稍等！”二虎点点头，转身进去禀报。 此刻的老朱坐在马皇后的寝殿中，看着那空荡荡的床榻，发着呆。 自从马皇后离开之后，每年中秋节，他都会来这里坐坐。 这时，二虎走了进来。 “陛下！” “噢，二虎啊，啥事儿？”老朱回过神，淡淡问道。 “长平侯和安庆公主求见！”二虎道。 “他们来做什么？” “末将不知道，只是他们带着一个食盒。” “咱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是。” 待二虎离开后，老朱又看向空荡荡的床榻，道：“妹子啊，今天是中秋啊，不知道你还记得不？” “这两孩子也是有心了。” “咱先出去看看他们，待会儿再来陪你啊！” …… 没多久二虎便返回，冲杨轩和安庆道：“侯爷，公主，请！” “多谢！”杨轩笑着点点头，和安庆走了进去。 此时的老朱已经来到了院子里。 “臣杨轩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都起来吧！” “谢陛下（父皇）！” 杨轩和安庆起身。 “今天是中秋，你们不在家过节，来咱这个老头子这儿干嘛？”老朱明知故问。 “陛下，这年年中秋都是臣和公主两个人过，也没啥意思。” “这不想着今年来点不一样的。” “所以就厚着脸皮来找陛下了。” 杨轩笑着说道。 然后将手中的食盒放在老朱面前的石桌上。 打开之后，最上层是月饼。 毕竟是中秋嘛，这玩意儿肯定少不了。 接着是鸭血汤和烧饼。 “陛下，这些都是公主亲自下厨做的。” “说是别人做的不放心。”杨轩一边将东西拿出来，一边解释。 鸭血汤和烧饼是老朱最喜欢的食物，为此，安庆还学了好些个日子。 “有心了，丫头！”老朱闻言，看向安庆，笑道。 自马皇后离开后，中秋还能有朱标陪陪自己。 可去年朱标也走了，以后的中秋，只能他自己一个人过。 “父皇快尝尝儿臣的手艺如何，若是不行，儿臣回去再练练。” 看着自己父皇满头的白发，和苍老的面容，安庆心中一阵酸楚。 不过今天毕竟过节，她不能将这份情绪表现出来，也是强笑道。 “好，咱尝尝。”老朱宽慰的笑道。 其实他这个年纪的老人，最怕的就是孤独。 明明有一堆儿女，却感受不到温暖。 他也清楚，儿子们盯着的都是他屁股下的那个位置。 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老朱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好在，在这个团圆的节日，还有人记得自己。 这时，杨轩已经盛好了鸭血汤，轻轻放在老朱的面前。 并将筷子勺子一并摆好。 老朱先是闻了闻，然后动手。 尝了一口，点点头，眼中也流露出一抹追忆。 “好吃，像你娘的手艺。”老朱笑道，这可是他最高的评价了。 在他的心里，自家妹子做的，才是天下最好吃的。 “那儿臣以后经常给父皇做。”安庆笑着说道。 她的手艺是传承马皇后的，风格自然和马皇后相似。 “好，不过没空就算了。”老朱说着还看了一眼杨轩。 看我干嘛，难不成我还敢拒绝……杨轩心中一阵腹诽。 “儿臣给自己的父皇尽孝，怎么可能没空呢！”安庆道。 “那这小子咋办？”老朱指着杨轩问道。 “他爱咋办咋办，反正我就想尽尽孝心，他还能阻止我不成？” “哈哈，咱丫头说的好。” …… 第113章 再次北巡 自那天中秋之后，安庆就隔三差五的做些好吃的送进宫。 而老朱的脸上也多出了不少笑容。 甚至有时候直接将政务丢给杨轩和内阁，自己跑到杨轩的府上，蹭吃蹭喝。 然后吃饱喝足了才回来检查审核杨轩和内阁处理好的政务。 看着老朱这么潇洒，杨轩心里有气，可是又没什么办法。 老朱不仅是皇帝，还是他老丈人。 这个时候杨轩不由怀念起朱标来。 还是大舅哥好啊，不仅给加班费，有时候还给带薪休假。 哪像老朱，把他当牲口使，加班费一点都没，还跑到自己家里蹭吃蹭喝。 有时候他想和老朱谈谈加班费的事，可老朱一瞪眼，他就从心了。 无他，老朱的压迫感太强了。 这天，老朱把杨轩叫到了武英殿。 “臣杨轩参见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 “杨轩啊，你跟着标儿十几年，最近这一年又帮咱处理朝政。” “经验丰富。” “现在，允炆虽是储君，但在政务方面，经验太少，咱想着，让你去教教他。” “如何？” 老朱看着杨轩，说着。 这听起来像是在征求杨轩的意见，但实际上，他哪有拒绝的余地。 “臣领旨！” “哈哈，好。”老朱笑了，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自这天之后，杨轩的身上又多了一项任务，教导皇太孙政务能力。 这也导致他每天回家都很晚了。 好在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他和朱允炆相处起来，越加融洽。 这天休息，朱允炆想骑马放纵一下，杨轩没有拒绝，正好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策马狂奔过了。 和老朱说了一声，就和朱允炆来到了京郊的皇家马场。 这里饲养着不少名贵宝马，有些世所罕见。 他和安庆来过这里几次，不算陌生。 两人各自挑选了一匹马，在马场狂奔。 朱允炆年轻的脸上，写满了肆意张扬，这是少年本来该有的样子。 只可惜，杨轩从没有在朱标的脸上看见过。 此刻看着朱允炆，就好像是朱标在自己眼前一样。 他笑了，策马紧紧跟随在朱允炆身边。 天色渐晚，落日余晖照映在两人身上，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长。 …… 洪武二十七年三月。 武英殿。 “杨轩，咱准备任命以为钦差，巡视北方。” “主要是看看咱的那些儿子们。” 老朱交给了杨轩一个任务。 “臣领旨！”杨轩拱手领旨。 待杨轩离开之后，老朱又将二虎叫到身边，问道：“随同杨轩一同北巡的人手，安排好了没有？” “禀陛下，已经安排好了！”二虎回答。 “嗯。”老朱淡淡道。 杨轩，你会让咱失望吗……老朱看着窗外，心中自语。 这次让杨轩北巡，不仅仅是看看自己儿子有没有异心，也是对杨轩的考验。 这关系着老朱今后如何对待杨轩。 三月初十，杨轩带着钦差队伍离开了京城。 先是顺着长江逆流而上，因为第一站就是楚王的封地，紧接着就是湘王。 随后处于西北之地的岷王，肃王，庆王等王的封地都是他要去的。 这样从西向东转一圈，最后返京。 准不准确不知道，参考一下应该是可以的 六月初，杨轩一行来到了西.安府。 一路走来，杨轩发现，如今西.安府的情况，比洪武二十四年他和朱标来的时候好多了。 那个时候，朱标在此停留了一个多月，整顿吏治，收拾朱樉整出来的烂摊子。 现在两年多过去，西.安府的情况，和当初朱标离开的时候，差别不大。 看到这一情况，就连杨轩都有些疑惑：难道朱樉改邪归正了？ 具体是什么样的，还得去秦王府看看。 当杨轩来到秦王府的时候，连个出来迎接的人都没有。 让人禀报，也是等了好一会儿朱樉才出现。 “儿臣朱樉恭请圣安！”他不咸不淡的问安。 “朕安！”杨轩道，他是钦差，现在代表的就是老朱，所以这个流程没问题。 随即，杨轩才向朱樉行臣子礼。 “臣杨轩参见秦王殿下！” “免礼！” “谢殿下！” 一行人进入秦王府，所过之处，和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只是杨轩发现，府里的宫人侍从，在朱樉经过的时候，都会变得战战兢兢，眼神中甚至带着恐惧。 杨轩悄悄打量着朱樉，心中猜测，这家伙回来之后，怕是没干什么好事。 不过只要这家伙不去祸害百姓就行了，对他的期望不能太高。 两人一起来到客堂，下人也准备好了茶水。 杨轩轻轻抿了一口，还别说，朱樉这家伙挺会享受的。 两人随意聊着，只要不谈那些敏感的问题，还是勉强能聊的。 “对了，小妹最近怎么样了？”朱樉忽然问道。 “很不错，陛下时不时就去府上，让安庆给他做吃的。” “说是有皇后娘娘的味道。”杨轩道。 朱樉沉默，他想自己母亲了。 “可惜，我回不去。” “也不知道下次见到小妹，会是什么时候。”良久，朱樉摇摇头，苦笑道。 “如果你想回去了，可以向陛下上个折子。”杨轩道。 “不必了。” “京城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又何必去找不痛快呢！” “说起来，你是我的妹夫。” “咱们两个好像从没有好好喝过一顿酒。” 朱樉看向杨轩。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 “可以。”杨轩点点头。 他发现朱樉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还在怀念朱标。 朱樉命人准备好酒菜，两人就这样大喝起来。 朱樉的酒量不如杨轩，他喝醉了杨轩还好好的。 不过喝醉之后的朱樉，样子实在无法恭维。 他又哭又笑。 给杨轩说着自己和朱标的往事，还说着自己小时候犯了错，马皇后是怎么护着自己的。 也说自己小时候其实挺聪明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 最后，他是哭累了，睡着了。 但杨轩却是一晚上没睡着。 他知道，朱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和他嫡次子的身份有很大的关系。 只是身为皇家，有些事情，根本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只待了三天，杨轩便再次启程离开。 下一站，太.原府。 …… 第114章 朱棡的选择 “儿臣朱棡恭请圣安！” “朕安！” 太.原府。 晋王府前，晋王朱棡带着家眷出来迎接杨轩这个钦差。 走完流程，朱棡将杨轩迎进府里。 进入王府没走多远，杨轩就闻到了空气中飘着的药材味。 “晋王殿下，府里怎么这么重的药材味，是谁生病了吗？” 杨轩不由问道。 “呵呵，是本王。” “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差了，只能喝药。”朱棡笑道。 紧跟着又咳嗽两声。 “殿下承担着戍边重任，可要保重身体才是啊！”杨轩道。 “好。”朱棡点点头。 随着越往里走，这药材味就越浓。 陪着杨轩聊了会天，朱棡以到喝药时间为由先行离开，让杨轩在府里随便转转。 朱棡回到后院，王妃谢氏将药给他端了过来。 不过朱棡并没有喝，反而倒掉了。 咳咳！ 咳咳咳！！ “殿下！”看着朱棡费力的咳嗽，谢氏忍不住出言。 “您说您这是何必呢？” “你不懂！”朱棡摇摇头，继续道：“父皇任命杨轩为钦差北巡，就是想看看我们这些藩王有没有异心。” “怎么会？您可是陛下的亲儿子啊！”谢氏捂着嘴，不可思议道。 “呵，这算什么？” “自大哥薨逝之后，这两年父皇已经杀了多少人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给现在东宫的那个小崽子铺路。” 朱棡冷笑着说道。 不过转瞬，他的脸色便转为落寞。 “皇权之下无亲情啊！” “说起来，我这个病，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只要我死了，孩子们就不会有事了。” “殿下！”谢氏落泪哭泣。 “别哭，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朱棡安慰。 随着老朱杀的人越多，他心里就越是担心。 生怕哪一天醒来，他们晋王府就被锦衣卫包围。 因为他清楚，他活着，对朱允炆来说，就是一个威胁。 “殿下！” “唉~”朱棡将谢氏搂在怀里，重重叹了口气。 …… 杨轩在太.原府也没待几天，便告辞离开。 他还要前往代王的封地大同，顺便看望一下自己师妹。 随后就是北平。 杨轩知道当前局势，自己并不能与朱棣私下见面。 甚至就连师姐徐妙云，杨轩也没怎么聊。 只在北平待了短短三天，便前往了宁王朱权的封地大宁。 自朱权就藩以来，所率领的朵颜三卫，可谓是所向无敌。 周边的游牧民族，看到他就跑。 没办法，这家伙太能打了。 也因此，朱权在老朱的眼里落下了一个勇猛善战的印象。 也许是还在惦记自己学艺时，杨轩收了自己三千两束脩，所以朱权在见到杨轩之后，并没有给他好脸色。 杨轩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待了两天就去辽王那儿了。 …… 九月下旬，杨轩奉命北巡结束，回京复旨。 老朱非常大方地给了杨轩三天假，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对此，杨轩心里一阵腹诽：才三天假，瞧不起谁呢！ 想当初每次结束任务回来，朱标最少给自己七天假期，有时候是半个月。 武英殿，二虎正在给老朱汇报杨轩此次北巡的表现。 老朱听完并没有什么表示，挥手让二虎离开之后，眸光几番闪烁。 … 在家待了三天，好好陪了陪媳妇儿，杨轩又被老朱赶着上班了。 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资本家看了都落泪啊！ 可是没办法，日子再难也得过啊！ 数日后，蓝玉上门。 杨轩见到他后，大吃一惊。 蓝玉的头发白了一半，整个人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精神。 杨轩让人准备了一桌酒菜，准备陪蓝玉喝点。 酒桌上，蓝玉一个劲儿的给自己灌酒，杨轩问他话，他也不说。 杨轩不由担心起他来。 待喝的差不多了，蓝玉看向杨轩，眼神中带着一抹请求。 “兄弟，哥哥这辈子没求过人。” “今天，咱求你帮哥一个忙。”蓝玉涩声道。 “兄长你说便是。”杨轩道。 “若有一天我蓝家遭到灭门之祸，还请兄弟能够出手，把我那孙子带走，给我蓝家，留个后。”蓝玉恳求道。 这个在元人面前从未低过头的男人，今天为了自己的家人，终是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 “兄长，到底怎么回事？”杨轩关心道。 “在你离开的这半年里，景川侯曹震、定远侯王弼、鹤寿侯张翼、舳舻侯朱寿他们都被诛族了。”蓝玉苦涩道。 “他们…都是被陛下杀的？”杨轩瞳孔一缩，不可思议的问道。 “你说呢？”蓝玉轻呵一声，看着杨轩。 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杨轩回京的时候，就感觉京城的氛围不对劲，只是自己忙着复旨，回家陪媳妇儿，没有去打听发生了什么。 在家的时候，也没人跟他说这些事。 以至于他到现在才知道。 杨轩沉默了。 这些被杀的勋贵，或多或少，都跟蓝玉有关系，尤其是定远侯王弼，给蓝玉当了多年的副将。 现在他们死了，那接下来，老朱的目标是谁，还用说吗？ “若兄弟你为难的话，那就算了。”蓝玉看着沉默的杨轩，起身就打算离开。 “兄长，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去找陛下给你求情。” “我就不信，你都把兵权交了这么多年了，陛下还对你不放心。” 杨轩起身道。 “兄弟，别去了。” “陛下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蓝玉劝说。 他的心里对老朱也很失望，自捕鱼儿海之战后，他交了兵权，遣散了义子，清理了家中作恶的亲戚家丁，就一直赋闲在家。 没再掺和过朝政。 老朱虽然还没对他动手，但他已经察觉到了，府邸周围，锦衣卫的探子，天天出没。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要说他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也够了啊，可老朱是什么人？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我不信！” “兄弟啊，咱心里知道你的好。” “可是这事儿，不是你能承受的了的。” “让你帮哥哥送走孙子，就已经是让你冒险了。” “咱不能再让你犯险了。” “就听哥的吧！” “啊！” …… 第115章 求情 要想给蓝玉求情，肯定不能直愣愣的去找老朱，那样只会让蓝玉死的更快。 所以啊，得讲策略。 老朱为什么要杀蓝玉，其原因就是为了给朱允炆铺路，扫清障碍。 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朱允炆。 此刻，东宫。 “什么，你让我去皇爷爷面前给蓝玉求情？” 朱允炆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看着杨轩。 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怎么想的？让我求情？ 朱允炆名义上要叫蓝玉一声舅爷，实际上两人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朱雄英和朱允熥才是蓝玉的亲外孙。 朱允炆知道，蓝玉一直看不上自己，在他的眼里，只有朱雄英和朱允熥才有资格继承大位。 自己只是运气好罢了。 所以，自己皇爷爷要杀蓝玉，自己心里肯定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求情？ 是绝对不可能的。 “现在，只有太孙你能救蓝玉了。”杨轩拱手道。 “你应该知道，蓝玉对我的态度。” “你让我去为他求情，你怎么想的？”朱允炆看着杨轩不解道。 这一幕杨早有预料，并不意外。 但是要救蓝玉，就必须做通朱允炆的思想工作。 “殿下。” “你不能这么想。” “那我应该怎么想？”朱允炆微微扬起下巴，想听听杨轩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殿下，你现在可不是普通皇孙了，而是储君啊！” “为人君者，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是大度啊！” “你看看陛下。” “对蒙古人有多恨，但是呢，他们投降之后，陛下可没有区别对待。” “甚至其中有些人，还委以重任。” “就拿陛下的民族政策来说，各民族一视同仁。” “这是什么？” “这就是格局啊！” “陛下的格局，堪比祖龙。” 听完这些话，朱允炆又问：“可这跟蓝玉有什么关系？” 草…杨轩心中骂骂咧咧。 “殿下，蓝玉虽然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可他终究是为大明立下了赫赫功劳的。” “这样的人，能不杀就不杀。” “再说了，他都退了多少年了。” “军中一个亲信都没，手里也没有一点实权。” “您是太孙，是储君，是陛下亲自选的继承人。” “正统在您的身上。” “您难道还怕他造反吗？” “就他现在的样子，谁会那么蠢，和他干这诛九族的事。” “所以，完全没必要。” “而且为蓝玉求情，也能体现殿下心胸宽广。” “试想一下，连和殿下不对付的人殿下都能不去计较。” “那跟随殿下的人呢？” “您会亏待他们吗？”说着，杨轩顿了顿，看向朱允炆。 “自然不会。”朱允炆傲娇道。 “这不就得了。” “圣人曰，以德服人。” “这就是以德服人啊！” 听到这儿，朱允炆也不由沉思起来。 仔细一想，杨轩说的也不无道理。 反正现在蓝玉对自己也没什么威胁。 杨轩悄悄观察着朱允炆的表情，见其有所动摇，便继续道：“殿下，蓝玉对太子殿下的支持有多大。” “您是知道的。” “想必太子殿下还在的话，是不会看着蓝玉被杀的。” “您帮他求情，还能落下一个孝顺的美名。” “毕竟，您这也算是替太子殿下求的情。” “行吧行吧，我答应就是。”朱允炆道。 权衡利弊过后，发现这事儿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 既然如此，那就卖杨轩一个面子。 也无不可！ “多谢殿下！”杨轩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不枉他浪费这么多的口舌。 “殿下，咱们这就去找陛下？” “嗯。”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武英殿。 老朱听完大孙的话，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他知道蓝玉去找杨轩了，就等着杨轩上门来求情呢。 谁能想到，开口求情的竟然是自己的大孙。 这不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吗？ 他忍不住看向杨轩，有些好奇，这家伙是怎么说服允炆的。 若不是担心大孙无法驾驭那些骄兵悍将，老朱也用不着大开杀戒。 “允炆，你真的想好了？”老朱开口问道。 “回皇爷爷的话。” “孙儿已经想好了。” “蓝玉不能杀。” “不管他以前有多嚣张跋扈，做了多少错事。” “就凭捕鱼儿海之战，覆灭北元王庭，他就是大明的大功臣。” “而且这几年，从他表现来看，也没有再做什么错事。” “以前做的那些错事，他也尽力弥补了。” “所以孙儿觉得，可以留蓝玉一命。” 朱允炆恭恭敬敬的说完。 一旁的杨轩频频侧目，就怕这小子临时变了主意。 那样的话，蓝玉可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还好，还好啊！ 自打捕鱼儿海之战结束，亲眼看到蓝玉差点闯了大祸，杨轩有事没事就在蓝玉耳边唠叨。 让他把以前干的那些混账事，弥补弥补。 现在看来，他是听进去了。 老朱听完朱允炆的话，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而是沉思起来。 好一会儿，老朱才开口：“你们两个先下去吧，这事儿咱考虑考虑。” 不会吧，老朱不会来要杀蓝玉吧……杨轩的心里担忧起来。 “陛下！”他忍不住开口。 “咋！你还有事儿？”老朱看向杨轩，眸子微眯。 杨轩心中一禀，赶紧道：“臣无事，臣告退。” 言多必失，万一他的话起到了反作用，就不好了。 和朱允炆回到东宫之后，杨轩对其又是一番感谢，然后下意识就画了几张大饼，承诺会认真辅佐他。 随后的几天，杨轩就开始了忐忑的等待。 老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心里也没底。 若真的还救不了蓝玉，他就只能想办法救下蓝玉的孙子了，为蓝家留条血脉。 其实不只是他，蓝玉这些天也非常煎熬。 毕竟，等死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 就这样，十余天后，老朱的旨意下来了。 先是说了蓝玉的罪行，然后又说看在其为大明立下功劳的份上，免去死罪，但活罪难逃。 于是，蓝玉被罢官夺职削爵，并抄没家产。 令其余生为朱标守陵，无诏不得离开钟山。 杨轩得知，心中也松了口气。 这个结果，已经可以了。 对老朱的期待不能太高。 …… 第116章 咋回事儿，这玩意儿还能传染？ 京城外，停着几架马车。 旁边是十几名锦衣卫。 “兄弟，大恩不言谢，哥哥给你磕一个！”蓝玉看着杨轩，认真说道。 “哎，兄长，你这是做什么？”杨轩赶紧拦下了蓝玉。 这要不拦，蓝玉可就真的给他磕了。 “你我兄弟，这么做可就见外了！” “既如此，那…”说到这里，蓝玉看向儿孙：“你们几个，给你们叔磕几个。” 儿孙不敢违抗蓝玉的话，乖乖跪下给杨轩磕头。 杨轩苦笑一声，也没再拒绝。 “兄长，弟弟没本事，只能帮到你们这里了。”杨轩有些惭愧的说道。 “哎，话不能这么说。” “能活着，咱就已经很满足了。” “再说了，守陵也不是啥坏事。” “不仅与世无争，还能经常和太子殿下聊聊天，喝喝酒。” 蓝玉笑道。 经过这一遭，他已经看明白了，什么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那行，兄长保重！” “保重！” 两人正式告别，蓝玉和一众家眷登上马车，在锦衣卫的护送下，前往东陵。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杨轩长长吐出一口气，最后转身回了城。 至此，一场牵扯一公、十三侯、二伯的大案就此结束。 …… 洪武二十八年。 老朱认为锦衣卫有滥用职权，依势作宠之态，便将其废除。 第二任指挥使蒋瓛，也被老朱砍了，用来平愤。 杨轩得知后，唏嘘不已。 这才是老朱啊！ 说杀就杀了，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没有了锦衣卫，这对百官来说，可是一件好事。 这些年下来，他们早就被锦衣卫折腾怕了。 如今头顶上没了锦衣卫，他们也能松口气。 … 长平侯府。 安庆最近很是忧虑，情绪不高。 因为她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夜。 她轻抚着杨轩那嫩滑的肌肤，叹了口气。 有些话她想问，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杨轩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在其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笑着问道：“怎么了？” “这两天，看你有些不对劲。” 安庆看着杨轩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小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啊！” “这么多年下来，你还不了解我吗？” 杨轩笑道。 “我已经快要三十岁了，不再年轻。” “可是你，好像一直没有发生变化。” “你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 “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安庆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杨轩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缓缓消失。 他躺在床上，也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会被安庆察觉，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早。 虽然他早就蓄了胡子，在外面的时候也会注意伪装。 可安庆作为自己的枕边人，自己有没有变化，她岂能察觉不到。 他已经三十多了，和他同龄的人，看起来比他老得多。 他多年不出征，对别人可以用养尊处优，保养好糊弄过去，可安庆，却瞒不过。 “你还记得在武当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张三丰搞什么研究吗？”这时，杨轩开口。 “知道，当时你们神神秘秘的，我问你们，你们还不说。” “难道，你这么多年没有发生变化，和这件事有关？”安庆问道。 “有，也没有。”杨轩顿了顿，又道：“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 “这还是张三丰告诉我的。” “本来我也是半信半疑，可是这些年下来，我发现自己一点变化都没，也就彻底信了他的话。” “不得不说，老神仙确实有真本事。”杨轩苦笑一声。 “那，你不要孩子，也是因为这个？”安庆想明白了什么。 “是啊，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杨轩叹息。 “还有，你学习画画，也是因为这个？”安庆又问。 “我怕将来有一天，会忘记你们，所以想留下点什么。”杨轩回答。 安庆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些酸楚。 她也预料到了杨轩将来会面对什么。 所以有些心疼。 她抱着杨轩，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告诉你，也只是多了一个忧伤的人。” “与其如此，不如让你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杨轩也将安庆抱着，在其耳边轻声笑道。 “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发现了。” “小轩子！”安庆鼻尖酸涩，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我在！”杨轩柔声回应，轻轻帮安庆拭去眼泪。 都说女人是感性的，看来此言不差。 … 次日，安庆的眼眶还有些红。 杨轩安慰了一会儿，便收拾好上班去了。 老朱还在呢，他可不敢随便旷工。 晚上回到家，杨轩发现，本来安庆一个人红着眼眶，现在变成了她和秀禾两个人。 咋回事儿，这玩意儿还能传染……杨轩心里想着。 也顾不上其他，杨轩便问了问两人。 “这事儿瞒不住我，自然也瞒不住秀禾。” “所以我今天就告诉她了。”安庆解释。 “那没有再告诉别人吧？”杨轩问。 “没有。”安庆摇头，她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自然知道传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秀禾同样作为杨轩的枕边人，值得信任，当然，也瞒不过，不然，安庆也不会告诉。 “过些天，我打算把府里的下人换一遍。” “换成生面孔，也能更好的保守秘密。” 安庆又说。 “好，这事儿你决定就好。”杨轩笑着点点头。 “嗯。” 这时，杨轩发现秀禾又哭了，忍不住问：“秀禾，怎么了？” “没，没怎么。” “奴婢只是心疼侯爷。”秀禾道。 按理这话不是她一个通房丫鬟该说的，但二十多年下来，安庆和她情同姐妹，并不在意这些。 更何况，秀禾在这侯府的地位，除了没有名分之外，其他的和妾室没什么区别。 “哈哈，没事的。” “以后的事还有好几十年呢，想那么远干啥！” “今天我累了一天，你们还是想想今晚怎么伺候我吧！” 杨轩看着两人，坏笑一声。 “噗嗤~”两女忍不住笑了。 …… 第117章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二虎啊！” “咱没记错的话，你跟着咱也有三十年了吧？” 皇宫。 老朱正在散步，二虎跟在其身边。 “是三十一年。”二虎恭敬回答。 “转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啊？”老朱感慨道。 “末将从小被陛下娘娘捡回来，末将的命，就是陛下的。”二虎道。 “呵呵！”老朱笑了笑。 也正是因为如此，老朱才把二虎视作自己的心腹。 如今，他能信任的人也不多了。 于是又道：“你呀，知道咱的事太多了，恨你的人也太多了。” “有一天要是咱不在了，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个你明白吗？” 话音落下，老朱的目光停留在二虎脸上。 “末将…明白！”二虎抿了抿唇，回答道。 显然，对于自己的结局，他早有预料，也做好了准备。 看着二虎的表情变化，老朱也猜到他是怎么想的。 毕竟，三十一年来，二虎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老朱对他，自然是无比了解。 “过几天，咱准备放出风，就说你被咱秘密处理了。” “不过咱已经给你找好了去处。” “就是长平侯府。” “杨轩能护住你。” “另外，咱还有个任务给你。” “陛下！”听着老朱的话，二虎当即跪了下来，眼中也透露出浓浓的不舍。 在他的心里，老朱就是自己的长辈。 当年要不是老朱和马皇后收留，他怕是早就死在了乱世之中。 哪里还会有今天？ “你这是做啥，起来！”老朱的心里也不好受，他对二虎也是有感情的。 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陛下，末将…想带着玉儿！”二虎请求道。 “你终于求咱了！” “放心吧，玉儿母子，咱已经让人秘密送到了长平侯府。” 老朱看向二虎，缓缓开口。 自马皇后病逝之后，玉儿就被他关了起来。 原因嘛，当然是因为玉儿放那些太医出宫。 以至于老朱想杀人泄愤的时候没找到人。 “谢陛下！”二虎重重叩首。 接着，老朱就给二虎交代了他的任务。 … 长平侯府。 杨轩和安庆看着眼前的玉儿母子，皆是愣了半晌。 因为自马皇后病逝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玉儿。 本以为被老朱给秘密处理了。 毕竟，当初伺候马皇后的宫女太监，有不少都“被殉葬”了。 现在看来，老朱还是念了一点情分的。 “奴婢见过公主殿下，见过长平侯！” 玉儿对着两人行礼。 “先起来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轩现在有些懵逼。 “侯爷，奴婢这里有陛下给您的密旨。”玉儿起身后，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信封。 见此，杨轩神色严肃，接过信封。 打开一看，上面交代让他安顿好玉儿母子，并且不能暴露他们的身份。 同时还说过几天二虎也会过来，让他安顿好，也是不能暴露他的身份。 至于其他的，就没有交代了。 嘶，这特喵的叫什么事嘛…杨轩有些牙疼。 但这事儿又是老朱交代的，他又不能不办。 “这是陛下交代的，你安排一下吧！” “正好咱们不是要换府里的下人嘛，倒也方便了。”杨轩将密旨递给安庆，道。 府里的下人有一部分是作为嫁妆跟着安庆从宫里出来的，可能认识二虎和玉儿。 “好，交给我吧！”安庆点了点头。 随后便将玉儿母子安顿在的后院的一个小院中。 在府里的下人没有换掉之前，玉儿是不会离开那个院子的。 回到房中，密旨已经被杨轩烧掉了。 杨轩坐在安庆身边，开口道：“你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皇后娘娘的心腹，一个自己的心腹。” “都给弄到咱这儿了。” “人老了，都会怀念过往。” “父皇身边的熟人都被杀的差不多了，二虎又是跟了他那么多年。” “父皇也许是不想看着二虎走在自己前面，想让他能够得个善终吧！” 安庆猜测道。 “也许吧！”杨轩叹了口气。 毕竟这事儿到底是怎么样的，谁也说不好。 至于二虎是不是被老朱派来监视自己的，这个他也不敢随意揣测。 … 几天后。 二虎出现在了长平侯府。 而二虎被秘密处决的消息也不知道被谁传了出来。 毕竟，连续好几天，二虎都没出现在老朱身边，自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二虎的死讯让不少人暗自振奋，正如老朱说的那样。 恨二虎的人太多了。 若是不早早安排好后路，他会死的比蒋瓛还惨。 “二虎啊，你这个名字，以后肯定不能用了。” “虎取谐音胡。” “正好你也比我大了十多岁，以后我就叫你老胡如何？” 杨轩看着面前的二虎，询问道。 “一切全凭侯爷做主。”二虎没有意见。 “嗯，以后你就是府里的护卫老胡了。” “不过，京城认识你的人不少，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就算出门，也要伪装好。” “切不可让人认出来。” “伪装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杨轩拍着二虎的肩膀，问道。 “自是不难。”二虎自信回答。 要知道，当初第一批锦衣卫，就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 伪装侦察，也是其中的训练科目之一。 “好，这几天，你就和玉儿母子好好团聚吧，用得着你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的。” “吃穿用度，公主也早就准备好了。” “你不必操心。”杨轩笑道。 “多谢侯爷！”二虎感谢道。 “走了啊，不用送！”杨轩摆摆手，笑着离开了。 小院儿。 现在就只剩下了二虎一家三口。 二虎和玉儿相互对视，下一刻便紧紧抱在了一起。 他们一家三口，分开的时间，太长了。 “玉儿，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儿。” “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嗯！” 只是玉儿并没有注意到，二虎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愧疚。 … 洪武二十八年四月。 又一道噩耗传到了京城，给老朱不小的打击。 …… 第118章 英雄迟暮 朱樉死了。 据调查是被几个老妇人毒死的。 老朱得知消息后，差点一口老血没有吐出来。 堂堂大明第一藩王，竟然死的这么…草率。 随后老朱便是破口大骂：“混账，逆子啊！” “早就让你收敛你不听，咱教训你是害你吗？” “现在好了，命没了！” 老朱骂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才渐渐停下。 最后好像有人看见那天老朱眼眶红了。 也是，不管朱樉生前有多混账，说到底，他是老朱的亲儿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朱的心里肯定是非常痛苦的。 武英殿。 “臣杨轩参见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 “杨轩啊！”老朱看向杨轩，声音有气无力。 “臣在！” “你走一趟西.安府吧，给老二治丧。” “顺便带着咱的旨意，让老二家的长子继承王爵。” “臣领旨！” “嗯！”老朱摆摆手，没再说什么。 次日，杨轩和随行人离开京城，快马加鞭前往西.安府。 等到达后，朱樉的棺椁已经停了快十天了。 毕竟西.安府和京城有两千多里，就算一路上换马不换人，这一个来回，也得不少时间。 看着秦王府挂满的白绫，再看着一众神色悲伤的家眷，杨轩的心里也有些发堵。 上次过来，人还好好的，没想到半年多过去，就没了。 想着朱樉上次说以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安庆。 杨轩想着以后得找个机会，带着安庆来祭拜一下朱樉。 也算是了却朱樉的一桩心愿。 两人毕竟是亲兄妹，一母同胞。 宣读完老朱的旨意，杨轩又对秦王府的一众家眷慰问。 然后，就开始了治丧。 只是杨轩没有想到的是，秦王妃王氏殉葬了。 杨轩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只是心中对这个女人肃然起敬。 要知道，朱樉对她并不好。 宠妾灭妻，就是朱樉干的混账事。 就藩后，王氏就被朱樉软禁了起来，后来侧妃邓氏被老朱赐死，同时老朱再三强调要朱樉以礼相待王妃王氏。 可朱樉并没有听，依然将王氏软禁。 现在朱樉死了，以后这秦王府可就是王氏说了算。 谁能想到，她竟然会选择这样的结局。 真是让人佩服的同时又忍不住唏嘘。 …… 杨轩一直在西.安府待了小半个月，直至治丧结束，朱樉的庶长子朱尚炳正式袭爵。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朱樉的谥号为愍，是为秦愍王，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谥号。 相当于老朱承认朱樉是死有余辜。 儿子死了，老朱自然伤心，但朱樉干的那些事，连老朱都没办法给他美化。 不过，秦王妃王氏的谥号是愍烈，也算是被朱樉牵累了吧！ …… 五月，杨轩返回京城。 还没来得及休息。 小胖墩儿朱高炽两兄弟就上门了。 “师叔！” “你们俩这是？”杨轩好奇道。 “师叔，我们是来和您告别的。”小胖墩儿朱高炽道。 “怎么回事？”杨轩皱眉。 “我们兄弟来京城也好几年了，父王上折子让我们兄弟回去，皇爷爷也同意了。”小胖墩儿解释。 “你们也该回去看看你们母亲了。”杨轩点点头。 儿行千里母担忧。 也幸好师姐徐妙云身边还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小老三陪着。 不然这几年得怎么熬啊！ “那行，你们两个今天就留下一起吃个饭。” “走的时候我送送你们。” 杨轩笑了笑。 这几年，两兄弟也长高了不少。 小胖墩儿的身体还是那么圆润，老二朱高煦却是越发壮硕。 跟个小牛犊子似的。 数日后，京城外。 杨轩和安庆将两兄弟送上马车。 “回去之后记得替我向你们母亲问好。” “也别忘记来个信，你们姑姑很担心你们。” “知道了师叔。” “师叔，姑姑你们快些回去吧，我们要出发了。” 小胖墩儿在马车上伸出头，挥着手。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杨轩侧头看着身边的安庆。 “我们该回去了。” “嗯。” “也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安庆轻轻嗯了一声，又回头望向马车几区的方向，眼神中满是不舍。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会再见的。”杨轩安慰。 “嗯。” 回到府里，杨轩躺了半天。 次日就继续上班去了。 这两年，在他的教导和老朱的培养下，朱允炆的政务能力提升的也是飞快。 不过和朱标相比，朱允炆的见识实在是太少了，他知道的这些，都是别人教的，自己并没有见过或经历过。 这是他的短板。 老朱有心让朱允炆也去京城外看看，但他的时间也不多了，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还是等朱允炆继位之后再去外面看看吧！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是老朱的亲身体会。 若非时间不够，老朱说什么也得让朱允炆去看看如今的大明。 老话说，人教人，百遍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 八月，老朱准备回凤阳老家看看。 同时也打算看看汤和。 现在，自己的结拜兄弟就剩这一个了。 老朱命朱允炆监国，同时把杨轩也带走了。 他想看看，没有杨轩的辅佐，朱允炆的表现。 凤阳。 杨轩见到了汤和，如今的汤和早已不复当年英勇。 他垂垂老矣，眼窝凹陷，躺在椅子上，嘴角还流着口水。 连起身行礼都做不到。 所谓英雄迟暮，便是如此吧？ 看到汤和这个样子，老朱沉默了。 原本他是打算亲自送汤和一程的，现在看来，自己似乎不用动手了。 老朱最终没有杀汤和，他和汤和聊了两天之后，又去皇陵祭奠了自己的父母。 随后打道回京。 数日后，汤家人来京报丧，汤和走了。 当日，老朱情绪低落。 下旨辍朝三日，以示哀悼。 并下诏追封汤和为东瓯王，谥号“襄武”。 命塑像祀于功臣庙，配享于太庙。 当年那群出身贫贱却志向远大的年轻人，如今走的走，被杀的被杀，只剩下了老朱一人。 黑夜中，老朱仰望星空。 群星璀璨，仿佛是对他进行召唤。 …… 第119章 坏师兄，臭师兄 洪武二十九年。 二十二皇子安王朱楹大婚。 其王妃正是中山王徐达的三女儿。 看着又一个师妹成亲，杨轩的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可一想到就藩后，几年也见不上一面，顿时有些苦涩。 毕竟，几个师妹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小师妹，怎么了？” “看你好像情绪不高啊！” “今天可是你三姐大喜的日子，开心点！”杨轩发现了人群后方孤零零的徐妙锦。 “师兄，我…”徐妙锦抬头看向杨轩，欲言又止。 有些话她想和师兄说，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她怕说了，师兄会不高兴。 杨轩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而是看着迎亲的队伍发呆。 等迎亲的队伍迎走新娘后，魏国公府也冷清了下来。 杨轩帮着收拾，随后又去看了看徐允恭的儿子。 哦对了，徐允恭在朱允炆被立为储君之后，为了避讳其名讳，便改名徐辉祖。（以后就是这个名字了） 以后，就不能再叫他允恭了。 从魏国公府离开后，杨轩又去安王府吃了趟席。 只不过在他离开后，徐妙锦却是闷闷不乐。 徐辉祖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 八月。 杨轩收到了朱高煦的来信，信中说他跟随朱棣出征了。 在战场上大杀四方，追杀元军数百里，战果辉煌。 看着朱高煦的信，杨轩笑着摇摇头。 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夸大的成分。 不过朱高煦跟在自己身边学了好几年，本事不差，只要熟悉了战场，必然会成长为一名悍将。 而且朱棣也肯定会派亲兵保护儿子，危险直接降到了最低。 不必过多担忧。 说起来，这已经是洪武年间第十三次北征了。 老朱在位期间，除了休养生息就是北征，武德直接拉满了。 捷报传回京城，老朱高兴不已，给朱棣赏赐了不少钱。 同时，朱高煦这个孙子的表现，也是给了老朱一个惊喜。 高兴之余，直接大手一挥，封其为高阳郡王。 …… 长平侯府，后院儿。 杨轩慵懒的躺在躺椅上，在树下乘凉。 这个时候的天气，还是很热的。 忽然，他感觉有一片阴影笼罩了自己。 睁开眼，就见到小师妹徐妙锦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杨轩笑道。 “在家呆的无聊，就来找师兄你玩儿啊！”徐妙锦双手背在身后，脑袋斜着，冲杨轩眨了眨眼睛。 一副调皮的模样。 “行啊，想去哪儿玩？”杨轩从躺椅上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 “只要是和师兄你在一起，去哪儿都行。”徐妙锦笑道。 “你啊你，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 “像这样的话，还是少说的好，不然会被人误会。” “影响你以后嫁人。”杨轩满脸无奈。 “我才不嫁人呢。”徐妙锦下巴一仰，哼道。 “这怎么行？”杨轩眉头一皱。 “终究是要嫁人的。” “不嘛，我就想陪在师兄身边。”徐妙锦摇着杨轩的胳膊，撒娇道。 “行行行，你今年才十六，再等两年也无妨。”杨轩也是拿这个小师妹一点办法都没有。 “嘻嘻！”徐妙锦眯眼笑着。 “行了，想去哪儿，说个地方？”杨轩没好气的在其脑袋上敲了一下。 “呀，师兄，疼！” 徐妙锦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杨轩。 怎料杨轩根本不为所动，径直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我去叫上安庆和秀禾，咱们一块儿！” “赶紧想好待会儿去哪儿。” 杨轩的声音传来，气的徐妙锦原地跺脚。 “坏师兄，臭师兄！” “哎师兄你等等我呀！” 徐妙锦又赶紧追了上去。 而就在她离开后，墙角处，一双冷静的目光缓缓消失。 …… 夫子庙大街。 杨轩带着安庆，秀禾和小师妹一路逛，一路买。 现在，杨轩的身上已经挂满了各种物品。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女人那么喜欢逛街？ 众人走进一个卖首饰的店铺，徐妙锦选了几支玉步摇和金步摇，先是分给安庆和秀禾，然后把剩下的两支插到自己头发上。 又在杨轩面前转了个圈，嬉笑着问道：“师兄，好看吗？” 她的眼神中带着期待。 “好看好看。”他的回答很是敷衍。 一旁的安庆和秀禾相互帮对方将步摇插在头发上，随后也问杨轩好不好看。 这次杨轩的回答就很认真了。 他先是认真打量了一番，然后摸着下巴，点点头，一副满意的样子。 “不愧是我媳妇儿，咋就这么好看呢！”杨轩凑上前，在安庆耳边小声道。 唰的一下，安庆的耳朵红了。 这是在外面呢，不是家里，注意点…她给了杨轩一个白眼。 后者像是没看到，嘿嘿一笑。 全程观看的徐妙锦，则是不满的撅起嘴，暗暗瞪了自己师兄一眼。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毕竟，自己师兄和公主是夫妻，自己不过是个师妹而已。 可惜，她的这些表情，都落入了安庆的眼中。 接下来的时间，几人又逛了逛其他地方。 杨轩身心俱惫，提议找个酒楼搓一顿。 他实在不想动弹了。 陪女人逛街，这对男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啊！ 不管你在战场上有多勇猛，在这件事上，都是一个熊样。 几人来到一家口碑较好的酒楼，要了一个雅间。 点了满满一桌的菜。 待店小二将菜上齐，杨轩也不管其他人，直接开动。 那样子，就跟八辈子没吃过一样。 三女见杨轩吃的那么香，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随后便加入了干饭的队伍。 吃饱喝足，杨轩揉着肚子，发出一道舒服的声音。 “啊~总算是活过来了！”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了三女的目光。 “陪我们逛街，你是不是不乐意啊？”安庆开口道，目光危险。 “怎…怎么会呢！”杨轩讪笑一声：“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噗嗤！ 见状，徐妙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师兄，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嘛？” “像什么？”杨轩疑惑。 “马屁精！”徐妙锦笑道。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 杨轩脸色一黑，赏了小师妹一个爆粟。 “哎呀，公主，师兄他又欺负我！” …… 第120章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逛了一天，将徐妙锦送回去之后，杨轩几人就回了长平侯府。 洗了个澡舒服了一下。 杨轩就和媳妇儿早早躲进了被窝之中。 今天陪着几个女人逛了一天，身心俱惫，实在是扛不住了。 “小轩子！”这时，安庆开口。 “嗯？怎么了？”杨轩转过头。 “你今天有没有发现，妙锦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对。”安庆道。 “有吗？”杨轩疑惑。 “有。”安庆肯定的回答。 “那是什么眼神？” 逛街的时候，杨轩满脑子都是什么时候可以逛完休息，哪有心思注意其他的。 “看心上人的眼神。” “我看啊，妙锦应该是喜欢上你了。” 安庆悠悠说道。 此话一出，杨轩顿时不困了。 他连忙撑起身子，看着安庆道：“这怎么可能，我一直拿她当妹妹的。” “某人以前还拿我当妹妹呢！”安庆缓缓说道。 额…杨轩挠挠头，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儿，杨轩才不好意思道：“后来你不是长大了嘛！” “妙锦现在也长大了啊！”安庆道。 “那不一样。” “我跟她差着十几岁呢。”杨轩摇摇头。 “也就是说，如果年龄差不多，你就同意了。” “我是这个意思吗？” “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嗯？” “不是，我对她真没什么想法。” “我的心里只有你。” “相信我。” “咦~” 安庆嫌弃的扭过头，咦惹一声。 “我说真的。”杨轩强调。 “我当然是信你的。” “不过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安庆问道。 “不知道，我先想想吧！”杨轩重新躺下，叹了口气。 如果是别人的话，他干脆利落的拒绝就行了。 可这个人偏偏是自己师妹，这就难搞了。 答应的话，也是不可能的。 他是驸马，一辈子只能有一个妻子，连妾都不能有。 就算是秀禾，伺候了他十几年了，也不过是个通房丫鬟。 名分这玩意儿，难，太难了。 尤其是在老朱在位的时候。 “这件事，你还是要早些处理好。” “否则父皇知道了，对谁都不好。”安庆提醒。 “我知道。”杨轩道。 也正是因此，才难以抉择啊！ “唉~” …… 打这天之后，杨轩看见徐妙锦就躲着。 一两次还好，可是次数一多，徐妙锦自然发现了异常。 “师兄，你干嘛躲着我啊？”这天，杨轩还是没躲过去，被抓住了。 “啊…小师妹啊，你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杨轩装傻充愣。 “师兄，别装了，一点也不像，好不好。”徐妙锦翻翻白眼。 “啊…是吗？” “哈哈！”杨轩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眼睛打量着周围，看看有没有适合跑路的路线。 “师兄，你别看了，今天我是不会让你跑掉的。”徐妙锦看着杨轩，气呼呼道。 “小师妹，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有事呢。”杨轩想走，却被拦的死死的。 “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你为什么躲着我。”徐妙锦倔强的看着杨轩。 “小师妹，别闹！”杨轩声音一沉，他现在心里有些乱。 “师兄~” “你是不是嫌弃我啊？”徐妙锦低声问道，看上去快哭了。 “没有的事。”杨轩深吸一口气，摇头否认。 “师妹，你先回去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说完，杨轩径直从徐妙锦身边走过，只留下后者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师兄！”她转过身，看着师兄的背影，想要挽留。 可杨轩已经走远了。 “师兄，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啊！” …… 之后，徐妙锦又来了几次长平侯府。 不过接待的都是安庆。 徐妙锦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的年龄是不大，但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 再加上安庆的暗示。 她又岂能不明白。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魏国公府。 一连几个月都没出去过。 而杨轩忙于政务，也没心思去关心徐妙锦。 毕竟临近年关，事情非常多。 等他再次见到小师妹徐妙锦，已经是休年假的时候了。 正月初六。 长平侯府。 “师兄，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徐妙锦问。 “好。”杨轩只是思考了两秒，便点头答应。 两人走出侯府，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城墙上。 这里的每一块砖上都有生产日期，生产地址，以及负责人。 就是为了以后出了问题方便追责。 也正是因此，这里的城墙直到数百年后，依然屹立于此。 “师兄！” “小师妹！” 两人同时开口，接着看向彼此，又一次齐声说道：“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杨轩笑道。 徐妙锦轻轻嗯了一声。 随后低头踩着砖缝，走在杨轩的前面。 “师兄，我和公主聊过了，我知道你心里很为难。” “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为难了。” 她回头看向杨轩，绽放出笑容。 就在这时，天空飘下一朵雪花，正好落在小师妹的头上。 杨轩想伸手帮其打掉，却被徐妙锦伸手拦住。 “不用了师兄，就让它停在上面吧！” “反正它很快就会化掉！” 杨轩的手停在半空，随即无力的落下。 “好。”他挤出一丝笑，缓缓跟在小师妹的身后。 茫茫天际，雪花飘落，很快就在城墙上铺了满满一层。 杨轩静静听着小师妹诉说，不知为何，他的心里难受的紧。 他知道小师妹的心意，她也知道他的想法。 两人都没有打破这份默契。 “师兄，我今年已经十七了，按理说，早该嫁人了。” “可我们这种家庭，婚姻注定是要看陛下的意思的。” “若是不出意外，最后可能和大姐二姐三姐一样，嫁给某个皇子。” “这种政治婚姻，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掺杂任何因素。” 听着这些话，杨轩只能以沉默应对。 小师妹说的这些，他又岂能不知道。 只是，身在局中，身不由己。 他若是接受小师妹的心意，那老朱一定会杀了她的，也同样可能杀了自己。 不要怀疑老朱的决心。 可不接受，也会伤了小师妹的一片真心，甚至从此形同陌路。 这才是他为难的原因，也是他躲着小师妹的原因。 此时，雪已经很大了，两人留下的脚印也已经被覆盖。 前面拐角就是下城墙的路了，徐妙锦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着自己的师兄，发丝间，还有身上也已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她再次绽放出一抹笑容，就像冬日里的梅花一样鲜艳、灿烂！ “师兄，我们好像一不小心，就一起白了头呢！” 杨轩心中一颤，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等他再次回过神，小师妹已经消失在了城墙拐角处。 呵！ 他摇头苦笑，抓下一把头上的雪，看的入了神。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小师妹啊小师妹，若有来世…… …… 这本书最后肯定会大圆满结局，番外的时候，所有去世的人都会出现，请各位帅哥靓女多多支持，敬请期待！ 第121章 徐妙锦离家出走；科举风波 正月末。 徐增寿忽然着急忙慌的来到长平侯府。 “师兄，小妹，小妹她不见了！” “怎么回事？”杨轩皱眉问。 “不知道啊，就是突然不见了。”徐增寿回答。 “可留下线索？”杨轩问。 “有，小妹留下了一封信。”徐增寿快速道。 “在哪儿？” “在府里，我没有带。” “走，去魏国公府。” 杨轩一马当先，徐增寿紧紧跟在他身后。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魏国公府。 杨轩也见到了小师妹留下的信。 信是写给徐家人的。 主要是说她会去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让大家都不要找她。 “还有其他线索吗？”杨轩放下信，看向众人。 “小妹的房间少了一支金步摇和一支玉步摇。” “哦对了，还有一把长命锁。” “府里的马，也少了一匹。”徐辉祖回答。 “是什么样的长命锁？”杨轩看向徐辉祖，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 “金的，小时候在身上带着的那个。” “好像是师兄你送她的。”徐辉祖想了想，道。 “我知道了。”杨轩点点头，陷入沉默。 他记得那个长命锁。 洪武十三年，他找人打造长命锁的时候，在夫子庙遇到了占城国使臣。 也是因为这件事，老朱借题发挥，掀起了长达十年的胡惟庸案。 这个时候，杨轩也明白了。 原来那一天小师妹邀请自己出去走走，是为了和自己告别啊！ 她不愿让自己为难，也不想让她自己的婚姻变成政治联姻。 所以选择了不告而别。 她是个要强的女子，也是个有主见的女子。 她的灵魂是自由的。 她用这种方式对抗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束缚。 杨轩离开了魏国公府，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有苦涩，有难过，更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中酝酿。 回到长平侯府，见安庆满是担忧。 杨轩便主动解释：“小师妹离家出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哪儿了。” “没有线索吗？”安庆问。 “只带走了一点留念的东西，其他线索都没有。”杨轩摇摇头。 “总得找一下啊！”安庆道。 “我已经安排人去找了，辉祖也安排人去找了。” “怕就怕找不到啊！”杨轩叹了口气。 安庆没有接话，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徐妙锦的离开是早就计划好的，杨轩和徐家找了一个月都没有找到。 不过多年后杨轩再见小师妹是在一座尼姑庵中。 … 二月末，杨轩不得不停止寻找小师妹。 因为二月会试的结果出来了，与往年的皆大欢喜不同。 今年老朱则是大发雷霆，将所有考官下狱。 主要原因就是今年录取的五十一名学子全都是南方人。（数据来源百.度.百.科） 北方学子见此全都跑到宫门外，嚷嚷着此次科举有黑幕，要朝廷给他们一个公道。 奉天殿。 老朱坐在龙椅上翻看此次科举的考卷，整个大殿都回荡着试卷翻动的声音。 下方的百官胆战心惊，大气也不敢出。 主考官刘三吾、白信蹈等人跪在大殿中央，膝盖疼了也不敢吱声。 安静的让人害怕。 这时，老朱从龙椅上站起，走至御阶前。 站在最前方的官员，此刻甚至能感受到老朱身上浓浓的压迫感。 老朱一把将所有试卷扔了出去，愤怒的质问刘三吾和白信蹈： “大明立国以来，恩科取士也许多次了。” “一直没出现什么问题。” “可这一次竟被你们两个搞到这种地步。” “五十一个学子，全都是南方人。” “淮河以北的学子一个都没有。” “难道咱大明，就只有半边天下吗？” 说到这里，老朱停了下来，顿了顿，便继续道： “有句话，咱一直不想问。” “不过现在，咱得问一问了。” “刘三吾，白信蹈。” “臣在！”二人拱手回应。 御阶上方的老朱看着两人，眸子深处闪过一抹杀意。 “你们两个，一个是恩科总监，一个是大试主考。” “你们两个，有没有徇私舞弊啊？” “禀陛下，我们绝无徇私舞弊，此次恩科，只以文章取士。” “阅卷官根本看不到考生的年龄、出身、籍贯等。” “臣叩请陛下指派重臣严查，如查出任何舞弊事端。” “臣立刻自刎谢罪。” 白信蹈信誓旦旦地说道，随即叩首。 “臣刘三吾，也绝无舞弊行为。” “并且愿意以自个儿的脑袋为各考官担保，考官既有舞弊行为。” “臣也愿意自刎谢罪！” 刘三吾说完，也叩首。 老朱没有搭理他们，而是说道： “祸事已经出来了，眼下的当务之急。” “就是朝廷如何善后。” “禀陛下，臣进宫时，在路上看见许多学子已经群聚酒馆、茶馆、客栈。” “正在那里蜚短流长。” “非议恩科取士不公。” “为维护朝廷尊严。” “臣建议立刻将他们逮捕关押，以免事态扩大。” 这时，老朱的侍读张信站出来说道。 “陛下，臣认为万万不可。”吏部尚书见此赶紧站出来。 “朝廷取士，乃是施恩于天下学子。” “若是激起血案，那有损朝廷的尊严呐！” “臣建议，迅速派人进行抚慰。” “并将他们封闭在客栈中，暂不准其归乡。” “也不使之与百姓接触，以免谬言误传呐！” 见此，张信又赶紧道： “禀陛下，此次大试，全国举人共数百人，皆为各省才俊。” “为何偏是这五十一人入仕，而不是另外的五十一人？” “为何入仕者又全都是江南学子？” “臣万不敢相信这事是偶然。” “臣以为，这其中，定有弊端。” “请陛下明察！” 张信拱手拜道。 随后，六部官员，督察院、翰林院等一众官员分别对两种观点进行支持。 甚至有人提议将考卷公布出去，让学子们自行评判。 可这个提议很快就被反驳，因为科举乃是朝廷专权，岂可交给学子们。 更何况，君子自重，文人相轻，谁会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而且落榜的学子们现在已是满腹冤屈，又怎么可能客观评判。 于是奉天殿中，吵声一片。 老朱听得脸色发黑。 沉声喝止：“够了！” 瞬间，百官纷纷闭口。 “吵得好啊你们！” “怎么着？” “想把奉天殿掀翻了是不是？” “咱算是想明白了。” “取士风波，不光要明断，而且还要速决。” “因为那些学子们，正在外面蜚短流长。” “百姓们也都翘首观望着呢！” 说到此处，老朱顿了顿。 双手背负身后，随后继续道： “六部三院的大臣们今儿都在这儿。” “你们可都是读书人的尖子啊！” “这些考卷是不可以给那些学子们看，但是你们可以看。” “听旨！” “这些考卷依然要遮住姓名、年龄，还有籍贯。” “全都给咱拿到奉天殿来！” “你们全都轮流阅看。” “看不完，谁都不许下朝，咱给你们备饭！” “遵旨！” “看完之后，你们给咱一个读后感。” “咱倒要看看。” “你们所选的上乘卷子，到底是哪些个。” “这样，大致可以判断出，取士是否公道！” “陛下圣明！” 随后，老朱又命张信等十二人成立“调查小组”，从落第试卷中每人选出十卷，增录北方学子入仕。 至于刘三吾等人，先关押在刑部大牢。 安排好这些，老朱直接便转身离开，前往了偏殿等待。 对了，他还将杨轩也带走了。 …… 第122章 南北榜；教育改革的想法 偏殿，老朱半躺在榻上，揉着额头。 心中很是烦躁。 “杨轩啊，依你看，此事要如何处理？”老朱开口问道。 “回陛下，臣的意思是，先查清楚此次科举是否有舞弊行为，然后再寻找造成所取学子全是江南人的原因。” “最后对症下药。” 杨轩缓缓道。 “行吧，那就等着吧！” 老朱很是头疼。 “是。”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觉。 百官在奉天殿挑灯夜战，在次日午时之前，终于阅完了试卷。 而张信等人也选好了试卷。 现在这些试卷全都被送到了老朱面前。 “陛下，选出来的试卷都在这里了。” “嗯！” 老朱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让杨轩将试卷糊名的地方拆开。 随后，他拿起这些试卷看了起来。 老朱并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的皱一下眉。 最后拿起张信等人选出的试卷看时，却是瞠目结舌，破口大骂。 “娘的，这写的什么玩意儿，狗屁不通！” 原来，张信等人选出的试卷，不仅文理不佳，还有犯禁忌之语。 放下试卷，老朱又头疼起来。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所取的五十一名学子全是凭才学录取，无任何问题。 但就是因为没问题，才让老朱头疼。 若是有舞弊行为，那倒简单了，直接将考官砍了，平息众怒，然后再开恩科，重新录取。 老朱头疼怎么妥善处理此事，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旁的杨轩。 他将结果给杨轩说了一下，随即就问：“杨轩，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说，如何才能处理好这件事？” “平息北方学子的满腹冤屈？” 闻言，杨轩想了想，便回答道：“陛下，既然所取学子全都是南方人，那就再开一场针对北方学子的恩科。” “就叫…恩科北场。” “而这一次就叫恩科南场。” “当然，咱们还得想一个正当的理由。” “就比如北方学子路途遥远，恩科开始之前都没有赶到京城。” “朝廷念及学子寒窗苦读不易，特此开设恩科北场。” 听完杨轩的话，老朱的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让他头疼的事，竟然就这么解决了。 “不过…”杨轩再次开口。 “说！”老朱斜眼看了一眼杨轩，道。 “是。” “陛下，这种南北分场而考，仅此一次就行了。” “万不可成为惯例！”杨轩拱手道。 “为何？”老朱问。 “陛下，因为长此以往下去，只会有一种结果。” “那就是朝堂上会出现南党和北党。” “致使党争出现。” “也不利于南北融合团结。” 杨轩解释。 这么一说，老朱顿时明白了。 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年纪大了，反应有点慢。 毕竟都七十岁的高龄了。 “照你这么说，那还有没有解决的办法？”老朱问道，眸子中有着期待。 “有。”杨轩回答，随即继续道：“陛下，我们可以这么做。” “每次科举，规定录取的总人数。” “然后将这些名额分配各省，每个省份，都录取几个人。” “如此，便可关照到每个省份。” “当然，根据科举结果，朝廷可以酌情增加或减少录取的总人数。” 听完杨轩的话，老朱暗自点头。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比南北分场考试更好。 要知道，杨轩的这个办法，参考的就是后世的高考。 各大高校，都有录取指标，需要关照到每个省份的考生。 主打一个平衡。 “陛下！” “臣想了想，之所以北方学子考不过南方学子，其原因，还是教育资源的不均。” “自唐末，五代十国开始天下大乱，许多人为了躲避战乱，开始南迁。” “在这个过程中，经济文化中心开始南移。” “而北宋灭亡，政治中心也转移到了南方。” “使得南方进一步开发，经济文化积累也愈加深厚。” “同时期的北方，还在女真人的统治之下。” “之后蒙古崛起，辽、金相继灭国，南宋苟延残喘了几十年之后，也被灭国。” “然后就是元朝近百年的统治。” “而在这期间，汉人深受欺压。” “虽然元廷也会进行科举，但具体是出于什么目的，您是知道的。” “几百年下来，北方的文化底蕴饱受摧残。” “如今大明立国已有三十年。” “陛下您虽励精图治，可北方的文化底蕴想要恢复，不知还需要多久。” “南北方差距如此巨大，北方学子想要考过南方学子，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所以朝廷只能对北方学子进行扶持！” “臣说的这办法，虽然不错，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想要拉近南北方学子的差距，还是需要提升北方的文化底蕴。” 说到此处，杨轩对着老朱拱了拱手。 “你可知，这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老朱道。 “臣知道，但，这是必须做的事。” “陛下，臣还有一个想法。”杨轩想了想，再次朝老朱拱手。 他决定，借此机会，推广标点符号。 这个时代虽然也有标点符号，但不成体系。 杨轩从后世而来，对于标点符号的认识自然远超这个时代的人。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想要读书，就得先拜师，不然连圣人经典都看不懂。 毕竟，在这个标点符号不成体系的时代，很多句子的断句，意思，都得请教先生才行。 对于圣人经典，就拿《论语》来说，现在应用最多的就是朱熹注释的版本。 可在北方，应用最多的还是其他版本。 如此便造就了同一个句子，却有好几种不同的意思。 这样的情况下，北方想要科举上榜，难度可想而知。 杨轩说了这么多，意思很简单，统一教材，进行初步的教育改革。 让南北方学子的差距拉近。 …… 第123章 洪武三十一年，钱塘于家 偏殿，老朱看着杨轩。 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本以为杨轩前面说的办法已经够好了，没想到他又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见老朱只看着自己不说话，杨轩以为老朱让自己继续说。 他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措辞，便道：“陛下，若此项政策实施下去，那么对于平衡南北方的文道差距，具有极大的作用。” “因为每个省份固定的录取名额，像江浙等地的科举大省，竞争难度，将会直线上升。” “如此一来，很多人南迁之人将会想办法将户籍迁回北方。” “针对此种行为，我们也可以颁布相应的政策。” “比如，三代以内南迁的，可以迁回北方。” “因为南迁时间短，他们的乡土之情还是很深的。” “若是三代以上，恐怕乡土之情已经很淡了，最近一两代，已然成为了土生土长的南方人。” 说完，杨轩停了下来，静静等待着老朱的评价。 过了好一会儿，老朱一拍大腿，大声叫好。 “杨轩，咱果然没看错你。” 随后，老朱又和杨轩就科举的一些政策进行了商讨。 … 次日，老朱颁布了进行恩科北场的圣旨。 圣旨到达北方各省之后，当地官员出钱出力，就算是绑也要把本省的学子给送到京城参加恩科。 他们可是知道此次恩科老朱有多生气，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老朱上眼药。 而在京城，恩科北场的圣旨一出，群情激奋的北方学子很快就被安抚了下来。 他们纷纷表示，上次只是没有发挥好，等到恩科北场，就让众人看看他们的实力。 对此，南方学子只是不屑一笑，丝毫没有将他们的豪言壮语放在心中。 … 武英殿。 老朱召见了刘三吾，杨轩也早已在这里等着了。 “臣刘三吾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此次恩科，你给咱搞成了这个样子。” “按理说咱应该治你的罪的。” “但是，咱现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老朱开口道。 “请，陛下示下！”刘三吾道。 “咱准备任命你为主审官，编纂科举的教材。” “此次恩科，咱算是看明白了，南北学子，差距巨大，和教材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咱准备统一教材。” “杨轩，你给他好好说一下。”老朱又看向杨轩。 “是。”杨轩拱了拱手，然后将编纂科举教材的要求细细说了出来。 同时还给刘三吾举例了标点符号的应用方法，以及每个符号都代表什么意思。 听完杨轩的解释，刘三吾激动不已，当即拜倒在地。 “陛下，此事一旦完成，必将成为一项重大创新。” “今后参加科举的学子，也必将感念于陛下。” “哼，少说这些没用的话，咱只给你一年时间。” “一年之后，咱要将新的教材发行天下。” “三年之后的科举，要保证每一名学子都有新教材。” 老朱道。 “臣领命！” “下去吧！” “臣告退！” “杨轩，你带着允炆，好好监督他们的进度。” “是。” 事情就这样安排了下去。 刘三吾也开始广发英雄帖，召集各地有名望的大儒。 编纂新的科举教材，这不是他一人能做得到的。 必须找帮手。 毕竟，圣人之言，各家的解释都不同。 而此次编纂新科举教材的重点就是将每一句圣人之言的解释都统一。 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但只要做成看，名留青史是必然的。 没有哪一个大儒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 很快，时间来到六月。 恩科北场结束。 老朱亲自面试，录取了六十一名进士。 而南北榜案也在此时结束。 主考官刘三吾戴罪立功，其他考官也获得了不同程度的惩罚。 最严重的只是流放，没有杀一个考官。 毕竟，要给学子们一个交代。 而之前的那个张信，他竟然说刘三吾以前和胡惟庸又勾结，最后落得了个凌迟的下场。 死的老惨了！ 随后的日子陷入平静，杨轩每天都在认真教导朱允炆政务。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洪武三十一年三月。 太.原晋王府忽然派人来报丧，说是晋王朱棡薨了。 这个消息让老朱直接愣了半晌。 虽然朱棡年轻的时候干过不少错事，但后来也算是改邪归正，老朱对这个儿子很是满意。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走到了自己前面。 老朱没有流泪，因为心中的痛苦，让他流不出一滴眼泪。 这十多年，他相继送走了自己的大孙，妹子，标儿，老二，现在又是老三。 他派了杨轩去太.原治丧，自己则在深夜舔舐心中的伤口。 可一到深夜，那汹涌袭来的孤独感，却让他怎么也睡不着。 他的身体状态肉眼可见的变差。 朝政基本上不过问了，交给了朱允炆处理。 从太.原回到京城，杨轩看到老朱的状态，也沉默了。 因为后者心中的痛苦，他是能体会到的。 夜，长平侯府。 杨轩在给安庆交代：“最近这些日子，多进宫陪陪陛下吧！” “他这一辈子，过的太苦了。” “好。”安庆略微沉吟，说了一声好。 她也心疼自己的父皇。 打这天后，有了小女儿的陪伴，老朱那颗孤独的心有了些许慰藉。 脸上也有了笑容，不再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 … 四月的某一天，在数千年的历史洪流当中，不过是最普通的一天，可冥冥之中，好像注定了要让它载入史册。 钱塘于家。 于家的老太爷于文明之前是工部主事，不过现在早就退了。 要知道，最近几年，朝堂上的官员换了一遍又一遍，这个于文明能活到退休，绝对是有真本事的人。 当然，这也和他们于家一直供奉文天祥的遗像和牌位有很大的关系。 夜，于文明的儿子于彦昭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一个绯袍金幞的神，这个神对他说：“我感动于你们于家对我的供奉，也感动于你们于家一门忠义，所以我文天祥打算转世投胎，来做你们于家的子嗣。” 于彦昭听到这话大吃一惊，连忙说不敢当。 可梦中的那位神说完话就不见了。 这个时候，于彦昭也醒了过来。 他还在回忆梦中的内容，下人就来禀报，说他的夫人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于彦昭不由联想到了梦中的内容。 他去到供奉文天祥遗像和牌位的地方，认真的拜了拜。 之后便给儿子取名为“谦”，就是“以志梦中逊谢之意”。 意思是说对于文丞相的盛意，他心里还一直惴惴受之不安。 （这个小故事来源百.度.百.科，感兴趣的可以去搜一下于谦，在轶事典故那里） …… 第124章 天下于我何加焉 洪武三十一年，六月。 关于的科举的新教材，已经编纂完成。 并已经刊印。 接下来就是发往各省、州、县的学府。 老朱是非常重视教育的，他从元朝灭亡中看到，除了统治者本身的素质以外，整个社会失于教化也是一个原因。 因此，登基后，就采取措施，兴建学校，选拔学官，并坚持把教育工作作为衡量地方官政绩的重要指标。 所以，全国各地都有官方的学府。 也因此后来才会有“大明养士二百载”的说法。 与此同时，老朱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虽然还没有退位，但朝政，已然全交给了朱允炆。 在杨轩这些年的教导下，朱允炆的进步也是喜人的，虽然还不能和以前的朱标相比，但他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 杨轩也会继续辅佐他。 当然，前提他会是一个好皇帝。 …… 这天，杨轩忙完手中的事后，去看望老朱。 却发现他的精神状态出奇的好。 杨轩并没有开心，他沉默了。 他知道，这应该是老朱的回光返照了。 “杨轩啊，陪咱走一走？” “臣，领旨！” “别老是臣啊臣啊，都这么称呼了几十年了，今儿咱允许你自称儿臣。” “另外，也别叫咱陛下了，叫父皇！” 老朱看着杨轩，笑道。 “…是。”杨轩略微沉默，随即点头答应。 这翁婿两人就这样出了宫，直接来到了京郊马场。 “自马场建立之后，咱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就是可惜了这些好马啊！” 老朱看着马场的那些个汗血宝马，语气感慨。 他的话很多，从汗血宝马说到战马，又从战马说到战场。 最后又说到了他起家的时候有多难。 整个就是他的个人回忆录。 不过杨轩没有一点不耐烦，他耐心的听着，对于老朱也是越加佩服。 试问，有谁能从开局一个碗，开创一个强大的帝国？ 舍他朱元璋，再无人出其左右。 “可惜，咱现在老咯，连刀都拿不起来了！”老朱语气唏嘘。 “谁都有过巅峰时刻，但父皇您，却会名垂千古。” “在儿臣看来，父皇可与秦皇汉武，唐太宗比肩。” “当为千古一帝！” 杨轩认真说道。 “哈哈！”老朱听到这话，忍不住大笑。 “你当真认为咱是千古一帝？” 他反问。 “是，必为千古一帝！” 杨轩语气坚定。 见状，老朱大笑，眼中满是欣慰。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老朱忽然发问：“对了，杨轩，你还记得你以前给标儿形容过的盛世吗？” 闻言，杨轩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儿臣不会忘。” “能再讲一遍吗？” “好。” “那是一个人人都能吃得饱饭，每个孩子都能上得起学，也没有任何异族敢欺辱我们的盛世。” “真好啊！” “咱真想看一看。” 老朱抬头仰望天空，眸子中满是向往。 “会有那么一天的。”杨轩认真道。 “呵呵~”老朱看了杨轩一眼，呵呵一笑，随即神色落寞：“可惜，咱看不到咯。” “杨轩啊！” “儿臣在。” “你以前见过老神仙张三丰，那你是否知道这世上有长生不老之法？” “没有，老神仙张三丰曾亲口说过，总有一天，他也会死。” “所以这世上并无长生之法。” 杨轩摇摇头。 “真没有？”老朱扭过头，看着杨轩的眼睛。 “没有。”杨轩还是这个回答，不过心里却有些疑惑。 老朱应该不是迷信长生的皇帝啊？ “你撒谎！”老朱突然变脸，打了杨轩一个措手不及。 他脸上满是愕然，忍不住开始猜测，莫不是自己的秘密被老朱发现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过他还是快速镇定了下来，坚定的摇头：“父皇，儿臣没有撒谎！”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老朱一把抓住杨轩的胳膊，掀起衣袖，露出了里面如婴儿般光滑的皮肤。 “儿臣保养的好罢了。”杨轩回答。 “你这话可骗不了咱。”老朱盯着杨轩的眼睛，施加压力。 “儿臣没有骗父皇，这只是跟老神仙张三丰学的一点小手段。”杨轩眼神不变，依然没有承认。 “好。” “你记住了，以后若是别人问起，你就是这套回答，其他的，无论如何也不要承认。” 老朱放下杨轩的胳膊，语气变成叮嘱。 后者愕然，不解的看着老朱。 “你的秘密，咱早就知道了。” “自打标儿走了，咱不止一次想要杀了你。” 老朱背着双手，缓缓开口。 “因为你不敬皇权，心中也没有君主。” “可后来想了想，你毕竟是咱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人，咱心里清楚。” “你喜欢黄白之物，咱清楚你这是做给咱看的。” 您误会了，这我是真喜欢……杨轩心中暗道。 老朱并不知道杨轩心中所想，他继续道： “以后咱不在了，你也不用再这样做了。” “好好为大明做贡献。” “大明需要你！” 说到此处，老朱将手搭在了杨轩的肩膀上。 杨轩啊杨轩，咱知道，你忠的从不是朱家，是天下……老朱心里说道，这也是他到这个时候为什么还不杀杨轩的原因。 若是杨轩知道老朱此刻心中所想的话，肯定会点一个赞。 身为红旗下长大的五好青年，民族责任感，使命感，就算是来到这个时代，他也依然会肩负起来。 看着神色诚恳，语气认真，像是交代后事的老朱，杨轩的心中忽然说不出的难受。 “我会的！”他重重点头，语气也哽咽了起来。 这样的老朱，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哈哈，好！”老朱长舒一口气。 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令牌，递给杨轩。 后者接过，满是不解。 “锦衣卫被咱裁撤后，其中的精锐被咱留了下来，组建了暗卫，隐于暗处。” “这块令牌，可以统领所有的暗卫。” “今天，咱把它交给你。” “希望你能用它守好大明。” “你若是还有什么疑问，回去把这块令牌拿给二虎看，他会解答你的疑惑。” 闻言，杨轩愣了一下，他本以为二虎只是老朱派来监视自己的，没想到还有这样一重身份。 “是。”他回过神，拱手认真道。 此刻，太阳即将落山，老朱瞥了一眼天边被染红的晚霞，对杨轩说道：“去，给咱牵一匹马来！” “是。” 很快，杨轩牵来了一匹马场最温顺的马。 老朱接过缰绳，轻轻抚摸了这匹马的头颅，随后翻身上马。 杨轩吓了一跳：“父皇！” “你站哪儿。”老朱瞪了一眼杨轩。 他只是老了，又不是骑不了马。 “让咱最后再骑一次！” 说完，老朱挥动马鞭。 胯下马匹向前迈动。 瞬间，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仿佛回到了过去，和一众兄弟们为了推翻元朝而拼命。 他纵马奔驰，江河大地被他踩在脚下，锦绣山河倒映在他身后。 曾经经历过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 皇觉寺的青灯明月； 濠州城中的谨小慎微； 鄱阳湖中的冲天大火。 还有那一个个熟悉的人：郭子兴、马姑娘、徐达、汤和、常遇春、李善长、胡惟庸、刘伯温。 以及，他的标儿… 后方不远处的杨轩看着落日余晖中那道孤单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他冲着那道身影大喊着下拜： “恭送大明洪武皇帝！” 前方的身影勒住马匹，迎着天边的最后一丝阳光，回头望了一眼。 似是在看杨轩，又似是在看他一手打下的锦绣山河。 他仰天大笑，似是在回应杨轩，又似是在说自己的一生： “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 … 洪武三十一年，明太祖朱元璋驾崩于应天，享年七十一，与马皇后合葬于紫金山孝陵，谥号：钦明启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 …… （第一卷，完） 撒花撒花！！！ 精神耗费太多，明天请假休息一天，然后再想一想下一卷怎么写。 简单聊一聊 能看到这里的，肯定是这本书的铁杆读者了，作者在这里感谢你们，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没有你们的支持，咱也写不到这里。 兄弟们，各位帅哥靓女，这种历史长生文，咱也是第一次写，我看其他人的设定，主角对历史也不怎么了解。 咱不明白，但大家都这么写，那肯定是有道理的。 更何况，在现实生活中，绝大多数人都不了解历史，顶多知道一些传播范围广的人名。 就拿咱自己来说，我是去年才看历史小说的，在这之前，我对明朝的了解，基本上都是源自《朱元璋》这部电视剧。 甚至以为守洪都的就是蓝玉，后来查过资料才知道是朱文正。 还有，我知道朱棣是明成祖，因为咱们上学的时候就是这么介绍的，电视剧里介绍也是明成祖，没人告诉过我朱棣还是明太宗。 这些你不主动去了解，你根本不知道。 有些兄弟觉得主角一个本科生一点历史也不了解，太假了。 可事实就是不是历史专业，对历史没兴趣的，谁会知道这些啊！ 就拿我本人来说，上大学的时候对历史真的是不了解。 除了小时候看过《朱元璋》这部剧，知道朱元璋，马皇后，刘伯温，常遇春，徐达，汤和，朱棣，李善长，胡惟庸，杨宪，欧阳伦这些人。 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马皇后，朱标到底是什么时候去世的，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电视剧里没说。 甚至不知道朱标还有一个儿子叫朱雄英，因为电视剧里只出现了朱允炆。 而且电视剧里徐达死在了朱标后面，可我查过资料才知道，徐达洪武十八年就死了，怎么可能死在朱标后面嘛！ 电视剧也不严谨啊！ 在去年接触明朝历史之前，对于朱棣，我都不知道他的年号是永乐。 朱高炽，朱瞻基，朱高煦，朱高燧，这几个人我甚至听都没听过。 仁宣盛世？历史上有吗？ 如果有人在当时问我这个问题，我可能就是这个反应。 朱元璋，朱允炆，朱棣，大明的皇帝，那个时候除了这几个，后面的我一个也不知道。 我记得高中上课偷看《人民的名义》，剧里提过《万历十五年》这本书，当时我有点好奇，《万历十五年》说的是哪个朝代？ 不过后来我也没查，也就是去年接触明朝历史之后，我才知道万历就是明神宗啊！ 以上这些例子，就是想告诉大家，咱们现实生活中，绝大多数人都不了解历史。 你们觉得一些东西是常识，主角竟然不知道，白上了一个本科。 可事实就是如此，不主动去了解，你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大街上拜访，问一些你们觉得是常识的问题，看看知道的有多少人。 社恐的兄弟，也可以去拜访自己身边的同学，朋友，看看了解你们所认为的常识的有多少人。 所以兄弟们，你们的质疑，我可以理解，毕竟主角的历史水平就和去年之前的我一样，但是无脑杠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再说主角没有改变历史。 一是因为主角不了解历史，二是，就当时的大明，朱元璋定下的政策，不管是卫所制，还是四民制度，都是最适合当时的国情的，毕竟当时刚刚结束天下大乱，最需要的就是稳定，休养生息，提升国力。 换做其他人不可能做的比朱元璋更好。 不要以为我们比古人聪明，我们只是见识多一点罢了。 那个时候，混迹于朝堂，哪个不是人精？ 老朱身为开局一个碗的皇帝，那更是人精中的人精。 他只是受限于时代，看不到太远之后，把他自己的定下的制度当成了可以永远传下去的了。 好了，就解释这么多。 随着时代的发展，朱元璋定下的那套制度会慢慢不适合大明，这个时候，主角就要开始推动大明的改革了。 他会成为镇国公，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将大明国力推动至巅峰，然后功成身退。 …… 好了，就说这么多，最后再求一波免费礼物，感谢感谢！ 第1章 朱允炆继位称帝，杨轩问老胡暗卫 洪武三十一年六月，朱允炆于应天府皇宫即皇帝位。 年号：建文。 新帝顺利继位，也没出什么意外，这让杨轩大大松了口气。 他也终于有空将心思放在老朱临终前给他的那块令牌上。 长平侯府。 书房。 杨轩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块黑色令牌，上面也只有一个‘暗’字，这时，房门被推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侯爷！” “老胡啊，你来了。” “坐！”杨轩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笑道。 “谢侯爷！”老胡（二虎）抱拳道了一声谢，随后坐下。 紧接着就看到了杨轩手中把玩的那块令牌。 当即瞳孔一缩。 那块令牌他认识，因为上面的花纹是独有的，难以伪造。 看到老胡的反应，杨轩心下了然。 他微微一笑，道：“看来你认识这令牌啊！” “侯爷这令牌是从何而来？”老胡问，他需要确认。 “先帝临终前交给我的。”杨轩回答，接着又问： “你呢，难道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侯爷想知道什么？”老胡道。 “比如…暗卫！”杨轩看着老胡，缓缓开口。 老胡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是了，先帝既然把令牌都交给了侯爷，那自然也告诉了侯爷暗卫的存在。 于是正色道：“暗卫是由原锦衣卫的精锐组成的，它的名字也注定了暗卫是不可能出现在阳光之下的。” “暗卫的成员全都是忠于大明，忠于先帝的。” “侯爷持此令牌，可统领所有暗卫。” “因为此令牌，代表的便是先帝。” “见令牌，如见先帝。” “暗卫遍布大明各地，其主要职责便是监察天下，当然，也会执行一些无法见光的任务。” 听着老胡的解释，杨轩对于暗卫也有了一个确切的了解。 “暗卫的联络方法，你应该有吧？”杨轩看向老胡。 “回侯爷，所有暗卫的联络方法，我这里都有。” “除此之外，还有暗卫的名单。”老胡回答。 “好。”杨轩点点头。 接着，两人就暗卫进行了深入而详细的探讨。 最后，杨轩发表意见：“在我没有新的命令之前，暗卫就和以前一样，继续蛰伏吧！” “是，侯爷！”老胡起身抱拳，随后离开书房。 杨轩靠着太师椅，看着静静躺在桌面的令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他收起令牌，离开了书房。 …… 登基之后，朱允炆便从东宫搬了出来，住进了乾清宫。 看着和老朱在位的时候没什么区别的宫殿，朱允炆得心里却是豪气冲天。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干一番。 “来人！” “陛下！” “传长平侯杨轩，黄子澄，齐泰，方孝孺入宫议事。” “是。” 除了杨轩，剩下的三人都是老朱留给朱允炆的班底。 刚登基，他就任命兵部侍郎齐泰为兵部尚书，翰林院修撰黄子澄为太常卿，同时还将在汉中府当教授的方孝孺召为翰林院侍讲。 在太监出去传口谕的时候，朱允炆就在乾清宫里时不时的翻看一下御案上的折子，或拿着天子玺印打量一番。 从始至终，嘴角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现在是大明王朝的皇帝，头顶上也没有了老朱这个大山。 自己的很多想法都能实现了。 他真的有些迫不及待。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杨轩，黄子澄，齐泰，方孝孺求见。 “臣杨轩参见陛下！” “臣黄子澄参见陛下！” “臣齐泰参见陛下！” “臣方孝孺参见陛下！” 四人齐齐行礼。 “平身！”朱允炆看到他们很是高兴，连忙道。 “谢陛下！” “几位爱卿，今天朕找你们，是有一件事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朱允炆道。 “陛下请说，臣等定然支持陛下！”黄子澄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因为就在前两天朱允炆还和他说起了。 黄子澄表态之后，齐泰和方孝孺也连忙表态。 小皇帝现在刚登基，想要干出一番大事，杨轩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便也跟着附和。 朱允炆见此，也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随即便道：“朕初登大宝，深感责任之重大。” “往后朝政之事，还需依仗几位爱卿。” 朱允炆表现的很礼贤下士。 但杨轩却有点不满意，礼贤下士也要有度啊，可朱允炆的表现，怎么有点像“舔狗”呢？ 不过他也没在这种时候去驳朱允炆的面子，只当他现在还没有从储君的位置上转换过来。 等商量完事情后，自己去提醒一下就好了。 和杨轩的反应不同，黄子澄对朱允炆的表现很满意。 这才是自己心中的圣君啊，有此圣君，何愁不能大展身手，何愁不能名垂青史，又何愁不能实现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宏愿。 于是，几人又对着朱允炆一番吹嘘。 然后表示自己一定会全力辅佐陛下。 朱允炆心花怒放，这才开始说出自己的目的。 “如今，朕虽继承大位，可心中，始终有些担忧。”其脸上浮现忧愁之色。 黄子澄是个合格的捧哏，立马接上了话：“不知陛下因何事而忧愁？” 闻言，朱允炆看了黄子澄一眼，心中满意。 便继续道：“先帝生前分封诸王，并且还给予了诸王军政大权。” “其中以几大塞王最甚。” “他们每个人的手底下都有着数万，乃至十数万的大军。” “他们是朕的亲叔叔，朕也信任他们，可凡事都有万一啊。” “若是他们生出异心，朕又该如何处理？” 说完，又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杨轩听明白了，这小皇帝是要削藩啊！ 对于削藩，他是支持的，因为不管那个皇帝上位，都不可能放着一群手握重兵的藩王在外面的。 也只有老朱，会对他们放心，乃至信任。 毕竟是亲父子，儿子还能不听老子的话不成？ 可朱允炆不一样，他是侄子辈。 除了现在的第二代秦王和晋王，剩下的藩王都是他的叔叔。 朱允炆对诸王不放心，诸王也对朱允炆不服。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凭什么坐那个位置？ …… 第2章 皇宫君臣议削藩，朱老四不服新君 作为朱允炆的绝对心腹，以及贴身小棉袄。 黄子澄知道朱允炆心中是怎么想的。 只见他抱拳，恭敬道：“陛下，先帝分封诸王，给予诸王军政大权，是为了戍边防备北元。” “如今北元早已被灭，天下太平，且朝中并不缺良将。” “依臣之见，这戍边的重任，应该由朝廷来承担。” 他的意思很简单，该收回藩王手中的兵权了。 老朱虽然将淮西勋贵清理的差不多了，但也给孙子留下了不少将领。 比如瞿能、平安、盛庸、铁铉、徐辉祖、驸马梅殷等。 这些人都是有真本事的。 听到黄子澄的话，齐泰和方孝孺也是附议。 显然，在对待藩王这一方面，他们的意见是一致的。 朱允炆心中暗自点头。 这时他发现，杨轩好像还没发表意见，于是便问：“姑父，你有何想法？” “陛下。” “臣想请问陛下，是否要削藩？”杨轩问道。 “怎么，莫非姑父觉得不应该削藩？”朱允炆反问。 “非也，削藩是必须的。”杨轩摇摇头。 “看来姑父也是支持朕的！”朱允炆笑了。 “臣是支持陛下削藩，但这个时候削藩，显然是行不通的。”杨轩正色道。 “为何？”朱允炆好奇，在他看来，削藩应该没啥难度啊！ 自己可是皇帝，难道这些藩王敢违抗自己的圣旨不成？ 若真这样，自己倒也省心，直接派遣大军镇压即可！ “陛下初登大宝，当前最重要的就是掌权。” “对于藩王，不要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反而应该加以赏赐，以安抚其心。” “待时机成熟，再施行削藩。” 杨轩解释，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他的意思也很明白。 小皇帝现在才刚登基，屁股都还没坐稳呢，就急着对亲叔叔下手。 这让别人怎么想？ 怎么看你这个皇帝？ 听着杨轩的话，朱允炆微微点头。 他现在确实应该坐稳皇位。 虽然并没有达到目的，但知道自己倚仗的这几人都支持自己削藩，这就够了。 “姑父言之有理，那就先不急！”朱允炆微微一笑，道。 闻言，杨轩心里松了口气，只要能听得进去话就好。 …… 北平，燕王府。 朱棣现在很生气，自己老子驾崩，不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回京奔丧也就罢了。 这毕竟是老朱生前规定的，《祖训录》中写的明明白白：在新皇帝登基以后的三年时间内藩王们不许来朝廷，只能留守藩封。 可怎么连上个折子也不让。 并且迫不及待的就把自己老子下葬，他这是想做什么？ 满肚子怒火的朱棣就去庆寿寺找道衍聊天。 老和尚道衍听完朱棣的话后，却是笑而不语。 “老和尚，你笑什么？”朱棣瞪着道衍。 “殿下，您还看不明白吗？” “新帝这是在防着您这些藩王呢！” “若贫僧所料不差，新帝现在应该在想着如何削藩了。” 道衍缓缓道。 “这个本王早有预料，只要朝廷旨意下来，本王交出兵权就是了。” 朱棣哼哼道。 在他看来，削藩嘛，只要交出兵权就没事了。 自己还是藩王，有朝廷发工资。 最起码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 现在的朱棣，心里虽不服朱允炆，也不甘心，但造反，还是不想的。 毕竟风险太大了。 从古至今，大一统王朝中，有哪个藩王造反成功过？ 何况自己还有老婆孩子，不能这么干！ 道衍从朱棣的身上收回目光，也不说话。 他知道，如果朱棣不被逼到绝路，是绝不会起兵的。 现在，他只希望，在京城的那个小皇帝能给点力。 …… 京城。 朱允炆好像听了杨轩的建议，并没有着急削藩。 他下诏行宽仁之政，赦免有罪之人，蠲免百姓拖欠的赋税。 同时还诏告天下，求贤访能，推行一系列有利于民生的措施，赐给年老的百姓米肉絮帛等物资，令官府收养鳏寡孤独废疾者。 他的这一番举措，也是让整个天下都在感念新帝的仁德。 最起码，每天上朝的时候，不时就有官员上奏朱允炆，说百姓是多么感激新皇帝。 甚至有一天，一名官员当廷拿出了一把万民伞。 这让朱允炆开心的不行，虚荣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朝廷上下都充斥着恭维的声音，杨轩不得不提醒一下朱允炆。 免得这小皇帝在恭维声中迷失了自我。 “姑父你且放心，朕还没有昏头。”朱允炆自信回应杨轩。 后者见此，想了想，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是自己教出来的，而且自信也不是坏事。 年轻人嘛，就是要有自信。 况且，朱允炆现在是皇帝，自己也得顾忌一下他的面子。 再就是，自己若是说的多了，难免不会引起他的反感。 他还是相信那句话：事教人，一次就好。 等朱允炆吃了亏，自己再好好和他说，效果肯定更好。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八月，朱允炆的声望在这两个月里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他下发的旨意，都会被完美执行下去。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算是实权皇帝了。 有些事，也到了该做的时候了。 乾清宫。 朱允炆看着面前的黄子澄，和齐泰。 说了自己准备削藩的想法。 今天他并没有叫杨轩，因为他觉得，自己这就是在照着杨轩说的做。 先掌权，再削藩。 他现在已经掌权了，是时候削藩了。 黄子澄和齐泰听到朱允炆叫他们来的目的，心中激动不已。 同时也觉得，他们才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杨轩都不算什么。 “陛下，现在诸王之中，燕王最年长，实力也是诸王之中最强的。” “若朝廷要削藩，必先削燕藩。” 齐泰率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陛下，臣有不同的意见。” 黄子澄见此，连忙开口。 朱允炆又看向了他。 “陛下，燕藩势大，且在诸王之中素有威望，若是朝廷将首要目标选为燕藩，其他藩王必然会明里暗里支持燕藩。” “届时，一旦削藩失败，必然使朝廷的威望一落千丈。” …… 第3章 黄子澄出谋划策，朱允炆削藩周王 “诚然，燕藩是朝廷最大的威胁。” “但我们不能不考虑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所以，依臣之见，应当先剪除燕藩的羽翼。” “一来，可以震慑其余诸王，使其不敢帮助燕藩。” “二来，也能让燕藩看看，若要和朝廷作对，他有这个实力吗？” “说不定到时陛下只需一道圣旨，燕藩就乖乖束手就擒了。” 黄子澄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神色。 这一副样子，极具蛊惑力。 朱允炆看着黄子澄，眼中闪着光。 不愧是他所以倚重的黄先生。 毕竟在很早之前，黄子澄就投靠了自己。 这些年下来，为自己出谋划策。 在朱允炆的心里，黄子澄就是自己心腹中的心腹啊。 一旁的齐泰看着朱允炆的表情，知道他对黄子澄的提议动心了。 于是连忙说道： “陛下，正因为燕藩势大，所以我们才更应该先削燕藩啊！” “只有先削掉燕藩，其他藩王慑于朝廷的威势，才不敢有反抗的心思。” “如此后面的削藩，方能更加顺利。” “请陛下三思啊！” 黄子澄的话让朱允炆动心，可齐泰的话也不无道理。 朱允炆一时之间有些纠结。 “齐大人，你口口声声说先削燕藩。” “说燕藩势大。” “可燕藩才有多少兵马？” “朝廷百万大军，岂会怕了一个小小的燕藩。” “我们就是要告诉燕藩，朝廷要削藩。” “若不乖乖束手就擒，其他藩王就是燕藩的下场。” 黄子澄对齐泰反驳道。 “黄大人，你这是缪言。” “先削其他藩王，只会激起燕藩的反抗之心。” “陛下，臣还是那句话，削藩必先削燕。” 说着，齐泰朝着朱允炆拜下。 就差直接让朱允炆表态了。 “陛下……”黄子澄再次开口反驳。 两人就这样吵了起来。 一时间，现场唾沫横飞。 眼看着就要发展到动手了，朱允炆终于忍不住了，怒吼一声： “都住嘴！” 他的脸色很是难看。 “你二人都是朕所倚重的大臣，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都下去吧，朕要好好考虑一下。” 朱允炆挥一挥衣袖。 见此，齐泰和黄子澄相视一眼，齐齐告退。 不过，两人在外面分开之后，黄子澄却耍了个心眼。 悄悄绕路，又回去找朱允炆了。 当他再次离开皇宫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兴奋。 …… 随后的一个月左右，朝堂上下一片平静。 朱允炆也没说削藩的事，反而全心扑在国事之上。 所有人都以为朱允炆不削藩了。 可九月份，朱允炆突然下旨，将周王朱橚废为庶民。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就连杨轩也是如此。 当然，这所有人中，并不包含两个人。 朱允炆，黄子澄。 因为这是他们早早就计划好的。 并且，宣布将周王朱橚废为庶民的旨意，也是将人抓回来之后才下的。 值得一提的是，前去抓周王朱橚的人，正是曹国公李景隆。 乾清宫。 杨轩正在和朱允炆对峙。 “陛下，削藩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和臣说一声？” “姑父，朕知道你的担忧。” “可你现在也看到了，削藩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麻烦。” 朱允炆笑道。 削周藩的成功，给了他自信和底气。 在他看来，杨轩这些年，待在京城，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锐气。 “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将周王废为庶民？” “削藩，只要削掉他们的军政大权就可以了。” 杨轩皱着眉问道。 “姑父，你想的太简单了。” “只削掉他们的军政大权是不够了。” “他们当了这么多年的藩王，现在突然要夺走他们的权力。” “他们岂能甘心？” “再加上他们在封地经营这么多年，手里有钱有粮。” “届时振臂一呼，煽动百姓造反，朝廷要怎么办才好？” “更何况，朕可没有冤枉五叔。” “五叔的次子朱有爋向朝廷举报五叔图谋不轨。” “这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图谋不轨，按律是要斩首的。” “朕念及他是朕的亲叔叔，只是将其废为庶民。” “已经足够了。” 朱允炆缓缓说道，对自己的处理很是满意，丝毫没有察觉到杨轩的脸色越来越黑。 对于朱橚图谋不轨，杨轩是不信的，最多就是发泄一些心中的不满。 可这对朱允炆来说，已经够了。 削周藩的理由有了。 更何况还是朱橚的亲儿子举报的，这还能有假？ 最重要的是，朱橚是朱棣的同母兄弟。 在朱允炆看来，他是朱棣的得力帮手，必须提前除掉。 看着朱允炆脸上的自信，杨轩忍着想揍他一顿的的冲动。 深吸一口气，劝道：“陛下，此番将周王废为庶民，势必会让其余诸王心中不安。”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抚他们。” “免得生出乱子。” “臣建议，在朝中找个替罪羊以挑拨皇家亲情的理由砍了。” “然后恢复周王的爵位。” “将其安置在京城。” 听到这话，朱允炆眉头一皱，有些不愿。 他谋划了这么长时间才废掉周王，现在让他恢复朱橚的王爵，那他岂不是白干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姑父，这么些年没有再上战场，朕怎么觉得，你已经没有了当初了那份血性了。”朱允炆看着杨轩，语气充满质疑。 “你说诸王会生乱。” “那岂不是正好，也省的朕在找理由了。”朱允炆转而淡淡道。 杨轩见此，也是愣了一下。 朱允炆这登基前后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他不甘心的问道：“陛下，您还记得您当初是怎么答应先帝的吗？” “这个…朕自然记得。”朱允炆顿了一下，回答道。 他当初还是皇太孙的时候，老朱问他以后要怎么处理藩王的问题，他当初的回答是：“以德怀之，以礼制之，不可则削其地，又不可则变置其人，又其甚则举兵伐之。” 简单说就是先用德来争取他们的心，然后用礼来约束他们的行为，再不行就削减他们的封地，下一步就是改封地，实在没办法了，那就只好拔刀相向。 “可是，您现在，看看您做到了吗？” …… 第4章 杨轩获老朱密旨，朱允炆继续削藩 面对着杨轩的这个问题，朱允炆语气一滞。 不过转念一想，他当初要是不那么说，自己能坐稳储君的位置吗？ 现在还能当上皇帝吗？ “那又如何，现在，朕才是大明的皇帝！” 朱允炆看着杨轩，没有丝毫的心虚。 是的，他是骗了老朱，可为了九五之尊的位置，说几句谎话怎么了？ 他现在已经是皇帝了，削藩就必须按照以前的想法来吗？ 若是诸王要反，那就反好了。 朝廷有百万大军，还怕他们不成？ 挑出来一个，自己就收拾一个。 杨轩看着朱允炆，感觉有些陌生。 到底是他伪装的太好，还是自己看错人了？ 明明之前的朱允炆很像朱标的啊！ “臣，告退！”他现在需要冷静一下。 “姑父慢走！”朱允炆淡淡道，头也不抬。 他现在也很生气。 自己轻易就削掉了周藩，不应该鼓励一下吗？ 反而还让自己向诸王服软。 这是什么道理？ 自己可是皇帝。 不过杨轩也是为了大明，朱允炆也就没再计较。 只是这削藩，他是必须要进行下去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 … 长平侯府。 杨轩回来之后，就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他看着挂在墙上的朱标的遗像，呢喃道：“殿下，他真的和你不一样。”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谁？” “侯爷，是我，老胡。” “老胡啊，进来吧！” 咯吱~ 书房门被推开，老胡走了进来。 “什么事？”杨轩问道。 “侯爷，属下这里有一份先帝留下的密旨。”老胡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双手呈上。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杨轩皱眉。 “先帝说，只有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才能交给侯爷。”老胡解释。 “行吧！”杨轩点点头。 他现在想知道，老朱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从老胡手里接过密旨，杨轩打开一看，却是愣住。 信中所言，很是简单。 总结起来就是老朱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后悔了。 他不知道朱允炆能不能当好一个皇帝，同时也判断朱棣可能会造反。 如果在朱允炆和朱棣之间选一个的话，他更倾向于立朱棣为储君。 毕竟在那个时候，朱棣是诸王中最年长的，不算违背立嫡立长的原则。 可那个时候后悔已经晚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 作为最像老朱的儿子，朱棣怎么可能没有野心。 所以老朱希望，若朱允炆能当好一个皇帝，那就想办法阻止朱棣。 可若是朱允炆当不好皇帝，那就换老四来吧！ 而留这封密旨，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也能避免朱棣背上一个谋逆篡位的骂名。 使其名正言顺。 看完密旨，杨轩深吸一口气。 “老胡，你先下去吧！”他开口道。 “是。” 随后，杨轩看着朱标遗像旁边老朱的遗像，苦笑道：“父皇啊父皇，你可真是给我留下了一个难题啊！” 他还是决定先将这封密旨先封存起来。 虽然朱允炆现在做的过于激进，但也只是在削藩这一方面。 其他方面，暂且还行。 杨轩觉得，朱允炆还是有救的。 好歹自己也教了他好几年，不想就这么放弃他。 除非…让他太失望了。 …… 北平。 燕王府。 周王被废的消息传了过来，燕王府中也是感受到了风雨欲来。 王府密室。 朱棣和道衍相对而坐。 “殿下，朝廷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要的不止是军政大权。” 道衍缓缓道。 他心里还是很感激京城的那个小皇帝的。 这么一搞，让他劝说朱棣造反的把握更大了。 “周王是什么样的人，殿下心中清楚。” “图谋不轨，这完全是栽赃陷害。”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周王与殿下您是同母兄弟。” “废周王的目的很清楚，就是为了震慑殿下您。” “也是为了剪除殿下的帮手。” “殿下，您还看不明白吗？” “朝廷真正的目标，是殿下您啊！” “若您不早做准备，届时只能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道衍在一旁说着，言语中充满蛊惑。 但朱棣还是下不了决心。 这可是造反啊！ 自己家大业大，不像老和尚，孤身一人。 想当初，老朱造反的时候，那也是纠结了许久，最后没有办法才投奔的义军。 所以，这根本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事。 “还是先等等吧！”朱棣道。 道衍心里不甘心，但也只能如此。 不过他已经六十多了，等不了多少年了。 他只能期望京城的小皇帝再给点力。 …… 京城。 杨轩对朱允炆又进行了一番规劝。 后者也是答应杨轩，暂且不削藩了。 将心思都放在朝政上。 既然皇帝已经做出了让步，杨轩也不好一直揪着不放。 不过他也不敢对朱允炆过于放心，以至于这段时间他天天上班，都没有请假。 十一月，朱允炆又有了小动作。 他任命工部侍郎张昺为北平布政使，谢贵、张信掌北平都指挥使司，暗中监察燕王府中事。 这属于正常的工作调动，别人也挑不出毛病。 不过杨轩还是对朱允炆进行了劝说，对燕王不要过于逼迫。 朱允炆满口答应。 可转头就对代王朱桂下手了。 有人告发代王朱桂“贪虐残暴”。 朱允炆一看，这不是送上门的理由嘛。 正所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叔也不能例外。 自己可是皇帝，怎么能包庇亲人呢。 于是就来了一个大义灭亲，将朱桂迁至蜀地看管了起来。 乾清宫。 “陛下，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好了不削藩了吗？”杨轩质问。 “姑父，朕也是没有办法啊！” “你看看十三叔犯下的那些罪行，朕要是不处理，怎么向百姓交代？” “你现在再出去看看，民间是不是一片叫好。”朱允炆说道，丝毫不认为自己错了。 “他们知道个屁。”杨轩忍不住爆了粗口。 “百姓知道什么，还不都是由朝廷，由文官们说了算的。” “真相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 “姑父，朕敬你是长辈，才对你好言相向。” “你莫要不知好歹！”朱允炆的脸色也是冷了下来。 “陛下，你…” “姑父，回去吧，年前就不要出门了。” …… 第5章 朱老四决定入京，钟山上再见蓝玉 杨轩被禁足了，得知这一消息，黄子澄高兴的一蹦三尺高。 实在是杨轩这家伙太过可恶。 一直阻挠削藩，还说什么会出乱子。 现在周藩和代藩都削了，不照样没事嘛？ 剩下的那些个藩王，谁敢视朝廷如无物。 黄子澄觉得自己的策略没有错。 虽然杨轩也曾表明自己是支持削藩的。 但是从他的表现来看，黄子澄很怀疑，杨轩支持削藩的那些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别忘了，杨轩和燕王的关系很不错，而且燕王妃还是其师姐。 杨轩一直阻挠削藩，未必就没有偏向于燕王的意思。 黄子澄将自己的分析猜测和朱允炆说了一遍，后者也觉得有点道理。 但也仅此而已，朱允炆并没有因此而对杨轩失去信任。 他只是觉得杨轩太不尊重自己这个皇帝了，甚至有时候还以长辈的口吻教训自己。 就好像…自己这个皇帝还是个孩子。 可是，自己做的也不差啊！ 一上来就废除了先帝时期的苛政，同时重农桑，兴学校，考察官吏，赈罹灾贫民，蠲免赋税等。 明年他还准备派遣年轻官员巡视天下呢！ 不能因为他削藩就将他否定了吧？ 朱允炆有点迷茫。 …… 洪武三十一年很快就结束了。 建文元年来临。 杨轩也结束了禁足。 正月，朱允炆大祀天地于南郊，奉太祖配，修《太祖实录》。 （祖配：古代祭祀，以祖先配祀。） 二月，追尊其父朱标为孝康皇帝，庙号兴宗，嫡母常氏为孝康皇后。 尊母其生母吕氏为皇太后，册妃马氏为皇后。 封其弟朱允熥为吴王，朱允熞衡王，朱允熙为徐王，立皇长子朱文奎为皇太子。 杨轩看着朱标的庙号，心绪复杂。 他终于当了皇帝，可却是死后才当上的。 这天晚上，杨轩喝了许多酒，在书房对着朱标的遗像，说了许多许多话。 … 二月末，朱允炆又开始了削藩。 首先他下诏诸王不能节制王府的文武官吏，然后为了防备朱棣，命宋忠、徐凯率兵三万，镇守屯平、山海关一带。 只要朱棣一有异动，立马动手。 明面上看，朱棣现在已经被下了兵权，好像就只能束手就擒。 燕王府。 密室。 道衍只觉得小皇帝实在是太给力了，这都已经把刀架在了朱棣的脖子上了。 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他看着面前的朱棣，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殿下，朝廷的兵马已经将北平围了起来，其目的昭然若揭。” “殿下，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这我当然知道，只是…本王实在不想这么做啊！”朱棣叹了口气。 “殿下！”道衍心里有些急。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纠结什么呢？ 他真的恨不得上去在朱棣脑袋上敲两下，让他清醒清醒。 “大师，本王决定了，去京城朝拜新君。”朱棣沉默了一会儿，道。 “不可。” “如今的京城对殿下来说，就是龙潭虎穴，去了就不一定能回来了。”道衍这次是真的急了。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 ｀Д′| 小皇帝要对付的就是你，你还自投罗网。 “无妨，他不是要削本王的藩嘛，本王就去京城，让他削。” “他最多就是将本王软禁在京城，不会伤及性命。” 朱棣摆摆手，淡淡道。 削藩到如今，还没有藩王被杀。 不然朱棣也不可能做这么冒险的决定。 “殿下，你这…”道衍急的都快哭了。 作为一个投资人，这投资对象实在是太不听劝了。 “本王已经决定了。” 朱棣没再让道衍说话。 后者没办法，只能在心里叹口气。 他已经决定，还是得去找王妃劝劝。 不能让殿下就这么跑去京城。 可惜，朱棣已经决定的事，根本劝不动。 再加上现在的形势，朱棣只能赌一把。 于是没多久，朱棣便离开了京城。 当然，朱棣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打着入朝觐见皇帝的旗号。 这样他就不算擅自离开封地。 （新皇登基，藩王应入朝觐见，咱也不知道这个规定是真是假，就这么着吧） …… 而此时的京城。 杨轩准备了一些酒肉，还有一些蜡烛纸钱。 准备去一趟钟山。 自朱标被追尊为兴宗皇帝之后，他还没有去看过呢，也就是在书房，看着朱标的遗像，说说话。 同时，蓝玉也在钟山为朱标守陵。 自己这几年也没怎么去看过。 趁此机会，都一起看看。 来到钟山，杨轩先找到了蓝玉。 这几年下来，蓝玉老了不少。 不过精神头却比在京城时更好了。 也许是不用掺和那些勾心斗角，有更多的时间陪陪家人。 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兄长！” “兄弟！” 两人笑着来了一个熊抱。 蓝玉还在杨轩的胸膛捶了两下。 走进他们家的院子，看上去和普通的农家院子没什么区别。 角落处还养了几只家禽。 “兄长这日子过得挺自在。” “小弟着实是羡慕。”杨轩打量了一番，笑道。 “害，还能怎样，就这么凑活着过呗！”蓝玉道。 随后又将自己儿子叫了出来，作为陪同。 接着吩咐自己，老婆儿媳准备吃的。 “大哥，不用这么麻烦。”杨轩见状，连忙阻止。 “小弟这次来，一是看看你过的怎么样。” “二就是看看太子殿下！” 蓝玉自然明白，言官口中的太子殿下说的是谁。 虽说现在已经不能再这么叫了。 可这个称呼，毕竟叫了二十年了，又怎么可能轻易改口。 “好，那就喝杯茶水，休息一下，等下我和你一起去。”蓝玉沉默了一下，道。 “好。”杨轩点点头，没有拒绝。 休息了一会儿，杨轩和蓝玉一家聊了聊，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不错。 随后带上贡品和祭拜用的蜡烛纸钱，便和蓝玉前往了朱标的陵墓。 由于蓝玉一直在这里守着，也一直会清理周边的杂草。 所以看起来没有多少破败，只有一点岁月留下的痕迹。 拿出准备好的毛巾，擦干净墓碑。 然后和蓝玉将贡品摆好，点上蜡烛。 做好这一些，杨轩席地而坐。 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和朱标说着现在大明的情况。 …… 第6章 朱棣入京拜新君，朱允炆放虎归山 建文元年三月。 燕王朱棣入朝参拜新君。 京城外，朱棣看着前方巍峨磅礴的城墙，心绪万千。 自洪武十三年就藩之后，他回京的次数屈指可数。 定了定神，他正准备驱马入城，就见一人一骑朝他走来。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迎接他的会是他。 “发啥呆啊，不认识我了？”杨轩没好气道。 “怎么是你，你就不怕皇帝猜忌你？”朱棣也笑了。 自己现在的处境是什么样子，他不信杨轩不知道。 “是陛下让我来接你的。”杨轩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出现的原因。 “看来，他很信任你啊！”朱棣感慨道，心情也是很复杂。 “信任归信任，就是不怎么听话。”杨轩道，表情忧愁。 闻言，朱棣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两人避开朝局，一边入京，一边叙旧。 原先在京城的燕王府已经被朝廷收回了，不过朱允炆也让人给朱棣安排好了住的地方。 “今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入宫朝见陛下！” 临走之前，杨轩说道。 “好，我就听安排就好。”朱棣笑道。 将杨轩送出门。 吃了点东西，他就休息去了，毕竟京城距离北平上千里，这一路风餐露宿，着实不易。 … 另一边，杨轩和朱棣分别之后，就入宫去见朱允炆了。 “臣杨轩参见陛下！” “平身！” “姑父，四叔安排好了？”朱允炆问道。 “都已经安排好了。” “明日便会入宫朝见陛下！” 杨轩回答。 “好。”朱允炆点了点头。 “陛下！” “还有什么事吗？” “敢问陛下对燕王要如何处理？” “若要继续削藩，那此次便是最好的机会。” “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废掉燕藩。”杨轩道。 “姑父，你这是什么意思？”朱允炆道。 “把燕王留下，软禁在京城。” “如此，北平群龙无首，自然不足为惧。” 杨轩建议道。 他就是试探一下朱允炆，看他会如何决断。 一个合格的掌权者，心狠手辣，杀伐果断，是最基本的素质。 “姑父，这不好吧，燕王是朕的四叔，是朕的亲叔叔啊！”朱允炆皱眉道。 “臣只是提个建议，具体如何，还需陛下亲自做决断。”杨轩道。 “朕会考虑的。”朱允炆道。 “那…臣告退！” “姑父慢走！” 看着杨轩离去，朱允炆也在心中思考起来。 … 次日。 朝会。 百官都知道今天朱棣朝见陛下，所以都以最快的速度配合朱允炆商量完了国事。 然后等着看今天的大戏。 “宣燕王朱棣觐见！” 声音从奉天殿内传出去。 早就在外等候的朱棣听到声音，迈步向前。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奉天殿，紧接着，他干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行皇道入，登陛不拜。 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啊，朱棣的这番举动可谓是嚣张至极。 完全不将皇帝放在眼中。 反应过来的群臣极其愤怒。 户部侍郎卓敬直接站了出来，上奏道： “陛下，燕王朱棣目无君主，竟行皇道入殿。” “此乃大不敬之罪。” “臣恳请陛下拿下燕王，从严发落。” 本来杨轩还想站出来帮朱棣说话，可卓敬都已经站出来了。 他也就息了心思。 正好，趁此机会，也能看看朱允炆的反应。 昨天自己的提议，他没有答应。 可现在，朱棣把刀把都送到你的手中了，你还不动手吗？ 当然，杨轩肯定不会看着朱棣死的。 “卓爱卿，言重了。” “四叔乃是朕的至亲，此番无礼，想必也不是有心了。” 朱允炆抬手打断了卓敬。 “陛下，燕王此番行为，可是在打陛下的脸啊！” “若不惩治，其他藩王效仿该如何？” 卓敬还没有放弃，继续上奏。 “卓爱卿，朕说了，四叔是朕的至亲。” 卓敬气的脸色涨红，大声道：“杨坚，杨广难道就不是亲父子了吗？” 他就是想用这个例子告诉朱允炆，在皇权面前，什么父子亲情都是虚的。 更何况你们只是叔侄。 卓敬的反应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朱棣眸子闪烁，盯着卓敬看了好一会儿，心中涌起了惜才之意。 杨轩则是默默对卓敬竖起了大拇指，这大兄弟，不错。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看朱允炆会怎么决定了。 心念至此，他忍不住看向了朱允炆。 朱允炆此刻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沉声道：“朕说了，四叔乃是朕的至亲。” “你这般挑拨皇家亲情，是何用意？” “来人，叉出去。” “陛下，陛下！” “臣恳请陛下拿下燕王，严惩！” “还愣着干什么，叉出去！”朱允炆一挥袖袍，道。 看着卓敬被拖出殿外，朱棣的心中，不由对朱允炆生出了轻视之意。 自己都送上门来了，还给了机会，这你都抓不住？ 若是换做他，绝不可能放过自己。 卓敬说的没错，杨坚和杨广难道就不是亲父子了吗？ 皇权面前，哪有什么父子亲情？ 杨轩从卓敬的身上收回目光，又看了看朱允炆。 心中不由有些失望。 同时也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 这真是自己教出来的？ 机会给你你不中用啊！ 就这样在京城待了两天，朱棣准备离开了。 杨轩将朱棣送出城，两人牵着马，并肩而行。 “你来之前，是不是没想到，自己还能囫囵回去？”杨轩笑道。 “没错，我已经做好了留下的准备了。”朱棣笑了笑。 “他不适合当皇帝。” “他也和太子殿下不一样。” 杨轩道。 听到这话，朱棣愣住了。 不可置信的看着杨轩。 “我就送这里了，咱们后会有期。” 杨轩笑了笑，催促朱棣上马。 “好，后会有期！”朱棣回过神，笑道。 他已经明白杨轩的意思了。 翻身上马，朝身后挥了挥手，然后挥动马鞭，身影在杨轩的眼中快速变小。 杨轩站在原地沉默许久，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气，返回了京城。 …… 第7章 朱柏恶谥湘戾王，杨轩遭削爵圈禁 在朱棣返回北平后，朱允炆只是下令让北平大的那几个人加强对朱棣的监视。 同时，朱允炆锐意复古，实行井田制，对官名、宫名、殿名等仿《周礼》频繁更改，徒增纷扰。 为此，杨轩不止一次的反驳。 毕竟井田制早就不适合大明了，这妥妥就是开历史倒车啊！ 他当廷与方孝孺，黄子澄等人辩驳，可耍嘴皮子自己可没有这些人专业。 气的杨轩只能当庭动手，痛扁了黄子澄等人一顿。 朱允炆大怒，训斥杨轩目无君主。 杨轩大骂朱允炆太过理想主义，不适合当一个皇帝。 两人不欢而散。 杨轩从朝堂脱身而出，赋闲在家。 四月，朱允炆对湘王朱柏下手了，罪名是私印宝钞。 他和黄子澄等人以为这次会和前面几次一样顺利，但万万没想到，朱柏的性子太烈。 在得知朝廷派人来抓自己的消息后，他将老婆孩子召集起来，紧闭宫门，自焚而死。 这是自削藩以来，第一个死亡的藩王。 一时之间，其余诸王，人人自危。 此刻，京城，乾清宫。 朱允炆看着跪在面前的齐泰，黄子澄，方孝孺几人。 愤怒质问：“朕让你们议的是他私印宝钞之罪。” “是谁让你们逼死他的？” “谁？” 湘王已死，他朱允炆不可避免的就要背上杀害叔叔的罪名。 “臣有罪！” 几人伏地称罪。 “陛下，湘王之死，责任不在陛下。” “而是他畏罪自尽！” 这时，方孝孺拱手说道。 朱允炆不可置信的看向方孝孺： “先生，朕的叔叔，死了！” “陛下，事已至此，朝廷的体面要紧！”方孝孺道。 此话一出，朱允炆身体往后退了几步，仿佛精气神瞬间被抽空。 齐泰，黄子澄也在同一时刻齐声附议。 朱允炆看着三人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默认了这个解决方法。 要说朱柏有罪吗？ 他当然没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自当初杨轩完善了宝钞制度之后，整个洪武年间，宝钞的信用都很坚挺。 每年要发行多少宝钞，回收多少宝钞，都有专人进行计算，最后拿给皇帝审核。 皇帝同意之后，才能执行。 另外防伪措施也进行了不小的提升。 朱柏不过是一藩王，根本做不到这些。 现在要说谁发行宝钞最多，毫无疑问是朱允炆。 在黄子澄等人的撺掇下，仅是建文元年这几个月发行的宝钞，就已经超过全年计划。 杨轩不是没有说过，可是朱允炆前脚答应的好好的，后脚就听了黄子澄等人的。 那么，黄子澄他们真的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吗？ 其实不然，其中的利害关系，杨轩早就说的明明白白。 那为什么还会超发？ 一是黄子澄等人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二是这是杨轩提出来的，所以，为了反对杨轩，他们不可能让朱允炆听从杨轩的建议。 他们为了自己的权势和利益，根本置国家与百姓于不顾。 不然杨轩会当廷对他们动手？ … 湘王之死，朝廷下了定论。 就是畏罪自杀。 并且谥号定为“戾”。 杨轩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闯进了宫。 并打伤数十人。 黄子澄、齐泰等人也没有躲过。 在床上躺几个月是必须的了。 而杨轩的行为，也激怒了朱允炆。 朱允炆下旨，剥夺杨轩所有职衔俸禄，仅保留了驸马这个爵位。 并且不允许杨轩出门。 这下，他对朱允炆是彻底死心了。 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就算老朱强行扶了上去，也迟早会掉下来。 自这一日起，杨轩好像摆烂了，整日在家借酒消愁。 殊不知，杨轩已经命暗卫动了起来。 …… 北平。 朱棣也得知了湘王的死讯。 心中悲痛。 “戾王，逼死了本王的弟弟。” “还要加上如此恶谥。” 此时此刻，朱棣也看到了朱允炆对于削藩的决心。 这已经不是削藩，而是杀藩了。 不给人留活路。 朱棣心中原本的动摇，此刻也变得坚定起来。 这个反，不得不造了。 要活下去，只能如此。 他想到了离开京城之时，杨轩给他说的那些话。 “朱允炆，不适合当皇帝。” 几天后，朱棣又收到杨轩被废掉长平侯爵位的消息，也不由担忧起他来。 这天晚上，朱棣收到一封密信。 信中所言，燕王府的长史葛诚已经被朱允炆策反了。 这个情报朱棣是不知道的。 在朱棣入京之前，曾派长史葛诚入京朝见皇帝。 葛诚一入京，朱允炆便亲自接见，并放下了皇帝的架子，对其礼遇有加。 葛诚心中感动，一上头，就把自己知道了全都交代了。 就这样，葛诚成了朱允炆在燕王府埋下的一颗钉子。 从这里看，朱允炆的脑子还是好使的。 可偏偏每次做选择题的时候，都能错过正确答案。 这份本事，也是没谁了。 收到密信，朱棣第一时间就将道衍叫来分析。 密室。 道衍看完密信，又扭头看向朱棣。 “大师，你觉得信中所言，是真是假？” “殿下，且不管是真是假，咱们都不得不防。” “现如今，燕王府形势危急，若葛诚真的背叛了殿下，那我们之前的很多事恐怕都被朝廷知道了。” 道衍道。 “那我们先现在如何？” “总不能直接杀了葛诚吧？” 朱棣皱眉道。 “不，杀了他，有可能引起朝廷的猜忌，反而会致我们于不利。” “留下葛诚，我们可以借他之手，向朝廷传递错误的情报。” “同时，也能试探他有没有背叛。” 道衍想了想，道。 “如此，便依大师之计。”朱棣点点头。 随后，朱棣便布了个局，试探葛诚。 这一番试探的结果，也是打消了朱棣心中最后的侥幸。 葛诚，果然叛变了。 朱棣恨不得直接杀了此人，但想到道衍的话，便又强行忍耐下来。 不过他已经决定，只要时机一到，必杀此人。 不过，接下来朱棣要面对一个头疼的问题。 那就是老朱的忌日快到了。 他身为亲儿子，不去不行。 但上次去了能完整回来，这次就不一定了。 …… 第8章 杨轩夜入国公府，徐辉祖圈禁在家 五月。 朱允炆以“不法事”的罪名将岷王朱楩逮捕，废为庶人，流放漳州。 随后，齐王朱榑也被废为庶人。 … 京城，夜。 魏国公府。 徐辉祖还在书房读兵书。 这时，敲门声响起。 “谁？”徐辉祖开口问道。 不过却没人回答。 他心中警惕起来。 从小腿处拔出匕首，握在手中，缓缓走向门口。 同时嘴里还在问：“是谁在外面？” 正当他准备给门口的人一个突袭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 他只感受到一阵风吹过脸颊，随即手中的匕首就不见了。 他心中一突。 随后看清来人却是松了一口气。 “师兄，你不是…”他的眼神中充满疑惑。 杨轩没有回答，而是吹灭了房间中的烛火。 “我要想出来，没人拦得住。”杨轩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淡淡道。 徐辉祖一怔，想了想，也是。 以他师兄的武力值，确实没人拦得住。 “不知师兄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徐辉祖回过神，问道。 “我且问你，你是不是经常和师姐通信？”杨轩问道。 “是，有什么问题吗？”徐辉祖道。 “有。” “我再问你，你是不是通过和师姐的书信，打探燕王的情报？” “然后将这些情报都告诉了陛下？”杨轩又问。 “燕王之心，人尽皆知。” “我只不过做了臣子应该做的事。”徐辉祖没有否认。 “你…” “你知道你这样做，会让师姐多伤心吗？”杨轩被气到了。 “那又如何，她是燕王妃，而我是陛下的臣子。”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臣子的本分。”徐辉祖道。 “好一个臣子的本分。”杨轩冷笑。 “师兄，你…” “莫非师兄你也…”徐辉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听其语气，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不适合当皇帝，我换一个人支持，有问题吗？”杨轩道。 “师兄，陛下虽然惩罚了你，我也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他毕竟是陛下，我们是臣子。” “岂可背叛君主？”徐辉祖劝道。 “这就是你忠于朱允炆的理由？”杨轩直言。 闻言，徐辉祖眉头一皱，显然是不满杨轩直呼皇帝名讳。 但想到自家师兄的胆子，也就没再说什么。 见徐辉祖沉默，杨轩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就是愚忠。” “一个真正的忠臣，忠的是天下，是江山社稷。” “不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你就得忠于谁。” “朱允炆复井田，开历史倒车，强行削藩，残害亲族。” “优柔寡断，只听信黄子澄这几个书呆子的话。” “根本不适合当一个皇帝。” “诚然，他也做过几件好事，但这并不能否认他当不好一个皇帝的事实。” “你对朱允炆忠心耿耿，可他又有真正信你吗？” “你是燕王的小舅子，这个身份就注定了你永远不可能得到朱允炆的信任。” “再加上他亲信文官，就算你大义灭亲，也依然无法得到朱允炆的信任。” “而且你也别忘了，整个徐家的兴衰全都系于你一人。” “难道你要为了这样一个人，拉上整个徐家，成全你的忠臣之名吗？” “呵，恐怕到最后，成全的不是忠臣之名，而是骂你愚忠。” “徐家的后代也会骂你。” 听着杨轩的话，徐辉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回想着朱允炆对自己的态度，心中的坚持有所动摇。 不过，以往的教育告诉他，他不能背叛皇帝，他得当一个忠臣。 “师兄，你深夜来此，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话吗？” “怎么，你还要忠于朱允炆吗？”杨轩道。 “师兄，你不要让我为难。” “我可以当做你今天没来过。” 徐辉祖道。 “你…愚蠢！”杨轩指着徐辉祖，胸膛起伏，显然被气到了。 他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徐辉祖竟然还是冥顽不灵。 “师兄，我不可能背叛陛下！” 杨轩沉默了。 他不信徐辉祖不懂这其中的利害。 只能说徐辉祖愚忠。 他没再说什么，悄然离开了魏国公府。 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魏国公府。 这里面有不少他美好的回忆。 “师弟，我不能看着你毁了徐家。” …… 数日后。 黄子澄向朱允炆密报，说他查获了徐辉祖与燕王的密信。 信中说若燕王起事，他定会在朝中策应。 朱允炆对黄子澄深信不疑，所以也没怀疑这封密信的真假。 他当即将徐辉祖叫到面前对峙。 尽管徐辉祖极力否认，可在他和黄子澄之间，朱允炆显然更加信任后者。 徐辉祖有口难辩。 随后，朱允炆下旨，将徐辉祖圈禁在家。 待处理完燕藩之后，再行惩处。 … 魏国公府。 徐辉祖待在院子里发呆，整个人也没了之前的精气神。 他一心忠于皇帝，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要说密信的真假，徐辉祖敢肯定是假了，有人栽赃陷害。 他根本就没写过那样的信。 可信中的笔迹和他的一样，他根本没法反驳。 对于栽赃他的人，他心中有了猜测，就是没有证据。 前几天杨轩刚找过他，没多久，密信便出现在了朱允炆面前。 要说这事儿和杨轩没关系，他是不信的。 “唉，就这样吧！”徐辉祖心里叹了口气。 朱允炆对他的不信任，让他心寒，同时前几天杨轩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 “也许只有这样，徐家才能从此番斗争中抽身而出。”他心道。 至于和朱允炆说这都是杨轩栽赃他，他也想过。 可是皇帝不信任他，又有黄子澄之流从中作梗。 他没有证据，仅凭他的几句话，朱允炆肯定是不会信的。 “大哥，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你也和燕王殿下…” “嗯~嘿嘿！” 徐增寿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给了徐辉祖一个‘原来你也如此’的表情。 他受徐辉祖牵连，现在也被圈禁在家。 看着自家兄弟的表情，徐辉祖意识到，原来对方早就投靠了燕王朱棣。 “大哥，你藏得可真够深的！” 徐辉祖摇摇头，有口难辩。 索性什么也不说了。 …… 第9章 精神病人朱老四，三兄弟替父入京 燕王朱棣，疯了！ 具体是怎么疯的，没人知道。 只是有传言说是因为湘王的死，燕王被刺激到了。 此时，北平。 燕王府。 后院的鱼塘当中，朱棣正在里面扑腾。 忽然，他从水里冒出头。 只见他身上的衣衫全被打湿，头发丝也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我是东海龙王，我要见玉皇大帝！” 他疯疯癫癫的大喊。 随后他又将头潜入鱼塘之中，再次冒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抓着一条鱼。 “我是太上老君，我要见玉皇大帝！” 边上，王妃徐妙云、世子朱高炽，还有朱高煦、朱高燧等人皆是满脸的担忧。 他们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自家王爷（父亲）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等到朱棣闹得累了，众人这才将朱棣送回去休息。 客堂。 众人满面愁容。 “王爷现在这个样子，先帝的忌日也快到了。” “这可怎么办啊？” 徐妙云急得团团转。 “王妃，先帝的忌日，我们不能不去。” “但现在王爷这个样子，显然是去不成的。” “为今之计，只能请世子殿下，和二位王子代替王爷，去一趟京城了。”这时，道衍开口道。 “不行！”徐妙云拒绝。 现在燕王府面对什么形势，她很明白。 若是让三个儿子去了京城，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身为母亲，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去涉险。 “娘，现在爹这么个情况，肯定去不了京城。” “孩儿身为燕王世子，就必须担起责任来。” 朱高炽站了出来，神色认真道。 “娘，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大哥的。” 朱高煦也紧跟着说。 “还有我，我也会保护好大哥的。” 朱高燧见两个哥哥皆如此，也连忙开口。 见儿子这么懂事，徐妙云既心疼又不舍。 她上前将三兄弟抱住，心疼道：“你们都是娘的好孩子。” 若是自己的师弟杨轩没事，她也不会这么担忧。 她相信师弟会护住三个儿子的安危。 可从京城传回的情报来看，自己师弟现如今的情况也不好。 甚至就连几个弟弟都已经被圈禁在家。 三个儿子去了京城，可就没人能帮得了他们了。 尽管徐妙云心中非常不舍，可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只能忍痛把三个儿子送到京城。 临别时，朱高炽向徐妙云保证：“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二弟，三弟带回来的。” “嗯。” 看着儿子的马车越走越远，徐妙云又一次忍不住落泪。 此去前途渺茫，不知归期。 …… 京城。 燕王疯掉的消息传来，不可避免的引起了怀疑。 毕竟洪武年间，有人怕被老朱砍了脑袋，就用过装疯的方法。 于是便下令让北平布政使代表朝廷去探望燕王。 名为探望，实则是看看燕王是不是真疯了。 可传回来的结果表明，燕王，好像真疯了。 这下，朝廷也没办法追究燕王不参加先帝忌日的责任了。 不过好在，燕王的三个嫡子都来了京城。 这也让朱允炆等人放心了不少。 … 长平侯府。 书房，杨轩看着暗卫传回的情报。 眉头微皱。 情报上说的都是燕王朱棣疯掉的这段时间的表现。 以他对朱棣的了解，朱棣恐怕不是真的疯了。 而是装疯。 从朱棣的表现中，他总结出了以下几点： 一、在闹事中大喊大叫，说话疯疯癫癫，但却没有任何诋毁朝廷的话。 二、露宿街头，一睡就是一整天。 三、等到吃饭的时候闯进别人家里，看着人发出诡异的笑，并且抢夺食物，可奇怪的是，却没有伤害他人的行为。 基于此，杨轩做出初步的判断，朱棣就是在装疯。 对于朱棣的隐忍，他不得不佩服。 有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朱棣的种种表现，注定他是要成就大事的。 除此之外，在朱允炆的耳目张昺和谢贵去探望朱棣的时候，后者竟然裹着棉被烤火。 并且一边发抖，一边说着“冻死我了”！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六月了，这个时候早已入夏。 正常人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于是张昺和谢贵立马达成共识，朱棣确实是疯了。 这就给朝廷传达了错误的情报。 以至于给朱棣的创业项目（造反）留下了不少时间。 毕竟造反不是说说的，前期的准备就不少。 粮草军械更是必不可少的。 为此，朱棣在燕王府的下面修了一个大大的地下室。 一来打造军械，二来作为练兵场所。 为了掩盖打造军械发出的声音，朱棣在燕王府中养了不少鸡鸭鹅。 一天到晚都是嘎嘎嘎的声音，而且里面臭气熏天，根本不会有人到这里面探查。 等到后面造反开始，这些鸡鸭鹅，就可以当做军粮，犒赏将士。 书房中，杨轩走到蜡烛旁，点燃手中的纸片。 随后走出了书房。 “这两小家伙来了，得找机会去见见啊！”杨轩呢喃一声，消失在书房门口。 朱高炽三兄弟来京的时候是朱允炆让礼部的人去迎接的，下榻的地方也是朱允炆安排的。 不过杨轩想要知道，并不难。 休息了两天，三兄弟去朝见朱允炆。 朱高燧是第一次来京城，一路上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充满了好奇。 朱高炽知道他们此行的凶险，所以对朱高燧管的很严厉。 乾清宫。 “臣朱高炽参见陛下！” “臣朱高煦参见陛下！” “臣朱高燧参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三兄弟起身。 宫里的氛围不比王府，很是严肃。 朱高燧心中紧张，低着头，躲在自家大哥二哥身后。 小时候大哥二哥不在的时候，犯了错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 自打两个哥哥回来，犯了错也有人护着自己。 多年下来，他已经习惯了躲在哥哥身后。 因为这样，他才有安全感。 “高炽，高煦，高燧，我们都是兄弟。” “你们这样可就见外了。” “这里没有外人，叫皇兄便好！” 朱允炆看着兄弟三人，笑容和煦。 “是，皇兄！” …… 第10章 心宽体胖朱胖胖，杨轩夜会三兄弟 朱高炽很清楚，他们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自然是别人说什么，他们就怎么做。 朱高煦这憨憨，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对朱允炆的不满，可是表现在了脸上的。 后者心中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是皇帝，要大度。 “朕听闻四叔身体有恙，不知是怎么回事。” “可需朕派遣太医为四叔诊治一番？”朱允炆问道，一副很是关心叔叔的样子。 “那臣就代父王感谢陛下了！”朱高炽赶紧道。 “哎~都说了，叫皇兄！”朱允炆将朱高炽扶起来，佯装不满道。 哼，虚伪…朱高煦瞥了一眼，心中冷哼。 接着，朱允炆便拉着朱高炽聊了一会儿。 最后朱允炆表示：“这几天你们就好好休息一下。” “京城你们也不常来，趁这几天有时间，可以好好转转。” “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让人来告诉朕。” “多谢陛…哦，皇兄！” “那，臣等就告退了！” 等回到住处，朱高燧又恢复了活泼。 提议一起出去逛逛。 “老三，你忘了咱们这次是干什么来了吗？” “好好待着，没有我的允许，哪儿也不许去。” 朱高炽道。 “大哥。” “嗯？” “好吧！” 今日为了应付朱允炆，朱高炽耗费了不少精神，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等到再次醒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朱高炽起身去找吃的。 走出房间，就见到老二老三。 “你们两个吃了没？”朱高炽问。 “没呢，就等你呢。”老三朱高燧回答。 “那还等啥，赶紧走呗！”朱高炽抬起手，招呼着。 “不用了，宫里已经派人送来了。”老二朱高煦道。 “行吧。” 三兄弟走到饭桌旁，朱高炽看着一桌子的美食珍馐。 喉咙滚动。 这些东西一看就没有被动过。 朱高炽看了看两个弟弟，他们俩竟然没有趁着自己睡觉偷吃。 这倒也没有辜负自己平时护着他们。 还算你们有点良心……朱高炽心中略微感动。 随即便招呼着两人赶紧上桌。 “都别愣着了，赶紧吃吧！” “嘿嘿，好！”老三朱高燧毫不客气，抓起一个鸡腿就啃了起来。 老二朱高煦也不甘示弱。 在三兄弟的风卷残云下，一桌美食佳肴，很快就被消灭干净。 朱高炽揉了揉肚子，一脸满足。 那双小眼睛眯着，充满了喜感。 随后三兄弟消了消食儿，聚集在了房间之中。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小老三问道。 “这你问我，我哪儿知道。” “再说了，皇爷爷的忌日还没到呢。” “等着吧！”朱高炽侧躺在榻上，随口回答。 “大哥，你就不怕皇帝对我们下手？”朱高煦道。 “放宽心，没事的。”朱高炽道。 他知道，在自己皇爷爷的忌日到来之前，他们三兄弟都不会有事的。 就算是忌日过去了，也不会有事。 朝廷忌惮他们燕王府，弄死他们，朱允炆又得背上杀害亲族的骂名。 同时还会给自家老爹造反的理由。 虽说老爹现在疯了，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什么时候就好了。 朱高炽想的很明白。 与其担忧这担忧那儿的，还不如好好享受生活。 唯一可惜的是，见不到师叔了。 …… 老话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夜深人静。 三兄弟正准备各回各房睡觉，就听见有人敲门。 朱高炽看了朱高煦一眼，后者会意。 悄悄躲在了门后。 “谁在外面？”朱高炽见状，开口问道。 “杨轩！”门口传来动静。 朱高炽脸色一喜。 就要去开门，谁料朱高煦快他一步，先行打开了房门。 “师叔！”见到来人果真是自己师叔。 朱高煦心中惊喜。 “师叔，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找来的？”朱高炽问道。 此刻的杨轩穿的是夜行衣，在晚上能有效的遮掩身影。 “听说你们三兄弟来了，过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杨轩关上门，对三兄弟笑道。 “师叔，我们很好。”朱高炽道。 “不过娘听说你被圈禁在了家里，很是担心。” 朱高炽又道。 “哈哈，你知道的，除非我不想出去，不然没人圈禁得了我。” “现在朝堂上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我懒得掺和，索性在家躲清闲。”杨轩笑道。 听见杨轩的话，朱高炽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一旁的朱高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悄悄打量着这个既是师叔，又是姑父的家伙。 他很小的时候见过对方，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没了印象。 平时也只是听家人提起。 所以心中充满了好奇。 “这就是高燧吧？”这时，杨轩看向小老三，笑问。 虽然小家伙变化挺大，但那奸猾的眼神，杨轩可不会忘。 “朱高燧见过师叔！”小老三很识趣，见大哥二哥对这个师叔这么恭敬，便赶忙问好。 “好。”杨轩笑着点点头，继续说：“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三个小家伙变化都挺大的。” “想当初我去北平，你这小家伙怕生，不让人抱，好不容易抱上。” “结果差点尿我一嘴。” 杨轩看着小老三，笑道。 听到这话，后者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这是臊的。 朱高炽和朱高煦也没想到自家弟弟还有这样的过往，顿时笑了起来。 小老三尴尬的不行，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行了行了，你俩也别笑高燧，你们小时候也好不到哪儿去。”杨轩赶紧道，帮小老三解围。 只要大家都尴尬，那我就不尴尬了。 “师叔，我大哥二哥也干过这事儿吗？”小老三满是期待的问道。 “差不多吧！” “具体我就不说了，等你们回去了，问你们爹娘就好了。”杨轩笑道。 此话一出，朱高炽和朱高煦对视一眼，心中也是开始担忧起来。 师叔的话该不会是真的吧？ 他们现在都已经长大了，若是小时候的黑历史被扒出来，真就没脸见人了。 …… 第11章 朱元璋忌日结束，三兄弟顺利离京 三兄弟住处。 杨轩和三兄弟叙了会儿旧，这才问起了正事。 “你们来之前，你们父亲的情况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三兄弟的情绪也低落了下来。 “师叔，我们来之前，父亲的情况就已经很不好了。” “连人都不认识了。” “有一天晚上，我都看到娘哭了。” 朱高炽低声说道。 朱高煦和朱高燧两兄弟也沉默了起来。 朱老四啊朱老四，你可真能装的…杨轩在心里一阵腹诽。 不过从亲儿子都没有发现端倪的情况来看，朝廷也不可能发现。 杨轩也没有告诉三兄弟真相的打算。 且不说他们会不会暴露，单就造反而言，现在还处于准备阶段。 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杨轩拍着朱高炽的肩膀，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随后表示：“我这次过来，就是看看你们三个的情况。” “现在看完了，我也放心了。”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师叔，我送送你。” “不用，你们还是早点休息吧！” 在三兄弟的目光当中，杨轩的身影隐入黑暗当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大哥，师叔可真厉害啊！”朱高燧收回目光，感叹道。 “那是当然，只是师叔喜欢低调罢了。”朱高煦看了自家小老三一眼，淡淡道。 “行了，都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你俩也别在这儿待着了，赶紧回房休息。” 老大朱高炽道。 “哦。” “知道了。” …… 时间很快就到了老朱忌日的这天。 朱允炆带领文武百官，还有在京的皇子公主，以及皇孙等皇亲国戚。 因为今天这个日子特殊，杨轩也被允许离开府邸。 今天这个活动主要是由礼部负责组织，流程也是他们制定的。 当然，最累的人也是他们。 整个活动从早上开始，到下午才结束。 期间一口吃的都没有，很多上了年纪的官员，只能早早就准备好参片，以备不时之需。 好在，过程当中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也是，如此浩大的活动，安保措施肯定是做到了极致。 毕竟，皇帝，朝中大臣都在，可以说整个大明的中枢都汇聚在了一起。 这要是被一锅端了，远在北平的朱棣怕不是得乐疯。 活动结束，杨轩也再次被圈禁在了家里。 不过杨轩并没有什么反应，反正这事儿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他想出门了，随时都可以。 …… 夜。 杨轩再次来到了三兄弟这里。 现在老朱的忌日已经过去了，三兄弟该想办法回北平了。 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北平那边就会有所顾忌。 “师叔！” “你们想好要怎么回去了吗？”杨轩开门见山。 “师叔放心吧，我已经有办法了。”朱高炽笑道。 杨轩知道他聪明，便想听听他的想法。 “师叔，我是这样想的。” “现在父亲那个样子，王府上下全靠娘一个人撑着。” “身为儿子，我们肯定得在父亲膝前尽孝。” “所以我打算用这个理由，请陛下放我们回京。” 朱高炽说道。 “这个理由可以，身为人子，要在父母膝前尽孝，这谁也挑不出毛病。” “不过就怕朝廷那边不愿意放人。”杨轩道。 听到这话，朱高炽也蹙起了眉。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就算朝廷不愿意放你们离开。” “我也有办法送你们离开。” 杨轩又安慰道。 “好，那就多谢师叔了。” “那行，我就先走了。” …… 三日后，朝会。 朱高炽三兄弟请辞。 兵部尚书齐泰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并请朱允炆将三兄弟留下来。 当做人质。 朱允炆心里也有这个打算。 可谁知，黄子澄却表示应该将三兄弟送回北平。 他给出的理由是这样的：说是这样会打草惊蛇，将三兄弟送回北平，可以表明朝廷并无削藩之意，以麻痹燕藩。 这个时候，方孝孺也表示支持黄子澄。 他的理由是：燕王已经疯了，不足为虑，但燕藩却需要有人回去主持大局。 况且，三兄弟是要回去尽孝，若朝廷强行把人留下来，这在道义上站不住脚。 朱允炆接受的是系统的儒家教育，他也认为方孝孺的话很有道理。 于是决定，送朱高炽三兄弟回北平。 这可把齐泰给气坏了。 大骂黄子澄方孝孺误国。 可惜事已至此，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收到圣旨的时候，朱高炽三兄弟都懵了。 他们完全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顺利。 也顾不上和杨轩告别，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离开了京城。 要是朱允炆反悔了，那可就晚了。 另一边的杨轩了解完前因后果，也是久久无语。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朱允炆这是又一次错过了正确答案。 同时对黄子澄几人也是越加不满。 这完完全全就是书生误国。 治国和做学问是不一样的。 对于朱允炆，杨轩除了恨铁不成钢，就是惋惜。 除此之外，他还觉得有些对不住朱标。 毕竟，他已经选择了支持朱棣。 不过，想起朱标的那句“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想来，朱标知道后，应该会原谅他的。 … 朱高炽三兄弟一路上没怎么休息，十天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回到了北平。 当看到儿子的那一刻，徐妙云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朱棣虽然还在装疯，但得知儿子平安归来，也是重重松了口气。 密室之中，朱棣和道衍相对而坐。 “大师，此番我们父子能够重聚，这可真是上天帮助我啊！”朱棣笑道。 “贫僧说过，天命在殿下！”道衍双手合十，道。 朱棣不置可否。 现在他已经没后顾之忧了，就等一个合适的时间，起兵了。 来到地下室之中，看着打造好的军械，朱棣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另一边的空间中，全都是他的死忠，张玉，朱能正在带领他们训练。 朱棣一个个巡视过去，然后回到地面上继续装疯。 他要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我是太上老君，我要见玉皇大帝！” 朱棣披头散发，大喊着跑出了王府。 …… 第12章 徐辉祖转变立场，张信密见朱老四 魏国公府。 这段时间，徐辉祖一直睡不好，常常在大半夜的时候就被惊醒。 因为他一直在思考着徐家的未来。 甚至有时候还会梦见徐达，在梦里徐达说自己把徐家交给他，结果他把徐家给败光了。 还说自己是看错了人。 就这样，徐辉祖这段时间一直精神不佳。 这天晚上，他一个人待在书房中，想好好静静。 只是他没想到，杨轩又来了。 “师兄？”看到杨轩，徐辉祖也只是愣了一下就回过了神。 “看来你这段时间过的并不好啊！”杨轩打量了一番徐辉祖，道。 “师兄，那封密信，是你弄得吗？”徐辉祖苦笑一声，问道。 “没错，是我。” “我不能看着你毁了徐家。”杨轩没有否认。 闻言，徐辉祖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的心里有些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师兄。 “我相信你现在也看到了。” “朱允炆并不是一个值得你辅佐的人。” “我也知道你现在很纠结。” “毕竟老师一直让你忠于先帝。” “而朱允炆又是先帝选的。” “我今天过来，就是告诉你，我为什么会选燕王。” 杨轩说着，从怀里掏出了老朱留下的密旨。 “给。” “这是什么？”徐辉祖疑惑。 “先帝留下的密旨。”杨轩回答。 徐辉祖愣住了，先帝竟然还有密旨留下，而且还是留给自己师兄的。 他回过神，接过杨轩手中的密旨。 老朱的笔迹他是认识的，所以没有怀疑这道密旨的真假。 不过看完之后，徐辉祖的表情很是复杂。 随后脸上满是苦涩。 “师兄，你说我之前是不是错了？”他抬起头，看向杨轩。 “你确实错了。”杨轩点点头，直接承认。 “我跟你说过，忠臣，忠的是江山社稷，而不是某一个人。” “你连效忠的对象都搞不清楚，还想成为一个忠臣？” 徐辉祖知道自己师兄是为了自己好，可这些话听着却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无奈之下，他只能幽怨的看着自己师兄。 “行了，你只需要知道，燕王比朱允炆更适合那个位置就好了。” 杨轩没有留下和徐辉祖长篇大论的想法，收起密旨，留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 看着师兄离开，徐辉祖也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一时之间，他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他也不用再因为背叛朱允炆而遭受良心的谴责。 毕竟，自己是按照先帝的密旨行事的。 …… 朱棣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造反，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葛诚意外发现了自己装疯的事。 为了防止葛诚将消息传回京城，朱棣只能杀人灭口。 可京城联系不到葛诚，必然会察觉到异常。 所以留给朱棣的时间不多了。 几天后，京城还是察觉到了异常。 齐泰等人一番商议，得出结论，朱棣没疯，是装的。 葛诚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被灭口了。 于是当即派遣使臣前往北平，明面上是探望朱棣，并找寻朱棣装疯的证据。 暗中授意北平布政使张昺、谢贵监视燕王府上下，着重监视朱棣及其亲属，必要时可直接采取行动。 同时命令张信逮捕朱棣。 这个张信和南北榜案的张信不是同一个人，那个张信早就被老朱给凌迟了。 这个张信和朱棣的关系很好。 接到朝廷命令的他很是纠结。 一方面是因为和朱棣的关系，另一方面自己毕竟还拿着朝廷的工资。 他将自己的纠结告诉了母亲，后者立马制止了张信。 并说：“千万不能这么做，我经常听人说，燕王才是真龙天子，他迟早要坐天下的，这样的人不会死，也不是你能抓的住的。” 按理说她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老太太，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事？ 所以，由此可以得出结论，那就是朱棣造反之前的宣传工作做的很到位。 而这个手笔也很可能是出自道衍，毕竟他为此已经谋划了数十年了。（作者本人猜测） 总之，不管这老太太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张信却是听了自家老娘的话，他没有过多犹豫，直接跑去了燕王府报信。 在见到燕王妃徐妙云的时候，张信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表示要见燕王。 徐妙云和道衍相视一眼，不敢做出决定。 毕竟谁也不知道张信的来意。 张信一见这情况，也是急了。 “王妃，末将有要事求见殿下。” “事关燕王府的生死啊！” 道衍仔细观察了张信的表情，觉得对方没说假话。 便朝徐妙云点了点头。 “好，我这便带你去见殿下！” 很快，张信便见到了朱棣。 朱棣可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疯子。 徐妙云将他扶起来靠在床头，他看着面前的张信，瞳孔涣散，哼哼唧唧的，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张信见此，也不知道朱棣是真疯还是假疯。 他等了很长时间，就是不见朱棣开口。 虽说心里没底，但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办法了。 只能开口说道：“殿下，您别这样了，末将有重要的事和您说。” 谁料朱棣不为所动，依然还是刚才那副表情。 张信心里直骂娘，都火烧眉毛了，你特娘的还装呢？ 赶紧给老子起来。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朝廷下发的逮捕证，送至朱棣面前。 “殿下，这是朝廷让末将逮捕您的敕令。” “现在末将的意思您也知道了。” “接下来是等死还是搏一搏就看您的了。” 到了这个份儿上，朱棣也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 自从杀了葛诚，他就知道，朝廷迟早会察觉。 继续装疯，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现在敕令就在眼前，已然说明，朝廷就要对他动手了。 他没有时间，也不得不反了。 他起床对着张信行礼，表示感谢。 在连具体情况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赌上全家的性命来给自己通风报信，这份恩情，实在是太大了。 朱棣必须给出自己的态度。 ……… 第13章 朱棣妙计除张谢，高举反旗夺北平 既然要造反了，那计划肯定是要制定好的。 于是朱棣便开始和道衍商量对策。 此刻的后者心中无比激动。 这一刻，他已经等的太久了。 他自负一身才华，却无施展抱负的机会。 眼看着自己已经六十多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如今，朱棣决定起兵，他等了数十年的机会，到了。 … 接下来的几天，朱棣和道衍商议造反计划，并进行推演。 而就在这个时候，张昺和谢贵率兵包围了燕王府。 原来是齐泰早就看出了张信不可靠，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当手下人汇报了情况之后，朱棣也明白了事态的紧急。 他当即让张玉、朱能集合王府卫队，守卫王府。 不过，王府卫队的人数可没有外面的人多。 现在该怎么办？ 要是连眼前这关都过不去，又何谈取得天下？ 这个时候，朱棣展现出了他的智慧和魄力。 他将自己的计划和众人说了一下。 众人觉得很冒险，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而此刻，王府外。 张昺，谢贵正在商量要不要直接冲进去。 这时，王府大门大开。 王妃徐妙云走了出来。 从她的状态来看，精神状态很是不佳。 “两位大人，可是来找我家王爷的？”徐妙云问。 “回王妃，是的。”张昺道。 “我等奉朝廷的命令，逮捕燕王府属官。” 说完，给徐妙云出示了逮捕证。 “那就请二位大人进来吧！” 徐妙云看了一眼逮捕证，道。 “麻烦王妃了。” 张昺说了一声，就要带人进去。 但却被徐妙云以王府重地，闲人免进的理由拒绝了。 张昺本想答应，但谢贵却觉得现在毕竟是特殊时期，不能墨守成规。 于是一番商量，两人只带了十名手下进入。 就这样，两人并肩踏入了鬼门关。 一进入王府，谢贵就感受到了不对劲。 不过还没来得及细想，他们就被前面传来的哭声吸引了。 “王妃，发生什么事了吗？”张昺疑惑道。 “你们自己去看吧！”徐妙云没有过多解释。 很快，张昺和谢贵就知道这哭声是从哪儿来的了。 只见前方朱棣披头散发的躺在地上，毫无动静，身下还有一滩鲜血。 旁边朱高炽三兄弟跪着，哭声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王妃，这…这是？”张昺心中有些担忧的问道。 同时也有了一些猜测。 “你们都知道，王爷这些日子神志不清。” “就在刚刚，你们带兵围住了王府。” “王爷突然就失去了控制，大喊着说是十二弟来找他了。”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徐妙云神色悲戚的说道。 闻言，张昺和谢贵相视一眼。 他们都听闻过朱棣是因为湘王之死才受到刺激疯掉的。 现在，燕王府被包围，就和当初湘王府被包围的情形一样。 朱棣受到刺激失控也不是不可能。 可这个前提是朱棣是真疯了。 而据朝廷的情报，朱棣是在装疯。 但现在的情况，也是让两人有些迷茫。 他们也搞不清楚到底那个情报是真的。 于是相视一眼，决定上前看看究竟。 若是朱棣就这样死了，倒也罢了。 两人走上前，只看到朱棣静静的躺在地上，没有一点动静。 然而下一刻，他们就看到朱棣的眼睛睁开。 二人皆是被吓了一跳，齐齐后退。 下一瞬，耳边传来了咻咻咻的声音。 回过头，就见跟他们进来的士卒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上还插满了箭矢。 可谓是万箭穿心而死。 这一刻，张昺和谢贵都明白，他们是中计了。 燕王以假死将他们骗进来，好让他们与外面的士卒断了联系。 “燕王，你这是要造反吗？”张昺指着已经站起来的朱棣，厉声喝道。 纵然心中紧张，但现在他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期待外面的人能够察觉异常，冲进来救出他们。 “哼，连寻常百姓也讲究兄弟宗族情谊，而本王身为天子的亲叔叔，却要为自己的性命担忧。” “既然朝廷如此待我，那本王今天就是反了，又能如何？” 朱棣冷哼一声，指着二人，大喝道。 “张玉。” “末将在！” “砍了！” “是！” 见张玉带着人向自己走来，张昺，谢贵也是慌了。 “朱棣，我劝你想清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一旦杀了我二人，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张昺大喊。 然，朱棣根本就不为所动，只见他将手挥下。 张玉直接带人将张昺也谢贵按住。 随着噗嗤噗嗤两声，两颗人头就开始在地上滚落。 霎时间，全场寂静。 朱高炽三兄弟看着地上的两颗人头，喉咙滚动。 这可不是馋了，而是紧张。 他们都清楚，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的身份将不再是王子，皇孙，而是反贼了。 朱棣的目光从在场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开口道： “你们都看到了，本王根本就没有疯，是朝中有奸臣。” “他们要本王的命。” “本王装疯也只是想活下去。” “可现在，本王就算是装疯，他们也不给本王活路。”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没有人搭话，众人皆是神色严肃。 就算是徐妙云，也对未来感到担忧。 但是这些人中，并不包含道衍。 他是激动的，激动到浑身颤抖。 他已经六十四岁了，纵观过去的数十年，他无不是日复一日的苦读，日复一日的等待这个机会。 满腹才学，却无施展的机会。 而今，这个机会来了。 反吧！反吧！ … 趁着张昺和谢贵身死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朱棣立马下令让张玉等人率卫队将王府外面的人马击溃。 虽然外面的人马更多，但他们没有主将，完全就是一盘散沙。 张玉等人仅是一波冲锋便将他们击溃。 同时还俘虏了不少人。 当着俘虏们的面，朱棣拿着张昺和谢贵的人头。 发表了一番演讲。 非常顺利的就将所有俘虏收编。 紧接着，朱棣又命令张玉率军夺取北平九门。 要夺取天下，必先夺取北平。 若要夺取北平，必先夺取九门。 …… 第14章 靖难之役终开启，杨轩夜入侯爵府 由于张玉是趁着夜色向九门发起了攻击，所以守军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北平九门轻而易举就落入了朱棣的控制之中。 接下来占领整个北平就轻松多了。 所谓关门打狗，不外如是。 前前后后只用了三天，整个北平城就落入了朱棣的手中。 毕竟，朱棣在这里经营了十多年，群众基础很深。 而在城外的宋忠，得知消息，并没有与朱棣战斗的欲望，直接率领手下三万兵马退到了怀来。 同时派人八百里加急将情报传回京城。 朱棣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追宋忠。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给自己的造反活动找一个理由。 自古以来造反，占据大义，名正言顺都是非常重要的。 朱允炆是名正言顺的皇帝，而他朱棣只是一个藩王。 他要造反，必须要有一个足够的理由。 不然手下的将士们就说服不了。 毕竟这个时代造反是禁忌。 必须让手下的将士明白，咱们这不是造反，是正义的。 只有这样，大家才会跟着你。 于是，朱棣和道衍开始找理由。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还真找到了一个理由。 《皇明祖训》中有这样一句话：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则亲王训兵待命，天子密诏诸王，统领镇兵讨平之。 于是，朱棣公然宣称，朝中有奸臣，就是黄子澄，齐泰，方孝孺等人。 要出兵“靖难”，清君侧。 造反的理由就这样搞定了。 为此，他和道衍可是费了不少脑细胞。 而为了进一步表明自己真的是“靖难”，清君侧。 他们将自己的这一套理论写成奏折，上奏朝廷。 从这里可以看出，脸厚心黑是造反的必备素质。 …… 朱棣要对宋忠动手了。 他不可能看着数万兵马在自己身边虎视眈眈。 他亲率大军向着怀来进发。 面对着不断逼近的燕军，宋忠看着乱糟糟的士兵。 想了一个很好的办法。 他散出谣言，说朱棣将他们的亲人都杀了。 想要以此来激发将士们的愤怒，从而凝聚军心，提升战斗力。 但可惜，他失算了。 他的计划被朱棣提前知道了。 攻城之时，他特意安排怀来士兵们的亲属打头阵。 这些将士并没有冲上去，而是在距离城墙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大喊大叫。 内容嘛，大概就是“老三，老三，我是你大哥啊！” “表哥，是你吗，我是xxx” 如此种种。 好好的攻城大战，就这样变成了认亲大会。 宋忠麾下的将士们感受到了欺骗。 他们逃的逃，投降朱棣的投降朱棣。 宋忠见此，打算亲自上阵挽救。 可局势已经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甚至就连他本人也被手下的人给绑了送到朱棣面前。 怀来就这样落入了朱棣的手中，使其实力进一步增强。 对于宋忠，朱棣是想劝降的。 怎奈何对方根本不为所动。 无奈，只能下令斩首。 他不可能留着一个敌人。 …… 很快，朱棣起兵，怀来失守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 朝堂上下一片哗然。 朱允炆终于发现，他要和自己的叔叔，拔刀相向了。 这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只有当其中一方完全胜利才会结束。 而对于怀来失守的责任，黄子澄等人直接推到了已经死掉的宋忠身上。 朱允炆下旨抄没其家，男丁流放，女眷打入教坊司。 这也就是宋总已经死了，不然家人的下场恐怕会更惨。 责任追究完，接下来就是如何应对朱棣起兵靖难一事。 现在，朝廷上下为了让谁领兵出征，已经吵成了一团。 … 与此同时，杨轩也已经收到了来自北平的密报。 “这家伙的动作还真够快的。” 现如今，北平周边，包括通州、蓟州、遵化、居庸关、怀来，都已经落入了朱棣的控制之中。 如此一来，朱棣的战略空间将不再局限于一座小小的北平城。 销毁暗卫传回的密报，杨轩开始沉思起来。 接下来朝廷要出兵，那么领兵人选要么在老朱留下的几个老将之中挑选，要么从年轻将领中选。 但想来，年轻将领，资历不够。 朝廷很可能会从老将中选人。 而现在还能领兵的老将就剩下武定侯郭英，长兴侯耿炳文。 杨轩想了想，决定找这两人聊聊。 … 时间依然是晚上。 杨轩先找的是耿炳文。 “驸马爷，你这大晚上的来找我，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耿炳文看着一身夜行衣的杨轩，担忧道。 “老侯爷。” “想来我来找您是为了什么，您心里已经明白了。” 杨轩道。 “还请驸马爷明示。”耿炳文拱了拱手，佯装不解。 杨轩为什么会被朱允炆夺爵圈禁，他可是清楚的。 现在朱棣起兵造反，杨轩又在这个时候找上门，为了什么？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 杨轩深深看了一眼耿炳文，也没有拆穿。 而是开口解释：“老侯爷，朱允炆继位之后，做的那些事，咱们都看在眼里。” “就凭他优待文人，打压武将。” “您说，咱们以后还有出头之日吗？” “现如今，燕王起兵靖难，乃是天意。” “不过，燕王仅占领了北平一隅，想要以此来抗衡朝廷，实乃万难。” “说句不好听的，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可若是这个时候，咱们施以援手，燕王必然会记住这份情。” “他日登临大位，也会有厚报。” “锦上添花，远不及雪中送炭。” 听完杨轩的话，耿炳文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他心里虽然看不上朱允炆这个小皇帝，可他毕竟是先帝确立的继承人。 是正统。 且不说他这个皇帝当的合不合格，但朱棣想要凭借手中的那点力量造反成功，实在是太难了。 要说在朱允炆和朱棣之间，谁更适合当皇帝的话，他更看好后者。 但这并不是他无脑选择后者的理由。 他要为自己的家族负责。 似是看出了耿炳文的纠结。 杨轩也不再犹豫，掏出了杀手锏。 ………… 第15章 京城杨轩结联盟，北平朱棣信心足 杨轩的杀手锏自然就是老朱留下的密旨了。 他将密旨给耿炳文一看，后者顿时就愣住了。 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他倒也没怀疑密旨的真假。 毕竟这玩意儿事关重大。 还有就是他跟了老朱几十年了，对其笔迹，风格极其了解。 而且密旨上面还有老朱的专用印章。 看完密旨，耿炳文摇头苦笑。 他就说嘛，杨轩怎么突然开始坚定不移的支持燕王。 原来是有底气的。 想到此处，耿炳文也不再犹豫纠结。 “既然有先帝密旨在，那老夫自当支持燕王殿下。” “更何况当今圣上并不适合那个位置。” “只是，驸马爷，我应该怎么做？” “这个好说，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听到耿炳文的话，杨轩笑了笑。 “哦？” 耿炳文神情一震，随即附耳上前。 “如今燕王已经起兵。” “朝廷不可能放任不管，势必会出兵。” “而当今能领兵之人没有多少。” “像老侯爷这种跟着先帝打天下的老将，必然在朝廷的考虑之中。” “到时候若是老侯爷带兵出征，那我们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杨轩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耿炳文，后者边听边点头。 “请驸马爷放心，我会按照计划来的。” “我自然是相信老侯爷的。”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从耿炳文这里离开之后，杨轩又去找了武定侯郭英，还有曹国公李景隆。 而接下来的几天，朝中的不少勋贵武将被杨轩找上门，他们在看到老朱的密旨之后，也都表示会策应朱棣。 当然，杨轩找人，那也不是谁都会找的。 他找的基本上都是忠于老朱的，就像老朱的义子平安，只有这样，老朱的密旨才会发挥作用。 另外就是像李景隆这样的聪明人，他们知道怎么选择对自己最有利。 … 而就在杨轩到处拉盟友的这段时间，朝廷也决定了让谁领兵出征。 这个人正是耿炳文。 圣旨下达之后，杨轩就找上耿炳文，两人就如何策应朱棣，进行了一番详细的商讨。 回到府里，杨轩又将老胡叫了过来。 “派人将这封信交给燕王。” “记住，一定要交给燕王本人。” 杨轩拿出一封信交给老胡，同时还有一个信物。 若是没有这个信物，怕是见不到朱棣本人。 “是。” …… 数日后。 北平。 朱棣现在已经知道，朝廷命耿炳文为大将军，率军三十万，前来征讨自己。 对此，朱棣丝毫不敢大意。 首先他手中的兵力没有对方多。 其次耿炳文征战数十年，参加过的大小战斗无数，经验丰富。 在徐达等名将离世的情况下，耿炳文就是大明的顶尖将领。 他叫来道衍等人商议对策。 吵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合适的方法。 就在这时，一名士卒进来禀报。 “殿下，外面有信使求见。” “说是殿下看到这个信物，便知道对方的身份。” 说完，士卒将信物拿了出来。 朱棣心有疑惑，让人将信物拿过来。 看到信物的那一刻，他心中明悟。 并立刻让人将信使带进来。 信使进入大帐，看到主位上的朱棣，行礼道： “小人见过燕王殿下！” “你来见本王，是有何事？” 朱棣问道。 信使并没有说话，他看了看大帐中的人，意思不言而喻。 朱棣会意，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殿下！” “此人身份不明，若是心怀不轨，如何是好？” 张玉等人面色大变。 “无妨。” 朱棣摆手，阻止了他们。 “是。” 张玉等人无奈，只能走出大帐。 不过他们并没有走远，而是守在大帐周围。 只要帐中有动静传出，他们便会立马冲进去。 此刻，大帐之中。 信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呈给朱棣。 “殿下，这是我家大人让小人交给的殿下的信。” “并说一定要亲手交到殿下的手中。” “你家大人是杨轩？”朱棣问。 因为那个信物就是自己曾经送给杨轩的。 “回殿下，是的。”信使道。 朱棣点点头，接过信。 信封上写着‘燕王亲启’的字样。 确认是杨轩的笔迹，朱棣没有怀疑，直接拆开信封。 不过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就变得精彩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信使，然后指着手中的信，有些不可置信问：“这，都是真的吗？” “回殿下，小人只是个送信的，其他的并不知道。” 朱棣也知道对方并不知道信中的内容，实在是信中的消息太过匪夷所思。 他继续低头看信，心中对自己的创业项目（造反）越加有信心。 “辛苦你了。”看完信，朱棣稍稍平息了一下心情，对信使感谢道。 “来人。”他接着朝帐外喊道。 下一刻，张玉等人进入帐中。 “殿下！” “安排信使好生歇息，咱们继续商议如何应对朝廷大军。” “是。” 安排好信使，道衍注意到了朱棣眸子中的自信。 心中好奇。 “殿下，敢问信使和殿下说了什么？” 闻言，朱棣看向众人，见他们皆是好奇。 但为了不暴露耿炳文等人，并没有说出实情。 “诸位，京城密信，此战会有人配合我们。” “所以不必担忧此战会失败。” “但，也不可大意。” “毕竟朝廷可是来了三十万大军啊！” “传令下去，整军备战。” “是。” 张玉等人领命告退。 大帐中就只剩下了朱棣和道衍两人。 对于道衍，朱棣没有过多隐瞒。 直接将杨轩的那封信交给对方。 看完信，道衍也是有些不可置信。 信中所言，杨轩已经说服了京城的大部武将勋贵，会在战场上策应朱棣。 他们并不会和朱棣真打，反而会通过假打，将兵源，粮草辎重都送给朱棣，以增强其实力。 最后，杨轩表示，希望朱棣能速战速决，不要让这场战争拖太久。 以免让大明的国力损耗过多。 “大师，此事你怎么看？”朱棣笑问。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道衍道。 “哈哈！” 朱棣大笑，不置可否，对未来充满信心。 …… 第16章 耿炳文兵败回京，李景隆挂帅出征 京城。 在商定好出兵的各项事宜之后，各部门相互配合起来。 很快就准备好了粮草辎重、军械等。 并且此次出征，朱允炆还命礼部安排好送行活动。 为了表示重视，他还打算亲自送耿炳文出征。 京城外。 朱允炆拉着耿炳文的手，亲切道：“老侯爷，三十万大军，朕可就全交给你了啊！” “请陛下放心，老臣定不负比陛下期望！” “好。” “朕相信老侯爷！” “不过，朕还有一事相求。”朱允炆道。 “请陛下示下！”耿炳文道。 “莫要让朕背上杀害叔叔的罪名啊！”朱允炆语重心长道。 耿炳文：(??w??) 此话一出，他整个人都无语住了。 这是一个皇帝应该说的话吗？ 本来朱允炆刚刚的重视还让他稍稍动摇了一下，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 这家伙是真的不适合当皇帝啊！ 这是战争，你死我活，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你现在说不要让你背上杀害叔叔的罪名，当初湘王死的时候，你早干嘛去了？ 耿炳文的心理活动很丰富，表面上却是恭敬答应下来。 “哈哈，好。” “那朕就在这里祝老侯爷早日凯旋！” 听到耿炳文答应自己，朱允炆笑道。 “陛下保重！” 耿炳文拱了拱手，随后翻身上马。 下令出征！ … 朝廷上下好像对耿炳文充满信心，丝毫不担心其失败。 毕竟朱棣现在只有数万兵马。 所以大家都是该干嘛干嘛！ 原长平侯府。 杨轩站在院子里，背负双手，望向北方。 轻声自语： “三十万大军，能不能一波肥，就看你自己的了！” … 朱棣的部队早就做好了准备，他还派出了张玉进行侦察。 经过半个月左右的行军，耿炳文的大军到达了真定。 他摆好阵势，就等朱棣来了。 而此刻，朱棣的大营之中。 又迎来了信使。 还是上次那位。 朱棣亲自接见，后者也没有让朱棣失望，送来了耿炳文部的布防图以及作战计划。 这下朱棣信心大增，立马召集诸将，召开军事会议。 会议上，朱棣根据耿炳文的部署，做了详细的安排。 三十万大军，想要一口吃下，实在是太难了。 这个时候，他兵力不足的问题就暴露出来了。 当然，他也不能将三十万大军全部吃下。 战败可以，若是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那耿炳文就算是资格再老，也要倒大霉。 所以为了让耿炳文能给朝廷一个交代，朱棣的打算是吃掉对方一半兵马。 会议结束，朱棣的数万大军立马行动起来。 数日后，战斗开始。 朱棣命张玉率军进攻耿炳文其中一部，目的是将真定城中的大部调出来。 耿炳文非常配合，在求援的军报到来之后，立马下令派遣兵马支援。 朱棣率领燕军主力截击。 军报传来，耿炳文亲率大军出击。 这时，朱能率部捅了耿炳文的后顶。 霎时间，大军阵型大乱。 气的耿炳文在心里大骂年轻人不讲武德，偷袭自己一个老头子。 眼看着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耿炳文当即下令退守真定城。 朱棣见好就收，抓俘虏，收拢粮草辎重。 最后一统计，抓了七八万的俘虏，粮草辎重无数。 不过还有不少人趁乱跑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朱棣兵力太少，根本无法顾及所有。 而退守真定的耿炳文战后一统计，好家伙，手下的兵马不足二十万，粮草辎重损失惨重。 他没有再出击，就是守城不出。 论进攻，他不敢说自己有多强，但是论防守，他说自己是大明第二，就没人敢称自己是第一。 趁着这个机会，朱棣抓紧时间消化战果。 接下来只需要再演一场戏，自己的实力就会再次大增。 说不定耿炳文剩下的兵马都会归自己。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耿炳文战败的消息传回京城之后，朱允炆慌了，他询问黄子澄等人该怎么办。 黄子澄提议由李景隆接任主帅。 齐泰反对，他虽然没有带过兵，但是当兵部侍郎的时候是经过老朱面试的。 理论方面比黄子澄强多了。 知道临阵换帅的大忌。 可是朱允炆根本就没有听齐泰的，他听了黄子澄的建议。 命李景隆接任主帅。 李景隆接到圣旨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啥玩意儿，让我当主帅？ 我从来没有统领过这么多兵马啊！ 朱允炆给这位老表的兵马可是比耿炳文多多了，足足五十万啊！ 耿炳文三十万兵马要败给朱棣都不知道要怎么做。 自己这五十万要败给朱棣，实在是太难了。 毕竟，五十万对十万，耗也能耗死对方。 几天下来，李景隆愁的头发掉了一大堆。 另一边，耿炳文有些可惜。 自己的任务这么快就结束了。 本来第二场大戏都安排好了，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只是自己这一世英名，算是毁了。 他老老实实的回到京城，接受朱允炆的惩罚。 不出意料，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软禁在了家里。 他也乐得如此，喝喝小酒，听听小曲儿，好不自在。 这可就苦了李景隆和朱棣了。 一个愁着怎么战败，一个愁着这一关怎么过。 朱棣知道李景隆的军事才能不怎么样，但是五十万打十万，拴条狗都能打赢。 而且自己还有大片的根据地需要防守，手里的兵马根本不够用。 不管这对表叔侄怎么发愁，该来的总要来的。 朝廷已经将兵马，粮草等都准备好了，李景隆不得不出征。 出征当时，朱允炆亲自相送。 他对这位老表可是期望颇深，不仅举办了隆重的出征仪式，还给了一个“尚方宝剑”——代表最高统帅威仪的斧钺。（有士卒兵将不听命者，执此斧钺可就地处死） 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老表早就把他卖了。 李景隆的行军速度并不快。 他还在想如何才能战败，同时也是为了给朱棣更多的准备时间。 但，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他距离北平不远了。 …… 第17章 朱老四大宁借兵，李景隆兵临城下 燕军得知朝廷派了五十万大军前来攻打，一时之间，人心浮动。 他们满打满算才十万出头，而且还要防守大片根据地。 如此一来，能够动用的兵力就更少了。 朱棣察觉到这一情况，赶忙发表演讲稳定军心。 这不发表演讲不行啊！ 他可是押上全家老小的性命造反的，一旦失败，普天之下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而那些大头兵，只要放下兵刃，脱下铠甲，找个地方躲起来就没事。 二者面临的情况不一样。 一旦手下的人跑光了，他可就成了光杆司令，还怎么造反。 演讲的内容主要有五点，李景隆是个军事白痴以及五十万大军在他带领下失败的必然性。 演讲的效果很好，众将士也对胜利充满了信心。 朱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李景隆这个表侄军事白痴的名号怕是要在历史上留下了。 而且洗都洗不掉。 朱棣也管不上这么多了，大不了成功之后，补偿一下对方。 现在，军心是稳定了，可是五十万大军要怎么应对？ 这是个问题。 硬拼肯定是不行的，他就这点老本，一旦拼光就完蛋了。 而朝廷就算没了五十万大军，依然可以再征召五十万。 朱棣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决定，去借兵！ 找谁呢？ 就藩大宁的宁王——朱权。 他是所有藩王中，军事实力最强的，甲兵八万，战车六千，另还有一支骑兵。 洪武二十四年，朱权就藩于大宁，老朱将大明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骑兵交给他统领。 而这支骑兵并不是由汉人组成的，它全员由蒙古人组成。 当初老朱针对北元的时候，并不全是采取军事措施。 他还采取了另一种措施——钱。 他用钱收买了不少蒙古人，在此基础上组建了朵颜三卫。 朵颜三卫虽然是给大明打工，但他的性质却是雇佣兵。 朝廷每年都要出不少钱的。 不过这些钱并没有白花。 朵颜三卫的战斗力非常强大，在朱权的统领下，可谓是凶名赫赫。 对于这支部队，就连朱棣也是眼馋的不行。 做梦都想得到。 所以朱棣这次借兵的目的，就是把朵颜三卫从宁王朱权的手里弄过来。 当然，他知道，如果自己带兵离开北平，那么朝廷的兵马肯定会来攻打。 李景隆不打都不行，他要应付朝廷。 但现在朱棣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反正守在这里也是凶多吉少，那就赌一把吧！ 他叫来大儿子朱高炽，盯着对方胖胖的身体，打量了好一会儿。 最后郑重道：“高炽，我此番前去借兵，北平城就交给你了。” “一定要守住，守到我回来。” 朱高炽心中一凛，这还是父亲第一次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他预感到，一场严峻的考验即将到来。 “爹，你能给我多少兵马？”朱高炽问。 “一万。”朱棣道。 朱高炽以为是一万精锐，刚想保证，就听老爹又说： “老弱病残！” 朱高炽愣住了。 一万的老弱病残，对五十万大军，这让他怎么守得住？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若不是形势严峻到一定地步，父亲是不会这样做的。 为了让自己父亲能放心，他认真道：“爹，你放心，孩儿一定守住城。” “好。”朱棣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和大儿子交代完，他又叫来二儿子朱高煦。 看着这个最像自己的儿子，朱棣心绪复杂。 他拍着朱高煦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大哥身体不好，你得多上心啊！” 朱高煦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样吗？ 见父亲还在看着自己，他连忙保证：“爹你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朱棣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就这样，交代完一切，他带着燕军主力离开了北平，向着大宁而去。 …… 而就在朱棣离开北平后不久，李景隆率领五十万大军抵达了北平城下。 他将中军大营放在了距离北平城二十里的郑村坝。 此刻，帅帐之中，手下的将领纷纷请命攻城。 李景隆老神在在的坐在帅椅上，淡淡的瞥了一眼手下众将领。 随即道：“吵什么，都吵什么？” 顿时，帅帐安静了下来。 见状，李景隆再次开口：“大军长途跋涉，疲惫不堪。” “而敌人以逸待劳。” “故，此时并非攻城的最佳时机。” “传本帅令，围住北平。” “全军安营扎寨，休整三日，再行攻城。” 此话一出，众将领脸色一下就变了。 这不是给敌人准备的时间嘛！ “大将军，此刻攻城，敌人的准备并不充足，而若是给敌人准备的时间，恐怕攻城的难度会加大。”一名将领出言道。 老子不知道嘛，还用你说…李景隆心里不满，瞥了一眼对方。 随后道：“你这是在质疑本帅吗？” “末将不敢！” “哼！”李景隆轻轻哼了一声，接着扫视了一眼众人。 “陛下既然命我为大将军，那本帅的话，就是军令。” “怎么打，本帅说了算。” “你们只管执行便是。” 说话间，李景隆还在观察手下众人。 看看有谁反对自己。 若有，就把他放到后勤，不让他上战场。 “是，大将军！” 见此，李景隆满意的点点头。 “执行军令去吧！” “是。” 待所有人都出去，李景隆重重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刚刚有多紧张。 为了给表叔争取时间，他可是什么办法都使出来了。 “表叔啊表叔，你可得快点回来啊！”他在心里祈祷。 随后又想起在京城的时候，大半夜自己房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差点没把他吓死。 “姨父啊姨夫，我可是在认真拖延时间啊！” 他心里念叨着，随后又叹了口气。 走出帅帐，爬上不远处的小坡，看着远处的北平城。 他真的很想说一句：“我太难了！” …… 三日时间，转眼便过。 手下的众将领再次在请命攻城。 李景隆知道，得动手了。 “传本帅令，全军备战。” “养足精神，明日攻城！” …… 第18章 朱棣施计骗朱权，城郊相送现真相 京城。 杨轩得知李景隆的拖延计划，忍不住笑道：“这家伙还真是个人才啊！” 随即，他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李景隆虽借休整之名拖延了几日，但终究还是要攻城的。 他已经知道，现如今的北平城中，只有朱棣留下的一万老弱病残。 想要凭借这些人，在五十万大军的围攻中守住北平城，实在是太难了。 要知道，师姐徐妙云还有朱高炽三兄弟都在城中，一旦城破，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只祈祷朱老四能快点回来。 “朱老四啊朱老四，你可得快点啊。” … 北平。 朱高炽和朱高煦正带着人巡视城防。 两人碰头之后，就自己掌握的消息进行交流。 “李景隆果然和爹说的一样废物，都来几天了，还不攻城。” “现在，各处防御已经完善。” “只要他们攻城，必然要碰个头破血流。” 朱高煦笑道。 “二弟，不可大意。” “敌人毕竟有五十万。” 朱高炽道。 他站在城墙上，看着黑压压一片向着北平而来的大军，脸色大变。 “快，快去传令，敌人马上就要攻城了。” “好。”朱高煦也不敢大意，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朱高炽看着远处无边无际的大军，吞了吞口水。 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守住北平，但现在，只能拼命了。 他行走于各处城墙，发表演讲，鼓舞士气。 终于，大军兵临城下。 战斗，开始了！ … 而就在朝廷大军攻打北平的时候，朱棣到了大宁。 对于朱棣的到来，朱权很是警觉。 他命令手下兵马做好准备，若发生意外，他不介意给自己的四哥来点教训。 朝廷一连削掉好几位藩王，死的死，废的废。 他心中虽然也对朝廷不满，但并不想造反。 他家大业大，可不想背上反贼的名号。 现在，自家四哥起兵靖难，实际上不就是造反嘛！ 他看的清清楚楚。 如今朝廷派遣大军攻打北平，自家四哥这时候带兵来这里，怕是来者不善啊！ 不过，作为兄弟，面上的和谐还是要维持的。 他亲自迎接，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带了兵马。 然而，接下来朱棣的所作所为却是让他大为不解。 朱棣将带来的兵马部署在了城外，自己单枪匹马跟着朱权进了城。 一见面，朱棣就给了朱权一个大大的拥抱。 紧接着就是痛斥朱允炆。 “十七弟啊！四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来找你了。” “你是不知道啊。” “朱允炆这兔崽子实在是太狠了。” “他不给我活路啊！” “怎么说我也是他的亲叔叔啊，他怎么能这么狠？” “@#%&*” 说着说着，朱棣就骂了起来。 朱权被朱棣的行为给搞蒙了。 他只能安慰朱棣： “四哥，来了弟弟这里，你就放下心吧！” “弟弟虽不才，但护住兄弟，还是能做到的。” “果然，还得是兄弟啊！”朱棣满脸感动，然后又大骂朱允炆有多狠。 朱权很是尴尬，只能先让人安顿好朱棣。 随后便问起了朱棣后面有什么打算。 后者吃着朱权准备的食物，叹息道：“唉！十七弟啊，四哥我就这么点家底，而朝廷兵强马壮，打是打不过的。” “现在只能请十七弟你帮帮忙，当个说客。” “告诉朝廷，就这样休战吧！” 说着，朱棣还期待的看着朱权。 表情属实是拿捏到位了。 朱权不疑有他，现在的局势对朱棣很不利，他能这么想，很合理。 朱权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只是心里对朱棣更加轻视。 造反造到一半，想投降了，早干嘛去了？ 但毕竟是兄弟，这点小忙，他还是愿意帮的。 搞清楚了朱棣的来意，朱权也放下了心。 这个时候，朱棣向朱权提出了另一个请求。 表示大军在外，多有不便，想让一部分官吏进城，安排相关事宜。 怕朱权多想，朱棣又保证大军并不进城。 得到保证的朱权放下了心，同意让他们进城。 只是朱权并没有想到，这些人进城的时候，还带了另外一样东西，那就是钱。 朱棣的目的一直很清楚，不是什么让朱权帮忙说情，这都是假的。 他真正的目标是朱权麾下的雇佣兵——朵颜三卫。 众所周知，雇佣兵嘛，只要你出得起价，他就给你卖命。 朱棣这次来的时候，可是把家底都给掏空了。 为的就是能顺利收买朵颜三卫。 钱这玩意儿，放着的时候没啥用，花出去的才是钱。 朱棣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一点也不心疼。 为了给手下的人收买朵颜三卫争取时间，他天天拉着朱权吃吃喝喝，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而朱权呢，他并没有彻底放心，他时时刻刻都在告诉自己。 朱棣现在的身份是反贼，自己不可能将他长时间留在这里。 正当他在想着找什么理由将朱棣礼送出境的时候，朱棣却主动提出告辞。 并表示自己待得够久了，再待下去怕是会连累老弟你啊！ 朱权心中大为感动。 好兄弟，一辈子！ 为表诚意，他打算亲自为朱棣送行。 朱棣自然随了他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来到了城郊。 朱权看着自家四哥，心有愧疚：“唉，可惜啊，弟弟并没有帮上你什么！” 这个时候，朱棣也不装了。 他大笑道：“既如此，老弟你跟我一起去靖难，如何？” 说话间，他还拉着朱权的手，看起来很是亲切。 朱权听到朱棣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挣脱朱棣的手。 “四哥，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他不想当反贼，风险太大了。 “十七弟，我并没有和你开玩笑。”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我需要你。” “十七弟，帮帮四哥。” “事成之后，你我兄弟共享天下！” 朱棣看着朱权的眼睛，认真说道。 朱权不为所动，摇摇头，拒绝了。 见状，朱棣想了想，咬牙道：“十七弟，此番靖难，我并非只有自己。” 他将杨轩的计划说了出来，并拿出了杨轩给自己的那封信。 “十七弟，你再考虑考虑？” …… 第19章 小十七心动入股，朱老四率兵归来 看完杨轩写给朱棣的信，朱权终于明白，后者造反的底气是从哪里来。 好家伙，朝中能领兵的都是卧底。 打了这么长时间，也全都是在演戏。 他不由同情起了京城的那位大侄子。 队友都是一群演员，这怎么赢嘛！ 而朱棣现在最大的短处就是兵力不足，只要撑过这一关，那个位置就在向他招手了。 朱权快速分析完，对于朱棣共享天下的承诺很是动心。 他决定了，就此入股！ 因为这个时候入股，收益会达到最大。 “四哥，既如此，那弟弟就陪你疯一把！” 朱权看着朱棣，握住对方的手，认真道。 “好，四哥答应你，他日绝不负你。”朱棣激动的握紧对方的手。 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也终于放了下来。 为了防止朱权不答应入伙，他可是早早就在周围埋伏了八百刀斧手。 现在一切顺利，这八百刀斧手也用不上了。 同时也避免了以后兄弟之间因今日之事变成仇人。 此刻的朱棣心情大好，不过一想到老巢北平还在被围攻，便催促朱权尽快整军出发。 朱权点点头，一道道命令下达。 很快，整个大宁，除了留下防守草原鞑子的人马之外，其他的都将跟随朱权奔赴战场。 … 京城。 杨轩看着北边传来的密报，心中担忧不已。 在五十万大军的围攻下，北平城好几次都差点被攻陷。 也幸好李景隆这家伙脑子转的快。 使得北平城现在都还没攻陷。 当时看完李景隆的操作，杨轩都被其震惊到了。 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家伙还真特娘的是个人才！ 对于李景隆五十万大军还没有拿下北平城，朝堂上的反应也是各不一样。 有人认为李景隆辜负了陛下的期望，应当严惩。 而有人则是认为朱棣诡计多端，主要责任不在李景隆。 其实这场靖难打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已经不可能停下来了。 只有其中一方完全获胜，才会结束。 杨轩也曾想过，靖难一开始就将老朱留下的密旨拿出来，然后联合勋贵武将，控制住京城，迎朱棣入京继位。 后来一想，这不过是理想状态下的情况。 事实根本不可能和想象的一样。 朱允炆上位后，废除了老朱在位时的苛政，对文人极其优待。 一旦密旨曝光，那么，朱允炆为了自己的皇位，文人为了自己的利益，都不会承认这份密旨是真的。 再加上朱允炆是老朱钦定的继承人，只要他不承认杨轩手中的密旨是真的。 那么，就算密旨是真的，也成了假的。 所有人都会觉得杨轩是矫诏。 届时，他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要知道，舆论权可是掌握在文官的手中，他们有的是办法让杨轩手中的密信变成假的。 而朱允炆和文官集团为了隐藏秘密，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死杨轩。 别看现在大部分武将勋贵都已经和杨轩结盟了，他们并不是因为密旨，而是因为大家利益一致。 可能只有像平安这种对老朱忠心耿耿之人，才会服从老朱的密旨。 而一旦靖难失败，结盟的武将勋贵也会立马和杨轩撇清关系。 并将所有的责任全推到杨轩身上。 他们会说他们是看到了先帝的密旨才会这么做的，根本不知道密旨是假的。 他们都是被杨轩蒙蔽了。 届时为了隐藏真相，他们会和文官联合起来，让杨轩彻底消失在世上。 所以，这场靖难，必须打。 只有朱棣赢了，密旨才能昭示天下。 才会变成真的。 因为他需要这个密旨让他的造反合法化。 毕竟，没有密旨，朱棣也用了“靖难”的理由让自己的造反合法化。 总而言之，这场靖难，朱棣不能输，杨轩也不能输。 他们谁都输不起。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杨轩坚信，这个世上绝大多数人都可以被利益收买，只是花多少的问题。 只有少数拥有坚定信仰的人不会被收买。 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 北平。 随着战鼓声传出，攻城的队伍如潮水般退却。 朱高炽靠着城墙瘫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时，朱高煦走了过来。 坐在其身边。 “娘的，累死了。” “这守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朱高煦将头盔取下，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水。 他整天都在奋战，手里的战刀换了又换。 “爹去借兵已经有一个月了，应该快回来了。” “再坚持坚持。”朱高炽道。 “我知道。” “只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朱高煦道。 当初朱棣留下的一万人马，早已经伤亡大半，朱高炽没办法，只能组织城中的百姓帮忙守城。 这些天下来，伤亡惨重。 朱高炽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老爹什么时候回来。 缓了口气，他起身开始组织人手修缮被破坏的城墙。 另一边，李景隆鸣金收兵后，在营中巡视。 他现在心中也很急。 不管他再怎么拖，在五十万大军的围攻下，北平城也已经岌岌可危。 就这，还是他把军中善战者全部调入后勤的结果。 半个月前，手下将领瞿能差点就从张掖门攻了进去，把李景隆吓了一跳。 要不是他及时下令停止攻击，说不定此时的北平城，早就被攻下来了。 事后，他找了个理由，将瞿能调到了后方，看管粮草，没再让他上前线。 之后，李景隆又玩了个新花样，每天按时攻城，到点下班。 做六休一。 整整放了一片海才让北平守军坚持到现在。 回到大帐中不久，手下就送来情报。 朱棣快回来了。 李景隆大喜过望，终于要回来了。 在这么下去，他都要演不下去了。 他思考着要怎么才能配合朱棣。 最后想了想，让人将大军的布防图秘密给朱棣送了过去。 营帐中，李景隆叹了口气：“我真的太难了！” 收到布防图的朱棣大喜。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他立马整军，一道道军令快速下达。 随后，便发起了进攻。 …… 第20章 景隆果断卖队友，白沟河狂送人头 夜，寒风呼啸。 李景隆并没有休息，他知道，朱棣一定会发起攻击。 只是不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候发起攻击。 三更天，这个时候除了巡逻的之外，其他人都已经休息了。 不过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喊杀声，李景隆知道，朱棣来了。 他没有犹豫，带上自己的心腹亲兵，果断跑了。 将数十万大军就这样留给了朱棣。 由于朱棣采取的是夜袭，再加上李景隆这个主帅跑了，数十万大军，一下子就被放了鸭子。 朱棣光是抓俘虏，就把自己累的够呛。 此一战，直接让朱棣的实力大增，还缴获了不少粮草军械。 不过，还是有不少士卒趁着乱跑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双方几十万人马混在一起，本就乱糟糟的，而且天又黑，自然不可能将所有人都俘虏了。 朱权跟在朱棣身旁，看着此战的收获，心情也是很复杂。 两兄弟入城之后，朱棣看着疲惫的两个儿子，鼓励道：“你们做的很好。” 朱高炽谦虚表示这都是自己应该做的，朱高煦则是笑着表示自己可以做的更好。 朱棣也没和他们说多少话，他急着回燕王府，看望自己的老婆。 不久前他得知，自己的老婆曾带着城中妇女上城助战，可把他吓了一跳。 朱高炽两兄弟看着自己老爹急匆匆的回去，很是无奈。 果然，他俩就是意外。 … 另一边，李景隆跑到德州之后，就开始收拢溃兵。 不算被朱棣俘虏和趁乱跑掉的，他最终收拢到了二十多万溃兵。 现在朝廷还没有撤掉他大将军的职位，他只能带着这剩下的二十多万兵马，守在德州。 而他战败的消息传到京城之后，黄子澄很慌。 因为李景隆是他举荐的，如果李景隆完蛋了，他也要跟着倒霉。 于是，他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向朱允炆隐瞒真实情况，保住李景隆主帅的位置。 这个时候李景隆善于经营人际关系的好处就出来了。 吃了这么大一个败仗，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这本事，也是没谁了。 不过此时天气寒冷，打也打不起来了，只能等天气转暖之后，再行决战。 趁着这短暂的休战时间，朱棣抓紧消化胜利果实，将其转变为实力。 然后是整军备战。 … 京城。 鹅毛大雪落下，整个京城都处于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原长平侯府。 杨轩坐在屋檐下，看着飘落的雪花发呆。 安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为杨轩披上了一件大氅。 “天冷，怎么不在房间里烤火？”杨轩回过神，握住安庆的手，看着她问道。 “你不在啊！” “还在为战事烦心？”安庆关心道。 “是啊，也不知道这场战争，会打多久。”杨轩叹了口气。 这场靖难之战，打得越久，大明的损失就越大。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剩下的，就交给四哥吧！” “我们要相信他！”安庆道。 “我知道。”杨轩点点头。 接着将安庆揽进怀中，放在自己的腿上。 再用大氅裹住她，免得其着凉。 雪越下越大，不多时地面又铺上了厚厚的一层。 “我们堆个雪人吧！”安庆提议。 “好。”杨轩笑着答应。 … 时间很快来到了建文二年。 朱棣经过一个冬天的休整，实力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他也知道，下一场战争，即将到来。 主帅仍旧是李景隆。 损失的兵马，朝廷也已经为其补齐，这次足有六十万。 朱棣与其之间的兵力差距，仍旧巨大。 不过朱棣并不慌。 因为此战的先锋平安，早就被杨轩说服，现在成了朱棣的卧底。 三月，战端再次开启。 此次会战之地在白沟河。 先锋平安率领大军进入朱棣的包围圈中，成功“被俘”。 他这个人演技不行，所以后续计划中没有他。 顺便一提，瞿能父子也跟着平安被俘了。 李景隆知道这两人的本事，为了不被他们搅乱后面的计划，直接将这两人送给了朱棣。 抓到瞿能父子之后，朱棣先试着劝降，没有成功。 但他牢记杨轩的嘱托，并没有杀对方。 只是将其关了起来。 第一战大胜，燕军士气大振。 不过朱棣依然不敢大意。 现在的形势，依旧严峻。 正面除了李景隆的六十万大军之外，另一路还有武定侯郭英率领的大军从真定出发，正在赶来。 他手下的兵马，能调动的才勉强三十万。 这还是多亏了郑家坝之战抓了十几万的俘虏。 两日后，双方摆开阵势，战斗一触即发。 朱棣命手下大将丘福率军进攻中军，自己率领骑兵，绕到侧翼进攻。 李景隆很配合朱棣，关键时刻，他又跑了。 把六十万大军丢给了朱棣。 朱棣见状大喜。 组织手下边打边大喊“主帅李景隆跑了”。 朝廷大军士气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朱棣又开始了抓俘虏的环节。 已经跑出战场范围的李景隆回头看了一眼战场，暗道：“表叔啊表叔，为了你，我可是付出了太多了。” 旋即不再停留，跑回德州，准备收拢溃兵。 而另一路的郭英收到前线的消息，也停了下来。 吩咐手下众将，准备收拢溃兵。 随后撤到真定，等待朝廷旨意。 郭英知道，连续两场大败，朝廷肯定是要问罪李景隆的。 那么接下来能配合朱棣的，就只有自己了。 朱棣留下了一部分人马看管俘虏和缴获，自己率领主力向着德州追击。 趁着李景隆还没有被朝廷撤职，赶紧先把德州拿下来。 他可是知道，德州有着上百万石粮食。 自己这次抓了好几十万的俘虏，原本还算充裕的粮草一下就不足了。 必须补充。 当朱棣追击到德州的时候，李景隆二话不说，丢下刚刚收拢的数万溃兵，和城中的上百万石粮食，转身就跑。 朱棣没有派人追击李景隆，此战收获巨大，得抓紧时间消化战果。 德州城墙上，朱棣望着李景隆离去的方向，低声呢喃：“九江（李景隆字），保重！” …… 第21章 李景隆朝堂飙戏，朱老四初遭失败 六十万大军，被李景隆败得干干净净。 这次，就连举荐他的黄子澄也不敢保了。 相反，他真是恨不得将李景隆给生吞活剥了。 他那么信任李景隆，结果呢，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巨坑啊！ 六十万大军啊，就算是拴条狗也不至于输的这么惨啊！ 此刻，奉天殿中。 “陛下，李景隆临阵脱逃，竟将六十万大军丢给燕逆。” “随后又把德州的上百万石粮食留给燕逆。” “实在是罪不容恕。” “臣恳请陛下，诛杀此贼，以正视听。” 黄子澄神情激动，看向李景隆的眼神就像是要喷火一样。 随后，群臣也纷纷附议。 请求诛杀李景隆。 龙椅上的朱允炆看着下方群情激动的百官，心中很是纠结。 李景隆是打了败仗，可他并不想就这么杀了他。 毕竟，李景隆是他的老表，两人是实实在在的亲戚。 这要是换做别人，说不定他就同意了。 “诸位爱卿，曹国公虽有过失，但却罪不至死。” “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 朱允炆开口。 “陛下，此例不可开。” “若是葬送六十万大军都没有事的话，那以后，那个将领还会把朝廷的威严放在眼里。”齐泰站出来说道。 “臣等附议！” 跪在大殿正中央的李景隆听着这些话，心中很是紧张。 这次怕不是要躲不过去了吧？ 同时对这些落井下石的官员更是暗恨不已。 自己只不过是打了个败仗，用得着非弄死自己吗？ 当然，这些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现在，就只看朱允炆要怎么处理自己了。 若真是要弄死自己，就只能期望姨父杨轩能及时出手了。 他可是答应过自己的，会保自己不死。 不然他怎么敢这么演呢？ 面对着群臣近乎逼宫的姿态，朱允炆知道自己想保住李景隆，就不能和他们扯皮。 于是看向李景隆，开口道：“曹国公，此事你怎么看，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怎么看？当然是跪着看…李景隆心道，紧接着开口道：“回陛下，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万死难辞臣之罪。” “臣回到京城，只是想和陛下告个别。” “现在，请陛下，随了诸位大臣的意思，下旨斩了臣。” “也算是给战死疆场的将士一个交代。” 李景隆神情悲痛，一副求死的模样。 堪称演技大爆发。 听着李景隆的这番话，朱允炆心中感动。 这是不想让自己为难，才求死的。 好老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朱允炆暗暗下定决心。 “诸卿，此战失利，曹国公虽有责任，却罪不至死。” “而今首要的，便是如何剿灭燕逆。” “至于曹国公，就先圈禁在家吧，待平乱结束，再行惩处。” 朱允炆说道。 “陛下，不可啊！” “朕意已决！” “退朝！” 听到朱允炆的处理结果，李景隆心中的大石头也是落了下来。 刚刚兵行险招，没想到还真就成了。 他得意的看了一眼黄子澄，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奉天殿。 “他…他，怎这般无耻？”黄子澄破了大防，指着李景隆的手指颤抖不已。 齐泰脸色难看，心情也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 拿下德州之后，朱棣又将目光放到了济.南，若要南下，济.南是必须拿下的。 只是朱棣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遭到了强烈的抵抗。 济.南的镇守者名叫铁铉，他负责为李景隆的大军押运粮草。 在李景隆丢下大军逃跑的时候，他并没有跑，而是一路上收拢溃兵。 被他收拢的溃兵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收容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人要带他们去哪里。 当他们向铁铉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铁铉只是回答：“我要带你们守卫济.南。” 自打起兵以来，朱棣连战连胜，在这些士卒的眼里，朱棣是不可战胜的。 所以他们对于守住济.南，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士卒们劝说铁铉放弃，但铁铉的态度很坚定：“我是朝廷任命的山.东参政，守卫济.南是我的职责。” 就这样，他带着一路上收拢的溃兵，来到了济.南。 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影响他一生的人。 此人名叫盛庸，在李景隆的麾下担任都指挥使。 他并没有什么亮眼的战绩。 在李景隆的麾下，他不断打败仗，不断逃跑。 以至于学到了逃命的精髓。 此时的济.南城中，人心惶惶，对于坚守济.南，大家都没有信心。 毕竟就连李景隆的六十万大军，都败给了朱棣。 而此刻的济.南城下，朱棣的二十万大军扎营于此。 他对于能否拿下眼前的城池，充满了信心。 打败了李景隆的六十万大军，他的实力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无数州府，望风而降。 更是让朱棣和他手下的将士们，有些得意忘形。 老话说，骄兵必败。 上天似乎是想让朱棣吃个亏，好认清现实。 他之所以能一直胜利，除了他自身的领导能力之外，还少不了卧底的配合。 攻城战开始了。 因为眼前这座城池是打他大胜以来，第一个敢抵抗的。 所以朱棣要从正面攻破这座城。 让天下人明白，和他作对的，终究是要失败的。 随着朱棣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燕军士卒冲向了前方的城池。 出乎意料，这座城池并没有朱棣想象的好打。 每天都有很多人死亡，燕军却始终打不进去。 这不得不承认铁铉和盛庸的能力很强。 他们之前籍籍无名，只是因为没有机会罢了。 现在，机会来了。 燕军不分日夜的进攻，铁铉并没有躲在后方。 他亲自站在城墙上指挥战斗，身先士卒。 他用自己的行动，感染了没什么信心的守军。 要知道，大多守军，都是铁铉收拢的溃兵。 他们对于燕军，打心底就有一种畏惧。 在铁铉的带领下，他们一次次的打退了燕军的进攻。 这时他们发现，原来燕军并非不可战胜。 守军士气大振，燕军攻城愈发艰难。 接连数日，都拿眼前的这座城池没有一点办法。 不得已，朱棣只能下令暂停进攻。 …… 第22章 朱老四上当受骗，立神牌祭奠老朱 决定战争胜负的从不是什么先进的武器和人数，而是坚定的意志和决心。 朱棣好像因为连续的胜利，忘了这一点。 不过济.南城下的这当头一棒，让朱棣逐渐清醒过来。 他决定，先摧毁守军的意志。 为此，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水淹济.南城。 历史上不止一人用过这种方法，朱棣也不会是最后一人。 而这一招的效果也确实不错，济.南城很快就岌岌可危。 怪不得古代将领在打仗的时候遇到难啃的骨头，只要有条件，就会采取水攻。 铁铉看着就快要失守的城池，一点也不慌。 他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方法——诈降。 不仅可以解决当前的危机，甚至还可以结束靖难。 他派了一千人去诈降，并希望朱棣可以一个人入城接受投降，以表诚意。 朱棣没有怀疑，或者说，他小瞧了铁铉抵抗的决心。 毕竟，城池就快失守，就算不投降，也坚守不了多长时间。 他单人单骑，来到城下。 只见城门大开，没有设防。 朱棣稍稍放下了心。 正当他即将入城的时候，城门上方落下了一道铁板。 这番变故吓了朱棣一跳，他立马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连忙逃回了大营。 看着朱棣远去，铁铉很是可惜。 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不过他并没有多少时间后悔惋惜。 他知道，朱棣遭到欺骗，必然恼羞成怒，接下来会命大军猛攻。 铁铉赶紧命人加固城防，并做好防御的准备。 事实正如铁铉所预料的那样，朱棣一回去，立马召开军事会议，并下达了攻城指示。 然而济.南城的顽强超乎他的想象，一连三个月的猛攻，却没有一点进展。 为打破僵局，朱棣动用了火炮。 对着济.南城狂轰。 守军并没有什么有效的反制措施。 他们没有火炮，无法进行反炮兵作战。 但，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铁铉不愧是注定名留青史之人，他找人连夜做了几十个大牌子，挂在了城墙上。 朱棣看到这些牌子，立马下令停止开炮。 因为这些牌子上写着“大明太祖高皇帝神牌”的字样。 虽然这玩意儿可能是铁铉随便找了几根木头写的，但对朱棣来说却是致命的。 他扯着靖难的旗号造反，这是源于老朱留下的《皇明祖训》。 可若是他对着神牌开炮，那他造反的理由就不成立了。 可以说，铁铉这一招，直接打在了朱棣的七寸上。 朱棣暴跳如雷，可是却拿对方没有一点办法。 消息传到京城，朱允炆大喜。 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一直以来，他收到的都是朱棣胜利，朝廷大军惨败的消息。 如今，终于收到朱棣失败的消息了。 他直接下旨任命铁铉为山.东布政使，盛庸为大将军，征讨燕逆。 与此同时，原长平侯府。 杨轩看完密报，忍不住感慨：“这个铁铉，还有盛庸，当真是人才。”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如此人才，可不能让朱老四给弄死了。” 于是，他写了一封密信，交给老胡，让人给朱棣送过去。 …… 济.南城下。 朱棣的大军还在围着济.南城。 此时的他很纠结到底要不要退兵。 费了几个月，消耗巨大，结果却被挡在这小小的城池下。 要问他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了！ 可现在，济.南城有了护身符，朱棣根本无法下手。 看上去，似乎只有退兵这一条路可走了。 不过就在这时，杨轩的信使找到了朱棣。 朱棣亲自接见。 随后收到了杨轩的密信。 看完密信，朱棣大喜。 随后便命人去准备一些木板。 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像铁铉，盛庸这等有才能之人，决不能将他们放出来。 否则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朱棣在找来的这些木板上，也写上“大明太祖高皇帝神牌”的字样。 并让人将这些木板，围着济.南城立好。 然后组织手下的将士，对着“神牌”开展祭奠活动。 不远处的城墙上，铁铉，盛庸看着下方燕军的举动，不明所以。 于是派人前去打探情况。 朱棣也没有瞒着的意思，大大方方的让对方看。 铁铉，盛庸很快知道了朱棣在做什么。 顿感压力。 对方竟然当着他们的面举行祭奠老朱的活动。 本来他们还准备找机会给朱棣来个狠的。 可如此一来，他们也不好对燕军动手了。 正如老朱的神牌成为济.南城的护身符一样，现在也成为了燕军的护身符。 “鼎石（铁铉字），如今燕逆效仿我们，这对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事啊！”盛庸神情忧虑。 “这一关，我们怕是不好过了。” “若是燕逆每日如此，我们恐怕连城都出不了。”铁铉道。 祭奠活动，朱棣并没有撤回那些神牌。 甚至还安排了人日夜看守。 随后的几日，朱棣又举行了祭奠活动，济.南城中守军只能干看着他们在城下挑衅，却不敢有丝毫的反击。 朱棣原本郁闷的心情消失不见。 这几天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 按照杨轩密信上所言，既然现在拿不下济.南城，那就不打了，围住即可，免得到时候对方袭击自己后方。 毕竟，朱棣的最终目标是京城。 没必要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 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拿下些地方，增强己方实力。 同时消耗朝廷实力。 最后找机会直捣黄龙。 一直以来，朱棣都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觉得要打到京城，就必须拿下济.南。 济.南的地理位置是很重要没错，但不一定非要拿下它。 绕过它不行吗？ 当然可以。 想明白这一点，朱棣振奋不已。 他命张玉留下，领十万兵马围住济.南。 自己率领其余兵马，先回北平休整。 那里，还有之前俘虏的数十万大军。 经过几个月的整训，现在已经可以用了。 经过小半个月的休整，朱棣再次率大军出发。 …… 第23章 建文急病乱投医，朱老四兵临城下 朱棣这次的目标是真定。 武定侯郭英还在那里呢。 如计划中的一样，郭英放水严重，打了几场就败退了。 同时还将真定城丢给了朱棣。 城中的粮草辎重等物资，让朱棣回了好大一口血。 接下来的几个月，朱棣也是征战不休，朱高煦朱高燧两兄弟跟着朱棣屡立战功。 朱棣实力大增，麾下兵马接近百万。 相反，朝廷已无可战之兵。 再要调兵，就只能从边关调兵。 此时已经是建文三年。 杨轩让人给朱棣送来密信，告诉他京师空虚。 直捣京师的时机已经成熟。 对此，朱棣召集诸将进行商议，最后一致决定，发兵京师。 留下一半兵马守卫根据地，朱棣亲率另一半兵马，向京师进发。 朱允炆得知消息，慌乱不已。 他现在已经意识到无法剿灭朱棣了。 好在还有长江天险可以暂时阻拦朱棣的大军。 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朱允炆提议，与朱棣划江而治。 并准备派人前去谈判。 只是这谈判之人，让朱允炆很是纠结。 乾清宫。 “臣杨轩参见陛下！” 看着眼前神色不安，眉宇间充满忧色的朱允炆，杨轩的心情很是复杂。 “姑父啊！” “朕错了。” “朕悔不该当初不听你之言啊！” “如今燕王已占据半壁江山，大军聚集在江畔。” “朕欲与其划江而治，想请姑父做个说客，前去与燕王谈判。” “朕知道，姑父与燕王素来交好，想必燕王会给姑父这个面子的。” 朱允炆先是跟杨轩认错，接着又说明自己见杨轩的目的。 听着这些话，杨轩的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 这场战争打到现在，谁都没有退路了。 你这时候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划江而治？ 这不就是分裂国家吗？ 老朱要是知道，怕不是得气的活过来。 唉~ 杨轩心里叹了口气。 “陛下，事到如今，早已没了退路。”杨轩微微摇头。 “姑父是还在生朕的气吗？”朱允炆道，他还没有认识到现实的残酷。 “臣，尽力一试。”杨轩还能说什么。 “那就烦劳姑父了。”朱允炆露出喜色。 杨轩心中再次摇头。 这孩子，果然是一点也不适合当皇帝啊！ 他心中清楚，朱棣是不会同意划江而治的。 他现在都已经打到长江边上了，眼看京师在望，又怎么可能放弃。 朱允炆现在让他去谈判，完全就是急病乱投医，是异想天开。 杨轩能做的，就是在朱棣进城之后，想办法保住朱允炆的小命，让他余生衣食无忧。 这也是看在他是朱标的儿子以及自己教导了他好几年的份上。 至于给朱允炆封个王，圈禁起来。 这不现实。 朱棣不会让朱允炆活着的。 他很像朱元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也许圈禁个几年之后，朱允炆就是病死，或者暴毙而亡。 总之，他还是免不了一死。 …… 杨轩带着朱允炆的希望，来到了朱棣的大营之中。 后者一见到杨轩，便迫不及待的来了大大的拥抱。 脸上尽是惊喜之情。 “你不是被圈禁在家吗？” “怎么出来了？” “那小王八蛋赦免你了？” 朱棣道。 闻言，杨轩苦笑着摇摇头。 “他让我来跟你谈判。” “谈什么？”朱棣问道。 “他想和你划江而治。”杨轩道。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朱棣没有第一时间发表意见，而是反问杨轩。 “国家不能分裂。”杨轩说道。 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朱棣闻言露出笑容。 “既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咱兄弟好不容易见到，这几天你就留在我这里，吃好喝好。” 朱棣笑道。 杨轩点点头，没有拒绝。 随后，杨轩又见到了朱权。 他一直跟在朱棣左右。 当然，朱棣也并不放心将这个弟弟放在自己身后。 和朱权叙了会儿旧，杨轩发现，他的变化很大，成长的也很快。 傍晚，朱高煦朱高燧外出归来，听闻杨轩到来。 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师叔，你终于来了。” 朱高煦见到杨轩非常开心。 “等筹备好战船，我们一起过江，攻入京城。” “不了，我会在京城等着你们的。”杨轩摇摇头，笑道。 “师叔，为什么？”朱高煦不解。 于是，杨轩便给他解释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哼，这个时候了，他还做梦呢！”朱高煦毫不掩饰自己对朱允炆的嫌弃。 “行了，少说几句吧！” “说到底，他也是你的堂兄。” “哦！” 在朱棣的大营中待了几天，杨轩便离开了。 他已经了解到，镇守长江天险的水师已经投降朱棣。 大军过江的问题得到解决。 他得赶紧回去做好接应的准备了。 乾清宫，杨轩将朱棣的意思告诉朱允炆，后者一下子瘫坐在龙椅上。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仿佛被抽干。 “姑父，朕悔啊！” “朕好悔啊！” 朱允炆哭诉道。 杨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事到如今，结局已经注定。 …… 随着朱棣的大军成功过江，并兵临城下。 整个京城，人心惶惶。 不少官员都开始为自己找退路。 朱棣并没有攻打京城，一来，京城并不好攻打，二来，他想堂堂正正的进入京城。 而且是被文武百官请进去的那种。 如此，大义上他也能站得住脚。 魏国公府。 “大哥，你听到没有，燕王殿下已经到城外了。”徐增寿在徐辉祖的面前来回踱步，脸上满是兴奋。 “我知道，你这么兴奋做什么？”徐辉祖没好气道。 “当然是想办法帮燕王殿下一把啊！” “京师城墙高耸，并不好打。” “若我们从内部打开城门，迎燕王殿下入城。” “你觉得怎么样？” “可我们现在还被圈禁在家呢！” “哎呀，大哥，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守个屁的规矩。” “府外面的那些人，肯定也在想办法找退路。” “只要我们跟他们说好，之后会保住他们。” “想必他们对我们出府，肯定会睁只眼闭只眼。” “行吧，那你就去和他们谈。” “之后我再去联系一下父亲的旧部。” “看看能联系多少人。” “大哥，你也不迂腐嘛！” 徐辉祖：(￣ー￣) …… 第24章 朱允炆消失不见，朱老四率军入城 此刻，京城之中。 已经乱做了一团。 徐辉祖联系了徐达的旧部，集结起了一批人马。 耿炳文，郭英勋贵武将等纷纷派遣家中子弟，联系旧部，带着家丁，对京城的各处城门发起了攻击。 就连李景隆也动了起来。 更有甚者，直接攻打皇城了。 乾清宫中，朱允炆如丧考妣，眼神空洞。 他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 宫中现在是一片乱象，朱允炆也没有心思去管了。 他跌跌撞撞的来到了老朱的遗像前跪下。 “皇爷爷，孙儿辜负了您的期望。” “孙儿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哭诉着。 这一刻，他只是个孙子。 “陛下！” 杨轩不知道什么时候闯了进来。 “姑父！” “你来了！” 朱允炆擦干眼泪，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平静。 “各处城门已经失陷，燕王马上就要进来了，跟我走吧！”杨轩道。 “去哪儿？” “我还能去哪儿？”朱允炆苦笑。 看着他此刻的模样，杨轩心里有些难受。 这一切跟他有很大的关系，但归根结底，责任还是在朱允炆的身上。 他若是个好皇帝，自己也不会放弃他。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天下之大，总有安身之处。” 杨轩道。 他不想看着朱允炆就这么死了。 他也顾不上其他，拉上朱允炆就往外走。 路过乾清宫，杨轩咬了咬牙，放了一把火进去。 然后又找了几个已经死了的太监，将朱允炆身上的龙袍脱下，换了上去，接着扔了进去。 做完这些，杨轩带着朱允炆快速离开皇宫。 朱允炆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被杨轩拉着离开。 两人来到一处破屋中。 老胡早已在这里等着了。 看到老胡的那一刻，朱允炆瞳孔一缩。 “二…二虎，你还活着？”他满是不可置信。 “你不是被皇爷爷杀了吗？” “陛下，二虎确实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只有老胡。”老胡面不改色，回答道。 “行了，都别废话了。” “老胡，用秘密通道，把他送出京城。” “然后找个偏僻的村庄，把他安置好。” 杨轩打断两人，快速说道。 “是。” 二虎抱拳道，随后便带着朱允炆消失不见。 …… 京城外。 朱棣骑在战马之上，身边是自己的两个儿子和一众大将。 身后大军整装待发，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之气。 这时，前方城门缓缓打开。 紧接着，一道道人影出现。 他们的身上染着鲜血，毫无疑问，这些人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 随着他们走近，朱棣等人也是看清了来人。 为首的正是自己的两个小舅子，徐辉祖，徐增寿，还有表侄李景隆。 后面跟着的是耿炳文，郭英家的子嗣，和一些武将勋贵。 “臣等参见燕王千岁！” 徐辉祖等人单膝跪地，拜道。 看着面前的徐辉祖，朱棣很庆幸，没有在战场上遇见。 对于这个小舅子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若是和自己为敌，怕是要头疼了。 而且自己媳妇儿也会夹在中间为难。 虽然不知道杨轩是怎么说服他的，但这个结果终归是好的。 “免礼！”他开口。 “谢千岁！”徐辉祖等人起身。 “臣等请燕王殿下入京主持大局！”徐辉祖道。 “哦？本王那皇帝侄儿呢？”朱棣问道。 “回殿下，如今京城已乱做一团。” “刚刚手下来报，宫中燃起大火，想必，陛下已经遇难了。” “什么？那你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进去救火！” 朱棣脸色一变，纵马入城。 身后朱高煦见状，大喊：“入京！” 随即，燕军顺势入城。 京城的所有城门被燕军接手，然后就是京城中的各个节点，也派了人手。 朱棣一路上毫不停留，径直走向了皇宫。 看着乾清宫位置的大火，朱棣立马下令组织人手灭火。 同时，他的心中也期待着，朱允炆最好死在大火之中。 朱棣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奉天殿。 看着上方那空荡荡的龙椅，朱棣下意识的就向着上方走去。 那把椅子，实在是太有诱惑了。 “你这个时候最应该的是去太庙，而不是来这里。” 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朱棣猛然转过身，杀气迸发。 不过看清说话之人后，又放松下来。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朱棣看着杨轩，道。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的。”杨轩回答。 “你说的没错，我是该去太庙。”朱棣已然恢复了清醒，点点头，道。 随后，他不再去看上方的龙椅。 转身走出奉天殿。 杨轩跟在其身后。 广场上，京城的官员们都被聚集在了这里。 周围是一列列肃杀的士兵。 朱棣没有去看这些人，向着太庙的方向走去。 杨轩想了想，招来朱高煦，吩咐道：“把这些人都带到太庙。” “然后让京城的勋贵都到太庙集合。” “好。”朱高煦点点头，下去安排去了。 见此，杨轩也追着朱棣的步伐，向着太庙而去。 … 太庙。 朱棣推开门，走了进来。 蜡烛什么的都横躺在地上，看上去乱糟糟的。 朱棣越过错落的光影，向着里面走去。 最终，他在老朱的遗像前停了下来。 “爹，我回来了！”他跪下，开口说道。 忽然，不知哪儿来的一阵风，让老朱的遗像晃动起来。 遗像中，老朱目光如炬，目光所落之处，正是朱棣跪着的地方。 杨轩在朱棣进来后不久，也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朱标的牌位上，上面写着孝康皇帝。 “太子殿下，我得带你离开了。” 他心中轻语，充满了愧疚。 接下来朱棣即将继位，那朱标的帝位只能废除。 不然，不合规矩，也会为未来埋下祸端。 他当了二十五年的太子，死后好不容易被追尊为皇帝，然而造化弄人。 为了保住朱标的血脉，杨轩也只能狠心将朱标的牌位从太庙移走。 毕竟，他拿走，会好好保存供奉。 而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 第25章 朱老四终见密旨，方孝孺牵连十族 “这是大哥的牌位？” 太庙中，朱棣站在杨轩身旁，看着面前朱标的牌位，道。 杨轩没有出声，其意思不言而喻。 这时，朱棣忽然对着朱标的牌位跪了下来。 “大哥，我对不起你。” “可我不想死，我想活。” 他说道，是道歉，也是对自己发动靖难之役的解释。 随后，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接着，看向杨轩：“一定要这么做吗？” 他意有所指的问。 杨轩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我也不想。” “但你我都明白。” “若是保留太子殿下（指朱标）的帝位，那他这一脉，就是帝脉。” “百年之后，他的后人若是造反。” “那时大明又将陷入内乱。” “早早决定，也能避免这些事发生。” 朱棣也不说话了。 他自然是要称帝的，以后他这一脉就是帝脉，若是大哥一脉也是帝脉的话，那今后会发生什么，可以预料。 之所以还要问这么一句，只是心里过意不去罢了。 毕竟，从小到大，自己大哥可没少护着自己。 现在，自己竟然还要夺了他这一脉的帝位。 “你也不必过于愧疚。” “其实太祖生前，也有过传位于你的心思。”这时，杨轩又道。 闻言，朱棣猛然抬起头，死死的看着杨轩。 杨轩侧过头，看向老朱的遗像，眼神中带着追忆。 “那个时候，太子殿下薨逝不久，储君之位空悬。” “太祖在立谁为储君的决定上很是纠结。” 杨轩缓缓说着老朱当时的为难。 “可是随着秦愍王，与晋恭王的薨逝，太祖就算是想改立储君，也已经来不及了。” “一切，都成了定局。” “此外，太祖还预料到，你会谋反。” “所以留下了一样东西。” “现在，也是时候交给你了。” 话音落下，杨轩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至早已呆愣的朱棣面前。 杨轩说着这些话，他也是第一次听到。 所以久久不能回过神。 不知过了多久，朱棣的瞳孔恢复聚焦。 他接过杨轩递过来的信，打开阅览。 很快，朱棣就看完了。 他心神剧震，看着杨轩满是不可置信。 “这…这都是真的？” “嗯！”杨轩点点头。 “太祖的笔迹，还有印章，你都认识，做不得假。” 朱棣的神色不断变化，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 他看向老朱的遗像，再次跪了下来，眼泪也不自觉的落下。 “爹，原来你心里有我啊！” 这一刻的朱棣，心里原本对老朱立朱允炆为储君的不满算是彻底消失。 看着朱棣又哭又笑的模样，杨轩沉默的站在原地。 现在朱棣的情绪波动很大，不适合再说正事。 杨轩就这样等着，等朱棣恢复平静。 许久，朱棣站起身，看着杨轩质问：“你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个拿出来？” “要是那样，我还用得着造反吗？” 杨轩眼眸微低，叹道：“早点拿出来有什么用？” “朱允炆会承认它是真的吗？” “朝廷会承认它是真的吗？” 杨轩的接连反问，让朱棣语气一滞。 是啊，早点拿出来有什么用呢？ 已经坐在皇位上的朱允炆不会承认这份能威胁到自己的密旨是真的。 和朱允炆利益相关的臣子们也不会承认这封密旨是真的。 因为换做是他，他也不会承认。 反而会以矫诏的名义将拿出密旨的人，和认为这密旨是真的的人全部处死。 所以，该造的反，还是会造的。 杨轩看了朱棣一眼，继续道：“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你虽靖难成功，即将登临帝位，但却会留下篡位的污名。” “而这封密旨的作用，就是让你能够名正言顺的登临帝位。” “虽然无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但只要大部分人认可就行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你知道这是真的就可以了。” 朱棣微微点头。 说实话，刚进入太庙，看到老朱的遗像的时候，他是惶恐的。 他怕将来到了地下，父亲会怪自己。 现在有了这封密旨，他安心了许多。 父亲心里是有自己的。 他是想传位给自己的。 这就够了。 “我知道了。” “走吧，我们也该出去了。”杨轩微微一笑。 “好。” 太庙外。 被聚集在这里的官员，很多都是惶恐不安的。 他们不知道朱棣会怎么处理自己。 有人低声交谈，猜测着。 也有人视死如归。 这时，两道人影从太庙中走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 只见朱棣面色威严，环视台阶下的百官。 然而下一刻，一道人影跑了过来。 禀告朱棣，说是乾清宫中的大火已经扑灭，还找到了几具已经烧焦的尸体。 朱棣面色大变，快速来到了乾清宫前。 经过一番辨认，最后在其中一具尸体前痛哭。 “我的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一旁的杨轩嘴角抽搐。 好家伙，演起来了。 他知道朱棣是怎么想的。 只有将朱允炆的死盖棺定论，他后面登基才不会有什么意外。 经过一番表演，所有人都知道，朱允炆死了。 朱棣命人收殓好朱允炆的“遗体”。 然后来到百官面前，静静的看着他们。 杨轩知道，这个时候他该说话了。 “先帝魂归九天，但国不可一日无君。” “请燕王殿下登基继位，主持大局！” 杨轩大声喊道。 随后，朱高煦等人也反应了过来，大喊着让朱棣登基继位。 接着就是老戏码，三辞三让。 而百官当中，一些人静静的看着他们表演，一点反应都没。 这些人的反应也落在了朱棣的眼里。 在最后这一辞一让当中。 杨轩直接掏出了老朱留下的密旨。 “殿下，太祖曾留有密旨，若先帝发生意外，则由殿下继位。” “什么？” “杨轩，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朱棣像是头一次知道密旨，表现的甚是惊讶。 而百官听到杨轩的话后，则是彻底炸开了。 什么密旨，为什么他们没有听说过？ “殿下，臣不敢欺瞒。” “太祖生前确实留有密旨。” 下一刻，老朱留下的密旨出现在杨轩手中。 朱棣从杨轩手中接过，“仔细辨认”后，道：“果然是太祖留下的密旨。” 接着，似乎是怕这样没有说服力，便看向耿炳文和郭英。 此二人也早就到了。 “长兴侯，武定侯。” “二位老侯爷追随先帝数十年，对先帝最为了解。” “请二位老侯爷辨认一番，看看这密旨是否为真？” 耿炳文和郭英闻言上前，“仔细辨认”。 随后齐声道：“回殿下，此密旨，乃是真的。” “果真？” “臣不敢说假话。” “好。”朱棣点点头。 “那就请两位侯爷，向百官宣读一下太祖的密旨吧！” “是。” 接着，两人朗声宣读了老朱的密旨。 随着密旨的内容被读出来，群臣沸腾。 很多人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也有人脸上露出迷茫。 而像是朱能，丘福等朱棣的部下，则是一副恍然的样子。 原来，殿下靖难真不是造反啊！ 太祖可是说了，若朱允炆当不好皇帝，那就让燕王来当。 随即，则是对杨轩投去了幽怨的目光。 这家伙，瞒的可真狠啊！ 对于此类目光，杨轩根本不在意。 从太庙出来的时候，他就和朱棣商量好了如何让这封密旨出现在世上。 现在，不过是按照计划来罢了！ 不多时，密旨宣读完毕，耿炳文和郭英恭恭敬敬将密旨还给朱棣。 “烦劳两位老侯爷了！” “这是老臣应该的。” 此刻，下方的百官当中，有不少人直接崩溃了。 最显眼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文官，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最后更是直接站起身指着朱棣的鼻子大骂：“燕贼朱棣，谋朝篡位。” 紧接着也没有放过杨轩：“杨轩，假传太祖密旨，乱臣贼子也！” 此言一出，朱棣的脸色变得铁青。 这一幕他不是没有预料到，但真实发生的时候，还是有些生气。 “方孝孺，你口口声声说太祖密旨是假的。” “那我们今天就好好辨一辨。” “这宫中，太祖墨宝留有不少，拿出来和密旨上的笔迹对比一番，便知真假。” “若密旨是假的，本王立马带人回北平。” “但若密旨是真的，就凭你对太祖不敬，本王诛你的九族。” 朱棣看着方孝孺，沉声说道。 “哈哈，就算是诛我十族又能如何！”方孝孺丝毫不惧，大笑道。 “好，那就诛十族。”朱棣应下，然后看向儿子朱高煦：“老二，带人去把太祖的墨宝找出来。” “是。”朱高煦领命。 在朱高煦去找老朱墨宝的时候，有人开始忐忑不安。 从朱棣肯定的语气，就能知道，这封密旨，必然是真的。 当然，就算不是真的，也会变成真的。 结局已经注定。 只有方孝孺还傻乎乎的，一脸傲然的看着朱棣。 似乎真的相信密旨是假的。 “臣等相信燕王殿下所言。” “太祖密旨断不是假的。” 有人出列，高声道。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随。 一个接一个的官员出列承认密旨。 朱棣得意的瞥了一眼方孝孺。 后者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朱棣不再自讨没趣，而是看向了最开始站出来的几人。 “你们叫什么名字？” 他问道。 “回殿下！” “臣翰林院史馆编纂杨士奇。” “臣翰林编修杨荣。” “臣翰林编修杨溥。” “很好。” “你们先站一边儿吧！”朱棣点点头。 这世上还是有不少聪明人的，不是所有人都是方孝孺这样的死硬分子。 “是。”三人恭恭敬敬的到一旁站着。 众人就这样等待了许久，朱高煦终于带着人抱着老朱的墨宝来了。 这其中有的是老朱批阅过的折子，也有的是老朱闲暇时随意写的。 “父王，太祖墨宝已经找到。” “不过太多了，孩儿就随意找了些带了过来。” 朱高煦道。 “有这么多，也足够了。”朱棣道。 接着，看向百官。 “你们都上前来，一一对照笔迹，看看是否为真。” 朱棣让朱高煦亲手拿着密旨，免得被人毁了。 然后将老朱的墨宝分发下去，让他们上前对照。 前前后后一个多时辰，他们终于发现，这密旨，确实是太祖亲笔。 除了死硬分子外，其余人纷纷跪地请求朱棣登基继位。 看着昔日同殿为臣的官员倒戈相向，方孝孺气的指着他们的手都颤抖不已。 “你们…你们…” “方大人，太祖密旨说的很清楚，燕王殿下登基继位，并不算篡位。” 有人道。 “不可能，假的，这是假的。”方孝孺破防。 “来人！”朱棣看着方孝孺，眉头轻皱，随即道。 “殿下！”朱能出列。 “让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清楚了，太祖密旨到底是真是假。”朱棣指着方孝孺，道。 “是。”朱能抱拳领命。 随后便见到他将方孝孺提起，将其脸怼到密旨前。 然后又拿起一份老朱的墨宝，让他仔细对比。 方孝孺带着最后一丝希望，一个字一个字的对比。 甚至连横撇弯钩都要认真对比。 然而最终的结果，让他很是绝望。 他双目无神的瘫倒在地。 随后高声悲呼：“太祖啊，您为何要留下这密旨？” “燕王无人君之相啊！” “靖难之役伤亡无数，这难道就是您想看到的吗？” “您昏聩啊！” “方孝孺，你放肆！”朱棣怒喝。 “辱骂太祖，其罪当诛！” “朱能！” “末将在！”朱能出列，双目喷火的看着方孝孺。 “将方孝孺打入天牢。”朱棣道。 “是！” 随即，朱能便将方孝孺像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老三！”朱棣转头看向朱高燧。 “孩儿在！”朱高燧出列。 “本王说过，要诛方孝孺的十族。” “你现在去抓人。” “父王，孩儿知道诛九族，但这第十族从何而来？”朱高燧有些为难道。 “将方孝孺的学生，故友等列为一族，此为第十族。”朱棣大手一挥，直接决定了这些人的命运。 “是，孩儿明白了。” 朱高燧抱拳领命，带着一票人马匆匆离去。 剩下的人看着这一幕，瑟瑟发抖。 …… 第1章 朱棣请杨轩劝降，牢中与铁铉辩论 皇宫。 在决定了方孝孺的命运之后，朱棣又宣判了黄子澄，齐泰等人的命运。 建文三年五月上旬，燕王朱棣率军入京。 宫中大火，建文帝“死于”其中。 黄子澄，夷三族。 齐泰，夷三族。 方孝孺，诛十族。 朱棣下令，废除朱允炆帝号，改建文三年为洪武三十四年。 自此，建文一朝结束。 相比于原历史，此次靖难之役，提前一年结束。 不过，大明的损耗也很大。 老朱留给朱允炆的家底被挥霍一空。 接下来的几年，怕是都要休养生息了。 武英殿。 朱棣还没有登基，他这段日子都住在里。 而且乾清宫还没有修缮好，无法入住。 “辉祖，增寿，本王下个月将举行登基大典，你二人前去北平，一定要将王妃他们安全接来。” 朱棣看着面前的两个小舅子，道。 “遵命！”徐辉祖徐增寿齐声道。 “你二人这就去准备吧！” 朱棣又道。 在徐辉祖兄弟二人离开后，朱棣又看向了一旁的杨轩。 “铁铉，盛庸，瞿能等人都已被押到京城。” “你说要留下他们的性命，我照做了。” “但是你要知道，若他们还是不降。” “我就只能杀了他们了。” 自朱允炆“死于”大火之中的消息传到济.南之后，铁铉盛庸等人为了城中百姓，放弃了抵抗。 “他们都是有能力，又忠臣之人，我试试吧！” “不过，我要借密旨一用。”杨轩说道。 现在密旨已经不在他手中了。 “好。”朱棣没有拒绝。 对于铁铉等人，他也是很想得到的。 只是这些人太过强硬。 从朱棣这里，拿到密旨。 杨轩来到了刑部大牢之中。 朱棣特意给铁铉他们安排了豪华单间，有床，有被褥，有桌子。 并不像其他犯人一样，狼狈，邋遢。 “打开牢门。” 杨轩对狱卒道。 “是。” 所有人当中，铁铉是最死硬的。 若是能先将他劝降，其他人就好办了。 进入牢房，只见铁铉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听到有人进来，他淡淡开口：“是要送我上路了吗？” “不是，我就是来看看，所谓的忠臣是什么样的。”杨轩随口道，然后就在椅子上坐下。 好整以暇的看着铁铉。 下一刻，铁铉睁开眼睛，看向杨轩。 “我当是谁，原来是驸马爷啊！”铁铉笑了笑。 不过他的笑容之中，却是多为不屑。 杨轩背叛朱允炆，他铁铉为之不齿。 杨轩也不在意铁铉的取笑，他的气量还没那么小。 “是啊。” “燕王殿下让我来劝降你。” “不过我想了想，你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降的。”杨轩道。 “燕贼篡位，我为什么要降？”铁铉道。 “看吧，我早就料到，你会是这个反应。”杨轩笑道。 随后掸了掸自己的衣袖，又道：“我一直有个问题。” “你说，什么样的臣子，才算是忠臣呢？” “当然是忠于君王，忠于社稷的臣子，才算是忠臣。”铁铉道。 “原来如此，看来你铁铉就是这样的臣子了。”杨轩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么，是忠于君王在前，还是忠于社稷在前？”杨轩接着又问。 “自然是忠于君王在前。”铁铉答道。 “嘶…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春秋时期的孔夫子，还有大唐贞观时期的魏征都不算是忠臣啊！”杨轩又故作疑惑。 孔夫子在读书人的心目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魏征在读书人的心目中，地位也不低。 杨轩说这两个人不忠，铁铉必然会被刺激到。 果然，下一刻，铁铉便恶狠狠的盯着杨轩。 那目光，像是恨不得将杨轩千刀万剐。 “你这样的乱臣贼子，又如何能理解先贤。” “又有什么资格说先贤？”铁铉冷声道。 “我知道你铁铉性格刚烈，一臣不事二主。” “可按照你的说法，魏征先是瓦岗寨李密的臣子，后来降唐，辅佐李建成。” “玄武门之变后，又归降于唐太宗李世明麾下。” “他前前后后可是跟了三个人啊，这样的人也能算是忠诚吗？” “孔夫子周游列国，如果说他是忠臣的话，他应该待在鲁国，忠于鲁君才是。” “原来天下读书人敬仰的是一个不忠之人啊！” 杨轩缓缓摇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杨轩你胡说。” “孔夫子他老人家又岂是你能诽谤的。” “你就不怕天下读书人活撕了你？” 铁铉破直接破防。 “你着什么急啊，难道我有说错吗？” “我这可都是按照你的说法来的，忠臣就该先忠于君王。” “他们并没有忠于君王，魏征更是一个投机之人啊！” 杨轩满脸疑惑，像是在问铁铉为什么生气。 铁铉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是啊，魏征他是忠臣吗？ 孔夫子也是忠臣吗？ 见此，杨轩这才缓缓说出自己的观点。 “齐国的管仲曾说过，忠于社稷，高于忠于君王。” “社稷亡了，臣可以死。” “但若是君王死了，社稷还在，那无非就是难过而已。” “春秋时期齐国的晏子也曾说过，真正的忠臣应该忠于社稷。” “当君王有难时，不为他殉死，君王出逃也别为他送行。” “因为君王若听忠臣的忠言，社稷怎么会危难？” “反之，不听忠言的君王，又何必跟着他去送死呢？” 说到此处，杨轩顿了顿，缓了口气。 “洪武三十一年，朱允炆登基之后，曾就削藩之事问过我。” “当时我的建议是不着急。” “先掌权，等时机成熟，再行削藩之事。” “而且削藩，只削掉藩王的军政大权便足以。” “可他不听啊！” “一登基就急着削藩。” “周王，代王，齐王，岷王被废为庶人。” “湘王自焚而死，还给他上了恶谥。” “剩余诸王，人人自危。” “这是一个圣明之君能做出来的事？” “黄子澄，方孝孺，齐泰，一阶穷酸腐儒，他们懂什么国家大事。” “朱允炆就是听他们的，去削藩，结果呢，逼反了燕王。” “最后连皇位都丢了。” “这样的人，能当好一个皇帝吗？” …… 第2章 铁铉牢中终回心，朱老四携子蹭饭 刑部大牢之中。 铁铉此时早已陷入了迷茫之中，他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是否是正确的。 真正的忠臣，到底是应该先忠于君王，还是应该先忠于社稷？ 看着铁铉的状态，杨轩决定再加一把火。 “孝康皇帝，也就是懿文太子，生前曾与我说过，这个世上，只有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放在后面。” “我一直牢记这句话。” “朱允炆这个人，并无人君之相，他太过理想主义。” “不管是削藩，还是恢复井田制，都可以看得出来。” “我放弃他，转而支持燕王，也是因为如此。” “我不能看着他毁掉大明江山。” 听着杨轩的话，铁铉满脑子的纠结。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 难道真的要为燕王朱棣效忠吗？ 他发起靖难之役，伤亡无数，使大明陷入内乱之中。 这样的人，能当好皇帝吗？ 似是看出了铁铉的纠结，杨轩又道： “燕王是诸王之中，最像太祖之人。” “我相信他能当好这个皇帝。” “而且燕王世子朱高炽，最像懿文太子。” “若他当皇帝，也是一个好皇帝。” “太祖曾留有密旨，我相信你已经听说过了。” “我今天将密旨带了过来，你好好看看。” “若非已成定局，太祖必然会传位与燕王。” 话落，杨轩将密旨拿了出来。 铁铉恭敬接过，细细看了起来。 趁着铁铉观看密旨，杨轩又道：“所以，你不要以为燕王是谋逆篡位。” “这大明天下，始终姓朱，你我不过是臣子罢了。” “所以，不管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我们只要坚持本心，忠于江山社稷即可。” 说了这么多话，杨轩早就口干舌燥了。 挥手招来狱卒，让其弄点茶水过来。 杨轩一边品着茶，一边等待着铁铉作出决定。 他不着急。 双手捧着老朱留下的密旨，铁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铁铉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随后一咬牙，抬头看着杨轩，道：“既然太祖留有密旨，那我就信燕王一次。” “若他能治理好大明的江山社稷，效忠于他，又有何不可。” “但若他治理不好江山，那就别怪我弃他而去。” “你且看着便是。” “他会是一代雄主的。”杨轩笑道，起身接过铁铉手中的密旨。 这玩意儿，出去后还要还给朱棣呢。 现在朱棣可是把这玩意儿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不管干什么都要随身携带着。 因为这封密旨对朱棣来说，可是代表着老朱对他的认可。 若不是杨轩开口，朱棣才不会拿出来呢。 “接下来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杨轩又道。 “驸马爷请说。”铁铉道。 “盛庸，瞿能等人，还需要你帮忙劝一劝。” “他们都是大才，我希望他们能继续效忠大明。” 杨轩说道。 “好，我可以试一试。”铁铉答应了下来。 他同样不想看着盛庸身首异处。 济.南城之战，他和盛庸配合默契。 两人如今已经成为了极为要好的朋友。 都说人生四大铁中有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 其他三样两人没机会一起经历，但是却一起扛过枪，生死与共过，便足矣。 随后，铁铉的加入下，盛庸，瞿能等人也是转变了心意。 决定继续为大明效忠。 事情圆满完成，杨轩也打算去和朱棣说一声。 再次来到武英殿。 朱棣还在处理政务。 看到杨轩回来，他忍不住道：“我总算是体会到父皇当初的不易了。” “皇帝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你现在都还没登基呢，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杨轩笑道。 从身上拿出密旨，还给朱棣。 “唉，算了不说了，都到这一步了，还能怎么办？” “话说，你去劝降铁铉他们，结果如何？”朱棣收起密旨，转而问道。 “幸不辱命！”杨轩笑道。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行的。” 朱棣也是露出笑容。 “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朱棣好奇问。 巴拉巴拉…… 杨轩详细说了一下过程，然后摊了摊手：“就是这样喽！” “也行，不管是效忠大明，还是效忠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朱棣自信笑道。 “行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告辞了！”杨轩道。 “等等！”朱棣赶紧叫住。 “又怎么了？” “那啥，我都忙了一天了，还没用膳呢！” “你看…”朱棣说道，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怎么，还敢有人饿着你不成？”杨轩斜睨了朱棣一眼。 “宫里的饭菜，我不是吃不惯嘛！”朱棣道。 “行吧！”杨轩还能说什么。 “那什么，叫上老二老三呗！”朱棣又道。 “蹭饭还拖家带口啊？” “你就说行不行吧？” “你…” “可真有你的啊！” “唉，我当初怎么就认识了你呢！” “没有我你能娶到我妹妹？” “…草！” 声音随风传来，两人早已走出很远了。 路上去叫上朱高煦和朱高燧，一行人来到了杨轩的府邸。 看着大门前挂匾额的地方空荡荡的，朱棣决定登基之后就赶紧恢复杨轩的爵位。 几人进入府中。 安庆收到下人禀报，赶紧迎了出来。 “四哥！”安庆施礼。 “小妹啊，一别多年，咱们兄妹的感情，没有生分吧？”朱棣笑道。 “怎么会呢？”安庆也笑道。 “哈哈！”闻言朱棣露出满足的笑容。 然后注意到愣在身边的两个儿子，一点也没客气，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在后脑勺。 “你俩愣着干啥呢？” “不认识你们姑姑？” 朱棣没好气的瞪着他们。 “侄儿朱高煦（朱高燧）见过姑姑。”两兄弟赶紧行礼。 “快快起来，不必多礼。”安庆道。 “高煦以前还在京城待过几年，我还记得。” “高燧这还是第一次见。” 寒暄了会儿，一行人进入正厅。 杨轩给秀禾吩咐道：“今天咱们吃火锅，你让人准备一下吧！” “是，老爷。” …… 第3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入宫遭朱棣质问 夜，月明星稀。 朱棣父子三人在杨轩这里吃饱喝足，便和杨轩一起躺在院子中的躺椅上，晒月亮。 这是难得的空闲时光。 “如今，朝廷上下被建文那个小王八蛋搞的一团糟，你可不能躲着。” “得帮我理顺政务，使政令上下通达。” 朱棣开口说道。 “这是自然。”杨轩点点头，又继续道： “不过目前并不适合有什么大动作，应一切以休养生息为主。” “此外，还得收拾靖难之役留下的烂摊子。” “你身上的压力，可是一点也不小啊！” “你知道就好。”朱棣道。 身旁，朱高煦看看自己老爹，又看看杨轩，眼珠子转了又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他旁边的小老三朱高燧打了个哈欠，小声问朱高煦：“二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难道父王今晚要在这里留宿？” “想知道，那你就去问父王啊！”被小老三打断思考，朱高煦没好气道。 小老三讨了个没趣，也不敢和自己二哥顶嘴，便闷闷的说了声：“我可不敢。” “你们两个吵什么呢？”这时，朱棣的声音传来。 “爹，老三说他困了，想回去睡觉了。”朱高煦直接卖了小老三。 后者眼睛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二哥。 像是在说：我可是你亲弟弟啊！ 朱高煦：卖的就是你这个亲弟弟！ “睡睡睡，就知道睡。”朱棣黑着脸说道，幸好现在是晚上，看不清他的脸色。 “行了，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朱棣起身，拍着杨轩的肩膀说道。 “我送送你们。”杨轩也紧跟着起身。 送走朱棣父子三人，回到房间中。 安庆一边帮杨轩解下外套，一边问道：“要沐浴吗？秀禾已经准备好热水了。” “洗一下吧！”杨轩道。 晚上吃火锅，出了一身汗，洗个澡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浴桶中已经放好了热水，水面飘着一层花瓣。 秀禾早已在这里等候着了。 她熟练的帮杨轩解下衣衫，待其进入浴桶后，拿起毛巾，帮其擦背。 转眼近二十年过去，现在的她，年华不再，已是近四十的妇人。 她如往常一样伺候着杨轩，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住。 她身子一颤，下一刻就听到杨轩温柔的声音。 “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伺候老爷是奴婢分内之事。”她快速镇定下来，回道。 她对自己的生活很满足，自从来到这个家，老爷待自己十数年如一日，就算如今的她徐娘半老，年华不再。 可老爷依然没有嫌弃自己。 虽然没有名分，可比起其他人家的妾室，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她还有什么奢求的呢？ 唯一希望的，就是余生都能陪在老爷身边。 杨轩眼眸微闭，心中感慨时间过的真快。 秀禾都已经不再年轻了。 秀禾啊，一个温婉，知性，含蓄的女子，近二十年下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杨轩早已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女子。 连他都没有发觉到，这个女子是什么时候在自己的心里占据了一块地方。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依然年轻的身躯，不由发出一声苦笑。 “老爷，是有什么烦心事吗？”秀禾及时问道。 “朝廷上的事。”杨轩找了个借口。 “哦。”秀禾不再追问。 她从小在宫里长大，自然知道忌讳。 帮杨轩擦完背部，她又走到侧边，帮杨轩擦洗胳膊。 杨轩任由她摆弄，目光则是落在她的脸庞上，一动不动。 一缕青丝垂下，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动。 啵～ 这时，沾染在青丝上的水蒸气凝结成水滴，滴入浴桶之中，荡起一阵涟漪。 秀禾抬手将青丝捋至耳后，回眸的瞬间，正好对上杨轩的目光。 她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根。 这么多年下来，在杨轩盯着她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脸红。 杨轩没忍住，一把抓住她，将她拉入了浴桶中。 秀禾惊呼一声，羞涩不已：“老…老爷…” “你可真是越来越让人稀罕啊！”杨轩将其揽入怀里，笑道。 秀禾心里暖暖的。 每次看到自己脸上的皱纹加深，她都会担忧，害怕。 “老爷，不…不要…” “不要什么？” “老爷现在就想稀罕你。” 随着一阵嬉笑，浴桶中的水溅到了外面。 整个地板都湿了。 … 沐浴完，杨轩神清气爽。 回到了卧房中。 安庆还没有睡，她靠在床头，拿着一本书在看，看到杨轩进来，便问：“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留在秀禾那里。” 她心里并无妒忌之意，这么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她太累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杨轩说着，走到床边，掀起被子，上了床。 “还不是因为你壮的跟个牛似的？”安庆给了杨轩一个白眼。 “那我这头牛刚刚没吃饱，怎么办？”杨轩靠近安庆的耳边，轻声道。 安庆没说话，只是收起了手中的书，躺了下来。 “和我有什么关系，赶紧睡觉。”她闷声道。 见此，杨轩嘿嘿一笑，钻进了被子中。 只是这床的质量一直不太好，总是在夜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 次日，杨轩早早收拾好，入宫入见朱棣。 虽说昨晚睡得晚了些，但他身体好，精力饱满。 来到武英殿。 就见朱棣早就忙碌了起来。 他抬手指着椅子，示意让杨轩先坐着等一会儿。 杨轩也不急，在一旁坐了下来。 许久，朱棣忙完了手中的事，挥手让殿内的侍从都下去。 杨轩意识到，朱棣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自己说。 果然，下一刻，就见朱棣严肃认真的看着自己。 “有个疑问，昨天晚上我就想问你了。”朱棣开口了。 “什么疑问？”杨轩道。 “建文哪儿去了？”朱棣道。 “建文已死，天下人都知道。”杨轩回答。 “不，他没有死。”朱棣摇摇头，又道：“乾清宫的那几具烧焦的尸体我都检查过，没有一具是建文的。” “这段日子我也让人暗中查过，没有一点线索。” “想来，你应该知道。” “我只知道，建文已死。” …… 第4章 武英殿朱棣坑人，徐妙云抵达京城 武英殿中。 朱棣看着杨轩，并不相信他的话。 而杨轩也是丝毫不避的看着朱棣。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最终，还是朱棣率先认输。 “也对，建文已死！”他说道，像是在附和杨轩的话，也像是在同自己说。 “就是嘛，人都死了，你还惦记做什么！” “更何况，你还手持太祖密旨，难道有谁还能否认你的合法性不成？” 杨轩没好气道。 他知道朱棣担忧什么。 无非就是怕朱允炆没死，以后会造反。 他活着自然不怕，可他要是死了呢？ 朱允炆毕竟更年轻。 其实按照杨轩心里想的，朱棣纯属是瞎担忧。 也不想想，他联合那么多人，才将朱允炆弄下来，怎么可能让他再次上位。 靖难之役有一次就够了。 听完杨轩的话，朱棣也是悄悄心安。 是啊，有太祖密旨在，他登基就不是篡位。 他笑着摇摇头，感觉自己实在是过于担忧了。 整理好心情，他再次看向杨轩，指着御案上厚厚一沓折子，道：“你之前协助大哥处理朝政，然后又统领内阁协助父皇处理朝政。” “这方面的经验比我丰富。” “这些折子都是建文一朝的，你看看都哪里有问题。” “然后处理一下。” “我把事儿干了，那你干嘛去？”杨轩忍不住问。 “我自然有我的事情干。”朱棣道。 他实在是不想面对那些满篇都是之乎者也的折子了。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如果在上战场和面对这些折子之间选一个的话，他肯定选上战场。 “可你才是今后的皇帝啊，不看这些折子，你怎么了解建文一朝的事。”杨轩道。 “你看完后，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我说就好了。”朱棣道，眼神中充满了对杨轩的信任。 “那你可得快点，忙完了就赶紧回来。” “这可不是我的活儿！” “知道了！” 朱棣摆摆手，走出了武英殿。 随后伸了伸懒腰，望着湛蓝的天空，不知怎么的，他此刻的心情格外美丽。 此刻，武英殿中。 杨轩看着那满满一桌子的折子，小声嘀咕：“这都还没登基呢，就开始使唤人了！” 不过随着杨轩打开折子看了一会儿，便知道朱棣为什么要让他来干这些事了。 朱允炆崇尚儒学，优待文人，他继位后，臣子们所上奏的折子，风格和洪武时期截然相反。 洪武时老朱的要求就是不许卖弄辞藻，所上折子一定要简明扼要，尽量使用白话，要让人一眼就看明白。 而朱允炆当政之后，大臣们投其所好。 折子上尽是华丽的辞藻，不仅看起来费劲，而且半天都说不到正事上。 也不怪朱棣将这么多折子丢给杨轩，自己跑了。 这换做老朱来，他也得骂娘啊！ “靠，朱老四啊朱老四，你可真够坑的！”杨轩心里骂骂咧咧。 没办法，他只能耐下性子，继续看起来。 … 另一边。 朱棣出宫之后，径直来到了刑部大牢。 既然铁铉等人已经降了，那他说什么也得亲自去看看。 同时再亲自将人接出大牢。 “打开牢门！” 朱棣对狱卒道。 “是。” 哐当！ 牢门打开，朱棣迈步走了进去。 看到来人，铁铉立马从床上下来行礼。 “罪臣铁铉，参见燕王殿下！” “唉～鼎石，快快请起！”朱棣上前将铁铉扶起，姿态放的很低。 “殿下，昔日罪臣多有得罪！”见朱棣这么礼贤下士，铁铉心中也是倍感愧疚。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也不必心怀愧疚。” “本王也理解你，你不过是履行职责罢了！” “大明需要的就是你这种臣子啊！” 虽说昔日差点栽到铁铉手里，让朱棣大为恼火。 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但…他并不是一个被情绪所支配的人。 他很清楚铁铉的才能，这方面也是他最有发言权。 朱棣以唐太宗李世民为榜样，想做大明朝的太宗。 既然唐太宗都能容得下一个屡次向李建成谏言杀他的魏征。 那他朱棣，也能容得下一个铁铉。 甚至盛庸等人也一样容得下。 只要他们还愿意为大明效忠。 听到朱棣的话，铁铉很感动。 “若殿下不弃，铁铉愿为大明鞠躬尽瘁。” 虽然不是直言效忠自己，但朱棣对铁铉的态度很满意。 “好。” “如今朝中事物繁多，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朱棣说道。 接着，朱棣又见了盛庸，瞿能等人。 亲自将他们从大牢中接出来。 并且告诉他们，自己对他们寄予厚望，即将对他们委以重任。 几人感受到了朱棣对他们的信任与重视，齐齐表示今后会为大明鞠躬尽瘁。 这一番表演加画饼下来，朱棣成功收服了他们。 这招数放在后世职场，可能不怎么管用，但这个时代的人，就吃这套。 …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六月。 前去北平接徐妙云和朱高炽等人的徐辉祖两兄弟也即将返回京城。 朱棣亲自带着人前往城外迎接，杨轩也在其中。 他的心情很激动，也很想念媳妇儿。 毕竟从靖难开始之后，两人总是聚少离多。 好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今后，他们夫妻也不会再分开了。 徐辉祖两兄弟骑在马背上，远远就看见了出城等候的朱棣等人。 “大姐，我们到京城了，燕王殿下率领百官在城外迎接你呢！” 徐增寿驱马来到徐妙云的马车旁，说道。 闻言，徐妙云掀开窗帘，一眼就看到了那大气磅礴的城墙。 她的眼神中带着怀恋。 自小在这里长大，成年后，却和丈夫远走千里之外的北平，离开…都二十年了。 如今再次回归，故人不在，物是人非。 过去的二十年，能让她惦记京城的，除了父母亲人之外，就只有曾经那道跟随父亲回来的瘦小的身影。 “金陵，我回来了！” 她心里轻轻念叨着。 随后放下窗帘，开口道：“我们快点过去，别让殿下他们等太久！” “知道了，大姐！” …… 第5章 朱老四登基称帝，朱高煦有意储君 简单的寒暄过后，一行人便进入了京城。 朱棣自然是和徐妙云乘同一车驾。 朱高炽则是开开心心的将杨轩请到了自己的车驾上。 与师叔数年未见，他亦有很多话想同师叔说。 杨轩陪着朱高炽聊了会儿，随后又问了问其关于今后朝局的看法。 对于朱高炽的回答，杨轩也是比较满意的。 但现在，不过是纸上谈兵，具体还得看今后的表现才行。 进入城内后，杨轩知道朱棣一家人要好好团聚一番，便没有和他们进入皇宫，提前回了自己家中。 次日，朱棣带着一家人上门，众人好好聚了一番。 毕竟，朱棣登基之后，他们一家人的身份将完成转变，再想和现在一样聚，却是不可能了。 数天之后，吉日。 登基大典举行。 朱棣登基继位，改年号为永乐，次年为永乐元年。 册封徐妙云为皇后，入主坤宁宫。 三个儿子，都暂且没有册封。 朱棣登基之后，恢复了老朱时期的律法等政策，朱允炆颁布的种种政策，全部废除。 这也等于是否定了朱允炆的合法性。 另外，朱允炆的生母吕氏，也被发往朱标陵前守陵。 之后，朱棣下发圣旨，减免赋税，施行轻徭薄赋政策，使大明休养生息。 毕竟，靖难之役，让大明的损失不小。 而朱棣也没有放过杨轩这个工具人，在恢复了其爵位俸禄之后，又加封其为太子少傅。 然后就让杨轩带着内阁协助自己处理朝政，顺便教导老大朱高炽。 虽然朱棣现在还没有立太子，但他的这番举动，好像已经做出了选择。 有人开心，也有人急了。 这天杨轩下班回到家中。 却发现小老二朱高煦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师叔。” 看见杨轩，朱高煦连忙起身。 “你小子，啥时候来的？”杨轩走到桌子旁，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问道。 “刚来不久。”朱高煦回答。 “现在朝廷上下都很忙，你还有心思串门，看来很闲啊！”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杨轩的目光又投向朱高煦。 “哪有！”朱高煦道。 “哦！看来你找我是有事儿！”杨轩点点头。 被杨轩点破，朱高煦挠挠头，憨憨一笑。 “有啥事儿等吃完了饭再说。” “被你爹使唤了一天，也不说管顿饭。” “回去后跟你爹说一声啊，再这样我就罢工了。” 朱高煦也不接话，就那样憨笑着。 “一起喝点？”杨轩问道。 “哎好！”朱高煦快速点点头。 见此，杨轩便让管家下去准备酒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朱高煦的脸都红了，可杨轩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你找我是有啥事儿？” “说吧！” 杨轩放下酒碗，道。 “师叔，现在父皇已登基，却未立太子。” “你说，我有机会吗？”朱高煦问道。 他觉得自己和师叔的关系不错，所以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没什么顾忌。 听到这话，杨轩深深看了一眼朱高煦。 随后道：“你皇爷爷留下祖训，储君之位立嫡立长，你虽是嫡子。” “却不是嫡长子，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当太子？” “难道，你父皇提前和你说过？” 最后这句话他似乎是随口问的。 不过此刻的朱高煦酒意上头，并没有听出其他意思。 直接昂了一声：“靖难之役的时候，他拍着我的肩膀跟我说‘你大哥身体不好，你得多努力’。” “这难道不是吗？” 闻言，杨轩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朱老四啊朱老四，你可真能作的…杨轩心里有些不满。 不过吧，老二这性子，带兵打仗，战场冲杀还可以，当太子，却是不行。 杨轩得打消他这个想法，不然以后怕是免不了一场夺嫡之争。 两兄弟的关系很好，可千万不要因为夺嫡变成仇人才好。 于是，他说道：“你爹说这话，可能并不是承诺立你为储君。” “那是什么？”朱高煦问，虽然酒意上头，但最基本的理智还是有的。 “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大哥身体不好，你得好好努力，帮你大哥，当他的左膀右臂。”杨轩说道。 “是这个意思吗？”朱高煦愣了一下。 “是。”杨轩肯定的点点头。 “我不信，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 “靖难之役我拼了命，就是为了储君，现在跟我说这个，不行！” “我不答应。” “我不认！” 朱高煦拍着桌子，很愤怒。 他觉得自己被骗了，拼了命的表现，结果告诉他这个？ 这谁能接受？ “你拍什么桌子？” “立嫡立长是你皇爷爷留下的祖训，谁也不能违背。” “你不服，现在就去孝陵找你皇爷爷说去。” 杨轩也一拍桌子，瞪着朱高煦。 “凭什么？” “凭什么他是老大，就什么都是他的？” 朱高煦梗着脖子道。 若是平时，杨轩一生气，他肯定害怕。 但此刻，完全不怂。 “这跟你大哥有什么关系？太子之位是他说了算的吗？” “有能耐，找你皇爷爷，找你爹拍桌子去！” “跟我这儿吼什么吼？” 被杨轩的气势压着，朱高煦的态度也软了下来。 “师叔，我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呗？” “是。”杨轩道。 朱高煦不说话了，一大碗酒，一口就闷了。 看得出来，他此刻的心情很难过。 看着朱高煦的样子，杨轩也有些心疼。 他在自己身边待了好几年，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语重心长道：“高煦，你想想，你大哥从小就护着你。” “他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有数。” “他和当初的懿文太子一样，对兄弟友善，是个好大哥。” “而且他的政务能力不错，以后你在外面带兵打仗，完全不需要有后顾之忧。” “你们兄弟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留下一段兄友弟恭的佳话，岂不是好事？” “数百年之后，后世子孙看到这段历史，谁不会感叹大明有一位贤王啊！” “你好好想想看！” …… 第6章 朱高煦深夜闯宫，朱高炽丢软钉子 朱高煦最后一句话没说，离开了长平侯府。 杨轩能理解小老二的心情，又说了不少安慰的话，并亲自送出门。 最后还对小老二的侍从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好小老二。 千万别让他耍酒疯。 这家伙从小脑子就一根筋，杨轩还真怕他借着酒劲，闯宫去找朱棣闹。 看着小老二被侍从搀扶着离去，杨轩也转身回府。 酒桌上的残局不用他管，自有下人收拾。 而且秀禾也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热水。 杨轩自然不会辜负秀禾的心意，沐浴洗漱，随后回房休息。 只是这一晚他睡的不踏实，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果不其然，次日一早他就听说朱高煦深夜闯宫。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赶紧收拾了一下，便入宫去了。 今天的朝会结束的很快，整个朝会期间，朱棣都摆着一张臭脸，就跟谁欠了他钱似的。 散了朝，杨轩和朱高炽碰头，了解情况。 “师叔，二弟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深夜闯宫，嚷嚷着父皇骗他，要父皇给他一个说法。” “父皇大怒。” “幸好有母后求情，不然二弟这一关怕是不好过啊！”朱高炽简单解释。 “那他现在呢？”杨轩问。 “被罚跪呢！”朱高炽摇摇头，满脸忧虑。 “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杨轩安慰道。 “师叔，二弟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真怕他又惹怒父皇。”朱高炽道。 “高炽，你记住，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高煦都是你亲兄弟。”杨轩突然拍着朱高炽肩膀沉声道。 “师叔，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老二以后就不是我兄弟了？”朱高炽有些不满的说道。 “那你可要记住今天说的话。”杨轩露出笑容。 “这是自然。”朱高炽点点头。 两人就这样一边说，一边朝武英殿走去。 经过太监通报，两人进入殿内。 “儿臣朱高炽参见父皇！” “臣杨轩参见陛下！” “免礼，都起来吧！” “谢（父皇）陛下。” “你们两个是为了老二来的？”朱棣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杨轩朱高炽相视一眼，回答道：“是。” “杨轩，老二昨晚喝的醉醺醺的。” “说是跟你一起喝的？有这回事儿吗？”朱棣问道。 “是的。”杨轩答道。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朱棣又问。 听到这话，杨轩看了一眼旁边的朱高炽。 后者一脸疑惑。 杨轩对朱棣拱了拱手，说道：“他问臣，他有没有可能当太子？” 啪！ 朱棣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满脸怒意。 “这个逆子！” 朱高炽这时也是愣住了。 怪不得来的时候师叔要和自己说那些话。 这是怕自己以后对亲兄弟下手啊！ “他怎么敢的？” “朕何时说过要立他为太子？”这时，朱棣又继续怒道。 “敢问陛下！” “可曾与二皇子说过这么一句话？” “什么话？” “你大哥身体不好，你要多努力！” 说这话的时候，杨轩还抬头看着朱棣。 后者愣了一下，明显是没想起来。 而一旁的朱高炽则是有些委屈的看着朱棣。 显然，他跟朱高煦理解到一块儿了。 注意到大儿子的神色，朱棣也是有些尴尬。 他想起来了，这话他确实说过。 只是一开始他只是为了鼓励自家老二。 后来发现老二理解错了，他也就将错就错。 不过他也脸皮厚，轻咳一声，对朱高炽道：“老大，你别多想。” “立嫡立长，是你皇爷爷定下的规矩，谁也不能改。” 哦，没有皇爷爷的规矩，就没我的事儿了呗…朱高炽心道。 不过这话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拱手说道：“若父皇真有意立二弟为太子，可以不用顾忌儿臣的。” “毕竟现在还没有立储君，一切都还来得及！” 朱棣被大儿子这软钉子给呛了一下，然后瞪了对方一眼。 昨晚自家媳妇儿就跟自己表明了态度，必须立老大为太子，不然以后就不许上床。 现在大儿子说这话，要是传进媳妇儿耳中，会怎么想？ 他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哼，你是老大，是嫡长子，太子之位就是你的。” “明年祭祀天地的时候，朕会正式册封你为太子。” “况且，朕加封杨轩为太子少傅，让他带着你处理朝政，什么意思，你看不明白？”朱棣没好气的看着大儿子。 同时也告诉了他正式册封的日子，给其吃了个定心丸。 “那二弟怎么办？”朱高炽并没有谢恩，而是关心的问道。 “他的事你少操心，朕自会解决。” “你只需要当好你的太子就好了。” “哦，儿臣谢父皇！” 安抚好大儿子，朱棣又看向了杨轩，埋怨道：“你说你没事儿跟老二说那些干什么，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嘛！” “这能怪到我身上？” “是谁当初拍着二皇子的肩膀，跟他说：‘你大哥身体不好，你要多努力啊！’”。 杨轩学着朱棣的语气阴阳怪气的说着。 朱高炽又一脸幽怨的看着朱棣。 见此，朱棣的脸都黑了。 幸好他提前将殿内的太监侍从都屏退了，不然怕是要丢大脸。 “这我也没想到他会想岔啊！” “我的本意是老大身体不好，让他努力，当老大的左膀右臂。” 朱棣解释道，都忘了自称朕了。 听到这话，朱高炽若有所思。 “那后来呢？你怎么不解释一下？” “就为了你这句话，他拼死拼活，满身的伤，差点丢了命。”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杨轩回怼道。 朱高炽眼神怪异的看着自己父皇，这一波，他站师叔这边。 “杨轩，这就是你跟朕说话的态度？” “朕是皇帝。” 说不过杨轩，朱棣只能拿身份压人。 “昂，我知道啊！” “陛下，臣多年未上战场，身手怕是都生疏了，想请陛下赐教一番。” “不知陛下是否愿意？”杨轩抱着拳，盯着朱棣，幽幽道。 没当皇帝之前你欺负我，当了皇帝你还是欺负我，那我这个皇帝不白当了……朱棣的脸更黑了。 …… 第7章 朱小胖兄弟情深，朱棣又闹幺蛾子 武英殿中。 朱棣哼哼两声，随后闷声道：“行吧，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他还能说其他的什么吗？ 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自己是皇帝，做个表率怎么了？ “那，二皇子的事？”杨轩道。 “就到此为止吧！” “老大，去，让老二别跪着了。”朱棣看向朱高炽说道。 “是，父皇！”朱高炽行了一礼，赶紧去找朱高煦去了。 待朱高炽离开后，朱棣又看向杨轩，眼中满是幽怨。 “你你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 “我现在好歹是个皇帝啊！” “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这件事确实是你做错了。” “他们两个是多好的兄弟啊，难道你想看着他们以后成为仇人？” “让你后人的手上沾上亲人的鲜血？” 杨轩的反问让朱棣哑口无言。 “这个祸患是你埋下的，既然现在发现了，那就提前处理好。” “免得以后真的发生了手足相残的事，再追悔莫及。” “而且，师姐她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变成仇人。” “以后像这种事，多想想师姐的感受。” 杨轩的眼神极为诚恳。 朱棣默然，点了点头。 为了自己媳妇儿，他得找老二好好谈谈了。 “行了，没别的事儿了。” “那…臣就告退了。”杨轩拱手行礼，给了朱棣一点面子。 “昂！”朱棣下巴微仰，颇为傲娇。 见此，杨轩心里翻了翻白眼，退出了武英殿。 …… 另一边，坤宁宫外。 朱高炽拖着胖胖的身体，气喘吁吁的小跑了过来。 “二弟，二弟！” “别跪着了，赶紧起来。” “父皇免了对你的处罚了。” 朱高炽挥着手，说道。 朱棣这段日子都是留宿在坤宁宫的，毕竟媳妇儿都来了，还独守什么空房。 朱高煦昨夜醉酒闯宫，朱棣也是让人将他带到了这边。 看到其醉醺醺的样子，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处罚，而是让人弄了点醒酒汤，帮其解酒。 然后让其好好睡了一觉，直到今早朝会之前，才惩罚他的。 当然，这其中徐妙云的作用很大，不然，朱棣的脾气可没有那么好。 “大哥，我，我起不来了！”朱高煦闻声，看向自己大哥，苦着脸道。 他现在都感觉双腿不是自己的了，完全没有知觉。 毕竟，这可是石板上啊，在朝会开始之前，他就在这里跪着了。 “我来帮你。”朱高炽上前，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自家弟弟扶起来。 不过由于跪的时间有点久，朱高煦现在还无法行走。 见此，朱高炽干脆将自家弟弟背了起来。 朱高煦趴在大哥背上，看着其脖颈上，和两鬓旁浮现的汗水，再听其呼呼直喘的粗气。 一时之间，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他很愧疚。 大哥对自己这么好，可自己竟然想抢大哥的太子之位。 “大哥，要不你放我下来吧！”朱高煦知道自家大哥从小身体不太好，便说道。 “没事，就几步路。”朱高炽并没有放下小老二。 背着其往坤宁宫中走去。 朱高煦心中感动：“大哥，我…我不该跟你抢太子之位。” “嗨，兄弟之间，说这些干什么。” 朱高炽不以为意的说了一声。 朱高煦啊朱高煦，你真该死啊……朱高煦心中说道，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不该了。 很快两兄弟便进入到了坤宁宫之中。 徐妙云正准备让人去看看二儿子，却见到老大背着老二走了进来。 当即脸上的担忧就变成了不悦。 这主要是给二儿子看的。 “母后。”朱高炽在宫人的帮助下，将朱高煦放到了榻上，接着朝徐妙云行礼。 “怎么回事？” “老二不是罚跪呢吗？” 徐妙云问。 “父皇已经免了对二弟的出处罚。”朱高炽解释。 徐妙云微微点头，放下了心。 既然已经免了对老二的处罚，看来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毕竟，不管是深夜闯宫，还是扬言要做太子，这都不是小事。 徐妙云还真怕朱棣从严处理老二。 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的孩子，自然不忍心看着受苦。 而之所以看着老二被罚跪，就是想让他长长教训。 她看向小老二，沉着脸道： “虽然你父皇免了对你的惩罚，但为娘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你给我记住，太子之位，只能是你大哥的。” “你再敢动这些小心思，我饶不了你。” 老二性子太直，必须好好敲打。 “母后，儿臣不敢了。” “请母后原谅。”朱高煦道。 “希望你说到做到。”徐妙云道。 见此，朱高煦心中苦笑。 为了不让自己母后厌恶自己，他只能保证道：“母后请放心，儿臣绝不再起争夺太子的心思。” “嗯。”徐妙云点点头。 “母后，二弟在外面跪的有些久，可能伤到了膝盖。” “要不让太医过来瞧瞧？”这时，朱高炽道。 “可以。”徐妙云点点头，随即让人去宣太医。 半个时辰后，太医到来，给朱高煦检查了一番，然后开了点外敷的药，便告辞退下。 而就在太医离开后不久，朱棣也来了坤宁宫。 看着躺在榻上的朱高煦，他重重哼了一声。 这个逆子！自己的老脸都被他丢尽了。 朱高煦看到这一幕，意识到，自己父皇的气还没有消。 “父皇，儿臣知错了。”他赶紧认错。 “你只要记得你大哥的好就行了。” “我不希望我的后人，以后手上沾上亲人的血。”朱棣道。 “不会的，父皇。”朱高煦道。 “父皇，您这又是从何说起啊。” “老二是我的手足兄弟，我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兄弟动手啊！”一旁的朱高炽连忙道。 “行了，你俩都安静点儿！” 朱棣板着脸道。 兄弟俩一缩脖子，不说话了。 随后，朱棣来到正殿，和徐妙云聊了一会儿。 主要就是这两兄弟的事。 还有就是自己决定明年就册封老大朱高炽为太子。 “早些册封也好，太子之位，关乎国本。” 徐妙云很赞同朱棣的决定。 随后，朱棣又跟徐妙云说了自己的一个计划。 …… 朱棣和徐妙云来到了朱高煦休息的偏殿。 因为在地上跪的太久，朱高煦现在还没有办法自由行动，只能继续在榻上躺着。 “老大，老二。”朱棣看着两个儿子。 “父皇。”两兄弟齐声道。 “以后，我要你们两个继续夺嫡。”朱棣开口，让朱高炽朱高煦两兄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父皇，您不是不让我再争夺太子之位吗？”小老二直言道。 “父皇，您是不是有其他深意？”朱高炽问道，他想的比较多。 闻言，朱棣深深看了一眼大儿子。 果然，这老二的脑子就是没有老大的好使。 “没错。”朱棣点点头，没有否认。 “让你们夺嫡，只是做给文武百官看的，并不是让你们真的夺嫡。” 他跟着又解释了一句。 他的亲信基本上都是跟随他靖难的武将，而这些人大多是支持老二的。 老大虽然因为守北平在军中也有一定的威信，但却比不过老二。 他要立老大为太子，就不得不考虑一下武将们。 所以，显示出亲近老二的意思，能让他更好的使唤武将们。 “对于老大你我并不担心。” “但是老二，你得给我记住，我让你们夺嫡，只不过是做戏，你可不要给我当真了。” “好好配合你大哥，他是不会亏待你的。” 朱棣说道。 “是，父皇，儿臣谨记。”朱高煦道。 不过心中却是对自己父亲有些不满，说了半天不过是利用他罢了。 他也是父亲的亲儿子啊，凭什么这么对他。 一旁的朱高炽则是有些担忧。 虽然夺嫡是假的，但就怕假着假着变成真的。 毕竟，那个位置，实在是太诱人了。 谁能保证自己能够忍住诱惑。 他忍不住看了自己二弟一眼，心中忍不住浮现一个疑问：难道他们兄弟以后真的要手足相残？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母后，见没什么反应，便知道，母后也同意了父皇的计划。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这份担忧隐藏了起来。 “二弟啊二弟，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他看着朱高煦在心中说道。 交代完两个儿子，朱棣留在坤宁宫，又让人将小老三叫了过来，一家人用了顿午膳。 之后便忙政务去了。 …… 一天的事情结束，杨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 还没来得及休息，管家就禀报，大皇子来了。 无奈，只能起身去接待。 客堂，两人相对而坐。 杨轩摒退下人，看着朱高炽问道：“怎么了？” “高煦想当太子的事情不是都结束了吗？” “师叔，不一样，是父皇。”朱高炽道。 “你爹又闹什么幺蛾子呢？”杨轩眉头微皱。 “是这样的。”朱高炽将朱棣的计划告诉了杨轩。 “嘶！你爹还真是一天不作妖，心里就不舒坦啊！”杨轩忍不住道。 朱高炽假装没听到，这毕竟是说自己老子，他没法反驳，就只能这样了。 “现在，就连母后也同意了父皇的计划。” “师叔，你应该能看的出来，这个计划有很大的隐患。”朱高炽道。 “我知道。”杨轩点点头。 这个计划最大的隐患就是人心。 也许现在小老二不会有夺嫡的心思，但是以后呢，谁能保证？ 小老二对自己父皇不满他是知道的，现在又被明明白白的利用，必然会伤到这孩子的心。 朱老四啊朱老四，你可真能够作的……杨轩心里忍不住骂道。 不过，自己师姐为什么会同意朱棣的计划，他很是疑惑。 以师姐的智慧，不应该看不出这里面的隐患啊！ 嘶！ 杨轩揉了揉脑袋，有些头疼。 看来，得找师姐问清楚她是怎么想的。 “行了，你也不用想那么多，有你父皇母后在，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你啊，就好好当你的太子，帮你父皇处理好朝政。” “另外，也不要对你弟弟有什么想法，他只是对你父皇不满罢了。” “回去吧，啊！” 杨轩拍着朱高炽的肩膀，劝道。 “嗯。” “那…师叔，我就先走了。” 送走朱高炽，杨轩望着暗下来的天空，很是心累。 “这都什么事儿啊！” …… 次日，杨轩入宫求见徐妙云。 他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徐妙云却笑着表示：“师弟，老二是我儿子，我了解他。” “他跟他大哥的感情很好。” “而且我也会和他好好说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行吧，我只是提醒一下，这孩子被陛下不公平对待，难免不会多想。” “要多多注意。”杨轩点点头。 “嗯，我会注意的。”徐妙云道。 杨轩放下了心，有自己师姐在，应该不会走到那一步。 而且，自己也不会看着老二胡来。 还是那句话，大明，有一次靖难之役就够了。 离开坤宁宫，杨轩又去上班了。 朝廷的政事还有很多，而且自己还要带带老大。 一天天真是忙得脚不沾地。 傍晚下班回家，杨轩在家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前天是小老二上门，昨天又是老大上门，今天小老三要是再来一次，杨轩可就真的要揍人了。 还好，小老三没来。 然而，他刚进门，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师叔。 他一个趔趄，咬着牙，转过身。 目光幽幽的看着小老二：“你小子今天要是不说清楚为什么上门，我一定打断你的腿，让你在床上好好躺几个月。” 小老二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 他知道自己师叔说到做到。 想当初他刚来京城的时候，就挨过一回。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次的经历。 “师叔，我这不是搞到几坛好酒，想孝敬一下您嘛！”小老二连忙赔笑。 然后又让身后的侍从将带来的酒拿上来。 “算你小子有心了。”杨轩点点头：“进来吧！” “唉，好！” 小老二连忙道。 他在床上躺了两天，能下床了，就第一时间来找自己师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来这里，可能就是在这里让他感到舒服，自由。 …… 第8章 除夕前难得偷闲，永乐元年终来到 这次喝完酒，杨轩将小老二留了下来，让他住在自己家里。 他是真怕小老二又耍酒疯啊！ 一夜无话，没什么意外发生。 次日一早便和杨轩一起离开了长平侯府。 他回家，杨轩则是去上朝。 日子一天天过去，杨轩每天都很忙。 就这样，转眼来到了年末。 整个京城都被浓浓的年味儿笼罩。 大街上随处可见置办年货的百姓，他们脸上充斥着开心的笑容。 杨轩，朱棣两家人身着便服，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心中也是很高兴。 朱高炽则是看着街边的小吃，不断吞口水。 眼睛就没有移开过。 小老二小老三这兄弟俩，走在众人后面，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行人中，也只有徐妙云和安庆像是逛街的，两人在卖首饰的摊位前挑挑拣拣，看到心仪的首饰之后，就让朱棣和杨轩付钱。 只是朱棣出门什么时候带过钱，最后都是杨轩付的钱。 而且几人出门，也没有带什么随从，只有一些人在暗中保护。 “今年过年，你可得给我包一个大大的红包才行。”杨轩对朱棣小声说道。 “你瞧你那抠门样，不就是花了你一点钱嘛！”朱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点钱也是钱！”杨轩道。 如今的他，不得不精打细算。 毕竟，如今暗卫的经费都压在了他的头上。 过去攒下的家底，这几年已经花了不少了。 为了不坐吃山空，杨轩还出钱让暗卫做生意，以做到开源节流。 “行行行，一定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朱棣没好气道。 这也就是杨轩了，其他人朱棣可没这么好说话。 虽然现在内帑并不富裕，但几千上万两还是能轻轻松松拿出来的。 逛到晌午，一行人也饿了，杨轩带他们去了一家自己经常去的酒楼下馆子。 杨轩要了一份鸭血汤，朱高炽三兄弟一人要了一只烤鸭，朱棣等人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只点了几道特色菜。 吃饱喝足，又逛了一个下午。 期间，徐妙云和安庆带着杨轩朱棣几人在成衣铺给他们一人挑了一套衣服。 至此，这一天的休闲才算结束。 年末的事情很多，能挤出这么一天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 …… 除夕前一天，朝廷各部门开始放年假。 年假足有半个月，元宵节之后才正式上班。 这个假期是洪武朝后期调整的，不过，以老朱的性子，怎么可能让官员舒舒服服的过这么长时间的假。 而且洪武朝后期，老朱杀了太多的官员，各部门都缺人手。 所以就算是年假期间，也得加班。 至于加班费，想都不要想。 就算是杨轩，也不敢去找老朱要加班费。 直到朱允炆登基之后，这年假才算是正式落实。 除夕当天，长平侯府热闹非凡。 空气中弥漫着香味。 杨轩领完红包回来，看着下人们贴对联的贴对联，挂灯笼的挂灯笼，一片喜气洋洋。 脸上也不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这样的年，可是好久没过过了。 当然，这个朱棣信守承诺给他包了一个大红包一点关系也没有。 在后院见到安庆和秀禾，她们带着玉儿和一众下人在准备年夜饭，杨轩想上去帮忙，却被安庆嫌弃的赶出了厨房。 没事儿做的杨轩只能去找老胡。 两人来到书房，杨轩跟他了解了一下暗卫的近况。 现如今，暗卫已经全部蛰伏了起来，毕竟朱棣已经顺利登基了。 没必要再让他们活跃。 “老胡，年后你交代下去，让暗卫帮我办件事儿。”杨轩道。 暗卫并不是他私人的，是老朱留给大明的。 所以，办私事，还是和老胡商量一下的好。 “侯爷请说。”老胡道。 “帮我找一下小师妹。” “经费还是我提供。” “不过也不用着急，慢慢找。” “若是因此让暗卫暴露在朝廷眼中，就不值当了。”杨轩缓缓道。 他心里对小师妹始终怀有一种愧疚，这份愧疚也驱使着他一定要找到小师妹。 犹记得，那年正月，小师妹跟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师兄，我们好像一不小心，就一起白了头呢！” 这句话在杨轩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那段日子，杨轩时常做梦。 “好的，侯爷。”老胡点点头，并没有拒绝。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才离开书房。 …… 夜。 杨轩一家三口和老胡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吃着年夜饭。 这些年来一直如此。 如今老胡的儿子已经十六岁了。 也到了能成亲的年纪了。 他这个儿子来之不易。 他是老朱的贴身心腹，玉儿是马皇后的贴身女官。 两人成亲后很多年才有的孩子。 现在，老胡也过了五十岁了。 对于儿子的未来也是有些愁。 他毕竟上了岁数，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 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儿子娶妻生子。 但由于他工作的特殊性，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还未可知。 老胡的儿子小名叫虎子，长得很壮实。 杨轩看着他吃的满嘴流油，嘴角也是浮现笑容。 他没有孩子，所以对于虎子，他也是像对自己后辈一样。 吃完年夜饭，杨轩给虎子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激动的虎子当场就给杨轩磕了一个。 随后，一行人出来放烟花。 虎子自告奋勇，杨轩自无不可。 绚丽的色彩在夜空中绽放，让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清晰可见。 这一切，杨轩都尽收眼底。 此夜过后，永乐元年将正式开始，杨轩也对未来充满期待。 放完烟花，杨轩一个人来到了挂着老朱和朱标遗像的房间，陪他们说了好多话。 …… 次日，杨轩带着安庆入宫给朱棣一家拜年，中午留下一起用了午膳。 期间，杨轩也见到了朱高炽的长子，朱瞻基。 这小家伙现在还小，不过朱棣和徐妙云却对其宠爱有加。 值得一提的是，朱棣竟然教唆孙子跟杨轩要红包。 这玩意儿杨轩本来就没准备，只能将随身携带的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送给小家伙。 这可把杨轩肉疼坏了。 而朱棣看着杨轩一脸肉疼的样子，则是比打了胜仗还要高兴。 抱起孙子亲个不停。 引得小朱瞻基嫌弃的一直把朱棣的脸往一旁推。 …… 第9章 杨轩教如何收礼，徐辉祖入宫表忠 永乐元年正月初三。 杨轩来到了魏国公府。 如今的魏国公府可是香饽饽，前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 要知道，如今的皇后徐妙云就是中山王徐达的嫡长女。 这第二任魏国公更是皇后的亲弟弟，魏国公府的未来如何，明眼人都能看的到。 和原历史不一样，徐辉祖并没有被朱棣圈禁在家，也没有削爵。 凭借他和皇后的关系以及自身的本事，朱棣没道理不重用。 杨轩被管家迎进魏国公府，见到了满脸愁容的徐辉祖。 不由笑道：“大过年的，你这是怎么了？” “师兄，还不是外面的那些人。”徐辉祖叹道。 他的压力非常大。 别看现在的魏国公府极尽尊贵，但他作为魏国公府的大家长，可谓是如履薄冰。 他是皇后的亲弟弟，一旦犯错，这对徐妙云的影响也不好。 “不就是些送礼的人嘛，这有什么！”杨轩在徐辉祖旁边坐下，不以为意道。 “师兄，你应该知道他们的目的。”徐辉祖道。 “嗯，不就是巴结你这个皇后亲弟弟嘛！”杨轩道。 “这要是换做我，不管是谁送礼，全都收了。”杨轩又道。 “师兄，这礼不是那么好收的。”徐辉祖一脸苦笑。 “怎么，你怕他们求你办事？”杨轩道。 “嗯。”徐辉祖点点头。 “那你就这么躲着也不是事儿啊。” “一次不成，他们还会再来的。” “那要怎么办？” “今年这个年，过的实在是太痛苦了。” “我可不想今后也这般。” 徐辉祖看向自己师兄，希望他能帮自己出个主意。 “简单。”杨轩笑道。 闻言，徐辉祖看向自己师兄，满脸好奇。 “你把他们送的礼都收了，谁送的什么，都记录好。” “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送进宫里，再把送礼名单给陛下。” “如今大明到处都需要钱，内帑也不富裕。” “这些东西也能解一下陛下燃眉之急。” “同时，借着这个机会，你还能向陛下表一下忠心。”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杨轩说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 “那他们要是求我办事儿怎么办？”徐辉祖道。 “你怎么就是个榆木脑袋呢？” “你师兄我过去收了多少礼，可你见过我给谁办过事儿。” “当然，懿文太子不算。” 杨轩看着徐辉祖，有些恨铁不成钢。 师兄弟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不跟自己学学呢！ “这…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啊！”徐辉祖有些犹豫。 “那你就告诉他们，你已经替他们将礼物送进宫了，陛下很满意。” “你就把自己当个工具人就好了。” “还有，名声这玩意儿和陛下的信任比起来，哪个更重要，你好好想想。” 杨轩教育道。 “师兄，我悟了！” “悟了就好。” “多来这么几次，相信就不会再有人给你送礼了。”杨轩道。 徐辉祖点点头，然后就吩咐管家出去收礼。 临了杨轩还叫住管家，让他收礼的时候嚣张点，要表现出‘送这么点东西也好意思’的意思。 总之就是要让前来送礼的官员多出点血。 毕竟，这很有可能就是一竿子买卖。 对此，杨轩深有体会。 管家点点头，笑着出去收礼。 不一会儿，魏国公府的门口就热闹了起来。 而魏国公开始收礼的消息也快速传了出去。 之前碰壁遭到拒绝的官员心思再次活跃了起来。 而这，也传到了朱棣的耳中。 他的脸色很难看，但考虑到自家媳妇儿，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把徐辉祖叫到宫里，而是准备再等等看。 如此，整个元宵之前，每天都有人来魏国公府送礼。 徐辉祖收礼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 这些官员，实在是太有钱了。 建文一朝优待文官，看来这些人没少捞啊！ 元宵前最后一天，徐辉祖带着整理好的名单，入宫求见朱棣。 徐辉祖收礼的事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宫里却被朱棣下了封口令，所以并没有传到徐妙云耳中。 看在媳妇儿的面子上，朱棣是打算对徐辉祖从轻发落的。 现在听到徐辉祖求见，他也想问问后者，别人送的，他就那么喜欢吗？ 武英殿。 “臣徐辉祖参见陛下！” 朱棣并没有让徐辉祖起来，而是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 “辉祖啊，朕对你可是寄予厚望。” “可你，让朕太失望了！” 朱棣开口道。 徐辉祖知道朱棣说的是什么。 便道：“陛下，可否听臣解释一番？” “说吧，朕听着呢！”朱棣道。 只见徐辉祖从身上掏出好几份折子，恭敬呈上。 紧接着说道：“陛下，此乃过年期间给微臣送礼的名单。” “所有的东西，臣一概没有动，全都封存了起来。” “只待陛下派人接收。”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朱棣的意料，他上前将折子接过来。 因为他提前将殿内的侍从都屏退了。 “你先起来吧！”朱棣道。 “谢陛下！”徐辉祖起身。 见朱棣在看名单，徐辉祖解释道：“臣知道，如今的大明，处处都需要钱。” “臣也想为陛下出一份力。” “正好有人给臣送礼。” “臣想着，有人送钱，不收白不收。” “正好借花献佛，送给陛下！” “也能让这些钱用在该用的地方。” 看完名单，朱棣的心中也是涌起一股怒火。 “这些蛀虫，真该死！”他咬着牙道。 名单上统计的很清楚，所有的礼物加起来，差不多价值百万两了。 “辉祖，你做的很好，是朕误会你了。”朱棣道。 有了这份名单，他以后就好办多了。 “不敢，臣毕竟是收礼了，还请陛下责罚！”徐辉祖道。 “哈哈，你啊，就是太谦虚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朕不会在意的。”朱棣笑道。 接着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把东西都交给朕了，那要是这些人求你帮忙办事儿，你要如何做？” …… 第10章 朱高炽册封太子，宴席间两党初现 武英殿。 徐辉祖听到朱棣的话后，却是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办事？” “臣为什么要帮他们办事？” “你收了他们的礼啊！”朱棣道。 “收礼？” “谁能证明？” 徐辉祖“不解”道。 “你就不怕他们闹？”朱棣又问。 “闹？” “那就让他们闹吧！” “贿赂当朝国公，皇后的亲弟弟。” “陛下，这些人心思不纯，臣请陛下诛杀国贼。”徐辉祖朝着朱棣拜道。 朱棣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辉祖啊辉祖，朕算是看明白了，你这是吃定他们了！” 闻言，徐辉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说说吧，谁给你出的主意？” “你是什么样的人，朕还是了解的，如此缺德的方法，绝不是你能想到的。” 朱棣问道，心中浮现出一道人影。 “回陛下，是长平侯。”徐辉祖回答，然后就将杨轩那天来魏国公府说的概述了一下。 “朕就知道，除了他，没人能干出这么缺德的事儿！”朱棣轻哼一声，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徐辉祖微微尴尬，不知该不该接话。 朱棣似是知道徐辉祖的尴尬，上前拍着他的肩膀，笑道：“皇后这几天也是在念叨你。” “正好今天来了，那就去看看皇后，陪皇后说说话。” “谢陛下！”徐辉祖道。 接着，朱棣就派了个太监，领着徐辉祖往后宫去了。 这毕竟是在宫里，徐辉祖一个外人，若是没有朱棣的旨意，自然不能随意走动。 待徐辉祖离开之后，朱棣看着那厚厚的名单，眸子变得危险起来。 …… 正月十六，众官员也开始上班了。 朱棣命礼部安排好祭天活动，同时还有册封太子的活动。 此消息一出，整个京城都沸腾起来了。 许多官员都跑去朱高炽那里表忠心去了。 这一切，朱棣都看在眼里，却也没有说什么。 正月下旬。 朱棣于社稷坛祭祀天地，随后发表诏书，册封太子。 只见礼部官员手持诏书，站在文武百官面前，宣读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长子朱高炽，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陛下圣明！”百官齐声道。 册封太子的流程非常繁琐，这对于行动不便的朱高炽来说，一点也不友好。 但这是必须经历的，他只能咬牙坚持。 好不容易坚持到流程结束，朱高炽还得接受百官的朝拜。 只见文武百官排列整齐，对着朱高炽跪拜：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朱高炽开口，他的心理素质很强，没有一点紧张。 “谢殿下！”百官起身。 接着，朱棣站出来开口：“国本已立，天下安定！” 随后，他又封朱高煦为汉王，朱高燧为赵王。 两个女儿，也正式册封为公主。 最后，朱棣于皇宫中赐宴。 本来杨轩都已经等的没什么耐心了，但最后听到朱老四请客吃饭，他也就按耐下性子等着吃席。 宴席间，不断有官员来到朱高炽面前敬酒。 而他也是笑呵呵的和众官员说这话，基本上每个人都照顾到了。 不得不承认，这小子为人处事，笼络人心的本事不差。 而在另一边，朱高煦、朱高燧两兄弟看着老大身旁围了一圈人。 小老三开口道：“二哥，现在大哥当了太子，咱们也当王爷了，你怎么看起来一点我不开心啊！” “我应该开心吗？”朱高煦淡淡瞥了一眼自家小老弟，喝着闷酒。 有武将注意到朱高煦此时的状态，便举着酒杯过来敬酒。 慢慢的，整个现场的官员基本上分成了两部分。 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朱棣看的清清楚楚。 “去，把杨轩给朕叫过来！”朱棣对着身边的太监王忠说道。 “是。” 此刻，杨轩趁着大家都在拉关系，搞圈子，自己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吃的是满嘴流油。 可把他给吃爽了。 “侯爷！侯爷！” 隐隐间，杨轩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 主要是现场有些吵闹。 他转过身，就见王忠在快速向自己走来。 “找我？”他嘴里还有菜，所以说话也不清楚。 但王忠还是听明白了杨轩的意思。 当即点点头：“是啊侯爷，陛下请您过去一下！” “可我还没吃饱啊！”杨轩道。 王忠看着这一桌没剩什么的席，不由无语。 (ー_ー)!! “侯爷，快点吧，陛下还在等着呢！” “知道了。”杨轩只能起身。 朱棣现在好歹是皇帝了，不能一点面子不给。 擦了擦嘴，跟着王忠离开。 不过在路过另一桌席的时候，看见桌上还有一只完整的烧鸡，杨轩思考了一秒钟，见没人注意这边，便卸下了两只鸡腿，带走了。 王忠又是一阵无语，但他只是一个太监，能说什么？ 见到朱棣都时候，杨轩手里拿着一只鸡腿，同时嘴里还在啃着一只鸡腿。 “臣杨轩参见陛下！”他瓮声行礼。 朱棣也是被杨轩此刻的样子给整懵了。 他挥挥手屏退王忠等人，无语的看着杨轩。 “你就这么饿吗？” “你不饿吗？我看你没吃几口就走了。” “这个鸡腿是特意给你带的。” 杨轩把另一个完好的鸡腿送到朱棣面前。 “我谢谢你嗷！” “嗨，应该的应该的，谢什么！”杨轩像是没有看到朱棣的黑脸，摆摆手，谦虚道。 朱棣无语-_-# 见朱棣半天都不接过鸡腿，杨轩又问：“你吃不吃，不吃我吃。” 作势就要往自己嘴里塞。 “吃，为什么不吃。” 朱棣一把抢过，没好气道。 杨轩见此，笑了笑。 看到旁边挂着帷幔，便抓住擦了擦手。 “找我到底啥事儿？” 杨轩问。 朱棣也没在意杨轩的小动作，只是心里鄙视了一番。 “你看！”朱棣指着现场分成两拨的官员。 “不就是太子党和汉王党嘛，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 …… 第11章 朱老四父凭子贵，朱老四打算削藩 “那你是什么党？”朱棣看着杨轩问道。 只是他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这么严肃的问题，画风极其怪异。 “太子党啊，这还用说！”杨轩不假思索道。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党？”杨轩接着反问。 “皇党！”朱棣咽下口中的鸡腿肉，道。 “咦…”杨轩给了朱棣一个鄙视的眼神，继续道：“这一点你就比不上太祖。” “我怎么就比不上了，你说。”朱棣不服。 “太祖他老人家可是坚定不移的太子党，哪儿像你。”杨轩道，还不忘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朱棣。 “还有，你以为太祖为什么会担心你得位不正。” “还不是因为好圣孙。”杨轩说着，又说出一个秘密。 “好圣孙？”朱棣疑惑。 “呶，那不就是嘛！”杨轩努了努嘴，示意向朱高炽的方向。 看着被一群官员围在中间的朱高炽，朱棣愣了一下。 同时耳边还在响着杨轩的声音：“你呢，是最像太祖的。” “但是，太子却是最像懿文太子的。” “若不是当时的局势对你不利，说不定那个时候，看在好圣孙的面子上，太祖就立你为储君了。” “不过就算如此，太祖还是留下了密旨。” “说起来，你这倒是有点父凭子贵的意思。” 朱棣嘴角抽搐，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想了想，干脆将吃剩的鸡腿趁着杨轩不注意，塞进了他的嘴里。 “呸呸呸，你这人怎么还搞偷袭？”杨轩赶紧吐出鸡腿，瞪了朱棣一眼。 “偷袭？谁能证明？”朱棣得意的看着杨轩。 “…草！”杨轩不搭理朱棣了，目光转向现场。 虽然现场绝大多数都聚集在太子朱高炽和汉王朱高煦身边，但总有例外。 就比如…宁王，朱权。 此时的他一个人坐在席间，看着一众官员，喝着闷酒。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宴席结束，杨轩也离开了皇宫。 都吃饱喝足了，再留下也没什么意思。 次日朝会上，朱棣任命杨轩为宗人府宗人令，掌管皇家宗室事务。 上一任宗人令是秦王朱樉，但自朱樉薨逝后，老朱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便没有任命新的宗人令。 宗人府一切事务，也交由左右宗正，晋王朱棡，燕王朱棣。 随着晋王朱棡的薨逝，宗人府也交给了朱棣。 但朱允炆上位后，宗人府的事，基本上都是礼部负责。 后面就是靖难之役。 直到今天，朱棣想起这回事儿，才任命的杨轩。 只是杨轩什么性子，懂得都懂。 这不，杨轩正在向朱棣诉苦。 “陛下啊，你让谁担任这宗人令不行，干嘛非得找我啊？” “我这一天天忙得跟狗似的，哪有时间。” “我也没打算你能出力。” “只是想让你多领一份俸禄，具体事务，让宗人府的属官按规定处理就好了。” 朱棣没好气道。 “那还行。”杨轩不拒绝了。 宗人府宗人令，好歹是正一品官职，一年的俸禄也不少。 尽管比不上侯爵俸禄，但也有他现在的三分之一。 “谢陛下！”杨轩笑道。 “德行！”朱棣给了杨轩一个白眼。 杨轩讪笑两声，也不说话。 “对了，有件事儿，想问问你。”朱棣问。 “什么事儿？” “削藩。” “你想削藩？”杨轩看向朱棣。 “没错。”后者没有否认。 “削藩是必须的，但你确定不会搞成建文那样？” 杨轩问道。 “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朱棣道。 “不是，我就是有点担心。”杨轩道。 “那你先听听我的想法。” “可以。” 巴拉巴拉… 听完朱棣的话，杨轩也是明白了。 朱棣削藩，最要目的就是削掉藩王的王府三卫。 卸掉藩王的兵权。 因为他担心有人学自己，再来一场奉天靖难。 “这个想法没错，但你总不能给人家一点也不留吧？” “这个，到时候可以商量，但是王府三卫，决不能留。”朱棣的底线很清楚。 “嗯，我没什么意见。” “不过我也要提醒你，可千万别像建文一样把削藩变成杀藩。”杨轩点点头，道。 “这还用你提醒？”朱棣就是建文削藩的受害人，又岂不知道吸取教训。 他打算采取温和的削藩方法。 你好我好大家好。 “行了，没别的事儿那我就走了。” “嗯。” 不久后，朱棣又将道衍和尚叫进了宫，商量削藩的细节。 … 时光匆匆，转眼便是到了三月。 这一天，宁王朱权入宫求见朱棣。 “臣朱权，参见陛下！” “十七弟啊，你来了，快坐！”朱棣热情道。 “谢陛下！” “十七弟啊，这几个月朝廷上的事太多了，怠慢了你，你可不要怪朕啊！” “臣不敢。” 朱权连忙道。 “唉，咱们兄弟之间，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 “话说，你今天找朕，是有什么事吗？”朱棣道。 “臣是来向陛下请辞的。” “臣来到京城也快一年了，也该回封地了。” 朱权道。 他当初带来的兵马，早已被朱棣整编，现在除了留在大宁防守草原的一些人，一点兵也没有了。 “十七弟，这么着急做什么？”朱棣道。 “臣的家眷还在封地，臣怕他们担心。” “若是如此，那朕就派人将他们接到京城。” 朱棣道。 朱权闻言，脸色一变。 这是什么意思？不想让自己回去了？ 要把自己软禁在京城？ 他早就意识到自己被朱棣骗了，所以也没有提出共享天下的事，只想着早点回到封地。 “十七弟，你看你，误会了不是？” “朕的意思是，再等等。” “再有几个月，父皇的忌日就到了。” “朕想着，召诸王入京，祭祖。” “毕竟当初父皇驾崩，咱们兄弟连父皇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建文那个小王八蛋，实在是可恶。” 最后，朱棣还不忘将朱允炆拉出来骂一顿。 “那好吧，等父皇忌日过去，臣在回去。” “好。” “你也别急着出宫了，今天就留下一起用个膳。” “你嫂子手艺不错，你今天有口福了。” “谢陛下！” …… 第12章 朱老四正式削藩，小十七借酒发泄 如今的大明，因为财政不足和靖难之役带来的破坏。 只能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朱棣想做的很多事都做不了。 就比如北征。 三月下旬，朱棣任命铁铉为钦差，巡视北方各省。 他想知道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北方各省恢复的如何了。 他相信铁铉会把真实情况调查清楚，不会包庇为恶的官员。 六月，各地的藩王陆续抵达京城。 同时朱棣命礼部安排好此次祭祖活动。 老朱忌日这天，朱棣亲自带领诸王，皇亲国戚，还有文武百官前往孝陵祭祖。 繁长的流程结束，众人又带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京城。 吃了一顿朱棣准备的宴席，然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次日，朱棣以举行家宴的理由将诸王请进宫里。 宴席间，众人觥筹交错，笑声不断。 但众人都意识到，今天这场家宴，怕是没那么简单。 等到大家吃好喝好，侍从太监收拾好残局，现场就只剩下了朱棣和一众藩王。 朱棣坐在主位上，看着下方的一众弟弟还有两个侄子（第二代秦王晋王）。 “今天，趁着大家都在，朕有件事想和众兄弟商量一下。” 朱棣开口。 此话一出，诸王面面相觑，他们就知道，今天这顿家宴没那么好吃。 “陛下请说。”一位藩王开口。 “好，那朕也不藏着掖着了。”朱棣笑了笑，随即神色变得严肃。 “朕要削藩！”他直言。 尽管诸王心中早就猜测，但这削藩二字明晃晃的说出来，还是让他们有些诧异，甚至是担忧。 没办法啊，前几年朱允炆削藩着实是给大家搞出心理阴影了。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削藩？莫不是打算和那建文一样？”说话的是齐王朱博。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朱棣登基之后，就将被朱允炆废除的几位藩王恢复了王爵。 而已经死掉的湘王朱柏，朱棣则是恢复了其名誉，改谥曰献，是为湘献王。 并设置祠官守其陵园。 这应该是个铁饭碗，能世代传下去，还不用被朝中的斗争波及到。 听到齐王朱博的话，朱棣只是看了对方一眼，随后道：“断不可能。” “建文那个小王八蛋，他那是削藩嘛？” “明摆着就是杀藩。” “全然不顾亲情。” 闻言，诸王心里有了底。 只要不和朱允炆一样，那他们倒想听听朱棣想怎么削藩。 “朕的意思很简单，裁撤王府三卫，只留几百人的仪仗队就行了，最多不能超过三百人。” “当然，朕会另外给你们补偿的。” 一句话，交出兵权，其他的都好商量。 因为有了朱允炆削藩的前车之鉴，所以朱棣这方法一出来，大家都觉得，四哥（四叔）真是个好人啊！ 朱棣：全靠同行衬托！ 毕竟，在他们看来，兵权是肯定要交的，但补偿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要知道，京城外面，可是驻扎了几十万大军的。 现在朱棣答应他们，只要交出兵权，就有补偿，绝对是意外之喜。 “好，陛下，臣同意削藩。” 一位封地在南方的藩王说道。 他看的很通透，这次朱棣能和你轻声细语的说话商量，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所以，还是见好就收的好。 有人开了头，就会有人跟风。 很快，大部分人都同意了朱棣提出的削藩之法。 剩下还没有表态的，要么就是朱棣的条件还没有达到其心理预期，要么就是舍不得兵权。 对于这些人，朱棣打算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好好商量一下。 于是接下来朱棣就开始和他们商量起了补偿的事宜。 在这个过程中，又有几位藩王同意了削藩，对此，朱棣还是很满意的。 毕竟，能拿钱解决的事，能不动刀动枪就不动刀动枪。 当然，其实不少藩王心里还是舍不得手里的兵权的，但如今朱棣威势正盛，手里的兵马又都是经历过战争的，战力极强。 打又打不过，不服软还等啥呢。 一番商议下来，最终的结果，绝大多数人都是满意的。 只有宁王朱权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用沉默来表示自己对朱棣的不满。 自己掏空家底来帮朱棣靖难，当初说好的共享天下，结果你一句不提也就罢了，现在他想回封地，继续当他的逍遥王爷。 但是朱棣却想夺自己的兵权，还想将自己的封地也给迁移到南方。 是的，此次削藩，朱棣要将北边的塞王往南迁。 就比如辽王朱植，沈王朱模。 如此结果，朱权又岂能答应。 他没有当场发作就已经是足够忍耐了。 对于朱权的表现，朱棣看在眼里。 他心里对其还是有一点愧疚的。 但国家不能分裂的原则不能变。 所以，就只能委屈朱权了。 正因如此，朱棣才没有计较朱权今天没给自己面子的事。 这毕竟是自己先对不起人家的。 事情商量的差不多，天色也不早了。 朱棣又将众人留下来一起吃了个饭。 最后又单独和朱权商量了一个多时辰。 离开皇宫的时候，朱权整个人都沉默不语，能感受得到，他很不高兴。 而他并没有回自己住的地方，径直去了长平侯府。 他和杨轩的关系一般，但现在，他觉得，能跟他说话的，也就只有这一个人了。 客堂中。 朱权脸色很是难看。 杨轩也猜到了这是为什么。 关于朱棣之前跟他画的那些大饼，杨轩也听说过。 对此，他无法评价，不做评价。 “要喝点吗？”杨轩问。 朱权沉默的点点头。 和朱棣的商量并不愉快，现在的他只想大醉一场。 杨轩吩咐下去，很快一桌酒菜就准备好了。 朱权先是连喝两大碗，随后便吐露心中的不快。 “靖难的时候，我掏空了家底跟着他干。” “现在靖难成功了，他当了皇帝，就忘了当初的约定。” “什么共享天下，都是骗人的。” “我现在也不想这些了，只想回到大宁，当我的逍遥王爷。” “可他非但不答应，还要夺了我的兵权。” “甚至还想将我的封地迁到南方。” “口口声声说让我随便挑选封地，结果呢，我选一个，他否定一个。” “这不是纯纯欺负人嘛！” “啊，你说，有他这样的人吗？” “嗯，他确实不是啥好人。”杨轩附和着点点头。 皇帝嘛，怎么可能是好人呢？ 朱棣是不是好人并不重要，只要他是个好皇帝就行了。 一个好的皇帝，能让国家昌盛，就算差一点，最起码也能当一个守成之君。 这就是杨轩心中对皇帝的标准。 “看吧，连你也认可。”朱权道。 “能告诉我你们今天都都说了些什么吗？”杨轩问。 朱权此刻心无顾忌，将和朱棣的聊天内容分享了出来。 杨轩认真听着，也不着急发表意见。 听着听着，忍不住看了一眼朱权。 好家伙，要江浙之地当封地，怎么敢的？ 要知道，江浙之地给朝廷贡献了大量的赋税，是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地。 朱棣脑子进水了才会将这地方给朱权。 不过，江.西南.昌也不错。 “说到底，你还是太年轻了，你现在不过二十多岁，正值建功立业的年龄。” “过去的一些年里，也一直在与元军战斗，这突然之间就要开始养老，自是有些不甘心。” “若你只是想继续上战场打仗，我倒是可以帮你，但若是有别的想法，就别怪我不念情分了。” 杨轩说道。 朱权带兵打仗的本事不弱，如果就这么让他去养老，实在是有些可惜。 听到杨轩这么说，朱权心里一个激灵。 他是有些别的想法，但却不敢在杨轩面前表现出来。 对于这个姐夫，他是了解的比较深刻的。 胆子大的简直要上天。 暴揍藩王，都只是小意思。 就连当了皇帝的朱允炆，不也在他和朱棣的配合之下，倒台了嘛！ 他连皇帝都不放在在乎，还会在乎他一个小小的藩王吗？ “总之，一个国家的原则不能变。” “谁也不能搞分裂。” “谁搞分裂，我搞死谁！” 最后一句话，杨轩是看着朱权的眼睛说的。 死字落下，杨轩的身上爆发出一股杀意。 这股杀意，对于身经百战的朱权来说，极为清晰。 他立马坐直身体，心中的其他想法，顿时消散。 “姐夫，你误会了，我只想能继续带兵打仗罢了。” “就像你说的，我还年轻，混吃等死的日子一点也不适合我。” 朱权快速说道。 “嗯，明天我进宫找陛下说说，看他是什么意思。” “但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杨轩看了一眼朱权。 “是，我一定记住。”朱权连忙点头。 “嗯，继续喝！” “好，姐夫，我敬你！” 酒宴结束，送走了朱权，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在秀禾的伺候下，洗漱了一番。 随后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他一直在想着要怎么跟朱棣说这件事。 同时也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朱权掺和这事儿。 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嘛！ 但想到自己现在好歹是宗人府宗人令，宗室都由自己管辖。 而且朱权能征善战是出了名的。 最重要的是，他比朱棣年轻。 若是有一天朱棣驾崩了，朱权再来一场靖难，那可有的受了。 为了减轻朱权心里的怨气，杨轩觉得，还是帮他一把的好，同时留在眼皮底下，也能让人放心点。 不过，这说到底，还是朱棣作的。 你说你许诺什么不好，非得许诺个共享天下。 这不纯纯挖坑嘛！ 结果现在，不仅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诈骗犯，还让亲兄弟对你不满。 “混蛋朱老四！”杨轩忍不住骂了一声。 “小轩子，你是在骂四哥吗？”这时，耳边响起了安庆的声音。 “我不仅要骂，还想揍他呢！” “就他干的那些事儿，想起来就来气。”杨轩道。 “以后这些话就不要说了，四哥现在毕竟是皇帝。”安庆劝说道。 “是啊，身份不一样了。” “早知道我以前就多揍他几顿了。”从杨轩的语气中能听得出来，他有些遗憾。 安庆整个人无语住了。 有谁家臣子天天把揍皇帝挂在嘴上的。 “行了，赶紧睡觉吧！”安庆催促。 免得自家夫君等会儿又不知道说出什么不敬之语。 “好。”杨轩应了一声，然后侧过身子，搂住媳妇儿，闻着其身上的味道，心中一片满足。 …… 次日。 朝会结束。 杨轩跟着朱棣来到了乾清宫。 经过一年左右的修缮，乾清宫早已修缮好了，前不久朱棣正式入住。 就连办公地点也挪了过来。 就在乾清宫的偏殿，已经被他装修成了书房。 虽然还没有挂牌，但御书房的名字已经叫了出来。 御书房中。 朱棣坐在了御案后，杨轩也在一旁坐下。 “啥事儿，说吧！”两人喝了点茶，缓解了一下因为朝会造成的口渴后，朱棣开口了。 “关于宁王的事，是不是可以再商量一下？”杨轩道。 “他去找你了？”朱棣眉头一挑。 “嗯，昨天下午。”杨轩点点头。 “我特意给他挑选的南.昌，这个地方比起其他藩王的已经好多了，他还不知足？”朱棣的神色有些不好看，隐隐有些怒气。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啊，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以后共享天下的。” “现在坐了天下，就像一脚把人踹开，这换你，你能高兴？”杨轩见状，没好气的开口。 朱棣神色一僵，讪讪道：“当初那情况，我要是不这么说，他能答应吗？” “行了，这事儿说到底是你对不住老十七。” “他现在还年轻，这个时候你让他去混吃等死，他怎么可能接受。” “而且他带兵打仗的本事也不弱于你。” “就这么放弃一个优秀的将领，有些可惜。” “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 “而且，我不希望他把心里的怨气，传给子孙。” “不然，就算他这一代不造反，万一他的后代造反怎么办？” “不管打赢还是打输，这都是大明的损失。” “你啊，不能老想着眼前这点事，还得多往后看。” “别给子孙后代挖坑。” …… 第13章 朱老四换位思考，小朱瞻基骑大马 乾清宫。 听到杨轩的话后，朱棣的脸色也是黑了一下。 不过却是仔细思考了起来。 换位思考，然后代入进去。 玛德，越想越气。 啪！ 朱棣一拍扶手，脸色黑如锅底。 “哎呦，你干嘛！”杨轩被吓了一跳，差点跳了起来。 茶杯中的茶水也晃了出来，手都湿了。 他眼神幽怨的看着朱棣。 “咳，那什么，走神了！”朱棣干咳两声，道。 杨轩也没再纠结，又问：“小十七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既然是你来找我，那他的条件你肯定知道吧？”朱棣神情认真。 “他想带兵打仗。”杨轩道。 一下子就击中了朱棣的敏.感.点。 兵权，对于帝王来说，从来都是忌讳。 “你应该知道，要是给了他兵权，其他藩王会怎么想？” “还有，他若是带兵作乱，我会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朱棣道。 “难道你就不会多加限制吗？” “不打仗的时候，就收回兵权，只有在打仗的时候，给他兵权。” “当然，我也会看着他的。” 杨轩说道。 “至于其他藩王的想法，你会在意吗？” “而且，他们难道不知道靖难之役小十七给你的帮助？” “最重要的是，你怕他造反吗？” “哈哈，当然不怕。”朱棣自信笑道。 “这不就得了。”杨轩摊摊手。 朱棣笑笑，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然后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朱棣就催促杨轩去干活了。 杨轩心里骂骂咧咧的走出了御书房，大好的心情荡然无存。 在杨轩离开后，朱棣的也是陷入了沉思。 思来想去，杨轩说的也是很有道理的。 因为代入进去之后，朱棣也是被吓了一跳。 若是他凭借着自己的威势，强压朱权，逼他去南.昌就藩。 其心里对自己必然是充满怨气的。 若是这份怨气一代一代的传下去，那迟早是要爆发的。 自己也是给子孙后代挖了一个大坑。 要解决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的方法就是把朱权这一脉，斩尽杀绝。 但造成的后果，就不可估量了。 难的方法，就是用时间，慢慢消除其心中的怨气。 但需要多少时间，就不知道了。 朱棣希望的是，在自己有生之年，完成这件事。 思考通透之后，朱棣决定还是学自己大哥，让小十七对自己彻底服气。 他们兄弟当初为什么对朱标那么服气，对他的太子之位没有想法。 除了嫡长子继承家业这个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之外，还有就是他们兄弟大多都是朱标带大的，打心底里服气。 自己现在是众兄弟中最年长的，却无法做到大哥那样。 他现在算是体会到了自己大哥当初有多厉害。 只可惜啊，老天无眼。 “来人。”朱棣朝门口喊道。 “陛下！”王忠出现。 “去，请宁王过来。”朱棣道。 “遵旨！”王忠退下。 良久后，朱权到来。 “臣朱权，参见陛下！” “十七弟，坐！”朱棣笑道。 朱权心中疑惑，昨天他和朱棣有些不愉快，今天再见，却是这副态度，让人费解。 难道，是因为他……朱权心道。 “十七弟，四哥得跟你说一声对不住。” “毕竟当初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 “但，大明只有一个，是决不能分裂的。” “不然死后，你我兄弟，也无颜去见父皇。” “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朱棣语气诚恳。 “陛下…” “叫四哥。” “这…” “咱们可是亲兄弟。” “四哥。” “这就对了。” 朱棣露出笑容。 “我听说你想带兵打仗？”朱棣问道。 闻言，朱权眼神躲闪，不敢去看朱棣。 毕竟，昨晚很多话他都是借着酒劲说出来的。 “没事儿，你大胆说。” “亲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朱棣看出了朱权的犹豫，道。 “是，四哥，我不想年纪轻轻就混吃等死。” “从小到大，我就是想上战场。”朱权一咬牙，鼓起勇气，看着朱棣说道。 “好，我答应你了。”朱棣道。 这个回答出乎了朱权的意料，一时之间，他也是愣住了。 “呵，怎么了，不敢相信？”朱棣笑问。 朱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就是带兵打仗嘛，多大点事儿。” “以后你就留在京城，等大明修养的差不多了，北征的时候，绝对让你带兵。” “当然，南.昌的封地我也会给你留着的。” “永乐一朝，你什么时候想就藩了，都可以。” 潜台词就是永乐一朝结束，你就得就藩了。 朱权听出来了，他也能明白朱棣的想法。 怕自己抢了他儿子的皇位。 不过，朱棣现在不过才四十出头，按照自己父皇的年纪，还能有三十年左右的在位时间。 就算有差距，也不会太多。 到时候，自己也差不多五十了。 这个年纪退，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知道，这也是朱棣最大的诚意了。 自己不能再得寸进尺。 想想其他藩王，朱棣对自己已经够好了。 “多谢四哥！”朱权道。 “哈哈，兄弟之间，有什么话说开就好了。” “何必见外！”朱棣道。 听到这话，朱权有些不好意思。 “永乐一朝，一定要肃清草原。”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你我兄弟，齐心协力，给子孙后代打下长久的太平。” 朱棣起身走到朱权面前，伸出了手。 后者见状，抓住朱棣的手。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似乎是在宣誓。 “好，我愿意跟四哥一起肃清草原。”朱权道。 “哈哈，好！”朱棣大笑。 今后永乐一朝的史书上，宁王朱权的篇幅，绝对不少。 这，也是朱棣给他的补偿。 他把自己能做的，做到了最好。 兄弟两个敞开谈了之后，朱棣明白了朱权对自己的怨气，朱权也明白了朱棣的难处。 当然，朱权也明白，朱棣做出这么大的改变，有一个人肯定出了不少力。 因为他了解朱棣，这位兄长，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不过他并不知道，杨轩做的这一切。 除了不想浪费他的才能之外，还有就是想让老朱家重亲情这个优点传下去。 同时，也是让朱棣给朱高煦做个榜样。 万一两兄弟今后真的因为皇位闹出矛盾，也能念及亲情，不下死手。 … 削藩一事在朱棣手上变的如此简单，诸王的兵权就这样给收了回来。 除了宁王朱权。 其实诸王也知道，朱权能有这待遇，主要还是人家投资的早。 锦上添花，可比不上雪中送炭。 杨轩知道朱棣的处理结果后，只是微微一笑。 接下来的日子很是平静，朝局已经稳定了下来。 去年的秋粮丰收，让朝廷回了一大口血。 自洪武二十年杨轩培育优良粮种取得效果后，老朱在这方面就没少投资。 后来又加强对肥料的研究。 十多年下来，也是取得了一些成果的。 不然，洪武朝后期，老朱对外动兵好几次，还怎么给朱允炆留下丰厚的遗产。 可惜，一场靖难之役，全给败光了。 甚至大明朝的经济，也遭受到了不小的破坏。 朱棣登基之后，只能收拾烂摊子，对外，也只能暂时采取防守策略。 毕竟现在的国情根本不支持。 好在，这一年多来，民生，经济，恢复的都很快。 如今的大明，粮食产量比历史上更多，极大的改善了大明的财政情况。 受灾地区，也能得到朝廷很好的赈灾。 此外，对于运河，朱棣也准备派人着手疏通。 因为他若要北征的话，那么粮草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毕竟，他是要从京城发兵的，走上千里才能到北平。 这从陆地上运粮的消耗太大了。 走水路，更快，也能节省消耗。 所以，这运河对于朱棣来说，是必须疏通的。 正好，夏粮已经收获，朱棣便拨了一些款子去疏通运河。 同时，对于京营，朱棣也进行了整编改制。 主要改编为了三大营。 分别为神机营，三千营，五军营。 神机营的装备主要以火器为主，人数只有数千，另还配了一千骑兵。 三千营，是以三千蒙古骑兵为骨干组建的骑兵部队，人数远远不止三千。 至于五军营，则是由精锐骑兵，步军组成的野战军，是明军王牌中的王牌。 其统帅就是手下大将，张玉。 由于历史上的东昌之战并没有发生，所以张玉也没有战死。 而三千营这支骑兵部队，朱棣一分为二，分别由宁王朱权和汉王朱高煦统帅。 他给了朱权兵权，但也用自己的儿子去牵着，平衡。 毕竟，这个时代，骑兵的战斗力，那可是众所周知的。 就在这一系列事情中，时间一晃，便来到了永乐二年。 开春之后，举行了永乐朝第一次科举。 朱棣按照老朱最后定下的科举政策，每个省份都有学子录取，以平衡南北。 此次科举，总共录取了数百人，填补了不少各部门不少空缺。 毕竟，洪武朝老朱最后杀的人头滚滚，很多部门都缺人。 尽管朱允炆登基后，在建文二年也举行科举，填补了不少空缺。 但靖难之役下来，也死了不少。 最后朱棣入主京城，也清算了一批人。 这也导致了各部门都有缺人的情况。 此次科举，录取这么多人，就是为了缓解这一情况。 随着各部门都补充了人手，杨轩也终于能喘口气了。 不用再像牲口一样，天天上班。 此外，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他也发现了一些人才。 比如夏原吉，难得的经济人才。 现在已经是户部左侍郎了，不过由于资历问题，还无法胜任尚书之职。 毕竟，他现在才三十多，连四十都不到。 当然，还有杨士奇，杨荣，杨溥，这三人。 在政务上，是一把好手。 杨轩借用朱高炽之手，将他们调入了内阁。 协助处理朝政。 这两年时间，太子党的人数，也多了起来，质量也不错。 另外，朱高炽在朝政上，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他的天赋点并不在军事上，而是在内政上。 从短短两年时间，杨轩把内阁交给了朱高炽统领，就能看出。 当然，这也不能说朱高炽的军事能力不行，只是相比于军事，内政更为突出。 … 这人一闲啊，就想到处溜达溜达。 这不，杨轩溜达着，就到了御书房。 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声音。 “驾！驾！”这明显是一个小孩的声音。 杨轩不用猜也知道，这孩子正是朱棣的好圣孙，朱瞻基。 现在，国家方面，朱棣只掌控大方向，具体事情怎么处理，他就交给了太子朱高炽。 虽说他心里更喜欢老二朱高煦，但大儿子可是他老爹朱元璋的好圣孙。 没办法，他也只能多多培养，多多放权。 “呦，你们爷孙玩着呢？”杨轩毫无阻拦的进入了御书房。 他有特权，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当然，这要除了后宫。 入眼就看到朱棣趴在地上，驮着自己的好圣孙朱瞻基玩骑大马。 “驾，驾，快点快点！” 小朱瞻基一边吆喝，一边喊道。 朱棣则是笑呵呵的在地上爬了一个圈。 听到杨轩的声音，朱棣抬起头。 骑在他背上的小朱瞻基也面露喜色，当即从朱棣的背上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向杨轩。 “师叔祖。” 他是跟着自己父亲叫的。 他爹叫杨轩师叔，他就叫师叔祖。 其实不管叫姑爷爷，还是师叔祖，杨轩都不在意。 “唉，小瞻基，想不想师叔祖啊？”杨轩蹲下身子，顺势将其抱起。 捏了捏其肉肉的脸蛋，笑着问道。 “想。”小朱瞻基回答。 “哈哈，有时间就让你皇奶奶或者你娘，带你去师叔祖那里玩。” “你姑奶奶也想你。”杨轩道。 “好。”小朱瞻基回答的很干脆，甚是讨喜。 “你这家伙，怎么跑这儿来了？”朱棣从地上起来，看向杨轩问道。 “闲来无事，溜达溜达。”杨轩道。 “这样啊，那我给你找点活儿干吧。”看着大孙子在杨轩怀里开心的样子，朱棣心里有些酸，便道。 “你就是见不得我闲下来。” “过去两年，我可没少给你干活儿。” “这次说什么也不干。” …… 第14章 朱老四封赏功臣，名人竟在我身边 乾清宫。 朱棣走到御案后坐了下来。 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他也没真的打算给杨轩找活儿。 这两年，杨轩的付出，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么说，无非就是有些吃醋而已。 毕竟，大孙子对杨轩这个师叔祖，比对自己这个爷爷还亲。 搁谁谁不吃醋啊！ 杨轩也看出了朱棣的小心思，只觉有些好笑。 堂堂一个皇帝，竟然……唉~ 小朱瞻基亲近他，这是他的问题吗？ 要说，朱棣还是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他不喜欢大儿子，所以好大儿就经常去自己那儿做客，还带着小朱瞻基。 这一来二去的，他就和小朱瞻基熟悉了起来，也亲近了起来。 看着坐在一旁玩闹的一大一小两人，朱棣心里翻了个白眼。 随后轻咳一声，认真说道：“靖难之役结束两年了，还没有进行封赏。” “已经不能拖了，我打算过几天，就对他们进行封赏。” 他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初老朱建国后，直到洪武三年才开始封赏功臣。 不好封啊！ 有的人觉得自己的功劳很大，怎么着也能是个侯爵，结果你给他封了个伯爵。 这心里能舒服嘛！ 正所谓不患寡而不均。 “封呗！”杨轩随口道，心思并不在这上面，继续逗着小朱瞻基。 “封什么，怎么封，难啊！”朱棣叹了口气。 “你就不能给个建议？”他又没好气的看着杨轩道。 “他们都是你的老部下，你最了解，问我也是白搭。”杨轩有些无语。 “行吧，就知道你靠不住。” 杨轩：…… “去鸡鸣寺，听听老和尚怎么说。”朱棣道。 对此，杨轩没什么意见。 去散散心也好。 就这样，两人带着小朱瞻基出了宫。 将近一个时辰后，来到了鸡鸣寺。 和朱棣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前方的寺庙，杨轩有些感慨。 在后世，这里可是金陵有名的景点。 只可惜，那个时候只在网上看到过。 锦衣卫在前开路，排除危险，然后朱棣才会进入鸡鸣寺。 是的，锦衣卫已经被朱棣恢复了。 他吸取了洪武朝锦衣卫权力过大的教训，对其进行了改革。 将其分为了南北镇抚司。 其中南镇抚司负责锦衣卫内部的军纪刑罚、军匠档案管理等，管的是自己人。 北镇抚司，负责侦缉刑事，“专理诏狱”（皇帝钦定的案件），且拥有诏狱，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 主要管外面的人。 一行人进入鸡鸣寺之中，里面的僧侣都被锦衣卫赶到了后面待着。 朱棣熟门熟路的来到了老和尚道衍住的地方。 对于道衍这个名字，杨轩并没有听说过，他只听说过黑衣宰相姚广孝（这个名字传播比较广）。 只是后来听朱棣说道衍这个老和尚是靖难之役的总策划人，这才让他刮目相看。 后来仔细调查了一下其过往，也是让杨轩有些感慨，也怀疑这老和尚就是黑衣宰相姚广孝。 出身医药世家（姚家），十四岁出家为僧，但他不干僧人该干的事，而是拜道士为师。 专修阴阳术数之学。 阴阳术数之学来源悠久，内容庞杂，算卦、占卜、天文、权谋机断等都包含在内。 据说刘伯温就会这些。 从其所学就能看出，其人野心不小。 只可惜，他学的这些东西，科举不考啊！ 而且他学成的时候，老朱已经平定天下了。 他想发挥自己的才华，根本就没有机会。 思来想去，就只有造反这一条路。 只有造反，才能让他发挥自己的才华，让自己的东西没有白学。 于是，他遇到了朱棣。 十几年如一日撺掇他造反。 直到他六十多岁，靖难之役爆发，一身所学才有了用武之处。 总体来说，这是一个为了造反而造反的人。 是个奇人。 杨轩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关系算不上多好，但也不差。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送了自己一份礼物。 而这份礼物对杨轩的作用很大很大。 那是一个秘方，能配制出改变皮肤状态的药水。 对普通人来说，用一次，就能让改变后的皮肤状态保持半个月左右，但杨轩必须天天用才可以。 不然没两天，他就恢复过来了。 这个秘方，也补上了杨轩最大的短板，能让他和正常人一样“变老”。 在知道秘方的作用之后，杨轩不止一次的怀疑，道衍是不是看出了自己的秘密。 那个时候两人才第一次见面啊。 太玄学了。 好在，后面道衍也没有暴露出什么。 对于几人的到来，老和尚道衍没有一点意外。 他给朱棣和杨轩倒上了一杯茶，然后面带微笑的看向朱棣。 “陛下此番前来，是因为封赏功臣之事吗？” “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个老和尚。”朱棣笑骂。 老和尚的杀伤力太大，朱棣也只有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能放心。 “如何封赏，该封赏些什么，我现在很为难。” “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 杨轩在一旁听着，没一会儿就感到无聊。 和两人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小朱瞻基出去瞎转悠。 鸡鸣寺的旁边就是城墙，杨轩带着小朱瞻基爬上城墙，身后还跟着几个锦衣卫，主要是保护皇长孙。 城墙上的砖石，可都是刻有制作人，出厂日期的，为的就是以后出了问题方便追责。 以至于明代的工程质量极好，几百年后都能看到砖头上的小字。 爬上城墙，再往前走个一百多米，就能看到玄武湖了。 这两个后世比较有名的景点，也就隔了一座城墙。 而站在城墙上，还能看到远处的钟山（紫金山）。 山顶旁，不时飘过几朵云。 微风从玄武湖面而来，吹散了空气中的燥热。 让人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杨轩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 不过小朱瞻基却急了。 他太小了，还没有墙垛高。 “师叔祖，师叔祖！” 他抱着杨轩的大腿，昂起头，焦急地喊着。 “你这小家伙，也想看啊？” “那就来吧！”杨轩低头看着小朱瞻基，笑了笑。 然后将其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 玄武湖的湖面上，有着不少战船，岸边还有军营。 这是水师的训练基地。 洪武朝主要敌人在北方草原，水师的作用降低，逐渐没落。 朱棣登基之后，重新训练水师。 听说是在为出海做准备。 不得不承认，朱棣看的很长远。 他杨轩再怎么不了解历史，也知道未来是海洋霸权时代。 海外遍地是黄金。 想到此处，他指着湖面正在训练的水师，对小朱瞻基道：“瞻基啊，看到那些水师将士没有？” “看到了。”小朱瞻基脆生生的回答。 “师叔祖告诉你啊，咱们大明的未来，在他们身上。”杨轩缓缓道，像极了诱惑小孩的坏人。 “啊？这是为什么？”小朱瞻基不解。 “因为海外有无数的财富啊！”杨轩笑道。 “可是，大明也很富有啊！”小朱瞻基道，他身边的人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没关系，你只要记住师叔祖的话，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杨轩道。 孩子还小，说多了没啥用，只要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就行了。 “好吧！” 随后两人便在城墙上转悠起来，直到朱棣让人来找他们。 告别了道衍，朱棣和他们便打道回府。 看样子，封赏靖难功臣的事，已经商量好了。 六月。 奉天殿。 朝会。 文武百官都知道今天的主要内容是什么，所以国事商量的也很快。 朱棣先是发表了一番演讲，感谢了靖难之役中大家的付出。 然后便让太子朱高炽站出来宣读圣旨。 首先就是大将张玉，授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封英国公（为了后面张辅继承这个爵位），赐铁券，食禄三千石，子孙世袭。 然后是大将丘福，授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封淇国公，赐铁券，食禄两千五百石，子孙世袭。 接着是大将朱能，授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左军都督府右都督，封成国公，获赐铁券，食禄二千二百石，子孙世袭。 国公就只有这三位。 随后又对姚广孝进行封赏，拜其为资善大夫，太子少师。 此外，朱棣还让道衍复姓还俗，赐名广孝。（以后就用姚广孝这个名字了） 这个时候，杨轩终于确定，黑衣宰相姚广孝就是道衍。 不过姚广孝拒绝了还俗，他表示自己只想当个和尚。 朱棣也没有强求，不过，财物等赏赐了不少。 除了这四人之外，还有活着的，或已经去世的，共计二十二人获封侯，伯，或追封国公。 这二十二人中，还有一个徐增寿，因为开城门迎接朱棣的功劳，捞了一个伯爵。 本来朱棣是想封他侯爵的，但被徐妙云劝说下来了。 毕竟，徐家已经有一个魏国公了。 树大招风的道理她还是懂得，另外就是外戚问题。 至于杨轩，朱棣又给他加了几个虚衔，白领工资的那种。 对此，杨轩自然是很乐意的。 最后的最后，朱棣封了一个自己没想到的人。 此人是一个太监，名叫三宝。 朱棣念其靖难之役的功劳，赐姓郑，并升为内官监太监。 好奇之下，杨轩跟身边的姚广孝小声打听了一下。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这个太监原名马和，入宫后才改名三宝。 现在朱棣赐姓，那这个太监岂不就是郑和？ 郑和下西洋的那个郑和？ 杨轩心中直呼卧槽，原来名人就在我身边？ 他原本以为要很久才能遇到郑和，没想到早早就遇见了。 历史上著名的郑和下西洋，就是发生在永乐时期的事情？ 杨轩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也后悔自己当初历史学的差。 同时他想到了玄武湖训练的那些水师。 看来，这些都是给郑和下西洋准备的啊！ 大明的粮食问题能解决了啊……杨轩心道。 他没有忘记自己等郑和的目的。 很早之前，他就画好了图册，土豆，玉米，红薯，番茄，辣椒等粮食蔬菜的样子，都有记录。 此外还有一幅粗略的世界地图。 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在什么地方，总归不可能跑出地球。 只要用心去找，迟早能找到的。 一旁的姚广孝察觉到杨轩的神色变化，时而皱眉，时而恍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此时朝会还没有结束，走神可不好。 他轻轻碰了碰杨轩，将其拉回现实。 “走神了！”杨轩尴尬一笑。 再看向郑和时，眼神火热。 后者察觉到这道目光，然后就和杨轩对上。 顿时就有些紧张，害怕。 这眼神，太可怕了，像是要把他吃了似的。 杨轩并不知道郑和心里在想些什么，所以在看到郑和看向自己之后，他还朝对方挑眉笑了笑。 丝毫不知道他这番举动给郑和带来了多大的心理伤害。 郑和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心里念叨着‘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见此，杨轩也只能看向其他地方，接着就看到了朱棣那无奈的眼神。 他讪讪一笑，老实站班。 最后，朱棣轻咳一声，看着下方的文武百官，就此次封赏功臣做了最后的总结。 随后便宣布退朝。 百官恭送朱棣，在其离开后，杨轩也打算回去再检查一下图册，看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然而刚走出奉天殿，身后一个小太监就叫住了他，说是朱棣让他去御书房。 他也没多想，就跟着去了。 已进入御书房，他就看到了朱棣的那一张黑脸。 “怎么了这是？” “谁招惹你了？”杨轩开口问道。 “你。”朱棣黑着脸回答。 “我？” “我怎么了？” “朝会的时候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刚赏了你，你就给我整幺蛾子。” “多少人在盯着你，你知道吗？” “要是臣子们都学你，那我这个皇帝还当不当了？” 杨轩听懂了，这是要面子。 嗯，皇帝嘛！ 正常！ “臣杨轩参见陛下！”要面子，那就给。 “平身。”朱棣脸色好看了一点。 “谢陛下！” “嘿嘿！” 朱棣：？？ …… 第15章 朱老四意欲开海，郑和被杨轩吓坏 御书房。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杨轩就将话题扯到了出海上。 “我看你又是训练水师，又是命人打造战船。” “是准备开海？” “咦？你怎么知道？”朱棣诧异。 “现在大明能用到水师的地方又不多，若只是为了沿海地区的安全，洪武朝留下的水师，勉强够用。” “毕竟，大明目前最大的敌人，是在北方的草原上。”杨轩说道。 闻言，朱棣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杨轩的话。 “洪武朝施行海禁政策，后期父皇下令片板不得下海。” “去年福.建，江浙等地查到民间走私。” “我让锦衣卫去查了一下，好家伙，海外贸易是真的赚钱啊！” 说到这里，朱棣的眼睛都亮了。 “如今大明到处都要用钱。” “我愁啊！” “你看，我头发都白了。” 朱棣将头伸到杨轩面前，想让他看的真切。 杨轩还真看见了朱棣头上的白头发，不过不多。 “唉~” “又要赈灾，又要疏通运河，还要打仗。” “我还想修一部书，也没有钱。” 朱棣又叹了口气。 杨轩明白，朱棣想做的事太多了。 他想告诉老朱，他没有看错人。 “海外贸易确实可以缓解大明财政问题。” “南宋偏安一隅，只有半壁江山，可一年的财政收入却超过了一万万贯。” “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海外贸易。” “可以说，海外遍地是黄金。” “咱们大明，有船，有人，可为什么财政收入远远比不上南宋？” “就是因为咱们的目光一直在这片土地上。” “诚然，这其中也有一些其他原因，但这并不是我们不去看海外世界的原因。” “你能看到海外贸易带给大明的好处，这我很欣慰。” 杨轩缓缓说道，语气认真。 朱棣：…… “你这话听着怎么像教育小辈似的？”朱棣低眉问道。 “啊？哈哈，有吗？”杨轩打了个哈哈，拒不承认。 朱棣好歹是皇帝，得给面子啊！ “最好没有。”朱棣哼哼一声。 其实他也没有在意，杨轩是什么样的人，他很了解。 “不过，我听你刚刚说的那些，你对海外好像很了解啊。”朱棣道。 “也没有吧。” “只是看书看的多了点。”杨轩道。 他很早之前就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喜欢读书的人设，所以对于他的话，朱棣也没有怀疑。 “那你给我说说海外的情况。”朱棣道。 “行。”杨轩点点头。 于是两人就海外聊了起来。 不过，基本上都是杨轩在说，朱棣在听。 可以看到，朱棣听得很入神，对海外也是充满了好奇与向往。 实在是杨轩描绘的未来，太过美好。 看着朱棣都快流哈喇子了，杨轩心里得意的笑了笑。 ‘让你们老朱家给我画饼。’ 今天，他也给朱棣画个大饼。 当然，也是为了能让他们重视海外发展。 如果他没有记错，百年苦难就是从列强用坚船利炮从海上打开国门开始的。 该死的野皮猪……他心里骂道。 那段百年苦难他记的还是比较清晰的。 实在是不敢忘啊！ 忘记历史，就等于是背叛，先烈的血就白流了。 若是以后大明还会亡，只要下一个还是汉人王朝就行，但他绝不会再让野皮猪入主中原。 “说啊，继续说啊！”朱棣听得正入神，杨轩就突然停了下来。 “哦，走神了。”杨轩回过神，道。 “不是我说你，朝会的时候你走神，现在就咱两人，你还走神。” “你这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些什么？”朱棣没好气道。 杨轩讪笑着挠挠头。 有些事，根本没法解释。 解释不了，那就不解释了。 于是，杨轩便转移话题。 “如果你打算开海，我看你今天封赏的那个郑和是个人才，能当船队的指挥。” “三宝？你是说他？”朱棣愣了一下。 “我跟他聊过，他从小就向往海外。” “家族对海外也是颇有了解。” “开海的话，我也是打算让他去的。” 朱棣又道。 “能叫来让我跟他聊聊吗？”杨轩问。 他对郑和还真不了解。 “当然可以。” 于是朱棣朝门口喊了一声，让人去传郑和。 不多时，郑和便到来。 “奴婢郑和参见陛下！” “见过长平侯！” “平身吧！”朱棣道。 “谢陛下！”郑和起身。 “长平侯有话和你说。”朱棣道。 一听这话，郑和顿时有些紧张。 他想起了朝会的时候长平侯看自己时的眼神。 现在朝会才结束没多久，长平侯就来找陛下，还点名要见自己。 怕不是有什么想法吧？ 他可是知道，有些大人物会有特殊癖好。 长平侯，该不会…也有吧？ 郑和越想越怕，但在朱棣面前，他不能慌。 “奴婢聆听侯爷的指教。”郑和强行镇定下来，道。 杨轩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他仔细打量着郑和。 虽是太监，却生的唇红齿白，模样俊俏，足以让很多女子嫉妒。 然而就是这眼神，让郑和更害怕了。 他担心自己的猜测成真。 凭借长平侯和陛下的关系，只要长平侯跟陛下开口，陛下肯定不会拒绝的。 他不甘心啊，他有自己的抱负，有自己的理想。 他不想成为玩物啊！ 可他只是一个奴婢，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 这一刻，郑和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还好杨轩并不知道郑和的心理活动，不然怕是要跳起来骂人了。 他看起来像是个有特殊癖好的人吗？ “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看，病了吗？”杨轩察觉到郑和脸色变化，额头间还有汗水浮现，便问了一下。 “没…没有，奴婢没事。”郑和回答，心里害怕极了。 此刻，郑和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 不然为什么要关心自己一个奴婢。 郑和：家人们，谁懂啊？ 他心里都快哭了。 难道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了吗？ 他不甘心啊！ 他想去海外看看，父辈口中的圣地是什么样的。 去圣地朝拜，是他的梦想。 他并不是汉族，是回回出身，家族信仰伊斯兰教，父、祖辈去过圣地朝拜，他也想去。 （明清文献中，有关于郑和“原是回回出身”、为赛典赤·赡思丁之后、本姓马等的零星记载；清末民初发现的《故马公墓志铭》，具体记载了郑和家庭情况，并可与其他碑铭、文献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互证，尤为重要。） （关于郑和本人的主要宗教信仰，主要有伊斯兰教说、佛教说、道教说三派观点，学术界并无定论。） 【以上内容复制百度百科，有兴趣的可以自己去搜，这里只复制了一点，关于郑和信仰，咱们就选伊斯兰教。】 “听陛下说，你对海外有所了解，是吗？”这时，杨轩又问。 “回侯爷，是的。” “奴婢的祖父，父亲，都曾去过海外。”郑和回答，他也不知道长平侯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 但他只能老老实实回答。 “哦？能仔细说说吗？” “我对你们家族好奇的紧。”杨轩笑道。 “自无不可。”郑和道。 随后便说起了自己家族的历史。 通过郑和的讲述，杨轩也算是扩充了自己的知识点。 元朝时，与各国外交来往频繁，各国派遣的使节、传教士、商旅等络绎不绝。 要知道，蒙古建立，连接了亚欧大陆，使这两块大陆的联系密切了起来。 虽然后来元朝建立，几大汗国也逐渐独立，但是联系并没有断。 整个元朝对外都是开放的。 郑和的家族信仰伊斯兰教，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 只是后来大明建立，中原与欧.洲的联系慢慢就断了。 所以，去圣地朝拜，对郑和来说，只能是梦想。 听完郑和的讲述，杨轩也说起了自己对海外的了解。 杨轩讲的范围更加宽广，有些东西也很新颖，郑和很快就被吸引。 他也忘记了心中的担忧和害怕，就这样和杨轩聊了起来。 越聊越投机。 一旁的朱棣见状，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嘴。 很多东西，他以前听都没听过。 他撇撇嘴，不满的瞪了杨轩一眼。 同时又有些好奇，杨轩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的。 据他了解，杨轩也没去过海外啊！ 难道，这些都是在书上了解到的？ 朱棣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他想起以前杨轩空闲的时候就喜欢看一些杂书。 有的还很冷门。 甚至他还帮忙找过。 不过，自己是皇帝，掌管大局就好了，专业的事，交给手底下专业的人干吧！ 于是，便靠着龙椅，继续听杨轩和郑和聊天。 甚至有时还露出一副‘原来是这样’的表情。 可惜了，要是有点瓜子就好了…朱棣心里嘀咕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终于聊完了。 杨轩看向朱棣笑道：“陛下，在臣看来，如今大明的朝堂之上，论对海外的了解，怕是无人能比得上郑和了。” “若是要率领船队远洋，那么郑和绝对是不二之选。” “你们刚说的朕都听着呢，朕本来也有这个打算。” 朱棣道。 听着两人的对话，郑和有些晕晕乎乎。 他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呢？ 他看了看杨轩，见后者对自己微笑着颔首。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陛下想开海，而长平侯觉得自己可担当重任。 所以之前长平侯看自己的眼神只是因为自己了解海外，而不是他想的那样？ 真是吓死个人！ 想明白这些，郑和连忙谦虚道：“侯爷，奴婢实在不敢当。” “论对海外的了解，侯爷才是大明第一人。” 接着，他又转身面向朱棣：“陛下，若要开海，或许长平侯可担重任。” 听到郑和的话，朱棣也是眼前一亮。 他赶忙看向杨轩。 是啊，这么一个人才就在自己身边，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察觉到朱棣的火热的眼神，杨轩连连摇头，脸上满是拒绝。 让他出海，开什么玩笑？ 就现在这条件，出海远洋，用时实在是太久了。 有这时间，还不如多陪陪家人呢！ 随即又悄悄瞪了一眼郑和：背刺我是吧？ “陛下，臣觉得，还是要多给年轻人机会。” 杨轩看着朱棣，眼神不善。 后者看懂了杨轩的眼神，轻咳一声，点点头道：“长平侯说的有理，要给年轻人机会。” “三宝啊，既然长平侯不愿意去，那你就带着船队去吧！” “朕已经在让人打造战船，训练水师了。” “你呢，现在就可以做准备了。” “平时，也可以多和长平侯多聊聊。” “奴婢遵旨！”郑和压下心中的激动，道。 有生之年，他也有机会去圣地朝拜了。 “嗯，你先下去吧！” “今天说的这些，没有朕的允许，一个字也不要说出去。” 朱棣道。 “是。” 郑和退出了御书房。 他这一走，朱棣顿时原形毕露。 “你你你，你刚刚那什么眼神？” “威胁我？” 他指着杨轩质问。 “让你率领船队出海，这是对你的信任，你怎么就不识好歹呢？” “行了，我不擅长水战。” “而且海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我一点经验都没。” “这事儿，还是让别人去的好。” 杨轩随口道。 “唉，多好的机会啊！”朱棣放下手，有些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而且我看好郑和。”杨轩笑了笑。 “行吧，随你。”朱棣也不再计较。 他算是看清楚了，杨轩这厮，就是懒。 自朝局稳定，太子的能力得到杨轩的认可之后，这家伙就真的是什么也不管了。 “对了，请个假。”杨轩像是想起了什么。 “干啥去？”朱棣问道。 “我以前答应过安庆，有机会要带她去祭奠一下秦愍王，晋恭王。”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去世前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所以想帮她弥补一下遗憾。” 杨轩解释道。 虽然秦愍王朱樉人品很差，但不可否认，他对安庆这个妹妹不错。 朱棣沉默了一下，他的三位兄长，死的实在是太早了。 若是有一个还活着，靖难之役的结果就不知道会是什么了。 “行，我同意了。” “需要多久？” “半年以上，越久越好。”杨轩道。 “只是去祭奠，用得着这么久？” “嗨，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一趟，可不得好好转转。” “不行，最迟年前必须回来。” …… 第16章 杀明军胆大包天，朱老四欲征安南 收拾好行李，杨轩就带着安庆和秀禾离开了京城。 一路北上。 老胡被他留下看家。 不过他的儿子虎子则被杨轩带上了。 此行朱棣给杨轩调拨了一个百户所的锦衣卫随行。 他们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半个多月便到了西.安府。 杨轩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乔装打扮。 他也想看看如今西.安府的情况如何。 经过几天的微服私访，他将自己发现的一些问题写成折子，让锦衣卫送回京城。 后面的事，杨轩就不管了。 他相信朱棣会处理好的。 之后，杨轩他们卸下伪装，来到了秦王府。 二代秦王朱尚炳亲自携家眷出来迎接，给足了面子。 一番寒暄，杨轩也说明了来意。 朱尚炳赶紧将杨轩、安庆迎进了王府，并让人给杨轩他们收拾好房间。 众人来到客堂，开始回忆往昔。 朱尚炳还说着自己父亲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安庆这个妹妹，遗憾不能再见一面。 说的安庆眼睛都红了。 杨轩只好在一旁安慰起来。 晚上朱尚炳给杨轩安庆他们准备了一桌接风宴，并告诉杨轩和安庆他已经让人去安排祭奠的事宜了。 他们毕竟和寻常百姓不同，祭奠什么的，都有相应的流程。 晚宴结束，杨轩他们也是早早就回了房间。 … 京城。 乾清宫。 朱棣此时正大发雷霆。 “小小安南，竟敢冒犯大明天威，朕要灭了他们。” 如今的安南并不是陈氏当家，而是胡氏父子。 建文元年，安南国相黎季犛（mao）（也叫胡季犛）杀其主自称太上皇，立子苍为帝，并改名胡一元。 当时朱允炆忙着削藩对付朱棣，对于胡季犛的说法也就信了。 不过安南作为大明的藩属国，其国王自然需要大明册封。 所以朱允炆便封胡季犛为王。 但是原安南王的孙子陈天平投奔大明。 这下就让朱允炆有些尴尬了，毕竟，他都已经以陈氏绝嗣为由封胡季犛为王了。 这时候跑出一个陈氏子孙，岂不是打脸。 不过那个时候，朱棣已经起兵了，朱允炆也没心思关心陈天平，便让人将其在京城安置了下来。 直到靖难之役结束，朱棣登基，陈天平这个人才再次出现在大明皇帝眼中。 只是大明皇帝已经不是朱允炆了。 而在朱棣登基之后，安南胡朝觉得大明刚刚经历了一场内乱，无力对外发动战争。 便骚扰边境，劫掠，并杀害大明军民。 朱棣决定，派遣大军护送陈天平回安南，拨乱反正。 于是，开春后，朱棣命镇守广西都督佥事黄中领五千士兵，护送陈朝“前国王孙”陈天平回安南。 然而，刚进入安南境内不久，明军便被“胡军”伏击。 黄中败还，陈天平被俘。 后经胡朝审讯后，被凌迟。 （有改动） 消息传回大明之后，朱棣自然是龙颜大怒。 于是就有了乾清宫中的那一幕。 “来人。”太监王忠出现。 “去，传英国公张玉，成国公朱能，淇国公丘福入宫觐见。” “让他们直接到御书房。” 朱棣沉声道。 “遵旨！”王忠领命，随后立刻去传旨。 随后朱棣来到了御书房，并让人找了一幅囊括大明南方和南洋的堪舆图来，挂在了御书房的墙上。 等到张玉等人到来的时候，朱棣正入神地看着墙上的堪舆图。 图上安南的地盘被朱棣圈了起来。 “臣张玉参见陛下！” “臣丘福参见陛下！” “臣朱能参见陛下！” “平身吧！”听到声音，朱棣回过神，淡淡道。 “谢陛下！”张玉、丘福、朱能三人齐声道。 他们都看到，朱棣眉宇间充满了愤怒。 “朕也不跟你们废话了。” “安南的胡朝，这群猴子，伏击了朕护送陈天平的大军。” “并且还把陈天平给凌迟了。” “这是挑衅大明，打朕的脸。” 朱棣双手插着腰间玉带，胸膛起伏。 “你们说，该怎么办？” 朱棣看着三人。 “打，必须打！” “小国蛮夷，不识天威，必须让他们感受到大明的雷霆之怒。” “没错，若是不打，其他藩属国怕是会有样学样。” “必须杀鸡儆猴。” 三人大声说道，态度统一。 “很好，朕叫你们过来，也是这个意思。”朱棣很满意三人的态度。 “蕞尔小国，不知天威。” “觉得一场靖难之役打完，大明还没有恢复元气，便妄想与大明对抗。” “呵！” “朕要让他们知道，大明的天威，不容冒犯。”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朱棣冷笑一声，道。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张玉、丘福、朱能三人齐声喝道。 见此，朱棣大笑，转头看向堪舆图，眸中寒芒闪过。 随后，他便与张玉三人商量起了作战计划。 直至天明。 其实朱棣打安南，不仅仅是为了报仇，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他看地图，发现安南这个位置很重要。 可以作为大明在南洋的前哨，旁边的老挝，暹罗等国也在安南的监视之下。 同时，开海之后，安南也能作为大明走向海外的跳板。 其战略意义极其重要。 “这一战，朱能你率军前去吧！” “张玉，丘福你二人留守京城。” 朱棣看着三人道。 “遵命！”三人齐声道。 张玉和丘福都已经过了六十岁，三人之中，只有朱能最年轻，才三十多岁。 朱棣不想让两位老将远征，按杨轩的说法，要给年轻人机会。 吩咐御膳房准备了点吃的。 几人垫了垫肚子，便离开了御书房，准备去上朝了。 朝会上，朱棣将此事说了出来。 朝堂吵成一片，有人同意出征，有人反对。 当然，反对的基本上都是文官。 毕竟，打仗就会提升武将地位。 不过朱棣强压下了所有反对的声音。 当廷任命成国公朱能为征夷将军，新城伯张辅（张玉没死，张辅的功劳也没原历史那么大，所以只封了个伯爵），西平侯沐晟为副将军，率军南征安南。 然后命户部，兵部全力配合，太子朱高炽统筹调度。 …… 第17章 大明王师入安南，永乐二年亦结束 西.安府。 杨轩和安庆在这里待了两天，第三天在秦王府家眷的陪同下前往秦愍王的陵墓。 王府属官主持流程。 流程省略了不少，所以花费的时间也不长。 完事儿后，安庆一个人待在墓碑前陪朱樉说了会儿话。 离开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之后一行人又在西.安府待了几天，期间杨轩还专门去唐太宗李世民的昭陵转了一圈。 离开西安府，众人又前往太.原府。 还是和在西.安府的时候一样，过程都差不多。 完成了安庆的遗憾，杨轩就带着安庆，一路游玩，一路往南走。 … 京城。 经过一个月左右的准备，南征大军终于出发了。 此战，从三大营中挑了一部分人，然后再配合南方的卫所兵，进行征伐。 算上后勤保障的人，总计三十万，号称八十万。 主打的就是一个气势。 大军分两路向安南进军，一路由朱能率领，自广.西凭祥进军。 另一路由沐晟率领，由云.南蒙自进军。 开进安南后，于白鹤江会师。 明军一边向安南腹地步步推进，一边发布檄文，称胡氏父子的行为是“肆逞凶暴，虐于一国”。 同时列出胡氏“两弑前安南国王以据其国”、“贼杀陈氏子孙宗族殆尽”等二十款大罪。 然后表示明军的到来是“吊尔民之困苦，复陈氏之宗祀”，是来给你们主持公道的。 如此边打边宣传，安南的民心很快就动摇了。 明军的推进也更加顺利。 就这样，时间转眼就到了永乐二年年末。 杨轩一行人也安全回到了京城。 不过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朱棣叫进了皇宫。 暖阁。 气温一降，朱棣又换了办公地点。 “臣杨轩参见陛下！” “免礼！” 例行行礼结束，杨轩便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旁的朱棣开口道：“啥事儿啊，我这刚回来，你就不能让我歇两天？” 杨轩的心里有些怨气。 他出去也不是光旅游了。 每到一地，便会深入民间微服私访，若有些地方受灾了，他还会多停留几天，看看当地的官员是否有作为。 如果发现有人贪污赈灾款，他就给朱棣写折子，等朱棣派人来了之后再离开。 这半年来，对于民间的情况，他也是了解了不少。 两年多的休养生息，效果还不错。 总之，就算在外面，他也没闲着。 “安南的战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朱棣道。 “昂！”杨轩轻轻点头。 有朱棣这个大明的顶级武将和姚广孝这个顶级谋士，杨轩觉得，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地方用得着自己。 “半年来，明军势如破竹。” “现在都快打到升龙城了。” “想来，永乐三年就能结束战事了。”朱棣望着挂在墙上的地图，语气轻松。 地图上，画着明军的行军路线。 还有朱棣对未来战事的推演，都在地图上表现了出来。 “明军的战力足够强大，再加上还有装备火器的神机营，有这样的战果很正常。” “而且统帅还是成国公。” “这样一场战争，输不了。”杨轩笑道。 “不过，你找我就是跟我说这些？” “也不全是，另外我还想告诉你，能够远洋的宝船，造出来了。” “现在已经有十几艘了。” “你绝对想象不到宝船有多大。” “过两天再带你去看看。” 朱棣说道，神情得意。 杨轩听明白了，朱棣是想在自己面前装.逼啊！ 怪不得他脸上的表情丰富。 他还以为朱棣抽风了呢！ 不过他可不会惯着朱棣，一副‘你说完了，那我可就要说话’的样子。 朱棣示意杨轩开口。 “还有别的事儿没？” “我要回家休息去了。” “你妹妹还在家等我呢！” 杨轩摆摆手，也不管朱棣的呼喊，直接离开了皇宫。 好不容易出去一趟，结果搞得自己心神疲惫。 回来了，这家伙叫自己，只是为了装.逼，杨轩也是无语了。 连续在家躺了几天，杨轩再次精神饱满。 这天，朱高炽三兄弟联袂上门。 “师叔，师叔啊！” “我们来看您了。” 这是朱高炽的声音。 三兄弟都很热情。 他们都知道，杨轩在自己父皇的心里有多重。 简单寒暄了几句，杨轩便给朱高炽说起了自己过去这半年来走访的情况。 也是为了让他能对民间多加关注。 同时让人去准备酒菜。 他早就习惯了三兄弟没事就来自己家串门，顺便蹭吃蹭喝。 …… 年关越来越近。 京城又下雪了。 杨轩坐在房门口，一边烤着火，一边看着飘落的雪花发呆。 又过年了，长平侯府中一片热闹之声。 除夕当天，杨轩进宫拜年领红包。 朱棣比他爹大方，但大方的不多。 好在最后朱棣专门将杨轩留了下来，给他又补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看到大红包，杨轩把自己能想起来的拜年词都说了出来，听的朱棣喜笑颜开。 两个红包换了这么多拜年词，朱老四你赚了啊……杨轩心说，随后和朱棣告退，美滋滋的离开了皇宫。 回到长平侯府，安庆也是放下了手中的事，帮杨轩换了身衣服。 毕竟是给皇帝拜年，自然要穿的正式。 “做啥吃的呢？这么香？”杨轩使劲儿嗅了嗅，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香味，笑着问安庆。 “这里隔着膳房可是有些距离呢，你都能闻到。” “你这鼻子比狗鼻子还好使。”安庆笑骂。 “这就叫天赋异禀。”杨轩得意道。 “德性！”安庆给了杨轩一个白眼，却是风情万种。 见此，杨轩上去就是在其脸上吧唧一下。 “哎呀，我家小公主怎么就这么好看呢！”杨轩捧着安庆的脸，嘿嘿笑道。 “赶紧起开，我还有事儿呢。” “秀禾在膳房帮忙呢，我也得去看着点儿。” 安庆没好气道。 心里却是喜滋滋的，像吃了糖一样甜。 “你在房间待着也行，去找老胡也行，总之别来膳房捣乱。” 安庆叮嘱了一声，走出房间。 …… 第18章 师兄弟相聚徐家，于钟山再见蓝玉 夜，长平侯府灯火通明。 欢声笑语不绝。 年夜饭上桌之后，杨轩便让下人们也下去过年了。 毕竟，大过年的。 年夜饭结束后，又是发红包，又是放烟花。 好不快乐。 初一，杨轩和安庆入宫给朱棣、徐妙云拜年。 不过朱棣这个不要脸的，又把自己孙子带过来，薅了杨轩一笔羊毛。 初二，杨轩去了一趟魏国公府，趁过年徐辉祖在京，正好可以聚聚。 由于朱棣削藩，收回了藩王手中的兵权，老朱当初设立的九大塞王，早已没了当初的作用。 所以从永乐元年开始，蒙古人时常南下劫掠，辽东更是成了他们光顾次数最多的地方。 为了防备草原，朱棣只能派人前去镇守，徐辉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派出去的。 和他情况相同的还有平安和瞿能父子。 徐辉祖在北平镇守，平安带着瞿能父子在大宁镇守。 相比于平安和瞿能父子，朱棣对徐辉祖的信任显然更高。 要知道，北平可是他的起家之地。 而若是平安他们作乱的话，徐辉祖只需要守住山海关，朱棣就有足够的时间调兵遣将，平乱。 此次徐辉祖回京，就是向朱棣述职，半个月后，他又要离开京城，返回北平。 不过，目前的处理方法，也只是权宜之计。 朱棣不可能长时间放任大将在外面手握重兵的。 魏国公府。 徐辉祖，徐膺绪，徐增寿三兄弟都在。 师兄弟四人喝酒聊天。 男人嘛，不可避免会聊到国家大事。 这不，几人说起了北边的情况。 “就去年入冬前，蒙古人南下好几次。” “若不是边军反应快，损失恐怕会很大。” “而在年前，我率军出关，和平安将军联手对边塞五百里进行了肃清。” “只可惜啊，他们大部都已迁徙转移，原来的地方只留下了一些老弱病残。” 随后，徐辉祖又对草原的局势进行了讲解和分析。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乱。 自当年捕鱼儿海之战，一战覆灭北元王庭之后，草原就彻底陷入了内乱。 如今的北元，空有名号，其内部，早已分裂成了鞑靼和瓦剌两个大部落。 剩下的小部落，都是依附于这两个部落。 这样的局势，对于大明来说是有利的。 毕竟，现在大明的重心在发展民生经济方面。 开启和安南之间的战争，也是局势所迫。 若要开始北征，对大明的消耗太大，不值当。 几人聊了很多，最后在魏国公府吃过晚饭，杨轩才和安庆回去。 次日，杨轩准备好蜡烛纸钱，还有半马车的酒，前往了钟山。 他要去看望一下蓝玉，还想和朱标聊聊天。 蓝玉现在也上了年纪，早就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时间磨平了他身上的棱角和锐气，使他看上去，和一个普通老人没什么区别。 见到杨轩到来，蓝玉很高兴。 拉着他的手说个不停。 不过他也知道杨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所以也没耽误杨轩的时间。 仔细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身衣服，两人就向着朱标的陵墓走去。 路上蓝玉给杨轩说着朱允炆母亲吕氏的情况。 朱棣入京之后，废了吕氏的太后尊号，让她带着小儿子来到钟山给朱标守陵。 至于朱允熥和朱允熞，则被降为了郡王现在还在京城中。 未就藩。 杨轩不敢让他们就藩，一旦就藩了，他鞭长莫及，就没办法护住了。 留在京城，就在朱棣的眼皮底下，他能放心，杨轩也能护持住。 朱标就这么几个儿子，杨轩受他的恩惠，怎么也要护住他的血脉才行。 这两年在杨轩的求情下，朱允熥两兄弟已经被允许走出府邸，只是还不能离开京城罢了。 不过这情况已经够好了。 自古，前太子的子嗣，能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等他们两人寿终正寝之后，就可以安排他们的后人就藩了，以后的事，顺其自然便好。 “他们母子如今可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若不是咱多次接济，他们恐怕早就没了。”蓝玉语气唏嘘道。 “活着就好。”杨轩知道蓝玉说的是吕氏与其幼子。 “不过，你还敢接济他们，你就不怕陛下找个由头治你的罪？”杨轩笑问。 “无所谓，咱只是看在太子殿下（这里特指朱标）的面子上，不然，咱才不会管他们的死活。”蓝玉哼哼道。 他一直看不起吕氏，当年太子妃常氏薨逝，吕氏被扶正。 她的儿子成了嫡子，就让蓝玉心里很不舒服。 若不是后来朱雄英也出了意外，皇位怎么也轮不到朱允炆。 他当初就觉得朱允炆当不好一个皇帝，后面发生的事，也证明了他的眼光。 只是时间终究改变了蓝玉，让他在面对困难的吕氏母子时，会生出恻隐之心。 若是以前的他，肯定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不落井下石，已经是看在朱标的面子上了。 “能照应就尽量照应一下吧！” 杨轩道。 这时，两人也到了朱标的陵前。 陵墓周围很干净，没什么杂草。 看的出来，蓝玉平时很用心。 “太子殿下，杨轩来看你了。” “这小子倒也没有辜负你当年的培养，还惦记着你呢！” 蓝玉开口说道。 然后帮着杨轩把蜡烛摆好，点燃。 又放好贡品。 纸钱燃烧，灰烬飘在空中，最后又缓缓在陵墓上落下。 杨轩给朱标讲述着朝廷中的事，还有大明的变化。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纸钱烧完，带来的酒，也送给了朱标。 “太子殿下，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告别朱标，杨轩跟着蓝玉回到了他家。 蓝玉的妻子早已准备好了酒菜。 杨轩和蓝玉洗了把脸，便上了桌。 其长子蓝春在一旁作陪，主要就是给两人倒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杨轩给蓝玉讲起了安南的战事。 后者听的津津有味。 他已经没有机会领兵上战场了，此时听杨轩讲述明军在外大杀四方，也能让他怀念一下自己过去的峥嵘岁月。 下午，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杨轩便和蓝玉告辞。 带来的一些生活物资，也全都给蓝玉留了下来。 …… 第19章 征安南大获全胜，朱老四又想搞事 永乐三年二月下旬。 安南战场最新战报传来。 年初明军攻破升龙城，缴获颇丰，战利品已经在送京城的路上。 沐晟率军追击胡朝残军，至闷海口，军中爆发疾病。 沐晟只能将大军转移到咸子关，结硬寨备战。 战报最后请求朱棣派遣医师，和药物支援。 军中爆发疫病，可不是什么小事，一个处理不好，大军损失惨重是肯定的。 朱棣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就从太医院抽调太医，派遣至安南。 并传旨广.西地方官员准备好药材。 三月，胡氏父子集结数万大军，号称二十万。 与明军于咸子关爆发决战。 虽说因为疫病，明军无法发挥全部战力，但明军的装备比胡朝军队好得多。 再加上结寨而守，胡朝大军根本无法攻破明军营寨。 随后，沐晟利用火炮打乱胡朝大军阵型。 然后自己亲率骑兵，步军杀出。 将胡朝大军赶入河中。 一战下来，胡氏父子好不容易集结起的大军就此覆灭。 父子两人在心腹的拼死保护下，逃离战场。 沐晟并没有贸然追击，毕竟现在军中疫病还没有解决。 他赶紧组织人手，打扫战场，抓捕俘虏。 同时派人将战况告诉朱能。 五月。 胡氏父子在奇罗海口被明军俘虏，至此，胡朝灭亡。 而安南也在这之后被纳入了大明的版图之中。 后改为交趾，设交趾布政使司。 …… 京城。 安南之战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回来，使朱棣兴奋不已。 初步统计，除去明军作战的消耗之外，此战还赚了不少。 这下，他又有钱折腾了。 这次，他打算以金陵紫禁城为蓝本，在北平修建皇宫。 顺便一提，朱棣登基之后就将北平府改为了顺天府，改北平为北/.京。 当时礼部尚书李志刚上奏，北平是朱棣的“龙兴之地”，应当效仿太祖高皇帝对凤阳的做法，立为陪都。 于是，北平，也就是现在的顺天，成了‘行在’。 朱棣有些庆幸自己当时同意了李志刚的提议。 不然要在北平修建皇宫，怕是阻力不小。 毕竟，这关乎着他心中的一个大计划。 朱棣在朝会上将在北平修建皇宫的想法说了出来。 自然遭到了一些人的反对。 给出的理由除了劳民伤财也没什么了。 朱棣很像老朱，他要做的事，可不会因为臣子的反对就放弃。 再说了，太子朱高炽和大部分官员都是同意的。 这件事就这样确定了下来，交给了工部。 接着，又过问了运河疏通的进度。 运河弃用已经很多年了，河道堵塞严重。 疏通工作根本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搞好的。 朱棣也知道，这个时候过问，就是表达自己的重视。 毕竟，北方粮食产量比不了南方，需要从南方运粮。 但是走陆路，损耗太多了。 一般就是运一车粮，就得备两车，其中一车是给运输人员路上吃的。 甚至有时候，给运输人员准备的口粮，比要运输的粮食还多。 朱棣清楚这笔账，所以才想疏通运河。 毕竟利用运河运输粮食的成本，比走陆路，少的多。 而且运河疏通之后，也能给运河两岸的百姓带来许多好处。 更重要的是，能使南北方的交流加强，还能使北方的经济发展加快。 朝会得最后，朱棣命礼部，在全国范围内，搜集书籍，什么类型的都要。 因为，他还要干一件大事。 朝会结束后，朱棣在御书房召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叫解缙。 “臣解缙，参见吾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解缙是洪武二十一年的进士，因为一篇《太平十策》，进入了老朱的眼中。 只是后来老朱要杀李善长，解缙竟然帮自己的好友上书，为李善长申辩。 这一举动，让老朱非常生气，于是在洪武二十四年把解缙赶回了家，并留下一句话“十年之后再用”。 可解缙等不了十年时间。 于是在朱允炆登基之后，他找到以前的好友，请他们帮自己向朱允炆美言。 终于，解缙又当官了，可却是去一个偏僻的地方当官。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的反应很快，马上发动自己的关系网。 最后如愿留在了京城，在翰林院任职，就是官职不大。 不过解缙坚信，想要往上爬，想要荣华富贵，只有留在京城才有机会。 所以，在朱棣率军打到京城的时候，解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跑到城外投降。 而解缙也因为此次及时投诚，获得了朱棣的重视。 当然，这其中也有朱棣诛了方孝孺十族的原因在内。 毕竟，当初在进入京城之前，姚广孝就叮嘱过朱棣，不能杀方孝孺，要是杀了，天下的读书种子就绝了。 可朱棣并没有听姚广孝的话，他杀了方孝孺。 但姚广孝说的问题又不能不管。 于是解缙就这样成了朱棣给天下读书人树立的榜样。 不过，解缙并不是方孝孺，他并不能完全解决朱棣遇到的事，也改变不了朱棣在读书人心中的形象。 他的存在，更像是朱棣笼络读书人的手段。 当然，解缙本身的才华也是不能忽略的。 朱棣打量着眼前的解缙，像拉家常一样和解缙聊了起来。 后者也敏锐的察觉到，朱棣这是要有任务交给自己。 自打《太祖实录》完成后，他就一直待在翰林院，没啥事做。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朱棣是不是忘记这么一号人了。 好在，自己的等待并没有白费。 “看得出来，这两年的沉淀，让你更加稳重了。” 聊了一会儿，朱棣评价道。 “幸得陛下栽培！” 解缙道。 闻言，朱棣笑了笑，随即又道： “此次，朕有一件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请陛下示下！”解缙按捺下心中的激动，道。 “朕要修书。” “一部古今往来最齐备，最完美，最优秀的书。” “哪怕再过一千年，也依旧无比辉煌的书。” …… 第20章 染恶疾朱能暴毙，开海前郑重交代 御书房。 对于朱棣的这番豪言壮语，解缙并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 只是第一时间表决心：“陛下请放心，臣必不负陛下所望。” 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会让人修书，图的就是一个好名声。 就算是昏君，最起码也会让人修好前朝史书。 可千百年来，又有几部书能够流传了下来。 朱棣有此想法，解缙毫不意外，只是心中难免会有些失落。 他觉得，修书，是对自己才能最大的浪费。 他应该居于庙堂，手握大权，指点江山才是。 他的这种想法可以说是许多读书人的心声。 只是，有的人只擅长做学问，而不擅长政治。 解缙就是这样的人，他没有领悟到朱棣对这部书的重视。 “好，你先下去准备吧，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朕无有不允。”朱棣道。 “是。” …… 六月，安南传来消息，成国公朱能突染恶疾，暴毙于军中。 这个消息对朱棣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他手下可以担当一军之统帅的将领并不多。 英国公张玉，淇国公丘福都已过了花甲之年，朱能如今才三十多，是他们当中最年轻的，前途无限。 只可惜，天妒英才！ 朱棣命人将朱能的遗体送回来，并将大军的指挥权交给了沐晟。 现在安南战事已经结束，剩下的只需要维护好安南的稳定就好。 七月，朱能的遗体到达京城。 朱棣亲自扶棺入城。 随后，追封其为东平王，赐谥号“武烈”。 葬礼以郡王规格办，并由礼部左侍郎负责治丧事宜。 …… 朱能的病逝，对几千年的历史来说只是一朵小小的浪花。 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大明也在被裹挟着前进。 朱棣派遣的官员到达了安南，正式设立了交趾布政使司。 沐晟，张辅收到圣旨之后，留下部分兵马镇守交趾，率领剩下的军队返回。 之后，沐晟凭借军功进封黔国公，率领本部兵马继续回去镇守云.南。 而张辅则进封新城侯。 给他老子张玉涨了不少脸。 不过张玉并没有因此就得意，他很低调，不少人上门拜访，都被他谢绝了。 越是风光的时候，就越要小心低调。 史书上早就写的明明白白的。 这大半年来，杨轩过的很是悠闲。 朝廷上的事，也不怎么过问，平时就是带着安庆和秀禾到处走走逛逛，或者去鸡鸣寺找老和尚姚广孝聊天。 毕竟，朱棣的手段也不差，朝政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若是想搞事的时候遇到阻力，他就挑拨太子党和汉王党斗起来。 自己始终处于裁判的位置。 就如此，时间来到了永乐四年。 下西洋的一切事宜都已准备好。 朱棣最后在御书房召见郑和，一脸严肃的看着对方。 “三宝啊，此番出海，一定要为我大明探明航路，朕对此可是期望颇深。” 支持郑和下西洋，朱棣可是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朝廷上下很多人都在反对，说这是违背祖训。 毕竟老朱可是下了片板不得下海的禁海令的。 就这，让朱棣很是头疼。 不过他心中清楚。 不少官员和沿海那些走私的商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朝廷开海，势必会损害他们的利益。 这和祖训的关系不大。 对于反对自己的官员，朱棣都记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准备以后让锦衣卫偷偷的查。 但，此次出海，若是不能给大明带来足够的利益，那么反对的人就会更多。 以后再想出海，遭受到的阻力，将会更大。 郑和明白朱棣承担的压力，所以他坚定的表示，自己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况且，出海也是他自己的梦想。 朱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郑和的肩膀，以示鼓励。 “杨轩，你不是有什么要交代的么，一起说吧！”朱棣看向一旁坐了很久的杨轩，道。 闻言，杨轩看向郑和，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 交到郑和的手中。 “此次出海，若是遇见这本图册上的东西，一定要带回来。” “尤其是玉米，红薯，土豆这三样东西。” “可以解决我大明的粮食问题。” 杨轩语气郑重的给郑和介绍。 后者听着杨轩的话，默默将这三样东西的样子记在心里。 既然是能解决大明粮食的东西，那对大明来说，就极为重要。 无论如何，也要找回来。 “我大明虽地大物博，但也有很多东西，是从外面传来的。” “西汉武帝时期，曾派遣张骞出使西域，给我们带回来了诸如胡瓜等好东西。” “大唐通过丝绸之路，与西域诸国外交密切，同样引进了不少好东西。” “北宋时，引进了占城稻，提升了粮食产量，使得这片土地上可以养活更多的人。” “这些东西，皆福泽子孙后代。” “郑和，你此番出海，不仅仅承担着打通贸易路线的重任。” “同样，还要引进我大明没有的东西。” “只要是能吃的，能带回来就带回来。” “我们也要给子孙后代留下好东西。” “你可不能像朝堂上的那些读书人一样，认为大明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就可以瞧不上外夷的东西。” “自负，自大要不得。” “需时刻保持谦虚。” “如此，我大明，才能越来越强大。” “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杨轩语重心长。 “郑和谨记侯爷所言。”郑和拜道。 杨轩的这番话语，可谓是用心良苦。 “嗯，图册的后面，还有我查询典籍，和从外邦人士口中了解所画的世界地图。” “虽然不是多么准确，但大致是没有问题的。” “你出海之后，也验证一下这世界地图的真假。” “最好能带回详细的地图来。” 杨轩再次说道。 “是，侯爷。” “嗯。” 随后，朱棣又交代了一些话，便让郑和先下去了。 这时，朱棣看着杨轩，眼神中满是好奇。 杨轩知道朱棣想问什么，刚刚他给郑和介绍图册的时候，朱棣可是一直在旁边看着呢。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 第21章 一路相送终有别，西洋之路终开启 御书房。 杨轩找了把椅子坐在上面，好整以暇的看着朱棣，等待着他的询问。 出乎意料的是，朱棣并没有询问世界地图，而是问起了玉米、土豆、红薯。 “你确定你说的那三样东西能解决我大明的粮食问题？” 历朝历代，凡是明君，最重视的就是百姓吃饭问题。 毕竟，底层百姓只要有一口饭吃，就不会造反。 所以不管是为了江山，还是图个好名声，都容不得他们不重视。 昏君除外。 朱棣关心这个，除了以上原因，还有就是：拥有足够多的粮食，他就可以打仗了。 自己心里的很多想法，也可以一一去实现。 不用再抠抠搜搜的。 “嗯，可以解决。” “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能不能找到还不一定呢。” “而且找回来还得让那些作物适应这片土地。” “这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杨轩开口道。 他清楚，这些东西带回来肯定达不到后世的恐怖产量。 因为那是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辛苦改良才做到的。 但，只要带回来，进行适应性种植之后，得到种子，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解决大明的粮食问题。 同时慢慢改良，产量也会提升。 当然，想要达到后世的恐怕产量，肯定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个时代，对科学技术的重视程度远比不上后世。 杨轩改变不了时代，所谓大势不可违。 所以，在他的心中，一代一代的改良下去，最后能达到后世的一半产量就足够了。 毕竟，如今的大明总人口不过几千万。 也就是后世的零头。 “这不要紧，我可以等。” “只要有希望就好。” 朱棣闻言，道。 他对农事也是有所了解的，小时候经常跟着马皇后下地，后来在凤阳屯田的时候，也经常下地。 亲眼见到过很多人吃不饱饭，瘦的就剩下皮包骨头了。 他清楚，那些人最大的心愿，就是这辈子能吃上一顿饱饭。 …… 两天后，郑和离京。 朱棣亲率文武百官出城相送。 此行要先到福.建五虎门，从那里正式开启下西洋之路。 杨轩自告奋勇，要亲自送郑和到福.建。 朱棣没有拒绝，当场任命杨轩为钦差，让他代替自己去送送出海的将士们。 杨轩和郑和坐着船，从长江顺流而下。 不到十天时间，便到达了福.建的五虎门。 入眼可见的是遮天蔽日的大船，一根根巨大的桅杆，好似要直插云霄。 如今大明的造船技术，可以说是世界第一。 当初鄱阳湖之战，陈友谅的巨舰混江龙给老朱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击败陈友谅后，所有的技术，都便宜了老朱。 在他的鼓励下，大明的造船技术得到了很大的发展。 但随着沿海地区逐渐被平定，大明的战略目标就放在了北边的草原，水师的作用逐渐降低。 后来水师除了在近海巡防之外，还承担了几次往北方运粮的任务。 而在老朱禁海之后，水师基本上处于半荒废状态了，大明的造船业也陷入了停滞。 直到朱棣登基，才再次焕发春天。 此次出海，最大的船名为宝船，长四十四丈四尺，阔一十八丈。 次者，长三十七丈，阔一十五丈。 妥妥古代版的航空母舰。 杨轩登上战船，亲自慰问了即将随郑和下西洋的两万七千多将士。 同时向将士们仔细的介绍了郑和的能力，算是为他站台。 毕竟，郑和是一个太监，很多人内心之中还是瞧不起他的。 就算有朱棣的旨意，但谁能保证，所有人都会对郑和服气，只怕是口服心不服啊！ 杨轩说的不多，但总结起来就是两句话。 郑和能带你们出去，就能把你们活着带回来。 郑和明白杨轩此举的用意，心中很是感动。 他默默发誓，此生哪怕是跑遍全世界，也要将图册上的东西带回来。 果然，经过杨轩的演讲之后，众将士再看郑和的时候，眼底多了一抹信任。 这个时代大部分人对于大海是畏惧的，对他们来说，大海是未知的，充满危险的。 若非皇帝旨意，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海。 “侯爷，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郑和，要先行一步了。” 送杨轩下船之后，郑和说道。 “保重。”此刻，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这两个字。 杨轩目送郑和返回宝船。 看到郑和在跟自己挥手告别，他也挥了挥手。 “郑和下西洋，由此开始！”他心道。 随后，随着郑和一声令下，船队正式起航。 一道又一道的号角声响起，船队就这样缓缓驶出了港口。 船队分为五个纵队，分别是前营、左营、中军、右营、后营。 这其中，又有旗舰，护卫舰，补给舰等各种专业船只。（章节末有图） 杨轩站在港口一动不动，目送船队远去。 而他不动，陪同在其身边的官员也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杨轩终于收回了目光。 他看向身边陪同的官员，道：“让你久等了。” “不敢当，下官也想亲眼目送我大明的船队远航。” 这名官员连忙道。 “走吧，该回去了。” 杨轩道。 “侯爷，刚刚手下来报，已经备好薄酒，还请侯爷能够赏光。” “哈哈，让你们费心了。”杨轩笑道。 “这是下官应该的。” … 吃饱喝足，杨轩在港口待了几日，摸清楚了这里的情况，便带着人返回京城。 一回到京城，他就入宫去找朱棣。 将港口存在的贪污情况，与朱棣说了下。 他并没有当场处理，这些事，还是朱棣来做比较好。 说完该说的，杨轩也准备回家了。 就在这时，朱棣却叫住了杨轩。 “等等。” “还有什么事？” 杨轩停下，回头看去。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了？”朱棣道。 “没有啊！”杨轩想了想，道。 “这还用我提醒你？” “你这次出去不是捞了不少好处嘛？” “你难道就不想表示表示？” 朱棣搓了搓手指，意有所指道。 靠…杨轩没好气的看了朱棣一眼。 …… 第22章 朱老四敲诈成功，杨轩反手就挖坑 “抢钱啊你！” “我都多少年没收过礼了，好不容易有人送一次，你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啊！” 御书房中，杨轩满脸无语的看着朱棣。 “你要明白，这钱我这可是搭上了自己的声誉才得到的。” “给我送礼的那些人，我不都告诉你了嘛，你让人去抄家啊！” “收获肯定比敲诈我来得多。” “这不一样。”朱棣道。 “哪儿不一样？”杨轩下意识问。 “抄家得来的钱是要入国库的。”朱棣道。 “所以你就盯上我了？”杨轩问道。 “昂！”朱棣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你是皇帝啊，脸呢？”杨轩无语了。 “你看我这张脸值多少钱，给你了。”朱棣一副无赖的样子，总之就是要分杨轩的钱。 草…杨轩破防。 朱棣这个样子，还真是让他一点办法都没。 “再说了，你身为臣子，收受贿赂，难道就不想给我这个皇帝一个交代嘛？” 朱棣再次悠悠道。 就差直接说：快点来收买我啊，我很好收买的。 “行行行，分你一半。”杨轩翻翻白眼，道。 “四六吧！”朱棣道。 听到这话，杨轩有些意外，朱棣竟然主动提出要四成，难得啊！ “那行，就给你四成。” “稍后我给你送来。”杨轩道。 “不是，怎么我就四成了。”朱棣眼睛瞪大，像是听错了似的。 “我的意思是，你拿四成，我拿六成。”他随即解释。 “你别太过分嗷！”杨轩直接走到朱棣面前，直直的盯着他。 朱老四不是什么好人，人尽皆知的事。 他刚刚怎么就昏了头，信了他的鬼话呢！ 亏他还小小的感动了一下。 “我可是皇帝，收买我不得多花一点啊！”朱棣挺起胸膛，理直气壮道。 不过心里还是很慌的，生怕杨轩跟他动手。 这么多年过去，杨轩的身手厉害到什么地步了，谁也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是对手。 他可不想被虐。 “行吧，六成就六成。”杨轩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答应了。 反正这钱他有的是办法拿回来，大不了要加班费嘛！ 以前又不是没有要过。 不过，朱棣这个毛病不能惯。 自己现在收礼本来就越来越难了，还要被朱棣敲诈，这怎么行。 必须好好坑他一次才行，最好让他大出血。 “记得早点送来啊！”朱棣笑道。 “知道了。”杨轩面无表情道。 随后告退，离开了御书房。 回去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将东西准备好，然后送进了宫里。 “杨轩啊，好好干，以后有这儿好事，多想着我点儿。”朱棣拍着杨轩的肩膀，露出满意的笑容。 以后，你还想有以后……杨轩心中笑笑。 面上没有什么变化。 他对朱棣道：“嗯，好。” “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嗯。” 朱棣目送杨轩离开，然后看向地上的一堆箱子。 打开后，把他的眼睛都快晃花了。 如果要形象的表现出来的话，那应该就是朱棣的眼中，满是小钱钱。 （☆w☆）小钱钱~ … 另一边，杨轩离开御书房之后，并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去求见徐妙云。 得到允许之后，侍从太监将杨轩引了进去。 “臣杨轩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 “谢娘娘。” 按规矩行完礼，杨轩又恢复了他原本的样子。 “小师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徐妙云问。 “今天刚回来。”杨轩回答道。 随后注意到徐妙云身边桌子上放着的甜点，便指了指：“师姐，我想吃那个！” “拿去吧！”徐妙云端起甜点，递向杨轩。 “谢谢师姐！”杨轩笑嘻嘻道。 “你这是还没有吃？”看着吃的贼香的样子，徐妙云忍不住问。 “没呢。” “刚一回来就被陛下传进宫了。” 杨轩边吃边回答。 “那我让御膳房给你做点吃的。” 徐妙云道。 “不用麻烦了，师姐。” “安庆还在家等我呢，我就是来看看你。”杨轩连忙道。 “这个也挺好吃的，正好先垫垫肚子。”杨轩又拿起手中的甜点，示意了一下。 “行吧！”徐妙云没有强求。 随后便听杨轩讲他这次出去的见闻。 吃完甜点，杨轩注意到徐妙云身上的衣服有些旧了，好奇问道：“师姐，我看你这衣服都有些旧了，你这是多久没添过新衣服了？” “现在国家不富裕，每一文钱都得花在刀刃上。” “我身为皇后，怎么可以带头享受呢！” “多省点钱，用在需要的地方也是好的。” “再说了，这衣服只是旧了，又不是不能穿。” 徐妙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微笑道。 她这番知书达理、贤惠的样子，和当初的马皇后实在是太像了。 “师姐啊，一件衣服能有多少钱。” “要我看，陛下这时根本没把你放心上，才看着你过苦日子。” “你看安庆，胭脂水粉，好看的衣服，我什么时候缺过她的？” “女人啊，就是要对自己好才行。” “越是年龄大，就越要对自己好。” “师姐，我再问你一个比较忌讳的问题。” 说到这里，杨轩的声音变小。 “什么问题？”徐妙云也不由小声道。 “陛下多久没来过你这里留宿了？”杨轩小声问。 “一个多月了吧！”徐妙云想了想，道。 “不过他是皇帝，国事繁忙，没有时间。”徐妙云又道。 “师姐，不是我说你。”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就算再怎么忙，难道连来你这里留宿的时间都没有？” “乾清宫离你这坤宁宫，能有多远？” “我看啊，他就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杨轩撇撇嘴，批判道。 “小师弟，可不能这么说。”徐妙云道。 “我的好师姐啊，你可别再被他给忽悠了。” “要我说，一个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就看他愿不愿意为她花钱。” “爱她，就给她花钱。” 杨轩表情严肃又认真。 “而且师姐，你确实该好好保养一下自己了。” “你看你现在皱纹都这么多了。” “陛下又怎么可能来你这里留宿呢？” “这样吧，赶明儿我让安庆给你送点好东西。” …… 第23章 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 听着杨轩的话，徐妙云轻抚着自己眼角的皱纹，心情也不由低落起来。 难道陛下真的是嫌弃自己老了，才不来自己这里的？ 杨轩悄无痕迹的看着徐妙云的表情变化，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这就够了，他也没再多说什么，提出了告辞。 “师姐，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我送送你。” “不用麻烦了，师姐。” 离开坤宁宫后，杨轩看向御书房的方向，心中笑道：“朱老四啊朱老四，让你敲诈我。” 坑已经给朱老四挖好了，接下来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了。 他没有跟徐妙云说朱棣敲诈了自己不少钱，不然以徐妙云的聪明才智，肯定第一时间就能看出来。 就在杨轩离开后不久，徐妙云让人去吩咐御膳房，准备晚膳用到的食材，她要亲自下厨。 随后，她便离开坤宁宫去找朱棣了。 杨轩带着愉快的心情回到府中。 看到安庆，上去就是吧唧一口。 “都老夫老妻的了，你也不害羞。”安庆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 “哈哈，今儿个高兴。”杨轩笑道。 “发生什么事儿了？”安庆好奇发问。 看到周围还有下人，杨轩也没有回答安庆的问题，拉着她的手，就将其带进了房间。 紧接着，他便绘声绘色的讲起了朱棣是如何敲诈他，自己又是如何给朱棣挖坑的。 “我的钱，岂是那么好拿的。”杨轩双手叉腰，脸上满是得意。 “你啊！”安庆手指点在杨轩额头上，一脸的无奈。 “四哥毕竟是皇帝，你还是要注意一下的。”安庆又提醒了一声。 “嗯，我知道。”杨轩点点头。 “对了，今晚准备啥吃的？” “我这都饿了一天了。”杨轩的话题转的很快。 “火锅。” “知道你喜欢这一口。” 安庆道。 “嘿嘿，还是你懂我。”杨轩嘿嘿一笑。 … 就在杨轩一家子吃着火锅唱着歌的时候，朱棣也来到了坤宁宫中。 看着眼前一大桌子的美食，朱棣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因为眼前的这些吃食，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自洪武十三年就藩北平之后，他在那里待了整整二十年啊。 习惯，口味什么的，都早已改变，和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这几年在京城，他是吃不惯，也睡不惯。 南方的菜，小巧精致，菜量少。 口味还淡。 此刻看到这一桌子熟悉的北方菜，朱棣心里真是满满的惊喜。 “妙云，这一大桌子的菜都是你做的？”他看向一旁正在准备洗手水的徐妙云，问道。 “你说呢？”徐妙云反问。 “哈哈，还是你最懂我。”朱棣笑道。 说着就要上手。 “等等。” “先洗手！”徐妙云赶紧道。 “行。”朱棣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大桌的菜，心里痒痒的。 三两下洗完，朱棣坐到桌前，迫不及待的开动。 “好吃，太好吃了！” “馋死我了！” 朱棣边吃边嘟囔，帝王威仪丢的是干干净净。 一旁的徐妙云见状，便开口道： “陛下，臣妾想求您一件事。” “别说是一件，就算是十件，一百件，我都答应。”朱棣想也不想的就答应道。 他此刻的注意力都在美食上面。 “臣妾想添几件新衣服，这几年都是穿的旧衣服。” 徐妙云说道。 “没问题。”朱棣满口答应。 几件衣服而已，能有几个钱。 他今天刚从杨轩那里敲诈了一大笔。 不缺钱，根本不缺！ 闻言，徐妙云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随即又道： “臣妾还想添些胭脂水粉。” “买，都买。”朱棣大气道。 兜里有钱，底气就是足。 “陛下，后宫的其他妹妹可不能忘记啊！” 徐妙云小声提醒。 “这事儿你看着办就行，需要多少钱，跟我说就行了。” 朱棣随口道，此刻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臣妾多谢陛下！”徐妙云道。 “哎~你我夫妻一体，这么见外做什么。”朱棣摆摆手，不满道。 “臣妾知错。”徐妙云赶紧认错。 “陛下赶紧吃，这些都是臣妾特意为你做的。”紧接着又给朱棣夹菜。 “你也吃！”朱棣点点头，也给媳妇儿夹菜。 “嗯。” 见此，徐妙云的美眸中流露出一抹幸福的神色。 看来小师弟说错了啊，陛下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我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可明言的气息，对单身狗的杀伤力不可谓不大。 这顿晚膳，朱棣吃的很开心，晚上也是留宿在了坤宁宫。 次日一早，他照常去忙碌国事。 而徐妙云则在后宫统计有多少妃嫔需要添置胭脂水粉和新衣服，以及其他物品。 最后算出所需银两，去找朱棣要钱，前前后后也就用了几天时间。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预算吓了朱棣一跳。 就这一下，从杨轩那里敲诈过来的钱，直接没了一半。 朱棣心疼的滴血。 可是大话早就已经放出去了，他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这顿晚膳吃的可真够贵的啊……把钱交给徐妙云之后，朱棣心里默默想道。 于是今天晚上，他没有再去坤宁宫，甚至没有去后宫，就睡在了乾清宫。 实在是怕又破财啊！ 晚上洗漱完，正准备睡觉，王忠突然跟朱棣说，那天杨轩在给他送完钱后，就去了坤宁宫求见皇后。 杨轩经常去见皇后，所以一开始王忠也没有在意，只是今天想了起来，便提了一嘴。 朱棣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躺下之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直到大半夜的时候，他突然从床上弹起来。 咬着牙骂骂咧咧。 “杨轩啊杨轩，你特娘的真该死啊！” 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 他终于想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杨轩那厮搞的鬼。 他就说嘛，这几天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 和朱棣的心情相反，杨轩现在可是开心极了。 白天的时候安庆入了一趟宫，去给徐妙云送东西。 回来的时候就带了几箱子的钱，还有一份清单，说是徐妙云委托她帮忙采购清单上的东西。 看着熟悉的箱子，杨轩心中大笑：“朱老四啊朱老四，让你敲诈我。” “哼！” …… 第24章 大明稳步发展中，英国公张玉辞世 宫内的采购价格相比于宫外，要贵上不少。 徐妙云给的采购钱，也都是用宫内的价格来算的。 这一趟代购，杨轩可是赚不少钱。 为此，他还特意买了不少好东西，送给了徐妙云。 当然，东西都是安庆送去的。 这段日子杨轩都没有再入宫。 为的就是躲着朱棣。 毕竟刚刚坑了他一次。 而且他还听说朱棣这几天大发雷霆。 究其原因是朱棣命解缙修书，后者拿出的成果并没有达到朱棣的预期。 只是为了完任务而完任务。 如此，朱棣岂能不生气。 于是这一次为了表明自己的重视，他一口气派了五个翰林学士担任总裁，另外还派了二十名翰林院官员为副总裁。 所选之人，皆是饱学之士。 除此之外，朱棣还下了全国动员令，不论身份，不论老少，只要是学识渊博之人，皆可为编撰。 以为这就够了？ 呵，想多了。 为了达到精益求精的目的，还有一种人是朱棣最需要的。 这种人不需要有多好的学识，但，字要写的漂亮。 要知道，朱棣对于这部书的要求可是集合古今所有知识于一体的。 需要采集大量资料，这些资料都需要有人抄写。 而这修书，换言之，是一项国家任务。 字迹必须清晰漂亮。 这代表着国家的脸面。 最后，朱棣任命老和尚姚广孝担任二把手。 如此大手笔，大动作，解缙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朱棣对这部书的重视。 他收敛了其他小心思，全心全意主持修书工作。 …… 杨轩最近的小日子过的很不错，偶尔和朱高煦、朱高燧相约去城外打猎。 或与安庆去城外的红枫林转悠。 朝堂上，朱棣下令在江浙等地建造织造局。 此次郑和下西洋所携带的丝绸大多都是从民间采购的。 经杨轩提醒，朱棣觉得朝廷要有自己稳定的供货渠道。 此外，在景德镇，朱棣也扩大了瓷器的烧制规模。 这些都是为下西洋所服务的。 除了这些，这几年，朱棣还往北方迁了不少人。 这其中，多数都是流民，还有就是犯了法，被流放到北方的。 文化上，老朱生前最后定下的政策，朱棣已经基本落实。 兴建学堂，统一教材，统一注释，还往北方输送了不少读书人，在各学堂担任教书先生。 千百年下来，圣人经典衍生出了无数版本。 传承悠久的大家族拥有的教育资源是平民百姓无法相比的，所以，普通百姓想要通过科举出人头地实在是太难了。 老朱开国之后，搞出了八股，又规定了科举命题范围。 这在一定程度上给了普通百姓更多的公平，也减轻了他们的学习压力，毕竟，科举现在只考四书五经。 但，四书五经流传至今，各个版本的注释都有。 一句圣人之言，竟然能有好几种意思。 大家族子弟接触的多，所以知识面丰富，在科举上有更多的优势。 普通百姓出身的学子，拿的不知道是哪个版本的注释。 他们想要通过科举，难如登天。 所以，统一注释是必须要做的，最重要的是，统一注释，就能统一读书人的思想。 这才是老朱最看重的，也是朱棣上位之后不遗余力推行此项教育政策的重要原因。 从这几年各地县试、府试、乡试普通百姓学子的上榜率就能看出此项政策的效果。 读书人越多，朱棣砍起人来就越加麻利。 不用担心像洪武朝一样，动不动朝堂上的官员就少一半。 而朱棣这与老朱相似的性格，也注定了他跟文官处不到一块去。 若不是二者之间有朱高炽这个太子从中斡旋，现在朝廷的施政效率怕是要打好几个折扣。 这一切，朱棣都看在眼里。 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但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总之，朱高炽的太子之位是不可能有什么变化的。 …… 大明就在这样稳步发展中前进。 冬去春来，时间也来到了永乐五年。 交趾发生叛乱，朱棣任张辅为总兵官，率军前去平乱。 永乐五年末，叛乱平息，张辅奉命留守，震慑别有心思之人。 永乐六年，六十五岁的张玉因早年间在战场上留下的旧伤复发，生命垂危。 朱棣召张辅回京。 在见到儿子之后，张玉交代完身后事，便闭上了眼睛。 一代名将，溘然长逝。 朱棣下诏辍朝三日，以示哀悼。 并追封张玉为河间王，配享太庙。 张辅袭爵英国公，岁禄加至三千五百石，加封右柱国，特进荣禄大夫，另赐冠服，白金等物。 张玉的丧事结束，京城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大明依旧在稳步发展，朝堂上太子党和汉王党不时就争一下。 但，杨轩却发现，朱棣的白头发又多了。 “河间王张玉走了之后，你的状态变差了许多。”杨轩找到朱棣，道。 “是吗？”朱棣道。 “嗯。”杨轩点点头。 “我在为未来担忧。”朱棣道。 “如今的大明可做一军之统帅之人不多，张玉的离开相当于断了吾之一臂啊！” “丘福的年龄也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年。” “而且丘福的性格并不如张玉稳重。” “张辅有其父之风，但接下来的三年需要守孝。” “若再起战事，朝中怕是无将可用。” 朱棣说着自己的担忧。 其实统军之人并不是没有，宁王朱权就是一个相当好的人选。 但朱棣的内心之中对其还是不放心的。 徐辉祖也不错，镇守北平尽心尽力。 可朱棣最信任的还是跟着自己经历靖难之役的将领们。 但，可做一军之统帅的大将基本上已经凋零，剩下的，可为将，而不可为帅。 “那就开武举吧！” “不然等这一代将领凋零之后，大明的武将将会陷入青黄不接的情况。” “等到以后太子和皇长孙手中的时候，可能会真的无将可用。” 杨轩想了想，道。 “我也在思考这事儿。”朱棣道。 “此时宜早不宜迟，就算通过武举的选拔，也要进入军中历练才行。” “像韩信，霍去病这种天生统帅之人，太少太少。” “更多的，还是通过一场场战争，积累经验。” …… 第25章 郑和下西洋归来，华夏大地人才多 奉天殿，朝会。 君臣奏对，商议完日常需要处理的国事之后。 朱棣提出开武举这一重磅话题。 下方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怎么好好的就要开武举了？ 不过像尚书侍郎这样的重臣都没有第一时间发表意见。 谁也不知道陛下这番话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是真的要开武举，还是要借此机会弄死一些反对他的人。 之前吃过几次亏，现在他们都长教训了。 文官们不发表意见，但武将们却是齐齐表示支持。 ‘陛下圣明’和四个字在奉天殿中真的是震耳欲聋。 见文官们还在观望，朱棣也不跟他们扯皮，直接下旨，昭告天下，开武举。 这个时候一些文官还想反对，却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朱棣已经宣布退朝了。 朝廷开武举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天下。 开始的时间定在了永乐七年春耕之后。 这么长的时间是留给准备参加武举之人提前做准备和赶路的。 毕竟大明疆域很大，很多人要从北边来到京城，赶一两个月的路都有可能。 家资富裕者，骑马、坐马车则会更快。 总之，武举之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在这件事上，太子朱高炽也是持支持态度。 …… 永乐六年九月下旬。 一匹快马入京。 点燃了整个京城。 郑和…回来了。 此去两年有余，朱棣可是天天惦记，朝堂上的百官也没有忘记。 不少文官和御史言官摩拳擦掌，等着大干一场。 若是此次出海的收获不够，那可就不要怪他们嘴下不留情了。 毕竟，此次出海的花费，可是超过了百万两白银啊！ 这还不算所携带的货物价值。 要知道如今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合计也才一千多万两。 而洪武朝的时候，也就一千万两左右，有时候遭了灾，财政收入还会减少。 但随着发展，财政收入还是逐步增加的。 可也经不住损失一百多万两白银。 此次出海，光是宝船就有六十多艘，而一艘宝船的造价在五千两左右，合计三十万两左右。 还有其他船只的建造，以及对船只的维修养护，差不多也在二十万至三十万两。 出海人员两万七千多，两年的俸禄差不多是六十万左右。 这些加起来就已经是一百二十万两了。 （数据来源百度，真假不知道，帅哥靓女们参考一下就行了） 所以说，下西洋这项活动，还真不是一般国家能玩得起的。 船队停在了刘家港。 毕竟船队实在是太庞大了，容易使长江拥堵。 朱棣亲自前往刘家港迎接郑和，留下太子朱高炽在京城监国。 郑和携带着朱棣对海外的期望，只看郑和的来信，只能了解些皮毛，朱棣需要亲眼去看看。 此次远洋的收获究竟如何。 这两年，他身上压力，太大了。 杨轩、朱高煦、朱高燧等人陪同朱棣乘船顺长江而下，数天后抵达了刘家港。 入眼看到的就是那一望无际的远洋船队。 其气势磅礴，在这个时代，也只有大明才能拿得出来这么一支庞大的远洋船队。 港口之上，来来往往，一片忙碌。 随着朱棣的到来，此处已经戒严。 闲杂人等，被隔在了数十丈之外。 “臣郑和于永乐四年奉旨出海，此行两年有余，现归来，向陛下复旨！” 郑和带着水师官员向朱棣行礼。 “诸位辛苦，平身吧！”朱棣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开口道。 “谢陛下！”郑和等人起身。 随后，朱棣便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了宝船。 郑和在其身边说着此行的经历。 当听到船队在经过爪哇国的时候竟然被杀了一百多人，朱高煦、朱高燧和从京城来的官员直接怒了。 杨言必须给这个爪哇一点教训才行。 朱棣喝止了他们，问起了郑和是怎么处理的。 郑和出于大局考虑，并没有动兵，而是派了使者交涉。 当时的爪哇有两个国王，为‘东王’和‘西王’，对大明动手的就是‘西王’。 当‘西王’听说自己的手下杀的是大明的人时，当场吓个半死。 此次他也是随着郑和的船队来到了大明，并携带着自己在国内搜刮的一万两黄金来谢罪。 没办法，他们地盘就那么点儿，全国上下加起来就搞到一万两黄金。 所以说，凡事三思而后行，有些事的后果，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的。 毕竟，以大明的实力，要灭掉这‘西王’，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对于郑和的处理方法，朱棣很是满意。 此次出海，主要是为了开拓航路，做生意。 若是直接带兵灭了爪哇，会让后面的国家怎么想？ 这生意还怎么做？ 朱棣见了所谓的‘西王’，收下了这一万两黄金，并警告他以后老实点，若再动大明一人，直接发兵灭了他。 ‘西王’连连表示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若是以后大明的船队路过，他肯定好生招待。 见‘西王’认错态度不错，朱棣也没再计较。 当场就下旨把这一万两黄金都发给那死掉了一百多人家属，另外朝廷还有抚恤金。 毕竟一万两黄金听起来多，换算成白银有六万两。 可分到一百七余家，每家也就不到四百两。 当然，三百多两白银足够这一百七十余家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说不定还能培养出几个读书人，彻底改命。 除了这件事，郑和在三佛齐和海盗陈祖义干了一仗，并将其生擒。 在南洋一带，陈祖义的名声不可谓不大。 过往的商船，没少遭他打劫。 南洋苦陈祖义久矣。 要说这陈祖义也是个能人，他是广.东潮.汕人，洪武年间犯了事，跑到了海外。 他在三佛齐那里当了大将，后来国王死了，他召集了一批海盗，自立为王。 不得不承认，华夏大地，能人辈出。 一个普通人在海外都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只是这事业，多少有些可拷！ …… 第26章 下西洋收获丰厚，小老三心动海外 对于陈祖义的处理，朱棣的想法是就在这沿海地区，搭个台子，搞个审判活动，然后砍了。 同时也能警示一下海外各国使臣。 敢对大明的船队有想法，那就等死吧！ 随后，一行人又登上了其他装货的船只。 郑和依然在朱棣身边为其介绍。 “陛下，此番出海，臣大开眼见，在大明珍贵的香料，在海外竟随处可见。” “差价能达到十倍甚至几十倍之多。” “还有一些珍稀木材，诸如沉香木之类的，在苏门答腊等地，也很常见，甚至当地人还用这些木材当柴烧。” 听到此处，从京城而来的一些官员简直心痛的无法呼吸。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平时他们得到一副此类木材做的家具或者茶具，就已经足够开心好久了。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拿这么珍贵的木材当柴烧。 浪费，实在是太浪费了！ 听着郑和的话，朱棣的反应也和身后的官员们差不多，不过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更强。 只是感慨了一句：“海外还真是富有啊！” 朱高煦和朱高燧两兄弟相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陛下，臣此次也带了不少海外特产回来。” “另，臣出海所带的瓷器，茶叶，丝绸等深受海外各国喜爱。” “若非有所准备，恐行至半途便会销售一空。” 这时，郑和再次说道。 说到钱，朱棣可就不困了。 他哦了一声，随即问道：“三宝啊，此行收获如何，先说说看。”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竖起了耳朵。 就连杨轩也看向了郑和。 “是，陛下！”郑和恭敬答道。 “茶叶，丝绸，瓷器等在海外的价格远超大明，由于出海之前携带颇多。” “所以出售之后，获利丰厚。” “有二百万两左右。” “若算上香料等其他特产，此次出海的花费，翻了好几倍赚了回来。” “陛下，出海大有可为。” “臣恳请陛下下旨，允臣再次出海。” 郑和顺势请旨道。 “准了！”朱棣顺势答应。 既然下西洋这么赚钱，那他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此次出海耗时两年有余，众将士难免思乡。” “可为其放假探亲，顺便休整一番。” “朕也不是不近人情。” 朱棣又道。 “陛下仁慈！” “臣代出海的将士们谢陛下隆恩。” 郑和道。 随后众人又去旁边几艘宝船上看了看收获，一行人便回到了港口。 “夏原吉！”朱棣看向身后的一名官员。 “臣在！”夏原吉出列。 他现在已经是户部尚书了。 此番离京，朱棣看到郑和折子上说出海获利丰厚，便将其带了过来。 “尽早统计好出海的获利，香料等物也尽早出手换成金银。” “至于带回来的那些木材，全部送往顺天府。” 朱棣吩咐道。 “臣领旨！”夏原吉激动道。 数百万两啊，这下户部又要有钱了。 朱棣并不知道夏原吉心里想些什么，他留下了几名太监监督之后，便回到了港口给他准备的暂住的地方。 他还想听听郑和给他讲海外的事呢。 至于郑和从海外带回来的各国使臣，以及个别国王，朱棣并没有接见。 这些人要等回到京城之后，再正式接见。 在接见之前，就由礼部的人教他们大明的规矩。 …… 外面的空地上，杨轩看着船上忙碌的人们，心思活泛。 他知道海外到处是财富，但郑和还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只是不知道的是，图册上的作物，他找到了多少？ 想到这里，杨轩就一肚子的怨气，这朱老四也不知道忍忍，非要这么着急拉着郑和聊天去。 在他不远处，朱高煦朱高燧两兄弟看着港口停靠着的船队，指指点点。 “你们俩干什么呢？” “要不要我跟陛下求情，郑和下次出海的时候，把你们俩也带上？” 杨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兄弟身后，幽幽开口。 “特娘的，谁…师师师叔啊！”两兄弟刚想骂人，就看到了杨轩的脸。 直接给两人吓结巴了。 自家师叔的凶残两人都是清楚的，所以也不敢在其面前炸毛。 朱高煦对此深有体会。 “我看你俩观望船队的时候颇为向往，想问问你们有这个想法吗？”杨轩笑了笑，问道。 在杨轩的想象中，海外是不能放弃的。 若是由一位亲王出面经略海外，倒是不错的选择。 “师叔，莫要跟师侄开玩笑，海外之事对我们太过陌生。” “而且处于大海之上，宛如无根之萍。” “我看还是算了吧！” “我更喜欢纵马驰骋于战场之上。” 朱高煦说道。 其身边的小老三也是连连点头。 大海什么的，太可怕了。 他们和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一样，对大海多有畏惧。 当然，向往也是有的。 人类发展至今，一直都是与天斗，与地斗。 不过要迈出这一步，需要很大的勇气。 “行吧，不过我还是要跟你们说一下，海外比你们想象的更加富有。” “以你们的能力，若是出海的话，建立起一个国家还是很容易的。” “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这些，杨轩就没再说什么了。 他也要去和郑和聊聊天，不能让朱老四一直霸占着郑和。 看着自家师叔离开的背影。 小老三朱高燧收回目光，看向自家二哥。 “二哥，你怎么想的？” “师叔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而且咱们刚刚也看到了，海外确实比我们想象的要富有。” 对于杨轩刚才的话，小老三确实动了一点心思。 自己在三兄弟中年龄最小，不管老大老二怎么斗，皇位最后都轮不到自己。 等老头子驾崩之后，自己手里的权利也会被收回，到时候只能去封地，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王爷。 而且剩下的半辈子，没有皇帝的旨意，连封地都不能出。 与其如此，还不如去海外闯闯。 “你难道不知道，师叔是铁杆的太子党吗？” “他说这些话，就是想让我们离开京城。” “一旦我们走了，那个位置我们可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朱高煦缓缓说道。 …… 第27章 两兄弟相互画饼，入京后郑和立誓 杨轩当初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人心难测啊！ 虽说当初朱老四态度明确，当着朱高煦的面告诉他以后的皇位是老大朱高炽的。 并说明二人夺嫡只是做给朝臣们看的。 但，这么多年下来，朱高煦的心态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每次朱老四用到他的时候，就一个劲儿的夸，用完了就撇到一边。 多次下来，朱高煦的心态有所变化也是正常的。 毕竟当初的那句‘老大身体不好，你要多努力’，朱高煦永远也忘不了。 靖难之役自己拼了命，结果到头来，太子之位没自己的事儿了。 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个结果。 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以后。 他知道，自己斗不过老头子。 可自己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年轻。 一旁的小老三听完二哥的话后，沉默不语。 只是在心里感慨：老二魔怔了！ “老三，我问你，以后我跟老大斗起来，你帮我还是帮老大？”这时，朱高煦看着小老三，问道。 “二哥，你瞧你，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我是汉王党，弟弟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小老三赶忙道。 “嗯。” “你放心，二哥不会亏待你的。” 朱高煦拍着小老三的肩膀，承诺道。 “嗯，二哥，我相信你。” …… 另一边。 杨轩来到了朱棣这里。 看着他和郑和相谈甚欢，也没有打扰。 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在旁边慢慢品起来，顺便听听他们的谈话。 郑和此番出海，最远到达了古里，也是最终目的地。 古里位于印.度半岛的西南端，洪武朝的时候，老朱就曾派人来过这里。 而郑和来这里，也是有这任务的。 出海，不仅仅是为了开拓航路，同样肩负着一项外交使命。 古里的统治者曾多次派遣使臣来大明朝贡，所以在永乐四年，朱棣给古里统治者发放诏书，正式封其为国王。 并赐予印诰等物。 只是，古里和大明相隔万里，诏书怎么送过去？ 这不，郑和要出海开拓航路，那就把诏书一起送过去吧。 于是，郑和就这样一边做生意，一边向着古里前进。 历时一年有余，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然后代表大明皇帝，顺利封古里统治者为国王。 之后郑和想起自己这一路的经历，心有所感，便在当地立起了一块代表和平与友好的碑。 碑文曰：其国去中/国十余万里，民物咸若，熙同风，刻石于兹，永昭万世。 然而，谁也想不到，几十年后，一群强盗组成的船队来到了古里，在得知此地有巨量财富之后，便在这里竖起了一块标柱。 用他们自己的话说，这块标柱，象征着葡萄牙的主权。 讽刺，实在是讽刺！ …… 杨轩等了许久，两人终于结束。 郑和终于有空和杨轩聊了。 “侯爷，图册上所画之物，郑和并没有找到，但是一路上，郑和也搜集到不少种子，还请侯爷能辨认一番。” 郑和说道。 “可以。”杨轩点点头。 听到郑和没有找到土豆玉米这些东西，杨轩心中并没有多少失望。 世界这么大，怎么可能一次就找到。 反正这些东西也跑不出地球，急什么，慢慢来就是了。 随后，郑和让人带来了他收集到的种子。 杨轩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竟然不认识。 这就有些蛋..疼了。 不过他又不是农学专家，不认识也正常。 “这些东西是什么，咱们带回京城，种出来就知道了。” “能不能吃，到时候也知道了。” 杨轩笑着对郑和和朱棣说道。 两人想想，也是，只是朱棣吩咐杨轩，这件事就交给他了。 杨轩领命。 在港口待了几天，待夏原吉统计的差不多了，朱棣等人也启程回京。 所有的金银，货物加起来价值超过了六百万两。 作为户部尚书的夏原吉是最高兴的。 只是，他高兴地有些早了。 这些钱，在回京的路上，朱棣就已经想好要怎么花了。 可怜的夏尚书，钱还没到手里呢，就已经没了。 众人乘船沿江而上，数日之后，终于回到了京城。 随行的各国使臣，以及国王被安排在了会同馆。 这些事是由礼部负责的。 他们行走在大明的街道上，看着繁华的京城，眼中是不可遏止的向往。 想想自己的国家，连大明的乡下都不如啊！ 朱棣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便是下旨宴请出海的有功人员。 着相关部门进行准备。 随后，便带着郑和回到了皇宫。 至于杨轩，则带着从郑和那里得到的种子，回了家。 他让人在后院开了一块地，准备试种。 …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 朱棣和郑和一前一后。 “你出海的这两年，皇后和太子可没少念叨你。” “现在回来了，得赶紧去见见。” 作为燕王府中的老人，郑和和朱老四一家人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微臣不过一阶奴婢，怎担得起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挂念。” 郑和心中很是感动。 “你十几岁便入了燕王府，照顾世子，从未出错。” “后来又随我上战场，四处征战。” “这么些年下来，你早已是燕王府不可分割的一份子了。” “以后这些话可不许说了。” 朱棣拉着郑和的手，认真说道。 “陛下！”郑和眼睛红了，于是当即跪下。 “臣郑和再次指天立誓，此生只为陛下效忠，万死不悔。” “哎~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朱棣佯装不满，把郑和从地上拉了起来。 “陛下，臣妾听说三宝回来了，在哪儿呢？”徐妙云出现在不远处，正快速走来。 “微臣郑和参见皇后娘娘。”郑和赶紧行礼。 “免礼。”徐妙云道。 “谢娘娘。”郑和起身。 “我已命人准备好了接风宴，犒劳我们大明的大功臣。” 徐妙云道。 “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周到。”闻言，朱棣笑道。 “陛下娘娘如此待微臣，微臣惶恐！” …… 第28章 耍无赖朱棣捞钱，杨轩欲开市舶司 郑和带回来的那些种子，杨轩留下了一点种在了自家院子中。 剩下的则是在城外的庄子中开辟了一块试验田，又调了一些研究粮种的研究人员。 如此，架子便搭起来了。 将事情交代下去之后，杨轩基本上就放手了，他只管大方向。 毕竟，种子种下去之后，生长也是需要时间的。 十数日后，礼部请示朱棣何时召见各国使臣。 朱棣下旨下月初接见，活动交由礼部主办。 要求要彰显天朝上国的大气与威严。 礼部尚书领命。 之后，户部尚书夏原吉上奏，郑和从海外带回来的金银等物已经运抵京城，但香料，玉石等物还在出售中。 朱棣觉得半个月都过去了，还没有完事儿，效率太低了。 于是催促夏原吉加快速度。 毕竟关于这些银子的去处，他都已经打算好了，现在就等银子到账。 至于已经运回来的金银，朱棣只给户部留下了点零头，剩下了全部充入内帑。 这下可惹了众怒。 毕竟，各部门也在盯着这笔钱。 要知道，郑和出海的钱可是国库出的。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回头钱了，结果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这谁能忍？ 朱棣的性格很像老朱，在他看来，不管是国库，还是内帑的钱，那都是自己的钱。 不过国库的钱自己想要支配，就得跟文官扯皮。 相比于此，内帑的钱，自己想要用，就没那么多烦心事儿。 对于朝臣们反对的谏言，朱棣根本就不听。 强硬的将钱收归内帑之后，直接退朝。 这种近乎无赖的做法，引起的后果就是官员们的请辞。 好在太子朱高炽及时安抚住了百官，才没有影响到朝政。 但，百官对于朱棣的意见却没有减少，现在只是藏在心里罢了。 朱棣也察觉到了这一情况，他将杨轩召进宫商议对策。 “这些个狗东西，一天天就知道盯着朕的钱。” “不算是国库还是内帑，有什么区别吗？” “还用请辞来威胁朕？” “谁给他们的胆子？” “朕看，就是太子对这些个文官太好了。” “朕这两年对他们也太好了。” 御书房中，朱棣叉着腰，原地踱步，骂骂咧咧。 杨轩也不说什么，等到朱棣发泄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口。 “这事儿，主要责任还是在你。” “什么？” “责任在我？” “我有什么责任？” “我的责任就是对文官太过放纵。” 朱棣的态度很坚决，脸色也不好看。 “你把国库当做私人的，就是错。” “国库的钱，是国家的。” “内帑的钱，才是你的。” “二者不可混为一谈。” 杨轩纠正道。 “你也觉得我错了？”朱棣看着杨轩。 “出海的花费是从国库出的钱，现在看到回头钱了，你想全部划入内帑，百官岂能答应。” 杨轩道。 “这又不是他们的钱，我为什么要经过他们的同意。” 朱棣不服。 “这是国家的钱，不是谁的钱。” 杨轩轻轻摇头，再次纠正。 “你如果一直这么干，只会君臣离心离德。” 朱棣沉默。 其实他心里什么都清楚，只是性格如此。 他不喜欢文官，对文官也不怎么信任。 如果财政大权落入文官手中，这对他来说是极大的掣肘。 “那你说怎么办？” “但我得提前告诉你，出海赚的钱，我是不可能转交国库的。” 朱棣说道。 “先把出海花费的一百多万两转交给国库，这应该没问题吧！” “这倒是可以考虑。”朱棣点头。 不能和文官闹得太僵，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另外，下西洋这么赚钱，也不能让国库一点收入都没。” “而且郑和所率领的船队虽然庞大，但终归无法满足海外的需求。” “我们可以放开限制，重开市舶司，让民间海商也可以出海贸易。” “如此，便可收取关税，充实国库。” “相信大多数官员不会反对。” “若依旧反对，很可能跟走私的海商有勾结。” 杨轩缓缓说道。 “这样，会不会影响到船队的收入？”朱棣问道。 这个问题他是比较关心的。 他觉得，还是垄断生意比较好做。 “一开始是不会的。” “海外市场庞大，短时间是无法满足的。” “就算有影响，恐怕也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之后了。” 杨轩解释道。 “这就好。”朱棣微微颔首。 但随之而来又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洪武朝的时候老朱施行的海禁政策。 朱棣登基之后，废除了建文朝的政策，恢复了洪武朝的政策。 若是重开市舶司，那就是违背了老朱定下的海禁政策。 有违祖制！ 同样，百官也会用其他理由来反对。 毕竟，不少人利用走私收受贿赂，市舶司一重开，他们的收入会锐减。 朱棣说出了他的顾虑。 对此，杨轩只是冷笑一声。 “祖制？” “太祖定下规矩，贪污六十两者剥皮萱草。” “这满朝文武，又有几人清清白白？” “谁谈祖制，那就查他。” “祖制又不是只对皇帝管用。” 这个世界并非只有黑白两种颜色，还有第三种颜色，灰色。 这个所有人都知道，朱棣也清楚。 只要不过分，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们老朱家给的俸禄确实不高。 虽然洪武朝经过了几次俸禄调整，但对底层官员来说，也就勉强够使。 想要吃好喝好，顿顿有肉，那是不可能的。 “你说的不错，谁谈祖制，就搞谁。” 朱棣笑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市舶司要开几处，开在哪里？” “关税又收多少呢？”朱棣问出了几个关键问题。 “嗯…福.建可以开一处，江浙之地也可以开一处。” “暂时两处就够了。” “毕竟，洪武朝后期裁撤市舶司后，很多官员要么被太祖砍了，要么调往他处。” “人手一时间也没有那么多。” “需要慢慢发展。” 杨轩想了想，道。 “至于关税，一开始可以定的高一些。” “如今大明的货物在海外深受欢迎，一两银子的东西在海外能卖到十两银子以上，若按照商税的三十税一，能有多少？” 杨轩又道。 “你想定多少？” …… 第29章 天下熙熙皆为利，暂定重开市舶司 “关税不能低于四成。” 杨轩道。 “四成？” “是不是多了？”朱棣皱眉。 老朱家的人不擅长经济，所以在这方面的敏感程度不高。 “多么？我看一点也不高。” “要知道，海外贸易的利润在十倍乃至数十倍啊。” “就算是四成，他们也有的赚。” “况且，朝廷不收，这些钱他们就能省下来？” “他们要上下打点，各种拉关系，这些花费可是一点也不少。” “与其这些钱都给了贪官们，还不如给朝廷。” 杨轩淡淡道。 “那他们若是不愿意，依然坚持走私呢？” 朱棣又问。 “朝廷的水师是做什么的？” “而且海外还有倭寇和海盗，他们走私也没有那么安全。” “只要朝廷能保证贸易路线的安全，那这关税，相信很多人会交的。” “还有就是，郑和率领的船队可以带领他们前往更远的地方贸易，赚取更多的钱。” “一路上也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这就是朝廷的优势，他们也没道理反对朝廷。”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商人重利，只要能让他们赚更多的钱，这点关税算什么。” 杨轩笑道。 朱棣沉思，过了一会儿，让人将户部尚书夏原吉叫了过来。 “臣夏原吉参见陛下！” “见过长平侯！” “平身。” “谢陛下！” 夏原吉起身，心中猜测朱棣叫自己来的原因。 “夏尚书，方才本侯与陛下商议重开市舶司，现在想听听你的想法。” “当然，市舶司的收入，全归国库。”杨轩又跟着补充了一句。 朱棣将下西洋的收入全部划入内帑的行为，严重打击了这位户部尚书的工作积极性。 这段日子可没少在太子朱高炽那里诉苦。 说什么臣这个尚书没法儿干了。 大明朝上上下下处处都要用钱，各部门都来找他这个尚书要钱。 他也变不出钱来啊！ 所以请允许他辞职！ 为此，朱高炽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夏原吉安抚下来。 朝廷可离不开他这个户部尚书啊！ 听到杨轩说收入全归国库，夏原吉一下就来了精神。 “陛下，臣请重开市舶司！”夏原吉直接向朱棣请旨。 至于祖制什么的，他可不管，他只要钱。 身为户部尚书，管着大明的钱袋子，可是国库穷的都快能跑耗子了。 他一天天愁的啊！ 别看每年的赋税收入一年比一年多，可是花钱的地方更多。 疏通运河、顺天重建、修书、赈灾、兴修水利、军费等等。 不够花，根本不够花！ 此次郑和下西洋赚了数百万两，也让夏原吉看到了海外贸易的前景。 若是重开市舶司，这对大明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每年国库都会有一笔不少的收入。 国库有了新的进项，百官对于朱棣将下西洋的收入全部划入内帑，也就不会太过抵触。 还是老话，没人喜欢吃独食的人。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吃独食啊！ “你不要着急，先听听长平侯怎么说。”朱棣说道。 “是。”夏原吉又看向杨轩。 于是，杨轩又将先前和朱棣商量的内容又说了一遍。 “四成税？” “海商怕是不会同意的。” 夏原吉还是有些担忧，这个税，太高了。 “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 “大不了朝廷不开市舶司。” “水师加强沿海防备，严厉打击走私。” “朝廷给他们脸，他们就得兜着。” 杨轩冷声道。 “没错。”朱棣也是点点头。 他并不介意做独家生意。 见这两人意见统一，夏原吉也不好说什么。 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尚书而已。 “夏尚书，郑和船队出海的货物当初都是由你来筹备的。” “成本几何，你应该最清楚。” “如今所获利润又有多少，你也清楚。” “朝廷只收入四成税，这已经很少了。” “况且，这税他们也不是白交的。” “朝廷的水师，可是会保护他们的。” 听着杨轩的话，夏原吉思考了一会儿，也觉得四成税差不多。 若不是考虑到大局，他甚至觉得，关税可以再加一两成。 反正这钱最后都是到国库的。 “那便依陛下和侯爷所言，重开市舶司，关税为四成。” 其实四成关税，海商一点也不吃亏。 相比于这点钱，航线才是最值钱的。 海商走私，也就是大明周边的几个国家。 像是印.度半岛，和更远的地方，他们可没有安全的航线。 而且探索一条安全的航线，耗资甚巨，他们不一定有这个魄力，也不一定能做到。 这件事，也只有国家能做到。 关于市舶司的事就这样暂定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在朝会的时候提出，落实了。 相信以朱棣的手段和夏原吉的配合，这不是什么难事。 “对了夏尚书，郑和带回来的那些货物，出售完了吗？” 这时，杨轩又换了个话题。 “还有近四成没处理。”夏原吉道。 “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没处理好？” “你这个户部尚书是怎么当的？”朱棣有些不满。 “陛下，臣可是一天也没歇着啊！” “您一句话就让处理完，可这事儿哪儿有这么容易啊！” “若是您觉得臣这个户部尚书干不好，那您就换个人来干吧！” 夏原吉叫苦。 他可没说假，为了尽早处理完货物，他们户部上上下下全都动了起来。 一旁的杨轩见此，有些头疼。 这个朱老四跟老朱一样，一点也不讲道理。 “夏尚书，陛下也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努力，陛下都看在眼里。” “陛下只是着急，理解理解。” 杨轩出言打圆场。 朱棣轻轻哼了一声，顺着杨轩递过来的台阶下了。 夏原吉也不敢再抱怨，刚刚就已经有些大胆了。 “夏尚书，我觉得吧，若是按照你们户部现在的出售方式，效率太低，也无法做到利益最大化。” …… 第30章 好方法君臣激动，朝堂上争吵不断 御书房中，夏原吉听到杨轩的话后，心中一动。 随即对着杨轩拱了拱手：“请侯爷赐教！” 杨轩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后开口道：“你们户部如今的出售方式，基本上都是通过直售的方式卖给百姓或者商人。” “不仅效率提不上去，钱还赚不了多少。” “从郑和回来到现在，这么长时间才卖了一半多。” “不过想想看，嘶！这少赚了…几万两，十几万两还是几十万两？” 杨轩掐着手指，旋即倒吸一口凉气。 旁边的朱棣听到这话，心痛的快要无法呼吸。 他颤抖着手指着夏原吉：“朕的钱啊！” 后者低着头，瑟瑟发抖，期待杨轩能快点告诉他如何才能使利益最大化。 “你怎么现在才提醒？”朱棣又看向杨轩。 “我这也是刚想起来啊！”杨轩摊摊手，一脸无辜。 朱棣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别废话了，赶紧说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避免以后的损失。”朱棣催促。 “剩下的货物全部收起来，先不要出售。”杨轩看向夏原吉，继续道： “然后大明各地的大商人，这剩下的货物将通过拍卖的方式出售。” “也就是价高者得。” “如此，朝廷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全部货物出售，收拢资金。” 听到这话，夏原吉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眼神中闪过一抹恍然。 该死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在原来的历史中，像是香料等都在国库中堆积如山。 朝廷竟然用香料来代替俸禄发给官员。 而随着贸易路线打通，到后面香料的价格也有所下降。 官员们本就不高的俸禄，到手之后，就又缩水了。 若是能将所有货物都换成金银，那朝廷也不至于没钱发俸禄啊！ “侯爷一席话，如醍醐贯耳，下官受教。”夏原吉道。 “这些方法很简单，也很常见，你只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杨轩笑了笑。 接着又道：“这个方法，对那些海商也是有用的。” “他们将货物从海外运回来，要么是提前找好卖家，要么就是等货运回来之后再慢慢找买家。” “虽然不担心卖不出去，但无疑会耽误时间。” “若是朝廷重开市舶司后，在港口建设一货物集散中心，给海商们提供储存货物的仓库。” “再组织拍卖会，帮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货物出售。” “如此，一来，朝廷可以收取仓库的租赁费用，给国库添一个新的进项。” “二来，海商货物的交易都在朝廷的监视之下，能够有效避免偷税漏税。” 杨轩一边想着，一边缓缓说道。 “好，侯爷大才！”夏原吉忍不住叫好。 激动地老脸都涨红了。 旁边的朱棣听得也很心动，想着要不要再把这些钱给划到内帑中。 不过想想还是放弃了，国库的钱自己也不是不能动，就是要扯皮。 “夏原吉。”朱棣开口。 “臣在。”夏原吉连忙恭敬聆听。 “传旨，剩下的货物就先不要卖了。” “就按照长平侯的方法，拍卖，价高者得。” 朱棣道。 “遵旨！” 夏原吉道。 “还有重开市舶司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办吧？”朱棣又问。 “臣明白！”夏原吉道。 重开市舶司后，所有的关税都是国库的，换言之也就是户部的。 他怎么可能反对。 尽管提出此事之后，会遭到不少官员的反对，但夏原吉可不怕。 不过，这事儿还是要和太子通个气。 若是太子和陛下都支持，其他人就算反对，也没用。 夏原吉匆匆离开，先是将朱棣的旨意传出去，然后便去求见太子朱高炽。 杨轩在御书房又和朱棣聊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家。 先前种下的种子已经发芽，他得回去看看情况。 …… 次日。 朝会。 处理完日常国事，朱棣又过问了一番礼部关于接见外国使臣的活动的准备进度。 随后便开口问道：“众卿可还有要事启奏？” 说话时，他的目光停在了夏原吉的身上。 “禀陛下，臣有本奏！” 夏原吉出班道。 “准奏！”朱棣淡淡道。 “陛下，如今我大明虽天下太平，国力昌盛。” “但不管是疏通运河，还是修书，皆是花费巨大。” “臣知道，这些皆是功在千秋之策，但国库空虚，却是事实。” “所以，臣恳请陛下，重开市舶司。充实国库！” 夏原吉恭敬道。 朱棣花钱大手大脚，改造北平城又是劳民伤财，但这些话他能说吗？ 所以，挑些好听的话说说就行了。 “陛下，海禁之策乃是太祖高皇帝所定，重开市舶司有违祖制。” “夏原吉此言居心不良，臣恳请陛下，诛杀此獠！” 一位御史当即说道。 “陛下，海贸利益巨大，朝廷万不可放弃。” “臣支持尚书大人所言，重开市舶司。”户部左侍郎出班道。 “臣附议！”户部右侍郎也出班道。 “臣等附议！”说话的都是户部的官员。 夏原吉怎么说也是户部一把手，他们得为自家老大加油啊！ 更何况重开市舶司后，所有关税都是国库的。 他们又为什么反对呢？ 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的日子他们实在是不想过了。 “尔等这是要违背太祖高皇帝的海禁政策吗？” 又一位御史站了出来。 随后，其他部门也有人站出来。 皆是反对重开市舶司的。 龙椅上的朱棣面无表情，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下方的官员们。 这些人，怕是和走私的海商有关系啊……朱棣心里嘀咕着。 国库的收入增加，以后其他部门的经费也会变多，他们为什么要反对呢？ 仅仅只是因为有违祖制？ 朱棣的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陛下，去年交趾平乱就已经使亏损，今年北方山.西，河南等地皆有天灾发生。” “朝廷为了赈灾，早就将夏收的税粮转运了过去。” “现如今的国库，真的是没有钱了啊！” “若是不开市舶司，国库的亏损不知何时才能弥补。” “来年疏通运河等水利工程怕是要暂停。” “甚至修书也得暂停。” “请陛下明鉴！” …… 第31章 市舶司重开通过，冤大头朝贡制度 群臣争吵不断，龙椅上的朱棣又迟迟不说话。 这个时候，太子朱高炽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有本奏！” “准！”朱棣看了一眼大儿子，缓缓开口。 “父皇，当初太祖高皇帝禁海，是出于当时的国情。” “毕竟，当时大明最大的敌人在草原上。” “沿海地区只是方国珍、张士诚的残部作乱。” “还有就是倭寇的袭扰。” “但那个时候，朝廷显然是不能分心的。” “出海作战，并不划算。” “为保护沿海百姓，太祖高皇帝才施行的海禁政策。” “今时不同往日，我大明水师无敌，可保沿海无虞。” “而且郑和出海也证实了海贸之利丰厚，若是就这么看着，而无行动，却是我大明的损失。” “是以，重开市舶司，充实国库，刻不容缓。” 说完，朱高炽深深拜下。 昨天夏原吉找过他之后，他就去长平侯府请教杨轩。 原本他也是反对重开市舶司的，但杨轩说服了他。 重开市舶司，充实国库，于大明来说，利大于弊。 朱高炽表明态度之后，反对的官员们一时间也是愣住了。 有些人甚至满是错愕。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当初陛下让郑和出海的时候，太子殿下您可是投了反对票的啊！ 怎么现在却是改变态度了？ 臣等正欲死战，殿下何故先降？ 这应该最能形容他们现在的想法了。 “太子所言不无道理。” 这时，朱棣终于开口了。 “诸卿以为呢？”他又将目光转向了下方的百官。 众人这时也看出来了，朱棣就是要重开市舶司。 况且太子都表明态度了，他们再反对，又有什么用呢？ “请陛下重开市舶司，充实国库。”众人齐声道。 其中就属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人声音最大。 “好，那边依诸位爱卿所言，重开市舶司。” 朱棣说道。 接着便是关于关税的确定。 夏原吉提议十税六。 当即就有人骂夏原吉是钻到钱眼里了。 夏原吉有苦难言啊！ 这都是提前商量好的策略，不这么说，四成的关税怎么落实下去。 所以这个锅他只能背着。 经过一番亲切友好的商议，最终朱棣下令，定关税为四成。 百官齐呼陛下圣明。 说完这些事，接着就是商议在港口建货物集散中心。 这事儿很顺利，多数官员都是支持的。 正好此次跟随郑和前来大明的各国使臣，也带了不少货物，准备在大明售卖。 朝廷可以帮忙拍卖，收取一笔手续费，用来充实国库。 手续费这也是杨轩支的招。 根据货物价值，最低一百抽一。 几道圣旨下达，朝会也顺势结束，各部门都开始了忙碌。 回到御书房，朱棣叫来了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命其查查今天朝会上反对重开市舶司的那些人是否与海商有勾结。 交代完事情，朱棣便靠着龙椅，轻轻揉着眉心，叹了口气。 … 十一月初。 朱棣召见各国使臣，并举行宴会接待。 宴会规格极大。 教坊司上演了不少好节目。 杨轩对此并没有多少关注，他就找了个角落，安静的吃席。 此次宴会后面，大明与各国确定了朝贡关系。 基本上是三年一朝。 不过各国对大明的繁荣很是羡慕，希望一年一朝。 此事，朱棣全权交给了太子和礼部去与各国使臣商议，自己只看最后的结果。 几天后，御书房。 杨轩和朱棣喝着茶，闲聊着。 这时，王忠进来禀报，说是礼部尚书求见。 “宣！”朱棣放下茶杯，淡淡道。 “臣郑赐参见陛下！”礼部尚书郑赐拜道。 随后看见杨轩也在，便问好。 “见过长平侯！” “平身。”朱棣道。 “何事？”朱棣问。 “禀陛下，关于各国派遣使臣来我大明朝贡，现已确定好了章程。” 郑赐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子。 见此，杨轩接过折子，转呈给朱棣。 后者看完以后，又递给了杨轩。 见此一幕，郑赐心里一阵羡慕。 满朝文武，有谁能有长平侯这么受圣宠。 “陛下，这上面关于朝贡的回礼，臣觉得不合理。” 杨轩看完折子，直言道。 现在有外人在，所以在称呼上，杨轩还是很照顾朱棣的面子的。 “哦？朕觉得没有问题啊！”朱棣疑惑。 郑赐也看向了杨轩。 “就这上面，朝贡的回礼，竟然是三倍。” “这怎么行？” “我大明不成了冤大头了吗？” 杨轩道。 “侯爷，关于朝贡回礼制度，是太祖高皇帝所定。” 郑赐解释道。 “何况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地大物博，多些回礼也是应该的。” “如此，也能体现大国的胸襟与气魄。” 他随即又补充。 “是啊，这很合理。”朱棣道。 就是要面子呗……杨轩心道。 然后看向朱棣，示意让郑赐先离开。 朱棣微微点头，让郑赐先下去。 “臣告退。”郑赐离开了。 “你想说什么？”朱棣看着杨轩。 “太祖所定的朝贡制度本就不合理。” 杨轩道。 “那你当初怎么不跟父皇说？”朱棣道。 “洪武朝后期不是施行海禁政策嘛，连藩属国的朝贡都停了，说这些干嘛。” “不过现在要恢复朝贡，那这制度就得改一改了。” “起码，咱们大明不能再当冤大头了。”杨轩说道。 “什么叫冤大头，难听死了。”朱棣不满道。 “本来就是。” “朝贡就是一门亏本的买卖。” “为了面子，耗费甚大。” “收益却少的可怜。” “洪武朝的时候，朝贡对朝廷财政的影响不大。” “可如今，在大明的各国使臣，以及国王，所代表的国家就有数十个。” “以后郑和出海，还会有更多的外国使臣前来大明。” “在执行这个朝贡政策，对大明的财政来说，就是一个负担。” 杨轩认真道。 “我大明身为天朝上国，还差这点钱吗？” …… 第32章 朝贡制度需改变，刘家港接见商人 御书房中，杨轩听着朱棣的话，一脸无语。 “你这种想法，妥妥就是冤大头。” “若我是海外国家的人，就拿些不值钱的东西来朝贡。” “反正大明大方有钱，只要来朝贡，就能大赚一笔，为什么不来呢？” “难道就不能是他们仰慕我大明的文化，才来朝贡？”朱棣不服道。 “这样的国家和人也有，但终究只是少数。”杨轩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道。 “国与国之间，更重要的还是利益。” “有句话说的好，没有永远的友谊，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个道理在国与国之间尤为明显。” “他们为什么仰慕大明？敬畏大明？” “究其原因，是因为大明强大，拥有轻易覆灭他们国家的能力。” 朱棣沉默，其实这个道理他也明白。 “所以，所谓的天朝上国，是我们打出来的。” “而不是别人吹出来的。” “若是有人一味的沉浸在所谓的天朝上国中，而不思进取，那这样的人，该有多蠢啊！” 说这话的时候，杨轩还若有所指的看向朱棣。 后者神色讪讪，不敢和杨轩对视。 “那你说要怎么办？” “朝贡制度是父皇当初制定的，若是改变，朝堂上，恐怕又要吵成一片。” 朱棣头疼道。 重开市舶司开海就已经违背祖制了，现在又改朝贡制度，怕是没那么好办啊！ 杨轩也知道这事儿不好办，但又不能不办。 “要不，就告诉百官，朝廷会把省下来的钱，用来给他们涨俸禄。” “只要关系到他们自身的利益，想来他们也不会拒绝吧！” 杨轩眼珠子一转，看着朱棣说道。 “嘶…你还别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朱棣也是眼前一亮。 与其当一个冤大头，不如把这钱用来给官员们涨俸禄。 最起码，他们不会叫自己冤大头。 朱棣心思转动，这样一来，改变朝贡制度应该不难。 “那以后我们拿什么回礼呢？”朱棣又问。 “四书五经各一百套。” “这可是教化蛮夷，读书人不是最喜欢教化天下嘛。” “若是外国使臣不收，光是朝堂上的读书人怕是能把他们骂死！” “毕竟这可是圣贤书啊！” “你心真脏啊！”朱棣看了杨轩一眼，明白了其用意。 “难道你不想嘛？”杨轩反问。 随即，两人相视，皆是露出了得意的笑。 这波，属实是把读书人给算计进去了。 “当然，若是过意不去，可以再给点不值钱的东西。” “反正就是不能吃亏。” “至于之后诸国朝贡的礼物，咱们可以看看他们国家的条件，让他们有选择的朝贡。” “对了，你这里的舆图呢？” “跟我来！” 随后，朱棣带着杨轩来到了御书房后面的墙角下。 紧接着，朱棣将挂在墙上的一块绸子扯了下来。 眼前堪舆图非常大，是朱棣召集了不少人所做的。 其包含了大明周边诸国。 在这个时代，算是很详细了。 杨轩走到舆图前，指着暹罗、真腊、占城等东南亚国家。 “你看，这些地方，粮食一年三熟，而且距离大明也不算太远。” “若是我们让他们将朝贡物换成粮食，这每年少说能有几十万石的粮食。” “咱们大明的水师，什么实力你是知道的。” “若是将这些粮食通过海运运送到顺天府，当做军粮存着。” “那一旦北边发生战事，或者发生天灾我们就不用再费心从南方调集粮食。” “毕竟，陆运的损耗在一半以上，而且速度还不快。” “但是海运，可以极大的降低损耗。” “只要有五成以上的粮食能安全送到，那就是值得的。” “更不用说，这几十万石粮食都是白来的。” 听着杨轩的话，朱棣也有些心动。 他为什么劳民伤财也要疏通运河，不就是因为粮食从南方运到北方损耗太大了嘛。 “另外，我们也可以用茶叶、丝绸、瓷器、铁锅跟他们换。”杨轩再次补充。 大明的粮食问题一直存在，从大明建国以来，人口增加了不少。 当然，粮食产量也提升了些，但这并不能让全大明的百姓都吃饱肚子。 若是能通过朝贡和海外购置解决一部分大明的粮食问题，朱棣觉得这事儿可以干。 他当这个皇帝也好几年了，每年都要调南方的粮食补贴北方。 可这路上的损耗就是个大问题啊！ 像杨轩说的，用海外的粮食解决一部分大明的粮食问题。 那么省下来的粮食，就可以用来做更多的事了。 首先，疏通运河，兴修水利就可以加快进度了。 “你再看这几个地方。”杨轩指着舆图上满剌加国和苏门答腊，爪哇等地方。 “这些地方有的生产香料，有的地方盛产诸如沉香木等珍稀木材，朝贡之物，我们可以选这些嘛！” 听着杨轩的话，朱棣微微点头。 海外的好东西确实不少。 “行，就这么办吧！”朱棣道。 “不过这事儿还是要提前跟那些使臣商量一下。”朱棣又补充。 “这是自然，大国自有大国的风度，岂能如强盗一样。” 杨轩笑了笑。 随后，朱棣让人叫来太子朱高炽和礼部尚书郑赐。 一起就朝贡制度进行商议。 一开始两人自是持反对态度的，可慢慢两人就被说服了。 朱高炽看的比较长远，有大局观，既然改变朝贡制度对大明利大于弊，那他就没有反对的理由。 毕竟，他是大明的太子。 商议结束之后，杨轩就和朱高炽、郑赐一同前往会同馆。 与各国使臣交涉的任务自然落到了礼部尚书郑赐的头上。 后者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口才，舌绽莲花，将各国使臣说服，同意了新的朝贡制度。 虽然以后大明的赏赐不多了，但很多他们国家不值钱的东西却在大明非常值钱，大不了以后来朝贡的时候多带一点。 总之，他们也不可能吃亏。 那么，谁吃亏了呢？ 这个问题值得深思！ … 次日朝会，就朝贡制度的问题进行了商议。 一开始群情激动，但随着太子朱高炽表明支持态度，和朱棣拿出涨俸禄这个杀手锏之后，风向立马就转变了。 毕竟，省下来的钱都是他们的。 为什么要反对？ 谁会跟钱过不去？ 而且，给各国回礼圣贤书，更是得到了文官们的一致支持。 这可是教化蛮夷啊！ 什么？你说圣贤书不值钱？ 放肆，竟敢辱没圣人之言，你已有取死之道！ 就这样，朝贡制度的改变异常顺利。 就连朱棣也没有想到。 也不知道老朱知道自己定下的制度又被改了后，会是什么反应。 可惜啊，他已经不在了。 …… 之后的几天里，朱棣下达了好几道圣旨。 其中影响最大的自然是扩充水师，打造宝船。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让东南亚各国用粮食朝贡，那自然是要有大船来装粮啊！ 为了保护航道运粮安全，水师自然也是要扩充的。 至于郑和，他还肩负着探索远洋的重任，自然不能让他来当这个运输大队长。 要知道，杨轩给他的图册上的作物还没有找到呢。 朝堂上的事没有影响到杨轩。 他最近这些天也很忙。 天气已经转凉，他之前种下的种子才发芽不久，肯定熬不过寒冬的。 于是便组织了一些人手建造暖房，准备将发芽的种子全移植到暖房中。 干完了这些事儿，杨轩准备在家躺个两天。 谁料这个时候，夏原吉登门求见。 “下官参见长平侯！” 夏原吉拱手行礼。 “少礼少礼！”杨轩笑道。 “不知夏尚书此来所为何事？” 将夏原吉引入客堂，落座之后，杨轩问道。 “陛下命下官去刘家港负责货物拍卖之事。” “下官以前从未做过这事儿。” “想着侯爷既然知道这个方法，那具体如何做，应该是知道的。” “所以特来请教。” 夏原吉道。 也是，举办拍卖会，这对夏原吉来说，还是头一次，若是没有利益最大化，怕是不好和朱棣交代。 “那要不我随你去一趟，届时你在旁好好看看。” “毕竟，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了。”杨轩想了一下，道。 “如此甚好！”夏原吉惊喜道。 “好，随后我便和陛下请旨。”杨轩道。 正好趁此时机，带安庆和秀禾也出去转转。 “下官静待侯爷！”夏原吉道。 送走夏原吉，杨轩转身回到后院找安庆商量了一下去刘家港的事。 对此，安庆自无不可。 何况还能亲眼看看大明的远洋水师，何乐而不为呢？ 次日，杨轩入宫和朱棣说了这事。 第三日和夏原吉离开了京城。 随行的还有朱棣调给他的一个锦衣卫百户所。 一行人乘船顺江而下，几天后到达了刘家港。 驻守在这里的户部官员早已为他们安排好了住处。 行李什么的自有人去收拾，杨轩带着安庆登上了宝船。 巨大的宝船引起安庆的震撼。 这是国力的象征。 纵观这个时代的所有国家，也只有大明才能造出如此巨大的宝船。 另一边的夏原吉也见到了打算参加拍卖的大商人。 消息散出去已经很久了，想来的基本上都来了。 杨轩和安庆在宝船上转悠了一会儿便回到了房间。 坐了一路的船，也该休息一下了。 安顿好安庆和秀禾，夏原吉又找上了门。 “侯爷，不知何时接见那些商人？” “明天吧，你安排一下！”杨轩想了想，道。 这件事还是尽早干完的好，杨轩知道朱棣想早点看到这笔银子。 之前下定决心，扩充水师，朱棣又拨了不少银子出去，心疼了他好久。 …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杨轩洗漱完就去见了那些大商人。 都是各地有名的富商，经济实力强大。 “草民参见长平侯！” 众商人行礼。 这个时代商人的地位很低，士农工商，阶级分明。 “免礼。” 杨轩淡淡道。 随后便坐在了主位上。 “你们能来，本侯很高兴。” “此次拍卖，不仅有剩下的货物，还有各国使臣所带来的。” “所以，尔等并不需要担心货物不足。” 杨轩先给了众人一个定心丸。 听到这话，众人脸上的担忧果然少了不少。 “此次拍卖之后，往后也会形成惯例。” “朝廷船队带回来的货物，都将进行拍卖。” “像之前那种零散的出售模式，将不复存在。” 杨轩又道。 在场的商人，要么是之前没有买到货的，要么是买的太少。 所以在听到杨轩的话后，人脉实力不强的也都安下了心。 毕竟之前直售的时候，有一些大商人就是通过人脉关系，用低价拿下了不少货。 这给朝廷造成了不少损失。 杨轩带来的这一个百户所的锦衣卫，也承担着暗查贪污的任务。 “此外，朝廷准备重开市舶司，以后海商带回来的货物也将在市舶司的监管下进行拍卖。” 这个消息现在还没有流传到民间。 只有一些人脉强大的大商人提前得知了。 而在场绝大多数人也是现在才知道。 果然，此话一出，便引起了激烈的讨论。 杨轩端起茶杯静静品尝，也没有打断他们。 一旁的夏原吉心里有些急，不知杨轩为什么要说这个。 市舶司一开，海外的货物大量涌入大明，势必会使原先高价货物降价。 若是这些人打算买以后的便宜货，那此次拍卖还怎么办下去？ 似是察觉到夏原吉心中的想法，杨轩给他递过去一个安心地眼神。 后者本着对杨轩的信任，压下了想要开口的欲望。 等到众人商量的差不多了，杨轩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他们。 从他们的眼神中，杨轩能猜到，有些人怕是不打算参加此次拍卖了。 打算等以后降价了再买。 当然，也有不少人眼中充满了热切，他们知道此次拍卖会是他们的机会。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长远的眼光的。 对此，杨轩不得不提醒他们一下。 只有这些人卷起来了，朝廷才能利益最大化。 …… 第33章 发啥财啊！ 刘家港。 “相信你们也明白，待朝廷重开市舶司之后，来自海外物品的货源将稳定。” “相应的，大量货物涌入大明，其价格也会有所降低。” “届时，能消费得起的人将会更多。” “然而等到那时你们再行动，真的来得及吗？” 杨轩微笑看着众人。 有人不明所以，有人恍然，有人紧张。 他们的表情都被杨轩收入眼中。 “草民愚钝，还请侯爷明示！”有人问道。 从其清澈愚蠢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懂。 也不知道其偌大的家产是怎么来的。 众人心思各异。 杨轩却是对其笑道：“看在你诚心求教的份上，本侯便与你说一说。” “谢侯爷！”其人满脸感激。 “海外商品在大明的价格你们都是知道的。” “一直居高不下，究其原因就是数量太少。” “大量进入大明之后，价格虽会有所下降，但市场却变大了。” “所以利润并不会降低，反而会变多。” “若是趁此时机，抢占市场，那么等市舶司重开，其他人想要行动，却已是晚了一步。” “你们都是做生意的，抢占先机有多重要，你们应该明白。” 听着杨轩的话，原本一些云里雾里的人也是恍然大悟。 一旁的夏原吉见此，心里也是有些惊奇。 侯爷怎么连商贾之事也懂？ 经杨轩这么一说，在场的商人也明白了这批货对自己的重要性。 看向其他人时，眼中充满了警惕。 杨轩暗中观察，心中很是满意。 只有这些人卷起来了，拍卖的时候，才会花大价钱啊！ 随后，杨轩又给他们说了一下拍卖会的规则，便离开了。 剩下的交给夏原吉就好。 等到拍卖会开始的时候，他再出场一次就行了。 如此，两日后。 拍卖会正式开始。 所拍卖的货物户部的官员早就统计清楚了，杨轩和夏原吉来了之后，也查了几次账。 抓了几个贪污的典型，让锦衣卫送回京城了。 等待他们的，将是朱棣的利刃。 先前虽然已经有一半多卖出去了，但剩下的货，依然数量庞大。 不过，这些对于整个大明的市场来说，还是太少了。 拍卖的过程很是精彩。 各大商人几乎是掏空了家底叫价。 听着这以万为单位的叫价，和杨轩一起站在二楼观看的夏原吉脸色潮红。 “发财了发财了！”他颤声道。 “发啥财啊，这其中一大半以上都是陛下的。” “国库收入也只有外国使臣带来的那些货的手续费了。” 杨轩忍不住泼冷水。 “无妨无妨，今后海商的货物由我们户部拍卖，这其中的关税，得有多少啊？”夏原吉忍不住憧憬着。 毕竟，郑和出海一次差不多两年左右，而关税却是年年都有。 “行吧，你高兴就好！” 杨轩又看了一会儿，交代了夏原吉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拍卖场。 叫上安庆秀禾，登上宝船，垂钓。 这个时候的环境还处于原始状态，渔业资源丰富。 钓了没多长时间便已收获满满。 若是后世的钓鱼佬看见杨轩身边满满的鱼篓，怕是得羡慕死啊！ 挑了几条大鱼带走，剩下的都赏赐给了旁边伺候他们的水师将士。 引起一阵感恩戴德。 回到住处，安庆亲自下厨，用这几条鱼给杨轩做了几道菜。 水煮鱼，红烧鱼，酸菜鱼什么的。 正当杨轩大快朵颐的时候，夏原吉又来了。 他来是给杨轩报告拍卖的结果的。 不过看到对方正在用餐，便知来的不是时候。 “公主殿下，臣失礼了。” 夏原吉赶紧告罪。 “无妨，看来你是有要紧的事。” “你们先聊，我先下去了。” 最后这句话是安庆对杨轩说的。 “不用。”杨轩对其摇摇头。 然后看向夏原吉：“有什么事儿，就这说吧！” “对了你忙了一天，应该还没吃吧？”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就留下一块用膳吧！” “秀禾，让人再准备一副碗筷。” 他注意到了夏原吉的目光，还察觉到了他在吞口水。 “好的，老爷！”秀禾道。 “这，不好吧！”夏原吉犹豫道。 他确实是有些饿了。 这一整天，基本上都在拍卖场盯着。 “哎~没啥不好的。” 杨轩道。 很快，秀禾便拿来了一副新的碗筷。 夏原吉接过，道了句谢。 随后便对着安庆行礼道：“臣打扰了。” 夏原吉落座之后，便跟杨轩汇报起了拍卖的收益。 就剩下那四成左右的货物，所得利润比前面卖出去的还多不少。 而各国使臣所带来的货，也卖了个好价钱。 光是手续费，就给户部贡献了不少。 看夏原吉那张笑成菊花的老脸就知道了。 用完膳食，杨轩便和夏原吉来到客堂，秀禾也为他们泡好了茶水。 夏原吉很有眼力，赶紧接过茶壶，先给杨轩倒上一杯，再给自己倒上一杯。 “尽早将银子查验好装箱，我会命锦衣卫随行押运。”杨轩轻轻抿了一口茶，道。 “如此，便多谢侯爷了。” 夏原吉感谢道。 要运往京城的钱实在是太多了，路上难免不会遇到劫匪。 为保安全，多些押运的人也是好的。 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夏原吉告辞离开。 三天后，夏原吉带着锦衣卫押运数十万两银钱返回京城。 当然，这些并不是所有，毕竟这些商人来的时候又不是把家底都带来了。 不少人都是打的条子。 虽说后续他们会调集资金，将货款补上。 但这需要时间。 杨轩并没有在刘家港多待，他打算带着安庆秀禾去了杭..州府游玩一番。 最后再回京城。 毕竟，如今的安庆都已经过了四十岁了。 趁着现在还是能走得动的年纪，抓紧时间多转转吧！ 等以后老了，就算有这心，也没这份力了。 就如此，在杭.州府逛了十余天，一行人这才启程返京。 待回到京城，距离过年也不过十余天时间了。 “马上就是永乐七年了，时间过得还真快啊！” 感受着京城愈发浓郁的年味，杨轩忍不住感慨一声。 …… 标题格式还是换回来吧，太费脑子了。 第34章 永乐七年了 一般情况下，年前的事情非常多。 考核官员啊，检查过去一年的工作情况啊！ 各部门都忙得飞起。 就连杨轩也躲不了清闲。 不过，加班得有加班费。 看着黄金的份上，杨轩还是帮忙去了。 如此，一直到腊月二十九，杨轩才从繁忙的政务中解放。 年货什么的，安庆早就吩咐管家准备好了，也用不着他操心。 除夕这天，和往年一样。 百官早早入宫给皇帝拜年。 当然，也不是为了红包。 今年朱棣发了财，红包还是比较厚的。 百官都很满意，也乐意多夸夸朱棣。 朱棣也很满意。 这下，大家都能过个好年了。 到了下午，长平侯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只有杨轩没事儿做，便拉着老胡闲聊。 老胡比朱棣还要大上好几岁，如今都是五十多快六十的人了。 他儿子也二十二了，还没有娶妻。 老胡有些着急。 他怕自己有生之年抱不上孙子。 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传宗接代看的很重。 在这个普遍十多岁成亲的时代，二十二还没成亲，很容易惹闲话。 “侯爷，我的年纪也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我这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虎子成亲。” “还请侯爷看在属下这些年尽心尽力的份上，帮虎子找个好媳妇儿。” 老胡请求道。 “老胡，你这是做什么，虎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的亲事，我自会帮忙。” 杨轩赶紧道。 同时他也在心里想着谁家有适龄女子。 还别说，他还真想到一个。 蓝玉还有个女儿，已经过了十八岁。 嫡女嫁给了蜀王朱椿，现在身边的是一个庶女。 在蓝玉被罢官夺爵，发配东陵守陵之后，家眷也跟着去了。 当时杨轩还送了一程。 这些年去钟山看望朱标的时候，他也见过几次蓝玉的女儿。 没有蓝玉那么粗犷，完全继承了其母亲的美貌。 像是蓝玉、常遇春开国功臣，他们老婆小妾，大多都是抢来的。 像当初老朱的后宫中，还有他的死对头陈友谅的妃子呢。 若是不好看，老朱也不会收入后宫。 同理，蓝玉的小妾也是很好看的。 “多谢侯爷。”老胡感谢道。 “我现在想到一个人选，你先听听。”杨轩道。 “侯爷请说。”老胡道。 “蓝玉有一小女，名曰蓝香。” “已过十八岁。” “若是和虎子，倒也相配。” 杨轩道。 蓝玉现在虽是庶民，但杨轩会想办法恢复其爵位的。 他不可能让蓝玉死的时候还是庶民。 听到杨轩的话，老胡也是顿了顿，随后叹息一声：“倒是个苦命的女子。” 蓝玉的事情他是清楚的。 老朱为了给朱允炆铺路，几乎将淮西勋贵给一网打尽了。 只留下像耿炳文，郭英这样的老将了。 只可惜，朱允炆扶不起啊！ 朱棣登基后，杨轩也是跟他提过几次，恢复蓝玉的爵位。 不过被朱棣给婉拒了。 他对蓝玉是有成见的。 当初就是因为他治军有方，严于律己，对待封地百姓也极其友好。 所以蓝玉认定他燕王朱棣有野心，并提醒太子朱标要小心。 这件事儿，朱棣现在还记得呢。 “如何？能配得上虎子否？” 杨轩问道。 “如何配不上，能娶到国公之女，那小子就偷着乐吧！” 老胡道。 他知道杨轩跟蓝玉的关系，心里清楚蓝玉一定不会以庶民的身份下葬。 若真是等到蓝玉一脉恢复爵位，他儿子再想娶蓝玉的女儿，根本不可能！ 所以，趁着现在有机会，赶紧冲！ “好，过几天我去钟山的时候，帮你问问蓝玉的意思。” 杨轩笑道。 “那便多谢侯爷了！” 得到了杨轩的承诺，老胡很是感激。 紧接着两人就虎子聊了起来。 期间老胡表示自己准备在死前告诉儿子暗卫的事，让儿子接手自己的位置，代替自己继续为杨轩效力。 对此，杨轩想了想，便同意了。 虎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也很熟悉。 就在他们两人聊着的时候，长平侯府突然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随后便是参见陛下皇后娘娘的声音。 杨轩和老胡相视一眼，杨轩走出了房间，老胡则是躲了起来。 毕竟，两人是认识的。 尽管已经过去好些年了，但谁也不能保证，朱棣认不出老胡。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发生意外，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杨轩刚走出房间没多久，便见到朱棣和徐妙云已经来到了后院，安庆挽着徐妙云的手臂，陪在其身边。 “臣杨轩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大庭广众之下，该给的面子要给。 “哈哈，平身！”朱棣笑道。 “谢陛下！”杨轩起身。 “陛下，娘娘，天凉，请随臣入内。” “嗯，好。”朱棣点点头。 接着几人便进入了房间中。 房间中很是暖和，可以看到，杨轩在地面上点了两个火炉。 里面燃烧着木炭。 窗帘什么的，也都是加厚的，最大程度保暖。 当然，因为木炭燃烧会产生二氧化碳，所以杨轩也很重视通风措施。 “你这里比朕的皇宫还暖和啊！”朱棣感受了一番，打趣道。 “上了年纪，不经冻了，这不，改良了一下火炉。” 杨轩笑着解释。 其实他无所谓，主要还是安庆和秀禾。 女子属阴，到了冬天，手脚冰冷，加上如今也上了年纪，杨轩自然要想想办法。 最近这几年，每到冬天，杨轩晚上都是三人行。 用自己给二人取暖。 朱棣挥挥手，让跟着他来的侍从都出去，他也不想端着架子。 太累了！ 房中只剩下杨轩夫妻和朱棣夫妇四人，朱棣也不用顾忌。 往火炉旁的椅子上随意一坐，忍不住感慨一声。 “是啊，我也老咯！” “你这火炉挺暖和的，给我和你师姐送几个？”他随即又问。 “看在师姐的面子上，就给你送几个吧！”杨轩笑道。 这火炉他也是参考了后世的煤炉子。 前世小时候还用过，印象深刻。 只是来到大明之后，体质特殊，冬天对自己也没什么影响，就一直没想起来。 今年为了安庆和秀禾才做出来。 …… 第35章 朱高煦：大侄子 东宫。 “儿子，走，跟爹走。” 朱高炽对着儿子招了招手。 “大过年的，你要带儿子去哪儿？”太子妃张氏赶紧探出头。 “刚刚宫里来人，说年夜饭不在宫里吃了。” “让我们和老二老三各自在家过。” “我估摸着，老爷子和娘八成去师叔那儿了。” 朱高炽解释。 “不去宫里也好，年年都是老一套，也没啥意思。” “咱们自己关起门来，也自在。” 太子妃张氏道。 “哎呀，你不懂。” “行了，不说了，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朱高炽牵起儿子的手，转过身。 “你带着儿子走了，那我呢？”太子妃不满道。 “瞻墉、瞻墡都还小，你走了孩子咋办？” “而且府里也离不开你。” “你就多担待一下，啊~” 朱高炽用好话哄着媳妇儿。 “行吧，那你记得帮我跟老爷子和娘问个好。” 太子妃张氏不情愿的说道。 她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且不说她还有两个不满三岁的小儿子，光是朱高炽还有两个身份不低的妃子，她就不敢随意离开。 一个郭英的孙女，一个张玉的孙女，背景都不简单。 “好。”朱高炽点点头，带着大儿子走出了东宫。 … 另一边。 小老三朱高燧和小老二朱高煦在街上相遇。 “二哥！” “老三？” “你这是？”朱高煦疑惑。 “嗨，老爷子也不知道又想干啥，府上我都安顿好了，他突然派人来说今年不在宫里过了。” “你说这不折腾人嘛！” 小老三摇头吐槽。 “这不想着来问问你啥情况。” “咦，二哥，难不成你也？” 小老三随即又问。 “嗯，我是想跟你打听打听啥情况的，看来你也不知道。” 小老二道。 “那就去找老大，老大肯定知道。”小老三道。 “走！”小老二点点头。 两人向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没多久，就在岔路口遇见了朱高炽和大侄子。 “老大，你和大侄子这是去哪儿啊？” “老二，老三？”朱高炽愣了一下。 “二叔，三叔。”朱瞻基行礼。 “哈哈…大侄子，跟二叔说说，你爹这是打算带你去哪儿啊？” 朱高煦直接将朱瞻基抱了起来，笑着问道。 朱瞻基没有回答，而是回头看向自己老爹。 “老二老二，赶紧把瞻基放下，这都多大了，还抱。”朱高炽赶紧道。 闻言，朱高煦放下了大侄子，还不忘揉揉其脑袋。 惹得小家伙一阵不满。 见此，朱高煦哈哈大笑。 随后，三兄弟一聊，老二老三才知道这父子是要去师叔家。 “不是，你怎么就知道老爷子和娘去师叔家了啊？”小老二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嘿嘿，直觉！”朱高炽憨厚笑道。 闻言，朱高煦忍不住翻翻白眼。 不想说就不想说呗！ … 与此同时，长平侯府。 “有件事儿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杨轩看着朱棣说道。 “啥事儿？”朱棣烤着火，随口问道。 “我府上有个孩子，已经二十多了，还没有成亲。” “正好蓝玉有个女儿，也快二十了。” “我打算给他们做个媒。” “你看如何？”杨轩说道。 “你这么上心，莫非这孩子与你有旧？” 朱棣直起身子，看向杨轩。 “故人之子。”杨轩道。 “我认识吗？”朱棣问。 “二虎跟玉儿的孩子。”杨轩回答。 这两人的名字一出，朱棣的神色也认真起来。 “他们的孩子，怎么会在你这里？” 在朱棣的记忆中，二虎早就被老朱秘密处死了。 “太祖临终前所托。”杨轩对上朱棣的眼睛，道。 “那玉儿？” “也在我这里。” “能让他们母子来见见我吗？” “自然可以。” 杨轩点点头。 随后看向安庆，后者走到门外，跟秀禾吩咐了一声。 时间不长，玉儿便带着儿子虎子过来。 “奴婢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草民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母子二人行礼。 “平身！”朱棣道。 “谢陛下，娘娘！” “你老了！”朱棣看着已经年老的玉儿，语气感慨。 自马皇后离世后，玉儿就没露过面。 后来更是被老朱下过狱。 “奴婢早已不年轻了，自然不比当初。” 玉儿道。 朱棣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便看向了自家媳妇儿。 后者会意，便上前拉住玉儿的手，寒暄叙旧。 她当初入宫三年，玉儿可没少帮她。 两人也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这时，朱棣的目光也转向了虎子。 认真打量了一番后，点点头：“不错，像二虎。” 这不废话吗，人家亲父子当然像了…一旁的杨轩心中吐槽。 “听说你现在还没成亲？”朱棣又问。 这番话给虎子闹出了一个大红脸。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的问自己。 更重要的是，问这话的还是当朝皇帝。 他是又不好意思又紧张。 “回…回陛下，是的。” “你这小子，一点儿也不爽利！” 朱棣道。 “陛下，草民是被陛下天威所慑。”虎子做好心理建设，一字一句道。 好歹被老胡培养了好些年，心理素质还是可以的。 “这才爽利嘛！”朱棣笑道。 “你可愿来锦衣卫给朕办事？” “只要你答应，朕给你赐婚。” 朱棣道。 他没有说蓝玉的女儿，可能是心里对蓝玉还有芥蒂。 玉儿听到朱棣这话，赶紧给儿子投去了一个眼神，让他拒绝。 她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想再掺和这些事儿了。 当初两个锦衣卫指挥使的下场，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若不是最后老朱心软了一下，恐怕二虎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条路，他实在是不想再让儿子走了。 虎子毕竟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 所以并没有听自己母亲的话。 他直接单膝跪地，抱拳道：“谢陛下恩典！” “哈哈，好。” “你就做个小旗吧，过完年了，再到锦衣卫任职。”朱棣对虎子的态度，很是满意。 “遵旨！”虎子认真道。 见此，玉儿直接捂住心口，很是心痛。 …… 第36章 杨轩：你小子就偷着乐吧！ 这突然发生的变故，也是让在场众人有些措手不及。 让虎子将玉儿送回去之后，杨轩幽怨的看着朱棣。 “你怎么想的？让虎子进锦衣卫。” “你忘了二虎是怎么没的吗？” “对玉儿来说，虎子就是她的命根子。” “你这，就是在要她的命啊！” 话音落下，就连徐妙云看朱棣时，眼中也有些不满。 锦衣卫就是给皇帝干脏事儿的，有多少最后能有好下场？ “我也没想那么多，要不…就算了？”朱棣试探道。 他发誓，他是真的看虎子不错，便见猎心喜，问了一下。 “算了，你一个皇帝，朝令夕改也不好。” “这样吧，就让虎子在锦衣卫打个杂，也别让他干那些危险的事儿。”杨轩道。 “这可以！”朱棣连忙点头。 “不过…” 一听到杨轩这个不过，朱棣连忙认真起来。 “不过什么？” “虎子和蓝玉闺女的事，你要不要再想想？” 杨轩道。 “这个…”朱棣心里很是纠结。 说实话，他并不想答应，让蓝玉给他大哥守一辈子陵，挺好。 “师姐~”杨轩看向徐妙云，曲线救国。 “四哥~”安庆这时也助了一把力。 她是清楚杨轩的打算的——拉蓝玉家一把。 “陛下，考虑考虑吧！”徐妙云说道。 面对着老婆，妹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杨轩，朱棣也是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行吧行吧，我答应了。” “真是服了你们了！” 朱棣没办法，只能答应。 “谢陛下！”杨轩赶紧赶紧笑嘻嘻感谢。 不过朱棣给他的只有白眼。 杨轩也不在意，目的达到了就成。 一个个都不向着自己，朱棣干脆坐在火炉旁生闷气。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杨轩感到好笑。 便给自己师姐示意了一下。 然后拉着安庆，离开了房间，将地方让给了朱棣夫妇。 …… 杨轩和安庆将房间让给朱棣和徐妙云后，便径直去了老胡一家住的小院儿。 入眼便见到虎子被玉儿罚跪在地上。 虎子满脸倔强，玉儿眼含泪水，手中的鸡毛掸子一下又一下的抽在虎子身上，既心疼又担忧。 “你怎么就不听话呢你，锦衣卫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吗？” “那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娘怎么活啊！” “娘，儿子已经长大了，不想就这么混吃等死。”虎子梗着脖子说道。 “你…真是要气死娘啊！” 玉儿真是被气到了，捂着心口，踉跄后退。 “娘！” 见此，虎子赶紧起身扶住母亲。 杨轩和安庆也没敢继续在院子里看了，快步进了屋子里。 “虎子，快扶你娘去床上休息！” “侯爷，公主！” “哎呀，啥时候了，还在乎这些，赶紧的！”杨轩急道。 扶玉儿躺到床上之后，杨轩就留下安庆照顾。 自己揪着虎子的耳朵来到了院子里。 安庆知道该跟玉儿说些什么，不用他再交代。 “你小子，是真想气死你娘吗？” 杨轩沉着脸。 “侯爷，我…” “我就是想做点事。” 在杨轩面前，虎子的底气不足，说话的声音很小。 “想做事儿，跟我说就行了，我自会帮你。” “可你却答应陛下进锦衣卫，唉！”杨轩叹了口气。 “侯爷，我错了！”虎子低头认错。 “罢了，现在事情已成定局，陛下那里我已经说好了，你在锦衣卫里打个杂就行了。” “记住，锦衣卫就是给陛下办脏事儿的，有时候还要背锅。” “你千万不要冒头。” “免得让你娘担心。” 杨轩叮嘱道。 “侯爷，我知道了。” 虎子道。 看来，暗卫的事儿，得早点跟这孩子说了…杨轩看着虎子，心中自语。 朱棣登基之后，暗卫就全员潜伏了下来，没再启用。 比起锦衣卫，暗卫的风险小多了。 不过为了避免虎子进入锦衣卫后露出破绽，有些事，必须提前交代好。 就比如，二虎还活着的消息。 这是万万不能暴露的。 若是有人问起，老胡也只能是以虎子养父的身份出现。 毕竟，朱棣已经知道虎子就是二虎的儿子了。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杨轩心中叹了口气。 他并不担心虎子的忠诚，这么多年下来，虎子的品性他很了解。 “对了，我给你找了个媳妇儿，过两天就去帮你问问。” “你小子有个思想准备。”杨轩又道。 “侯爷，能说说是谁家的姑娘吗？”虎子小声问道。 “放心吧，那姑娘很漂亮！” “若真能娶到，你小子就偷着乐吧！” 杨轩笑道。 虎子没说话，挠着头憨笑。 这时，杨轩看到安庆从房间中走了出来，便拍了拍虎子的脑袋。 “行了，去照顾你娘吧，再认个错！” “大过年的，别闹的不开心！” “是。”虎子道。 在经过安庆身旁的时候，又行了个礼。 “玉儿如何了？”杨轩和安庆并肩走出小院，很自然的张口问。 “已经说好了。” “不过虎子这孩子，真把她气得不轻。”安庆道。 “孩子大了，自然会有自己的想法。”杨轩笑道。 “走吧，去膳房看看，我估摸着这个年夜饭怕是会很热闹。”随即转移话题，没在孩子这个话题上多停。 “嗯。”安庆微微颔首。 膳房这边，在秀禾的指挥下，忙的飞起。 外面还守着好几个太监，进出的人都会被其检查。 “侯爷，公主殿下！”见杨轩和安庆过来，几个太监赶紧行礼。 他们可不敢有什么不敬，除非不想活了。 “你们忙你们的，我就是过来看看。”杨轩笑道，态度让人感到很舒服。 随后和安庆进入膳房中检查了一遍，又吩咐多加几个菜。 针对朱棣的口味，杨轩再次嘱咐每道菜以北方口味为主。 量要大，不能光看着精致。 交代完这些，杨轩便和安庆回去找朱棣跟徐妙云了。 做主人的，也不好冷落客人。 …… 第37章 下雪了 长平侯府。 朱棣叉着腰，看着面前恭恭敬敬的三个儿子，头疼又无奈。 朱瞻基老老实实的站在自己奶奶身边，吃着奶奶喂自己的小吃。 “你们三个，大过年的，不在自己家待着，乱跑什么？” 朱棣开口质问。 三个儿子都有各自的家庭，女儿也已出嫁。 偌大的皇宫，只有他和徐妙云以及一众妃子。 就算除夕夜，儿孙都在，可却没有寻常百姓家的热闹氛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朱棣心累，同时也很孤独，所以今年才拉着媳妇儿来杨轩这儿过年。 这里氛围轻松，能让他短暂的忘记自己是个皇帝。 “就是啊，大过年的，你乱跑什么？”朱高煦小声嘀咕。 “老二！”朱高炽碰了碰小老二。 “让他说！”朱棣道，直直盯着朱高煦。 后者低着头，不说话，他刚刚就是吐槽一下，谁道老爷子的耳朵那么灵。 小老三朱高燧这时候像个鹌鹑一样躲在自己兄长身后，心里默念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不过朱棣并没有搭理他。 只见朱棣走到朱高炽面前，抬起手搭在其肩膀上。 “老大，你就让老头子我安安心心过个年，行吗？” “爹，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这大过年的，哪儿有儿孙不在身边的啊！” 朱高炽道。 “老二，你跟老三要不先回去？”朱棣又看向了二儿子和小儿子。 “爹，儿子觉得老大说的不错，大过年的，儿子怎么能不陪在身边呢？”朱高煦道。 他才不走呢，万一自己走了，那要是有什么好事，岂不是都是老大的了。 “老三，你呢？”朱棣又问。 闻言，小老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随后道：“爹，我听娘的。” 他就不信，亲娘也会赶自己走。 “陛下，既然高炽他们都来了，就让他们留下吧！” 这时，徐妙云发话了。 “行，那就留下吧！” “不过，你们三个可别给我找事儿。” 朱棣道。 “哎！”三兄弟连连点头。 只要不赶他们走，就好。 朱棣没再搭理三个儿子，转身去逗弄好圣孙了。 过了一会儿，门帘被掀开。 安庆和杨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姑姑，师叔！” “卧槽！”看见房间中突然多了三个人，杨轩吓了一大跳。 “师叔祖！”小朱瞻基也出声表示自己也来了。 “咋回事儿啊？” 杨轩回过神，看向了朱棣。 “我不知道，我就想过个安心的年。”朱棣道。 “不是，过年就过年，咋还拖家带口啊！” “你你你，都是成家的人了，撂下一大家子人，都跑这儿来，像话吗？” 杨轩冲着三兄弟指指点点。 小老二和小老三害怕自己师叔，不敢说话。 便碰了碰老大，让他出马。 不过还别说，老大就是老大。 走夫人路线，曲线救国，就这样将杨轩安抚了下来。 小老二和小老三都表示自己学到了。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小朱瞻基，心里涌现出一个大大的疑惑。 二叔三叔这么害怕师叔祖吗？ 他准备回家之后，再问问自己老爹。 … 现在吃年夜饭还早得很，杨轩和朱棣便围着火炉，闲聊起来。 就哪个官员又娶了一房小妾。 谁家儿子跟老爹的小妾勾搭在一起。 各种八卦！ 至于安庆和徐妙云，则去了里屋，聊着女人家的事。 小朱瞻基显然对此没什么兴趣，便来到了朱棣和杨轩身边。 “皇爷爷，师叔祖，能让我爹休息会儿再站吗？”小朱瞻基开口道。 听到这话，朱棣和杨轩看向朱高炽。 后者身体有些摇晃，额头也有汗珠浮现。 “行吧，你扶你爹坐下吧！”朱棣道。 “谢皇爷爷！”小朱瞻基道。 小老二和小老三见此，刚想开口，就被朱棣打断。 “你俩继续站着。” 两兄弟相视一眼，苦着脸摇摇头，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 看着朱高炽艰难的坐了下来，杨轩微微皱眉。 “太子，小时候教给你的那套太极拳法，你现在还练着没有？” 他问道。 朱高炽现在这身材，实在是太胖了。 杨轩真担心有一天他会胖死。 “练着呢师叔！”朱高炽笑着回答。 不过心里却嘀咕着：我这一天天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哪儿有时间练啊！ 算了，等有时间再练吧！ 杨轩并不知道真假，他点点头：“嗯，这套拳法可以强身健体，也可养身。” “你多练练，对身体好。” “平时也不要吃那些油腻的东西了，多注意身体。” 杨轩又提醒。 “唉，师叔，我记着了。” 朱高炽道。 随后，杨轩又和朱棣继续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国家大事上面。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 秀禾过来提醒，年夜饭准备好了。 杨轩招呼着众人，起身前往餐厅。 这里也有火炉，早已点燃。 餐厅内的温度并不低。 朱高炽三兄弟看到面前一大桌子的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朱棣嫌弃的看了一眼儿子，招呼着自己媳妇儿先坐下来。 随后徐妙云也让众人落座。 当众人都坐下之后，杨轩却发现，没有秀禾的位置。 这里座位什么的，都是秀禾安排的。 显然她是没给自己留位置。 也是，皇帝皇后，太子，王爷，皇长孙都在，哪儿有她的位置。 杨轩并不想委屈了秀禾，便请求朱棣和徐妙云，再给秀禾加一个位置。 两人深深看了一眼杨轩，也没有拂他的面子。 徐妙云更是笑容和煦，让秀禾坐在自己身边。 可秀禾哪里敢。 这个时候，安庆开口解围，让秀禾坐在了自己身边。 和这么多人同桌，秀禾非常紧张。 安庆和杨轩都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便小声安抚。 随后，随着朱棣开口，众人也是动起了筷子。 朱棣很满意这一桌年夜饭，料放的很足，很对他的口味。 往自己嘴里送菜的同时，也不忘给自己的好圣孙夹菜。 不一会儿，小朱瞻基面前的小碗里就已经堆起了一座“菜山”。 他往嘴里扒拉着，很快就变成了小花脸。 朱高煦和朱高炽默默较劲，只要是老大要吃的，他都会抢先一步。 不过老大没跟他计较。 至于小老三，眼珠子一直转着，趁着没人注意，就盯着肉菜吃。 正当大家都吃的爽快的时候，小朱瞻基突然大叫：“皇爷爷，皇奶奶，快看，下雪了！” …… 第38章 红包 杨轩家的窗户，可不全都是纸糊的。 像是卧房，还有餐厅，装了透光度比较好的琉璃，个别窗户，装的是透明水晶。 当然，因为价格高，所以也就有选择地只装几间房子的窗户。 后世的玻璃窗户他很是怀念，可他不会烧制玻璃，便只能花钱用这些替代品了。 琉璃从很早开始就有了，发展到明代，制作技术已经很成熟了。 刚刚小朱瞻基就是通过装在窗户上的透明水晶看到外面下雪的。 听到小朱瞻基的声音后，众人也都看向了窗外。 屋外洁白的雪花慢慢飘落，屋内一大桌子人吃着美食喝着小酒，痛哉！ “呵呵，瑞雪兆丰年啊，都赶紧吃啊！” 杨轩看着众人，笑道。 “对对对，都赶紧吃！”朱棣说道。 其实这不用他提醒，老大朱高炽就没停下过。 在这欢声笑语中，年夜饭终于吃完了。 老朱家几个爷们儿，都吃的满头大汗。 秀禾很有眼力，下去准备了些热毛巾，让他们擦了擦脸。 免得等会儿一出门，冷风一吹，感染了风寒。 回到上房中，朱高炽三兄弟带着小朱瞻基冲朱棣磕头拜年。 嘴里还说着祝词。 这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可问题是，朱棣出宫的时候，就没准备红包。 他就是来杨轩这儿蹭吃蹭喝的，这就有些尴尬了。 不过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一个好媳妇儿的作用了。 只见徐妙云掏出几个红包递给了朱棣，帮他解了围。 领到红包的几人满脸笑容。 一旁的杨轩看着热闹，却没注意，朱棣把孙子叫到身边，在其耳边小声交代了些什么。 “师叔祖，新年快乐，祝您福寿安康，岁岁平安，年年有余……” 小朱瞻基来到杨轩面前一边作揖下拜，一边说着祝词。 那小嘴巴巴的，贼能说。 “给你个大大的红包！”杨轩笑呵呵的给了小家伙一个红包。 “杨轩，你就只给瞻基红包吗？” “高炽他们三个也是你的晚辈啊！” 这时，朱棣笑着开口。 此话一出，朱高炽三兄弟也看向了杨轩。 动作整齐划一。 见此，杨轩嘴角一抽。 心里对朱棣骂骂咧咧。 可面对着三兄弟期待的眼神，杨轩也不好拒绝。 毕竟……大过年的！ 他又掏出三个红包，递给三兄弟。 得到了三兄弟一人一句感谢加祝福。 随后，徐妙云、安庆也给三兄弟和小朱瞻基发了红包。 这次杨轩可是出了不少血。 给他心疼的直抽抽！ 相反朱棣开心的不行。 能坑杨轩钱的机会不多，每次他都抓的很紧。 不过，小老二和小老三没带孩子过来，让朱棣很是遗憾。 感觉这波亏大发了。 郁闷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众人又出到院子里放烟花。 杨轩抱着小朱瞻基，带着小老二和小老三，拿着火折子挨个儿点火。 咻……嘭！ 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让飘落着的雪花无处可藏。 此时的地面早已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杨轩朱棣等人站在上面，被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照亮身影。 杨轩每年准备的烟花都很多，这次放了足足有三刻钟。 徐妙云和安庆目不转睛。 小朱瞻基小嘴微张，更是沉醉其中。 待烟花放完，朱棣等人又喝了点热茶暖暖身子，随后起身告辞。 带着安庆将朱棣等人送出门，杨轩也没等朱棣走远，便转身带着人进了大门。 空荡的大街上只有朱棣一大家子，朱棣、徐妙云夫妇带着小朱瞻基坐着马车走在前面。 朱高炽三兄弟跟在马车后面。 他们来的时候没有坐马车，所以现在就只能走回去。 不过三兄弟走在一起也不安稳。 这不，他们就红包的厚度讨论了起来。 “二弟三弟，给大哥说说，师叔给你们包了多少红包？”老大朱高炽笑呵呵问道。 “老大，你先告诉我和老三，师叔给你包了多少？” 小老二朱高煦道。 “肯定没你们的多。”朱高炽道。 “我不信。” “师叔偏心你，我和老三又不是不知道。”朱高煦翻着白眼。 “就是，老大，你也太不够兄弟了。”小老三帮腔道。 “哪有的事儿，你们误会了。” 朱高炽才不会承认。 “那你让我们看看你的红包。”小老二道。 说着，他还上手了。 “老二，你干什么？” “别别别。” “痒！”朱高炽直接双臂怀抱，往下一蹲。 “老三，还不来帮忙！” “哦来了。”小老三撸起袖子，加入了‘战斗’。 “大哥，你就告诉我们呗！” “就是啊，老大，跟兄弟藏着掖着有意思吗？” “你们三个，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跟上！” 这时，前方传来了朱棣的声音，吓得三兄弟一个激灵。 赶紧把朱高炽扶了起来。 “哎，来了，爹！” 朱高炽回道。 在小老二和小老三的搀扶下，很快就追上了马车。 只留下了杂乱的脚印躺在大街上。 随着雪花继续飘落，没多久便将一切痕迹覆盖。 后来人也不会知道，曾经某个除夕夜，有三兄弟在此玩闹。 …… “吃我的，喝我的，最后还要在我这儿捞一笔。” “有这样当皇帝的吗？” “太过分了！” 长平侯府，杨轩骂骂咧咧。 安庆并没有搭理杨轩，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杨轩也就是在嘴上说说，事后再找机会坑自家四哥一笔钱。 然后又被自家四哥想办法坑回去。 多少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也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还不腻。 她解下外套挂在衣架上，从被子下面取出热水袋（水囊，装的烧开的热水）放在桌子上，然后上床躺着。 由于提前放了热水袋，被窝里很暖和。 她侧过身子，看向杨轩。 “你去看看秀禾，怎么还不过来。” “行，这就去！” …… 第39章 师叔祖 东宫。 朱高炽和儿子回来后，家眷也都还没睡。 便陪了他们一会儿。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朱高炽便让众人去睡觉，太子妃张氏还要照看两个小儿子，便也没再说什么。 守岁的事，就交给了朱高炽和儿子。 小朱瞻基精力旺盛，现在还不困。 他靠在自己父亲身边，想起今天在长平侯府的事，好奇问道： “爹，二叔和三叔是不是怕师叔祖？” “今天我看到他们在师叔祖面前连话都不敢说。” 对于儿子的问题，朱高炽倒是很有耐心。 而且守岁也比较无聊，跟儿子聊聊天，倒也不错。 “怕？那是怕到骨子里了好不好。”朱高炽看着儿子，笑道。 “啊？”小朱瞻基很是惊讶。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二叔可是敢跟自己皇爷爷顶嘴的。 师叔祖到底有什么本事，让二叔对他那么怕。 “你还小，有些事不知道很正常。”朱高炽笑着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洪武二十一年，我跟你二叔来京城读书。” “那个时候我跟你现在差不多大。” 朱高炽说着，抬头望着不知名处，眸子中尽是回忆。 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笑容。 小朱瞻基看着自己父亲，静静的听着他说。 “你二叔刚来的时候，跟你其他几个王叔，虐待伺候他们的太监。” “你师叔祖知道后，直接给你二叔打的半个月下不了床。” “自那以后，你二叔就再也不敢惹你师叔祖不高兴了。” “啊，这么严重？”小朱瞻基很是震惊。 同时也有些不解。 “爹，不就是几个小太监嘛，也用不着那么认真吧？” “儿子，你可不能这么想。”朱高炽脸色瞬间变得严肃。 “太监的命也是命。”他强调。 一个人的品性，在小时候就能看出来。 太监是在身边伺候你的人，若你不把太监的命当命，那么，以后会把治下百姓的命当命吗？ 朱高炽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变成那样。 “你师叔祖之所以教训你二叔，不仅仅是因为他残害伺候他的小太监。”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背后暴露出的问题。” “小小年纪，就对生命漠视，展现出了残暴的一面。” “长大之后，岂不是要为祸一方？” “你二叔是皇子皇孙，这一点若是在他身上而不改变，那么所造成的破坏将是不可想象的。” “他封地内的百姓，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你现在是皇长孙，一定要记着敬畏生命。” “百姓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看你对百姓够不够重视。” 朱高炽严肃认真道。 小朱瞻基聪慧，父亲的话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牢牢记住是没错的。 “爹，我会记住的。”小朱瞻基认真点头。 闻言，朱高炽问了一声，心中也想着，要不要让儿子跟着师叔学一段时间。 不管是治国还是习武，师叔都是最好的人选。 当然，在师叔的照顾下，不怕儿子长歪。 “过完年了，你就去跟着你师叔祖学习吧！” “只要能学到他的手段和本事，你以后就稳了。” 朱高炽道。 “啊？那我以后不用跟姚师傅学了吗？” 小朱瞻基道。 所谓姚师傅，就是姚广孝。 “当然也要学。”朱高炽道。 “好吧！”小朱瞻基道。 心里有些苦闷。 这就好比你在学校上完了，家长又给你报了周末的补课班。 能开心就怪了！ 朱高炽并没有察觉到儿子的情绪变化。 他继续给儿子说着杨轩的故事。 “其实不止你二叔怕你师叔祖，就连你皇爷爷也怕。” “啊？”小朱瞻基又震惊了。 “爹，你会不会搞错了，皇爷爷可是皇帝啊。” “师叔祖再厉害也不过是臣子。” “儿子，你要是这么想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你师叔祖啊，跟一般的臣子不一样。” “他不尊皇权。”朱高炽笑着解释。 “不尊皇权？” “那皇爷爷不生气吗？”小朱瞻基挠了挠小脑袋瓜，总感觉有些不够用。 在他看来，不尊皇权，这可是大罪。 没有哪个皇帝能忍。 “所以说，你还小，要学的东西很多。” 朱高炽柔和的轻抚着儿子的后脑勺，微笑道。 “爹，我不明白。”小朱瞻基道。 “那你就听我给你讲。” “嗯。” “你皇爷爷和你师叔祖从小就认识。” “那个时候你皇爷爷还在大本堂读书。” “你太奶奶也都还健在。” “你皇爷爷和你师叔祖经常在课后一起切磋交流武艺。” “不过呢，你师叔祖天生神力。” “你皇爷爷从没有赢过他。” “不过这也没有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相反，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 “你皇爷爷也非常清楚你师叔祖是什么样的人。” 小朱瞻基点点头，心中嘀咕：“原来皇爷爷和二叔一样，都是被师叔祖打怕了啊！” “那，师叔祖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经常听人说师叔祖不是好人。” “还贪财。”小朱瞻基道。 “呵呵，喜欢钱倒是真的。” “不过，你可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对你师叔祖不待见吗？”朱高炽笑道。 “为什么？”小朱瞻基歪着脑袋，满是疑惑。 “因为啊，你师叔祖是出了名的收钱不办事儿。” “相反，他还会把给他送钱的官员给告发。” “从你太爷爷在位的时候就开始了。” “时间长了，也就没官员待见他了。” 朱高炽解释。 “啊？他怎么可以这样？” “这怪不得很多人都说他坏话。” 小朱瞻基头一次发现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呵呵，你啊，好好想想看，什么人才会送礼？” 朱高炽点着儿子的脑袋，道。 “贪官！”小朱瞻基回答。 “大差不差吧！” “有些人确实是贪官，有些人是想让你师叔祖帮忙向皇帝说好话。” “总之，都是有诉求的。” “在百官的眼里，你师叔祖确实不是好人。” “人品差到极点。” “但是有一点你要清楚，你师叔祖从来不会欺压百姓。” “他非常重视百姓。” “朝堂上至皇帝，下至寻常小吏，谁欺压百姓，他就收拾谁。” …… 第40章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听到父亲说师叔祖竟敢对皇帝动手，小朱瞻基也是瞪大了眼睛。 完全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呵，建文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以为靖难之役是你皇爷爷英明神武？” “是天命之子？” “难道不是吗？” 小朱瞻基疑惑。 “不是。” “建文上位初期，你师叔祖可是尽心尽力的辅佐他。” “就连削藩，也帮他出好了主意。” “若是一切都按照你师叔祖的建议来，你皇爷爷根本就没有机会。” “我们家也没机会入主京师。” “可是建文太理想化了。” “他不适合当一个皇帝。” “他若一直在那个位置上，对天下百姓来说，就是灾难。” “他一直想恢复《周礼》，实现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做到垂拱而治。” “可咱们老朱家，从来都是天子与百姓共治天下。” “这句话，可是你太爷爷亲口说的。” “而且恢复《周礼》，完全就是在开历史倒车。”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规则，一千多年前的那一套，早就不适合大明了。” “强来，只会起到反效果。” 朱高炽顿了顿，让儿子有时间理解记忆。 顺便喝点东西，润润嗓子。 “你师叔祖对建文帝多次劝谏。” “但建文帝从来不听。” “甚至把他圈禁起来。” “他残害亲族，倒行逆施。” “所作所为，让你师叔祖彻底失望。”朱高炽继续说。 “所以师叔祖才帮皇爷爷开始靖难之役？”小朱瞻基道。 “嗯，差不多吧！” “虽说靖难之役损耗了大明的元气，但长痛不如短痛。” “与其让建文定下的那些政策遗祸万年，不如早早让他下台。” “就是这样，你师叔祖联合朝中大臣，支持你皇爷爷。” “战场上，也多是出工不出力。” “让损失降到最低。” 听到这些话，小朱瞻基陷入了思考。 从自己父亲的话中，他发现了师叔祖对皇权的威胁。 一个不尊皇权，甚至敢换皇帝的人，真的有必要留着吗？ 他向自己的父亲问出了这个问题。 “儿子，你在担心这个问题前，首先确定，自己是不是昏君。” 朱高炽道。 “爹，为什么这么说？”小朱瞻基道。 “明君以江山社稷为重，昏君祸乱江山。” “你师叔祖看重的就是江山社稷和百姓。” “他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就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只要你不是个昏君，他就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一个以江山社稷和百姓为己任的臣子，哪个明君会容不下他呢？” 说到这里，朱高炽笑着反问。 “爹，我以后一定是个明君。”小朱瞻基道。 闻言，朱高炽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肯定。 “所以啊，你要跟你师叔祖好好学。” “嗯，我会的。” 小朱瞻基重重点头。 对杨轩这个师叔祖也没有刚才那么重的戒心了。 抱着儿子，朱高炽随意聊着。 慢慢的，他看到儿子的眼皮耷拉下来。 显然是刚刚用脑过度，这会儿困意袭来。 “困了就睡吧，爹在这儿守着呢！” 朱高炽轻声道。 小朱瞻基在父亲怀里蠕动身子，糯糯的哼了一声，蜷缩着睡着了。 看着怀里的儿子，朱高炽轻抚着其脸蛋，眼中充满慈爱。 …… 一夜无话。 次日，杨轩和老胡在书房里商量要不要告诉虎子暗卫的秘密。 杨轩觉得可以告诉了，但二虎却反对。 并表示虎子现在太年轻，不够稳重，不一定能在外人面前守住秘密。 他觉得应该再让虎子沉淀几年，等到他能够担当重任了，再告诉也不迟。 一番商量下来，杨轩决定尊重老胡的意见。 不管怎么说，虎子毕竟是他的儿子。 知子莫若父！ 不过，对于老胡的身份，必须再三对虎子进行交代。 当年出宫的时候，虎子的年龄也不小了。 很多事情记得很清楚。 趁着虎子还没有入职锦衣卫，老胡也打算教一些压箱底的手段给儿子作为保命手段。 毕竟，当年的锦衣卫是他负责组建，其中第一批成员更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 老胡的本事，可一点也不弱。 和老胡商量完，杨轩和安庆收拾了一下，便入了宫。 中午留下用了个午膳，下午回到家后，就直接躺着了。 初二，去了一趟魏国公府，顺便也去看了看铁铉。 他现在的职位的督察院左副都御使，不过平时大多时间，都是以钦差的身份巡视地方，清查不法之事。 他的品性，适合做这样的事，而且他也喜欢做这事儿。 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他实在不喜欢。 初三，杨轩和往年一样，打算去钟山上坟。 不过这一次他带的东西有些多，除开酒肉，各种生活物资外，还有安庆帮忙挑选的布匹丝绸，首饰。 毕竟，他这次去钟山，还有一个目的——说媒。 收拾好东西，他就带着一个管家坐着马车出门了。 天寒地冻的，杨轩也没有为了耍帅而骑马。 不管怎么说，他外表看上去也是四十多的人了。 轻车熟路的来到蓝玉家，就看到后者在门口等着。 显然已等候多时。 两人寒暄了几句，蓝玉便邀请杨轩进屋里坐一会儿。 后者顺从，两人闲聊了几句，便带着贡品，蜡烛纸钱，前往了朱标的陵墓。 这已经是每年必须做的事了。 从朱标陵墓回来，蓝玉的妻子儿媳也准备好了饭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蓝玉借着酒劲儿，向杨轩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兄弟啊，这些年，你帮了哥哥很多，按理说，哥也不好意思再开口求你什么。” “可有件事，不得不求你啊！” “兄长你有话直说便好，你我兄弟之间，什么时候变得生分了？” 杨轩放下酒杯，直言道。 “好，既然兄弟你这么说了，那哥再扭捏，就是不识抬举了。” 杨轩没有说话，就看着蓝玉，静待下文。 “兄弟，你也知道，咱有个闺女！” …… 第41章 巧了么这不是？ “兄弟，你也知道，咱有个闺女。” 听到蓝玉的话，杨轩轻轻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这孩子命苦啊，是咱连累了她。” “小小年纪就跟着咱来了这儿守陵。” “咱这辈子是值了，年少时跟着姐夫杀鞑子，壮年时统帅大军直捣北元王庭。” “悠悠青史也会有咱的名字。” “咱没有什么后悔的。” “可这孩子还年轻啊，咱不能让她跟着咱在这儿守一辈子陵。” “兄弟，你要是有办法，就帮帮忙，给她找个好婆家。” 听完蓝玉的话，杨轩略微沉默，随即又问：“你说的，可是蓝香？” “正是。” 蓝玉道。 巧了么这不是……杨轩心中一阵感慨。 “兄长，实不相瞒，小弟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说媒。”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哦？是哪一家？”蓝玉惊喜道。 “二虎和玉儿的儿子。”杨轩道。 “是他们家啊！”蓝玉道。 “当年太祖把玉儿母子秘密送到小弟府上，这么多年，都是由小弟照看的。” 杨轩解释了一句。 蓝玉轻轻嗯了一声，又问：“所以，你是想让二虎的儿子娶我闺女？” “嗯。”杨轩轻轻点头。 “那他现在是做什么的？”蓝玉问。 “陛下让他过完年了入职锦衣卫。” 杨轩道。 “不行，我不答应。” 蓝玉一听这话，立马反对。 情绪也有些激动。 锦衣卫可不是什么好去处，那就是个火坑。 他不想把自己女儿亲手推进火坑中。 他是亲身经历过洪武年的腥风血雨的，对锦衣卫非常清楚。 二虎作为老朱的贴身心腹，可以说是深受老朱的信任，可最终还不是用他的人头平息众怒？ 是的，蓝玉并不知道二虎已经化名老胡。 知道这个秘密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现在二虎的儿子要子承父业，那会有好下场吗？ 反正蓝玉不看好。 谁家女子嫁给他，最后都要受到牵连。 “兄长，你先不要激动，且听小弟一言。”杨轩说道。 “行，那你说。”蓝玉道。 “兄长，你的担忧，小弟明白。” “但虎子是小弟看着长大的，小弟又岂会看着他步入二虎的后尘。” “兄长，你得相信小弟。”杨轩道。 蓝玉沉默。 他在思考。 对于杨轩所说，他自是相信的。 但，杨轩所凭借的，不过是帝王的信任，若帝王不信任他，又该如何呢？ 蓝玉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兄长勿虑，只要小弟还在，那就不会有事。”杨轩自信笑道。 见此，蓝玉也有所动摇。 他了解杨轩，若是没有把握，他是不会做出这般保证的。 “也罢，那便依你所言。” “小女与虎子的事，就这么定了。”蓝玉举起酒碗。 其实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杨轩愿意帮他，他还有什么好要求的呢？ “兄长，难道不安排两个孩子见一见吗？”杨轩问。 “不用，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咱俩商议好就行了。” 蓝玉道。 “也行。”杨轩点点头。 时代如此，他改变不了。 “此次前来，我带了一些布匹丝绸、首饰等物，是给蓝香侄女的，算是虎子的彩礼。” “兄弟有心了。” “应该的。” “对了，蓝香侄女的生辰八字记得给我一下。” 杨轩最后提醒。 “嗯。” … 喝完酒，两人又来到了客堂，蓝玉将女儿叫出来，告诉她自己给她说了一门亲事。 借此机会，杨轩也问了问蓝香对亲事的看法。 后者表示一切由父亲做主。 在这个普遍早婚的时代，蓝香可以说是老姑娘了。 她自然也愁。 可她也清楚自家状况，能嫁出去就已经是幸运了。 在蓝玉这里待了半天时间，下午杨轩带着蓝香的生辰八字坐着马车下了山。 回到府里，他找到老胡和玉儿，告诉了他们虎子和蓝香的事儿算是成了。 夫妻俩很高兴。 玉儿更是当场给杨轩跪下了，感谢的话说个不停。 儿子这么大了还没成家，简直成了她的心病了。 只要能亲眼看到儿子成家，她就算是现在死了，也没遗憾了。 待老胡安抚好玉儿，杨轩告诉他们，准备好虎子的生辰八字，明日随他去钦天监占卜吉凶。 对此，夫妻二人自无不可。 这个时代成亲讲究明媒正娶，有几个程序是必须走的。 一为纳彩：男方向女方送彩礼求亲。 二为问名：男方家请媒人问女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三为纳吉：男方将女方的名字、生辰八字取回后，在祖庙进行占卜，卜得为凶的到此为止，卜得吉兆后，备礼通知女方家，决定缔结婚姻。 四位纳征：男方派人正式送聘礼到女方家。 五为请期：男方家择定一个黄道吉日作为婚期，告知女方家，请求同意。 六为亲迎：婚礼之日，男方必须亲自去女方家迎接，然后男方先回，在门外迎候。 走完这六个流程，才算“明媒正娶”。 虽说二虎家和蓝家比较特殊，但这些流程是必须有的。 经过钦天监的占卜，显示为大吉。 老胡和玉儿非常高兴，这意味着儿子的媳妇儿稳了。 随后杨轩又请钦天监的人帮忙挑选一个黄道吉日。 不管是看在杨轩本人的面子还是银子的面子上，钦天监的人非常乐意帮这个忙。 三日后，杨轩带着厚重的聘礼前往钟山。 老胡早年间是跟随老朱的，后来跟在杨轩身边，但家底却没少攒。 聘礼杨轩也没帮上什么忙，全都是老胡两口子准备的。 再次来到蓝家，杨轩命随从将聘礼搬下车，自己则是跟蓝玉交代占卜的结果还有成亲的日子。 这个结果蓝玉很满意，一家人热情的招待了杨轩和跟他来的随从。 临走之前，蓝玉问杨轩，到时候迎亲新郎是要来钟山吗？ 他所担忧的无非就是不能给女儿撑起面子。 杨轩则笑着表示，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到了，到时候等他通知就好。 有了杨轩的保证，蓝玉也放下了心。 回到京城，杨轩入宫找到朱棣，请他给虎子和蓝香下旨赐婚。 …… 第42章 虎子大婚 赐婚圣旨只是顺带的，最主要的是杨轩想请朱棣允许蓝玉一家在虎子和蓝香成亲的那天下山。 这对朱棣来说，只是一件小事，也就答应了下来。 带着赐婚圣旨回到府中，随后杨轩便吩咐管家在外面找一个院子到时候给蓝玉一家暂住。 成亲的时候，蓝香也是要从那里出嫁的。 之后的日子，为了虎子的亲事，长平侯府上上下下也都动了起来。 虎子是长平侯府的人，成亲期间的琐事，杨轩也都大包大揽了下来。 京城的官员也都收到了杨轩派人送过去的请柬。 好不容易有了收礼的机会，杨轩怎么可能错过。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二月下旬，虎子和蓝香成亲的前一天。 蓝玉一家全部来到了京城。 杨轩亲自出城迎接，带他们来到了提前准备好的住处。 这是个三进的大院子。 当然，比不上当初的凉国公府。 不过蓝玉对此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现在很多官员都还住不上这样的三进大院子呢！ 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一行人进入院子，这里也早就装饰好了，红色的灯笼、帷幔随处可见。 还有杨轩从长平侯府调来的一个管家和几个仆人丫鬟。 “兄弟，你费心了！”蓝玉看着杨轩，神色感慨。 他看得出来，这一切，杨轩没少出力。 他很庆幸自己当初和杨轩结拜为兄弟。 他自己是重情重义之人，杨轩也是。 当年要是没有杨轩帮忙求情，自己一家人现在的坟头草怕是都有三丈高了。 要知道，当初老朱为了给孙子铺路，手里的刀子就没停下过。 杨轩为了自己一家求情，承担的风险有多大，他是很清楚的。 “见外了不是？”杨轩笑道。 “看看还有哪些地方不到位，需要修改的，现在说还有时间改。” “不用了，我看这已经很好了。”蓝玉说道。 其妻子也在旁边附和。 “那好吧！” “我先带你们看看住的地方。” 杨轩说道。 安顿好蓝玉一家，杨轩又留下来陪他们吃了个饭，才返回长平侯府。 次日，虎子和蓝香的大婚正式开始。 朱棣和徐妙云并没有来，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这种级别的婚礼，根本没资格让他们出席。 不过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说是看在蓝玉曾经为国立功的份上。 当然，杨轩也清楚，这只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虽说朱棣没来，但朱高炽三兄弟却来了。 杨轩有理由怀疑小老二和小老三只是为了凑热闹，大胖儿却是单纯为了吃席。 这三兄弟一来，很多原本收到请柬却不打算来的官员也来了。 这是冲着谁来的，不用说也知道。 来人很多，侯府的院子里桌子都摆不下了。 只能摆到大街上，所以这就造成了品级低的官员连坐在侯府里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却并没有人离开，他们的顶头上司和太子都没有离开呢，谁敢？ 杨轩作为主家，轻易不能离开，所以迎亲的事，虎子只能亲自上场，没人帮他。 好在提前练习过，倒也没出差错。 拜天地的时候，蓝玉也在场。 他和玉儿坐在双方高堂的位置上，面带微笑看着新人下拜。 可怜老胡只能默默的看着。 毕竟，他对外的身份只是虎子的养父。 杨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老胡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了几句。 拜完天地，新娘被送入洞房。 杨轩陪着虎子给宾客们敬酒。 虎子的身上只有一个七品的锦衣卫小旗，在场的官员心里自然是看不起他的，杨轩陪着，也能为其撑腰。 敬完酒，杨轩便回到了座位上，陪着蓝玉喝起酒。 作为洪武朝的名人，经历过洪武朝的官员对于如今的蓝玉感到唏嘘，而年轻的官员则是对蓝玉充满好奇。 对于这些目光，蓝玉全部忽略。 如今的他，对这些早就看淡了。 他跟杨轩痛饮着，好不痛快。 朱高煦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敬酒。 表示想跟蓝玉请教一下兵法。 蓝玉的成就太高了，封狼居胥啊！ 加上杨轩对待蓝玉时的态度，朱高煦也就收起了心中的轻视。 面对着朱高煦充满求知欲的眼神，蓝玉则是扭头看向了杨轩，眼神中还带着询问。 “汉王在军事方面有些天赋，你这个前辈，就好好指点一下。”杨轩笑道。 “嗯。”蓝玉微微颔首，没有拒绝。 虽说他和朱棣之间是有矛盾的，但杨轩开口了，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毕竟，自己欠杨轩的实在是太多了。 “谢谢师叔！”朱高煦激动的对着杨轩感谢。 随后便落座跟蓝玉请教了起来。 杨轩也没再打扰，吃了会儿席，就又跑出去敬酒了。 傍晚婚宴结束，朱高炽三兄弟跟杨轩告辞，一众宾客，也随即散去。 府里的管家带着仆人们收拾残局。 今天这摊子铺的有些大，杨轩还从魏国公府借了不少人帮忙。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才勉强收拾完。 夜晚杨轩洗漱完，和安庆，秀禾三个坐在床上，看着礼单，统计着今天的收获。 杨轩和安庆读着都有谁送了什么，秀禾在一旁计算着金额。 不知道过了多久，蜡烛都已经换了一茬，才终于统计完。 看着最后的总金额，杨轩乐开了花。 “此次投入不少，收入却是巨大。” “以后要是能多来几次就好了。” 杨轩笑道。 “明明是虎子和蓝香的大婚，结果到头来却鼓了你的腰包。”安庆没好气道。 “哈哈哈，那他最后还得感谢我。”杨轩笑道。 “这么盛大的婚礼，就老胡他们家还办不起。” “当朝太子，亲王，还有这么多官员，这面子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杨轩得意道。 “德性！”安庆给了杨轩一个白眼。 后者嘿嘿笑着，畅想着再来这么几次。 “你说，我五十寿辰的时候，再来这么一次，应该能再大赚一笔吧？” “那我五十寿诞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来一次？” “哎，你别说，你还别说？” …… 第43章 教导小朱瞻基 次日。 虎子带着媳妇儿给杨轩和安庆请安。 这小子满面春风，嘴角挂着若隐若现的笑。 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安庆拉着蓝香聊天去了，留下虎子和杨轩两人。 “虎子，这媳妇儿满意吗？” 杨轩笑着问道。 “满意，非常满意。” “小人在这里多谢侯爷！” 虎子红着脸笑道，随后行礼拜谢。 侯爷说要给他找个漂亮媳妇儿，结果还真找了一个。 更重要的是，这还是曾经的凉国公蓝玉之女。 要知道，蓝玉还有一个女儿嫁给了蜀王朱椿，他现在，也算是蜀王的连襟了。 “满意就好，蓝香这丫头，是我侄女，你可得好好待她，不可让她受委屈。”杨轩叮嘱。 “这是自然。”虎子连忙答应。 见状，杨轩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 … 下午的时候，朱高炽携子登门。 请杨轩帮忙教儿子。 一听这，杨轩头都大了。 “不是，你儿子不是有老师吗，干嘛还要找我啊？” 他看着朱高炽道。 我又不是你们老朱家的保姆，专门负责带孩子的…杨轩在心里嘀咕一声。 “师叔，在这方面，您可比那些个先生强多了。” “想当年，我和二弟也没少受您的教导啊！” “我和二弟能有现在的本事，离不开您的悉心教导。” 朱高炽说着好话。 杨轩听的心里也舒服，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得意。 “你说这些话，师叔很高兴。” “但是呢，师叔拒绝帮你带孩子。” 朱高炽表情顿住。 随后马上思考是不是有什么自己忘记了？ 两秒后，他反应过来。 “师叔放心，我不会少了您的束脩的。”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杨轩佯装生气。 “一百两黄金！”朱高炽竖起一根手指。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我年纪大了，没那个精力再带孩子了。” 杨轩说道。 “三百两黄金！”朱高炽加价。 “师叔我也有难处啊，你得体谅一下！” 听到杨轩这话，朱高炽直接张开五个手指。 “五百两黄金，一口价！” “成交！”杨轩的脸上立马堆满笑容，并握住了朱高炽的手。 “哎呀，你看看你，就咱俩这关系，你的忙，师叔能不帮吗？” 杨轩热情道。 朱高炽嘴角抽搐，心说：您这话骗骗老二还差不多。 一旁的小朱瞻基目睹全程，头一次发现，师叔祖的脸皮竟然这么厚。 “那，师叔，以后瞻基可就要麻烦您费心了。”朱高炽笑道。 “好说，不过皇长孙还有其他课业，我也不可能天天去给他上课。” “隔几天有一次就行了。”杨轩说道。 “可以。”朱高炽道，认可了杨轩这样的安排。 小朱瞻基作为皇嫡长孙，朱棣对其教育也是非常上心的，他让姚广孝给孙子当老师，传授其治国之法。 自己教授孙子兵法韬略，以及帝王心术。 可以说，这个孙子，承担着朱棣对未来的期望。 商量好事情，杨轩就让朱高炽带着儿子回去了。 蓝玉在京城待不了多长时间，等女儿蓝香回门后，他就得回钟山继续守陵去了。 所以接下来的两天，杨轩基本上都和蓝玉在一起。 成亲后第三天，虎子带着媳妇儿上门看老丈人和丈母娘。 两人待了一天时间，天快黑了才回家。 第四天，蓝玉一家向杨轩告辞。 杨轩亲自送他们出京城，同时还给他们准备了不少东西。 “兄长，保重。” “保重！” 两人拥抱后分开，杨轩静静的驻足原地，看着蓝玉他们的马车渐行渐远。 当马车从视野中消失之后，杨轩这才收回目光，返回京城。 他决定这两天就对小朱瞻基授课。 不过教什么就有些头疼了。 思来想去，他觉得应该带小朱瞻基去体验一下民间疾苦。 未来的一国之君，可不能和底层百姓离的太远。 说干就干，他到东宫将人领出来，去了城郊。 天子脚下，这里的百姓相比于其他地方，生活要好上一些。 但也好的有限。 杨轩带着小朱瞻基穿梭在村庄之间，给他讲着民间趣事，还有邻里之间的鸡毛蒜皮。 对于故事，小孩子自然是有很大的兴趣的，杨轩这也算是投其所好。 一圈转完，杨轩最后带着小朱瞻基，来到了安庆名下的庄子。 这里有一块试验田，种植着郑和从海外带回来的种子。 不过现在马上就三月了，去年种下的都已经收获了。 其中有几样可以当做蔬菜，剩下的经过实验，没有毒，但是并不好吃。 返回京城的时候，杨轩给小朱瞻基讲述着，为什么要让郑和在海外找种子回来。 以及这件事情对大明的重要性。 “虽然现在你看到，大明物产丰富，但是你要知道，一千多年前，很多东西我们这片土地上都没有。” “就连主食，也只是稷（小米），这还是贵族才能吃得上的。” “普通百姓，能吃得上一碗豆饭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而且那个时候对食材的处理方法也很简单，基本上都是煮一下，加点盐就能吃了。” “调味料更是少的可怜。” “直到张骞出使西域归来，才使我们的作物丰富了起来。” “像我们如今吃的炒菜，那是宋朝时才出现的。” “这个世界很大，时代也在发展，郑和出使海外，能带回来我们以前从未见过的作物种子。” “同时沟通海外，让大明能够了解到海外还有哪些国家，以及他们的发展历程。” “我们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海外的某一个国家会不会发展起来，成为我大明的敌人。” “所以我们必须时时刻刻的关注着他们。”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一个国家是如此，一国之君更是需要时时刻刻牢记这句话。” “若是沉浸在臣子们所描绘的天朝上国的美梦中，而迟迟不愿醒来。” “那将对这个国家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杨轩拓展话题，从物产说到了国家安危。 “师叔祖，我会记住你的话的。” 小朱瞻基满脸认真。 “嗯，我相信你。” 杨轩给了小家伙一个信任的笑容。 …… 第44章 郑和二下西洋 永乐七年三月。 郑和又要率领船队出海了。 此次他的任务有二。 一、送上次随他来大明的各国使臣还有国王回国。 二、走向更远的地方，继续探索航路。 也是这个时候，朝廷对外宣布了要重开市舶司的消息。 接下来只要是在市舶司登记过的海商，这一次都可以跟随郑和的船队出海做生意。 不过，高达四成的关税，让不少海商暗骂朝廷贪得无厌。 毕竟，大明的商税也才三十税一啊！ 四成关税，这相比于商税，高了十倍还多。 以往走私的海商，又岂能愿意。 毕竟，他们连三十税一的商税都不愿意交。 还能希望他们交四成的关税吗？ 对此，朱棣的态度很是坚决，要严厉打击走私。 不管是谁，一旦抓到，货物收缴，走私的海商抄家，主犯斩首，家眷流放。 在朱棣的强硬手段下，海商们在脑袋和交税之间选择了脑袋。 钱没了可以再赚，脑袋没了那可就真没了。 他们辛辛苦苦赚钱，不就是为了享受嘛。 不能还没享受，就都给朝廷做了嫁衣。 这谁能受得了。 于是，不少海商前往市舶司登记。 这些是头铁的，聪明的早就在市舶司登记好了。 并且货物也准备好了。 他们准备搭乘郑和船队这一趟顺风车，前往更远的地方做生意。 两万多水师保驾护航，这可比他们走私安全多了。 虽说最后要交四成的关税，但他们想的很清楚，这些钱花得值。 出海的安全有保证，回来后，货物也有朝廷的人组织拍卖。 省去了中间的盘剥。 当然，这也只是最理想状态下的。 该贿赂还是得贿赂，只是相比于以前，走关系的钱少了许多。 三月下旬，郑和离京。 朱棣亲自送出京城。 杨轩代表朱棣，将郑和还有各国使臣国王送到刘家港。 “侯爷保重，三宝该走了。” “嗯，一路小心！” 看着船队扬帆起航，杨轩站在港口驻足良久。 郑和上次出海用了两年有余，这次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玉米、红薯、土豆这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若是欧/洲没有的话，怕是得去美/洲找找看了。 西方的大航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杨轩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杨轩并没有在刘家港待多久，巡查了一圈之后，便返回京城。 一回到京城，就得知交趾又起乱子了。 当地土著叛乱。 朱棣没有办法，只能征召张辅，让他提前结束守孝，带兵前往交趾镇压叛乱。 这主要是张辅有经验。 黔国公沐晟虽然也可以，但他需要盯着云贵两地的土司，等闲不能离开。 最重要的是，朱棣对张辅比对沐晟更信任。 知道交趾的乱子朱棣已经安排好了，杨轩没再去关注。 他去了东宫找小朱瞻基。 此次离京有小半个月了，也该给小家伙上课了。 杨轩见到小朱瞻基的时候，小家伙正带着自己的弟弟斗蛐蛐呢！ 杨轩在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房间里传出的喊声。 “大将军，咬它！” “咬它，大将军！” “咳咳！”杨轩轻咳两声。 小朱瞻基正在兴头上，被人打扰，自是不高兴，刚要骂人，就对上了师叔祖那玩味的笑容。 他立马收起蛐蛐儿，塞到弟弟朱瞻埈手里。 然后扑向杨轩：“师叔祖，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杨轩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任小家伙抱着自己大腿。 “拿出来吧？” 他淡淡道。 “拿什么啊？”小朱瞻基故作疑惑。 “你说呢？”杨轩微笑着看着他。 “我不明白师叔祖你在说什么。”小朱瞻基回答道。 他可不敢实话实说，不然他的“大将军”就保不住了。 以前自己搜集到的，都被自己父母给踩死了，现在这个是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嗯？你不老实。”杨轩摇摇头，继续盯着小朱瞻基。 不过他最后还是没有承受住杨轩带来的压力。 “那，师叔祖，我要是拿出来，你可不能告诉我爹娘。” “当然。”杨轩点点头。 一旁的朱瞻埈看着这一幕，人都傻了。 他对杨轩的了解不多，只知道自己父亲非常尊重他。 还让自己大哥跟着他学习。 怎么现在看起来，自己大哥有些怕这个人呢？ 他不理解，但表示震撼。 “二弟，你先回去吧！” 从弟弟手里接过装着蛐蛐的盒子，小朱瞻基对弟弟说道。 “嗯，大哥。” 朱瞻埈离开了。 小朱瞻基则是将手里的蛐蛐交给了杨轩。 “师叔祖，给。”看得出来，他很舍不得。 杨轩倒是没有直接踩死蛐蛐的想法，他接过盒子，打开一看。 当即嚯了一声。 “这家伙还真壮啊！” 听到这话，小朱瞻基眼前一亮。 当即兴冲冲的讲解起来。 “师叔祖，你不了解蛐蛐，不能光看长得壮不壮，还得看牙口好不好。” 在这方面，小朱瞻基可比杨轩专业多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在屋檐下坐了下来，就蛐蛐儿讨论着。 “看不出来啊，你这么厉害？”杨轩竖起了大拇指。 “那当然了。”小朱瞻基骄傲的扬起下巴，说着自己如何如何努力。 “你还有没有了，给我一个呗？”杨轩笑着问道。 “我就这一个。” “师叔祖你真要的话，我把二弟的要过来给你。” 小朱瞻基道。 “夺人所好的事，我不干。” “这样吧，你知道哪里能抓到吗？” “我们去抓一个。” 杨轩提议。 “好啊！”小朱瞻基当即同意。 “那行，我们现在就走。” “嗯。” 两人起身。 杨轩在小朱瞻基的带领下找到太子妃张氏，表示自己要带着小朱瞻基出去一趟。 后者没有拒绝，因为朱高炽早就交代过。 就这样，杨轩带着小朱瞻基去了京郊的庄子。 在田埂或者道路两旁，河塘边上找蛐蛐。 不过，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 见杨轩有些失望，小朱瞻基反倒安慰起了杨轩。 “师叔祖，虽然现在不是蛐蛐活跃的季节，但并非找不到。” …… 第45章 战事将起 蛐蛐活跃的时间一般是在夏季和秋季。 现在才四月份，自然很难找到蛐蛐儿。 不过小朱瞻基到底是有两把刷子的，一番寻找之下，还真帮杨轩找到了一只蛐蛐儿。 就是看起来品相不怎么好。 “师叔祖，这只蛐蛐儿不太行，我看扔了算了，我再给你找一只。”小朱瞻基说道。 “算了，这个季节本就难找，而且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杨轩摇摇头，笑道。 “好吧！” 回去的路上，杨轩认真向小家伙儿请教如何养蛐蛐儿。 小家伙也是知无不言，说的头头是道。 不得不承认，这孩子确实聪明。 “那行，我回去后就按照你的方法试试看。”杨轩笑道。 “若是养好了，就让你的大将军跟我这个斗一斗。” “好啊。”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二人击掌为誓。 把小家伙儿送回东宫之后，杨轩也带着自己的蛐蛐儿回到了家中。 安庆和秀禾在院子里看书，见杨轩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便好奇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呐，你自己看吧！”杨轩抬手递了出去。 安庆接过一看，直接惊叫一声，装蛐蛐儿的盒子也直接被其扔在了地上。 导致里面的蛐蛐儿跑了出来。 她见不得这玩意儿，抬腿就要踩。 却被杨轩及时拦住。 “脚下留情！” “你做什么？”安庆不满的看着杨轩。 “这玩意儿还有用。” 杨轩小心翼翼的收起蛐蛐儿，回道。 “能有什么用？”安庆轻哼道，等着杨轩给自己一个解释。 “这是我和皇长孙今天亲手抓到的，这个季节可不好找。” “我们还约好了要一起斗蛐蛐儿。” 听到杨轩的话，安庆生气道：“太子让你教皇长孙，你就带着他玩这个？” “我看你怎么跟太子交代！” “你误会了，这只是我的教学工具。”杨轩扬了扬手中装着蛐蛐儿的盒子，笑道。 “教学工具？”安庆很是诧异。 “我还从没有见过有人用蛐蛐儿当教学工具呢！” “你今天就见到了。”杨轩笑道。 “随你吧，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光带着皇长孙玩儿。” “不能耽搁了学业。”安庆提醒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杨轩自信道。 闻言，安庆也不再说什么了，毕竟这事本就不该她掺和。 这时，晚膳也已经准备好了，安庆提醒杨轩去洗手。 早在杨轩刚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去通知膳房那边了。 晚膳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几道家常菜。 完事儿后，杨轩又去看了看自己的蛐蛐儿。 蛐蛐儿最喜欢吃的食物是植物的嫩芽，这些嫩芽富含营养，可以提供蛐蛐儿所需要的蛋白质和维生素。 而且在喂食之前，还要将其煮熟。 杨轩以前并不知道，养一个蛐蛐儿，还有这么多道道。 一连几天下来，杨轩的这只蛐蛐儿，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就算是小朱瞻基见到后，也说杨轩养的好。 趁此机会，杨轩就将话题慢慢从养蛐蛐儿和治国联系到一起。 “蛐蛐儿哪里出现问题，你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足以证明，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同样的道理，国家出现问题，做为一国之君，也要能找出问题的根源所在。” 对于小朱瞻基，杨轩不吝夸赞。 一味的打压式教育，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并不友好，甚至还会激起反抗之心。 唐太宗李世民的儿子李承乾，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杨轩对小朱瞻基，多以夸赞，或者引导其独立思考为主。 而这样做的效果也是很明显的，朱棣在处理国家大事的时候，也会有意识的去问一问小朱瞻基的想法。 日子就这样在一天天平静中度过。 …… 不过与此同时，草原上的局势并不平静。 如今的草原已经分为了三块：鞑靼部、瓦剌部，以及兀良哈三卫。 鞑靼部是由蒙古本部组成，其可汗是窝阔台的后人，鬼力赤。 鬼力赤并不是黄金家族直系，到他这里的时候，血统已经很乱了。 所以他和以前的那些可汗不一样，没有恢复黄金家族荣光的那种使命感。 他废除了元朝的国号，改国名为鞑靼。 并向大明称臣，建立了朝贡关系。 这也使得边境陷入了短暂的和平。 只是这种和平并不持久。 此时的鞑靼太师阿鲁台，他和鬼力赤不一样。 此人拥有很强的传统观念，他一心想要重现蒙古帝国的荣光。 这便是他和鬼力赤之间的矛盾。 于是，在这种矛盾之下，他发动兵变杀了鬼力赤。 拥立元朝宗室，本雅失里为可汗。 准备继续与大明对抗。 永乐七年，郭骥奉命出使草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寻常的出差。 只是没有想到，他来了草原之后，却再也回不去了。 五月，鞑靼杀了使节郭骥，此举无疑是对大明的挑衅。 消息传回大明京城，朱棣大怒。 “鞑靼这是欺我大明无人吗？” “朕要发兵北征！” “谁同意，谁反对？” 奉天殿。 朱棣看着下方的百官，神情冷峻。 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出言反对，那就别怪他不讲情分了。 “陛下，臣赞成出兵！” “臣附议！” 说这话的都是武将勋贵。 阿鲁台掌权之后，东打兀良哈，西打瓦剌，声势浩大。 不过瓦剌得到了大明的援助，鞑靼部并没有取得预想的战果。 相反还损兵折将。 就这样的实力，大明的将领们根本不会将其放在眼里。 所以在听到鞑靼部杀害大明使节之后，一个个群情激奋，恨不得现在就去带兵出征。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明晃晃的功劳在等着他们去捡。 从永乐元年开始，获取军功的机会越来越少。 他们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和武将这边的群情激愤不同，文官这边却是有些沉默。 他们并不想被武将压制，宋朝文官和武将的那种模式才是他们最想要的。 大明立国几十年，除了建文朝那短暂的几年，其他时间，他们都是被武将压制。 虽然他们心中极其不愿，但是现在的情况，好像容不得他们不答应出兵。 …… 第46章 发兵北征 “陛下，臣等赞成出兵！” “鞑靼部杀害我大明使节，实乃背信弃义。” “我大明若不是亮出自己的态度，岂不是让他们看扁了。” “陛下，臣等附议！” 既然改变不了发兵的结果，那就在皇帝面前卖个好。 想明白这些，文官们也齐齐表示支持。 “好，这才是我大明的肱股之臣啊！”朱棣道。 “夏原吉！”他看向户部尚书。 “臣在！”夏原吉出班。 “以最快的速度筹措粮草辎重。”朱棣道。 “遵旨！” 出兵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但关于领兵的人选，朱棣还没有定下来。 不过，他好像没有其他选择了。 手下最信任，也是最能打仗的张玉已经去世了。 张辅也不错，但是交趾那边时不时就蹦跶一下，张辅也离不开。 朱能早早就病逝，留给他的，好像就只有丘福了。 不过丘福虽然作战勇猛，却并非统帅之才，而且年纪也大了。 若是有的选，朱棣真不想让他领兵出征。 他和徐妙云说了自己的纠结。 后者提醒他杨轩也是不错的人选。 朱棣一拍脑门，心中连连后悔。 杨轩多年不曾领兵，让他忽略了杨轩也是不错的人选啊！ 他不仅比丘福年轻，更重要的是，他是自己老岳父的关门弟子啊！ 他赶紧让人将杨轩请到御书房。 “此次北征，我想让你带兵去！”朱棣开门见山。 “朝廷没有将领可用了吗？”杨轩反问。 “有，但我觉得你最合适。”朱棣道，然后将现在的情况说给杨轩听。 总结起来，就是现在只有你最合适。 “我觉得你忘了一个人，他比我更合适。”杨轩说道。 “谁？”朱棣疑惑，朝廷的将领，他都分析完了，也没有漏下啊！ “宁王…朱权！”杨轩缓缓开口。 当初朱权就藩在大宁的时候，辽东可是一片太平。 他的指挥能力，一点也不弱。 “他？”朱棣微微皱眉。 他潜意识里就忽略了朱权。 经杨轩这么一说，他想起朱权的军事能力也不弱。 和他不相上下。 当年可是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宁王善谋，燕王善战’。 朱棣答应朱权领兵之后，他就一直在京城练兵，这都已经好几年了。 只是一直没有出征的机会。 “你应该知道，我不想让他领兵的原因。”朱棣道。 此次北征，朱棣打算出兵十万。 全部交给朱权的话，他并不放心。 “你都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了，地位早已稳固，还怕什么？” “我看你就是杞人忧天！”杨轩道。 “行吧！” “是我过于担忧了！” “那这次就让十七弟也跟着去吧！” 朱棣道。 “这就对了，你当初可是答应过让他带兵出征的，总不能食言吧！” 杨轩道。 “那你不再考虑一下？” “算了吧，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带兵了。” 杨轩摇头拒绝。 对于兵权，他一直都是慎之又慎。 皇帝的信任是一回事，兵权又是另一回事。 “好吧！” 朱棣不再说什么。 他也了解杨轩，既然对方已经决定好了，那就不可能轻易改变。 将领商议好了。 朱棣便将丘福，朱权等人召进宫，商议作战计划。 此次军事会议，杨轩也出席了，提供了一些思路。 最后，朱棣任命丘福为总兵官，配征虏大将军印。 宁王朱权，武城侯王聪，同安侯火真为副将。 靖安侯王忠、安平侯李远为左右参将。 领兵十万，北征鞑靼。 …… 七月下旬，朱棣亲率太子与文武百官，出城为大军送行。 “丘福，此战事关重大，切记谨慎用兵，不可轻敌，如果有人说敌人很容易战胜，你千万不要相信！”朱棣最后时刻还在叮嘱。 “陛下放心，臣谨记！”丘福道。 “嗯。” “还有，对于宁王，他的能力不弱，你可以多听听他的意见。” “望你二人精诚合作，一战定乾坤！” 朱棣道。 “是。” “陛下，臣要出发了！” “嗯！” 看着大军远去，朱棣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不过，有朱权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因为朱权，就是朱棣加的一道保险。 希望一切顺利吧……朱棣在心里说道。 另一边，杨轩也在对朱权做着最后的叮嘱。 “丘福是主帅，你也不要摆着王爷的架子，多与他沟通！” “姐夫你就放心吧！”朱权笑道。 “姐夫，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嗯，一路小心！”杨轩点点头，看着朱权翻身上马，快速远去。 随后，杨轩来到朱棣身边。 后者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啊！” “那要不提醒一下辉祖，到时候注意大军的动向？”杨轩提议。 徐辉祖现在依然在顺天镇守。 “可以！”朱棣点点头。 随后回到皇宫，朱棣立马写了一道圣旨。 盖好印，六百里加急，送往顺天。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杨轩笑道。 “但愿我想多了。”朱棣长出一口气。 “不过，你要是答应带兵出征，我也不用这么担心了。” “别，你是了解我的。” …… 九月，明军深入草原，距离胪朐河已是不远。 斥候来报，说是在前方发现了鞑靼部的游骑。 丘福大喜，准备亲率骑兵进攻。 不过却被朱权出言劝阻。 “大将军，你是大军统帅，岂可亲自犯险？” 丘福并没有听朱权的话，他心里不待见朱权，觉得陛下让朱权担任副将，是对自己的不信任。 “区区数百游骑而已，能有什么危险。”丘福道。 “大将军，宁王殿下言之有理，您不可以身犯险。” “就让末将去吧！” 武城侯王聪道。 “不用说了，我意已决。” “点三千骑兵，马上出发。” “战机就在眼前，不可耽误。” “王聪，还不快去？”见无人回应，丘福脸色一沉。 “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王聪还能怎么办。 “李远，王忠，你二人留下，和宁王殿下带领大军主力继续前进。” “是。” …… 第47章 陷入重围 丘福带着从三千营抽调的三千骑兵出发了。 朱权自知改变不了丘福的决定，便下令全军加快行军速度。 丘福作为主帅，若离大军主力过远，恐有危险。 “丘福，回京之后，本王非得参你一本不可。”朱权骑在马上，心中暗语。 …… 丘福带着三千骑兵快马加鞭，终于赶到了胪朐河，他也发现了鞑靼部的游骑。 此刻的敌人正在休整，丝毫没有注意到明军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附近。 随着丘福的一声令下，三千骑兵压上。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歼了敌军。 丘福正在休息，就见王聪绑着一个人过来。 “大将军，抓到了一个鞑靼部的尚书。”王聪兴奋道。 听闻此言，丘福大喜。 “干的不错，给你记一功。” “谢大将军！”王聪拱手拜谢。 随后，丘福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尚书。 然后询问敌情：“你可知鞑靼的主力在何处？” “回禀大将军，鞑靼主力就在此处向北三十里处。”鞑靼尚书谄媚笑道。 怎么看都是一副贪生怕死的奸臣模样。 “鞑靼现在还不知道大明王师降临，若是现在就发起进攻，必可大获全胜。” 看着这鞑靼尚书全心全意为大明着想的样子，丘福也是笑了。 “虽然你说的很有诱惑，但本将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他反问。 “大将军若是不信，尽可派人前去探查。”鞑靼尚书说道。 听到这话，丘福给了王聪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转身便安排斥候去了。 “若你敢欺骗本将，那我可以保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鞑靼尚书低头道。 见此，丘福哈哈大笑，随即让人将鞑靼尚书押了下去。 三十里的距离其实并不远，一个多时辰后，斥候返回，向丘福禀报，北边果然发现了鞑靼的军营。 丘福立马下令整军备战，然后派人将最新情报给朱权他们送过去。 并让他们快点跟上。 骑兵的速度很快，丘福带着明军到达鞑靼军营的时候，轻而易举就将军营之中的鞑靼军队全歼。 只是，留在这军营之中的鞑靼军队并没有多少。 丘福立马让人将那鞑靼尚书带了过来。 “怎么回事，军营为何是空的？”丘福质问。 “大将军，这…小人也不知道啊！”鞑靼尚书一脸懵。 “那要你有何用，来人，拖下去，斩了！”丘福道。 “大将军，大将军饶命啊！” “我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我可以带路。” 鞑靼尚书回头看着丘福，神情急切道。 “等等！”丘福抬手拦下亲兵。 随后走到鞑靼尚书面前，冷冷的看着对方。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是，是。” “谢大将军不杀之恩！” 鞑靼尚书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随后，由鞑靼尚书带路，丘福率领军队追击。 就这样追击了数天时间，每次都只是遇到数百鞑靼骑兵，没有发现主力。 这一情况自然也引起了丘福等人的警觉，他命人将鞑靼尚书押到面前，严厉质问：“这都好几天时间了，为什么还没有发现鞑靼主力？” “回大将军，鞑靼主力就在前方。” “我们这几天遇到的鞑靼骑兵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他们肯定是留下为主力断后的。” 鞑靼尚书解释道。 “大将军，只要我们加快速度，一定能够追上鞑靼主力的。” 对于这话，丘福手下的将领是有些质疑的。 而且此时他们已经与明军主力脱节，继续深入，并不明智。 甚至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可是丘福却相信了鞑靼尚书的话，坚信鞑靼主力就在前方。 他下令全军继续进发。 手下还要劝。 却被丘福严厉打断：“违抗军令者，斩！” 话说到这个地步，手下的将领也只能去执行命令。 就这样，丘福带着三千骑兵，在带路党鞑靼尚书的带领下，继续前进。 这一次鞑靼尚书没有让丘福失望。 找了很久的鞑靼主力，终于找到了。 可奇怪的是，鞑靼骑兵看到明军之后，并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逃跑。 丘福的智商终于占领的高地，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立马让人将鞑靼尚书带过来。 可手下王聪却来禀报： “大将军，我们上当了。” “那鞑靼尚书是故意被我们俘虏的。” “现在，我们已经被鞑靼主力包围了。” “那他人呢？”丘福追问。 “他杀了看守他的士兵，跑了。”王聪回答。 “啊！！！” “该死啊！” “噗！” 丘福气的一口老血喷出来。 “大将军，大将军！”王聪面色一变，扶住丘福。 “我没事。” “传令，准备突围。” 丘福道。 “是。”王聪立马就去传令。 丘福神色凝重，看着远处黑压压一片的鞑靼骑兵，心中后悔无比。 看现在的情况，包围他们的鞑靼骑兵，少说也有数万。 而他手下，只有三千骑兵。 最关键的是，他们一路追击，现在人困马乏，战力大打折扣。 相反，鞑靼骑兵以逸待劳，他们吃饱喝足，精力充沛，战力正处于巅峰时刻。 优势在对方啊！ 与此同时，那鞑靼尚书也回到了鞑靼军队之中。 被人带着去见鞑靼太师阿鲁台。 “太师，属下已完成任务。” “带队的，是大明的淇国公丘福。” “同行的还有武城侯王聪，同安侯火真。” 鞑靼尚书恭敬禀报。 “好，此战若是能抓住大明的国公，对大明绝对是一个重大打击。” 阿鲁台大笑。 随即脸色又变得阴沉。 “火真这个叛徒，绝对不能放过。” “传令下去，谁杀了火真，赏羊一千只，活捉赏羊三千只，牛一百头。” 火真原名火里火真，是地道的蒙古人。 洪武年间归顺明朝，任燕山中护卫千户，靖难之役凭借战功，获封同安侯。 “是。”阿鲁台的一个亲卫下去传令。 随后便听到鞑靼骑兵中响起了兴奋的尖叫声。 “传令，进攻！” 随着阿鲁台一声令下，鞑靼骑兵如潮水般朝着明军骑兵杀去。 …… 第48章 丘福，你该死啊！ 轰隆隆！！！ 战马奔腾，鞑靼骑兵黑压压一片从四面八方杀来。 声势浩大，宛如末世降临。 丘福大吼着维持军心。 这场战斗根本没法赢，只能想办法突围。 “王聪，我掩护你，你快带着人杀出去，找宁王殿下求援。” 丘福对身边的王聪说道。 “大将军，我掩护你吧！”王聪道。 “这是军令！”丘福严厉道。 “是。”王聪低着头，接下军令。 “是我带着弟兄们陷入敌人的包围的，我不能走。”丘福解释了一句。 “大将军，保重！”王聪拜别丘福，带着数百人等丘福吸引了敌人的注意之后，从另一方向突围。 然而，鞑靼骑兵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这数百人的力量，在鞑靼大军面前太小太小。 不过王聪知道，他们是这数千骑兵的希望。 在他们的拼命厮杀下，最后送了十几人杀出包围圈。 鞑靼骑兵发现了这十几人，立马派人前去追杀。 … 厮杀声持续了很长时间。 现场尸横遍野，三千明军伤亡惨重，副将王聪战死。 主将丘福也受了伤，身上的铠甲被鲜血染红。 不止是他，还活着的明军，就没有囫囵的。 现在的他们，已经被鞑靼骑兵团团围住。 对方也并没有发起进攻。 丘福知道，鞑靼这是想要劝降他们。 此时，鞑靼太师阿鲁台所在处。 “太师，为何要停止攻击？” “就明军剩下的这点人，我们鞑靼勇士，一个冲锋就能全歼。”手下一名将领不解道。 “你可知被困在前面的明军主帅是何人？”阿鲁台看了一眼手下，淡淡问。 “大明淇国公丘福！”手下回答。 “一个国公啊，若是投降了我们鞑靼，大明的威严必然扫地。”阿鲁台憧憬道。 “可丘福若是不降呢？”手下疑惑。 “那就活捉，本太师有办法招降他。”阿鲁台不满的看了一眼手下，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这时，又一手下来报。 “太师，我们派去劝降的人被明军杀了。” 闻言，阿鲁台面皮抖了抖。 打脸来的不要太快。 他瞪了一眼禀报的手下，随即下令。 “传令，全军进攻！” “活捉丘福！” “是。” …… 次日，朱权率领明军主力正在前进。 派出去的斥候突然带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来到了他面前。 那人的背上还插着箭矢。 “殿…殿下，大…大将军他们被鞑靼骑兵包围了。” “请殿下速派援兵救援。” 那人虚弱道。 “鞑靼骑兵有多少？”朱权神色凝重问道。 “大概有数万。”那人说完，便径直倒在了地上。 李远下马探了探其鼻息，然后朝朱权摇摇头。 “殿下，已经死了！” “看来，他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坚持到现在的。” “好生安葬！”朱权道。 “殿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李远让人将这名牺牲的明军士兵抬下去，看向朱权问道。 “你现在率三千营剩下的骑兵和五军营的骑兵先行，能救出多少人就救出多少人，我率大军随后就到。” “若事不可为，便赶紧回来。” “不可让骑兵损失过多。” “我军主力还在，可以与鞑靼再战一场。”朱权沉着下令。 “末将领命！”李远道。 明军和鞑靼不一样，明军多是步兵，骑兵只占少数。 而鞑靼全都是骑兵。 野战状态下，没有骑兵的明军，机动能力不足。 所以朱权才叮嘱，一定要保全好剩下的骑兵。 安排好一切，朱权这才在心里暗骂丘福：丘福，你个老匹夫，真该死啊！ 要知道，丘福带走的三千骑兵，全都出自三千营，其中不少是他朱权亲自训练出来的。 若是全部折损，他得心疼死啊！ 尽管理智告诉他，丘福和他率领的三千骑兵，已经凶多吉少。 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又过了一日。 李远派人带回来最新消息。 丘福所带领的三千骑兵全军覆没。 主将丘福战死。 武城侯王聪战死，同安侯火真战死。 听到这个消息，朱权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他仰天怒吼：“丘福，你该死啊！” “殿下，现在鞑靼骑兵正向我们赶来，李远将军正率军牵制。”斥候又道。 “殿下，请早做决断！”靖安侯王忠出言道。 朱权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冷静。 自己现在是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 近十万将士的命运都由自己决断。 他不能被情绪影响自己的判断。 “传令，全军就地休整，恢复体力，准备迎敌！” “神机营居中，所有大炮都摆出来。” “五军营守好侧翼。” 三大营此次出征只抽调了一部分，更多的还是北边的卫所兵。 不过这些卫所兵的战斗力还是可以的。 仅次于边防兵。 此次北征，他们还承担着押运粮草辎重的重任。 部署好一切，朱权又写了一封军报，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接着，便安静等待敌军到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明军早已结阵完毕。 体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这时，远处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 随即朱权等人便看到，一条细线出现在天边。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明军的军旗。 “准备接应我军骑兵！” 朱权快速下令。 此时，李远也看见了明军主力。 “弟兄们，加快速度。” “殿下就在前面接应我们呢！”李远大吼道。 之前他们行至半道，就遇见了鞑靼骑兵。 双方短暂的战了一场，互有伤亡。 李远自知自己所率领的数千骑兵不是鞑靼骑兵的对手，便转为牵制。 为朱权所率领的主力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 收到朱权派人传来的消息后，他便带人返回。 接近阵前，看到旗语后，李远率军从明军两侧绕过去，到后方。 如此，便给朱权他们腾出了视野。 看着鞑靼骑兵越来越近，朱权立马命令神机营开炮。 “开炮！” 他大吼。 轰轰轰！！！ …… 第49章 三大营战术首秀 老朱和朱棣都是很重视火器的。 大明如今的火炮，可以打到两公里左右的敌人。 鞑靼骑兵进入火炮攻击范围之后，朱权直接下令开炮。 一颗颗实心铁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最后落在鞑靼骑兵中间。 以至于有些敌人冲着冲着，就裂开了。 场面无比血腥。 虽然这第一轮炮击对鞑靼骑兵的冲锋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但是数万骑兵一起冲锋，根本不是打一轮炮就能拦下的。 而此刻的神机营炮兵，正以最快的速度清理炮膛，装填火药，炮弹，点火。 两公里的距离并不长，冲锋状态下的骑兵，眨眼便至。 就这点时间，能打几轮炮就打几轮炮。 要尽可能地打乱鞑靼骑兵的阵型。 轰！轰！轰！ 虽然鞑靼骑兵依然在顶着炮火冲锋，但是在几轮炮击之下，他们的阵型还是不可避免的乱了。 在距离明军阵营还有百步左右的的时候，神机营火铳兵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火铳。 他们神色冷峻，面色不变，在鞑靼骑兵距离他们不到五十步的时候。 齐齐开火！ 炒豆子般的声音响彻在场中。 可以看到，位于前方的鞑靼骑兵齐齐落下马来。 然后被后面一排的骑兵从他们身上踩过去。 这样的战斗，骑兵落下马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此刻剩下的这点距离，根本不足以让火铳手再发射一轮。 他们齐齐后退，将这最危险的第一排，交给了长矛兵和盾牌兵。 他们需要顶住鞑靼骑兵的冲击，消耗掉对方的锐气。 这就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骑兵。 自古以来，中原王朝对付游牧民族的骑兵，基本上都是先让步兵顶在前方，消磨掉对方的锐气，然后才是骑兵压上。 游牧民族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他们的马术比中原王朝的骑兵更好。 而且中原王朝骑兵一直是短板，仅有的骑兵也必须用在关键时刻。 这也导致了步兵的伤亡一直很大。 瞭望台上的朱权冷静的看着这一切。 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就藩领兵作战，早就习惯了战场上的血腥。 朱权立马下令让骑兵压上，从敌人的侧翼进行攻击。 由于丘福葬送了三千三千营的精锐骑兵，朱权现在能用的骑兵并不多。 为了统一指挥，他将三千营剩下的骑兵和五军营与神机营的骑兵整合起来，全部交由李远和王忠指挥。 经过短暂的休息，李远和带回来的骑兵恢复了一些状态，拥有了一战之力。 在接到命令以后，他立马率军出击，从两翼进行攻击。 三大营建立之后，朱棣根据三大营的优点，专门设计了一套战法。 首先就是用神机营打乱敌军阵型，然后三千营的骑兵压上，再次冲击敌军阵型。 最后五军营收尾。 这套战法，三大营的将士已经演练了好几年了。 早就烂熟于心。 别看这套战法简单，但却极其好用。 历史上，朱棣就是用这套战法，五征漠北，打的草原各部落不敢与其争锋。 只可惜，此次出征的三大营将士只有一小部分。 三千营的骑兵，更是被丘福葬送了三千，以至于骑兵和神机营配合的时候，还是出现了一些问题的。 不过由于敌人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打法，倒也对大局没什么影响。 在骑兵冲击过后，鞑靼大军的阵型大乱。 朱权抓住机会，命令步军压上。 远处鞑靼太师阿鲁台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赶紧下令让大军后撤。 他们来的有些晚，现在的明军，已经跟刺猬一样，难以下口。 就算强行吃下，也必会损失惨重。 以至于给瓦剌部可乘之机。 撤回大军后，阿鲁台一清点，发现这第一波进攻，便伤亡了数千人。 “该死！”他暗骂一声。 紧接着，他下令将大军整顿，后撤三十里。 虽然现在无法吃下明军，但他知道明军的短板。 一旦对方开始后撤，那就是自己的机会。 对方大部分都是步兵，而且还带着大炮。 机动性根本就比不过自己。 如果对方的主帅不想全军覆没的话，就只能坚守在原地。 朱权也察觉到了阿鲁台的用意， 下令修建营寨，就地坚守。 他们携带的粮草辎重不少，统一规划，可以坚持半个月以上。 但是饮水却无法坚持那么长的时间。 距离他们最近的水源，也有好几十里。 若是让大军转移到水源附近，那么敌人势必会趁着他们转移，大炮无法发挥作用，发起进攻。 所以，这就是朱权他们现在面对的问题。 他将李远和王忠叫到帐中，让王忠去统计饮水情况，又让李远带人去打扫一下战场，防止爆发疫病。 尸体该掩埋的掩埋，死掉的战马收集起来，给将士们加餐。 同时派出斥候监视鞑靼骑兵。 … 而另一边，鞑靼骑兵的军营。 阿鲁台正在和各部落首领开会。 营帐之中乱糟糟一片。 “太师，为什么要后撤，就明军那点骑兵，根本不是我们鞑靼勇士的对手。” “只要我们继续进攻，必然能将这些明军全歼。” 很多人都不理解阿鲁台后撤的用意，纷纷质问。 阿鲁台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这群莽夫，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一点谋略都不懂。 “吵够了没有？”阿鲁台看着众人。 霎时间，营帐安静了下来。 阿鲁台的威望还是很强的。 “很明显，明军对我们的到来早有准备。” “仅今天这一战，我们就损失了数千勇士。” “继续打下去，我们还得损失多少勇士？” 阿鲁台质问道。 当时那个情况，阵型已经大乱，骑兵的威力无法发挥出来。 简直就是骑马的步兵。 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蠢货才会这么做。 面对着阿鲁台的质问，众部落首领也是闭口不言。 “虽然我们先现在后撤了，但是明军也不敢随意离开。” “他们的军队，多数是步军，还要带着粮草辎重，火炮等物。” “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只要他们一动，那他们的火炮就废了。” “我们只需要在他们行至一半的时候，率领勇士扑上去，就能将他们全歼。” 阿鲁台还是解释了一句。 “太师英明！” “您的智慧比天还高，比海还深！” …… 第50章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听完太师阿鲁台的解释，众部落首领也是纷纷送上自己的马屁。 阿鲁台向下压了压手，营帐中再次安静了下来。 “虽说明军主帅已死，这支明军并没有失去指挥，反而让我们损失了很多勇士。” “现在本太师已经得到确切情报，统领明军的乃是洪武皇帝的十七子，永乐皇帝的弟弟，宁王…朱权。” 此话一出，现场的各部落首领面面相觑。 宁王朱权的名声他们还是听说过的。 其中更有人与宁王朱权打过，虽然被打的很惨就是了。 “所以，不要祈祷敌人会后撤，给我们机会。” “朱权是个优秀的将领，他不会看不出我的用意。” “所以，他必然会在原地坚守，等待援军。” “而我们，需要在大明援军到来之前，彻底击溃他们。” 阿鲁台语气凝重。 “太师，如何做，我们听从您的命令。”有部落首领道。 “是啊，太师！”有人附和。 他们很清楚，凭借自己的实力，根本打不过宁王朱权。 但又不想让朱权他们就这么回去。 毕竟不久前才全歼了丘福率领的三千大明精锐。 此时他们的信心可谓是空前绝后的强。 “这就是我找你们商议的目的。” 阿鲁台缓缓道。 分析局势。 “明军虽然凭借充足的物资可以坚守到援军到来。” “但他们有一个明显的短板。” “那就是饮水问题。” “只要他们的饮水用尽，那他们就只能等死。” “就算朱权有再大的本事，想要喝水，也得问问我们鞑靼的勇士答不答应。” “现在，我命令！” 各部落的首领全都站了起来。 “各部落派出勇士，将方圆百里范围内的水源全部控制起来。” “若明军前来抢夺，不要客气。” “他们的骑兵有限，不可能全部出动。” “步军也不敢随意离开营地。” “当然，若是守不住，那就把死掉了牛羊牲口扔到水里。” “总之，就是不能让明军得到一滴水。” “还有，派出勇士继续袭扰明军，加速消耗他们的饮水。” “我们的时间有限，必须在明军援军到来之前，击溃这支明军。” 阿鲁台冷静的下令。 水源是他们游牧民族赖以生存的根本，如果不是必要，他们也不想污染水源。 但为了剿灭朱权率领的这支明军，该舍弃的就必须舍弃。 “是，太师！”各部落首领低头行礼。 随后，纷纷离开营帐，安排骑兵去控制水源。 同时，再次安排骑兵去袭扰明军大营。 …… 接下来的两天，大规模的战斗并没有发生，小规模的战斗倒是发生了不少。 明军大营之中。 李远和王忠面色焦急。 “殿下，现在我们的饮水已经不多了。” “派出去找水的队伍，要么遭到鞑靼骑兵的围杀，要么找到的水源都是被鞑靼人污染过的，无法饮用。” 对此，朱权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这两天的战斗，损失最大的还是骑兵。 他也尝试过派人往大明传信。 但派出的信使，都遭到了鞑靼的截杀。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稳住军心，等待援军。 好在与鞑靼对峙之前，他就已经派人送出了军报。 现在，只能祈祷朝廷那边能快点反应过来，派出援军了。 …… 顺天。 徐辉祖派到草原上的斥候紧赶慢赶，终于是赶回来了。 也顾不上休息，直接来到了徐辉祖的面前。 “将军，草原战况不容乐观。” “淇国公率领三千骑兵深入草原，遭到鞑靼骑兵的包围，已经全军覆没。” “现在宁王殿下率领的主力正在与鞑靼主力对峙，无法脱身。” “属下途中遇见宁王殿下派出送军报的信使，这一切都是对方告知属下的。” “他人呢？”徐辉祖面色一变，急忙追问。 “回将军，已经死了，这是他交给属下的军报。”斥候回答，取出军报，双手呈上。 徐辉祖接过，脸上闪过一抹悲痛。 “来人。”紧接着，徐辉祖朝门外喊道。 “将军！”亲兵出现。 “传诸将速来议事，另外，也速请顺天府尹前来。”徐辉祖快速说道。 “是。”亲兵一抱拳，便立马下去了。 接着，徐辉祖让人安排斥候下去休息。 然后又安排人将军报送往京城，送往京城的军报，他可不敢擅自打开。 这时，他想起了之前朱棣让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圣旨。 心中佩服朱棣的未卜先知。 圣旨中表明，若草原局势出现意外，他可便宜行事。 本以为这份圣旨用不到，没想到啊没想到。 很快，顺天府尹和徐辉祖麾下的一众将领到来。 徐辉祖没有跟他们废话，开门见山，告诉了他们现在草原的局势。 “诸位，现在宁王殿下还有我大明近十万大军危在旦夕。” “本将希望你们全权听从本将的命令。” 徐辉祖看着众人说道。 “魏国公，您掌管的是顺天重镇的军事，而下官掌管的是政务，互不统属啊！”顺天府尹道。 闻言，徐辉祖看了对方一眼，随后便拿出了朱棣的圣旨。 朱棣施行的是军政分离的政策，若没有他的旨意，就算徐辉祖是国公，也无法插手地方政务。 当着众人的面念了一遍朱棣的圣旨之后，顺天府尹当即表示，一切听从魏国公指示。 有了圣旨就好办了。 免得到时候陛下怀疑他和魏国公勾结。 思想统一了，接下来徐辉祖便询问现在可以调动的兵力。 军情紧急，现在调动的，自是机动性强的骑兵。 “禀将军，现在我们能调动的骑兵，共一万五。” “差不多够了。”徐辉祖道。 接着，他来到地图前，进行部署。 “光只有我们这一路是不够了。” “还得请驻守在大宁的平安将军也出兵。” 部署结束，徐辉祖又道。 “可是，将军，我们没有权力调动辽东的兵马啊？”手下出言道。 “陛下赋予本将便宜行事的权力，事后问罪的话，本将自会承担，和你们无关。” “何况，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好了，都下去执行命令吧！” …… 第51章 出兵救援，情况危急 “府尹大人。”徐辉祖看向顺天府尹。 “国公请指示！”顺天府尹微微躬身。 “此次，我们的目的是救援大军。” “但军情紧急，能最快赶到的，只有骑兵。” “所以辎重也带不了多少。” “而且宁王殿下经过血战之后，粮草辎重还能剩余多少，还未可知。” “所以，后续的粮草辎重，府尹大人必须做好保障。”徐辉祖说道。 “这是自然。”顺天府尹当即答应。 安排好一切，徐辉祖便先行出发了。 不过由于大军集结还需要时间，他只能到居庸关等候。 …… 三日后，大宁。 驻守在此的平安也收到了徐辉祖让人送来的草原军情，还有让他们出兵的命令。 因为信使还带来了朱棣给徐辉祖的圣旨，所以，对于徐辉祖的命令，他们自然是要执行的。 平安也没有耽搁时间，当即让人将瞿能父子叫了过来。 “草原战事有变，十万大军被困草原，魏国公已经率军出关，现在命我们出兵寻找鞑靼部的老巢，迫使鞑靼主力回援。” 平安快速说道。 “将军，我们不归魏国公统属啊？” 瞿能道。 “陛下授予了魏国公便宜行事之权，有圣旨为证。”平安道，并让信使拿出了圣旨。 好吧，瞿能没了疑问。 “按照魏国公的命令，我们需要出骑兵一万。” “不过，我们的主要职责是镇守辽东，若骑兵抽调过多，会让其他部落生出小心思。” “这样，我们出骑兵五千，剩下的五千，让兀良哈部出。” “告诉他们，现如今鞑靼主力正在与我明军大战，老巢兵力空虚。” “机不可失。” “只要他们出兵，所得战利品分他们一半。” 平安吩咐道。 兀良哈三卫就是朵颜三卫，帮朱棣打完靖难之役后，就被朱棣安排在了辽东生活。 不过，朱棣深知游牧民族的本性，便让平安和瞿能父子在大宁屯兵。 一来维护边境的稳定，二来就是看着兀良哈，免得他们没事就打大明的秋风。 “是，末将这就去和兀良哈首领沟通。”瞿能抱拳领命。 朵颜三卫本就是雇佣兵性质，大明给他们钱，他们帮大明打仗。 就算现在恢复了原本的名字，半脱离大明独立，但是拿钱打仗的传统，并没有丢弃。 兀良哈首领在得知瞿能的来意之后，热情的接待了对方。 然后表示，五千骑兵怎么够，我给你多加点。 就一万吧！ 鞑靼部是蒙古本部，是正统，一直瞧不起他们兀良哈和瓦剌。 时不时还过来揍他们一顿。 受了鞑靼那么多的鸟气，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现在有机会报仇，兀良哈怎么可能会放过。 不过，对于最后战利品的划分，他们却有不同的意见。 对此，瞿能也很爽快，答应事后分兀良哈七成的战利品。 他们此次的作战任务就是帮宁王朱权率领的明军主力分担压力，战利品什么的，看的并不是很重。 而且，兀良哈出兵一万，多分点战利品也合情合理。 双方约定好之后，瞿能回去向平安复命，兀良哈首领也下令召集部落勇士。 …… 而经过数天时间的传递，战报，也终于送到了朱棣的手中。 这就是京师离边境太远的弊端，军情根本没法及时传到京师。 等京师安排好一切，草原上的战事基本上都打完了。 御书房中，朱棣大发雷霆，大骂丘福该死。 随即又赶紧让人传杨轩，姚广孝，太子朱高炽前来议事。 而就在他们商议之时。 草原上的局势已经到了非常严峻的地步。 明军中的饮水已经消耗殆尽。 这一两日，已经开始杀掉重伤的战马，还有运送粮草辎重的牲口来喝血解渴了。 明明水源只有几十里，但明军却根本没法得到一滴水。 阿鲁台的计策已经奏效。 鞑靼大营之中。 阿鲁台与一众部落首领，喝着马奶酒，吃着烤羊腿，热闹无比。 “哈哈，幸有太师妙计，如今的明军，已是强弩之末了。” 有部落首领大笑。 见此，其他部落首领也是纷纷送上马屁。 “太师，我们什么时候发起总攻？” “游骑回报，大明的援军已经出关了。” 随后又有部落首领问。 “不急，让勇士们吃饱喝足，一个时辰后，发起总攻。”阿鲁台放下啃完肉的骨头，随意擦了擦嘴，道。 “是。” 此刻，明军大营这边。 士气低落，将士们就坐在帐篷的阴影下，嘴唇干裂，一动不动。 只有起伏的胸膛和眨动的眼睛，还能证明他们活着。 水乃生命之源，没有水，再强壮的人，也活不了几天。 明军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断水的他们，已经变得无比虚弱了。 明知几十里外就有水源，却无法得到，这种绝望下，明军没有崩溃，已经可以证明是纪律严明的精锐了。 中军大帐中。 朱权此刻也不好过，精神萎靡，嘴唇同样干裂。 不过他作为藩王，还是有一点饮水的。 只见他拿起身旁的水囊，轻轻抿了一口，随后又依依不舍的放下。 营中已经断水，他的这点还是部下节省出来的。 “想不到我朱权，也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心中苦笑。 随后他又把丘福拉出来骂了一顿。 若不是丘福轻敌冒进，大军又岂会陷入如今的地步。 这时，李远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殿下，鞑靼…鞑靼进攻了。”他喘了口气，道。 “那还等什么，传令，迎战！” 朱权唰的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接着抱起头盔，往外走去。 “殿下，鞑靼这是早有准备，以我军如今的状况，怕是会全军覆没。” “殿下，末将先让人送您走吧！”李远快速道。 听到这话，朱权停下脚步。 一双眸子冷漠的盯着李远。 “你这是想让本王做逃兵吗？” “末将不敢！” “只是…只是如今局势危急啊！” 李远躬身抱拳。 “住嘴。” “本王身上流淌着太祖血脉，只会战死，不会丢下大军临阵脱逃。” “再敢动摇军心，本王定斩不饶。” …… 第52章 明军威武，大明万年 “是！末将知错！”李远低头认错。 朱权没再说什么，戴好头盔便带着李远登上了瞭望台。 远远就看见鞑靼骑兵连成一片，正朝着明军大营逼来。 给人的压迫非常强大。 “看来，鞑靼这是要发动总攻了。”朱权道。 “去把最后的饮水都给将士们分下去吧！” “接下来，就是该拼命的时候了。” 朱权吩咐。 他早就留下了一些饮水，准备留在最后时刻用。 毕竟，鞑靼的计谋，他又怎么可能猜不到。 若真等到明军将士们渴到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那还不是任敌人宰割。 “遵命！”李远抱拳，下去安排去了。 “阿鲁台，希望本王的这个惊喜，能让你满意。” 朱权再次望向远方，淡淡自语。 不多时，数万明军将士们都分到了饮水，不多，最多只有几口。 但足以让他们恢复不少战力。 而且，士气也恢复了不少。 朱权骑在马上，走在众将士之间，做着最后的讲话。 “将士们！” “刚刚，营中最后的饮水，已经分给你们了。” “因为鞑靼等不及了，要对我们发起总攻了。” “他们为什么不等我们渴死再进攻呢？” “因为我们的援军就快来了，他们没时间再等了。” 虽说他并没有收到确切的情报说有援军，但他就是敢肯定。 因为换做是他，他会把敌人困死，而不是这个时候就进攻。 除非，敌人的援军即将到达。 利用现有的情报，做出合理准确的判断，是为帅者必备的特质。 而这种特质，他朱权恰巧就有。 “所以，接下来，我们将要面临的是一场血战。” “本王问你们，怕不怕？”朱权看着将士们。 “不怕！不怕！”将士们回答的很坚定。 噌！ 朱权拔出了腰间宝剑，大吼道：“明军威武！” “将军威武！”将士们齐声吼道。 “明军威武！”朱权再次吼道。 “大明万年！”将士们再次齐声大吼。 “传本王令！” “迎战敌军！” 随着军令下达，将士们全都动了起来。 神机营的大炮摆好位置，火炮手就位。 随后，骑兵，步军，也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由于鞑靼连日的袭扰，使得明军的骑兵损失严重，现在，只剩下了数千骑。 接下来的战斗，将是以步军为主力。 以步军对骑兵，注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若是不想全军覆没，那这些代价就是必须付出的。 义不掌财，慈不掌兵。 朱权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 远处，阿鲁台和一众部落首领骑马站在一座小山丘上，看着远处明军摆好的阵型，淡淡道：“看来，明军这是要放手一搏了啊！” 闻言，其他部落首领却是不以为意。 在他们看来，明军断水多日，只能靠喝血续命，还能有多少战力。 面对鞑靼勇士，这些明军，就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太师，下令吧！” “勇士们已经饥渴难耐了！”有部落首领道。 “好，传本太师令，全军进攻！” “就让本太师看看，明军，还有几分战力？” “另，若有谁能生擒大明宁王，重赏！” 阿鲁台下令道。 “是。” …… 战斗开始了。 阿鲁台先是以数千骑兵冲击明军防线。 挨炮挨的多了，阿鲁台也长了记性。 以小规模骑兵冲击明军防线，能够有效减少伤亡。 待防线冲破，那就是全部骑兵压上的时候了。 还别说，这方法效果不错。 几波下来，明军的第一道防线岌岌可危。 长枪兵，盾牌兵伤亡惨重。 朱权冷静的看着这一切，并没有派遣骑兵出击。 他手里的骑兵不多，就算要用，也要用在关键时刻。 决不能就这样被鞑靼骑兵消耗掉。 在这空旷的草原上作战，骑兵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终于，鞑靼骑兵突破了明军第一道防线。 朱权立即下令，将这股骑兵放进来，以人数优势就地围歼。 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威胁大大降低。 紧接着，朱权又下令堵住缺口，不给鞑靼机会。 因为此刻，鞑靼后续的骑兵，已经压了上来。 完全看不到尽头。 “传令神机营，打光所有炮弹，不要管炸膛！”朱权再次下令。 “打光所有炮弹，不要管炸膛！”朱权身边的亲兵大声传令。 随后就见到有旗手打出旗语。 此时此刻，旗语的效率是最高的。 轰！轰！轰！ 神机营的大炮怒吼着。 实心铁球，开花弹等炮弹不断打出，一片接着一片的鞑靼骑兵或落马，或裂开。 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们的冲锋。 现在已经有一队鞑靼骑兵冲破了防线，虽然后面又堵住了，但衔接却并不完美。 双方现在就是在抢时间。 鞑靼骑兵挥舞着手中的马刀，怪叫着，脸上充满嗜血。 “杀啊！” “杀光明军！” “太师有令，生擒大明宁王，有重赏！” 鞑靼士气恢宏，并没有因为明军的火炮就畏惧。 同样，明军这边也并没有害怕，众将士视死如归。 神机营那边也在全力发射火炮。 不过，由于没有水给炮管降温，火炮也即将到达极限。 时间不长，就开始有火炮炸膛了。 随后便是第二门、第三门…… 面对着上万鞑靼骑兵的冲击，明军的防线并没有坚持多长时间。 越来越多的鞑靼骑兵冲进了阵中。 “王忠，李远。”朱权大声道。 “末将在！”王忠和李远抱拳，大声回应。 “你二人率领骑兵进攻敌人两翼。” “切记，以袭扰为主，不可陷入其中。” “打乱敌人的进攻节奏即可！” 朱权下令道。 “末将领命！”二人齐声道。 随后便下去率领骑兵动了起来。 他们就这点骑兵，自然不可能与敌人硬拼。 那是送死！ 看着厮杀一片的战场，朱权看起来一片冷静，但心中却是有些着急。 这一战，他们根本就不占优势。 明军的战力本就不在巅峰，还要以步兵对付骑兵。 往往好几个人才能换掉对方一人。 现在，就连神机营也抄起了刀子，加入了战场之中。 鲜血、断肢残躯、惨叫声、怒骂声，充满战场。 惨，太惨了！ …… 第53章 朱权拼命了 随着大战的进行，明军的伤亡还在加剧。 但鞑靼也不好受，很多骑兵已经无法脱离战场，只能选择和明军贴身肉搏。 至于明军的数千骑兵，现在也已经被阿鲁台派出的一万多骑兵追击，无法再对正面战场进行支援。 不过，少了一万多骑兵，正面战场的压力也是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明军凭借人数优势，与鞑靼战的不相上下，个别区域甚至能占据上风。 不过，这种局势终究是不持久的。 毕竟开战之前，明军的战力就因缺水严重下滑。 而鞑靼骑兵，却是吃饱喝足，睡眠充足，战力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 战场周围，鞑靼还有一支数千骑兵的机动兵力，专门对明军的步军进行射杀。 更远处，太师阿鲁台的身边还有万余骑的预备队。 现在明军的状况，可谓是危急万分。 瞭望台上，朱权看着惨烈的战场上，一个个明军将士悍不畏死，就算是身受重伤，也要和鞑靼骑兵同归于尽。 他目眦欲裂，却无法再做什么。 他手里已经没有兵可用了。 就在这时，他又看到远处一队数千骑的鞑靼骑兵向着战场冲来。 随着这数千战力处于巅峰的鞑靼骑兵的加入，明军很快就被压制住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大军就全完了。” 朱权握紧拳头，狠狠捶在瞭望台上的木栏杆上。 “备马，随本王杀敌！”朱权沉声喝道。 “殿下，刀剑无眼，您不可以身犯险啊！”亲兵劝说道。 “放屁，现在都特娘什么时候了，一旦全军溃败，就全完了。” 朱权大骂。 打到这个时候，明军将士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意志力。 虽说战前朱权通过演讲鼓舞了一波士气，但经过长时间的参战、恶战，士气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更不用说刚刚又加入战场的一波骑兵，对士气的打击。 为防止全线溃败，朱权不得不亲自上场，鼓舞士气。 “殿下…” “执行军令！” “遵命！” 下一刻，朱权便带着亲兵走下了瞭望塔。 下面还有数百人，都是保护朱权安危的。 “竖起本王的大纛！” “随本王发起进攻！” 朱权喝道。 “是！” … 随着朱权的入场，战场上的明军将士们仿佛被打入了一剂强心剂。 “兄弟们，殿下都不怕死，我们这些丘八还有什么好怕的。” “杀鞑子啊！” “杀鞑子啊！” 诸如此类的声音此起彼伏。 明军的反击打断了鞑靼的攻势，一时之间，凶悍的鞑靼竟然被打退了。 这又给了明军将士们不小的鼓舞。 远处，阿鲁台也看到的朱权的大纛。 他对着身边的部落首领笑道： “看见没有，明军已经穷途末路了，就连朱权都开始下场鼓舞士气了。” “中原有句古话，叫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就能压倒明军。” “传令！” “再派两千勇士，直扑朱权。” “只要朱权倒下了，我就不信，明军还有心思反抗。” “这场战争，是时候结束了。” “是，太师！” … 朱权身上的盔甲已经被鲜血染红，跟随在他身边的亲兵，也已经减员数十人。 战争的惨烈可见一斑。 “弟兄们，再坚持坚持，我们的援军就快到了。” 朱权一边冲杀，一边鼓舞着士气。 这种短兵相接的战斗，极其耗费体力。 朱权的身体素质也算强悍，但长时间的冲杀，也让他的体力急速下滑。 到后面，就只能依靠意志力继续战斗。 随着战斗的进行，朱权身边的亲兵也越来越少。 少了亲兵的保护，朱权也不可避免的开始受伤。 不过，厚重的盔甲，为他抵挡了大部分伤害。 现如今，战场上一片混乱，所有人都是只能凭借身上的盔甲服装来辨认敌我。 如果从高空俯视，看到的就是一场十多万人的大混战。 密密麻麻，分不清敌我。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乱，太乱了！ …… “吁！” 徐辉祖勒住缰绳，扭头问身边的副将：“我们距离宁王殿下他们还有多远？” “半个时辰前，斥候来报，我们距离战场还有不足一百里。” “现在估计还有五六十里。” 副将回想了一下，回答道。 “不行，太慢了。” “宁王殿下他们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徐辉祖严肃道。 自大明立国以来，虽然与蒙古骑兵战斗了无数次，但还没有一个藩王战死过。 若这次宁王出现意外，造成的影响就太大了。 他们这些援军，也有可能会担上救援不力的罪名。 “传令下去，抛弃一切对战斗没有用的东西，全军加速驰援战场。” 徐辉祖下令道。 “是。” 副将领命。 …… 另一边，明军与兀良哈的联合骑兵，轻装简行，现如今已经进入到了鞑靼部的领地。 由于鞑靼主力正在与明军战斗，联军大胆采取了分兵措施。 每支队伍三千人，两千兀良哈骑兵，一千明军骑兵，共五支这样的队伍。 对草原这样的地形，身为蒙古人的兀良哈骑兵最适应不过。 在他们的带路下，联军骑兵很容易就能找到鞑靼的部落。 不管是大型部落还是小型部落，都躲不过他们的“光顾”。 老人，青壮全部杀掉，妇女孩子留下。 这就是草原上的规矩。 兀良哈此次的目的，除了劫掠财物之外，还有就是人口。 相比于鞑靼和瓦剌，兀良哈实力垫底，人口也没他们多。 不抓住这次机会壮大，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这样的机会。 当然，对于一些大型部落，三千骑兵也不可能将所有青壮斩尽杀绝，总有漏网之鱼。 他们已经去报信求救了。 而明军也是有意无意的放他们一马。 毕竟，他们的任务是为朱权率领的大军分担压力。 若是阿鲁台不知道老巢被劫掠，又怎么会派兵回援呢？ …… 而在鞑靼部落的西边，瓦剌现在也心思浮动。 作为首领的马哈木，自然也想趁火打劫一番。 毕竟，劫掠是他们的拿手活啊！ …… 第54章 援军来了 瓦剌部。 “首领，现在鞑靼正与明军打得火热，我们不能光这么看着啊！” “如今鞑靼后方空虚，正是我们的机会啊！” 马哈木看着手下的一众将领，沉吟了一会儿，便站起身道： “你们说的不错，如今正是我们的机会。” “鞑靼自诩为正统，从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们必须用自己的行动告诉鞑靼，这草原上，他鞑靼部还做不到一手遮天。” “集结各部落勇士，随我征战鞑靼！” “是！” … 乱了，草原乱了。 … “将军！” “前面就是战场了。” 徐辉祖率领的这支援军，终于接近了战场。 “现在什么情况？”徐辉祖问道。 “战场已经乱成了一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结束战斗。” “宁王殿下的情况也不好，十分危急。”副将说道。 随后，徐辉祖又带着麾下的将领走到不远处的小山丘上，观察着战场。 此时的双方已经彻底杀疯了，遍地都是尸体。 朱权的大纛，更是倒下又被扶起来。 徐辉祖能够想象得到现场的惨烈。 只要他这一万五的生力军加入战场，明军必然能反败为胜。 只是，战斗短时间内，肯定是没办法结束的。 这时，他注意到了远处山丘上的阿鲁台等人。 虽然看不清，但竖起的旗帜勉强能辨认。 当然，是非常勉强，也就勉强能看清旗帜的颜色吧！ “你看那边！”徐辉祖指着远处的旗帜。 副将等将领闻言，看向徐辉祖指着的方向。 “那边聚集着不少敌人。” “想来是为了保护重要人物。” “若我所料不差，鞑靼太师阿鲁台就在那边。” “擒贼先擒王，这样，你率领一万骑兵去抓鞑靼太师阿鲁台，我率领剩下的骑兵去支援宁王殿下！” 徐虎组对副将说道。 “末将领命！”副将抱拳道。 若是能抓到鞑靼太师，那他可就前途无量了。 将军这个器重自己，那自己也不能让他失望不是？ “嗯，去吧！”徐辉祖点点头。 他继承了父亲魏国公的爵位，爵位已是最顶级的了。 功劳再大，也不可能封王。 既然如此，那他干脆就将机会让给别人。 副将已经带着一万骑兵出发了。 徐辉祖看向剩下的五千骑兵，拔出的腰间的宝刀，大声道：“弟兄们，随本将，向敌人，发起进攻！” 蹭蹭蹭！！ 将领，士卒纷纷拔出武器，神色肃杀。 胯下战马被他们驱动起来，速度也越来越快。 轰隆隆的战马奔腾声响彻起来。 日月旗随风飘扬！ … 此刻，战场中间。 朱权身边的亲兵只有几个了，而且一个个都伤得不轻。 他们是朱权的亲兵，要做的就是保护好朱权的生命。 在他们死光之前，朱权是不能死的。 因为按军规，主将战死，亲兵皆斩。 他们的命，和朱权的命是息息相关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战场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已经有不少亲兵为保护朱权，用自己的身体来抵挡敌人的攻击。 不然，竖着亲王的大纛，战场上最靓的仔，朱权怎么可能还活到现在。 咻！ 一支冷箭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直指朱权。 一旁的亲兵敏锐的察觉到这一情况，紧紧咬着牙，用尽最后的力气，用身体为朱权挡下这一箭。 “殿下…小心！” 亲兵倒下的最后一刻，话才说完。 朱权扶着对方，放在地上。 脸上毫无波动，这样的情况，他已经经历的太多太多了。 现在的他，近乎脱力，全凭意志力在坚持着。 “援军，援军什么时候才能到？”他看着身边仅剩的几个亲兵，心中怒吼。 这是他领兵以来，经历的最惨烈的一场战争。 周围的明军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脸上还残留着浓浓的不甘。 朱权不知道，他们还要坚持多长时间。 但他知道，明军已经到极限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绝望。 “看来我朱权，今天要葬身在这里了。” 他心中自语。 周围的敌人还在不断的向他们杀来，朱权机械般的挥舞着手中的刀，杀死一个又一个敌人。 不过敌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杀不完！ 朱权绝望了！ 他抬起手中的刀，搭在脖颈上。 他是太祖高皇帝亲子，是大明的藩王，可以死在战场上，但决不能被俘。 现在的情况，他也只有用自己的命来压榨明军最后的士气了。 只要他们再坚持坚持，等到援军，就能活下去。 “弟兄们，杀贼！杀贼！杀贼！” 话落，他闭上眼睛，就要动手。 却发现手中的刀好像被什么抓住了。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亲兵的声音。 “殿下，援兵…我们的…援兵来了！”亲兵的话断断续续。 朱权睁开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希望。 “你说什么？”朱权忍着嗓子的疼痛，沙哑地问道。 “殿下，我们的援兵来了！”亲兵满脸喜色，给朱权指出方向。 见状，朱权望了过去。 只见那随风飘扬的日月旗快速向他这里而来。 马背上的明军骑兵，挥动着手中的马刀，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一个个敌人躲避不及，面带绝望与不甘，倒在地上。 “来了，你们终于来了！” 朱权热泪盈眶，想哭，想发泄。 没有人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有多绝望。 就在刚刚，他甚至想通过自刎，以此来压榨出明军最后的士气。 好在，一切的坚持都没有白费。 援军…来了！ “弟兄们，我们的援军来了！” “杀啊！”朱权扯着嗓子，大吼着。 “咳！咳！” 他感受到了喉咙的腥甜。 长时间的战斗，让他的身体极度缺水，嗓子更是干涸无比，一开口说话，嗓子就睡生疼。 所以刚刚那用力一吼，直接让嗓子出血了。 甚至会对声带，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但他管不上那些了！ 援军到来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整片战场。 所有明军将士都在嘶吼着“援军到了”。 和明军的喜色不同，鞑靼的将领和士卒则是充满不甘。 “撤！” 一个又一个鞑靼将领，不约而同的发布命令。 他们败了！ 这场战争，他们终究还是败了！ 不过他们想不明白，明军的援军，为什么来的这么快？ 明明他们的计划已经很完美了，他们也拼命了，这没道理啊！ …… 第55章 惨胜如败啊 “不可能啊！” “这也没道理啊，明军的援军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看着战场上，鞑靼的军队开始溃退，阿鲁台有些难以接受。 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死了那么多人，结果现在要失败了，这如何能接受。 “太师，太师！” “明军…明军朝我们这里杀过来了。” 这时，一个部下骑马而来，语气焦急。 “怎么回事？”阿鲁台问。 “我们的侧后方，出现了大队明军骑兵。” “少说也有万余骑啊！”部下道。 阿鲁台闻言连忙看了过去，就看到明军飘扬的旗帜。 “撤！” 事已至此，结局已经改变不了了。 阿鲁台咬着牙，不甘的看了一眼战场。 驱马撤退。 他的身边，只有不到四千左右的兵马。 “撤！” “撤！” 部下开始传令。 …… 战场中。 明军已经开始和援兵追击溃退的鞑靼军队。 徐辉祖带着亲兵来到朱权身边。 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道： “臣徐辉祖参见宁王殿下！” “臣救援来迟，请殿下恕罪！” “不迟，你们来的刚刚好！”朱权在亲兵的搀扶下，沙哑地说道。 随即上前扶起徐辉祖。 随后他环视着战场。 此时斜阳西下，战场上一片血红。 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血色。 “残阳如血，惨胜如败啊！”他感慨了一句。 “魏国公！”他又看向徐辉祖，声音很是虚弱。 “末将在！”徐辉祖恭敬道。 “接下来，由你统领大军。” “本王…本王…” 话还没说完，朱权的意识便模糊起来。 随即便晕了过去。 “殿下，殿下！” … 转眼数日过去。 明军已经退到了水源附近，扎起了营。 经过休整，明军的战力已然恢复。 而朱权在昏睡了几日过后，也终于醒了过来。 他全身上下受了十八处伤，又经历了一番血战，失血过多。 再加上精神消耗过多，这才一放松就晕了过去。 此刻，大营之中。 徐辉祖正在给朱权做着汇报。 “殿下，此战我军损失惨重，骑兵仅剩一千余骑（没算徐辉祖带来的援军），步军仅剩四万余。” “靖安侯王忠战死，安平侯李远重伤。” “鞑靼大军也损失不小，现在已经撤离。” “我们现在是安全的。” 听完徐辉祖的话，朱权点点头。 “伤亡情况，比本王预料的要好一些。” 在他的预料中，此战结束，这十万明军还能剩下一两万就已经很不错了。 “京城那边有消息吗？”朱权又问。 “陛下已经下旨，往北边调集粮草辎重，各地大军也收到了调往北平的旨意。” “最新军报也已经送往京城了，现在还没有回信。”徐辉祖道。 战事刚刚结束，就算用八百里加急将军报送往京城，那也得好几天时间。 现在，也不知道到没到京城。 朱权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消息传递的速度就是这样，他也不能强求。 … 与此同时，阿鲁台正在率领大军返回老巢的途中。 所有人都像是落败的鹌鹑，精神萎靡。 这时，斥候带回来了一个人。 “太师！” “太师！” “明军和兀良哈突袭我们部落，烧杀抢掠！” “我们损失惨重！” “请太师回援！” 来人哭诉着。 阿鲁台气急，大骂兀良哈无耻。 随后整顿兵马，向着老巢奔驰而去。 然而走了没多久，又一噩耗传来。 “太师，瓦剌趁着我们后方空虚，突袭各部落。” “我们的牛羊，人口损失惨重！” “无耻，无耻啊！”阿鲁台气的直接喷出一口老血。 “太师，太师！” … 如今已是十月，草原上温度开始下降。 鞑靼此战失利，冬天本就不好过。 又经过瓦剌和兀良哈这么一通劫掠，这个冬天必然损失惨重。 “大明我们打不过也就罢了，瓦剌和兀良哈是什么玩意儿？” “传令，攻打瓦剌！” 鞑靼大军还没有来得及休整，就在此开启了战事。 他们都明白，若是没有足够的物资，这个冬天，很多人都将死去。 在生存的逼迫下，鞑靼的士气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不过，草原上的战事，跟此时的大明，没什么关系。 朱权他们又休整几天之后，收到了京城班师的旨意。 由于徐辉祖提前安排好了接应的军队，这数万大军很顺利的就回到了关内。 … 十一月。 朱权率军回到京城。 朱棣亲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朱权的事他已经听说了。 尤其是朱权最后差点自刎，给了朱棣不小的震撼。 “臣朱权，参见陛下！”朱权行礼。 “十七弟，此战多亏有你啊，不然我大明十万大军就要全军覆没了。” 朱棣扶起朱权，语气唏嘘。 “陛下，臣不敢当。” “唉~十七弟，你保住了我大明数万精锐，此乃大功。”朱棣不由分说，拉着朱权上了自己的龙辇，进入京城。 同行的还有杨轩。 现在龙辇中，也就他们三人。 “十七弟，仔细说说这一战吧！”虽然有军报，但这并没有朱权这个亲身经历者说的详细。 “遵旨！”朱权缓缓说了起来。 当听见丘福不听他的叮嘱，轻敌冒进，致使三千骑兵全军覆没，朱棣大骂丘福无能，罪该万死！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但朱棣想起死去的将士，就忍不住了。 后面听到阿鲁台让人控制住所有水源，围困明军的时候，暗骂阿鲁台阴险。 从朱权的诉说中，他能想象到明军当时的处境。 打又打不了，退也退不了，原地坚守，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朱棣也很庆幸，自己提前给了徐辉祖便宜行事的权利，不然，此战大明不仅要损失十万大军，还会战死一个藩王。 永乐一朝到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要是经历这样的惨败。 对大明的威望，打击就太大了。 草原各部落也会加大对大明的劫掠。 南方的交趾，也会叛乱不止。 甚至大明内部，也不会安稳。 牵一发而动全身。 朱权带回了四万多大军，鞑靼的损失也很大，这最起码保住了大明的面子。 …… 第56章 短暂的平静 “陛下，我朱权也打过不少仗。” “但这一仗，是我领兵以来，打过最苦，最难的。” “鞑靼占据了所有水源，我们的大军连一滴水都得不到。” “就算我们出兵抢占，他们也会提前往水里扔死掉的牲口。” “污染了水源，打回来也不能喝。” “有不少将士因为喝了被污染的水，就那样病死了。” “我看着他们痛苦的死去，却无能为力。” 朱权紧握着拳头，咬着牙说着。 朱棣和杨轩，脸色也都是严肃认真。 “鞑靼是要把我们，困死，渴死。” “要不是援军来的及时，这支大军就全完了。” “虽说最后打败了鞑靼大军，但此战惨胜如败啊！” 朱权摇着头，脸上满是痛苦。 朱棣拍着朱权的肩膀，无声安慰着。 “十七弟，你的伤，恢复的如何了？”沉默了一会儿，朱棣转移话题。 他心底已经下定决定，要再发动一次北征。 他和朱权想的一样，惨胜如败！ 大明吃了这么大的亏，必须报仇。 “都是小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朱权挤出笑容。 “咳！咳！”没忍住，又咳出了声。 “你的嗓子？”杨轩问道。 “没事。”朱权摇摇头。 他现在说话的声音，很是沙哑。 嗓子受伤落下的后遗症，已经显现出来了。 “回去之后，朕派遣太医在为你好好看看吧！” “千万不能落下病根！”朱棣道。 “谢陛下！”朱权道。 “对了，丘福的爵位朕已经废了，家眷也全部流放到琼州了。”朱棣又道。 这是给朱权和战死将士们的交代。 没诛丘福的族，这已经是看在他以往的功劳上了。 闻言，朱权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怎么处置，这是朱棣才有资格做的。 现在亲口告诉自己，那是给自己面子。 … 一行人进入京城之后，朱棣也没大搞什么宴席。 只是在宫里给朱权安排了一场接风家宴。 此战朱权劳苦功高，朱棣也必须给出自己的态度。 坤宁宫。 朱权的家眷早已经被接了进来。 此外还有太子朱高炽一家和安庆。 当初马皇后在世的时候，举行家宴，也都是在坤宁宫。 朱棣上位，也学当初马皇后在的时候。 朱棣和朱权、杨轩三人到来之后，皇后徐妙云带着众人出门迎接。 如此阵容，也给足了朱权面子。 行礼结束，一行人便进入了坤宁宫。 徐妙云也让人开始上菜。 今天家宴的主角是朱权，话题也基本上是围着他说的。 不过朱权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轻气盛的小十七了。 他也懂得了低调，进退。 总之，这一场家宴，很顺利，众人也都很开心。 三日后，大朝会。 朱棣宣布了此战有功将士的封赏。 宁王朱权，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锦缎丝绸无数，另有珍珠玛瑙。 还有太监宫女各十名。 靖安侯王忠追封国公。 安平侯李远赏赐无数。 其余将士的封赏，由太子朱高炽负责。 封赏结束，京城也安静了下来。 临近年关，朝廷各部门也忙碌了起来。 朱权就在家养伤休息。 时不时被朱棣叫进宫闲聊。 不过，大明虽然看起来平静，但大军的调动，粮草的调动，无不意味着，来年将会有一场大战。 …… 寒冬降临，草原上的局势也慢慢平静下来。 一个多月里，鞑靼和瓦剌打了数十场，各有胜负。 本来是趁火打劫的瓦剌，在鞑靼的愤怒下，损失也不小。 兀良哈身处辽东，身边就是大明的军队，损失倒也不大，相反从鞑靼劫掠的牲口，人口，财富，让兀良哈的实力增强了不少。 三大部，也就只有鞑靼损失最大。 与明军一战，损失了数万精锐，兀良哈、瓦剌的趁火打劫，又让后方损失不小。 总之这个冬天，鞑靼不好过了。 此时的草原，第二场雪已经开始下了。 各部落也都猫了起来。 整个草原，一片平静。 …… 京城。 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八。 各部门也已经做好了放假的准备。 腊月二十九，年假正式开始。 杨轩坐在后院的阁楼上，旁边的火炉上热水沸腾。 他取下水壶，开始泡茶。 很快，阁楼中便飘起了茶香。 这时，阁楼外也飘起了雪花。 使得更具意境。 咯吱~ 地板响动，空气中也多了熟悉的味道。 杨轩回首，露出一抹笑容。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年龄大了，睡不着！”安庆来到杨轩身边坐下，回道。 “这明天就过年了，府里的事都安排好了？”杨轩给安庆倒上茶水，送至面前。 “这些事往年都是老胡弄的，你应该相信他！”安庆轻轻抿了一口茶，道。 “哈哈，也是！”杨轩笑笑。 紧跟着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 杨轩突然提议：“外面的景不错，我给你画幅画儿吧？” “好啊！”安庆含笑道。 这些年，杨轩每年给安庆最少做一幅画。 安庆明白杨轩的用意，她也很配合。 很快，杨轩就将画板，宣纸，画笔准备好了。 安庆端庄坐于窗前，双手轻轻放在腿上，眉眼含笑，看着杨轩。 窗外的雪花落在树上，身旁火炉烧着热水，水蒸气飘向上方。 “准备好了，开始了啊！”杨轩提醒了一句。 “嗯。”安庆轻轻颔首。 画画并不是几下就能画完的。 杨轩全神贯注，抬头时和安庆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露出微笑。 阁楼中就这样安静了下来，只有水壶盖子跳动的声音没有停下。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流逝，两人都没有觉得不耐烦。 安庆很喜欢看杨轩认真的样子，总是觉得看不够。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认真的男人最帅（没错，就是屏幕前的各位）。 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看着彼此，心里也是幸福的。 不知过了多久，杨轩终于画完了。 “画好了！” 他起身伸了伸腰，朝着安庆露出笑容。 后者起身也舒展了一下身体，来到杨轩身边，看着画作，开始点评。 …… 第57章 吕文 乡下某处。 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背着一捆干柴走进院子，看着牛棚中正在喂牛的中年男人，笑道：“福伯，我今天又砍了一捆柴。” “过年的这段时间，应该够我们烧了。” 男子将背上的柴放在院落的棚子下，又拍了拍身上的土。 “少爷，咱们过年的柴早就备好了，您用不着这样忙。”被称呼福伯的中年男人道。 “这大冬天，地里也没什么事，在家闲待着也不行啊！”男子笑道。 “唉~”福伯叹了口气，类似的话他说了不止一遍，可少爷就是不听啊。 “少爷，您饿了吧，我去给您准备点吃的。”他又说道。 “好，我给你打下手！”男子微笑道。 闻言，福伯心中又是忍不住一叹。 建文三年他带着少爷来到乡下，开始生活。 一开始，少爷根本就习惯不了乡下的生活。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在生存的压力下，少爷不得不开始跟着劳作，学习，现在外表看上去已经和普通百姓没什么差别了。 少爷叫吕文，当然，这只是化名。 他们隐姓埋名，不过是躲避某些事罢了。 这个家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吃食很简单。 只有杂粮粥和一点咸菜。 从前锦衣玉食的吕文吃的很香，显然早已习惯这种生活。 饭间他们谈论着今年的北征。 战事已经结束两个多月了，早已传到了民间。 吕文也是有所耳闻。 不过更详细的内容，他并不知道。 但他知道，福伯肯定知道。 因为福伯，是那个组织的人。 听完福伯的讲述，吕文叹了口气，感慨道：“十七叔，他比我强啊！” 面对绝境依然不放弃，殊死一搏，确实比他强。 是的，吕文便是早已“死去”的建文帝朱允炆。 当年杨轩将他从宫里带出来，交给了老胡。 老胡就将他安顿在了乡下，还安排了一个照顾自己的人。 他也明白，是照顾，也是监视。 大明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不能再起战乱了。 这些年虽然身处民间，但他也能感受到大明愈加繁荣。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四叔，确实是一个好皇帝。 同时，他也认识到了曾经的自己，有多么天真。 做出来的事，有多么让自己姑父失望。 吃完饭，看时间还早，吕文便回到房间读起了书。 这已经是他为数不多所坚持下来的爱好了。 读书可以明智，亦可扩展视野。 闲暇之余，他也会在村子里教授孩童，深受爱戴。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下去了。 寒风吹打在窗户上，院子里早已铺满了一层厚厚的雪。 吕文打了个哈欠，合上书本。 吹灭烛火，房间中陷入黑暗。 …… 咯咯咯…咯… 院子里响起一阵鸡鸣声，吕文强打着精神离开被窝。 穿好衣服，走出房间，跟福伯打了个招呼。 便开始打扫起院子里的雪。 “少爷，今年的春联还得您写一下，纸笔我已经准备好了。” “热水我也已经烧好了，您就先去洗漱吧，院子就交给我来吧！” 吕文的字写的很好，每年上门请他帮忙写春联的人不在少数。 “哦，好！”吕文点点头，放下扫帚。 转身回屋。 关于春联的起源很早，到明初才出现了“春联”一词。 老朱当上皇帝之后，特意颁布了御旨，要求金陵家家户户在除夕的时候都要用红纸写成的春联贴在门框上，来迎接新春。 这种热闹的喜庆的景象老朱非常喜欢，不时就会微服私访。 看看谁家过年没有贴春联。 一次微服私访，见有一户人家没有贴春联，老朱就生气了。 询问缘由之后，原来这家是杀猪为生的，过年期间特别忙，没有时间。 于是老朱让人拿来笔墨纸砚，亲自写了一副春联：“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割断是非根。” 也正是因为老朱的重视，春联才得以在民间迅速推广开来。 成为我们民族过年时的一个重要习俗。 吕文洗漱完，便开始写春联，家中并不缺红纸，所以每个门上他都有准备。 吹干字迹，他又和福伯开始贴春联。 …… “偏了偏了！” “哦好。” “哎哎哎，再上去一点。” “再下来一点！” “好了好了！” 长平侯府也字贴春联，管家带着下人们忙碌。 杨轩背着手，到处走走看看。 脸上带着笑容。 今年朱棣发的红包不多。 北征损失惨重，让他很生气。 朝堂上下也没人敢去触朱棣的霉头。 毕竟，大过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年朱棣没再打算跑到杨轩家过年。 经过去年，他发现自己想热热闹闹的过个好年，实在是不现实。 走到哪儿，三个跟屁虫儿子就跟到哪儿。 没了朱棣的打扰，杨轩这个年过的很是舒心。 蓝香是第一次在长平侯府过年，杨轩今年还特意为其准备了一个大红包。 现在的蓝香可不是一个人了，她肚子里还有一个。 二月末，蓝香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取了一个小名，叫小虎。 大名胡德禄。 杨轩和安庆当场认了小虎为干孙子。 算是帮安庆弥补一下遗憾。 得了一个孙子，安庆高兴了好长时间。 老胡和玉儿更是开心得不行。 蓝玉得到消息后，更是亲自跑来看了一趟外孙子。 当然，这是得到朱棣允许的。 …… 永乐八年三月。 永乐朝第三次科举开始。 而就在这期间，张辅传来消息。 交趾又叛乱了。 降了叛，叛了又降，反反复复。 眼下朱棣打算发起北征，发生这样的事，让朱棣的心情非常糟糕。 他将姚广孝，杨轩召进宫中，就交趾反复叛乱一事进行商议。 “交趾的事朕已经跟你们说了。” “现在你们说说，该怎么办？” 朱棣叉着腰，看着二人。 “陛下，以贫僧之见，还是要多施行教化。” 姚广孝道。 “教化，教化，教化要是有用的话，他们还会反复叛乱吗？” 朱棣不满道。 “朕看，大明就是太仁慈了。” “把他们全杀光就没这事儿了。” …… 第58章 亡其国，灭其历史 朱棣也是被气疯了，连这话都说出来了。 可见这些上蹿下跳的猴子有多气人。 姚广孝双手合十，默默念着经。 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杨轩，我们应该怎么办？” “才能让这些烦人的猴子彻底安静下来。” 这时，朱棣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杨轩。 后者皱着眉，随即抬起头看着朱棣。 “敢问陛下，若是臣的方法有伤天和怎么办？” “怕什么？” “难道要让他们一直这么反反复复的叛乱吗？”朱棣反问。 “臣明白了。”杨轩道。 “别废话了，赶紧说说你的办法。”朱棣催促。 “是。” “臣的办法很简单，只有六个字，亡其国，灭其史。”杨轩缓缓道。 此话一出，姚广孝立马领会了其中的意思，忍不住看了杨轩一眼。 而朱棣也被杨轩说的方法所吸引，眼神中带着期待。 见此，杨轩继续说道：“交趾自古以来便是我华夏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句话算是为接下来的话做个铺垫。 “始皇帝一统六国之后，便将安南纳入了我华夏的版图之中。” “秦朝末年，赵佗自立为南越武王，建立南越国。” “暂时脱离华夏。” “但是随着汉武帝，覆灭南越国，设立交趾、九真、日南三郡，实施直接的行政管理。” “至今日，期间虽屡有反抗，但是大体上一直受到各个朝代的直接管辖。” “五代十国期间，安南又被收归为南汉领土。” “几年后，南汉的交州发生叛乱，刘洪攻打失败，南汉便放弃了收复交州。” “此行为安南独立留下了隐患。” “宋太祖开宝元年，丁部领建立丁朝，两年后自称皇帝，正式脱离我华夏。” “永乐初年，我大明再次将安南纳入华夏版图。” “但数百年下来，安南已经和华夏不一样了。” “对于华夏，他们没有了认同感。” “这才是他们反复叛乱的根源所在。” “大明若要解决这一问题，就必须重新建立安南百姓对华夏的认同感。” 听完杨轩说的这些历史渊源，朱棣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姚广孝更是陷入了沉思。 杨轩也不着急催促两人，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便再次看向两人。 好一会儿，就听姚广孝开口：“所以，这便是侯爷，要亡其国，灭其历史的原因？” “是也！”杨轩点点头。 “亡其国我们已经做到了，但是他们的历史并没有灭。” “只要他们的历史还在，就会一直发生叛乱。” “短时间的叛乱还好，但若是持续数十年，上百年，对大明的财政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后世之君为了减少财政支出，难免不会舍弃交趾。” 闻言，朱棣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以后还真有可能发生杨轩说的那种情况。 他活着，就算会付出一些代价，交趾依然会是大明的领土。 但他要是死了，那就不一定了。 朱棣现在有些怀疑，自己的大胖儿子，很有可能会放弃他打下的那些土地。 毕竟，一直以来，大胖儿子和自己的政见不合，是众所周知的。 如此越想越气，朱棣忍不住出声骂道：“这个逆子！” “来人！” “陛下！” “传太子！” “是！” 见此，杨轩和姚广孝相视一眼，皆有些不解。 “陛下，怎么了？”杨轩出言问道。 “等太子来了再说。”朱棣道。 太子又是哪里惹到陛下（朱老四）了……杨轩和姚广孝不约而同地想道。 不多时，朱高炽拖着他那胖胖的身体来到了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 朱棣没有让朱高炽起来，他双手叉腰，在朱高炽的面前踱步。 “太子！” “儿臣在！” “朕问你，朕要是死了，你是不是要放弃交趾？”朱棣问道。 “父皇您怎么知……”话说一半，朱高炽连忙闭上了嘴。 紧接着改口道：“怎么会呢父皇。” “好啊，你果然有这个想法。” “你这个逆子！” 朱棣没有相信朱高炽后面的话，因为他听到了前面说了一半的话。 虽然没有说完，但后面的内容是什么，猜也能猜得到。 “打下交趾，我大明损失了多少将士，你知道嘛你？” “放弃交趾，对得起朕，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将士们吗？” 朱棣越说越气，然后低头在御书房找，看有什么顺手的东西。 最后更是直接拔出了挂在墙上的天子剑。 看到这一幕，杨轩和姚广孝都被吓到了。 吵架就吵架，教育儿子就教育儿子，动什么剑呢？ “陛下，陛下不可啊！” “太子，还不赶紧向陛下认错！” 杨轩和姚广孝，一个从朱棣手中夺剑，一个赶紧劝朱高炽。 “父皇，儿臣知错！”虽然事情还没有发生，但是现在平息朱棣的怒火才是最重要的。 发了一通火，又听到儿子认错，朱棣的情绪也平复的差不多了。 他瞪了一眼把剑夺去的杨轩，随后对朱高炽轻哼一声：“起来吧！” “唉，谢父皇！” 朱高炽在姚广孝的搀扶下艰难起身。 “你看看你，胖成什么样子了。”朱棣又忍不住说道。 朱高炽心里有些委屈，这是他能控制得了的吗？ 他也不想这么胖啊！ “陛下，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杨轩在一旁岔开话题，不然朱棣又能就朱高炽胖的事说半个时辰。 “嗯。” “你把交趾的事，还有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给太子说一遍。”朱棣道。 小小报复一下杨轩刚刚从自己手中夺剑。 你可真是够小心眼的……杨轩看了一眼朱棣，腹诽不已。 随即便开始说起了正事。 最后，他对着朱高炽强调：“交趾自古以来，便是我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既然出现问题，那就想办法解决问题。” “舍弃了，算是什么？” 朱高炽连忙说自己错了。 “交趾，不管是从历史渊源，还是从其战略位置来说，都是绝不能舍弃的。” …… 第59章 永乐北征 御书房。 朱棣对于杨轩的话表示了高度的认同。 他看着大胖儿子，强调道：“交趾，自古以来便是我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任何人，不管以任何理由放弃我华夏土地，都是叛国、背叛祖宗的行为。” “你给朕记住了！” “是，是，儿臣谨记！”朱高炽道。 朱棣轻哼一声，不再多说。 接着，朱棣便示意杨轩继续说对于交趾反复叛乱行为的解决方法。 “对于交趾这种反复横跳的行为，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只有将他们彻底打疼打怕，才能让他们更好地接受教化。” “所以，可以让英国公彻底放开手脚去打。” “不要害怕死人。” “这都是必须经历的。” “用刀子打散他们的精气神之后，那接下来就是教化，巩固大明在交趾的统治。” “老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成年人很难改变，所以我们必须从娃娃抓起。” “让他们学习大明的文化，告诉他们交趾的正确历史，让他们认识到，交趾是我大明的一部分。” “我们大明不过是收复故土罢了。” “只要让这些孩子从心底里产生对大明的认同感，那么等他们长大以后，再让他们管理交趾。” “如此，交趾便不会轻易从大明分裂出去。” “至于如何实施，便由少师和太子来即可。” “臣不过一介武将，并不擅长。” 最后，杨轩如此说道。 “老大，少师，你二人觉得呢？”朱棣看向朱高炽和姚广孝，眼神带着询问。 “贫僧领旨！”姚广孝双手合十，道。 “儿臣领旨！”朱高炽也道。 杨轩的用意他们明白，用这个机会，让朱高炽在朱棣面前好好表现。 姚广孝的能力极强，杨轩只需要说个大概，他就知道如何去做。 由他协助太子朱高炽，朱棣也能放心。 这件事短时间也见不到成效，安排下去，朱棣只需要保持关注即可。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北征。 此次北征，朱棣决定出兵五十万。 粮草辎重，兵马都已经调集的差不多了。 至于大军统帅，朱棣决定由自己担任。 毕竟这可是五十万大军。 皇帝御驾亲征，事关重大，百官百般劝阻，却依然无法改变朱棣的决定。 朱棣态度强硬，下旨由太子监国。 随行的将领，有朱权、杨轩、朱高煦、朱高燧等。 和安庆告别，四月初，杨轩便跟着朱棣领着京师三大营出发北上了。 五月，朱棣抵达顺天。 五十万大军正式集结。 朱棣接见了当地官员，巡视了顺天城的建造。 短暂的休整过后，五十万大军出塞远征。 … 消息传到草原，鞑靼、瓦剌全都慌了。 兀良哈很老实，在朱棣到达顺天的时候，就派了使者朝见。 表示自己可没有干什么坏事。 对此，朱棣表示：我大明这次是找鞑靼报仇的，跟你们没关系，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种地放牧就行了。 兀良哈使者连连称是，并恭祝大明旗开得胜。 大军出居庸关、怀来、宣府。 于五月下旬抵达了胪朐河。 期间瓦剌使者前来朝见，在朱棣面前卖好。 虽说朱棣说自己是来找鞑靼报仇的，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搂草打兔子，把他们瓦剌也给收拾了。 所以，不得不防啊！ 派出去的使者回来之后，马哈木略微松了口气。 但也让部落做好了迁徙的准备。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此时，胪朐河边。 朱棣看着这条流淌不息的河，沉默不语。 一路走来，他见到了数万明军的埋葬之地。 心情比较沉重。 “此后，这条河就改名叫饮马河吧！” 朱棣说道。 他要让这条河成为大明的饮马之地。 … 而与此同时。 鞑靼大营之中。 争吵声不断。 “大汗，向东撤，东边安全！” “不行，向西撤，西边安全！” 是的，大敌当前，鞑靼部可汗本雅失里和太师阿鲁台这两个最高领导者，竟然在争吵往哪儿边跑。 去年与大明一战，鞑靼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为了筹备过冬物资，没有休整，又与瓦剌打了一个多月。 如今的鞑靼，实力大不如前。 听到大明皇帝率领五十万大军前来报仇。 他们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五十万大军啊，他们鞑靼、瓦剌、兀良哈三大部落，所有的可战之兵集合起来，都没有这么多啊。 这怎么打？ 根本没法打。 所以，趁着明军还没有打来，抓紧时间跑路吧。 可就往哪个方向跑，两人的意见无法达成统一。 “大汗，西边是瓦剌的地盘，咱们去年和他们打了一个多月，他们肯定不会收留咱们的。” “往东边跑吧！” 阿鲁台说道。 “跟瓦剌打仗的是你，而不是我。” “而且东边的兀良哈，是大明的狗腿子，我又是元朝宗室，他们肯定不会收留我。” 本雅失里反对，并说出自己不去东边的理由。 两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这么吵下去也吵不出结果。 没有办法，最后两人决定，分头跑路。 本雅失里带着一部分人向西前往瓦剌，阿鲁台带着另一部分人向东前往兀良哈。 … 明军大营。 此时的明军已经渡过了饮马河。 并在前方发现了鞑靼的小部队。 朱权请命出击。 率领数千骑兵全歼敌军。 如果不是朱棣吩咐了要留俘虏，朱权怕是一个俘虏都带不回来。 去年的一战，让朱权心中憋着一口气。 他要发泄。 经过对俘虏的审问，朱棣得知，鞑靼可汗本雅失里就在前方。 他认真分析，确定情报是真的。 于是决定亲率骑兵前去追击。 他让杨轩率领大军原地驻扎，等待他的好消息。 出发前，杨轩叮嘱朱高煦，让他照顾好朱棣。 毕竟朱棣现在都一把年纪了。 朱高煦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照看好父亲。 就这样，朱棣带着朱权、朱高煦还有三千营的骑兵，携带了二十天的口粮就出发了。 …… 各位帅哥靓女，准备书测，不知道起什么名字，帮帮忙，起个名字呗！ 第60章 泼天富贵轮到我了 明军大营。 杨轩把朱高燧叫到面前。 “陛下亲率骑兵追击，但是只有本雅失里的消息，阿鲁台却不知所踪。” “你抓紧时间派人，一定要找到阿鲁台的踪迹。” “是。”朱高燧道。 … 本雅失里一路西逃。 可还没有到瓦剌的地盘，就在斡难河跟朱棣相遇了。 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是塞牙的。 听到朱棣率军杀来了，本雅失里大惊失色。 立马下令加快速度跑路。 可他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严重拖慢了逃跑的速度。 也是，现在是逃命呢，带着这么多东西，是怕敌人追不上自己吗？ 只要手里有兵，丢掉的东西，迟早能抢回来。 相反，朱棣就很明智，他将机动性不强的步军，还有拖累行军速度的粮草辎重全部丢在了后面。 轻装简行。 朱棣与本雅失里的距离越来越近，当后者决定丢弃家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本雅失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棣率领大军杀入阵中。 朱棣的身边围绕着御前侍卫，还有朱高煦这个猛将。 鞑靼骑兵根本伤不到朱棣分毫。 另一边的朱权，直接就杀疯了。 一个个敌人被他砍下马，鲜血染了一身。 本雅失里看着明军杀他们鞑靼骑兵就像砍瓜切菜，吓得肝胆欲裂。 “阿鲁台，你****。” “要不是你招惹明军，我们鞑靼会落到这种地步吗？” 本雅失里大骂阿鲁台，骂的贼赃。 不过，骂归骂，跑路是不能停下的。 本雅失里丢下了一切，最终在几个亲兵的保护下，跑了出去。 朱棣没有追击，本雅失里没了兵，已不成气候。 他下令打扫战场，收拢俘虏。 看到本雅失里逃命都不忘带着的金银财宝落入自己手中，朱棣很高兴。 不过他也没有忘记阿鲁台。 让人抓紧时间审问刚刚抓到的俘虏。 最后得知，阿鲁台竟然朝兀良哈那边跑去了。 朱棣让大军休整了一下，然后再次整顿兵马，追击阿鲁台。 同时还不忘让人将俘虏和战利品送回大营。 兵贵神速，朱棣显然不可能带着这些东西行动。 …… 本雅失里如愿以偿的逃到了瓦剌。 也见到了瓦剌首领马哈木。 本以为以自己元朝宗室的身份，会受到瓦剌的热情招待。 但是结果却和他想的不一样。 马哈木确实非常热情，安排宴席招待。 本雅失里见此，感动的热泪盈眶。 好人呐！ 于是便将自己现在的情况如实告知。 得知本雅失里现在身边只有几个亲兵，马哈木忍不住大笑。 “这泼天富贵也是轮到我了啊！” 本雅失里疑惑不解。 马哈木并没有解释，干净利落的砍了本雅失里。 后者就这样掉了脑袋，也不知道临死之前，有没有后悔来瓦剌。 马哈木很高兴，再次派遣使者，让其带着本雅失里的脑袋去朝见大明皇帝。 …… 此时的杨轩已经收到了朱棣首战大捷的消息。 他想了一下，便下令拔营，带着大军追随朱棣而去。 朱棣他们带着的干粮不多，现在也已经过去好些天了，得赶紧前去接应。 …… 话分两头。 阿鲁台现在的情况也不好，他去投奔兀良哈，但是人家兀良哈根本就不搭理他，反而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兀良哈：莫挨老子！ 也是，他们前脚刚跟朱棣卖了好，后脚就收留阿鲁台，这让朱棣怎么想？ 会不会以这个借口，把他们兀良哈给收拾了。 在兀良哈这里碰了壁，阿鲁台只好在茫茫草原和大漠中躲避明军。 宛如丧家之犬。 回想他去年是多么意气风发，现在却…… 阿鲁台后悔啊！ 此时他也认识到了他对抗大明的行为是有多么不智。 但，后悔是没有用的。 他必须为他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 朱棣率军不断寻找阿鲁台，但后者根本不与明军接触。 眼看着所携带的干粮马上就要吃完了，朱棣只能下令停止寻找。 转而与杨轩带领的大部队会合。 让朱棣没想到的是，杨轩带来的还有瓦剌的使者。 朱棣心生疑惑，不是见过了吗？ 还来做什么？ 瓦剌使者解释他们是来送礼的。 看到本雅失里脑袋后，朱棣那因为没有找到阿鲁台而郁闷的心情消散了不少。 大喜之下，赏赐了瓦剌不少金银财宝。 反正这些东西都是打败本雅失里的战利品，朱棣花起来也不心疼。 随后的半个月，朱棣继续派人寻找阿鲁台。 虽然已经击败了本雅失里，但阿鲁台还在。 朱棣继承了老朱的做事风格，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阿鲁台身边还有不少鞑靼精锐，不解决他们，阿鲁台用不了几年时间就能再次发展壮大起来，从而威胁大明边境。 可一连半个月，还是没有找到阿鲁台。 大军所携带的粮草现在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朱棣心中不甘，但也没有办法，只能下旨班师。 好像这一次北征，就要这样结束了。 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充满戏剧性。 明军在经过阔滦海子的时候，恰巧遇到了阿鲁台。 阿鲁台也懵了！ 我都躲到这儿了，你大明还不放过我，实在是欺人太甚。 信不信我…投降！ 没有人能在我投降之前打败我！ 五十万大军啊，阿鲁台根本没有抵抗的勇气。 朱棣是一位优秀的将领，对于敌人的心理把握的非常准确。 他派人给阿鲁台传话。 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否则就准备承受五十万明军的怒火吧！ 此举甚合阿鲁台心意，他表达了自己准备投降的想法。 但是却需要和部下商量一下。 阿鲁台万万没有想到，他的部下们死活不同意投降。 这下阿鲁台犯了难了。 他的地位，兵权都是来自于这些部下的支持。 若是这些部下不支持自己了，那自己还有什么？ 他开始给部下做思想工作。 什么明军实力太强了，我们根本打不过，对抗就是死路一条等等言辞。 可无论阿鲁台怎么说，部下们就是不投降。 阿鲁台头大如斗！ …… 第61章 杨轩：你就看着给点 打又打不过，投又不愿投。 阿鲁台真是没有办法了，最后他和部下们统一意见。 拖着，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虽然内部问题得到解决，但他们现在所面临的局势并没有改变。 那就是如何应对大明的五十万大军。 针对这个问题，阿鲁台召开会议。 营帐中。 阿鲁台看着部下们，开口道：“都说说吧，现在大明五十万大军在旁边虎视眈眈，我们应该怎么办？” “太师，明军虽然有五十万，但大部分都是步军，打是打不过，但我们如果一心要走的话，他们也追不上。” “我们不妨拖到天黑，趁着夜色撤离。” 一名部下提议道。 “是啊，太师，我们都是骑兵，想走就走，等明军发现，我们早就走远了。” 其余部下附和。 显然，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支持。 阿鲁台思索一番，便同意了这个方法。 另一边，明军大营。 朱棣坐在帅位之上，下方站着杨轩、朱权等将领。 “阿鲁台已经没有心气儿了，他投降很有可能发生。” “但是意外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所以我们还得做好应对措施。” 朱棣从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他只相信自己，和自己手中的刀子。 紧接着，朱棣又对诸将进行了一番部署。 此时已是傍晚，太阳即将落下。 杨轩带着一队五十人的斥候队伍准备离开军营。 “师叔，我们这是去哪儿？”小老三发现，追了上来。 “去盯着阿鲁台他们。” “虽然他们嘴上说着要投降，但是迟迟没有行动，不可不防。”杨轩解释了一下。 “师叔，带上我。”小老三轻轻嗯了一声，表示明白，随即道。 他这次出来还没捞到什么大的功劳呢！ “你老老实实在军营待着就行，瞎跑什么？”杨轩道。 “师叔，我本来就是管情报的，侦查敌情也是我的职责。”小老三找了个理由。 “行吧，那你就跟着吧！”杨轩说道。 “嘿嘿，谢师叔！”小老三嘿嘿一笑，便跟着杨轩离开了军营。 随后，他们便在距离鞑靼大营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下马，趴在草地上观察。 不过，这个距离，肉眼也看不清楚。 再加上天色暗的越来越快。 只能看到一团阴影。 就在这时，趴在杨轩身边的小老三看到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根棍子。 正在小老三疑惑不解的时候，就看到杨轩把那棍子一拉。 嘿！变长了！ “师叔，这是什么？”他好奇道。 “你自己看。”杨轩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小老三。 按照杨轩所教，小老三将东西怼在眼前。 下一刻就被吓了一跳。 “乖乖！” “师叔，这是啥玩意儿啊，从这里就能看到鞑靼大营。” “这个啊，叫望远镜！” 杨轩嘿嘿一笑，解释道。 这玩意儿他手里也就一个，还是当初改造侯府窗户的时候，用剩下的透明水晶边角料，打磨而成。 由于那些匠人也是第一次做，所以浪费了不少材料。 “师叔，我觉得还是叫千里眼更贴切！”小老三道。 “若是我军的斥候人手一个千里眼，那以后侦查敌情，就安全多了。” 小老三又道。 “想啥呢！” “这玩意儿造价太高了，大规模列装的话，就算是朝廷也负担不起。” 杨轩将单筒望远镜从小老三手里拿回来。 观察鞑靼大营。 材料和技术的限制，使杨轩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根本没办法与后世的相比。 不过，有的用就可以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师叔，这千里眼你还有没有，给师侄一个呗！”小老三搓着手，嘿嘿笑道。 “没，我也就这么一个。”杨轩随口回答。 “不过，你要是掏钱的话，我手里的这个也不是不能卖给你！”想了想，杨轩还是给了小老三一个希望。 “当真？”小老三看着杨轩。 “骗你做什么？”杨轩瞟了他一眼。 “那…需要多少钱？”小老三问道。 “你看着给吧，但是我只收黄金啊！”杨轩说道。 “十两黄金。”小老三道。 打发叫花子呢…杨轩心里嘀咕，没有搭理。 “五十两黄金！”小老三又道。 杨轩还是不搭理。 “一百两黄金！”小老三咬了咬牙。 “成交！”杨轩露出笑容。 听到这话，小老三脸上满是幽怨。 这就是让我看着给？ 从杨轩手里接过单筒望远镜，小老三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很快就把杨轩坑了自己一百两黄金的事抛在了脑后。 “你继续盯着啊，我先躺一会儿！”杨轩叮嘱了一句，翻过身，躺在草地上。 随手拔了一根草，咬在嘴里。 然后盯着天上的星星，欣赏起来。 现在是夏季，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就能看到星星。 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工业污染，天空很是清澈。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杨轩都快睡着了，忽然被小老三叫醒。 “师叔，师叔。” “鞑靼大营有动静！” 杨轩立马睁开眼睛，翻身趴着。 然后从小老三那里拿过望远镜，观察起了鞑靼大营。 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借助鞑靼大营中的火把，小老三通过望远镜，勉强能看清敌方的动静。 但是更具体的就看不到了。 杨轩的眼神很好，在黑夜中也能看的很远。 通过望远镜，他看到了鞑靼大营中正在调动兵力。 一个个骑兵牵着战马，悄然离营。 “苟曰的鞑靼，果然要跑！” 杨轩低声道。 随后看向身旁的小老三：“赶紧让人回去，禀告陛下，就说鞑靼要跑。” 话音落下，杨轩就起身去后面找自己的战马。 紧跟着，他们就见到杨轩骑着战马从他们身边越过。 “师叔！”小老三起身，大叫一声。 自己师叔竟然一个人去堵鞑靼了。 “你，快回去禀报陛下！”小老三随意指了一个人，吩咐道。 “弟兄们，随本王支援长平侯！”小老三又对其他人说道。 “殿下，末将率领其他人去支援侯爷即可，您不可以身犯险！” …… 第62章 太残暴了 这五十个斥候的总旗拦住了小老三，劝说道。 这不说还好，一说小老三就怒了。 “你特娘的放屁，老朱家没有贪生怕死的孬种。” 小老三翻身上马，大喝道：“执行军令！” “疯了，都疯了！”总旗心里大骂。 一个侯爷，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单枪匹马就冲了过去。 现在就连王爷也要去。 这些大人物也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了。 就他们这几十号人，还不够鞑靼牙缝的呢。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跟上。” “你，赶紧去传信！”总旗又看向刚刚小老三让去传信的那个斥候。 “是。”后者上马，赶紧向着明军大营疾驰而去。 “草……”总旗骂骂咧咧，骑着战马就追小老三去了。 前方，杨轩的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杆马槊。 为了方便携带，他让人给自己重新打造了一杆。 分成三段，平时就在马背上的布袋里，使用的时候可以快速组装起来。 几里的距离很快就到了，杨轩挥舞着马槊，杀进了鞑靼的队伍之中。 正在撤退的队伍立马停滞了下来。 杨轩极其残暴，只要出现在他身边的敌人，就没有一个能留下全尸的。 不远处。 阿鲁台和他的部下们也注意到了前方的混乱，不过由于天色暗淡，他们也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阿鲁台脸色阴沉。 不多时，就有一个手下前来禀报。 “太师，明军发现我们要撤离，现在已经有人杀来了。” “来了多少人？”阿鲁台问。 “就…就一个！”手下回答，眼神中带着恐惧。 他亲眼目睹了那个人杀他们鞑靼人，要么直接打爆脑袋，要么打爆胸膛。 残暴的一批！ “什么？就只有一个人？”阿鲁台感到不可置信。 “那就赶紧杀了他，不然等明军大部队追上来，就晚了。”阿鲁台道。 “太师，那人太残暴了，我们的勇士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手下道。 “我看你就是贪生怕死。” “传令，以最快的速度杀了那个明军。” “是。” 阿鲁台麾下的将领相视一眼，决定亲自出手，斩杀那个不自量力的明军。 …… “师叔，师叔，我来帮你了！” 小老三带着几十个斥候杀进了鞑靼队伍中，向着杨轩所在的位置会合。 阳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小老三。 他快速清理出一条通道，跟小老三汇合。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去跟陛下禀报吗？”杨轩大声问道。 “师叔，我怕你出现意外，特意带点人来帮你。”小老三边战斗，边解释。 “胡闹，就这么点人有什么用。”杨轩呵斥。 “那也比你一个人孤军奋战好啊。”小老三道。 他心里有些委屈，觉得师叔太不近人情了。 “行吧，那你们跟紧我！”杨轩道。 现在也没有时间给他去教育小老三。 再说了，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他们回去吧。 那不是让他们送死吗？ “哎，好！”听到杨轩的话，小老三赶紧回应。 杨轩没有搭理小老三，他在寻找阿鲁台。 只要找到他，这场战斗也就快结束了。 噗噗噗！！！ 一个个敌人的脑袋被杨轩用马槊抽爆，鲜血混杂着脑浆迸射在众人身上，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力。 一时之间，杨轩的周围形成了真空地带。 小老三看着这一幕，嘴巴下意识的张大。 他知道自家师叔武力强大，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强大。 怪不得呢！ 自家二哥从来不敢跟师叔唱反调。 跟在小老三身边的几十个斥候也看到了这一幕，一个个被震惊的无法言语。 我大明，竟然还有如此猛将？ 下一刻，众人士气大振，卖力的杀敌。 天佑大明啊！ 这时，杨轩发现又有敌将杀过来了。 杨轩顺着他们来的方向看过去，就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人。 在火光的照耀下，他勉强看清了那人，身上的配饰也是只有鞑靼贵族才能佩戴的。 想来，阿鲁台就在那个方向。 “跟紧了，不要掉队！”杨轩大声跟小老三他们叮嘱一声。 便朝着那个方向杀过去。 普通的小卒只一个照面就被他解决。 只有鞑靼的将领才能在他面前坚持个一两招，三五招。 这一刻的杨轩宛如杀神降临。 以势不可挡之势杀向阿鲁台所处的方向。 “哈哈，痛快！” 小老三紧紧跟在师叔身边，忍不住大笑。 所带来的几十个斥候，现在还剩下二十多个。 这个存活率，简直不可想象。 而这个时候，阿鲁台也差不多看清了前方的敌人。 几十号敌人，竟然杀的他们鞑靼勇士不敢向前。 这在以前，绝对是无法想象的。 若是有人告诉自己，自己绝对会以为对方是在欺骗自己，以此来掩饰对方的无能。 可是现在，他亲眼看到了！ “当年的西楚霸王，也不过如此吧！” 他忍不住感慨。 不过，留给他感慨的时间并没有多少。 他发现敌人正在向着他这里杀来，当即吓了一大跳。 “快，快！” “拦住他，拦住他！” 阿鲁台大声道。 自己也带着亲兵抓紧时间跑路。 看着阿鲁台离开，杨轩非常不甘。 可他也没有办法，两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在这段距离中，聚集了密密麻麻的敌人。 他虽然天生神力，杀敌如砍瓜切菜，但快速杀出一条通道，也是需要时间的。 更何况他还要照看身边的小老三他们，无法分出更多的心神。 现在，就只能祈祷朱棣能快速反应过来，将敌人包围。 …… 明军大营。 那个传信的斥候，紧赶慢赶，终于回来了。 “报！” 一路没有阻拦，来到大帐之中。 “禀陛下，鞑靼准备趁夜逃跑！” “长平侯发现后，单枪匹马冲向了敌军大营！” “赵王殿下带着人去支援长平侯了，命小人把情报给陛下传回来！” 一听这话，朱棣当即离开了椅子，站了起来。 “杨轩和赵王他们一共多少人？” “禀陛下，就带了五十人！” 五十个斥候，加一个总旗，共五十一人，一个回来报信，也就剩五十人了。 …… 第63章 朱棣：你小子还活着啊？ 明军大营。 朱棣听到杨轩和小儿子身边只有五十个人，脸色瞬间就变了。 “爹，得赶紧派人把师叔和老三救回来啊！”朱高煦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场合了，直接开口。 “朕相信杨轩。”朱棣打断朱高煦接下来的话，如此说道。 “爹！”朱高煦急了。 就连朱权也忍不住看向朱棣。 “现在一切以大局为重。”朱棣道。 “十七弟，老二！”紧接着又看向两人。 “臣（儿臣）在！”两人齐声道。 “命你二人，即刻率领三千营，从两翼迂回，一定要堵住鞑靼逃跑的路。” 朱棣道。 “遵旨！” 两人抱拳领旨，快步离开营帐。 身后还跟着三千营的将领。 “再令，五军营压上，务必全歼敌军。” 朱棣再次下令。 “遵旨！”诸将领命。 紧接着，朱棣亲率本部骑兵，杀向鞑靼大营。 霎时间，整个明军大营全部动了起来。 数十万明军，逐渐将鞑靼大军围起。 而在鞑靼大军中间，杨轩率领剩下的十几名斥候，杀进杀出。 搅动风云！ 多次下来，鞑靼部的大将被杨轩杀的七零八落，指挥体系彻底乱了。 数万鞑靼直接被放了羊。 太师阿鲁台，也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高燧，高燧！” 杨轩大声呼喊。 “师叔，我在这儿呢！”声音从杨轩身后传来。 “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撤！” 双方会合，杨轩说道。 几番血战下来，众人体力消耗严重，继续下去，耗也会被耗死。 杨轩自然不担心自己杀不出去，但是小老三不行啊！ 打到现在，小老三他们已经逼近极限。 五十个斥候，现在也只剩下了七八个。 而且个个带伤。 “好。”小老三大声回应，紧紧跟在自家师叔身后。 鞑靼大军已经彻底乱了。 杨轩也不担心他们逃跑，他已经为明军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而朱棣对于战机的把握，杨轩也是非常相信的。 马背上，杨轩挥舞着马槊，带着朱高燧等人从鞑靼大军内部，一点一点杀出去。 相比于来时，现在的鞑靼，就是一盘散沙。 杨轩很轻松的就带着众人杀了出去。 不过，除了他和小老三之外，身边就只剩下了一个斥候总旗和两个小卒。 一共五个人。 “哈哈，痛快！” 小老三摸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大笑道。 就今天的战果，够他吹一辈子了。 “行了，赶紧回去和大部队会合吧。” 杨轩道。 “嗯。”小老三连连点头。 … 回到营地。 发现这里只剩下了神机营和后勤的人。 安排人给小老三他们治疗，杨轩喝了点水，短暂休息一下。 随后便去找朱棣。 这一问才知道，朱棣又带着人身先士卒去了。 杨轩一拍额头，心里骂骂咧咧。 如今战局已经明朗，明军占据巨大优势，只要合理安排，战事马上就能结束。 朱棣只需要坐镇后方指挥作战就可以了，偏偏就喜欢亲自上阵。 也不知道谁惯的毛病。 从怀里掏出几颗染血的糖果，随意的擦了擦，也不管味道对不对，就直接扔进了嘴里。 又换了一匹战马，杨轩拿上武器，便离开了大营。 朱老四啊朱老四，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就不能消停一点吗……杨轩嘴里念叨着，又朝着驻地的方向追去。 … “找到长平侯和赵王没有？” 鞑靼大军之中。 朱棣解决一名冲到面前的敌人，问向身旁的将领。 “陛下，还没有！” “赶紧找！”朱棣喝道。 所以说他已经强调了，要以大局为重，但是对于杨轩和小儿子的安危，他自是上心的。 “是。” 朱棣一边带着御前侍卫冲杀，一边寻找着杨轩和儿子的踪迹。 可是半天下来，毛都没有发现。 “杨轩啊杨轩，你这个祸害该不会真出事了吧？”他的心里非常担忧。 要是儿子跟妹夫出了事，他回去怎么跟老婆和妹妹交代？ “你这个莽夫，就不能等大军到了再上吗？” “你自己上也就上了，把我儿子带过去干什么！” 朱棣心中暗骂。 “继续找，一定要找到长平侯和赵王！” 朱棣再次下令。 鞑靼早就集结不起有效的抵抗力量了，明军入阵，就像虎入羊群。 战局呈现一边倒的情形。 随着时间的流逝，朱棣已经冲杀了几个来回。 可将领们汇报上来的消息，却没有一个发现杨轩和儿子。 这让朱棣的心里不由得出现了不好的想法。 “废物，都是废物！” “就两个人，你们都找不到！” “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他大骂着发泄。 身旁的将领们低着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朱棣的霉头。 不过没有眼力见的人什么时候都有。 一名将领开口道：“陛下，如今天色一片黑暗，战场又乱成一片，找不到人也情有可原。” “而且长平侯和赵王殿下，身边只有五十人，面对着鞑靼上万大军，说不定…说不定…”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什么意思，在场众人，也都心知肚明。 “放肆，如此言论，你究竟意欲何为？”朱棣阴沉着脸，不过在黑夜中也看不清。 但是朱棣的怒火，在场众人却是能感受得到。 “陛下，臣…臣…” “扰乱军心，斩！”朱棣不想听他的解释，直接下令。 “陛下，饶命啊陛下！”这名将领怕了，连声求饶。 在场的将领心中虽有不忍，但也没有谁敢顶着朱棣的怒火求饶。 要怪，就只能怪这人看不清形势，非要在这个时候，说些不该说的话。 当！ 就在这名将领即将被斩首的时候，一道金铁交击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见到，一把战刀被击飞。 “保护陛下！”其余人大呼，将朱棣保护了起来。 “刀下留人！”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随后便是看到杨轩骑着战马，手中握着马槊，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臣杨轩参见陛下！” 杨轩大声道。 听着熟悉的声音，看着熟悉的人，朱棣喜出望外。 “哈哈，你小子还活着啊？” ……… 第64章 朱棣：杨轩狗贼，欺人太甚 “陛下，臣若是不活着的话，那这位将军不就要白死了吗？” 杨轩的话，让朱棣的脸有些发烫，刚刚他太生气了，有点不理智。 不过他心理素质好，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而且他是皇帝，可以知错，但绝不会认错。 “老三呢？他不是跟着你吗？”朱棣发现来的只有杨轩一个，便问道，也顺便转移话题。 “已经回到大营中了。”杨轩将情况解释了一下，好让朱棣放心。 “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朱棣笑道。 杨轩暗暗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有反驳朱棣的面子。 “陛下，现在大局已定，剩下的就交给诸位将军吧！” “战场凶险，您若是一直在这里，诸位将军也放不开啊！”杨轩劝道。 此话一出，众位将领，也都对杨轩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长平侯说的太对了，皇帝亲自带头冲锋，可以极大地激发士气，但对他们这些将领来说可一点也不友好。 他们要一边杀敌，一边分心关注皇帝的安危，可不就束手束脚嘛！ 好在现在是黑夜，朱棣也看不清，众将领脸上的表情。 “行吧，朕也累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朱棣从善如流，对诸将道。 他也知道杨轩现在的心情并不好，本来都回去休息了，结果却因为他又跑了一趟。 若不是顾及他这个皇帝的面子，八成又要拉着他交流了。 “末将等必不负陛下期望！”众将齐声道。 回去好啊，回去了他们就能放开手脚了。 就如此，杨轩带着朱棣脱离了战场。 两人骑着马，并排走在前方，御前侍卫跟在他们身后，距离不过十几二十步。 不过这些御前侍卫面面相觑，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你还知道你是皇帝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了，还跟年轻时候一样，亲自带兵冲杀啊？” “而且这黑灯瞎火的，保不齐从什么地方就飞来一支暗箭。” “你就不能稳重一点？” “杨轩，你不要太过分，朕可是皇帝。” “这就是你亲自带兵冲锋的理由？” “怎么，不行啊？” “不行！” “要是上了战场，都让你这个皇帝带头冲锋，那还要将领干什么。” “以后你就老老实实的坐镇后方，指挥作战，别想带兵冲锋。” “杨轩你放肆！”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帝？”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哼！你还是想一想，回京之后，怎么跟师姐解释吧！” “哎哎，杨轩，这次是我错了，你不要跟妙云说好不好？” “不行！” “五百两黄金，只要你能保守秘密。” “这事没得商量！” “六百两……” “七百两……” “八百两……” “一千两。” “成交！” 咯吱咯吱…… 好像有人在咬牙切齿。 一行人顺利回到了大营，朱棣脸上怒气未减。 他坐在大帐中，喝了口酒。 想到又被杨轩给敲诈了一千两黄金。 他越想越气，狠狠一拍桌子，碗中的酒都洒了出来。 “杨轩狗贼，欺人太甚！” 这口气这么憋着也不是回事儿，朱棣喝了几口闷酒，打算去外面走走。 现在前线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也没有什么让他操心的。 与此同时。 小老三朱高燧在太医给他上完药包扎好后，便躺在了自己的营帐中。 毕竟此次出征，皇帝御驾亲征，太医随行，也就合情合理。 虽然身上有好几处伤，但想到他们就那么几十个人，在敌军中七进七出，小老三就兴奋不已。 对了，还有那什么千里眼，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玩意儿，小老三此刻正在把玩儿。 现在还是黑夜，外面一片漆黑，虽然有火把照明，但就算用千里眼，显然也看不清啊。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爹？” 这时，小老三发现了朱棣。 “咦，怎么越来越大了？” 小老三把望远镜从眼前拿下，就看到朱棣向他这里走来。 “爹，您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儿子好迎接啊！”小老三赶紧从床榻上下来。 他的伤势不重，基本上都是轻伤。 毕竟他一直跟在杨轩身边，致命危险都被杨轩挡住了。 “哼，伤的怎么样？”看到儿子嬉皮笑脸的样子，朱棣本想骂的，但是见其身上一圈又一圈包扎着的白布，话到嘴边便改口了。 “嘿嘿，都是小伤，不碍事儿的。”小老三笑着说道，为了证明所言属实，他还拍了拍胸膛。 朱棣也仔细打量了一番儿子，见其面色红润，也不像身受重伤，便也放下了心。 “你还好意思说，带着几十个斥候，就敢冲进上万敌军阵中。”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冲动？” 朱棣教训道。 “爹，师叔单枪匹马都敢上，儿子身边起码还有几十号人呢，又岂能害怕。”小老三不服气道。 “你能跟他比？” “他什么人，你什么人？” “他十六七岁的时候，就把蓝玉给打败了。” “你呢？” “你行吗？” “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他的身手到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朱棣顿了顿。 语气也缓了下来。 “老三，我和你娘这辈子也就你们姐弟五个孩子。” “你最小，你娘最疼你。” “你说说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让你娘怎么办？” “你现在也成家了，还有妻子孩子，要多想想他们，你可是他们的顶梁柱啊！” 朱棣双手搭在小老三的肩膀上，缓缓说道。 “爹，儿子知错了。”小老三动容，低头认错。 “不过，爹，咱们朱家人不怕死的。” “爹知道。” “爹只是想让你记着，以后在战场上啊，不要那么拼命，要保护好自己。” 朱棣点点头，随后提醒。 没有人知道，当时在战场上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儿子的时候，他心里是有多么害怕。 “嗯，爹，儿子记着了。”小老三闷声点头，鼻子有些酸。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父亲好像从没有如此推心置腹的和他说过话。 “嗯！”朱棣拍拍儿子的肩膀。 随即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 “你手里拿的这是什么？” …… 第65章 父爱如山体滑坡 “爹，这是师叔给我的千里眼。” 听到自家皇帝老爹的话，小老三立马上前解释。 他的心里很得意，这玩意儿他皇帝老爹都没有。 他炫耀似的告诉自家皇帝老爹千里眼的作用。 就差叉着腰跟自家皇帝老爹说：看见没有，千里眼，我的。 朱棣半信半疑，按照儿子教的方法，将千里眼放在眼前。 嚯！ 他的反应跟小老三第一次用千里眼的时候一样。 “妙，妙哉！” 朱棣又转身用千里眼看向帐外，借助篝火的光芒，篝火旁边的景象，他也能看清。 “不愧为千里眼啊！” 朱棣笑道。 作为一名优秀的将领，他立马就意识到了这千里眼在战争中的作用。 “这千里眼你还有没有？”朱棣看向儿子问道，眼神中有着期待。 “我就这一个。”小老三摇摇头。 “那你师叔还有没有？”朱棣又问。 “没，他也就这么一个。”小老三道。 朱棣有些遗憾，若数量足够多的话，他真想给大明的军队也列装上。 “看来你师叔对你还不错，连这么珍贵的千里眼都给你了。”朱棣看着手中的千里眼，说道。 “哪儿有，这可是我用一百两黄金换来的。”小老三撇撇嘴。 朱棣的动作顿了顿。 这才是他认识的杨轩，无利不起早，不干赔本的买卖。 若是有一天，他会无私的贡献，朱棣肯定会觉得有鬼。 “这千里眼留在你的手里也没多大作用，以后就让我来帮你保管。”朱棣面不改色。 “爹，这我出去侦察敌情就能用得到啊，怎么能说在我手里没多大作用呢？”小老三怎么住反驳。 “你现在身上有伤，也上不了战场，放在你手里就是浪费。”朱棣道。 “我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随时都能上战场。”小老三急忙道。 这东西可是他花了一百两黄金才换来的，皇帝老爹一句话就想要，哪有那么容易。 他可不是自己二哥，皇帝老爹说两句好话，就屁颠屁颠把好东西送过去。 “嗯？”朱棣眉头一皱，不悦的看向儿子。 “我说你用不到就用不到，怎么，有问题吗？” 这一刻地小老三，感受到了什么叫父爱如山体滑坡。 父子之情竟然敌不过一个千里眼。 “爹，千里眼您想要那就拿去吧，不过这一百两黄金您得给我补上。”小老三道。 他知道自己保不住这千里眼，但是这钱得要回来，不能自己什么都没捞到，还要吃亏。 “没有，没钱！”一想到这钱最后会落到杨轩手里，朱棣顿时就不想给了。 本来被杨轩敲诈了一千两黄金，心情就不好。 “爹，您不能这样啊！” “我怎么了？” “这钱又不是给我的，是我要还给师叔的。” 一说这个，朱棣就更来气了。 “没钱，一文钱也没有！” “反正这钱也不是我欠的，你爱给不给。” 朱棣耍无赖，拿着千里眼就走。 “爹！爹！” 小老三冲着朱棣的背影喊了好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 “也太欺负人了吧！” 小老三欲哭无泪。 …… 另一边。 朱权和朱高煦已经率领三千营迂回到位。 对鞑靼完成了包围。 “殿下，前方发现敌人。” “不过看不清楚，但是从马蹄声判断，人数应该不多。” 手下一斥候，前来向朱高煦禀报。 “传令，全歼敌军。” 朱高煦冷静下令。 “是。” 下一刻，上千骑兵向前而去。 朱高煦带着人缓缓向前逼近。 不多时便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厮杀声。 隐隐间，好像还有一道声音。 “我是鞑靼太师阿鲁台！” “我要见大明皇帝！” “我是鞑靼太师阿鲁台！” “我要见大明皇帝！” 朱高煦终于听清楚了，当即命令手下一个千户前去将人带过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没想到对方竟是朝自己这个方向突围。 没有等多久，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便被带了过来。 “你就是阿鲁台？”在火把的光照下，朱高煦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你是何人？我要见大明皇帝！”阿鲁台满脸不服气道。 “本王，大明永乐皇帝嫡次子，汉王朱高煦。”朱高煦淡淡道。 “外臣阿鲁台，见过大明汉王殿下！”一听朱高煦的身份，阿鲁台立马收起了刚才的嚣张。 “起来吧！” “谢殿下！” 接着，朱高煦对阿鲁台进行了简单的问话。 然后将指挥权交给了麾下的副将，自己则带着人押送阿鲁台返回大营。 最大的功劳他已经得到了，剩下的就给手下的将士们分去吧！ … 明军大营之中，并没有人睡觉。 现在战事还没有结束，谁敢睡？ 负责巡逻的士卒交错而行，保护着大营的安全。 这时，大营门口来了一队人。 “什么人？”门口警戒的士卒大声问道。 现在大部分兵马已经出击，大营中比较空虚，为了保护朱棣的安危，警戒的士卒，戒备都拉到了最高。 “本王朱高煦！”朱高煦淡淡道。 活住了阿鲁台，他现在的心情很好，没跟守门的小卒计较。 核对完身份，他们这一行人便被放了进去。 径直来到了朱棣的大帐外，朱高煦翻身下马。 “父皇，父皇！” 刚才从守门士卒的口中，他已经得知朱棣回来了。 “爹，爹！” 叫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朱高煦又改口叫道。 “干什么干什么？” “咋咋呼呼，一点样子都没有！” 朱棣走了出来。 看到二儿子，又问：“我不是让你带兵包围鞑靼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哈哈，爹，儿子回来是事出有因。” “儿子给您带了一个礼物。” “您猜猜儿子抓到谁了？” 他卖力的卖着关子。 就你这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样子，还用得着猜吗……朱棣心中感到无语。 不过为了不打击到儿子的积极性，他也是略微配合了一下。 只见他装作思考的样子，然后“试探”问道：“不会是阿鲁台吧？” “爹圣明！” “您猜的一点也不错，就是阿鲁台！” 朱高煦满脸兴奋。 “儿子刚迂回过去没多久，一队鞑靼骑兵就撞了上来。” “好巧不巧，阿鲁台就在其中。” “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朱棣笑着点了点头，表示鼓励。 “把人带上来吧！” “是。” “外臣阿鲁台拜见大明大皇帝陛下！”阿鲁台跪地叩拜。 他现在的身份是阶下囚，面子什么的就先放一边吧。 “阿鲁台，你可知罪？”朱棣沉声问道。 “外臣知罪！”阿鲁台很从心。 有没有罪，又不是他说了算的。 “哼，你有罪，罪该万死！”朱棣看着阿鲁台，冷哼道。 阿鲁台跪伏在地上，也不敢反驳。 朱棣又说了几句，见阿鲁台一副认命的样子，倍感无趣。 便让人将其押了下去。 随后，朱棣又跟朱高煦了解起了前线的战况。 不过朱高煦了解的也不多，说完自己知道的之后，朱棣便让他下去了。 顺便又告诉他，小老三已经回来了，只是受了点轻伤。 朱高煦心里还是关心自家弟弟的，从朱棣这里离开后，便去看望小老弟了。 …… 天色渐渐放亮，战事已经步入了尾声。 太阳挂起没有多久，诸将领也陆续返回。 后面是明军将士们押着的俘虏。 虽说一夜没睡，但是这场战争取得大胜，很多人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精神看上去也还不错。 杨轩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事，昨夜跟朱棣回来后，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睡下了。 在他看来，这场战争最终的结果已经没有什么意外了。 更何况有朱棣坐镇，也不可能出现意外。 所以他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很香甜。 “啊～～” 杨轩走出大帐，迎着太阳，揉了揉眼睛，随后又伸了一个懒腰。 “舒服！” “看来战事已经结束了，也不知道阿鲁台抓到没有？”他嘀咕一声，转身回到大帐，简单洗漱了一下。 接着便去找朱棣去了。 走到中军大帐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御前侍卫告诉杨轩，陛下一夜没睡，现在刚刚睡下。 杨轩点点头表示了解，也没有强行进入。 然后又跟他打听了一下朱高煦和朱权回没回来。 得知小老二已经回来了，朱权还没回来。 杨轩便去找小老二了。 路上又拦下一名千户，吩咐他去让后勤给自己准备两条烤羊腿，送到朱高煦的大帐。 并提醒他调味料一定要放足。 千户知道杨轩的身份，也不敢得罪。 便立马就去了。 一路畅通无阻，朱高煦的亲兵也不敢拦杨轩，就让他直接进去了。 主要是朱高煦很早之前就吩咐过他们，杨轩来了不用拦。 掀开帘子进入大帐中，里面的味道并不好闻，汗味儿，脚臭味儿，混杂在一起。 也是，出征在外，不管是赶路还是战斗，一天下来，都累得要死，哪儿还有心思去收拾自己。 朱高煦这大帐还有亲兵收拾，味道算轻的了。 那些普通士卒的帐篷，里面的味道更是刺激。 能让人睁不开眼。 杨轩嫌弃的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然后将帘子搭了起来，以便通风。 扭头看见朱高煦还在呼呼大睡，杨轩嘴角一勾，顿时来了恶趣味。 于是过去一把掀开被子，蒲扇大的巴掌落在朱高煦的屁股上。 紧接着就是嗷的一声惨叫。 门口的亲兵也不敢进去看发生了什么，万一看到了了不得的事情，自己会不会被灭口？ 他顿时打了一个冷战，认认真真站起了岗。 “哎呦师叔，你干嘛？” 被人打搅美梦，朱高煦很生气，本想狠狠教训一下对方，但看到床边的人是杨轩后，顿时就蔫儿了下来。 只好委屈巴巴的看向自家师叔。 “战事已经结束，将士们也都陆续返回，你还好意思睡？” “赶紧起来了。” 杨轩道。 “哦！”朱高煦能怎么办，只能不情不愿的起来。 见他这个样子，杨轩没好气道：“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年轻人要有冲劲儿！” 朱高煦才懒得跟自家师叔辩驳，说又说不过。 而且就算说过了，等他的也不是什么好事，而是一顿胖揍。 这方面啊，他已经相当有经验了。 就是不知道自家师叔武力值增长的为什么比自己还快。 毕竟十多年下来，他可从没有偷懒过。 小时候被自家师叔揍的半个月下不了床，他可是印象深刻啊。 本以为长大之后就能够挑战自家师叔了。 可结果却是让他无比绝望。 被虐的次数多了，他也就摆烂了。 反正也打不过，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如果非要形容自家师叔的话，朱高煦想来想去，也只有三个字。 非人也！ 杨轩走出大帐，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吹着清晨清爽的风，眼睛微眯，很是舒爽。 朱高煦洗了把脸，已经清醒了许多，也没有了睡意。 他走到杨轩的身旁坐下，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幽怨。 想想也对，任谁被打搅了美梦，心情也不会好。 “行了，待会儿请你吃烤羊腿！”杨轩见状，拍着朱高煦的肩膀，笑着说道。 旁边的亲兵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就是一个木头人。 不过杨轩和朱高煦都没有在意他。 两人正就战事聊着呢！ “阿鲁台已经被活捉了？” “干的不错！” “自此之后，鞑靼也翻不起什么花浪了。” “边境又能安稳一些年了！” 杨轩的心情很好，此次北征的目的已经达到。 大军再短暂休整一两日，就得原路返回了。 毕竟他们所携带的粮草辎重，已经不多了。 此战虽有所缴获，但对于几十万大军来说，实在是太少了。 朱棣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回到顺天，调拨粮草了。 好在朱棣很早之前就有意识的往北边囤积粮草，不管是改造顺天城，还是边关的军粮，粮食都不缺。 其中通州，更是囤积了上百万石粮草。 对于自家师叔的话，朱高煦并没有反驳。 鞑靼已经大残，瓦剌还要靠大明的支援，兀良哈更是在大明的监视之下，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说是边境平稳，也没什么问题。 …… 第66章 半死不活的邻居才是好邻居 烤羊腿已经送了过来。 杨轩和朱高煦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人一只羊腿，啃得满口流油。 两人的身边还放着一坛子酒。 清晨的阳光下，两人一口酒，一口肉。 美哉！ 痛哉！ 吃饱喝足的两人拍拍肚子，相视一笑。 随后结伴在军营中巡视起来。 将士们押送着俘虏陆续归来，完成交接后，便回营帐休息去了。 毕竟战斗了整整一夜。 朱权也回来了，和杨轩打了个招呼，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也回去休息了。 …… 休整了两天，大军开拔。 开始原路返回。 行至半路，遇到了顺天府伊。 他亲自带着人，押送粮草辎重过来。 朱棣接见了他，对他能及时送来粮草，进行了一番勉励。 顺便画画大饼。 这已经是他的本能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赶路，大军返回了顺天府。 休整了三天后，朱棣对从各地调来的卫所兵进行了赏赐。 然后让他们返回驻地。 赏赐用到的钱和物品，顺天府的库存肯定是不够的。 朱棣提前下旨，让京城派人将东西送到顺天。 早点赏赐完，早点让他们返回驻地。 毕竟几十万大军，每天的消耗是非常恐怖的。 京师三大营，肯定是要随朱棣回到京城的，所以赏赐也不急于一时。 而此战所抓到的俘虏，像是阿鲁台这些重要人物除外，其他的都被安置在了关外驻扎放牧。 当然，也安排了明军看守他们。 … 十月初。 朱棣率领京师三大营已经返回了京城。 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就收回太子朱高炽的监国之权。 此次离京半年左右，事情还是非常多的。 太子朱高炽处理过的政务，朱棣肯定是要抽查的。 所以朱棣给了出战的将领们和三大营将士们几天假期。 自己则在御书房抽查，太子朱高炽处理过的政务。 连与媳妇儿温存的时间都没有。 朱棣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的太累了，也不知道自己老爹是怎么坚持那么多年的。 每天处理那么多政务，还能活到七十一岁，实在是太厉害了。 好不容易抽查完政务，庆功宴也要开始了。 众将跟着他朱棣在草原上吹风吃沙子，不好好犒劳一下他们，实在是说不过去。 举办庆功宴的地点在武英殿，文武百官，其乐融融，君臣和谐。 画师为了记录下这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幕，从头到尾，手中的画笔就没有停下来过。 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没有人敢去找朱棣的不痛快。 携大胜而归，朱棣的威望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台阶。 同样，太子朱高炽监国的这半年来，将国事处理的井井有条。 在官员中的威望也提升巨大，支持太子的文官越来越多。 武将当中也有一些偏向于太子。 太子党势力越大，朝堂就越容易失衡，朱棣已经在打算打压一下太子党了。 只不过现在只存在于他的脑海中。 庆功宴举行到一小半，朱棣便带着几个儿子率先离席。 他在，百官放不开，自己也吃的不痛快。 反正流程已经走完，该说的场面话也说了，继续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众人来到了坤宁宫，徐妙云已经在这里准备好了家宴。 安庆早早就过来帮忙了，现在和徐妙云一同等朱棣他们回来。 “陛下到！” 随着宫人的声音传来。 徐妙云领着众人迎接。 行礼过后。 朱棣一大家子，和杨轩夫妻二人进入了坤宁宫。 哦对了，还有朱权夫妇。 作为此战的功臣，朱棣也要给朱权一些优待。 或者说自己的态度。 众人落座，朱棣率先发话：“刚才外面人多，大家也都放不开，吃的不痛快。” “现在这里没外人，大家也不必在意那些礼节，放开吃。” 当然，朱棣说的可能只有他自己。 朱高炽尽管还要应付前来敬酒的官员，但他吃席吃的可痛快了。 朱高煦朱高燧两兄弟坐在杨轩身边，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也没有管其他人。 随着朱棣话音落下，众人开动。 朱高炽朱高煦这兄弟俩就开始抢鸡腿了。 小时候他们倒也会礼让，但是长大后，每次家宴，朱高旭都会跟朱高炽抢吃的。 朱棣看在眼里，倒也没有去阻止。 甚至有意放任。 他已经感觉得到，太子党和汉王党的斗争，已经开始违背自己当初的意思。 老二可能真的对储君的位置有了心思。 不过朱棣足够自信，觉得事情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所以打压的也不是太狠。 徐妙云又岂能看不明白朱棣的想法，作为枕边人，她是最了解朱棣的人。 所以也没少对朱高煦进行告诫。 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以后手足相残，所以为了维护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她也是没少费心思。 老大老二一人抢了一只鸡腿，不过老二朱高煦并没有自己吃，而是狗腿子似的，夹到了杨轩碗里。 这一举动，背后可能有很多意思，但是这个场合，它只能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孝敬长辈。 杨轩笑呵呵的收下，然后又夹到了安庆碗里。 给众人撒了一波狗粮。 朱棣眸子闪烁，最后嘴角露出一丝轻笑。 自己家这老二啊，小心思倒是挺多，可惜啊，这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自作多情。 朱高炽看着碗里的鸡腿，喉咙滚动，眼中透露出一丝不舍。 然后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将鸡腿给自己母亲夹了过去。 小老三朱高燧看着自家大哥二哥暗中较劲，觉得没啥意思。 便趁着众人的心思不在饭桌上，偷摸夹着自己喜欢吃的菜。 朱权从头到尾不说话，和自己的王妃吃着菜，就像局外人似的。 这场家宴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当中进行。 朱高炽心宽体胖，看上去并不在意弟弟跟他争夺东西。 反而一脸享受的吃着美食。 杨轩悄悄观察着朱高炽的反应，心中暗自点头。 有的时候，不争就是争！ 他知道朱高炽底气十足，后者的太子之位看起来摇摇晃晃，实际上稳如泰山。 上面有老朱留下立嫡立长的祖训，和老朱对这个孙子的期待。 下面又有徐妙云，杨轩等人的支持。 不管朱高煦怎么争，最终的结果都是徒劳无功。 众人心思各异，家宴也没进行多长时间便结束了。 杨轩两口子，还有朱高炽三兄弟吃的饱饱的。 期间朱棣和朱权聊着天。 基本上就是朱棣在问，朱权在回答。 而内容也没有涉及朝政，就是问问朱权的儿女。 几个成年了，有没有婚配啊等等。 杨轩猜测，朱棣对朱权的赏赐应该会体现在他的几个孩子身上。 此次北征，朱权也是有功劳的，朱棣也不可能不赏。 不过，权力朱棣肯定是不会再给的，在这方面朱棣看得很重。 毕竟现在的朱权，手里还有兵权。 所以不管是为了让朱权放心，自己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还是为了防止朱权有异心，他手中的权力，肯定是不能再变大的。 这也不能说朱棣无情，只能说，多疑是皇帝的本能。 …… 次日，朝会。 就鞑靼阿鲁台投降一事正式进行处理。 朱棣并没有杀掉阿鲁台的想法，在鞑靼和大明确立了朝贡关系之后，朱棣封阿鲁台为和宁王，继续统领鞑靼部。 来年开春，返回草原。 朝会结束前，朱棣宣布三日后对北征有功之臣进行封赏。 …… 长平侯府。 半年多没有给小朱瞻基授课了，所以今天朝会结束后，朱高炽就把儿子送了过来。 看到这小子，杨轩也很开心。 “我交给你的蛐蛐儿，你有没有帮我养好啊？”他笑着问道。 “师叔祖，蛐蛐已经死了！”小朱瞻基低着头，愧疚道。 “师叔祖，我辜负了你的期待，你罚我吧！” “呵呵，没事儿，以后再抓就是了。”杨轩笑呵呵揉了揉小朱瞻基的脑袋，道。 他清楚，像这种昆虫的生命，一般不会有多长。 虽然有个别昆虫的寿命，能长达数年甚至十数年，但只能代表极少部分。 听到师叔祖这么说，小朱瞻基心里更愧疚了。 杨轩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便转移话题，拉着他闲聊起来。 先是了解了一下他这半年里学了什么，然后随机出了几个问题考察。 小朱瞻基的回答很不错，杨轩也不吝夸赞。 很快就看到小朱瞻基脸上堆满了笑容。 “师叔祖，阿鲁台带兵侵犯我大明边境，又让我大明损失了数万将士。” “皇爷爷既然抓了他，那为什么不杀他呢，还要封他为和宁王？” 小朱瞻基问道。 这个问题他还没来得及问自己的父亲，但他觉得，师叔祖肯定知道答案。 杨轩并没有直接回答小朱瞻基的问题，引导其思考，最后想出正确答案，才是杨轩认为的最合适孩子的教育方式。 “那你说说看，要是杀了阿鲁台，对我们大明有什么好处？”他笑着问道。 “嗯……”小朱瞻基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可以为被他们杀死的大明百姓和战死的将士们报仇，获得民心。” “也可以震慑草原其他人，让他们知道，与大明为敌，只有死路一条。” “你说的很好，很有道理。”杨轩笑着点点头，对他进行肯定。 小朱瞻基脸上露出喜色。 他喜欢跟师叔祖学习，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师叔祖说话好听，不管自己回答的对不对，他都会夸自己。 没有哪个孩子不喜欢长辈夸赞，哪怕小朱瞻基是皇嫡长孙也不例外。 “虽然杀了阿鲁台能为大明带来一定的好处，但是并不能使利益最大化。” “你皇爷爷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他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就对一件事情做出决定。” “他要对整个国家负责。” 杨轩缓缓说道。 然后就在地上画了一个三角形。 “我以前和你说过，三角形具有什么性？”他看向小朱瞻基问道。 “稳定性！”小朱瞻基回答。 “没错，三角形具有稳定性。” 说着，杨轩又在三角形的三个角分别写下了鞑靼、瓦剌、兀良哈几个字。 “你看，鞑靼，瓦剌，兀良哈三部，就像这三角形的三个角。” “他们相互牵制，如果想要发展变强，就得灭掉其他两部。” “同样，若是有一部强大，那么另外两部为了自保，就会联合起来，对抗强大的一部。” 小朱瞻基闻言，若有所思。 而杨轩顿了顿，又继续道：“你可还记得三国时期？” “记得。” 小朱瞻基回答。 学习历史，也是他作为皇嫡长孙的必修课。 所以三国时期的历史，他自然是知道的。 “你把魏蜀吴三国代入到这三部的角度，好好想想，几十年的三国，为什么最强大的曹魏，就灭不掉蜀汉和东吴，从而统一天下呢？” 杨轩引导着小朱瞻基，让他去思考这其中的关系。 朱瞻基这孩子比当年的朱允炆更加聪慧，再加上他也已经十二岁了，经过杨轩的教导后，逻辑思维能力更强。 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师叔祖，我明白了。” “曹魏实力强大，单独面对蜀汉和东吴任意一个，都可以击败甚至灭国。” “但是当蜀汉和东吴联合起来的时候，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曹魏无法吞下。” “皇爷爷让阿鲁台回到草原统领鞑靼部，就是为了牵制瓦剌部和兀良哈部。” “之前鞑靼部实力强大，有着统一草原的可能。” “所以我们要打他，削弱他们的实力。” “让草原始终维持着三足鼎立的局势。” 小朱瞻基兴奋地看着杨轩，说出自己的理解。 “如果以后谁强大了，想要统一草原，我们就打谁。” “让草原无法完成统一。” 接着又说了自己对草原的看法。 啪！啪！啪！ “厉害厉害！” 杨轩鼓着掌，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小朱瞻基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脸蛋红扑扑的。 “孩子你记住了，半死不活的邻居才是好邻居。” 杨轩认真道。 “嗯，师叔祖，我记住了。” 小朱瞻基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 第67章 朱老四又坑儿子 教授完小朱瞻基，杨轩又带着他在京城到处逛了逛。 天黑前送他回了东宫。 三日后，朱棣正式宣布了对北征有功将士的赏赐。 首先就是宁王朱权，给他的赏赐主要还是钱财。 另外给他的几个女儿都册封了郡主，赏赐了一大笔钱。 年龄够的，赐婚。 朱权的儿子很少，本来有三个，但是二儿子早夭，现在只有两个儿子。 嫡长子早在永乐初年，朱棣就册封他为世子，现在这还活着的小儿子，朱棣顺势册封郡王。 此次封赏，朱权很满意。 主要是他已经学会了识时务。 其次杨轩、朱高煦等人被赏赐了不少钱财。 还有一些将领，该升官的升官，该发财的发财。 大体上，大家还是很满意的。 唯一有意见的，应该就是户部尚书夏原吉了。 朱棣花钱大手大脚，这每年的财政收入，根本不够花。 给夏原吉愁的，一下朝就去跟朱棣诉苦。 说自己这户部尚书没法干了。 朱棣能怎么办，夏原吉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朝廷还真少不了他这个户部尚书。 没办法的朱棣只能好言劝说，顺便画画大饼。 然后从自己的小金库中拿出一些钱，交给夏原吉，充实国库。 这才将人哄走。 御书房，朱棣生着闷气。 也没心思处理事物，感觉哪哪都不得劲儿。 想了想，又让人去把杨轩叫来，跟自己聊会儿。 良久。 “啥事儿啊，我这回家刚躺下，就被你叫过来了。” 杨轩进来，行完君臣之礼，便开口问道。 “国库没钱了，刚刚夏原吉又从我的内帑挖出去一笔钱。” 朱棣一脸肉疼道。 “我当啥事儿，就这啊！”杨轩找了个位置坐下，随口道。 “什么叫就这，没钱了，朝廷没钱了！” 朱棣有些生气。 “谁让你花钱大手大脚的。”杨轩翻翻白眼。 今年五十万大军北征，花费巨大。 回来之后赏赐抚恤，又是一大笔钱。 国库直接被掏空了。 别看这些年财政收入比洪武朝翻了翻，但是朱棣花的多，一年下来也没多少结余。 “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朱棣反驳。 随后语气也认真了起来：“现在离过年也就两个月时间了，过年怕是连红包都发不出来了。” “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 看得出来，朝廷确实很缺钱。 “我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开源节流罢了！” 杨轩摊摊手。 “对了，《永乐大典》修了好几年了，现在怎么样了？” 杨轩想起修书这事儿，问道。 这个名字是朱棣去年起的，杨轩觉得他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功绩才取的。 “回来后一堆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过问，我现在把人叫过来问问。” 朱棣说道，让人去传解缙。 没多久，解缙到来。 “臣解缙参见陛下！” “平身吧！” “谢陛下！” 解缙起身。 “朕问你，《永乐大典》修的如何了？” 朱棣问道。 “禀陛下！” “《永乐大典》已修完，近两个月，臣正带着同僚们进行复审。”解缙回答。 这部书已经修了五年了，再加上朱棣不遗余力的支持。 五年时间，不短了。 “既已修完，为何不禀报？”朱棣问道。 “禀陛下，《永乐大典》可谓是古今第一奇书，它应该是完美的。” “臣不希望它呈现在陛下面前的时候，有任何一点点的瑕疵。”解缙回答道。 闻言，朱棣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错，你很用心！” “这都是臣分内之事。”解缙谦虚了一句，但还是能看出他眸子中的得意。 朱棣没有在意这点小问题。 有才华的人，骄傲是应该的。 他又问了解缙一些问题，最后嘱咐：“抓紧时间，尽早复审完，朕要亲眼看到你口中完美的《永乐大典》。” “臣遵旨！” 解缙兴奋的退了下去。 御书房中又剩下了杨轩和朱棣两人。 “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有什么想法？”朱棣道。 “我刚刚想了想，既然《永乐大典》已经修完，那今年过年，就赏赐群臣《永乐大典》吧！”杨轩道。 “你怎么想的，这能随便赏赐？” “而且《永乐大典》的规模你又不是不知道。”朱棣黑着脸。 《永乐大典》全书共两万两千八百七十七卷（目录六十卷），一万一千零九十五册，约3.7亿字，汇集古今图书七八千种。 无比庞大，放在一起能堆满整座房子。 杨轩提议让他赏赐臣子《永乐大典》，这不是为难人吗？ 更何况他为了修这部书，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赏赐出去，自己岂不是给他们做了嫁衣？ 听到朱棣的话，杨轩有些无奈。 这人啊，身上有着绝大多数皇帝的通病。 他觉得《永乐大典》还是应该扩散开来的好。 《永乐大典》内容包括经、史、子、集，涉及天文地理、阴阳医术、占卜、释藏道经、戏剧、工艺、农艺，涵盖了中华民族数千年来的知识财富。 无比的珍贵。 如果只有一部，那么一旦损毁，将是整个民族的损失。 他想了想，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说的赏赐，不是让你把正本赏赐出去，而是挑选其中的一部分，刊印出来，用来赏赐。” “《永乐大典》的珍贵程度，不用多说，在文官们的眼中，这比稀世珍宝还要珍贵。” “哪怕只是赏赐他们其中一册，他们也会感恩戴德。” “用来鼓励群臣，再合适不过。” “而且有了第一册之后，他们就想要第二册，这个时候，我们再刊印出来售卖，则可增加朝廷的收入。” 听完杨轩的话，朱棣却是皱起了眉。 他并不想让《永乐大典》流到民间。 对此，杨轩只能耐心跟朱棣解释。 “《永乐大典》确实是旷世奇书，是留给子孙后代最大的财富。” “但是如果只有一部的话，遗失、损毁的概率就太大了。” “正好，我还想建议你再弄个副本，留给后世皇帝。” “正本到时候做你的陪葬品就行了。” 被人当着面讨论自己死后的事，确实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朱棣的脸色黑如锅底。 “总之，多刊印一些，流落民间也好，赏赐给官员也好。” “我们要尽最大的可能让《永乐大典》能够流传至后世。” “这是功在千秋的事。” “狡兔还有三窟呢！” 接着杨轩又拿很多典籍遗失的事举例子，就是让朱棣明白，《永乐大典》对于整个民族的意义，对民族数千年文化传承的重要性。 “行吧，我知道了。” 朱棣认真思考过后，还是决定听取杨轩的建议。 在为《永乐大典》搜集资料的过程中，朱棣也发现了有些典籍在漫长的历史当中或毁于战乱，或遗失。 多次为之遗憾！ 朱棣也不想自己花费巨大人力物力编纂的《永乐大典》无法流传到后世子孙的手里。 那样的话，他怕是能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这些事，说起来轻巧，但都是花钱的事。” “朝廷的财政，你现在也知道了。” 计划很好，但现实也不能不顾。 回血的事儿，还早的很。 杨轩坐在椅子上沉思。 好一会儿，他开口道： “秋粮已经征收，现在也花得差不多了。” “今年的收入就只剩下两个市舶司的关税了。” “应该可以顶一顶。” 夏粮和秋粮，现在基本上都换成宝钞和白银了，减少了贪污，增加了朝廷的收入。 不过，几十年下来，宝钞不可避免的会贬值。 适当的增发宝钞，可以使大明的经济更繁荣。 当年杨轩编写的那本关于宝钞的小册子，朱棣朱高炽他们的都读过，知道不节制的印发宝钞对大明的危害。 所以朱棣一直感觉钱不够花，束手束脚的。 “《永乐大典》复审完后，刊印出售应该都是明年的事了。” “嗯…明年的经济，应该能好一点。” “算算时间，郑和率领的船队，明年就能回来了。” “应该能带来不少收入。” 郑和是永乐七年三月出海的，现在时间过去了一年半多一点。 这次去的地方更远，不过永乐九年下半年应该就能回来了。 “那就这样吧，今年能省就省。” 朱棣也没什么好办法。 好在数年时间，运河已经疏通的差不多了，以后南方运到北方的粮食，能节省很多不必要的损耗。 同时朝廷也不用再花几十万，上百万两疏通运河了。 这么一想，朱棣的心情就好多了。 察觉到朱棣的情绪变化，杨轩也不知道朱棣又想到了什么好事。 只能暗自腹诽一声神经。 “对了，交趾的事，老大和姚广孝已经做好计划，并且初步实施了。” “但是吧，还是太仁慈了。” “不过这倒也符合老大的性子。” “仁厚嘛！” “所以我打算让老二来负责这件事，你觉得怎么样？” 朱棣回头看向杨轩，话题跳跃的很快。 “不怎么样。”杨轩摇摇头。 他明白，交趾的这个计划，有伤天和，谁负责，谁最后就要背锅。 朱高炽是太子，素来仁厚，若让他将这个计划负责到底，对他的名声损害很大。 毕竟，这个计划要杀很多人，还要发配很多读书人到交趾教化当地人。 得罪了读书人，口诛笔伐都是轻的。 关乎身前身后名，所以朱棣才打算趁着计划刚开始，就换掉朱高炽。 让老二朱高煦接手。 他可没有老大朱高炽那么仁厚，让他负责这个计划，到时候交趾必然人头滚滚。 同样朝堂上也会有不少文官被发配流放到交趾，这就是一个得罪人的事。 计划成功之后，必然会背上骂名。 最重要的是，一个嗜杀之人，是当不成储君，坐不上那个位置的。 同时失去读书人的支持，也是必然的。 朱棣这么一搞，可谓是一石三鸟。 杨轩并不知道，朱棣还有更深层的用意。 借此机会，打压太子党中的那些文官，遏制他们的发展速度。 直接一石好几鸟。 “要不，还是我来负责这个计划吧！”杨轩想了想，又道。 他不怕背上骂名，也不怕得罪人，毕竟他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好。 当然，保护老二也是一方面。 小老二七八岁的时候就来到京城学习，是他看着长大的。 投入的感情也不少。 他不能看着朱老四这么坑儿子。 “你？”朱棣审视着杨轩，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 毕竟一直以来，杨轩都是不喜欢管事的，基本上都是能躲就躲，能推就推。 今天怎么了？ “对，没错。” “这个计划是我提出来的，我来执行是最合适的。”杨轩点点头。 “不行。”朱棣摇摇头。 杨轩的身上，还兼任着太子少傅，妥妥太子党。 让他来负责，那自己打压太子党的计划怎么办？ 被朱棣拒绝，让杨轩有些意外。 他猛然意识到，朱棣这个调整，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蹙起眉头思索。 太子，汉王…… “你要动太子党？” 他倏地看向朱棣。 “既然你猜出来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 “没错，我就是要打压太子党。” “我在外出征的这半年里，文官的发展势头有些大。” “再不遏制一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就投靠老大的那些个文官，背地里都是什么样的人，他真的了解过吗？” “趁着这个机会，我帮他清理一下蛀虫。” 朱棣见瞒不住杨轩，索性也说开了。 “所以你就坑老二？” “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有多么得罪人，最后还要背上骂名。” 杨轩坐直身子。 “我知道。”朱棣点点头。 “他可是你儿子啊！” “所以他才是最合适的。” “不管他最后做的怎么样，就凭他是我儿子，也不会有事的。” “你…” 杨轩气的不行。 “你不是支持老大嘛，正好老二负责交趾的事，得罪人的事，背骂名的事都让他做了。” “彻底断了他的心思。” “不挺好的嘛！” 朱棣看着杨轩，道。 …… 卡文了兄弟们。 第68章 朱老四狂飙演技 “你真要这么做？” “这么对你儿子？” 杨轩再次问道。 “你说呢？”朱棣反问。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杨轩沉默。 想要再次劝说，可看到朱棣的眼神，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诚然，从帝王的角度来说，朱棣的这个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就是太对不起朱高煦了。 也许……帝王无情才是常态吧！ 朱棣没有再跟杨轩说什么，他让人将朱高煦传进宫来，打算提前给他吱个声儿，让他做好准备。 “陛下，臣…先告退了！” 杨轩行礼，不等朱棣回应，就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他知道，朱棣已经做出决定，就不会再改变了。 他有自己的原则底线，不会因人而改变。 杨轩若是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和他纠缠，可能会使两人的关系出现裂痕。 毕竟…朱棣是一个皇帝。 平时开开玩笑，无伤大雅，朱棣也不会在意，但有些问题，是不能这么解决的。 杨轩走到宫门，就见到了迎面而来的朱高煦。 后者赶紧快步迎了上来。 “师叔，您这是去见老爷子了？”他看了看四周，小声问道。 杨轩轻轻嗯了一声，随即问：“你想说什么？” “老爷子刚刚派人传我入宫，师叔，你知道是有什么事儿吗？” “给师侄说说，我好准备准备。” 朱高煦讨好道。 听到这话，杨轩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朱高煦，最后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在朱高煦懵逼的眼神当中，杨轩就这样走远了。 朱高煦挠了挠后脑勺，一阵莫名其妙。 一路来到御书房。 见老爷子背着双手，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儿臣朱高煦参见父皇！” “嗯，起来吧！” 朱棣回过神，转身看向儿子。 “老二，过来！”他又招了招手。 朱高煦微微躬身，心情忐忑的来到自家老爷子身边。 只见老爷子抬起手臂，朱高煦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准备挨揍。 然而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老爷子并没有揍他。 只是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老二啊。” “唉，爹！” “此次北征，你居功甚伟，我就给你那么点赏赐，你不会有意见吧？” “怎么会呢，爹！” “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朱高煦心中一紧，赶紧说道。 “我知道，就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你。”朱棣缓缓说道，语气充满愧疚。 “为国征战，都是儿子应该做的。” “好啊，真好！” 朱棣拍着儿子的肩膀，欣慰道。 紧接着语气一转，数落起老大朱高炽的不是。 “咱们爷几个出征大半年，留下你大哥监国，可他都是怎么做的。” “国事处理的一团糟，还大肆提拔党羽。” “你爹我还没死呢，他就这么急不可耐。” 朱棣越说越气，丝毫看不出表演痕迹。 “就是，老大太过分了。”小老二信以为真，跟着在一旁附和。 心里也乐开了花。 这时朱棣从御案上拿起一个折子，递给小老二看。 “出征之前，我让你大哥负责交趾的事，可你看看，他是怎么做的。” “张口仁义道德，闭口道德仁义。” “这样怎么让交趾真正意义上变成我大明的土地？” “这件事儿，我打算交给你来做。” “你做好准备。” “唉，爹！”小老二连连点头，嘴角的笑容都掩饰不住。 接着，朱棣将计划详细和小老二说了说。 “你大哥手底下的那些官员多啊，我想处理他们，可又没有理由。” 朱棣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爹，这个交给我就行，肯定让你满意。”小老二赶紧说道。 见儿子上钩，朱棣心里笑了笑。 然后拍着小老二的肩膀鼓励道：“好儿子。” 小老二晕晕乎乎的，骨头都软了，自家老爷子已经好长时间没这么跟自己说过话了。 接下来的御书房中，上演着父慈子孝的剧情。 …… 从皇宫中离开，小老二兴奋不已。 带上两坛好酒，就去找小老三。 “二哥，看你这么高兴，莫非是有什么好事？” “赶紧跟弟弟说说。” 小老三将小老二迎进家中，便迫不及待的开口。 闻言，小老二露出得意的笑容，又瞥了一眼小老三。 后者立马会意。 赶紧安排人去准备酒菜。 小老二满意的拍了拍小老三的肩膀，两人这时也来到了客堂。 下人奉上热茶，小老二端起浅浅抿了一口。 姿态做的足足的。 小老三搓了搓双手，期待地看着自家二哥。 小老二的心理得到满足，这才缓缓开口：“老爷子，要收拾老大。” “这…这不可能吧？”小老三质疑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这是老爷子亲口跟我说的。”小老二道。 “老大这次要倒霉了！”小老二翘起二郎腿，哼哼笑道。 小老三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老二说的应该是真的。 于是赶紧上前讨好道：“二哥，弟弟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你尽管说。” 小老二很满意小老三的识时务，便换了个坐姿，抬手勾住小老三的脖子。 小声道： “你不是掌管着北镇抚司嘛，老大手底下的那些官员的黑料，你这里应该都有。” “交给我，我有大用。” “这……”小老三一脸为难。 见此，小老二佯装不悦道：“你不是一直跟我说你是汉王党吗，怎么，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我？” “不是，主要是，这事儿吧，老爷子要是知道了，我可没有好果子吃。”小老三急忙道。 “没事儿，你不说，我不说，老爷子怎么会知道？” “而且就算他知道了，那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咱们这也是按照他的意思办事儿！” 小老二说道。 “你让我想想。”小老三道。 “快点啊，我急着用呢！” 小老三思考的时间不长，便答应了下来。 大不了以后老爷子找他麻烦的时候，他把责任都推到老二身上就行了。 反正老二刚才都说了，都是老爷子的意思。 “老三，你放心，二哥肯定是不会亏待你的。”小老二搂着小老三的肩膀笑道。 “二哥，你说的这是哪里话，咱们兄弟之间还用得着这么见外吗？”小老三说道。 兄弟两人相视一笑。 随后，小老三便安排心腹去准备老二需要的东西了。 这时，酒菜刚好备好。 小老三便拉着老二一边喝酒，一边等待。 吃饱喝足，小老二带着太子手下官员的黑料，离开了赵王府。 看着自家二哥走远，小老三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将这事儿跟老爷子透个气儿。 免得到时候自己被牵扯到。 说干就干，他进去换了身衣服，便悄悄进宫去了。 而另一边的小老二，带着从小老三那里得到的黑料，去找投靠在自己手下的言官。 明日朝会的时候，就是对太子党发难的时候。 时间紧迫啊！ 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好，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小老二打道回府，养精蓄锐，等待明天朝会的到来。 …… 次日，朝会。 汉王党火力全开，朝着太子党发难。 汉王党的言官们纷纷上奏弹劾太子党的官员不作为，甚至贪赃枉法等不法之事。 朱棣“大怒”，借机将不少太子党的官员下狱，罢官夺职。 同时将太子朱高炽禁足在东宫。 一时之间，东宫属官以及太子党的官员人人自危。 同时，朱棣正式宣布，让朱高煦接手负责交趾的事。 文官势力遭到打击。 形成了武将压制文官的局面。 散朝之后，朱高煦就跟中了彩票似的，看人都开始用鼻孔看了。 不过，朱高煦觉得，自己此次能压制太子党，师叔杨轩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毕竟昨天入宫的时候，他也见到了刚出宫的师叔。 拍自己的肩膀，不就是鼓励自己好好干嘛！ 朱高煦自我攻略，又带了两坛好酒去长平侯府上门感谢去了。 长平侯府。 看着抱着两坛酒，满脸感激的朱高煦，杨轩心绪复杂。 “师叔，多谢师叔在老爷子面前替我说好话，这两坛好酒是师侄孝敬您的。” 朱高煦热情道。 “跟我来吧！”杨轩道。 “唉！”朱高煦屁颠屁颠的跟上。 客堂。 杨轩看着朱高煦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该不该将真相告诉他。 毕竟，真相对于他来说，过于残忍。 可是，看朱高煦这么开心，杨轩也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 同时也不想看着他们父子闹僵。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给小老二一些暗示。 “高煦啊，交趾这件事不是那么好办的。” “要杀很多人，也要得罪很多人。” 杨轩告诉小老二这件事情的难度。 然后又提醒。 “你切记，能不亲自下场，就不要亲自下场。” “有些事，交给别人来做，也许会更好。” 他也是点到为止，但说的也已经够明白了。 小老二人是憨了点，但也不是没脑子。 他听出了自家师叔话语中的关怀，连忙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刚刚接手交趾的那个计划，要做的事情很多。 所以小老二在杨轩这里也没有多待。 又聊了几句之后，便提出告辞。 杨轩也没有留人，他知道小老二现在迫切的心理，便亲自将其送出门。 走出大门口，小老二就要告辞离开，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然后就见到他从袖口之中掏出一大把金豆子，倒进了杨轩的手里。 “师叔，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师侄再次多谢师叔了！” 他喜滋滋的离开了。 杨轩看着小老二欢快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的金豆子，叹了口气。 朱老四啊朱老四，你就作吧……杨轩又在心里骂了一句朱棣。 转身回府，进入后院。 见到安庆和秀禾在逗弄干孙子小虎，杨轩也加入其中。 很快就将刚刚的烦恼忘在了脑后。 …… 第二天，小朱瞻基来到长平侯府找杨轩授课。 由于朱高炽被禁足，所以是太子妃张氏来送的他。 杨轩将人请进府中。 太子妃委婉的请求杨轩给太子朱高炽求求情。 他知道朱棣的计划，所以求不求情的，没什么区别。 时间到了，朱高炽自然就被解除禁足了。 他说了些好话，将太子妃安抚下来。 然后让安庆接待，自己带着小朱瞻基离开了。 “怎么了？” “你小小年纪，难不成也有什么烦心事？” 见小朱瞻基情绪不高，杨轩笑着打趣。 “师叔祖，你说皇爷爷真的会废了我爹的太子之位吗？” 他年纪虽小，但也感受到了危机。 “怎么会呢！” “你爹是太子，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杨轩道。 “可皇爷爷对他不满意，现在又把他禁足了。” 小朱瞻基说道，稚嫩的脸蛋上有着愁容。 杨轩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你不要多想。” “你皇爷爷就是想让你爹好好休息一下。” “监国大半年，你爹也挺累的。” “你看他现在，走两步路就得大喘气。” “得好好调理一下才行。” “真的吗？”小朱瞻基仰起脑袋。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杨轩反问。 小朱瞻基歪着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下，师叔祖好像还真没有骗过自己。 顿时就开心了。 “不担心了？”杨轩好笑的问道。 “不担心了。”小朱瞻基嘿嘿一笑，摇摇头。 “你这小家伙。”杨轩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接着又道：“那咱们就开始上课吧！” “嗯！” 半个时辰后，见小家伙也累了。 杨轩便带着小家伙娱乐娱乐，调节一下。 劳逸结合才能更好的学习。 等到学累了，玩累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发呆。 杨轩看着天空中的云彩，对小朱瞻基说道： “交趾的事，本来是你爹负责的，现在让你二叔负责，那也是为了你爹好。” “你二叔就是给你爹背黑锅的。”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明白，不过没关系，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到时候啊，你可得对你二叔好点，不要欺负他。” “一定，一定要对你二叔好啊……” 杨轩就这样叮嘱着，也没注意到旁边的小朱瞻基已经睡着了。 …… 第69章 朱高炽：爱妃，你看你 朱高煦在抢到交趾的任务之后，对此可是极为上心。 在朱棣的暗示下，不少太子党已经下狱的官员被贬到了交趾。 同时，对于交趾灭其史的计划也执行的非常彻底。 担心之前派到交趾的官员不用心，朱高煦还派了心腹前去监督。 而就在他干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朱棣和徐妙云却因为这事儿，吵了好几架。 现在的朱棣，连媳妇儿的床都上不去了。 只能一个人住在乾清宫。 在媳妇儿这儿受了气的朱棣，转头就下旨骂了老大朱高炽一顿。 小老二朱高煦得到消息，更是兴奋的不行。 相反，东宫上下，除了朱高炽都是慌得不行。 “你啊，赶紧别逗你那狗了。” “想想办法啊！” “不然老爷子废了你的太子之位，咱们一家人就等死吧！” 看着还在撸狗的丈夫，太子妃张氏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老爷子想废就废吧，反正这太子我是一天也不想当了。” “没事儿就拿儿子撒气，你说有这样当爹的吗？” 朱高炽撸着狗，跟媳妇儿抱怨着。 “你…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啊你！” “谁听说过被废的太子爷能好好活着的呀！” “跟你没享着福，再把儿子坑死！” 太子妃气的不行。 站起身，指着朱高炽又道： “姓朱的，你再不好好琢磨琢磨，下辈子你变老鼠我变猫。” “我天天咬死你！” “爱妃，你看你。” 朱高炽赶紧放下怀里的狗，上去哄媳妇儿。 “来来来，咱们进去说。” 朱高炽拉着媳妇儿的手，往房间里走去。 太子妃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她也想知道丈夫想说什么。 哐！ 朱高炽关上了门，将媳妇儿按在了榻上。 “爱妃啊，你就是想的太多了。” 他在旁边坐下，说道。 “老爷子骂我，那是因为他被娘骂了一顿，心里不痛快。” “拿我出气呢！” “这跟废不废我这个太子没关系。” “照你这么说，老爷子不会废了你这个太子了？”太子妃问。 “嗯呢！”朱高炽点点头。 在这方面，他是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他有两个最强大的后台，皇后亲娘，和师叔杨轩。 “感情我就是白担心了？”太子妃反应过来。 “也不能这么说。” “你这些天的奔波还是很有用的。” “起码让老二手底下的那些人觉得，我这个太子之位不稳。” 朱高炽笑呵呵道。 “所以我这是被你给利用了？”太子妃反问道。 “没，我可没这个意思！” “我看就是。”太子妃可不听这个解释，一副我很生气的样子。 朱高炽心里暗暗叫苦，但又不能不哄媳妇儿。 就这样，他轻言细语哄起了媳妇儿。 …… 朱高炽在家休息了一个月左右，又开始上班了。 毕竟到了年末，事情也多了起来。 他这个太子自然不能闲着。 今年的财政也没结余多少，朱老四的红包发的就比较抠搜。 不过提前刊印出的几册《永乐大典》，却是让得很多文官激动不已。 用这玩意儿当奖励，确实调动起了文官们的工作积极性。 可以想象，来年他们肯定会卖力工作。 … 时间一晃，来到了永乐九年三月。 《永乐大典》的复审工作也完成了。 这几个月的关税，朱棣留了一些，准备用来奖赏修书的工作人员。 毕竟动用了好几千人，一人赏十两银子，那也数万两了。 更何况还有翰林院的读书人，礼部收集资料也动用了不少人。 这些身上有官阶的读书人，肯定不能只赏他们十两银子啊！ 所以总体来说，这笔花费并不少。 为此，朱棣也没少跟夏原吉扯皮。 该升官的升官，该赏钱的赏钱。 赏赐结束，朱棣就下旨让他们再抄出一部副本。 这项工作，相比于刚开始修书，轻松不少，毕竟只是照着再抄一遍。 同时，朱棣将杨轩和夏原吉叫到一起，商议刊印《永乐大典》出售一事。 这是给国库增加收入，夏原吉自然不会反对。 没用多长时间，就商量好了。 具体就是开一家书店，冠以皇家之名，出售《永乐大典》。 当然，“皇家”这两个字是用书店的三成利润跟朱棣换来的。 书店出售的永乐大典，分为两个版本。 普通版本和精装版本。 这两个版本的售价差距也是比较大的。 为的就是尽可能的赚到更多的钱。 当然，还有一个珍藏版本的。 这个版本不对外出售，是朱棣用来激励臣子的。 因为上面有他朱棣的亲笔签名，还加盖了私人印章。 论价值，是可以传家的。 前后准备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皇家书店终于开业了。 由于前期的宣传工作做的扎实，一开业，前来买书的客人络绎不绝。 其中不少都是朝廷的官员。 虽说朱棣会赏赐臣子珍藏版本的永乐大典。 但大家都明白，能得到珍藏版本的官员少之又少。 绝大部分官员都没有这个运气。 所以，想要，还是在皇家书店买吧！ 书店对面街上的酒楼二楼，杨轩和夏原吉看着书店门口拥挤的客人。 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笑容。 “夏尚书，现在，你可安心了？”杨轩笑着问道。 “哈哈，安心，安心！” 夏原吉笑得合不拢嘴。 这又是一笔不少的进项。 “侯爷，你看，这还有番邦之人前来购买呢！” 这时，夏原吉注意到了人群中的几名番邦之人，给杨轩指了指。 顺着夏原吉所指的方向看去，杨轩也注意到了。 “看来，《永乐大典》不仅对我大明读书人有吸引力，同样对番邦之人也有吸引力啊！”夏原吉很是高兴，觉得倍儿有面子。 “夏尚书，麻烦你让人通知书店负责人，《永乐大典》不与番邦之人出售。” 杨轩警惕了起来。 他认了出来，那几名番邦之人，好像是倭国使臣。 毕竟，那发型，那个字，想认不出来都难。 “侯爷，这是为何？” “番邦之人仰慕我大明文化，传出去也是一桩美谈啊！” 夏原吉不解道。 “屁的美谈。” “《永乐大典》中记录着我华夏数千年积累的知识财富。” “分享给我大明子民也就罢了。” “他们算是什么东西？” “就怕他们到时候不记得大明的好，反而盯上大明富饶的土地。” 杨轩不屑道。 “这…侯爷，危言耸听了吧？”夏原吉道。 “你不懂。”杨轩摇摇头。 又催促道：“你赶紧派人去，这件事我会亲自跟陛下说的。” “行吧！”既然杨轩主动揽过了责任，夏原吉就顺水推舟。 反正他心里也不怎么瞧得起番邦之人。 不多时，杨轩便见到进入皇家书店的番邦之人被轰了出来。 其中倭国使臣更是大怒，与书店的工作人员扭打在了一起。 “夏尚书，看到没有，区区番邦之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我大明百姓动手，可见在其心里，丝毫没有尊重过我大明。” “以后，对这番邦之人，还是多多警惕为好。” 提醒了夏原吉一句，杨轩直接从二楼的窗口翻身跳跃而下。 扒开人群，杨轩直接按住了那几个小矮子。 “八嘎！”倭国使臣骂道。 “小鬼子，你特娘的骂谁呢？”杨轩手上用力，直接捏碎了其肩膀。 周围的倭国人也察觉到了杨轩的危险，纷纷将其围了起来。 “小人见过侯爷！”书店的工作人员见过杨轩，起身后连忙行礼。 “被几个小鬼子欺负成这样，你们也是够丢人的。”杨轩看着鼻青脸肿的工作人员，不满道。 书店的工作人员被说的脸色发烫，心里也记恨起了倭国人。 “侯爷教训的是，小人以后看见倭国人就狠狠揍这些狗曰的。” “哈哈，这还差不多。” “给他点银子，让他好好治治伤。”这句话是杨轩对书店负责人说的。 “是，侯爷。” “八嘎，这就是你们大明的待客之道吗，我要告诉你们大明皇帝。” 倭国使臣见周围聚满了人，便有恃无恐道。 “废话真多。”杨轩嘟囔了一句，直接伸手掐断了他的脖子。 然后像扔死狗一样扔在地上。 接着拍了拍手，嫌弃的样子就仿佛刚才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都让开，都让开。”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传来一道略显嚣张的声音。 紧接着就见到十几个兵士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为首的小旗看着周围的人问道。 有人给其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倭国使臣。 小旗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番，探了探鼻子。 “死了？” “谁杀的？” 他起身看着周围的人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杨轩身上。 小旗也注意到了杨轩。 上前拍了拍其肩膀，道：“是你杀的人？” “正是。”杨轩回过身，玩味的看着对方。 “侯…侯爷！”小旗认出了杨轩。 他是五城兵马司的人，负责京城的治安。 对于京城有哪些人惹不起，他们是在了解不过了。 “小人见过侯爷！”他连忙行礼。 “起来吧！”杨轩淡淡道。 “谢侯爷！”小旗直起身。 “侯爷，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需要小人帮忙的，尽管吩咐。” 小旗说道。 “几个倭国人闹事，被我弄死一个。” 杨轩随口道。 小旗心思转动，心想侯爷应该是不喜欢倭国人。 随后看了一眼剩下的几个倭国人，开口道： “倭国之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我大明侯爷，其罪当诛。” “来人，把他们给我拿下！” 十几个手下立马上前。 “八嘎，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倭国人挣扎着，问道。 “我们是倭国使臣，你们没有权力抓我们。” “什么狗屁使臣不使臣，刺杀我大明侯爷，就是大罪。” “给我带回去，严加审问，看看是谁指使的他们。”小旗对手下说道。 “是。”几个手下直接将倭国使臣绑起来带走了。 “侯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小旗问道。 “别让他们活着就行。”杨轩说道，根本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小人明白！”小旗抱拳道。 杨轩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在京城，哪怕你是芝麻大小的官，也得懂点人情世故。 毕竟这里，高官勋贵，出门随便都能碰到大人物。 倭国使臣被带走，这里也没热闹看了。 围观的百姓，该散的也都散了。 杨轩将小旗叫进书店，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小小倭国使臣，竟敢在我大明京城动手打人，死了活该。” “就算今天侯爷没有出手，小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小旗义愤填膺道。 听到这话，杨轩笑了笑。 现在的大明，国力昌盛，武德充沛，威名远播。 还真瞧不上小岛上的倭国人。 “以后在京城遇到倭国人，都盯紧点，免得让他们把咱们大明的好东西偷走。” “是。” “那你们以后就辛苦点。” “这点钱，你就带着手下的弟兄们喝点茶吧！”杨轩从身上掏出一把金豆子，赏给了对方。 “这…小人不过做了分内之事，怎敢让侯爷破费。”小旗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金豆子上收回。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不喜欢说第二遍。”杨轩一副不悦的样子。 “那小人就代弟兄们谢过侯爷的赏了。”小旗接过金豆子，脸上感激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真诚。 随后杨轩拍了拍其肩膀，又交代了几句，便将其打发走了。 “记着，《永乐大典》决不能给番邦之人出售。”离开书店之前，杨轩又叮嘱了书店负责人一遍。 “是，小人谨记。”书店负责人道。 杨轩点点头，离开书店。 朝着皇宫走去。 这里发生的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朱棣耳中去。 他得赶紧入宫跟朱棣解释一下。 顺便商量一下，关于严禁《永乐大典》流出大明之事。 … 御书房，君臣之礼过后，杨轩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起了书店门口杀死倭国使臣的事。 “几个倭国使臣罢了，死就死了，不必在意。”朱棣摆摆手，随口说道。 …… 第70章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他们是为我而死 朱棣对于杨轩杀死倭国使臣的事并不怎么在意。 他更想知道杨轩禁止外邦之人购买《永乐大典》的用意。 他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闻言，杨轩想了想，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 “贞观时期，万国来朝，大唐威服四方。” “周边各国无不仰慕大唐。” “遂派遣使臣朝贡。” “唐太宗为使华夏文化能传播四方，对各国使臣的赏赐也是不少。” “文化，技术等数不胜数。” “得到了大唐的技术支持，周边各国的发展极快。” “就比如文成公主去吐蕃和亲，带去了大唐先进的文化技术。” “虽说在文成公主活着的时候，大唐与吐蕃的关系极为友好。” “但是在我看来，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大唐国力昌盛，吐蕃不敢对大唐有什么心思。” “而在安史之乱后，大唐元气大伤，国力衰弱。” “相反吐蕃之前在得到大唐的技术支持后，日渐强大。” “对大唐也没有了以前的恭敬之心，反而还趁火打劫。” “回纥也差不多。” “出兵帮助大唐平乱，但却把洛阳劫掠一空，杀人无数。” “当然，那个时候大唐的皇帝也不行，竟然让异族随意劫掠自己的子民。” “枉为人君！” “还有倭国，贞观时期派遣唐使朝贡，见识到大唐的繁华强大之后，又多次派遣遣唐使学习大唐先进的文化技术。” “利用从大唐学习到的东西，他们通过改革，快速发展起来。” “元朝初期，两次征倭国失败，更是助长了倭国的气焰。” “觉得他们有神风保佑。” “洪武时期，沿海倭患频发，太祖派遣使臣去问罪，他们竟然擅杀大明使臣，太祖本想出兵攻打，但倭国远在海外，又有元朝失败的例子在，而且那个时候大明最大的敌人在草原。” “太祖只能强行忍下这口气。” “后为保护百姓，实施海禁政策。” “永乐初年，倭寇依然侵犯沿海地区。” “我大明百姓死伤颇多。” “直到我大明水师扩大，宝船下海，沿海地区才逐渐稳定下来。” “纵观过去数百年历史，我中原王朝强大的时候，周边各国就尊重你，认你当大哥。” “可当衰弱的时候，谁都会上来咬上一口。” “尤其是倭国，大明全然没有大唐时期的尊重。” “现在大明国力昌盛，他们不敢挑衅大明。” “可若有一天大明国力衰弱呢？” “他们会不会入侵大明？” 杨轩细细道来，看着朱棣反问了一句。 “他们敢？”朱棣一拍御案，怒道。 “从历史来看，他们还真敢。”杨轩说道。 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 “对于倭国，我的评价就是知小礼而无大义。” “这就是一群白眼狼，学了几百年，华夏文化的精髓他们根本就没学到。” “他们那个小岛上，虽有不少矿产，但土地贫瘠稀少，种不出多少粮食。” “所以在他们心里，非常渴望有像中原这样富饶的土地。” “你想想看，他们向大唐学习了先进的文化技术发展起来之后，就敢跟我们龇牙咧嘴。” “若是再让他们把我们大明先进的技术学去，那还了得？” “你不妨想想看，几十年，一百年后，他们乘着宝船，架着大炮，从沿海登陆大明，烧杀抢掠。” “不要怀疑他们敢不敢，做不做得到。” “只要让他们把我们大明的技术学了去，他们就一定会这么干的。” 说到此处，杨轩不由想起了后世那场旷日持久的抵抗侵略的战争。 四万万华夏儿女抛头颅洒热血，牺牲了无数人才将侵略者赶出去。 在废墟上建立起了一个新的国家。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他们是为我而死！ 杨轩要让大明强大下去，加强与世界各国的联系与沟通。 就算以后大明不可避免的会衰落，但只要这片土地依然由汉人做主，那就容不得蛮夷作乱。 “杨轩，你……” 朱棣察觉到杨轩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出声。 “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杨轩擦了擦眼角的泪，平复心情。 朱棣没有再问，既然是不好的回忆，那他就没必要再揭人伤疤。 与杨轩认识几十年，他还没见过杨轩如此失态。 “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他关心道。 “也行！”杨轩点点头。 刚刚消耗了不少精力，休息休息，也能整理一下思绪。 平日里闲暇时，他喜欢拿来读书，尤其是史书。 上辈子没学好历史，以至于来了这里两眼一抹黑，为了补上这方面的不足，他也是下了不少功夫。 而对于倭国，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这个国家。 在他的安排下，暗卫通过海贸赚了不少钱，现在情报范围已经辐射到大明的周边国家。 倭国自然也有暗卫的情报人员。 短暂的休息了下，杨轩再次看向朱棣。 “通过郑和出海与海外各国建立联系，你也知道了，我们大明的技术实力，领先于全世界。” “但我们并不能因此而放松，其他国家的人会想方设法的学习我们的东西。” “所以我们必须提高警惕。” “尤其是《永乐大典》，上面记载的技术，可谓是无价之宝。” “是万万不能流出去的。” “我提议，设立关于《永乐大典》的律法，任何人，胆敢将《永乐大典》私自售卖给外邦之人，以叛国罪论处，诛九族。” “同时，为防止外邦人买通大明百姓，帮他们购买《永乐大典》，各关口，市舶司，水师，对外邦之人也要严加检查。” “另外，刊印《永乐大典》的时候，对于技术等可以提升国力以及军事实力的内容，暂且就不要印了。” 朱棣跟着点点头，他自然明白这些。 就像杨轩方才说的，敌人乘坐着宝船，架着大炮来袭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他不是那种安于享乐的皇帝，居安思危这四个字早就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在有些方面，他和杨轩的想法是一样的。 就比如：半死不活的邻居才是好邻居。 接下来，朱棣和杨轩围绕《永乐大典》谈论许久。 甚至将姚广孝也请了过来，一起商讨。 最后的结果就是，对于能提升国力，增强实力的东西，要严防死守，严禁流出海外。 对此，还需要增设新的律法。 …… 次日，朝会上。 礼部官员弹劾杨轩擅杀倭国使臣。 他们也肩负着外交的责任，对于此事，自然是要表态的。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太子朱高炽，汉王朱高煦，以及赵王朱高燧全都愤怒了。 朱棣更是冷冷的看着对方。 毫无疑问，老朱家的人，全都无脑站杨轩。 众官员见情形不对，立马落井下石，弹劾的弹劾，揭发的揭发，哪怕是不善言辞的武将，也会说一声臣附议。 最后，弹劾杨轩的官员被朱棣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夷三族。 这也让百官认识到，有些人，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处理完这个扫兴的官员，朱棣就将昨天和杨轩与姚广孝商议之事抛了出来。 虽然一开始有不少官员不理解朱棣为何要这么做，但随着朱棣将理由缓缓道来，太子朱高炽首先就明白了自己老爹的用意。 立马站出来表示支持。 随后太子党的官员们也跟着附和。 汉王党也不甘落于人后，皆表达了支持的意思。 事情就这样顺利通过。 接着，朱棣命刑部会同大理寺、督察院尽早将相关律法设立好。 然后就是对全大明范围内开展一次彻查，看看有多少外邦之人偷大明的文化，技术等典籍。 散朝后，各部门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当然，也有人暗地里埋怨皇帝这是没事儿找事儿。 外邦之人仰慕天朝文化，学就学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只是一些奇技淫巧，用得着那么重视吗？ 诸如此类的想法，还有不少。 没办法，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读书人不在意技术外流，实属正常。 …… 时光匆匆，转眼半年过去。 这半年的朝廷的工作重点就是围绕《永乐大典》展开的。 御史，锦衣卫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了一次大清查。 虽花费了不少财政收入，但收获也不小。 他们还真发现了不少问题，有不少外邦之人暗中搜集大明的典籍，偷偷带回自己的国家。 也有官员暗中勾结外邦之人，给予方便。 同样还有向草原走私盐铁等战略物资的官商。 侵吞赈灾款的贪官，吃空饷，贪墨军费等等。 可以说，就这一次大清查，暴露出了不少问题。 朝会上，朱棣大发雷霆。 对着百官怒斥：“好啊，朕以前怎么没发现，我大明的官员竟会堕落至此！” “勾结外邦，把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都送给了异族。” “侵吞赈灾款项，致使当地饿殍遍地，贪污水利工程款项，种种事迹，无不说明，我大明的朝堂之上，聚集了一群蠹（du四声）虫。” “好啊，你们做的好啊！” 朱棣看着下方畏畏缩缩的百官，怒极反笑。 “铁铉！”他看向直着腰，挺胸抬头的铁铉。 这是个有能力，又忠诚的清官。 “臣在！”铁铉出班。 “朕现在升你为督察院右都御史，并任命你为钦差，授王命旗牌，巡查这些年地方赈灾，修水利等事。” “朕要知道，他们贪了朕多少钱。” “害了多少人。” “有一人就杀一人，有百人就杀百人。” “朕不是宋朝皇帝，没有刑不上士大夫的规矩。” “总之一句话，贪官污吏，欺压，残害百姓者，杀无赦！” 最后这句话，朱棣饱含杀意。 “臣领旨！”铁铉跪地领旨。 这样的活儿，他喜欢干。 可以看到，朝堂上已经有不少官员害怕的颤抖了。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次，铁铉的权势，可谓是大到没边了！ 可是没有人羡慕铁铉，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儿办完之后，铁铉已经将天下百官都给得罪光了。 官场上，他将寸步难行。 一旦失去了皇帝的庇护，下场将会无比凄惨！ 铁铉当然知道这个后果，但他不怕。 他坚信，身正不怕影子斜！ 铁铉很快就离开了京城，朱棣调了三百锦衣卫随行保护，同时也是让铁铉手里有可以用的人。 随后，朱棣又让老三带着锦衣卫对京城的官员暗查。 一旦发现，直接拿下！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人人自危！ 朱棣看着抄家所得，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愤怒。 这大半年抄家所得，已经让国库充盈了起来，其中有不少到了他的内帑之中。 一次大的清查，把前半年的税收花得差不多了，但没想到到头来还赚了。 如果可以，朱棣真不想赚这笔钱啊！ 御书房，朱棣叫来杨轩。 “交给你件事儿。” “啥事儿？”杨轩问道。 “去查查市舶司的账。” “虽然清查的时候，他们问题不大，仅仅只有几个小官没忍住贪念，收受贿赂，以权谋私。” “但我不相信他们。”朱棣神色认真。 “没有其他人可用了吗？” “我现在还不想离开京城。” 毕竟现在已经十月份了，再有两个多月就得过年了，杨轩是真不想离开京城。 “我现在不相信其他人。”朱棣直言道。 杨轩微微沉默，心里叹了口气。 此次清查，发现了太多问题了。 其中不少都是瞒着朱棣做的。 使得朱棣现在的疑心病，又严重了。 “行吧！” “我去！” 杨轩答应下来。 “之前算时间，郑和会在今年下半年回来，说不定这次出去，正好能遇到他。” 杨轩又提起了郑和。 “是啊，两年多了，也该回来了！”说起郑和，朱棣也想知道，他们此次出海，又去了哪里，为大明带回了多少好东西。 “行了，我就先走了。” “此次离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得跟安庆好好说说。” 杨轩起身道。 “嗯！” …… 第71章 倭寇来袭 杨轩和安庆说了自己要离京的事，后者也表示理解。 并为杨轩收拾好行李。 简单告别，杨轩也答应安庆自己会尽早回来。 带着朱棣调给他的二百锦衣卫，就这样离开了京城。 离开京城后不久，杨轩分出一百锦衣卫，先行秘密赶往福/建市舶司。 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一百锦衣卫以正常速度赶路。 用了小半个月时间，杨轩也到了福/建，距离市舶司不是很远了。 一行人找了个客栈先住了下来。 随后联系先前派来的锦衣卫，了解情况。 他们来的时间短，只是查到了一点线索。 但这已经够了，只要能确定福/建市舶司没那么干净就行了。 次日，杨轩再次启程。 众人快马加鞭，下午就到了市舶司。 市舶司的官员提前收到消息，备上好酒好菜，对杨轩一行人进行了热情的接待。 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杨轩也没有发难，就陪着他们逢场作戏。 吃饱喝足，也玩开心了。 杨轩便对陪同的官员们笑道：“诸位，本侯此番前来，乃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查一查市舶司的账。” “不过，本侯相信诸位清廉，账本随便看看就行了。” “至于贪污朝廷税银之人，之前就已经查出来了，诸位不要担心。” “是是是，侯爷说的是啊！” 一众官员又是给杨轩送上好话。 不过对于杨轩的话，他们并不怎么相信。 这厮在官场上的名声，大家也都知道。 他们还是更相信自己。 账本他们早就处理好了，朝廷派来的人就没有查出来，他们就不信，长平侯杨轩能看出什么。 好好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杨轩便开始查账。 他将所有的支出列成表格，仔细对照。 这种方法简单，也更清晰。 用了几天时间，最终查出来少了十几万两的关税。 对此，杨轩并没有打草惊蛇。 他将账目的结果和锦衣卫查出来的情况，一并让锦衣卫秘密给朱棣送回去。 并建议朱棣，等自己把江浙市舶司查完之后，再动手，一网打尽。 否则现在就对福/建市舶司的官员动手，江浙市舶司的官员肯定会有所准备，到时候会加大难度。 市舶司的官员看杨轩查了几天的账，却没什么动作，便觉得他什么也没查出来。 堂堂长平侯，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提起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这些天，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杨轩和随他前来的一百锦衣卫身上。 处于暗中的一百锦衣卫，他们自然不知道。 这也给暗中的这一百锦衣卫创造了条件。 待所有证据搜集好，距离杨轩来到这里也过去半个月了。 巧遇海商归来，带回来不少货物，各地大商人听闻消息，准备前来参加拍卖。 杨轩便打算等此次拍卖结束之后再离开。 拍卖的流程早就形成了一套标准，各部门承担什么角色都很明确。 杨轩没有胡乱插手指挥，选择当个看客。 市舶司的官员们还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拍卖会。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距离市舶司不远的海面上。 密密麻麻的小船正向着海岸驶来。 船上的人握着刀，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鸟语。 他们神情冷漠，眼神中透露着凶狠。 “勇士们，岸上就是大明的市舶司，我们已经得到可靠情报，一大批大明海商已经从海外回来了。” “他们带回来了无数财宝。” “还有大明各地的大商人也聚集在市舶司。” “带着无数金银财宝，准备参加拍卖会。” “只要我们能够将大明市舶司成功洗劫，就再也不缺钱了。” 没错，这群人正是倭寇。 他们成分复杂，有倭国流浪的浪人武士，也有汉人海盗，还有南洋混不下去的海盗。 不过，其中大部分还是来自倭国的浪人武士。 自大清查开始，朱棣发现了倭国的狼子野心，便针对倭国实行经济制裁。 习惯了来自大明的丝绸等好东西，突然被断了，他们自然不习惯。 不过他们也知道大明的强大，一直在忍耐。 就这样忍耐了半年左右，他们准备派人集结起散落的海盗，倭寇，准备上大明好好劫掠一番。 同时也是试探大明的态度。 大明最强大的水师船队远在海外。 后面扩建的水师，保护的也都是重要航道，平时在沿海巡逻的，并不是什么大船。 当然，这是和宝船相比的。 和倭国的小渔船比起来，依然是庞然大物。 不过，由于海岸线太长，倭寇还是很容易就找到了漏洞，潜到了近海。 … 准备了数日，各地的大商人也都来的差不多了。 拍卖会正式开始。 外面衙役、兵丁不断巡逻。 现在的市舶司，不仅有数量庞大，价值极高的货物，还有各大商人所带来的货款。 警戒必须提到最高。 一旦被劫掠，损失的不仅仅是关税，还会给朝廷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 总之，拍卖会，必须保证安全顺利的结束。 拍卖场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听着一船一船的货物顺利成交。 杨轩心中欣慰。 如今的市舶司，已经成为了朝廷税收的一大重要来源。 港口常驻一千水师，几十里外设立卫所，有三千屯田兵。 为的就是保护市舶司这一重要税收来源。 就在拍卖会进行到一半之时，一名官员慌慌张张闯进了房间。 “侯…侯爷，大事不好。” “怎么回事？”杨轩神色一凛，问道。 “倭寇…倭寇登岸。”那官员喘着粗气道。 “带路！” 杨轩冷静道。 和周围慌乱的官员截然相反。 “倭寇来了多少？”一边往外赶，杨轩一边问道。 “回侯爷，前来报信的士卒禀报，说是足有上万人。” 此话一出，市舶司的其他官员面色大变。 市舶司这里也不是没有倭寇登陆过，但规模最大也就是数百上千人。 上万人，这可是头一次啊！ 现在市舶司只有一千水师官兵。 另有两千水师在完成护航任务后，正在军营中休整。 就算是现在去通知他们，时间也来不及。 当前最重要的，就是挡住倭寇，等待援兵。 …… 第72章 郑和回来了 杨轩走到外面空地上的时候，就见到不远处水师将士正边战边退。 上万倭寇来势汹汹，一千水师将士分布在港口各处。 匆忙集结起来，无法第一时间组成有效防御。 当然，敌人太多，匆忙组成的防线拦不住也是情有可原。 “你们，去安抚住所有商人。” “同时派人去通知正在休整的水师官兵，还有卫所官兵。” “其他人，随本侯杀敌！” 杨轩看着市舶司的官员，快速吩咐，然后从一名士兵的手中拿过刀。 便带头冲向了敌人。 几名市舶司的官员面面相觑，他们心里害怕，却又不敢跑。 堂堂大明侯爷都上阵杀敌了，他们帮不上忙，却也不能拖后腿。 一旦逃跑，全家就都完蛋了。 “诸位，现在我等一体。” “还请能够齐心协力，度过眼前这关。” 市舶司主官道。 “这是自然！” 其余官员纷纷附和。 … 随着杨轩的加入，倭寇的攻势很快就被顶住了。 他捡起战死将士的兵刃，手持双刀，在人群中大杀四方。 周围的水师将士受到鼓舞，奋力杀敌。 由于前面被打了一个突袭，现在的一千水师将士只剩下七八百。 这点人，要挡住上万倭寇，实在是太难了。 只能尽力争取时间。 不过，倭寇也不傻。 他们人数众多，分出一部分人牵制住杨轩他们之后，其余人便散开，四处劫掠。 停靠在港口的水师战船更是他们针对的重点。 他们的船只不大，大明水师的战船是他们最渴望得到的。 休整期间，战船上只有少数当值的将士。 面对汹涌的倭寇，他们拼命抵挡，依然无法改变最后的结局。 船上的水师将士尽皆战死，战船也落入了敌人的手中。 轰轰！！ 倭寇操控着战船上的火炮，朝着杨轩他们开炮。 但因为他们操作不熟悉，炮弹根本就没打到杨轩他们这里来。 反而弄死了不少自己人。 引得不少倭寇破口大骂！ 趁此机会，杨轩带领水师将士与倭寇混战在一起，让战船上的倭寇投鼠忌器，无法开炮。 … 拍卖场。 市舶司的官员们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商人们，却得知倭寇已经开始劫掠。 甚至已经开始朝这里杀来。 没办法，只能组织众人开始撤离。 至于钱财货物什么的，都已经顾不上了。 这个时候，命最重要。 … 军营中正在休整的水师将士们得到倭寇登陆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集结了起来。 他们是水师，没有配备骑兵作战单位。 只能跑步前去支援。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就见遍地的尸体。 存放货物的仓库，已被劫掠一空，无法带走了，就一把火烧了。 听到不远处还有厮杀声，水师将领带着部下赶紧前去支援。 在他们的配合之下，牵制杨轩他们的倭寇被全歼。 但更多的倭寇，却是逃到了海上。 港口的船，或被倭寇抢走，或被毁掉。 杨轩他们只能看着敌人远去，怒火无处可发。 就在这时，海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船帆。 杨轩定睛看去，看到了大明的日月旗。 从船队的规模来看，是郑和率领的船队无疑了。 杨轩等人转愤怒为喜。 … 宝船上。 郑和发现大明的水师战船之后，便让旗手联系。 可随着联络无果，郑和便警惕了起来，并让将士们做好战斗准备。 船队全速前进，很快就接近了倭寇乘坐的战船。 看到大明水师战船上竟然是倭寇，郑和当即下令包围敌人。 他所率领的水师，在海面上就是无敌的存在，两万多水师将士，给了他足够的底气。 “倒霉！” “竟然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大明的船队。” 倭寇首领看到郑和的船队逐渐包围过来，低声暗骂了一句。 身边的小头领也看了过来，让他拿个主意。 “这是大明的远洋船队，我们不可能打得过。” “现在，只能留下一部分人断后了。” 倭寇首领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此次上岸劫掠，收获巨大。 若是这个时候被大明水师包围全歼，那就亏大了。 于是，他下令驾驶缴获的大明水师战船的倭寇向郑和率领的船队发起进攻。 轰轰轰！！！ 几颗炮弹落在战船周围，溅起数丈高的水花。 “大人，敌人见到我们，非但不投降，还敢向我们进攻。” “大人，下令吧！” 郑和身边的水师将领纷纷道。 他们扬威海外，现在却被区区倭寇如此挑衅，岂能忍下这口气。 “好，出战！” “尽全功，务必要将敌人全歼。” 郑和道。 他本来是想威逼对方投降，尽可能的减少损失。 可现在看来，这不打是不行了。 随着郑和的命令下达，水师将士们纷纷行动了起来。 搬运火药，炮弹。 熟练的装填火药，炮弹。 轰轰轰！！！ 一场炮战就这样的大海之上开展了。 跟随船队前来大明的外国使臣，听着震耳欲聋的炮声，看着井然有序的大明将士，心中对大明更加敬畏。 同时他们也庆幸，自己当时对大明水师是抱有友好态度的。 不然，这些炮弹，就该落在自己头上了。 郑和船队的水师将士常年在海上，比倭寇更加精锐，炮也打的更准。 敌人打来的炮弹绝大部分都落在了水里，相反水师打出去的炮弹，却有不少击中了敌人的船只。 这个时代的船都是木头做的，实心铁球做的炮弹打上去，一打就是一个窟窿。 可以看到，敌人的甲板上，已经出现了不少窟窿。 溅起的木屑更是不分敌我，将不少倭寇扎成了刺猬。 随后，郑和又下令换上链弹。 尽管命中率不高，但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大力出奇迹！ 在明军的炮火覆盖下，倭寇不少船只的桅杆被打断，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紧接着，郑和下令围上去。 见明军如此凶猛，倭寇首领也是吓傻了。 他换了一艘快船，带着先前劫掠来的钱财和自己的心腹一起跑路了。 其他人死就死了，只要还有钱，他就能再拉出一票人来。 …… 第73章 战后事宜 出海两年有余，火药炮弹什么的，根本就没办法补充。 剩下的，也在刚刚全部打完了。 不过好在，战果丰富。 大部分倭寇已经被围住了。 郑和下令登船绞杀。 不知过了多久，战事结束，除了一小部分逃跑之外，剩下的被全歼。 俘虏更是抓了好几千。 船队行驶到港口，在此之前，杨轩也带人将港口清理了一下，不然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先前的混战，杨轩受了点轻伤，事发突然，他也没有披甲，兵刃也不顺手，一身战力，也就发挥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这点小伤对他来说没啥影响，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恢复如初了。 “郑和见过侯爷！” 郑和从船上下来，见到杨轩，行了一礼。 “少礼少礼！”杨轩将人扶了起来。 随后带着唏嘘道：“三宝啊，幸赖有你，不然这下，咱们大明，丢人可就丢大了。” “侯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郑和问道。 唉~ 杨轩叹了口气，简单说了一下。 听完后，郑和也是满脸怒色。 “区区倭寇，竟然跑到大明来撒野了，当真该死！” “这件事肯定不会就这么完的。” “不过现在事情很多，接下来还得麻烦你帮个忙。” 杨轩的脸色也不好看。 “请侯爷吩咐！” 郑和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杨轩点点头。 让郑和他们继续在海面上警戒，并将俘虏交给后面赶来的卫所兵看管。 刚刚打完一场仗，现在整个市舶司都很乱，杨轩这个侯爷，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他也毫不客气，主持所有事宜。 同时，将所发生的的事情，用密信的方式，通过锦衣卫的渠道，告知朱棣。 事情一团乱麻，好在杨轩经验丰富，一条接一条的命令快速下达。 他所带来的的锦衣卫，现在全部在审问俘虏。 倭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登陆，背后的主谋是谁等等。 还要统计此次的损失。 经过整整一夜的审问。 锦衣卫也审问出了杨轩想要知道的东西。 “侯爷，俘虏中大部分是倭寇，据他们交代，他们是几个月前才离开的倭国。” “属下问了几个头领，他们说是为了来到大明发财。” 前来汇报的锦衣卫千户说道。 “那他们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候，审问清楚了没？” 杨轩沉声道。 “也问清楚了，其中的汉人出身的头领交代，他们在市舶司有内应。”锦衣卫千户道。 “抓人吧！”杨轩摆了摆手。 “是！” … 天亮了。 市舶司的官员也前来跟杨轩汇报此次的损失。 杨轩看着账目，一阵头疼。 货物，钱财等损失高达数百万两。 杨轩知道，这其中肯定有水分。 借着此次倭寇登陆劫掠的机会，把之前的坏账，烂账给平了。 杨轩不想在这上面纠结，和倭寇登陆劫掠的影响比起来，这只能算是小问题。 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杨轩随后召集市舶司的官员和负责市舶司安全的将领召开战后总结会议。 会议中，文武官员相互推卸责任。 此次损失巨大，谁也不想承担责任。 见他们这个样子，杨轩直接发火了。 并表示再推卸责任，全部定罪处死。 面对着如此强硬的杨轩，他们只能认真总结。 对此，杨轩也总结了几点倭寇轻易登陆的原因。 一、轻敌。 数年下来，大明威名远播，周边各国皆尊大明为宗主国，沿海倭寇在大明水师的打击下，四处逃遁。 偶尔有倭寇登陆劫掠，也都被大明将士尽数歼灭。 以至于上至文武官员，下至士兵小卒，皆对倭寇起了轻视之心。 二、盲目自大。 市舶司重开的这几年太顺利了，没有遭受什么挫折，何况还有一千水师常驻，以至于让这里的官员觉得一千水师就无敌了。 诚然，在海上，他们凭借强大的战船，和火炮，足以击败数倍于己的敌人，可在陆地上，他们和步兵没什么区别。 纵然他们训练有素，可面对十倍以上的亡命之徒，必然损失巨大。 三、懈怠。 港口搭建的瞭望台上，用来监视海面的警戒哨，竟然玩忽职守。 没有及时预警。 倭寇都上岸了才发现，实在是不该。 杨轩将负责这方面的人全抓了起来，等待朱棣处置。 还有防御、警戒体系也有问题，需要进行整顿。 接着杨轩又讲了几点，全都是批评。 顺便又将几名官员、将领下狱。 会议结束，一看时间，竟然都未时了。 杨轩便让他们该吃饭的吃饭，该忙的去忙。 走到外面，杨轩发现外面竟然聚集了不少商人。 询问之下得知，他们想知道，朝廷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们都是此次倭寇登陆劫掠的受害者。 “诸位，本侯乃是朝廷的长平侯。” “今天在这里以朝廷的名义向诸位保证，朝廷会补偿诸位的损失。” “现在，请诸位配合，将每一家的损失进行登记。” “但是切记，不要想着谎报损失。” “朝廷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杨轩安抚下商人，最后又警告了一遍。 有了杨轩的保证，一众商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事，他们只能自认倒霉，期待朝廷补偿？ 想什么美事呢！ 杨轩之所以答应补偿，也是有着自己的用意。 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是瞒不住的。 商人消息灵通，很快就会得知消息。 一旦处理不好，肯定会影响朝廷的声誉。 在商人们看来，他们交了那么多的税，结果朝廷还保护不了他们的财产货物，那么市舶司的税收就肯定会下降。 久而久之，市舶司也就废了。 为了保护朝廷这一重要税收来源，朝廷对这件事的态度是非常重要的。 安抚好商人们，杨轩回到住处的时候，心神疲惫。 下人早就为他准备好了吃食。 杨轩填饱肚子，小憩了一会儿，又让人叫来郑和商议事情。 “侯爷！”郑和到来，行了一礼。 “坐！” …… 第74章 朱棣：朕要远征倭国 “虽说此次倭寇登陆劫掠，最终还是失败了，但是我们的损失也不小。”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杨轩开口说道。 郑和俘虏了不少敌人，也追回了不少货物钱财，但同样，也有不少在战斗中，沉入了海中。 “还请侯爷明示！”郑和道。 “我打算请示陛下，远征倭国。” “对俘虏的审讯已经有了结果，他们的主力是倭国的浪人武士。” “大部分都是这半年来才离开的倭国。” “可以肯定，这件事背后，有倭国高层的身影。” 杨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侯爷，远征倭国是我是同意的。” “但是我水师将士在海上漂泊了两年多，急需休整。” “而且火药，炮弹等作战物资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战力大大降低。”郑和也告诉了杨轩自己的难题。 “我明白。” “远征倭国不是立马就能做出决定的。” “前期的准备也需要时间。” “不着急，咱们慢慢来。” 杨轩道。 “侯爷考虑周到，郑和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只要陛下圣旨一到，郑和立马率领水师远征倭国。” 闻言，杨轩轻轻点头。 随后两人又商议了一下郑和带回来的外国使臣和货物怎么处理。 福/建市舶司这里肯定是不能用了，还是得去刘家港。 送走郑和，杨轩就在房间里就诸事写了一份详细的折子，命锦衣卫给朱棣送回去。 … 几天后，朱棣收到了杨轩最先发出了密信。 毫无意外，朱棣是愤怒的。 他命人传来太子朱高炽，太子少师姚广孝，内阁学士杨士奇，户部尚书夏原吉。 不久，众人到来。 看到朱棣阴沉着脸，众人也感受到了气氛不对劲。 “父皇，发生何事了？”太子朱高炽开口打破寂静。 “杨轩来信，福/建市舶司倭寇大规模登陆劫掠，损失惨重。” 朱棣将杨轩的密信递给众人传阅。 看完后，众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上万倭寇，这还是大明立国以来的头一次。 他们只为劫掠，并不与明军纠缠。 抢到东西，直接就跑了。 所以持续的时间也不长。 若不是恰巧遇到郑和率领船队回来，这次大明丢人可就丢大了。 不过就算如此，朱棣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朕要出兵远征倭国，你们谁同意，谁反对？” “陛下，劳师远征，乃是下策，我们不妨先派使臣问责。” “若倭国无悔改之意，再出兵也是可以的。”夏原吉开口道。 秋收结束，国库有了钱，但大明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夏原吉不想耗费钱财去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接着，朱高炽，姚广孝，杨士奇也都是支持夏原吉。 见此，朱棣气的大骂了众人一顿。 但是众人却表示，咱们大明是天朝上国，直接对藩属国出兵于名声不好。 先礼后兵，才符合大义。 气的朱棣直接将他们赶了出去。 次日，杨轩的折子来了。 上面的内容很是详细，详细讲述了经过，以及战后总结的得失。 还有杨轩答应对商人的补偿，和这背后的用意。 以及最后远征倭国的提议。 此次损失巨大，不得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啊！ 目的只有两个：报仇，钱。 杨轩的想法可以说是极为符合朱棣的心思。 他再次找来朱高炽等人，对此事进行商议。 “现在可以肯定，这件事就是倭国高层幕后主使的。” “我大明断了和他们的贸易，现在他们是在试探我大明的底线呢！” “如果不表明大明的态度，那么接下来，沿海倭寇之患将会频发。” “海外贸易将会收到巨大影响，关税也会降低。” 朱棣轻易就猜到了此次倭寇登陆劫掠的用意。 他向众人说明了后果。 “陛下，臣主战！” “倭国挑衅大明，此举绝不能忍。” 一听到会影响海贸，夏原吉当即就忍不了了。 市舶司是大明的一大重要税收来源，少了这部分财政收入，很多已经安排好的事情就不得不停下。 再加上上面还有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老板，他这个户部尚书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打，必须打！ 谁来也没用！ 见此，朱棣心里笑了笑。 然后将远征倭国的两个目的说了说。 通过和倭国的贸易，朱棣他们也都已经猜到，倭国可能有不少银矿。 倭国出产的白银，皆是足银，可见他们并不缺钱。 夏原吉仔细听着，心里也在默默计算。 他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将市舶司的损失和出征的花费赚回来，那就值了。 众人见到夏原吉前后态度转变之快，心里暗骂了一声老财迷。 不过他们对于远征倭国之事也没那么抗拒了。 市舶司作为朝廷的重要财源，不容有失。 不管是为了安抚人心，还是震慑人心，这一仗都有必要打。 于是，朱棣下旨，召杨轩郑和回京进行商议。 同时派人去接手福/建市舶司的事。 至于查江浙市舶司贪污之事，已经不重要了。 可以想象，市舶司的官员肯定会庆幸倭寇这个时候搞了一个大的。 成功转移了朝廷的注意力。 同时还会有些遗憾，若是来他们那里也劫掠一番的话，那些坏账，烂账也都能平了。 说不定还能趁机再大捞一笔。 可惜啊可惜！ 十余天后，杨轩和郑和回到了京城。 朱棣召开朝会，就远征倭国一事进行了商议。 大明的理由充足，绝大部分的官员都支持。 尤其是六部官员，夏原吉只告诉他们，这一仗不打的话，以后各部门的经费就得缩减。 事关众人利益，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打！ 朝堂上下，意见统一。 对于军用物资的调配，各部门也是极为配合。 仅仅一个月，军用物资就已调拨到位。 而水师也早已在刘家港休整完毕，并做好了补充。 现在时间已是十二月。 相比往年，更加忙碌。 可以猜测，今年可能不会放假了。 就算放，也没有几天。 百官都在埋怨倭国，没事儿捣什么乱啊！ 连年都过不好。 十二月二日，朱棣任命杨轩为征倭大将军，郑和为副将军，率三万水师，远征倭国。 …… 第75章 侯爷，天冷了，加件衣服吧！ 永乐九年十二月十日，明军在刘家港誓师出征。 深蓝色的海面上，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前进。 寒风吹来，甲板上的将士打了个冷战，随后裹紧身上的衣服。 杨轩站在甲板上，注视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侯爷，天冷了，加件衣服吧！” 郑和不知什么时候从船舱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件大氅。 “多谢！”杨轩笑着接过，虽然他并不需要。 但也不想辜负郑和的一番心意。 “天气寒冷，将士们都还好吧？”杨轩又问。 “刚刚给将士们下发了烈酒御寒。”郑和道。 杨轩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隆冬腊月，将士们要面对的最大的敌人就是寒冷。 但战争，可不会挑什么时间。 好在战前准备好了足够多了御寒物资，各部门全力配合，也没有贪污。 当然，主要是这件事，朱棣亲自盯着呢，谁敢贪污？ 经过小半个月的海上航行，明军舰队终于到达了倭国。 杨轩选择的登陆地点是大阪，那里距离倭国的京都很近。 舰队穿过四国岛与纪伊半岛之间的海峡，进入倭国的内海。 如此规模的舰队，进入倭国内海，自然被倭国沿海的人发现了，只是他们根本来不及通知倭国高层。 当然，杨轩也不在乎被发现。 他就是要告诉倭国，大明来复仇了。 杨轩站在甲板上，手中拿着重新制作的单筒望远镜，看到了前方的陆地。 “如果我们没有走错，前方应该就是大阪了。”杨轩开口道。 “传令，准备登陆！” 很快，舰队就抵近了海岸。 沿岸的海滩和港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渔民，也有武士。 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海船，好奇心驱使之下，让他们想要看清楚这些巨船的样子。 其中也有与大明有过联系的人，他们认识大明的日月旗。 便开口解释：“我认识船上的旗帜，那是大明的船。” “也只有大明才能造出如此巨大的船。” 人群中不时发出惊叹声。 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 … 宝船上。 杨轩看到岸上聚集了那么多人，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站那么密集，是怕我打不中你们吗？” “好人啊！” “传令，调转方向，调整炮口！” 命令快速下达，巨大的战船横向面对海岸。 将士们调整好炮口，对准岸上的倭人。 “装填弹药！” “准备开炮！” “开炮！！”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 一颗颗炮弹在半空中划出极为优美的弧线落入人群之中。 很快就响起了惨叫声以及慌乱的叫骂声。 还有求饶声。 “天神…天神发怒了！” “狗屁天神，大明来攻打我们了！” 有愚昧倭人伏地求饶，有意识到战争到来的人大骂。 “跑啊，快跑！” “该死的，大明为什么要攻打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 沿岸的倭人化作一盘散沙，四处逃命。 然而他们之前聚集了太密集了，落下的炮弹每次都能让几人甚至十几人裂开。 岸上就这样上演起了大逃亡。 “传令，三轮炮击过后，登陆作战！” “登陆之后，不封刀！” 杨轩冷漠地下达命令。 “侯爷，此举怕是不妥吧！” 郑和提醒道。 肆意制造杀戮，传回大明，对杨轩的名声不好。 “三宝，你记住，倭人不是人。” “他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杨轩的回答很是冷漠。 郑和愣了一下，不知道侯爷为什么对倭人如此仇恨。 难道是因为倭寇登陆劫掠，激怒了侯爷？ 郑和想不明白。 不过他也不会让杨轩独自承担杀戮的骂名。 他也是此战的副将，有什么骂名，一起承担就好了。 他快速将杨轩的命令传达下去。 听到不封刀的命令，将士们士气大振，全都欢呼起来。 对他们来说，打仗就是为了能升官发财。 一道不封刀的命令，足以让他们为之拼命了。 将士们快速换乘小船，用最快的速度前行。 此刻在他们的眼中，岸上的倭人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将士们拼了命的划动小船，用最短的时间登陆。 然后嗷嗷叫着杀向了人群。 宝船上杨轩和郑和看着这一幕，前者心性愉悦，后者面无表情。 “侯爷，将士们已成功登陆，我们是不是也该上岸了？”郑和问道。 “也是时候上去看看了。”杨轩点点头。 两人顺着绳梯下到小船上，摇摇晃晃来到了岸上。 脚踩着土地，让人心里踏实。 杨轩和郑和，一边向前走，一边看着遍地的倭人尸体。 忽然，杨轩突发奇想。 吩咐身边的亲兵，带人将这些倭人尸体筑成京观。 身边的郑和也终于忍不住向杨轩发问，对倭人仇恨的原因。 杨轩也很有耐心。 从历史角度给郑和慢慢讲述。 总之中心思想就一个。 这些小鬼子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狼子野心，觊觎我中原土地。 有机会就往死里弄。 死掉的小鬼子才是好鬼子！ 郑和认真听着，渐渐发觉，侯爷说的好有道理。 小鬼子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知小礼而无大义！ 学了几百年华夏文化，都学到狗子里去了。 “郑和受教了！”郑和行了一礼，道。 “不要如此见外嘛！” 杨轩扶住郑和的胳膊，道。 两人巡视了一圈战场，前线将士回来禀报，所有的倭人都逃到前面的城里去了。 前线将领请求调两门炮支援。 倭国的城池很小，连大明的县城都比不上。 不过再小的城池，攻打起来，也会有损失。 前线将领不想让手下的士兵们白白送命。 既然有大炮，为什么不用呢？ 听到需求，杨轩没有犹豫，直接下令调十门炮过去。 “告诉将士们，本将要在城里吃晚饭！” 吹着海风，听着前线的炮声，杨轩的心情美妙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线将士回来禀报。 “禀大将军，城已攻破，我军已进入城中，正在肃清残敌！” “哈哈，好，将士们的功劳本将记下了！” 杨轩大笑。 随后对着郑和笑了笑。 “走吧，该去看看我们晚上住的地方了！” …… 城池很小，也很破败。 起码相比于大明的小城来说，是这样的。 杨轩等人进入城中，在一名参将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院子里。 “大将军，此处条件简陋，末将找遍全城，也只有这个院子还算凑合。”参将道。 “无妨，有的住就行了。” “这里毕竟不是大明！”杨轩倒是不在意。 小国寡民，资源有限。 就眼前的小院，怕是没有一定的地位，都没资格拥有。 … 晚饭的食物，是从船上拿下来的。 杨轩随便吃了点，便召集将领们，召开军事会议。 首先统计了一下抓到的俘虏，城破之后，清理完残敌，还抓到了两千多人。 其中大部分都是女人。 杨轩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也没有点破。 “告诉弟兄们，玩女人可以，但是要节制，不要上了战场，全特娘的成了软脚虾！” “不然到时候，老子可是要问罪的。”杨轩提醒道。 “请大将军放心，不会影响战事的。”众将笑了笑，回道。 这些话，提醒一下就行了，多了惹人烦。 “此处距离倭国都城不远，想必明日他们就会得到消息。” “我们兵力有限，不可能分兵四处出战。” “明日再调二十门大炮，我们直捣黄龙。” “直接进攻他们都城。” “攻破他们的都城，我们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指着挂起的地图，道。 众将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倭国的军事实力也就那样，杨轩简单部署了一下，剩下的，让将士们自行发挥即可。 会议结束，杨轩也打算休息了。 这时亲兵来报，一名参将求见。 杨轩以为是有什么军情，便接见了他。 然而这名参将的来意却是让杨轩哭笑不得。 “大将军，这个女子弟兄们都没有动，特意留着孝敬大将军的。” 眼前的女子年龄不大，十几岁吧！ 看起来青涩稚嫩，容貌也还行，从外表看，这个女子以往的生活优渥。 “你这是让我犯错误啊！”杨轩抬手指了指对方。 “不敢！”参将连忙道。 “算了，我没那心思，这个女子就赏你了。” “记得别耽误正事儿！” 杨轩说完，转身回屋，丝毫不在意女子哀求的目光。 他知道女子后面的命运，但依然没有同情。 他是汉人，女子是倭人，一切早已注定。 参将看着杨轩回到房间，有些不知所措。 便连忙向杨轩的亲兵打听起来。 亲兵无语的看了一眼对方：“你难道忘记了，侯爷还是驸马呢。” “况且侯爷与公主殿下感情深厚，岂会做出对不起公主殿下的事。” “多谢告知！” “是在下孟浪了！”参将连忙道，心里也是一阵后悔。 好心办坏事啊！ “还请兄弟能在侯爷面前帮忙美言几句。”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子，塞到了杨轩亲兵手中。 “哈哈，放心吧，只要你们不耽误侯爷的大事，侯爷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亲兵没有客气，收起金子，笑道。 “如此便好。”这名参将略微放下了心。 随后看向女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在海上飘了两年多，由于郑和的命令，不许他们找女人，好不容易等到回来，又要远征倭国。 没人知道他憋得有多难受。 现在，终于能好好放松了。 …… 一夜无话。 次日，杨轩看着神清气爽，士气满满的将士们，笑了笑，道： “还行，没腿软！” 闻言，将士们也笑了。 “说实话，老子还真怕你们憋得时间长了，不懂节制，上了战场，连刀都拿不起来。” “那样你们也别说自己是明军了，我大明没有那样丢人的兵。” 杨轩的话，引得将士们大笑不已。 这时代当兵的都是没文化的，将领还认识几个字。 如果跟他们讲什么之乎者也的话，那就是白费口舌。 说着大白话，时不时再说几句脏话，很快就能和将士们拉近距离。 杨轩也是带兵之人，自然懂得这些道理。 讲了半天，见火候差不多了，杨轩这才认真起来。 他指着倭国京都的方向，说道：“弟兄们，这个方向，就是倭国京都的方向。” “我们的目标，也是那里。” “打下那里，钱财，女人，都会有。” “现在，传本将命令，出发！” 杨轩只留下了一千兵马驻扎在这里，作为接应。 剩下了，全部向着京都进发。 大阪距离京都不到一百公里。 杨轩率军第二天下午就到了京都城下。 这个速度，相比于平时，已经是很快了。 毕竟杨轩在战前动员的时候，可是给他们画了好大一张饼。 … 而此刻的京都城，气氛凝重。 如今的倭国，由幕府统治，为室町幕府时代，幕府大将军为足利义满之子，足利义持。 足利义满在位时期，合并了南北朝，实现了对全和的统治，天皇沦为傀儡。 皇宫之中。 天皇，幕府将军足利义持，各守护大名等大臣齐聚一堂。 “如今明军已兵临城下，一路上，他们见人就杀。” “显然是来报仇的。” “我早就说过，不要去试探大明。” “现在好了，大明来报复了。” 一名原先反对试探大明的大臣这个时候开口说道。 “未战先怯，你这是长大明的威风，灭自己的志气。” “我们已经探查过了，明军只来了两万多。” “京都城中有几十万人，只要齐心协力，根本不用怕他们。” “我们只要将这伙明军拖在城下，等其他地方的勤王大军赶到，未必不能吃下这伙明军。” 一位大名不屑道。 他可是打听清楚了，明军这次来乘坐的是那种巨大的战船。 若是能得到，他们倭国的实力，将会大增。 “你这是痴心妄想，明军是我们能打得过的吗？” “我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和明军谈判。” “只要能让他们退兵，保住京都，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可以的。” …… 第76章 攻破倭国京都 倭国，京都，皇宫。 争吵声不断。 最后，他们齐齐看向了天皇。 询问天皇的意见。 天皇心里骂骂咧咧，他就是个傀儡，问他做什么。 当个吉祥物都当不安稳，真是的！ 不过，表面的和谐还是要维持的。 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幕府将军足利义持。 “大将军的意思呢？” 足利义持闻言，略微沉思后，开口道：“这一仗，得打！” 说实话，他也想和明军碰一下。 距离倭国统一，已经有十几年了。 他们倭国的国力，也是有不小的提升。 虽说前段时间试探大明以失败告终，上万人几乎全军覆没。 但在他看来，那群人人数虽然不少，但只是乌合之众罢了。 就算如此，他们上岸劫掠，也成功了，还抢到了明军的战船。 明军，不过如此！ 若不是最后恰巧遇到了出海归来的大明船队。 劫掠到的物资钱财，足以让他们吃的饱饱的了。 足利义持心里可惜了一下！ 抛开杂念，足利义持继续说道：“明军来势汹汹，摆明了就是报仇。” “但区区两万多人，就敢登陆我们国土。” “他们太过自信，也太过小瞧我们。” “就用这一战，告诉他们，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好，大将军说的没错！” 众人纷纷响应。 足利义持见状，立马就下令部署。 …… 城外。 明军已经扎营。 天色渐晚，长途跋涉，也让明军的状态有所下滑。 虽士气依然旺盛，但杨轩显然不可能让将士们在大晚上攻城。 便下令先养精蓄锐。 同时派人去城下问责，同时也是下战书。 若对方投降还好，若不投降，呵呵… 杨轩派人传去的话，足利义持他们也收到了。 一个个怒不可遏。 才两万多明军，就想让他们投降。 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 足利义持他们感到了羞辱。 于是便准备夜袭，给明军一个下马威。 另一边，明军大营。 杨轩正在做着安排。 “我们现在是远离大明，人生地不熟。” “而且小鬼子阴险狡诈，为防止他们晚上偷袭。” “警戒任务一定要安排好。” “也要告诉将士们，提高警惕。” “哪怕是睡觉，也要睁一只眼。” “是，大将军！” 众将闻言，也是认真了起来。 倭国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拥有数百万人口的国家，他们总共也就三万人，还要分出一部分人守住退路，能动用的，也就两万多。 要结束战事，只能早日攻破京都。 时间来到后半夜，小鬼子夜袭明军大营。 好在明军提前有所防备，并没有让小鬼子得逞。 反而让对方损失了数百人。 等到天亮，明军集结起来。 杨轩看得清楚，明军将士们一个个满脸愤怒。 “士气可用！”杨轩心中说了句。 随后排兵布阵，准备攻城。 三十门火炮排成三排。 依次点火。 京都作为倭国的都城，自然要比其他城池强上许多。 城墙上的倭国士兵看着明军的火炮发威，只能躲起来。 他们是守城，具有优势。 凭借高大的城墙，他们相信，区区两万多明军，是不可能攻破京都的。 然而，他们想多了。 泥土建起来的城墙，在火炮下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小半个时辰后，有一段城墙开始倒塌。 杨轩命令，继续炮击扩大缺口，防止敌军修补。 同时掩护步军进攻。 在步兵距离城墙还有五百多米的时候，杨轩下令停止炮击。 这个时代的火炮，精准度不怎么行。 继续炮击，容易伤到自己人。 不过，五百多米的距离，对于明军来说，也够了。 趁着停止炮击的这段时间，炮手们便抓紧时间给炮管降温。 不然，等在开炮的时候，怕要不了多久，就得炸膛。 毕竟刚刚，他们就已经开始提心吊胆了。 小鬼子的抵抗还是很激烈的。 明军虽然精锐，但城墙缺口就那么大，能容纳的人有限。 不过，小鬼子的伤亡，比起明军来说，就多多了。 明军全部披甲，小鬼子的披甲率并不高，而且还有不少人是竹甲，防御力也比不上明军。 在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之后，明军终于从这段缺口突破了进去。 消息传到足利义持那里的时候，后者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才过去多久，明军就攻入了城中？ 各地大军，怕是才得到消息吧？ 足利义持只是慌了一下，然后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将明军拖在城中，等待援兵。 随着命令的下达，明军遭到了激烈的抵抗。 但明军毕竟训练有素，一个个都是老兵，久经沙场。 相互配合之下，还是在缓步推进。 整整一天时间，明军就拿下了外城。 倭国高层和剩余的兵力只能躲进内城，继续抵抗。 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明军的强大。 内城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足利义持等人已经开始准备逃跑了。 地位越高的人越怕死。 他们留下了底层士兵继续抵抗，自己则趁着夜色逃出了京都。 …… 又经过两天的血战，内城也被明军拿下。 杨轩得知倭国天皇和高层全跑了之后，并不怎么意外。 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要跑，自己也拦不住。 毕竟他手里，也就这么点人。 拿下了京都，杨轩也不敢随意解除军纪。 逃跑的足利义持等高层，一定会带兵打回来的。 这个时候可不能大意。 杨轩召集诸将召开军事会议，将现在的情况和他们说了一遍。 先统一思想。 下面的士兵，还需要他们去约束。 紧接着，杨轩开始部署防御。 做完这些，杨轩就开始用从城中搜刮出来的金银赏赐将士们。 另外还抓了一批女人送到军营中，让将士们轮流放松。 战前答应将士们的，得做到。 虽然和将士们想象的不一样，但在上司的讲述下，他们也知道了，不将敌人彻底打服，自己就不可能好好享受。 刚尝了点甜头，将士们又怎么可能舍弃。 于是他们一个个都期待着，敌军来的快一点。 而杨轩他们，也在抓紧时间调动物资。 一场攻城战，炮弹消耗了不少，继续补充。 好在这里距离沿海也不是太远。 五日后，明军一切准备就绪。 而足利义持等人，也集结了八万大军，号称十五万。 准备一举夺回京都。 此刻，明军指挥部。 “大将军，斥候来报，敌军已至。” “有多少人？”杨轩头也不抬的问道。 “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告诉弟兄们，敌人来了，准备战斗。” 守城战，明军的经验可就丰富多了。 千百年来，中原大地上不知上演了多少次攻城守城之战。 有太多的经验可以借鉴了。 命令下达，两万多明军全都严阵以待。 静待敌军到来。 而在城外，八万敌军已经京都城围住。 倭国资源贫瘠，养不了太多的兵。 八万，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 就这，其中还有不少乌合之众。 简单说，就是消耗品。 足利义持与几位大名商议好之后，选好了各自需要负责的城门。 随后，各自到达指定位置，开始攻城。 他们人数虽多，大多却没有经过什么正规训练。 就是一窝蜂的往前冲。 明军将士们见此，乐开了花。 没有阵型，一炮过去，就是一连串裂开的人。 在敌人进入射程之后，守城将领下令开炮。 轰轰轰！！！ 炮弹落入人群之中，就好似一张纸被戳出了洞。 不少小鬼子见此，愣了一下。 他们以前哪里见过这般景象。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明军的第二轮炮火就到了。 又是数十上百人没了。 不少小鬼子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可在他们身后，由武士组成的督战队，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刀看着他们。 在亲眼目睹几十人被督战队斩杀后，其他人只能继续回去攻城。 攻城战都是很惨烈的。 小鬼子在顶着明军炮火攻势下，付出惨重伤亡后终于接近了城墙。 这个时候，明军的弓箭手，火铳手也开始发力了。 以高打低，敌人的又都聚在城下，根本就不用瞄准。 小鬼子的伤亡开始剧增。 不过他们的韧性还是很强的，在巨大的伤亡下，他们还是没有退后。 也是，死了那么多人，好不容易到了城墙下，要是就这么退了，前面的人不是白死了吗？ 很快，弓箭手胳膊发酸，也拉不动弓了。 只剩下火铳手还在开火，只是他们装填弹药的速度极大的限制了火铳的威力。 可以看到，小鬼子已经开始搭梯子爬城墙了。 这个时候，明军就开始扔提前准备好的滚木礌石。 惨叫声不断响起，战斗也变得愈加残酷。 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军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小鬼子，城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 眼看着夜幕降临，小鬼子只能无奈退兵。 今天这一战，也给小鬼子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战后统计，伤亡竟然接近三成。 足利义持察觉到众人的状态不对，当即说道：“我们伤亡惨重，明军的伤亡也肯定不小。” “他们就那些人，死一个就少一个。” “而这里，是我们的地盘，随时都可以补充兵力。” “耗，我们也能耗死明军。” 其余大名一听，有道理啊！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明天继续攻城。 城内，杨轩正在伤兵营巡查。 今天这一战，明军的伤亡也不少。 若不是全员披甲，伤亡还会翻倍。 就这样，还是战死了一千多人。 受伤数千人。 这一幕，杨轩早就料到了，准备了不少药。 能挽救不少将士们的性命。 回到住处，开完军事会议，安排好防御。 杨轩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月亮。 “安庆，你们现在，应该在吃年夜饭吧？” 他低声轻语。 今天正是除夕。 而他们这数万人，却还在异国他乡作战。 “侯爷这是想家了？”一道声音响起，杨轩侧过头，就见郑和缓缓走来。 “是啊，已经好多年没在外面过过年了。”杨轩笑道。 “我在海上的时候，也经常看着月亮，思念大明。” 郑和道。 “哈哈，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啊！” “能理解！”杨轩回道。 “我去城墙上巡视了一圈，今晚敌人应该不可能攻城了。” “所以我让人准备了点酒菜，想邀请侯爷一起吃个年夜饭，不知侯爷可愿赏脸？” 郑和发出一条邀请。 “哈哈，好。”杨轩接受邀请。 房间中，两人涮着火锅，喝着小酒。 “来，三宝，干！” “干！” …… “干！” 大明，京城，长平侯府。 朱棣领着老婆孩子来陪安庆过年。 杨轩在外领兵作战，他这个老板得帮忙照顾好家人啊。 “小妹，你不用担心，杨轩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 “想来再过不久，捷报就传回来了。” “今天过年，你可得开心点。” “不然杨轩回来看到你瘦了，不得怪我没有照顾好你啊！” 看着心不在焉的安庆，朱棣出言道。 “就是啊，小妹，想让小师弟放心，你就得照顾好自己。”徐妙云也在一旁出言。 “皇兄，你是皇帝，夫君是臣子，哪有臣子怪罪皇帝的道理。”安庆帮自家夫君说这话。 哼，杨轩这厮眼里什么时候有过我这个皇帝……朱棣腹诽了一句。 “吃吃，赶紧吃，再不吃，菜被他们哥仨吃完了。” “都注意点，跟八辈子没吃过似的。”朱棣转移话题，又瞪了哥仨一眼。 朱高炽满肚子委屈，但又不敢跟老爹顶嘴。 只能在心里嘀咕。 小老二幸灾乐祸。 结果又被朱棣骂了一顿。 小老三缩着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也没躲过。 安庆赶紧出言帮三个侄子说话，收到哥仨一致的感激目光。 朱棣没再抓着哥仨不放，一边吃，一边给媳妇儿和大孙子夹菜。 不过他心里，总有些不得劲儿。 同样是在杨轩家里过年，但是气氛，感觉让他很是不舒服。 想来想去，也该是杨轩不在的原因。 吃完年夜饭，朱棣来到院子里消食儿。 他看了看从云层中露出半边的月亮，嘀咕道：“杨轩啊杨轩，早点回来！” …… 勿忘国耻，兄弟们！ 第77章 遍地熟人 永乐十年正月一日。 天微微亮。 小鬼子再次开始了攻城。 他们趁着夜色还未完全褪去，准备偷袭一波。 足利义持知道，昨晚是大明的大年夜。 按照汉人的习俗，过年是最重要的一个节日。 他们必然会放松警惕。 但现在是在打仗，明军肯定会警惕自己夜袭。 基于此，他便打算在天微微亮的时候偷袭。 因为这个时候，值守了一夜的人是最困的时候，反应也迟钝。 同时，这个时候视野也比较好，而且借助没有完全褪去的夜色，还能起到隐藏身影的作用。 小鬼子缓缓朝着城墙前进，而城墙上的明军也没有发现异常。 “大将军！” 值守的士卒见到杨轩，一个激灵，立马行礼。 “辛苦了！” “你先下去休息吧！”杨轩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 “大将军，小人还不困。” “守了一夜，怎么可能不困。” “而且今天还要继续战斗，没有精神，怎么作战？” “去吧！”杨轩说道。 “是。”士卒又行了一礼，下了城墙。 接着，杨轩安排接替的士兵继续值守。 在城墙上巡视了一圈，杨轩的心里有些不安。 他看向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于是便取出怀里的单筒望远镜，朝着远方的树丛看去。 他的目力远超普通人，借助望远镜很快就看清了情况。 “哼！果然是小鬼子！” 杨轩冷笑了一声。 随后对身边的亲兵吩咐道：“敌人来了，速去通知其他人，上城墙。” “切记，不要搞出太大动静，免得敌人有所察觉。” “遵命！”亲兵抱拳，立马下去传令。 杨轩再次看向远方，眼睛微眯。 在等待将士们的时候，小鬼子又前进了不少。 “侯爷！”郑和与一众将领赶了过来。 “长话短说，小鬼子已经来了。” “咱们接下来这样……” 杨轩快速将自己刚刚想出的计划说了一遍，又在众将的查漏补缺下补充了几点。 接下来调兵遣将，所有人都在最短的时间里进入了自己的位置。 过程中也都注意隐蔽，没有让小鬼子察觉出异常。 明军就这样躲在城墙上，看着小鬼子接近。 就在鬼子距离城墙还有一公里左右的时候，杨轩直接下令开炮。 明军火炮的射程在两公里左右，现在这个距离，已经完全可以了。 突如其来的炮声惊醒了所有人。 在杨轩这边的城墙开炮之后，其他几面城墙也陆续响起了炮声。 虽然他们面对的鬼子和城墙的距离与杨轩这边不同。 但已经有一部分进入了火炮射程之中。 况且炮声一响，就等于是告诉敌人，我已经发现你了。 继续隐藏，作用不大。 被杨轩这么反手阴了一波，小鬼子也不隐藏自己了。 直接站起身，怪叫着朝城墙冲来。 虽说看起来还是一盘散沙，但相比于昨日一窝蜂的冲锋，却是长进了不少。 他们每个人之间都拉开了距离。 这在很大程度上能减少火炮带来的伤亡。 毕竟，昨日的战斗，明军的火炮已经教过他们做人了。 见在明军火炮之下，伤亡果然少了，小鬼子们士气大振。 躲在后方观战的足利义持更是兴奋不已。 “这下看你们还怎么守？” 突破了明军火炮组成的“弹幕”，攻城的小鬼子也来到了城墙下方。 他们将抬来的梯子搭在城墙上，开始往上爬。 明军用滚木擂石，打退了几波进攻后，城墙下方的小鬼子已经聚集了不少。 杨轩一直待在城墙上，见此情形，大吼一声：“扔！” 随后，便有一队明军出现，每人还带着一个坛子。 砰砰砰！！！ 坛子被扔了下去，砸在小鬼子身上，也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坛子里的液体。 现在城墙下已经有不少小鬼子身上被溅到了这液体。 有人发现这液体的味道不对劲。 仔细回想之后，突然惊叫出声：“油，这是火油！” “跑，快跑！” 话音落下，就见数十个火把从城墙上扔了下来。 下一刻，直接席卷城墙下的战场。 堆积着的尸体，身上沾染了火油的小鬼子，直接被这一把火给点燃了。 昨日的战斗中，一些明军将士或伤，或被敌人拉下城墙，使得城墙下有不少明军将士的尸体。 好在杨轩昨夜派人清理了一遍，把明军将士的尸体都找了出来，送进了城中。 他也告诉了将士们，就算是战死了，自己也会将他们的骨灰带回大明。 落叶归根，对于这些在异国他乡作战的将士们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杨轩的这一举动，获得了将士们心底的尊重。 之前拥戴杨轩，最主要的还是杨轩能给他们带来好处，以及杨轩本人的身份。 现在，完全是因为杨轩的人格魅力了。 试问，一个能打胜仗，能带来好处，同时还不抛弃自己部下的将军，哪个士兵不喜欢？ 寒冬腊月，这一把火烧起来，驱散了空气中的寒意。 将士们还能闻到空气中传来的烤肉味。 不过，伴随着在耳边响彻的惨叫声，以及城墙下的惨状。 不少将士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实在是眼前的景象太过惨烈，让人反胃。 为了让将士们好受些，以及避免吸入弥漫在空中的烟，杨轩下令让将士们把布条打湿后捂住口鼻。 这些事自然有手下的人去安排。 现在的杨轩，只想欣赏鬼子的惨状。 京都城已经彻底被大火包围了起来，在大火熄灭之前，鬼子没办法再进攻了。 而且此次火攻，也给鬼子带去了极大的伤亡。 很多鬼子跑着跑着，就倒在了地上，变成了熟人。 不过，这毕竟不是后世的凝固汽油弹，杀伤力有限。 还是有不少鬼子逃得一命。 现在城墙下，剩下的只有遍地熟人。 这里不得不说一句，在开展火攻之前，杨轩就已经让人把城墙上的火药转移了下去。 毕竟，这么大的火，但凡有一个火星落入火药中，都会给明军带来巨大伤亡。 甚至炸塌城墙。 所以，在鬼子撤退的时候，城墙上的明军都没有开炮。 只是用弓箭给他们送行。 …… 第78章 出城反攻，乞降求和 足利义持也没想到，明军会来这么一出。 一把大火，烧毁了他的希望，也烧毁了他的骄傲。 虽然现在手下还有好几万人，但是士气已经没了。 明军，就真的不可战胜吗？ 他不由在心底发问。 另一边，杨轩也没有闲着。 他在整个京都搜刮出一百多可以勉强当战马的马匹。 倭国战马资源匮乏，足利义持他们逃跑的时候又带走了一些，剩下的，杨轩挑挑拣拣，只能凑活用了。 他从全军挑出了一百多骑术好的士卒，组建了一支临时的骑兵。 由自己亲自统领。 城外的大火已经熄灭，杨轩打算发起对小鬼子的反击。 召集将领，安排好作战计划。 随后，打开城门，出击。 他已经让人提前打探到了足利义持的位置，自己所率领的这支骑兵的目标，正是足利义持。 百余骑兵冲出了城门，水师步兵紧随其后。 伤员全部留在了城中，由郑和统领，维护京都城中的稳定。 眼见明军杀了出来，小鬼子神色慌乱。 足利义持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命自己的精锐强迫其他鬼子迎战。 “明军凭借城墙的保护，我们没有办法，但他们出了城，就是放弃了自己的优势。” “况且我们人数占优，一定能击败明军。” 足利义持大声鼓舞着士气。 该说不说，他的话还是有一点道理的。 小鬼子的士气恢复了一点。 可惜，明军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在杨轩的带领下，百余骑兵直接就杀入了阵中。 很快就冲散了他们的阵型。 跟随在后面的明军步兵，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一个个奋勇杀敌。 凭借精良的装备和丰富的经验，对上士气低落的小鬼子，明军仅仅一个照面，就将他们压着打。 其他方向的鬼子没有杨轩这边的多，毕竟其他三个方向的鬼子，担任的是佯攻任务。 不过，战况却是和杨轩这边差不多，都是压着鬼子在打。 眼见打不过，鬼子也开始逃了。 他逃，他追，他再逃，他再追！ 一直到夜幕降临，这一战才算是结束。 足利义持被杨轩斩杀，数位大名被俘。 只有少部分人逃走了。 不过并不影响大局。 此战大获全胜，明军士气高昂。 杨轩回到城中之后，让将士们好好吃了一顿。 次日，倭国天皇派遣使者前来乞降求和。 他本就是一个傀儡，对于投降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更何况这一战打完，他们也没有多少可战之兵了。 就算他发动百姓，拼完这几万明军，可大明太大了，人口也太多了。 大明耗得起，倭国耗不起。 为避免亡国灭种，除了投降，别无他法。 更何况他这个天皇也不是没有收获。 幕府大将军足利义持被斩杀，数位大名被俘。 其麾下军队损失殆尽。 没有人再能架空他这个天皇。 他要借助这个机会，收回权力，做个名副其实的天皇。 野心，他不是没有，只是以前没有机会罢了。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能不能抓住，就看他的了。 不过，这一切，都要获得大明的支持才行。 京都城中，杨轩玩味的看着眼前的天皇使者。 笑道：“告诉你们天皇，要想求和，让他自己来。” “派一个使者来，一点诚意也没有。” “是，外臣一定将大明大将军的话转述天皇。”天皇使者说道。 “送客！”说完，杨轩不再去看所谓的天皇使者。 这一战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一小半，让倭国明白大明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存在。 只要倭寇登陆大明劫掠，那我们就跨海过来打你。 谁让你们不管好自己的人的。 倭寇灵活，上岸抢了就跑，不好打。 但是你倭国，就在那儿，还能跑了不成？ 老话说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杨轩就不信，倭国敢这么跟大明一直打下去。 …… 又过了一日，倭国天皇亲自到来求和。 对于小日子的天皇，杨轩还是有点兴趣的。 据说他们皇室都是近亲结婚的产物，也不知是真是假。 在见到倭国天皇之后，杨轩觉得这可能是真的。 眼前的天皇，没有一点王者之相，又矮又挫。 什么歪瓜裂枣嘛！ 不过，杨轩还是忍着耐心，与其交流起来。 倭国一直在偷学华夏文化，所以他们这些高层，学过大明的官话。 双方交流并不是什么问题。 “你们应该知道，我大明为什么要来打你们。” “知道，知道。”倭国天皇连忙说道。 他敢说不知道吗？ 现在形势比人强。 “此战就是希望你们明白，只要还有倭寇敢登陆大明劫掠，那我们就会以同样的方法，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杨轩冷声说道。 “请大明大将军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妥善解决。”天皇说道。 只要他掌权了，倭寇的事还是事吗？ 别看对方认错态度良好，但杨轩可是知道，一旦小日子强大起来，必然会再次登陆大明。 杨轩假意接受对方的认错，然后就赔偿问题讨论了起来。 “赔偿？”倭国天皇懵了一下。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倭国人登陆我大明烧杀抢掠，给我大明造成了重大损失。” “水师出海远征，花费巨大。” “而这一切，都是你们倭国造成的。” “难道，你们不该赔偿吗？” 杨轩盯着倭国天皇，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感受到杨轩的杀意，倭国天皇额头浮现一抹冷汗。 随即连连说道：“该，我们是该赔偿！” “哼，算你们识相！”杨轩冷哼一声。 他是想直接弄死天皇，但也明白，倭国天皇不能死在大明手中。 天皇，是倭国底层民众的信仰。 一旦死在大明手中，那么就会有野心家站出来，以此为由，统一倭国，整合战力。 和大明不死不休。 虽然大明也不怕，但是恶心啊！ 身边一直有一条盯着你的豺狼，睡觉都睡不安稳。 所以，天皇就算要死，也得死在他们自己人手中。 大明必须置身事外。 …… 第79章 赔款，两万万两白银 “既然要赔偿，那我们就先来算一笔账。” “至正十八年（1358年），倭寇连年侵扰我华夏沿海，至今已有数十年。” “我大明，继承大统，这一笔笔账，自然都记得。” “数十年的侵扰，劫掠，给我华夏造成了巨大损失。” “这些损失，你们该赔偿了。” 杨轩就这样在倭国天皇面前一件件的细数着数十年来倭寇登陆，所犯下的罪孽。 “可是，那些都是前朝之事啊，我们也并没有指使。”倭国天皇忍不住说道。 若是让对方这么算下去，赔偿款怕是得天文数字啊！ “怎么，难道他们不是你们倭国人？” 杨轩反问一声。 倭国天皇语气一滞，那个时候，倭国正处于南北朝时期。 各大名，领主之间的战事时常发生。 一些战败的大名，领主，贵族只能出海寻求活路。 他们与海盗合作，或与方国珍、张士诚等残部合作，在大明沿海地区侵袭劫掠。 这些倭寇当中，确实有不少倭人，这一点倭国天皇还真无法否认。 当然，此刻的他，还真不敢否认。 “当中确实有一部分倭国人。” 他说这话，减轻一下倭国的责任，使赔偿能够少一些。 杨轩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对方，心想：你在想屁吃呢！ “既然你承认了就好。” “那我们现在就来谈谈，你们到底该赔偿我们多少钱。” 听到这话，倭国天皇开始在心里念叨着‘少要一点，少要一点’。 “看在你如此识相的份上，我们也不多要。”杨轩沉吟了一下，道。 倭国天皇闻之心中一松。 “我看，你就随便赔偿个两万万两白银，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一听这话，倭国天皇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当即站起来，愤怒的拍着桌子。 “不可能，你们这是抢劫！” “整个倭国的财富加起来都远远没有一半多。” 不然你以为老子来这里是干什么的，要不是考虑你们真拿不出那么多钱，老子还打算要四万万又五千万两呢……杨轩心里嘀咕了一句。 “唉，不要激动嘛！”杨轩抬手往下压了压。 倭国天皇只能忍着怒气坐下来。 “大明大将军，我们真拿不出那么多钱。”倭国天皇说道，希望杨轩能够松松口。 可杨轩又怎么可能松口。 “这是不可能的。” “两万万两白银，一文钱都不能少。”杨轩摇摇头，道。 “大明大将军，你不觉得这样太过分了吗？”倭国天皇忍着怒火，道。 “过分吗？我并不觉得。” “一切，只不过是你们倭国咎由自取。” “现在，你们只是在为以前做的错事付出代价而已。” 杨轩缓缓道，一点也不着急。 “可我们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这就不关我的事了。” 杨轩语气随意，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 见杨轩如此欺辱，倭国天皇站起身愤怒道：“你如此逼迫，就不怕我们与大明不死不休吗？” “呵！” “不死不休？” “你们也配？” 杨轩将手中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冷冷的看着倭国天皇。 “我大明有甲兵百万，随时可出战。” “可你们倭国，现在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永乐八年，我大明皇帝发兵五十万北征。” “你好好想想，和大明打，你们有这个实力吗？” “真不怕亡国…灭种？” 听到这话，倭国天皇也是冷静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实在是太冲动了。 大明地大物博，人口数千万，兵甲上百万，而他们倭国，资源贫瘠，人口也仅有数百万。 所产粮食，也养不起多少兵。 拿什么跟大明打？ “一句话，两万万两白银，一文钱都不能少。” 撂下这么一句话，杨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已经给足了耐心。 若还是不识趣，那就再打。 倭国天皇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大殿中，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心中涌现无限的屈辱和不甘。 这是他的皇宫啊！ …… 离开京都，倭国天皇回到落脚的地方。 召集臣子们商议赔偿一事。 看着群情激奋的臣子，他只能安抚。 他清楚，现在的倭国，远远不是大明的对手。 打下去，他们天皇一脉将会彻底断绝。 杨轩的那股杀意，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忍不住打冷战。 他向臣子们保证，以后一定要报这个仇，也让他们不要忘记今天的屈辱。 紧接着，他们就赔偿一事商议起来。 “你们都说说吧，我们该怎么赔偿。” 两万万两白银，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就算掏空整个倭国的白银储备，也拿不出来。 因为更多的，还在地下埋着呢！ “陛下，我们可以割让一部分土地，赔偿大明。” 有人提议。 但也有人反对。 “陛下，我们的土地就这么多，若是割让给了大明，我们的土地就更少了。” “况且，大明也不缺我们这点土地。” “他们要的是白银。” 倭国天皇就看着他们吵，也不着急发表意见。 割让土地，他心里是不情愿的。 他们倭国的土地本就少，再割让，拿什么养活更多的人口。 没有人口，拿什么报仇。 吵了半天，也没有结果。 这时又有人提议。 “陛下，大明不是要白银吗？” “我们可以用银矿或其他矿抵押。” “而且这些矿的周围，也种不出多少粮食，抵押给大明，也无不可。” 后世可以在废弃的矿上种出粮食，但是这个时代可不行。 没那个技术。 闻言，倭国天皇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 “呦西！” “这个主意不错。” “我们把矿抵押给他们，能开采出多少白银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反正我们把钱赔偿够了。” 紧接着，他们就用哪些矿做抵押，进行激烈的争论。 总之，能种出粮食的土地决不能割让，但是种不了粮食的矿，可以赔给大明。 若是杨轩知道他们争论的内容，怕是要笑出来。 因为倭国的矿，本来就是他的目标啊！ …… 第80章 《辛卯条约》 倭国与大明通商也有好些年了，之前倭国的商人也来到大明做生意。 从他们所携带的白银，黄金来看，倭国确实有着不少的金矿银矿。 而且据暗卫的情报，倭国还盛产硫磺。 这是生产火药必不可少的原料。 杨轩此来，这些东西，是一定要拿到的。 等了一天时间，倭国天皇再次前来。 表示两万万两白银确实是太多了，不过他们可以赔偿一部分白银，剩下的用矿来抵押。 对于这个赔偿方案，杨轩表示了同意。 随后，就用哪些矿抵押进行商讨。 其中有些矿不在倭国天皇的计划之中，但是面对杨轩的强硬，他也只能妥协。 最后，杨轩又表示，为了保护大明的矿产，需要在这里驻兵。 倭国天皇拒绝不了，也不敢拒绝。 随后一番商议，决定驻兵两千。 后面的几天时间，双方就一些细节进行了商议。 并根据此内容，签订条约。 称《辛卯条约》，又称《京都协定书》。 条约中，除了要赔偿大明两万万两白银，还有一条，大明要从京都撤军，将京都还给倭国。 这一条是倭国天皇要求的，杨轩也没有拒绝。 他能打下一次，就能打下无数次。 亲眼看着倭国天皇写下姓名日期，盖下玺印后。 杨轩开口道：“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准备。” “过时不候！” “是，在下明白！”倭国天皇屈辱道。 让人送倭国天皇离开，杨轩拿起桌上的条约，嘴角扬起。 “这应该是华夏与外国签订的第一份条约了吧？”他嘀咕一声。 他不知道因为他的存在，历史改变了多少，但这一刻，他感觉得到，历史确确实实改变了。 “侯爷为我大明争取到如此巨大的利益，以后的史书上，想必会对侯爷，大书特书。”郑和出现在身边，笑着说道。 “都是虚名罢了！”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大明。” 杨轩笑道。 “有了这些钱，大明就能发展的更快，陛下能做的事，也多了。” 他看着手中的《辛卯条约》，对郑和笑道。 后者微笑不语，心中对杨轩无比敬佩。 “对了，从军中挑选两千驻守倭国的将士吧。” “最重要的标准，就是要忠于大明。” “还有，驻守的将领，也一定要挑选个机灵的。” “告诉他们，这驻守不是永久的，三年一轮换。” 杨轩想了想，吩咐道。 “是，侯爷！” 郑和领命下去安排去了。 水师将士，他是最熟悉，也是最了解的。 …… 将事情安排下去，杨轩提笔给朱棣写了一封奏疏，将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 以及条约内容，也是一字不差的抄了一遍。 随后命人以最快的速度给朱棣送回去。 在等待倭国筹集金银的时间里，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杨轩的奏疏，也到了朱棣的手中。 御书房中，朱棣的笑声就没有停下过。 值守在外面的太监侍从不知发生了何事，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但他们伺候朱棣多年，也能感受到朱棣的开心。 “王忠！” “老奴在！” “传在京所有官员上朝，举行大朝会！” “遵旨！” “哈哈哈~” 御书房中回荡着朱棣的大笑声，传的很远。 “来人！” “为朕更衣！” …… 收到宫里消息的在京官员不敢怠慢，在衙门办公的官员连忙结伴入宫，在家的官员也赶紧换上了朝服。 品级低的官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心思活络的官员会塞给传信的太监银子打听消息。 得知朱棣心情大好，便知不是什么坏事。 不会死人。 再加上突然召开大朝会，这应该是有好事。 而且不是一般的好事。 最后再联想一下朝廷上下最关心的事，就是倭国的战事。 所以，不少人猜测，今天的大朝会，和倭国的战事有关。 奉天殿前的广场上，朱家三兄弟已经到了。 “老大，老爷子着急忙慌的召开大朝会，你知道是什么事儿吗？”老二朱高煦问道。 “这我从哪儿知道去。” “等会儿老爷子来了，不就知道了嘛。”朱高炽笑道。 闻言，朱高煦笑了笑。 他靠近朱高炽，压低声音卖弄起来：“我告诉你啊，师叔在倭国打了大胜仗。” “还搞到了不少钱。” “你从哪儿听说的？”朱高炽问道。 “不告诉你。”朱高煦傲娇一笑。 “嘁，不说就算了。”朱高炽道。 接着，朱高煦又回头跟小老三卖弄了起来。 他的消息自然是从王忠那里打听到的，为此还花出去了一把金豆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奉天殿前的广场上人也是越来越多。 大朝会不同于一般的朝会。 在京的官员几乎都要来。 正常情况下每个月只会召开两次大朝会。 分别为初一，十五这两日。 特殊情况下除外。 今天就是特殊情况。 大朝会来的人很多，奉天殿内根本站不下。 只能在外面的广场上。 如今还是正月，气温低。 不少官员冻得发抖，正在原地跺脚。 督察院的御史们虽然也很冷，但也都坚持着不朝会失仪。 并默默将失仪之官员记在小本本上，准备上奏弹劾一下，增加一下业绩。 另一边的内阁，也聚在一起，讨论着倭国的战事，取得了什么程度的胜利，才能让陛下在这个时候召开大朝会。 同样的，六部尚书也在一起讨论着。 其中户部尚书夏原吉最为关心。 重建福/建市舶司，安抚被劫掠的商人，已经花出去了上百万两银子。 远征倭国又是一笔不小的财政支出。 前些天，运送补给的船只已经出发了。 要是这一仗不能回本，那就亏大了。 临行前，杨轩向他保证会十倍百倍的赚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夏原吉是愿意相信杨轩的，但没有亲眼看到之前，他始终存疑。 终于，在百官的期待下，朱棣到了。 他坐在放置在御阶上方的龙椅上，俯视着文武百官。 百官山呼万岁，朱棣言平身。 “今天，有一个好消息，朕迫不及待想和众位爱卿分享。” …… 文中由于靖难只有三年，所以永乐十年相当于历史上永乐九年，辛卯年，兔年。 条约名称若有不同建议，可评论。 第81章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大明京城。 奉天殿前广场。 朱棣看着下方的百官，心情极其美好。 迎着百官期待的目光，朱棣也没有卖关子。 “太子！”他看向朱高炽。 “儿臣在！”朱高炽出班。 “上前来！” “是。” 朱高炽爬上御阶，来到朱棣面前。 看着正在喘粗气的儿子，朱棣心中叹了口气。 随后拿出杨轩的折子，递给朱高炽。 “长平侯的捷报回来了，你就给群臣读一读，让他们也听听这个好消息。” “是，父皇！”朱高炽恭敬接过折子。 御阶下方的众臣听到朱棣的话，也是明白，杨轩取得的战果应该很大。 不然，陛下也不会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朱高炽打开折子，看到其中的内容，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朱棣看了一眼大儿子。 感受到老爹的目光，朱高炽赶紧收敛心神。 随即当着百官的面读起杨轩的折子。 “臣杨轩谨奏陛下： 自陛下登基以来，我大明皇朝威震四海，国泰民安。 然，倭寇屡犯我大明海疆，掠夺百姓财物，杀害无辜，罪行滔天。 陛下仁慈宽厚，不忍百姓受难，故命臣等领兵远征倭国，以正其罪，安抚民心。 今，臣等幸不辱使命，已攻下倭国京都，斩首数万，俘虏三万余，倭国天皇已降，签订《辛卯条约》，特此奏报。 据《辛卯条约》约定，倭国需赔偿我大明两万万两白银，支付现银一千万两，剩余以大型硫磺矿一座、金银铜铁等矿上百座抵押。 倭国同意我大明在倭国驻兵，以确保矿产等安全。 同时，我大明商品在倭国流通时，倭国不得征收关税，以示友好。 倭国还需保证我大明在倭国矿产等资源的安全，并负责解决倭寇问题，以免再次骚扰我国海疆。 此次征战，我大明将士英勇善战，忠诚勇敢，为国捐躯，实乃国家之栋梁。 请陛下予以嘉奖，以示鼓励。 臣等恭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乐十年正月十一日。” 后面的内容，百官几乎都没怎么听，因为他们都被那两万万两白银给震撼到了。 甚至有不少官员正掰着手指头数两万万两白银有多少。 算学不好的官员数了半天也没弄清楚两万万两是多少。 但可以肯定的是，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户部尚书夏原吉浑身颤抖。 他自然清楚两万万两有多少。 相当如今大明财政收入的十倍左右。 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若非时机不对，夏原吉真想仰天大笑。 他没有怀疑杨轩说的是假的，毕竟这么大的事，杨轩不可能胡说。 百官最前方，老二老三两兄弟交头接耳。 “二哥，两万万两，这得多少钱啊？” “很多很多。”朱高煦低声道。 “真不愧是师叔啊，太强了。” 朱高燧感慨了一声。 御阶下方众人神态各异，朱棣全部收入眼中。 他也没有计较其中有些人失仪，这么震撼的消息，有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待百官消化了一会儿消息后，朱棣开口了。 “传旨： 长公主安庆乃朕之胞妹，自幼聪明伶俐，品性端庄。 今长平侯杨轩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尔当为其感到自豪。 特赐珠宝玉器、锦绣华服、金银等物。 并加俸禄五百石，以彰显长平侯之功劳。 长平侯杨轩，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朕心甚慰，待返京之后，另行封赏。 钦此！” “陛下圣明！” 文武百官齐声道。 对于这份赏赐，百官没有任何意见。 杨轩的功劳足够大，谁也没有理由反对。 “户部，工部。” “臣在。”两部尚书出班。 “着你二人挑选干才，出海前往倭国，接手我大明之矿产。” “抵达之后，一切皆听从长平侯之指示。” 朱棣吩咐道。 “臣等遵旨！”夏原吉和工部尚书齐声道。 “礼部。”朱棣又看向礼部尚书吕震。 “臣在！”礼部尚书吕震出班。 “朕估摸着，长平侯三月左右就会率军凯旋，迎接，庆功等诸事你礼部需用心。” “臣领旨！”吕震道。 随后，朱棣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宣布了退朝。 大冷天的，朱棣也不想耽误太多时间。 散朝之后，朱棣便迫不及待的去跟自家媳妇儿分享好消息去了。 朱家哥仨则凑在一起，一边往外走，一边讨论着杨轩带给大明的好处。 … 下午，给长公主安庆的赏赐也送到了长平侯府。 太监总管王忠宣读了朱棣的旨意之后，笑着对安庆说道： “奴婢在这里恭喜长公主了。” 皇帝的女儿称公主，姐妹称长公主，姑姑称大长公主。 安庆在永乐元年就被加封为了长公主。 “同喜同喜。” “夫君打了胜仗，乃是整个大明的喜事。” 安庆谦虚道。 紧接着从秀禾手里接过一锭金子，放到王忠的手里。 “这点茶水钱，还请公公莫要推辞。” “奴婢谢长公主殿下赏。”王忠笑道。 其他随行前来的太监也很开心，因为他们也有赏。 送王忠他们离开，安庆便拉着秀禾进入了后院。 准备换身衣服，进宫感谢朱棣。 … 户部和工部的动作很快。 不管是硫磺矿，还是金银铜铁等矿，对大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户部尚书夏原吉和工部尚书宋礼以最快的速度挑选好了干才。 并将名单呈给朱棣御览审核。 朱棣看过后，名单上的人，便在水师的护送下，前往倭国。 … 永乐十年二月八日。 运送补给的船只到达倭国。 得到补给之后，明军的战力恢复巅峰，也不怕倭国天皇敢出尔反尔了。 杨轩每天就是巡视巡视军营，或者就近的矿上去看看。 亦或者和抓到的几个大名聊聊天。 他自然不会让倭国统一，离开之前，他得埋好钉子。 这些大名，都是有野心之人，杨轩若是砍了他们，高兴的反倒是倭国天皇了。 大牢之中。 杨轩和细川氏的族长相对而坐。 “过几天，我会放你离开。”杨轩开口道。 “放我离开，你就不怕我到时候找大明报仇？”细川氏族长道。 “如果你足够聪明，就不会这么做。”杨轩淡淡回答。 过去的这些天，杨轩和细川氏等几位大名也不是聊些无用之事。 主要内容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和“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等。 为此还举了不少例子。 倭国天皇想要掌握实权，杨轩是绝不允许的。 而且，杨轩也不想让天皇一脉继续存在。 之前就说过，天皇不能死在大明的手中，那就死在他们自己人手中好了。 而且杨轩也说过，如果他们有想法，大明会给予一定的支持。 说的多了，杨轩也感受到他们心动了。 不过，为了保证大明在倭国的利益，杨轩还是要和这些人签订契约的。 “呵呵，放心，我会遵守约定。”细川氏族长道。 “嗯，你的心腹，我也会一同放还给你。” “如今天皇已逐渐掌握实权，有心腹在，你也能早些恢复实力。”杨轩说道。 细川氏等几个大名，就是杨轩用来斩断天皇一脉的刀子。 之后，再挑拨他们相互攻伐，争夺地盘利益。 让倭国彻底乱起来。 他们自相残杀，才符合大明的利益。 倭国几百万人，大明要杀，得杀到什么时候去。 毕竟就算是几百万头猪，那也得杀好长时间。 … 杨轩遵守约定，暗中将细川氏等大名和他们的心腹放了出去。 并给了他们足够多的武器装备。 当然，这些武器装备，都是之前缴获的。 大明留着，也没多大作用，还不如投资出去。 … 两日后。 倭国天皇将一千万两白银的现银交给了杨轩，同时就《辛卯条约》中的矿与杨轩进行了交接。 这一千万两白银，倭国天皇几乎搜刮完了整个倭国，搞得是民怨沸腾。 他们也没办法，主要财富都在京都，撤离的时候也没带走多少。 明军攻陷京都之后，那些钱财，都成了明军的战利品。 这就使得他们不得不向更底层搜刮。 而更底层被高层掠夺财富之后，必然心生怨恨。 细川氏等大名若是打着为他们报仇的旗号，必然能拉起不少的人马。 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倭国就会彻底乱起来。 不过那个时候，杨轩已经离开倭国了。 又过了数日。 朱棣派来的户部和工部的干才也到了。 杨轩带着他们，对所有的矿产进行了查验，并登记造册。 然后对他们进行了安排。 回到住处之后，杨轩叫来郑和，准备让他再挑一些人驻兵倭国。 上百座矿，两千人保护，还是有些勉强。 杨轩打算再加一千人。 至于倭国愿不愿意？ 呵，他们可没有说不的权力。 “是，侯爷，我这就去办。”郑和点点头，下去安排去了。 京都城，他已经按照条约还给了倭国天皇。 不过在京都城中，有一块地是属于大明的，理由就是用来建立使馆。 以后，会有大明的使者常驻在这里。 花了小半个月，将事情安排妥当。 杨轩和郑和也打算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叫来驻倭明军的统领，面授机宜。 驻倭，是一份肥差，同时也肩负着重大使命，杨轩不得不再三叮嘱。 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杨轩终是要回去了。 来的时候，船上满满当当，回的时候，船还是满满当当。 甚至都有些不够用，这还是算上了运送补给的船只的。 他带回京城的，除了硫磺，金银财宝等物外，还有抓到的倭国女子。 明军中，光棍还有很多，带回去，发给将士们当小妾，也是不错的笼络人心的手段。 当然，这种事，还是要朱棣来做的，杨轩不会越俎代庖。 而俘虏中的倭人男子，杨轩全部扔到矿场挖矿去了。 上百座矿，总不可能让驻守在这里的明军挖吧。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倭人男子被送到矿场，这是杨轩与细川氏等大名的约定。 湛蓝的海面上，杨轩吹着海风，脸上满是惬意。 “侯爷好心态。”身边的郑和见状，微笑道。 “呵呵~这不是快回去了嘛！”杨轩笑呵呵道，看向大明京城的方向，眼中满是思念。 “说实话，我还是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打打杀杀的不适合我。”杨轩似是感慨般。 听到这话，郑和被噎了一下，想吐槽，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对了，这次回去，想必用不了多久，你又要远洋去了。”杨轩话语一转，道。 “是的，侯爷，上次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侯爷您说过的阿/拉/伯半岛，这次我打算绕过非/洲，去您说的欧/洲看看。” “当初侯爷您给的那本图册，上面还有好多作物没有找到。” 郑和说道。 “这件事只能慢慢来，急不得。”杨轩安慰道。 如果欧/洲也找不到的话，那就只能去美/洲找找看了。 总之就这些地方，肯定能找到的。 “嗯。”郑和轻轻嗯了一声，又道：“不过早日找回来，也能早日让我大明百姓吃饱肚子。” 闻言，杨轩没有打击郑和，而是拍了拍其肩膀，以示鼓励。 他闲暇时也研究过农学典籍，结合实践经验，他知道，刚带回来的农作物，产量肯定不会太高。 想要达到后世的恐怖产量，需要一代又一代的培育，钻研。 “这个就送给你了，在海上可以用得到。”杨轩从怀里掏出单筒望远镜，递给郑和。 这个望远镜比卖给小老三的那个要好一些，毕竟这个是第二次做的，更有经验。 “侯爷，这…太贵重了。”杨轩的这个千里眼，郑和也使用过几次，知道很贵重。 “这玩意儿在我手里就是个把玩的小玩意儿，你比我更需要。” “拿着吧，不要推辞。” 一番拉扯，郑和还是收了下来。 “侯爷赠宝之情，郑和铭记在心。” 郑和一脸郑重道。 “呵呵，见外了不是？” 杨轩扶起郑和，道。 随后，两人站在甲板上，闲聊起来。 … 三月中旬，舰队抵近大明沿海。 停靠在了刘家港。 杨轩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人，物。 忍不住感慨：“终于回来了啊！” …… 第82章 回来了 三月上旬。 杨轩率军乘船沿长江逆流而上，抵达京城。 江面上是浩浩荡荡的船队，船帆密密麻麻，场面极为震撼，可以想象，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长江怕是要瘫痪了。 朱棣已经知道了杨轩回来的消息，他亲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同行的还有各国的使臣。 这是向他们炫耀大明的强大，同时也是震慑。 来到港口，朱棣等人眼神火热地看着江面上的船队。 在这些船上，可是装着无数财富啊！ 不多时，船队停靠，杨轩带着郑和等人从船上下来。 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臣杨轩奉旨率水师远征倭国，今功成归来，全胜而归，实乃国家之福，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此行虽历尽艰辛，但有着陛下之信任和期待，水师将士奋勇杀敌，无所畏惧，最终完成使命。” 说到此处，杨轩顿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了与倭国天皇签订的《辛卯条约》。 并双手呈上。 “陛下，此乃《辛卯条约》，现呈于陛下。” 这份条约对大明极其重要，杨轩也不敢假手于他人，只能随身携带。 闻言，朱棣上前接过《辛卯条约》，打开一看，随即大声叫好。 “大明有长平侯，乃国家之幸，社稷之幸。” “回陛下，臣不敢贪功。” “若无将士们无惧生死，若无大明这个强大后盾，臣也无法做到。” 杨轩说道。 “朕知长平侯低调，但你的功劳，朕不会忘。” 朱棣将杨轩扶起，随后看向其他人，道：“众将士，平身吧！” “谢陛下！” 在今天这种场合之下，杨轩照顾足了朱棣这个皇帝的面子，可以看到，朱棣眼底的欣慰。 接着，朱棣进行了一番演讲，鼓励了一下水师将士，又画了一张大饼。 随后，便开始将战利品从船上搬运下来。 那金灿灿的黄金，还有白花花的银锭，实在是太过诱人。 在场绝大部分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甚至还有人下意识的吞口水。 看到又从船上下来了诸多女子，在场官员也是纷纷猜测起来。 看向杨轩的目光也有了变化。 “你这，怎么还带这么多女子回来？”朱棣嘴角抽了抽。 “这不是想到咱们军中还有不少将士打光棍儿嘛，带回来给他们做小妾。” 杨轩随口回答，声音不大，只有他和朱棣能听清楚。 “至于怎么安排，那就是你这个皇帝的事儿了，跟我没关系。” “你还真是会给我出难题。”朱棣一阵无语。 “那就请陛下辛苦辛苦？”杨轩笑道。 “摊上你，真是造孽。”朱棣骂骂咧咧。 当然，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相反很是满意。 别看杨轩一向不重视规矩，但却识大体，知进退。 在此处待的时间也长了，该回去了。 百官看着满地的金银财物，眼中满是不舍。 夏原吉更是请求留下，监督统计。 战利品加上倭国天皇赔偿的一千万两白银。 一千多万两，不尽快入国库，夏原吉放不下心。 若是再耽搁一点时间，怕是有不少就跑到内帑去了。 大明朝最大的“强盗”就是龙椅上的那位，夏原吉不得不防。 朱棣没有拒绝夏原吉，命他留下，尽快统计清楚。 为以防万一，朱棣又调了一卫的禁军，负责安全问题。 至于回来的水师将士，交接完就可以回营休整了。 到时候的封赏，庆功宴都要在军营中进行。 一路进入京城，杨轩、郑和等人受到了百姓的热烈欢迎。 打了大胜仗的事，朝廷早就宣传出去了。 不仅仅是京城范围，整个江南和沿海地区都知道了。 饱受倭寇劫掠的百姓和海商，更是喜极而泣。 这一仗的意义，也开始显现。 朱棣带着杨轩来到了宫里，徐妙云已经安排好了家宴，并且安庆也在这里。 见到杨轩后，徐妙云又是一阵嘘寒问暖。 看的朱棣酸酸的。 家宴期间，朱棣和徐妙云轮番问话。 杨轩就一直回答问题，都没吃饱肚子。 天色渐暗，杨轩提出告辞，带着安庆回到府里。 一进家门，杨轩就感到一阵安心。 “还是家里舒服啊！” 他长出一口气，笑道。 “我看你在宫里也没吃好，要不再让人给你做点？”一旁的安庆问道。 “行，出去几个月，还真挺想念家里的饭菜的。”杨轩笑道。 “你就光想念家里的饭菜吗？”安庆道。 “当然还有你啊！”杨轩嘿嘿笑道。 “德性！”安庆给了杨轩一个白眼，随后便扭着腰去膳房安排去了。 而杨轩则在秀禾的伺候下，沐浴洗漱，将一身的疲惫洗去。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杨轩来到了餐厅。 吃饱喝足，老胡带着孙子小虎过来，杨轩也跟着逗了会儿干孙子。 小虎是永乐八年出生的，现在虚岁也三岁了。 杨轩这次离开好几个月，小虎对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陪着小家伙玩儿了好一会儿，爷孙俩才再次熟悉起来。 小家伙一口一个干爷爷叫着，惹人喜爱。 天色已晚，小家伙却是精力满满，不愿回去睡觉。 气的他娘蓝香撸起袖子就揍。 杨轩不忍直视，于是就不看了。 人家亲娘教育儿子呢，他就不瞎掺和了。 带着安庆和秀禾就回房休息去了。 三人大被同眠，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人，让杨轩卸下了一切防备与警惕，很快就睡着了。 …… 杨轩就这样在家休息了整整两天时间，朱棣也没有打扰杨轩。 这两天里，朝堂上下忙的飞起。 就杨轩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理清的。 不过金银什么的，都已经入了国库。 现在的国库，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充盈。 盯着的人一点也不少。 夏原吉看谁都像是不怀好意，整天呆在衙门，也不回家。 对于找理由跟自己套近乎拉关系的也一概不理。 他太清楚这些人的德性了，一个个都是讨债的。 第三天，庆功宴开始。 地点依然是武英殿。 而立下大功的杨轩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另外还有郑和与一众将领也前来赴宴。 按照流程，朱棣发表了一番演讲，说着杨轩的功绩，以及这份《辛卯条约》对大明的意义。 最后展望未来，给群臣画了好大一张饼。 杨轩对此早就免疫了，只顾着吃席。 除了朱高炽哥仨和几个熟悉的人前来敬酒聊天他会搭理之外，其他人一概不理。 不少人心里对杨轩一顿骂。 不过他们再怎么对杨轩有意见，也只能在心里憋着。 论圣宠，他们可比不过。 吃席吃到一半，朱棣就离席了，顺便还将杨轩叫了过去。 两人一路来到了乾清宫，朱棣在这里准备了一桌酒菜。 两人边吃边聊。 “此番你立下大功，理应重赏。” “而且凭借你以往所立的功劳，也早就可以封国公了。” “我准备在封赏大典上，正式封你为国公。” 朱棣出言道。 “要不算了吧！”杨轩吃着菜，头也不抬的说道。 “那怎么行，若是有功不封赏，如何服众？”朱棣道。 “可封公之后，以后再怎么封？” “总不能封王吧？” 杨轩反问一声。 朱棣不说话了，大明立国几十年，还没有活着的异姓王呢！ 就说他老丈人徐达，功劳够大了吧！ 还不是死后追封的王。 “所以还是跟以前一样吧，多给我点钱就行了。” “拿钱办事儿，才是我的风格啊！” “你说是吧？”杨轩笑着看了看朱棣。 朱棣心中一阵无语。 拿钱办事儿这话从杨轩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有些违和。 以前给他送礼的官员那么多，也没见过给谁办过事儿啊！ 反倒是坑了不少人。 听听杨轩在官场上的名声就知道了。 能让他拿了钱还办事儿的，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人。 “你真不想封公？”朱棣还是问了问。 “不了，就现在这样挺好。”杨轩摇摇头，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亲自跟皇后说一说，免得引起误会。”朱棣叮嘱了一句。 关于杨轩的封赏问题，他和徐妙云商量过，后者也认为杨轩应该封公。 “行，没问题！”杨轩随口答应。 聊完正事，两人就其他事闲聊起来。 期间也没人过来打扰。 … 数日后，封赏名单已经弄好，该核对和都核对过了。 封赏大典开始。 作为做大功臣的杨轩没有封公，出乎了很多官员的预料。 不过赏赐极为丰厚，光是白银，就有十万两。 多少官员，贪污一辈子，都贪不到这么多钱。 这一下，没有人再对杨轩没有封公幸灾乐祸和可惜了。 相反羡慕嫉妒恨等种种心理涌现。 十万两白银啊，这都够花几辈子了。 郑和等人朱棣也没有吝啬，该升官的升官，该发财的发财。 随后对于将士们的赏赐，抚恤等一系列事情，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看的户部尚书夏原吉心惊肉跳。 就这一下，百万两左右的银子就花出去了。 花钱如流水也不过如此。 不过夏原吉也知道，这些钱，不能省。 得到赏赐的杨轩，散朝之后，就回家把所有的马车都带到了户部衙门。 找夏原吉要钱。 十万两白银，按照后世的标准就是六千二百五十斤。 三吨多啊！ 户部守门的小吏见杨轩前来，便赶紧进去禀报。 很快夏原吉就出来迎接。 在看到杨轩身后的几辆大马车后，脸都黑了。 这是来干什么的，他能看不出来吗？ “侯爷，您这是？”夏原吉明知故问。 “夏尚书啊，这不明摆着嘛，还需要我说嘛？” “赶紧装钱，我还急着回家呢？” 杨轩道。 他可是清楚，这钱要是不赶紧拿到手，夏原吉就敢给他拖着。 见此，夏原吉只好亲自带着去国库取钱。 国库和户部衙门并不在同一个地方，还有一段路程。 在前往国库的途中，其他部门的官员听闻杨轩拉着马车来拉钱，也是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尤其是其他部门的一把手，看到夏原吉肉疼的表情，心里都乐开了花。 谁让夏原吉经常削减他们的经费呢！ 前往国库的路，夏原吉走的极为痛苦，不管他走的多么慢，这条路终究是有尽头的。 打开国库，银丁开始搬运银子，杨轩等人就在外面等着。 国库是重地，看守极为严厉。 “夏尚书，这银子，花出去才是钱，搁那儿放着，和石头没什么区别。” 杨轩看着夏原吉此刻的样子，在其耳边说道。 “国库好不容易富裕一回，要是都花出去，没了压库银，一旦出现天灾，朝廷就连赈灾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夏原吉没好气道，以为杨轩是在说风凉话。 “夏尚书，你不能这么想啊，现在国库有盈余，那就应该把多余的钱拿出来办正事。” “容易发水灾的地方，咱们就多修堤坝，容易有水灾的地方，咱们就兴修水利，多挖沟渠引水，多建水库储水。” “咱们还是要多想办法，凡事不能光靠老天爷。” “天灾年年都有，那些因为天灾成为流民的百姓，咱们也可以把他们雇佣起来，修路修桥，有活干，有钱赚，流民也就稳定下来了，不容易生出乱子。” “同时，咱们还建设了地方。” “如此利国利民之事，想来夏尚书不会拒绝吧？” 听到杨轩的话，夏原吉也是沉思起来。 “难道，这钱真应该花出去吗？” 杨轩没有再注意夏原吉，属于他的钱已经装好了，核对过后，签字确认，以后这些钱就跟国库没关系了。 待夏原吉回过神来，再想找杨轩求教的时候，他人已经不见了。 “长平侯呢？”他拉住一个官员问道。 “回大人，侯爷已经带着银子离开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夏原吉摆摆手，打发走下属。 对国库巡视了一圈后，返回衙门。 途中，他的脑海中，一直回想着杨轩说的话。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不过这和杨轩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回到府里，他就将老胡叫到了书房。 …… 第83章 小师妹的消息 长平侯府。 书房。 “侯爷！” 老胡走进书房，恭敬道。 “嗯，坐！”杨轩嗯了一声。 “谢侯爷！”老胡在杨轩对面坐下。 可以看到，满头黑发，已经有一大半变成了白色。 他老了！ 朱棣现在都五十二了，他比朱棣还要大，现已年过花甲。 杨轩心里一阵唏嘘。 “老胡啊，这些年，辛苦你了。” “侯爷，您这话就见外了。”老胡笑道。 “虎子这几年成长挺快的，我再撑个几年，等他成长差不多了，就可以让他接班了，到时候我也可以休息一下了。” “带带孙子，享享天伦之乐。” 可以看到，老胡的眼中，有着憧憬和期待。 “是啊，你都忙碌一辈子了。”杨轩也露出笑容。 在锦衣卫这几年，虎子的身上少了很多浮躁，整个人也沉稳了。 和老胡一起感慨了一会儿过往，杨轩便说起了正事。 “我带回来的十万两银子，拿出一半，作为暗卫的经费。” “要加大对倭国的投入，要让倭国尽早形成诸侯割裂的局面。” “倭国的局面越乱，大明才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一旦形成诸侯割裂的局面，大明可以操作的就更多了。 时间一长，各诸侯国形成自己的文化，有了自己的文字，那以后，倭国再想统一，就变得千难万难了。 期间他们再打生打死，人口下降就成必然的了。 “我明白了，侯爷！”老胡认真点点头。 这些年，暗卫虽蛰伏了下来，但发展并没有停下。 人数已经扩充了近两倍。 借助海贸之利，暗卫也不需要杨轩一直输血。 已然达成了收支平衡。 “还有，对周边各国的渗透，也不能停下。” “大明现在还在上升期，自然不惧他们，可再大的王朝，也有衰落的一天，那个时候，暗卫就很重要了。” 杨轩跟老胡交代了很多，后者一一记下。 言罢，杨轩端起桌上的茶水，润润嗓子。 却见老胡还坐在对面，身体扭捏，没有离开的意思。 杨轩眸子微微闪动，猜测老胡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 “老胡，看你这样子，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咱们也认识好几十年了，好像没有什么是不能明说的吧？” 杨轩看着老胡说道。 “侯爷，确实是有一件事。” 老胡沉吟了一会儿，抬头对上杨轩的眼睛。 “侯爷，您还记得您当初让暗卫帮您找一个人吗？” 听到这话，杨轩瞬间坐直了身体。 一道光芒仿佛从他眼中闪过。 “你们找到小师妹了？” 他的语气有些激动。 自洪武三十年小师妹离家出走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 永乐元年，他让暗卫暗中寻找，也有了近十年时间。 现在突然有了消息，他心情自然是激动的。 “回侯爷，是的，我们确实找到了徐小姐。” “只是……”老胡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快说啊！”杨轩身子前倾，就那样直直盯着老胡。 “徐小姐她……出家了！”说完这句话，老胡就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长长出了口气。 “出…出家了？”杨轩愣住了。 “我们的人找到徐小姐的时候，是在江/西的一座尼姑庵中，那个地方非常偏僻，鲜有人知。” “我们的人也是因为一次意外才知道那个地方，后来发现里面有一个法号智光的尼姑很像徐小姐。” “多番查找求证之后，才确认那人真是徐小姐。” 老胡解释道。 “她……现在过的怎么样？”杨轩开口，声音变得有些涩。 “除了过得有些清苦，其他都还好。”老胡回答。 “侯爷，您要不要去看看？”老胡又问。 现在老朱都已经没了，就算把人接回来，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也算是知情者，自然知道徐妙锦离开的真实原因。 “暂时算了。”杨轩摇摇头，冷静了下来。 “先安排人在生活上给她点帮助吧，切记不要让她发觉出问题。” 随即杨轩又吩咐了一声。 “明白！”老胡道。 接着他留下地址，悄悄退出了书房。 杨轩一个人在椅子上呆坐了很久，感到身体有些僵了，才起身。 在书房的隐秘处，他打开了一个暗格，里面有一幅画卷，静静的躺着。 他将其拿了出来，缓缓打开。 画卷上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少女，笑容甜美。 杨轩看着画卷上的少女，多年来变得沉稳的心，也渐渐荡起了一圈涟漪。 “小师妹啊小师妹，千错万错都是师兄的错，是我害苦了你啊！” 他盯着画卷中的少女，絮絮叨叨，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从书房中出来。 安庆以为杨轩和老胡是有什么事情，但是老胡从她眼前过去都好几次了。 她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于是把老胡叫了过来，询问起来。 “老胡，老爷和你在书房里说了些什么事？” “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啊这……老胡心里很为难。 他不知道把真相说出来，公主会是什么反应，总之自己不会好过就是了。 想了想，老胡觉得这事儿最后还是应该由侯爷亲自告诉公主。 “回公主，侯爷有很重要的事。”他只能如此回答。 “那他也不能不跟我说一声啊！”安庆道。 “要不，我去跟跟侯爷说说？”老胡试探道。 “那你快去吧！”安庆道。 书房她是不会去的，她知道，书房里有很大的秘密，平时也只有杨轩和老胡在里面商议一些事情。 老胡以前作为自己父皇的贴身心腹，安排他来长平侯府，自然是承担着某种使命的。 她虽不掺和朝政，但毕竟出身皇家，多年下来，很多事，她也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就比如靖难之役，自己四哥短短三年时间就坐上了那个位置。 若是没有人帮助，她是不信的。 那段时间，杨轩的忙碌，还有半夜忽然就不见了，种种迹象已经说明，杨轩在靖难之役中也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 可他人在京城，还被圈禁在家，还能干涉京城外的事情。 安庆又怎么可能不多想？ …… 第84章 时间过得真快 老胡也很神秘，有时候会消失好几天，甚至十天半个月。 安庆每次问杨轩的时候，得到的回答都是：交代他去办点事。 但当老胡回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外面就会有消息传来。 朝廷大军大败，燕军大胜。 那个时候安庆就有了猜测，杨轩的手中有一支隐藏在暗中的力量。 再加上杨轩后来拿出自己父皇生前留下的密旨，安庆就确定，自己父皇生前肯定留下了什么后手。 而且有很大可能就在杨轩手里。 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掺和的，所以也从来没有多问。 她只需要顾好这个家，做一个贤惠的妻子，不给杨轩添乱，让他分心。 现在杨轩忽然这样，让她有些担心，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 在老胡去了一趟书房之后，杨轩也离开了书房。 晚膳的时候，他和安庆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夜晚躺在床上。 杨轩终究是没有打算跟安庆隐瞒，当年的事，她也是知情人。 “有小师妹的消息了！”他率先开口。 “小师妹？” “你是说…妙锦？” 安庆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 这个名字已经十几年没出现在她耳边了，猛然一听，没反应过来，也是正常的。 杨轩轻轻嗯了一声。 “她…现在怎么样？”安庆问道。 “出家了！”杨轩如实说道。 “出家了？”她的反应和杨轩很像。 接着杨轩又将老胡告诉他的，跟安庆说了一遍。 听完这些，安庆沉默了好长时间。 “要不……你把她接回来吧！”安庆开口道。 当年的情况，只有徐妙锦嫁人或者和杨轩彻底分开，才能让她和杨轩都活下来。 显然，徐妙锦有自己的骄傲和想法，她不想成为某个皇子的附庸，所以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家出走，去出家。 现在，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没有人再能阻拦她和杨轩。 如果杨轩愿意把徐妙锦接回来，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她如今也已经四十多了，很多事情都已经看开了。 “你就这么想让人跟你抢男人啊？”听到安庆的话，杨轩也是忍不住笑着打趣了一下。 “我已经人老珠黄了，她还年轻。”安庆缓缓说道。 “瞎说什么呢，你在我眼里一直和当年一样，没有什么变化。”杨轩语气认真。 “就知道哄我开心。”安庆轻轻打了杨轩一下。 “哪有的事儿，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不信你摸摸！”为表明自己没有说假话，杨轩还拉着安庆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没个正形！”安庆没好气道。 “我说真的，你把她接回来吧。” “四哥不会反对，四嫂也不会说什么，反而还会支持。” “朝臣们的言论，你也从未在意过，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听到这话，杨轩长长叹了一口气：“十多年已经过去了，现在又岂能和当年一样！” “等我找时间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吧！” “你自己决定就好。”安庆也跟着叹了口气。 十几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也能改变一个人。 毕竟就连大明朝的皇帝，都已经是第三个了。 “不想了，睡吧！” “嗯！” …… 次日，杨轩让管家给自己准备了一些祭品和生活物资。 他要去一趟钟山。 小师妹找到了，他得和老师说一声。 而且今年过年，他还在外打仗，没有去祭奠朱标，也得补上，顺便和他说说大明的情况。 免得朱标在下面还惦记。 杨轩找到虎子，让他去衙门请个假。 此次去钟山，也得带上虎子和蓝香夫妇，以及他们的儿子小虎，去看看蓝玉。 几人赶早出发，在午时之前，来到了钟山。 见蓝玉在门口外晒太阳，杨轩赶紧下马走了过来。 “兄长，你怎么在外面待着啊？” “自然是等你。”听到声音，蓝玉睁开眼睛，看到是杨轩，露出一抹笑容。 “我是昨天才决定今天过来的，你怎么就提前知道了？”杨轩问道。 “杨叔，父亲这段时间天天在外面坐着，他说您一定会来的。”蓝玉的儿子蓝春走了过来，解释道。 闻言，杨轩的心里有感动，亦有酸涩。 “父亲！” “岳丈大人！” “姥爷！” 虎子一家三口也从马车上下来，走了过来。 “哎呦，是大外孙啊，快来让姥爷抱抱！”看到小虎的这一刻，蓝玉一张脸笑成了菊花。 哪里还有当年威名赫赫的凉国公的样子，俨然一个宠爱孙子的小老头。 杨轩没有打扰这爷孙两人，指挥着虎子和蓝春将马车上的物资往下搬。 众人进了院子里，蓝玉的家眷也都出来了。 小虎成了团宠，几个长辈都在逗弄。 蓝玉把小虎交给了女儿，自己去跟杨轩说话去了。 他的年龄比老胡还要大。 已经六十多快七十了。 年轻时上了战场不要命，留下了一身伤疤。 现在年龄大了，那些伤痛也找了上来。 走路的时候还要拄着拐杖，身子都佝偻了。 杨轩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无论是多么英雄的人物，终究是抵不过时间。 就比如老朱，他以为自己定下的那些制度，可以传承千秋万代。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得不发生改变。 “兄长，你这身体…” “到底是老了啊，苟延残喘罢了！” “不过我蓝玉这辈子，算是值了！” 蓝玉看着杨轩，笑了笑。 “明天我就找太医给你瞧瞧。”杨轩道。 “好。”蓝玉没有拒绝杨轩的好意。 他知道自己也活不了几年了，但也不想让杨轩因为没帮上什么，而留下遗憾。 “咱看你今天带的祭品有点多啊！”蓝玉转移话题。 “嗯，还要去看看老师。”杨轩说道。 “是得去看看。” “转眼徐帅也走了二十多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蓝玉感慨了一声。 “那咱们就别耽搁时间了，忙完了再回来好好喝一杯。”蓝玉又说。 “嗯。”杨轩点点头，随后带着祭品，和蓝玉朝着朱标的陵墓而去。 …… 第85章 老师，徒儿来看您了 朱标的东陵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没有一点杂草。 看得出来，蓝玉是真的在认真为朱标守陵。 和往年一样，杨轩和蓝玉摆好供品，点上香烛，就在陵前烧起纸钱。 同时给朱标说着大明的变化，以及大明对外取得的胜利。 陪朱标说了快一个时辰的话，看着时间也不早了，等会儿还得去看看徐达，和他说说话。 杨轩便起身：“太子殿下，我先走了，明年再来看你。” “兄长，我们走吧！”他转过身，对蓝玉道。 随后，两人又去了徐达的陵前。 徐达的陵墓和朱标的东陵有些距离，十里左右。 杨轩和蓝玉走了有半个时辰才到。 清理了一下陵墓周边的杂草，让陵墓看上去干净不少。 杨轩这才掏出贡品摆上。 蓝玉给徐达上了一炷香，烧了点纸钱，转身走向别处，将空间留给了杨轩。 噗通！ 杨轩在徐达陵前跪下。 “老师，徒儿来看您了。” “这些钱您先收着，徒儿以后再给您烧。” “要是缺什么了，就给徒儿托个梦。” 说着说着，杨轩也不由陷入了回忆当中。 徐达毫无疑问，是个合格的老师，对于自己这个半道捡来的弟子，视如己出。 从来没有缺少过自己吃的用的，让杨轩在这个吃人的时代，感受到了亲情。 前世的他就是一个孤儿，渴望亲情，来到这个时代后，也曾短暂的拥有过，可在乱世当中，那份短暂的亲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没了。 徐达的出现，就像寒冷黑夜中的一把火，带给了他光明，还有温暖。 然，天不遂人愿，洪武十八年，徐达还是离开了人世。 只留下了一份守护天下的使命，传给了杨轩。 就这样回忆了好一会儿，杨轩想起自己还有几个好消息要和老师说。 首先就是大明和倭国的战事，杨轩说的唾沫横飞。 说到精彩之处，杨轩直接比划了起来。 “老师，这一战打完，足够让我们大明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快速发展。” “徒儿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您就在天上看着，徒儿会守护好大明的。” 说到此处，杨轩的语速减慢，声音也变得低落起来。 沉默良久，杨轩收拾了下心情。 又说起了徐妙锦的事。 “老师，我已经有小师妹的消息了。” “她的性子还真和其他人不一样，也不知道是像谁。” “只是，在这样的时代，像她这样的女子，注定会过得很难。” 徐妙锦喜清静、自由，不想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虽说徐妙云和朱棣的婚事，也是政治联姻，但他们夫妻感情好，这是极为难得的。 徐妙锦也曾私下里不止一次感慨过，自家大姐命好。 相反，自家二姐就不行了。 代王朱桂性格暴躁，对封地内的百姓也多横征暴敛。 这样的性格，也注定了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不会好。 在京城的时候，朱桂有所顾忌，会收敛，但到了封地，朱桂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后来杨轩奉老朱旨意北巡，知道朱桂所做的事后，狠狠收拾了他一顿。 最起码是半个月下不了床的那种，朱桂不服向老朱告状，得到的，却只有老朱训斥的圣旨。 而这也让朱桂认识到，皇帝亲儿子的身份，有时候也是不管用的。 自那以后，他就收敛了许多，对自己的王妃，也尊敬有加。 没办法，娘家人太狠了，他若是不想一辈子都下不了床，那就只能忍着。 杨轩的存在，给了徐家姐妹很大的底气，以至于后来娶了徐达三女儿的安王朱楹，也不敢对自己的王妃有丝毫不尊重。 这种种事都被徐妙锦看在眼里，也让她更加坚定，绝不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要嫁人，就嫁给自己爱的人。 可杨轩驸马的身份和这个时代的规则，就注定了他们二人之间的结果。 最终，她选择以出家的方式，来对抗这个时代的规则。 她就是要告诉这个时代的规则，她是一个拥有独立思想的人，绝不接受压迫。 像这样的例子，在封建礼教的压迫下，绝不会只有一个。 往后也会不断出现，直到封建社会彻底终结。 杨轩就这样对小师妹的性格，跟老师徐达进行分析。 “她若是生在几百年之后的盛世就好了，可惜……” 杨轩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在惋惜小师妹，还是在感叹面对一个时代，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 “老师，过段时间，我会去看看小师妹，回来后，再跟你说说她的情况吧。” 纸钱已经烧完，香也燃尽。 杨轩给徐达倒上一碗酒，洒在陵前。 起身拜别！ 蓝玉这时走了过来，拍了拍杨轩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兄长，我们回去吧！” “嗯。” 返回用的时间更长，毕竟要爬山啊！ 回到家里，蓝玉一屁股就坐在了房檐下，喘着粗气。 蓝春见状，赶紧给蓝玉端来了水。 蓝玉大口喝完，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看向杨轩，无奈的笑了笑。 “到底是老了，要是再年轻二十岁，就这点路，咱再走上它两个来回，也不带喘气儿的。” “这话我信！”杨轩也跟着笑道。 蓝玉哈哈一笑，心情美丽。 “走，咱兄弟俩喝点。” 蓝玉笑道，起身进屋，蓝春在身旁扶着，却被蓝玉骂了一顿。 “老子还能走得动，不用你服。” 蓝春神色尴尬，站在原地，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好在杨轩及时帮他解围。 “你爹他骄傲了一辈子，老了走路还要人扶，他接受不了。” “你不要往心里去。” “杨叔，我明白。”蓝春点点头，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眼眸中满是心疼。 他从小就跟在父亲的身边，自然明白父亲的骄傲。 蓝玉，一个亲手终结了北元王庭的人，就算是老了，心底的那份骄傲，也从未消失。 …… 第86章 不怕中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眼眉低 今天耽搁的时间有点长，杨轩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安庆她们也都没睡，在等着杨轩。 见杨轩回来，准备热水的准备热水，准备宵夜的准备宵夜。 杨轩躺在床上的时候，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和安庆秀禾简单说了下蓝玉的情况，三人这才入睡。 …… 次日，朝会结束后。 杨轩入宫去找朱棣，跟他说明想找太医给蓝玉看病。 听到蓝玉现在的情况，朱棣心里也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对于杨轩所求，他也没有拒绝。 写了一份手令，交给了杨轩。 待杨轩离开，朱棣一个人静坐良久。 他联想到了自己，毕竟他现在也不年轻了。 … 杨轩拿着朱棣的手令，一路来到太医院。 找到太医院院使，让他挑选一名医术高明的御医。 “侯爷，陈御医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想来一定能帮侯爷解决问题。” 太医院院使说道。 “好，那便麻烦陈御医了。”杨轩对着太医院院使身边的陈御医拱了拱手。 “侯爷，下官定尽力而为。”陈御医侧身，连忙说道。 他可不敢受杨轩的礼。 接着，杨轩便把蓝玉的情况简单说了说。 陈御医听完，下去准备需要带的东西。 趁着这点时间，杨轩给了太医院院使一把金豆子，表达感谢。 “谢侯爷赏。” “以后侯爷若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敬请吩咐。”太医院院使连忙道。 不过随即转念一想，自己这话好像有点问题，又连忙纠正道：“当然，下官希望侯爷的亲朋好友都能够无病无灾，长命百岁，永远也没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 “行了，生老病死，这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 “一切，尽力即可。” 杨轩并不是那种“你治不好我的人，我就砍了你”的人。 他清楚，医者，医得了病，医不了命。 不多时，陈御医准备好了。 杨轩带着他离开了他医院，两人乘坐马车，来到了钟山。 蓝玉和儿子蓝春早早就来到了门口迎接。 “兄长，这位是陈御医，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 “这位是我兄长，蓝玉，旁边的是他嫡长子，蓝春。” 杨轩给双方简单介绍了一下。 随后几人来到了屋内，陈御医也拿出了自己吃饭的家伙，对蓝玉的身体进行诊断。 他闭着眼睛，细细感受蓝玉的脉搏。 随后便见他眼眉低下。 这下可让杨轩和蓝春的心提了起来。 不怕中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 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中医传承悠久，在医术高明者面前，你是没有隐私的。 蓝春刚想开口询问，却见杨轩摇了摇头，便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担忧。 过了一会儿，陈御医又让蓝玉换了只胳膊把脉。 他的眼眉还是低着，久久不说话。 终于，他诊断完毕，起身朝杨轩作揖。 “侯爷，请借一步说话！” “好。” 两人来到屋子外，杨轩见陈御医满脸纠结，便直言问道：“陈御医，我兄长的身体究竟如何，你直说便是。” “我不会怪罪于你。” 这话陈御医是不信的，他见过太多大人物因为没治好病人被迁怒的例子了。 于是他就委婉的说了一下蓝玉的身体状况。 见此，杨轩心里很是无奈。 这事儿，还是要怪老朱。 当初他大孙子朱雄英薨逝的时候，他就砍了所有为朱雄英治病的御医殉葬。 后来马皇后薨逝的时候，老朱也是打算砍了所有治病的御医的。 只不过却被马皇后偷偷放走了。 之后的李文忠、朱标等人没的时候，老朱都有砍了御医殉葬。 这也就造成了，太医院的所有御医，看病都以求稳为主。 以至于到后来，很多人都是小病拖成大病，无法医治而死。 “我知道你的担忧，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年为高皇后治病的御医，都是我偷偷送出京城的。” “他们很多人，现在应该都还活着。” 将近三十年的时间，有人老死，也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迁怒于你。” “你只需要全力医治即可，不管最终的结果是好是坏，我都会给你送上一份厚礼。” 杨轩言辞恳切，不似作假，陈御医的心里也有点相信杨轩了。 再加上杨轩说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他觉得杨轩不会和老朱家的男人一样难伺候。 “好吧，侯爷，那下官就直说了。” 作为一名医者，如果自身性命无虞，他也愿意和患者家属实话实说，并尽最大的努力医治。 “嗯。”杨轩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侯爷，蓝大将军现在看上去还走得动，但实际上，他的身体已经被掏空的差不多了，和漏风的筛子没有什么区别。” “一场小病，就能要了他的命。” 听到陈御医的话，杨轩脸色一变。 “怎么会，昨天他还能陪我一起爬山呢！” “侯爷，蓝大将军这主要还是年轻时打仗损耗了太多元气。” “伤了根基。” “他现在还能下地走动，已经是他的体魄足够强大了。” “下官能做的，就是开一副温和的方子，给蓝大将军补一补。” “若是药性猛烈，反倒会适得其反。” “至于能续命多久，就只能看天意了。” 陈御医缓缓说道。 “那便有劳陈御医了。”杨轩拱手作揖。 “不敢，这是下官应该做的。”陈御医赶忙道。 接着，给蓝玉开好药方。 在杨轩的请求下，陈御医又给蓝玉一家依次瞧了瞧身体。 药方开了好几副。 “下午太阳落山之前，我会将药送过来，你们要牢记陈御医的叮嘱。”杨轩对蓝春等人说道。 接着又转头看向蓝玉。 “兄长，御医说了，你这身体，以后就不要再喝酒了，赶紧戒了。” “蓝春，看好你爹。” “我会的，杨叔！”蓝春回应道。 “咱这辈子就好这一口，让咱戒了，这怎么行？” “还有你，老子才是你爹，你敢不让老子喝酒，老子打断你的腿。” “兄长，你这是做什么，让你戒酒是为了你的身体好。” “你难道想早早地就先小弟而去吗？” “况且小虎才三岁啊，你难道就不想看着他长大吗？” “唉，特娘的，老子说不过你。” “听你的，行了吧！” …… 第87章 违背祖宗的决定 将陈御医送回太医院，杨轩便带着药方和朱棣的手令前往御药房抓药。 这里的药，可以说是全大明最好的。 而且御药房的人，也都是专业的，不会出现抓错药的情况。 等药抓好，他又亲自送往了钟山。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去往钟山送药的时候，朱棣召见了给蓝玉瞧病的陈御医。 御书房中，朱棣看着跪在面前的陈御医，平静开口： “你是说，蓝玉已经没有几年可活了？” “微臣不敢欺瞒陛下。”陈御医重重叩首。 随即从专业角度对蓝玉的身体状况进行了分析。 “平身吧！” “朕没有降罪于你的意思。” 朱棣道。 “谢陛下！”陈御医起身。 “以后，蓝玉就由你亲自负责，尽可能让他多活些时间吧！” “他…毕竟于国有功！” 朱棣长长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 “微臣遵旨！”陈御医恭声领旨。 随即见朱棣摆手，他也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微臣告退！” 唉～ 御书房中只剩下一道重重的叹息。 当了这么多年皇帝，朱棣对蓝玉也没了当初那么重的意见。 反而对他愈发惋惜。 正所谓英雄惜英雄！ 对于蓝玉的爵位，他有心恢复。 不过他老子废了蓝玉的爵位，并让其去守陵。 他若是恢复蓝玉的爵位，岂不是说明他老子做错了？ “算了…反正违背祖宗的决定，做了又不止一个，也不在乎再多这么一个了。” “而且废蓝玉为庶民，也不过是父皇你为了给朱允炆那个小王八蛋铺路。” “事实已经证明，朱允炆那个小王八蛋不适合当皇帝。” “父皇，您错了，你当初若是最后传位于我的话，十二弟也不会死，大明更不会陷入长达三年的内乱。” 朱棣倚着龙椅靠背，望着天花板，声音细微，也不知道这些话是说给天上的老朱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沉默良久，朱棣在心里做出决定。 下次杨轩再请求恢复蓝玉爵位的时候，他就顺水推舟恢复其爵位。 如此也能让杨轩欠自己一个人情。 一箭双雕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 杨轩给蓝玉送完药，回到侯府的时候，已是黄昏。 又一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好在他有不上朝的特权，可以睡到自然醒。 与此同时，夏原吉打卡下班，回到家里。 他的妻子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两碟咸菜，两碗粥，就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晚饭。1 见夏原吉吃饭的时候，还是一副沉思的样子。 妻子郑氏气不打一处来。 “吃饭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想你的那些事儿。” “你看看咱们一天吃的都是什么，这京城的大员们，还有比你更惨的吗？” “你一个户部尚书，堂堂正二品大员，就不能想想办法，改善改善咱们家的条件。” “你也不要说你每个月的俸禄都交给我了，就你那点俸禄，咱们每个月交这个院子的租金就得不少钱，还要给老家的婆婆，王妹妹2跟三个孩子寄钱。” “再加上近几年，京城房子的租金越来越高。” “每个月留给咱们吃饭的钱，就没剩多少。” “要是按照大明刚立国那会儿的俸禄，恐怕咱们一家早就饿死了。” 郑氏说的也是事实。 夏原吉虽然掌管着整个大明的经济，但他却一文钱也不贪污，使的，也只有自己的俸禄。 可以说，他一个人要养着一大家子人。 他是家中长子，十三岁时父亲去世，是母亲把他们兄弟三人拉扯大的。 他无法在母亲膝前尽孝，就让王氏带着孩子，替自己尽孝。 自己的俸禄，也只留够了他和妻子的生活所需，剩下的都寄回老家了。 所以和同为正二品大员的其他尚书比起来，他就过得比较清贫了。 “行了，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算是够好了。” “多少百姓辛苦一年，结果连一顿饱饭都吃不起。” “我身为户部尚书，管着民生经济，结果却连让百姓吃上一口饱饭都做不到。” “我已经很愧对他们了。”夏原吉板着脸说道。 小时候的生活困苦，并没有让他在身居高位之后大肆收受贿赂，反而造就了他坚强的性格，以及为国为民的志向。 他心里清楚，自己所领的俸禄，都是取自于百姓，所以，他自然也要为百姓办实事。 见丈夫好像有点生气，郑氏也不说话了，闷闷地就着咸菜吃粥。 她很快就吃完了，见夏原吉又开始思考事情，直接上前粗暴地从他手里抢过碗筷。 “既然你满脑子都是那些个国家大事，那你就继续去想去，也别吃饭了。” “反正你也不想吃！” “哎，哎，你这人……” 夏原吉抬手指了指妻子，很是无奈。 他现在也不想跟妻子吵架，起身来到了他那简陋的书房。 研好墨，在桌上铺开一张奏折专用纸张，随后拿起毛笔，蘸了点墨水，回想着那天杨轩同自己说的话，便开始落笔。 “臣夏原吉恭谨奏明陛下……” 全神贯注写着上奏内容的他，丝毫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等他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妻子郑氏端着粥走了过来。 “如果不着急，就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写。” 听到妻子的话，夏原吉揉了揉肚子，看着妻子笑道：“还别说，真有点饿了。” 接过粥，浅浅尝了一口，随即又抬头问妻子：“你加糖了？” “问那么多做什么，赶紧吃吧你。” “吃完我还忙着呢！” 糖的价格不低，家里也没有多少，不过妻子从不舍得吃，都留给了自己。 看着眼前的这一碗粥，夏原吉心里暖暖的。 他舀起一勺子，送到妻子嘴边：“你也尝尝！” 郑氏翻了翻白眼，不过也没有拒绝，就浅浅尝了一下，连夏原吉一口的十分之一都没。 对她来说，尝尝甜味儿就够了。 “行了吧，你也赶紧的，别把粥放凉了！” 一句话，好好的氛围就没了。 夏原吉心里苦笑，他这妻子什么都好，就是长了一张嘴… …… 1《郑和下西洋》一剧中有一个朱棣抄夏原吉家的场景，不过朱棣看到的却是夏原吉的清贫，这里借用一下剧中的咸菜和粥。 2夏原吉有两个老婆，郑氏和王氏。 第88章 夏原吉：给，这钱户部批了 次日，朝会。 君臣之礼过后，夏原吉出班上奏。 表示现在国库的钱太多了，就这样放着，对大明的经济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如留下足够的应急银子。 剩下的钱都花出去，不管是建设地方，还是做其他什么，只要钱能到百姓的手里就行。 只有百姓手里有钱了，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盛世。 永乐盛世，不能只局限于朝堂之上，而应该让百姓也感受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盛世。 夏原吉的这一番话，无疑是给朝堂扔下了一块重磅炸弹，震的所有人都愣了半晌，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其中各部门一把手，皆是满脸的不可置信，看向夏原吉的目光都充满质疑，觉得夏原吉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往日里跟他申请一点经费，无不是需要费尽口舌，绞尽脑汁，才能从他手里抠出来一点。 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主动拿出来，莫非是转性了？ 嗯……这其中必然有诈！ 不少人在经过一番头脑风暴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这不怪他们会想岔，主要是夏原吉今天实在过于反常。 而群臣最前方的太子朱高炽，则是看着夏原吉，眸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龙椅上的朱棣，在消化了一会儿夏原吉的话后，便开口试探的问道： “朕最近正准备给神机营添两千支火铳，五十门大炮，三万发炮弹。” “这钱……” “给，户部这里没有问题。” 夏原吉大手一挥，当即答应了下来。 “扩充军备，乃是为了增强我大明的实力，从而为了更好的守护大明。” “臣自然不会拒绝。” “好，夏爱卿真乃我大明之栋梁啊！”朱棣大声叫好。 他都准备好要和夏原吉扯皮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属实是…让人惊喜。 朱棣再看夏原吉时，怎么看怎么感觉顺眼。 各部门一把手见朱棣打头阵取得了开门红，也开始蠢蠢欲动。 不过他们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毕竟他们谁也不知道，夏原吉下一刻会不会反悔。 朱棣毕竟是皇帝，他开口，夏原吉不拒绝也是正常的。 群臣沉默了一会儿，夏原吉见状，有些不满。 “你们各部院难道就没有需要用钱的吗？” 他直接开口问道。 此话一出，工部尚书宋礼忍不住开口道：“夏尚书，工部正准备修缮一下京城至江浙各省、府的官道……” “给，这钱户部批了。”宋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原吉给打断了。 紧接着，夏原吉又以一种说教的口吻说道：“宋尚书，你这，格局还是太小了。” “不妨大一点。” “还请夏尚书指教。”宋礼不知道夏原吉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发钱的才是大爷，现在钱还没有到手，他也不介意哄着点夏原吉。 “仅仅修京城到江浙一带的官道怎么行呢？” “我看啊，不如把京城至顺天的官道好好修缮一下。” “这次干脆也别像以前一样，只弄一点土把路平整一下就行，咱们就按照秦直道的标准，修一条京城至顺天的官道。” 夏原吉这话把宋礼和其他部门一把手都吓了一跳，就连朱棣和朱高炽，都是眉头直跳。 不对劲，很不对劲！ 父子俩相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想法。 秦直道的标准极高，当年秦始皇也才修了两千里左右，虽然工程质量非常高，有些路到现在他们大明也在使用，但是所花费的人力物力实在是太多了。 而京城距离顺天，也有两千多里，这一路上会遇到各种复杂的地形，施工难度也高。 若真按照秦直道的标准，朱棣真不知道这得花多少钱。 御阶下方的夏原吉还在侃侃而谈，并告诉工部尚书宋礼，这些工程，就应该多招募些流民来干，少征召徭役。 既建设了工程，也稳定了流民，消除了不稳定因素。 也让百姓得到了休养。 如此种种，让宋礼确定，夏原吉是真的要给他们发钱。 激动的他真想喊夏原吉一声义父，若非时间地点不对，说不定他会真这么干。 其他部门一把手见此，也是纷纷开口。 夏原吉：给，都给，这钱户部批了！ 只要合情合理，最后让钱到百姓的手里，夏原吉都不会拒绝。 朝堂上很快就乱成了一团。 俨然忘记了，现在正在上朝当中。 可以看到，朱棣脸色发黑。 好好的朝会，怎么就搞成这样了。 夏原吉，你特娘的……朱棣狠狠瞪了夏原吉一眼。 随后给了身边站班太监一个眼神。 后者顿时会意。 紧接着挥动手里的鞭子，发出一声空爆。 霎时间，朝堂上下，安静下来。 众官员这时才反应过来，现在正是上朝当中。 他们刚才的举动，实在是有违朝堂之仪。 于是便齐齐向朱棣请罪。 “哼，你们都是我大明的重臣，乱糟糟的，把朝堂当什么了？” “臣等知罪，请陛下责罚！”百官齐声请罪。 “每人罚半个月俸禄，就这样，退朝吧！” “有什么事直接上折子。” “夏原吉，跟朕来！” 朱棣一甩袖袍，只给众人留下了一个背影。 “诸位，你们今天这属实是不该啊！”朱高炽对众人说道。 闻言，众官员面面相觑。 他们也不想啊，但也不知怎么的，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和嘴。 今天这事儿，要怪，还是得怪夏原吉。 谁知道他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竟然主动让各部门申请费用。 若不是害怕被其他人把肉抢完，自己连汤都喝不到。 他们会不顾朝堂之仪吗？ 夏原吉，你真该死啊！ 众全员心里骂骂咧咧，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在夏原吉身边讨好的嘴脸。 “太子殿下，臣等知罪！” “行了，你们都回去忙去吧！” “这事儿，等后面有结果了再说。” 而在不远处，老二朱高煦和小老三，则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不过老二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 第89章 朱棣：不当人了 御书房。 朱棣进来之后便沉着脸，看着夏原吉。 “今天的事，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陛下，臣的一些想法和建议都在这里了。”面对朱棣带来的压力，夏原吉不慌不忙，慢悠悠的从袖口中取出一个折子。 随即双手呈上。 朱棣瞥了一眼夏原吉。 紧接着老太监王忠将折子转呈给朱棣。 “朕倒要看看你都写了些什么。” 朱棣重重哼了一声，随即打开折子阅览起来。 不过看着看着，他就被其中的内容所吸引，忍不住思考了起来。 夏原吉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的等着。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棣放下了手中的折子。 他看向夏原吉，开口道：“朕想，朕应该明白你的意思了。” 夏原吉的折子中的内容，和他在朝会上说的并无太大差别，只是更加的详细。 “让百姓也富裕起来，一同感受永乐盛世，这个想法很好。” “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把国库的钱都花出去，最后到百姓手里的，能有多少？” 听到朱棣的话，夏原吉微微一笑，随即躬身回答道：“禀陛下，不管有多少，总之百姓手里能得到一点。” “而且这目的，也是为了让流民稳定，同时让百姓得到休养。” “每年征发徭役，百姓不仅要自备粮食，还要付出劳作，期间更是有人不堪重负而累死。” “永乐一朝这十年来，虽然干了不少大事，但是百姓太累了。” “该让他们休息休息了。” “而天灾又不断，每年又有不少百姓沦为流民。” “这些人聚在一起，容易产生动乱。” “给他们找些事情做，也能让国家稳定。” “同时朝廷也能建设一些工程，此乃利国利民之事。” “北宋王安石在地方任职时，遭遇天灾，治下出现了大量流民。” “而他的赈灾手段却与常人所不同，在当地大兴土木，举办各种活动，邀请富人游玩。” “看上去他像是一个不顾百姓死活的奸佞之臣，可实际上，大量受灾的百姓在这期间得到了活计，不至于被饿死。” “而富人花钱享受，也让大量钱财到了百姓手里。” “地方上大兴土木也让当地得到了建设。” “一场原本死人无数的天灾就这样平稳度过。” “荆公之才，臣钦佩之至。” “而我大明每年受灾的地方也不少，臣认为在这些受灾的地方施行此法，于国于民皆有利。” “臣恳请陛下，能够三思。” 言罢，夏原吉躬身行礼。 朱棣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夏原吉。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老家伙的嘴竟然这么能说……朱棣心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他不得不承认，夏原吉说的非常有道理，他心动了。 不管是改造顺天城，还是通运河等事，都需要征召大量徭役。 以前朝廷的财政，根本就不够花，他也只能选择这种人力成本最低的方法。 现在国库富裕，而且近些年来开展海上贸易，再加上杨轩弄出的那份《辛卯条约》，每年都能给大明带来大量财富。 和他刚登基时比起来，现在大明的财政情况真的是好的太多太多了。 夏原吉说的这些，并非不能实现。 不就是每年要多花一些钱嘛，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朕有的是钱……朱棣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至于会有人贪污，这是不可避免的，不过总体上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 朱棣摸着下巴思考，如果让杨轩负责这件事，他又会怎么做？ 按照杨轩的性子，对百姓和国家有利的事情，他肯定会去做。 如果有人贪污，他很有可能会放开来让贪污。 只要达到稳定流民，发展地方的目的，那钱就不算白花。 当然，以他对杨轩的了解，他是不会白白当这个冤大头的。 事情办完之后，恐怕就要对贪官进行清算了。 毕竟从杨轩以往所办的事情中就能看出来。 明面上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暗地里让锦衣卫收集证据，回到京城后就开始背刺。 杨轩：陛下，这些人都是贪官，他们还贿赂臣，这些都是证据。（掏出一沓银票） 想到这个画面，朱棣忍不住轻笑出声。 也不怪大多数官员都不待见杨轩，实在是这厮不当人子啊！ 不过这次，朕也要不当人了…朱棣心中想道。 而还在躬着身的夏原吉见朱棣半天都没回应，心中忍不住开始担忧起来，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笑？是在笑什么？ 不同意嘛？ “那个…夏原吉。”朱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臣在！”夏原吉赶紧回道。 “你方才所说的这些，朕仔细想想，有一定的可行之处。” “朕会认真考虑。” “你也不要有什么担忧，凡是于国于民皆有利之事，朕皆会认真对待。” 朱棣说道，并没有给夏原吉一个确切的答复。 他是皇帝，情绪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让臣子猜到自己的想法。 “臣明白。”夏原吉道。 心中有些忐忑，但也能明白朱棣的顾虑，毕竟此事实施起来，难度大，牵扯也大。 慎重，也是应该的。 “嗯，你先下去吧！”朱棣道。 “臣告退！” 夏原吉缓缓退出御书房。 “等等，那什么…”他刚退到门口，就又被朱棣叫住。 他再次躬身，静待朱棣接下来的话。 “朕在朝会上说的关于神机营的扩充，这笔银子尽早拨下去。” “臣…遵旨！”夏原吉道。 “嗯，没事儿了，下去吧！”朱棣摆摆手。 见此，夏原吉心中还是有着那么一抹失望。 见夏原吉离开，朱棣坐在龙椅上，沉思了会儿。 又侧头对王忠说道：“传太子，姚广孝到御书房议事。” “遵旨！”王忠行了一礼，离开了御书房。 现在御书房中就只剩下了朱棣一个，他手指轻轻在御案上敲击着。 脑海中对夏原吉方才说的那些进行推演。 过了一会儿，又拿起夏原吉的折子再次阅览。 …… 第90章 朱高炽：这太子没法当了 御书房中。 太子朱高炽，少师姚广孝终于到了。 朱棣将夏原吉的折子给两人看了看。 姚广孝看完后，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此策若是推行下去，于国于民皆有利。” 姚广孝看待问题的角度很高，朝廷和百姓得到实处，这还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民心。 从过往的历史来看，百姓遭了灾，基本上只能听天由命。 很多人根本等不到朝廷的赈灾粮，就已经饿死了。 而且这些赈灾粮还要经过各级官吏的层层克扣。 等到了百姓嘴里，根本就没有剩下多少，能得到一碗有着米粒儿的清粥，他们还得感谢朝廷。 按照夏原吉折子中的内容，一旦实施下去，哪怕最后只有一半的效果，也能挽救无数百姓的生命。 这对于朝廷来说，可以让威信得到巨大提升。 以后百姓因为活不下去而造反的事情，也能得到极大的减少。 政权稳固，百姓心向朝廷。 这些才是实打实的好处。 而一旁的朱高炽，神色变化了好几次。 朱棣看的有些不悦，沉声问道：“太子，看完夏原吉的折子后，你有什么想法？” “父皇，夏原吉的想法很好，可是…真要这么做的话，朝廷的财政能支撑住吗？”朱高炽斟酌了下，说道。 “心疼钱了？” “朝廷上下都说你这个太子仁慈、宽厚，朕看怎么有点名不符实啊？” “此策实施下去，可以挽救无数百姓的生命。” “怎么，在你看来，挽救百姓的生命，不值得让朝廷多花一点钱？” 朱棣阴阳怪气一顿输出。 说的朱高炽脸都气红了。 “父皇，您怎么能这么说儿臣？” “难道在您的眼里，儿臣是那种不顾百姓死活的人吗？” “儿臣只是担忧，此策实施之后，若中间因为财政问题而停下，那对朝廷的威信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百姓心里也难免不会怨恨朝廷。” “如果是那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做呢！” 朱高炽快速解释道。 “但愿你心里想的和说的一样。”朱棣说道。 “父皇，您不相信儿臣嘛？”朱高炽急道。 “没有的事儿！”朱棣否认，他只是想顺手打压一下太子罢了。 “至于你说的朝廷财政会不足的问题，这不是什么大事。” “现在朝廷每年的财政收入，比起永乐元年的时候，已经翻了一倍有余。” “更不用说以后还有来自倭国的财富。” “只要计划合理，财政是不会出现问题的。” 朱棣满脸自信道。 当然，他还有一个计划没有说出来。 每次一个地方赈灾完成后，就清理一批贪官，回一波血。 以此达成良性循环。 “既如此，那儿臣便不再多说什么了。”朱高炽道。 “现在，你们一起想想看，若实施此策，中间会有哪些漏洞。”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便开始一起查缺补漏。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便过去了。 一道利国利民的政策也在三人的商讨下完善起来。 见时间也不早了，朱棣便打发朱高炽和姚广孝离开。 一点也没有留他们用膳的意思。 姚广孝对此毫不在意，显然知道朱棣的抠门。 不过朱高炽心里却是有些委屈。 累死累活，连顿饭都混不上，这也就算了，老爹还不信任自己，觉得自己不在乎百姓死活。 这太子当的也太难了。 一回到东宫，他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哭诉起来。 少年朱瞻基见状，也关心起了父亲。 “爹，您这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 听到儿子的关心，朱高炽直接抱着儿子哭起来。 “儿啊，爹这太子当的太难了。” 接着他便将今天的事说了一下。 先是怀疑自己的仁义是假的，然后又让自己干了一下午的活儿，到头来，连口饭都混不到。 临了临了，还要阴阳怪气一下。 说完之后，朱高炽又委屈了起来。 “儿啊，我都累成这样了，你爷爷他还是不信任我。” “这太子我不当了，爱谁谁！” “咱们一家回顺天去。” 朱瞻基一阵心累，但现在也只能“好言”安慰父亲。 “爹，爷爷他怎么能这样，我去找奶奶，找师叔祖，让他们给你做主。” “哎，哎，别去。” “为什么啊，您都这样了。” “你爷爷本来就看我不顺眼，你再去找你奶奶和师叔祖，只会让你爷爷更生气。” “到头来遭罪的还是我。” “爹，你……唉～” 朱瞻基心里一阵气，对老爹是恨铁不成钢。 这都欺负到头上了，还忍什么？ 少年意气，血气上头。 “好了爹，我不去了还不成嘛！”朱瞻基抱着老爹胖胖的身体，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够不到背） “嗯。”朱高炽嗯了一声。 感受到空荡荡的胃。 旋即又眨巴着眼睛，看着儿子：“儿啊，爹饿了，你去膳房给爹弄点吃的。” 朱瞻基服了，这种时候还不忘记吃，心可真够大的，就真的不怕太子之位保不住嘛？ 但谁让这是自己父亲呢，再怎么憋屈，也得忍着。 “好，我这就去，您先进去休息会儿。” 朱瞻基扶着老爹进了房间，随后便去膳房吩咐准备膳食。 不久，朱瞻基看到自己老爹吃的满嘴流油，自己却怎么也吃不下去。 他不明白，自己老爹是怎么做到心这么大的。 “爹，我吃饱了，您慢慢吃。”他起身道。 闻言，朱高炽抬眼瞅了一眼儿子，好像看出了儿子心里想的什么。 提醒道：“就在家待着，别乱跑。” “我知道了。”朱瞻基摆摆手，心不在焉道。 “你这孩子…”朱高炽说了一句，然后又全身心投入到了面前的美食当中。 朱瞻基心里憋闷，就这样在院子里走着散心。 不过走着走着，竟然走出了东宫。 当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距离长平侯府已经没多远了。 “算了，都出来了，就去找找师叔祖吧！” 朱瞻基心里想着，脚下步伐加快，转过一条街，长平侯府的牌匾便映入眼帘。 …… 第91章 杨轩：他朱老四敢？ “你小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杨轩听到管家禀报，说是皇长孙来了。 这个时间点也不早了，朝廷各部门的官员也都陆续下班了。 朱瞻基挑这个时候上门，他便带着疑惑出门去看看。 见其眉宇之间带着忧愁，杨轩便将其引到了客堂。 “师叔祖，求求你帮帮我爹吧！”朱瞻基开口，语气中带着恳求。 “你别着急，先说说是怎么回事？”杨轩说道。 “是这样的……”朱瞻基将事情简单叙述了一下。 旋即略微带着哭腔：“师叔祖，要是爷爷废了我爹的太子之位，那我们一家人可怎么办啊？” 朱瞻基已经十三岁了，加上这小子自幼聪慧，非常清楚夺嫡的残酷和失败者的下场。 而且他从小就被当成第三代储君培养，所以也有着自己的抱负和志向。 他不想自己还没等到施展抱负的时候，就已经化作一抔黄土。 听到朱瞻基的话，杨轩一拍桌子，整个人直接站了起来，怒道： “他朱老四敢？” “你爹当太子，那是众望所归，谁也不能改变。” “且不说其他，就是你奶奶这一关，你爷爷他就过不了。” “你不要多想，现在的你，一切都以学习为主。” 杨轩的反应，把朱瞻基吓了一跳。 他愣了半晌，回过神来，然后不可思议的看着师叔祖。 (=°Д°=) 他刚刚叫爷爷什么？ 朱老四？ 他怎么敢的？ 藐视君王，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这一刻，朱瞻基心里很是感动。 但他也担心刚才的话传到自己爷爷耳中。 便赶紧拉了拉杨轩的胳膊： “师叔祖，你小点声啊，这话可千万不能传到爷爷耳中。” 感受到朱瞻基的关心，杨轩微微一笑，旋即点点头：“嗯，我会注意的。” “不过你爹的事，你也不用过于担忧。” “他自己都不担忧，就说明问题不大。” “你呀，还是好好学习吧。” “只有你越来越优秀，你爹的太子之位才能越来越稳。” 趁此机会，杨轩又给了朱瞻基一点压力。 “师叔祖，我明白了。”朱瞻基这孩子打小就聪明，马上就理解了杨轩的话。 “嗯，好好努力。”杨轩颔首笑道。 接着，杨轩又对朱瞻基进行了一番心理辅导和建设。 在天黑之前，将他送回了东宫。 不过杨轩并没有进去见朱高炽。 他相信朱高炽很快就能调整过来。 他和朱标一样仁厚，但在心态方面，他比朱标要强。 老朱对于朱标的培养，那可谓是倾尽全力，不存在打击一说。 哪像朱高炽，朱棣隔三差五就会挑点毛病。 要是心态不够好，早就被打击的抑郁了。 就是这个体重，让人头疼。 杨轩摇了摇头，返回侯府。 一路上在心里对朱棣骂了个不停。 他决定明天就进宫去找师姐徐妙云说说这事儿。 不能再让朱老四这么打击朱高炽了。 心态再好，自我调节能力再强，但一直这么下去，难免不会产生心理问题。 … 次日，杨轩进宫，在坤宁宫见到了徐妙云。 “小师弟，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徐妙云看到杨轩，很是意外，便笑着打趣。 杨轩平时很少进宫，而自己闲暇时，也没个人陪着说说话。 至于朱棣，心思都在国事上，现在两人的交流已经少了很多。 “师姐，唉～”杨轩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了？”徐妙云见状，问道。 “还不是你们一家的事儿！” 在徐妙云疑惑的目光中，杨轩将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师姐，你和陛下好好说一说，不能再这么打击太子了。” “我知道他是为了锻炼太子。” “但凡事都应该有个度。” 杨轩尽量不说的那么直白。 不过徐妙云听明白了：朱老四又在欺负她儿子。 “行，这事儿我知道了。”徐妙云点点头。 杨轩轻轻嗯了一声，正打算告辞，就又被徐妙云留下，陪着她说了会儿话。 待到杨轩离开，徐妙云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走，去东宫。”她朝着身边的宫女说了一声。 然后便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点朱高炽并没有在家，他正在“办公室”工作呢！ 徐妙云来了之后，听到儿子还在为国事而操劳，忍不住心疼起来。 这多好的太子啊，他朱棣怎么能一直欺负呢？ 跟太子妃和好大孙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以后，徐妙云对儿子更加心疼了。 对朱棣也产生了怨气。 安抚好儿媳跟孙子，表示自己会给朱高炽做主之后，徐妙云便离开了东宫。 而就在徐妙云离开后不久，朱高炽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顾不上休息，看到媳妇儿后，便赶紧问道：“我听娘来了，人呢？” “已经回去了。”太子妃张氏说道。 “那你有没有跟娘说什么？”朱高炽追问道。 “没什么，就是昨天的事儿，我跟娘提了一嘴。”太子妃说道。 她可不是只提了一嘴，而是带着朱瞻基哭着求徐妙云给朱高炽做主。 “嗨呀，你提这干嘛呀！” “胡闹嘛这不是。” “朝廷准备实施新的政策，这两天正讨论呢。” “老爷子的心思都在这上面，你这个时候和娘说这事儿。” “要是老爷子和娘吵上一架，这不是诚心给他添堵吗？” 朱高炽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同时心里暗暗后悔，自己昨天干嘛要跟他们娘俩说呢？ “完了，看着吧，老爷子在娘那儿受了气。” “转头就得撒到我身上来。” 朱高炽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整个人欲哭无泪。 太子妃张氏见状，心里也不由有些慌。 想到婆婆徐妙云刚离开没多久，又赶紧说道：“娘也才刚离开一会儿，要是现在去追赶的话，也许还来得及。” 听到这话，朱高炽仿佛看到了希望。 赶忙让人将自己扶起来，然后在两个身体强壮的太监的搀扶下，追着自家老娘而去。 不过，由于朱高炽实在是太重了，严重影响了速度。 而与此同时，朱棣听太监总管王忠汇报，杨轩进宫去见皇后了。 而就在杨轩离开后，皇后又离开了坤宁宫，现在才刚回来。 对此，朱棣心中疑惑，想了想，决定去媳妇儿那儿打听打听。 …… 第92章 徐妙云的手段 “臣妾参见陛下！” 坤宁宫中，徐妙云见朱棣到来，慢悠悠地起身行礼。 “妙云，你这是做什么？”说话间，朱棣挥手屏退了宫人。 徐妙云是他的枕边人，他一踏入坤宁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快起来！”他赶紧上前把媳妇儿扶起来。 “臣妾不敢劳烦陛下搀扶！”徐妙云避过了朱棣的手，好像生怕朱棣碰到自己。 见媳妇儿说话阴阳怪气，又疏远自己，朱棣是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 “是不是杨轩那厮又说我什么坏话了？”今天来坤宁宫的也就只有杨轩一人。 朱棣自然而然就将眼前的这一幕联想到了杨轩身上。 “小师弟可没说你的不是，相反他还维护你了呢！”徐妙云道。 “那你这是怎么了？” “妙云，你这样…我害怕！” 朱棣道。 “陛下这话可是折煞臣妾了，臣妾哪有那本事啊！”徐妙云继续着阴阳怪气。 朱棣听的是浑身不自在，他上前拉住徐妙云的手。 徐妙云挣脱不开，只能任由他拉着。 “妙云，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嘛！”朱棣道，语气也很软。 “说什么？说废后的事吗？”徐妙云看着朱棣，幽幽道。 “废后？什么废后？”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废后了？” “哪个混账散布谣言，朕非剐了他不可！”朱棣脸色一变，愤怒出声。 紧接着柔声细语哄起了媳妇儿。 “妙云，你可不要多想，我从来没有说过废后的话。” “我这一辈子就你一个皇后。” “既然陛下不废后，那是不是要废太子啊？”前面已经铺垫的差不多了，徐妙云便顺势把话题引到太子身上来。 “啊？啊？” “我又何时说过要废太子啊？”朱棣懵了一下。 旋即反应过来：“感情你说了那么多，原来是在这里等我啊？” 被朱棣揭穿，徐妙云也不尴尬，反正他已经听到了朱棣不废太子的话。 “既然陛下没打算废太子，那就请陛下以后不要再说高炽了。” “他都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而且还是太子储君。” “被你整天训的跟孙子似的，传出去，百姓会不会以为是高炽这个太子做的不行，才被陛下训斥的呢？” 说话间，徐妙云拉着朱棣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则站在身边为捏起肩来。 “陛下你仔细想想，高炽当太子这十年来，可曾出过什么差错，或懈怠过政务？” “未曾！”朱棣想了想，随即摇摇头。 摸着良心说，大儿子这个太子当的确实不错。 和自己大哥比起来，也不相上下。 除了太过仁慈之外，好像没有什么缺点。 “既然高炽的太子当的不错，那陛下为何要隔三差五的训斥他呢？” 徐妙云手上的动作不停，同时在朱棣耳边轻声问道。 看上去，就像是夫妻间的闲聊。 “我这不是想给他一点压力嘛，况且，老大对那些个文官太过放纵了。” “我要是不这么做，那些文官还不得翻天？” 朱棣说道，希望媳妇儿能够理解自己的苦衷。 但他也不想想，就他对文官跟他老子一模一样的态度，要是没有太子朱高炽这个中间人，迟早要跟文官集团闹掰。 而朱棣又是一个铁血皇帝，不可能跟臣子妥协。 惹急了他，文官集团又要人头滚滚。 最终，使得皇帝与臣子貌合神离。 国事的处理效率大大降低，反映到地方上，朝廷的监察力度降低，地方官员开始肆无忌惮地欺压百姓。 最终造成官逼民反。 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若是换成朱高煦来当这个太子，局面可能会变得更糟。 所以，这个太子，除了朱高炽，还真没人当得了。 “臣妾理解陛下的难处，可对于官员不能逼得太紧，一张一弛方为大道。” “陛下你想想看，你和臣子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很紧张？” “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到？”朱棣道。 “那是因为有高炽这个中间人啊！” “他所做的，都是在帮你缓和与臣子之间的关系！” “你不理解也就算了，还经常训斥他，他心里能不委屈嘛！” “也多亏高炽孝顺，想得开。” “不然要是换做其他朝代的太子，恐怕早就带着人逼宫了。” “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话的同时，徐妙云手上用力，语气中也带着点埋怨。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对老大还真挺亏欠的。”朱棣沉吟了会儿，如此说道。 “你知道就好，这样的儿子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还天天说他。” “哪有你这样当爹的！”徐妙云手上再次用力。 “嘿嘿，没事儿，现在改还来得及。”朱棣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听到这话，徐妙云心里松了口气。 也不枉她费了这么多功夫。 没有吵架，也没有争的脸红耳赤，就是在这样让人感到温馨的氛围当中，通过轻松的聊天，徐妙云就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由此就可见她的手段了。 毕竟，女诸生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嗯，臣妾相信陛下。” 徐妙云笑道。 随即又说：“看天色也快午时了，不知陛下能否赏脸，陪臣妾一起用膳？” “哈哈，既是妙云所请，朕又怎敢拒绝？”朱棣哈哈一笑，心情很是舒畅。 接着，徐妙云便让人下去准备午膳。 “臣妾谢陛下恩宠。”徐妙云很配合，满足了朱棣的面子。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胖胖的人影着急忙慌的闯了进来。 “爹，娘！” “你们不要吵！” “有什么错都是儿臣的错。” 朱高炽一边高声喊着，一边小跑了进来。 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爹，娘，你们这是？”殿内的景象并不是朱高炽想的那样。 他喘着粗气看着发愣了两人。 自己也愣住了。 “爹，娘，你们没吵架啊？” “谁告诉你，我和你娘吵架了？” …… 第93章 朱棣：老大，这些年，辛苦你了 啊这…… 坤宁宫中，朱高炽听到老爹的话，愣了好一会儿。 这个剧情发展有点不对劲啊！ 反应过来，老爹还在盯着自己看，他赶忙跪下请罪。 “父皇恕罪，是儿臣妄加揣测。” “哼！” “怎么？你巴不得我和你娘吵架？”朱棣重重哼了一声，问道。 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是怎么和徐妙云说的。 “陛下！”徐妙云推了一下朱棣，然后给了他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也想起了自己刚才答应徐妙云要改变一下对待儿子的态度。 “起来吧，别跪着了！”他轻咳一声，道。 “谢父皇！”朱高炽非常艰难的站起来。 见此，朱棣有些无语，这个儿子也太胖了，一点儿也没有继承自己的勇武。 而他身旁的徐妙云则取出手帕，上前去为儿子擦汗。 “娘，我自己来就好。”朱高炽不敢劳烦母亲为自己擦汗，连连道。 “没事，很快就好。”徐妙云按住儿子的手，继续帮他擦汗。 她这也是在用行动告诉朱棣，这是她儿子，她心疼。 “累了吧，快来坐着歇一会儿！”徐妙云很快就擦干净了儿子额头上的汗，然后从手腕牵起儿子，拉着他坐到了一旁的榻上。 朱棣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也没有说什么。 “高炽，你们哥仨一直在忙，好久都没有陪娘吃饭了，今天就先别回去了，留下一起用膳。” 听到母亲的话，朱高炽重重嗯了一声。 从小到大，父亲对弟弟的喜爱就胜过自己，他也从未争过什么，因为他是老大。 不过母亲向来一视同仁，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也从不以自己的喜好为准。 在她的培养下，朱高炽继承了母亲的优点。 仁慈且宽厚。 不久，膳房准备好了膳食。 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不过却安静的诡异。 徐妙云给朱棣使了好几个眼色，但后者却不为所动。 他有心缓和父子之间的关系，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毕竟自古以来讲究的便是一个伦理纲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他们二人，是父子，更是君臣。 哪怕是在平民百姓家，也从来都是儿子向父亲认错，从没有父亲向儿子认错的先例。 哪怕父亲做错了事情。 否则，便被视为不孝。 餐桌上的诡异氛围，朱高炽也感受到了。 他如坐针毡。 有心缓和一下这样的氛围，思虑再三后，便起身给父母夹菜。 “爹，娘，今天的菜不错。” “赶紧尝尝看。” 朱高炽夹完菜，又费力坐下。 徐妙云尝了一口，含笑看了眼儿子，道：“确实不错。”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心理作用。 随后，朱棣也尝了一下，点了点头。 诡异的氛围打破，画面顿时活了过来。 朱棣看着小心翼翼的儿子，心里也有些愧疚。 “老大，这些年辛苦你了。” “你付出了多少，爹都看在眼里。” “爹有时候说话确实会重一些，你也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毕竟你是老大，爹难免会有些严厉。” 这番话是朱棣最诚恳的态度了，也就是现在这个氛围，亲情味比较浓，他才能说出这些话，换做是平时的话，那绝不可能从他嘴里听到。 “爹，您千万别这么说，一切都是儿子应该做的。” “不管儿子是不是长子，都应该帮爹分担。” 朱高炽连忙起身说道。 心中开心又温暖，眼眶也有些湿润。 一旁的徐妙云看到这一幕，很是欣慰。 也不枉她费了这么重的一番心思。 “好，好儿子！”朱棣欣慰开口。 给儿子夹了块肉，又道： “赶紧坐下吃吧！” “哎！” 饭桌上，朱高炽一会儿抬头看看爹，一会儿抬头看看娘。 时不时地露出傻笑。 他感觉，今天这顿饭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顿，任何山珍海味也比不上。 如果可以，他真想让时间就此停下。 因为在这一刻，他不是什么嫡长子，也不是什么太子储君，他只是父母的儿子。 犹记得，在小时候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他们一家就是这样的。 可又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呢？ 他不知道，亦不想知道。 不过这样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他们父子，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子。 国事…在他们的肩上压着呢！ 徐妙云亲自送他们走出坤宁宫。 看着他们父子携手而去，徐妙云驻足在原地，久久不愿收回目光。 “可惜，要是能将刚才的画面画下来就好了。”她的心里感到一阵惋惜。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朱棣朱高炽两人上演着父慈子孝。 关于夏原吉上的那份折子中的内容，朱棣取了个名字，叫以工代赈。 准备作为以后应对天灾的政策，之所以是以后，是因为现在，全国各地都在为春耕而忙碌。 像一些春耕时间早的地方，现在已经结束，但大部分地方，也才刚开始不久。 主要还是根据各地的气候而决定。 作为一个农业大国，这个时候春耕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因为受灾而产生的流民，也多数回到了家乡，准备开始春耕。 一直到四月下旬，各地官府的目光，才陆续从春耕转移。 而这个时候，朝廷下令，组织无地无房的流氓开始修桥铺路，建设地方，并拨下款项。 同时，关于修一条从京城至顺天的直道，这个工程，也已立项。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需要很多人力。 借助这个工程，朱棣可以稳定住很多人。 也同时可以为他以后的某个目的，提供便利。 …… 五月。 水师休整完毕，下西洋需要的种种货物，也都已经准备好了。 郑和拜别朱棣，即将再次踏上远洋的旅途。 杨轩和以前一样，亲自将郑和送到刘家港。 “三宝，此次若是到了西方，有一件事需要你做。” “侯爷请说。” “把西方制作琉璃的技术带回来，尤其是制作透明，没有什么杂质的琉璃的技术。” “这对大明来说很重要。” “我知道了，侯爷。” 郑和没有问原因，直接答应了下来。 因为一句“对大明很重要”就足够了。 …… 第94章 出发，去见小师妹 “此番路途遥远，一切小心！” “我会的。” “侯爷保重！” “保重！” 目送郑和登上宝船，等到船队远去，杨轩才收回目光。 他要郑和带回西方的琉璃制作技术，其实就是玻璃的制作技术。 他知道这玩意儿成本很低，毕竟后世随处可见。 他查阅典籍，发现在唐贞观时期，就有玻璃制品从西方流入华夏，很多人将这东西当做稀有的琉璃，花费大价钱购买收藏。 杨轩也是因为朱棣赏赐了几颗玻璃球，才想起的玻璃。 他将玻璃和华夏的琉璃进行比对，又了解了琉璃的制作过程，发现工艺复杂，而且只能手工制作。 所以发展了几百年，琉璃也只能作为奢侈品。 （琉璃生产的最早文字记载是在唐代李亢的《独异志》） 有图为证 玻璃的用途很多，不管是做望远镜，还是做窗户，或者是镜子，都是可以的。 而且有了玻璃，还可以为国库创造更多的财富。 总之，大明需要玻璃的制作技术。 可惜杨轩不会，不然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 …… 启程返回京城。 杨轩也准备去找小师妹了。 出发之前，他又去看望了蓝玉。 并交代陈御医要照看好蓝玉。 随后，便去向朱棣请了个长假。 他没有告诉朱棣自己是去做什么，只是告诉他，等自己回来他就明白了。 京城外，安庆带着秀禾来送杨轩。 她帮杨轩整理好衣襟，最后叮嘱道：“记得早点回来。” “好。”杨轩点点头答应她。 最后一个人翻身上马，不多时，一人一马便消失在了安庆的视野之中。 “公主，我们回去吧！”秀禾说道。 如今已是五月中旬，京城的天气已经很热了。 “嗯。”安庆轻轻嗯了一声，随即便和安庆上了马车。 “驾！” 老胡驾驶马车，几人返回。 …… 此去一千多里，杨轩从京城离开后，一路快马加鞭，途中除了留下让马匹休息的时间，其他时间都在赶路。 用了小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到了小师妹所在的府县。 在县城大吃了一顿，又将自己收拾了一下。 杨轩这才按照老胡给自己的地址而去。 因为地方偏僻，加之杨轩对这里也不熟悉，所以只能边走边打听。 而他的举动，也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身着不菲，又骑着一匹好马，更重要的是只有一个人。 这能不引起盗匪的注意吗？ 一天晚上，杨轩在野外休息的时候，就遇到了盗匪。 过程没什么好说的，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一股盗匪彻底消失了。 发现自己这么找，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目的地，反而还引起了盗匪的注意。 无奈之下，杨轩只能找到这里的暗卫。 如此，几天之后，杨轩爬山过河，终于在一个半山腰，见到了一座破败的尼姑庵。 “我师妹就在这里吗？”杨轩看着前方的尼姑庵，问身边的暗卫。 “我们经过多次验证，可以确定，徐小姐就在这里。” “而且这些年，她也从未离开过。”暗卫回答。 “好。” 杨轩点点头，刚迈出腿，却又想起了什么。 他停下，再次看向身边的暗卫。 “我现在这个形象怎么样？” “威风无比！”暗卫肯定地回答。 闻言，杨轩又平复了一下心里的激动。 “你就在外面等候。”他吩咐。 “是。” 做好了心理准备，杨轩再次迈出腿，向着前方的尼姑庵走去。 大门并没有关闭着，杨轩直接就走了进去。 院子里有一个年老的尼姑拿着一个破旧的扫帚，正在扫地。 见到有人走了进来，便走上前，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问道： “阿弥陀佛！” “敢问施主前来所为何事？” 杨轩停下观察，还礼解释：“在下于附近游玩，听闻此处有一庵，特意前来礼佛。” “我们这庵里，并未供奉什么佛，只有观世音菩萨。”尼姑道。 “观世音菩萨也是佛家嘛，在下礼佛，并不会因为是菩萨就不拜。”杨轩微微一笑，道。 “如此，那便请施主随贫尼来！” “那便劳烦法师了。” 杨轩跟随在其身后。 来到正殿，杨轩对着这里供奉着的观世音菩萨泥塑行礼，随后上了三炷香。 那尼姑见杨轩很是虔诚，所以心中的警惕也减少了许多。 毕竟，她们这里太过偏僻，除了山下村子里偶尔会有人上山来拜菩萨求子，就没其他人前来。 杨轩虽然说他是来礼佛的，但是他的气质却说明他不是一般人。 尼姑不拒绝他礼佛的要求，却也不敢对他放松警惕。 拜完菩萨，杨轩又从怀里掏出五百两银票，递给一旁的尼姑。 “我观你们这里很是破旧，想来生活很是艰苦。” “这点香油钱，是在下的敬意。” 出乎杨轩意料，对方并没有收钱。 “施主，我们在此，只为清修。” “若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条件，去京城那大的尼姑庵岂不是更好。” “这钱，您还是收回吧！” “我去过很多佛寺，和尼姑庵，还从未见过不收香油钱的。” “不知法师你们平时是靠什么生活的？” 杨轩心中有些好奇。 “我们在这山上开垦了几亩地，种点粮食，倒也足够食用。” “平时山下的百姓上山拜菩萨求子的时候，也会带来一点粮食。” “我们也会下山和百姓交换一点食盐什么的。” “没想到在这深山之中，还有如此高人，在下佩服。”杨轩认真道。 “施主谬赞，我等不过是方外清修之人，没那么多的欲望罢了。” 不管怎么说，杨轩还是很佩服这些人。 这么一番交谈后，这尼姑对杨轩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于是杨轩便和对方打听起了这尼姑庵的情况。 当然，肯定没有那么直白。 通过交谈得知，这座尼姑庵中一共只有十六人。 其中还有几个未成年的，是山下百姓养不活送上来的。 最后听到对方说起智光法师。 杨轩忍不住问道：“不知法师可否引荐一下智光法师？” …… 第95章 晚上还会看星星吗？ 尼姑庵中。 这位年老的尼姑听见杨轩说要求见智光法师，便忍不住多看了其一眼。 智光法师在她们这个尼姑庵中，是个特殊的存在。 十多年前来到这里，之后便从未离开，也从不接触外人。 也只有她们这座庵里的人可以见到。 她当初来的时候，住持见其气质谈吐不凡，便知其身份不简单。 心中也明白，这样的人不应该待在她们这小小的尼姑庵中。 于是便打听其来历，不过却并未有收获。 后来时间一长，也没有麻烦找来，庵里的众人便接纳了她。 自此，便长居此处。 庵里也多了一个智光法师。 “施主请见谅，智光法师从不见外人。” 老尼姑致歉道。 “这是为何？”杨轩问道。 “贫尼也不知。”老尼姑摇摇头。 “那就请法师帮在下带一句话。”杨轩退而求其次。 “可以。”老尼姑没有拒绝。 “不知施主要带什么话？” “嗯……就问问她，晚上还会看星星吗？”杨轩沉吟两秒，开口道。 “好，贫尼一定带到。”老尼姑道。 同时心中也有了一个猜测。 “那便劳烦法师了。” 杨轩说道，然后便在原地等了起来。 老尼姑施了一个佛礼，转身往正殿后而去。 她来到一间禅房外，敲了敲门。 “师妹可在？” “师姐请进。” 禅房内一道轻柔的声音传出。 闻声，老尼姑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入眼便见一个极为好看的女子盘腿在榻上打坐，手里还有着一串佛珠。 虽身着一袭灰色僧袍，但也难以掩饰其出尘的气质。（尼姑穿的是僧袍，以灰色为主，称之为海清，也称作淄衣。） 此人，便是智光法师了。 “师姐所来何事，可是地里需要人手？” 智光法师睁开眸子，看向老尼姑问道。 她们这里是自耕自养，不管是谁，都得参加劳作。 “都不是。” “是外面来了一位施主，说是想见你。” 老尼姑道。 “师姐应该知道，我从不见外人。”智光法师语气平静道。 “知道，我与他说了。” “他又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老尼姑道。 “什么话？”智光法师问道。 “晚上还会看星星吗？”老尼姑将原话复述了一遍。 同时也在观察着智光法师的反应，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为真。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后，智光法师的身子略微僵了一下。 “果然！”老尼姑心中暗道。 她就说嘛，外面的那位施主一看就是位贵人，而她们这座尼姑庵，人迹罕至，几乎可以说是与世隔绝。 什么贵人会来他们这里礼佛？ 还编出一个游玩的借口。 老尼姑并没有着急催促智光法师，她只是一个传话的，怎么回复，应由智光法师说了算。 而此刻的智光法师，却是不由的陷入了回忆之中。 小时候最疼爱自己的父亲去世，她一个人坐在屋檐下抹眼泪。 那个时候她很慌，心里很没有安全感。 她感觉自己正在陷入黑暗之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带着温柔的光芒，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他说：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她就在每个有星星的夜晚，望着星空。 他说：我啊，当然也会保护你啊！ 她开心了好久好久。 后来啊，她说：师兄，我们好像一不小心，就一起白了头呢！ 再后来，世上多了一个法名智光的尼姑。 呼～ 智光法师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回忆中醒来。 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徐妙锦了，只有智光……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随后眸光变得平静。 对一旁的老尼姑道：“师姐，请你转告外面的施主。” “贫尼是出家人，心中只有菩萨佛祖，不会去看什么星星。” “好，我这便去。” 老尼姑点点头，转身离开禅房。 智光法师再次闭上眼睛，默念着经文，同时转动手中的佛珠。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心…却始终静不下来。 …… “法师，智光法师可有说什么？” 看到老尼姑走来，杨轩连忙迎上前。 “施主，智光法师说了，她是出家人，心中只有菩萨佛祖，不会去看什么星星。” 听到这话，杨轩脸上期待的表情瞬间僵住。 就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法师见谅！”他露出一抹歉意。 “无碍！” “不知施主可还有什么话需要贫尼转告智光法师？” “如果没有的话，便请回吧！” “我知道了。”杨轩说道，转身走出尼姑庵的大门。 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杨轩的预料，若自己一来，对方就愿意见自己，和自己回去。 那她也就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小师妹了。 “侯爷。” “徐小姐没跟您出来嘛？” 守在外面的暗卫见杨轩出来，急忙上前。 然后又看了看其身后，没发现别人就又问了一句。 “你真的确定，我师妹就在这里面？”杨轩看着暗卫问道。 “小人以性命担保，智光法师就是徐小姐。”暗卫竖起手指，坚定道。 “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我会留在这里，你先下山去吧。”杨轩说道。 纵然他可以强行带走小师妹，但那并不是自己的本意。 相反还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小师妹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她决定的事情，很难有人改变。 “侯爷，还是让小人留下来照顾你吧！”暗卫听到杨轩的话，说道。 “不必，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杨轩拒绝了。 “若你留下，说不定还得我照顾你。” 杨轩的野外生存能力可以说是冠绝大明，没人能比得过他。 暗卫成员虽然也不差，但和他比起来，就差的很远了。 对于杨轩的话，暗卫很是尴尬。 自己虽然比不上侯爷，但也不能把自己说成是累赘吧！ “那侯爷请保重，小人先告辞了！” 暗卫拱手拜别。 他的级别太低，改变不了杨轩的决定。 只能遵从。 “你可不要刚离开就偷偷跑回来，谁也不知道这山里会有什么意外。” “万一出了事儿，我可来不及救你。” 被杨轩说中自己的心思，暗卫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本来就想着，消失在杨轩的视野中后，便偷偷折返回来，暗中保护。 所以才会干脆利落的答应离开。 不过杨轩这么一说，他就只能真的下山去了。 “侯爷保重！” 这次，他认真拜别。 “嗯。” 看着暗卫离开，杨轩便开始在附近寻找适合搭建庇护所的地方。 既然短时间是走不了了，那肯定需要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 而尼姑庵中都是女子，自己一个男人，并不适合借宿其中。 尼姑庵后面就有一个泉眼，保证了尼姑庵的生活用水。 而流出的水，也形成了一股很小的溪流，从尼姑庵的旁边流向山下。 …… 第96章 微服私访 杨轩在距离尼姑庵不远处简单平整出了一块土地。 然后又用随身携带的匕首，砍下树枝，给自己搭了个简陋的庇护所。 做完这些，天色也不早了。 杨轩又去打猎。 这个时代野生动物真的很多，杨轩没费多大的功夫，便搞到了一只野鸡和两只兔子。 在小溪旁处理后，又将容易吸引野兽的内脏等东西扔在了自己的庇护所附近，用来当诱饵。 随后，便生起火，烤起了野鸡和野兔。 夜幕降临，烤了一个时辰左右，野鸡和野兔终于可以吃了。 杨轩从怀里拿出携带着的食盐，在食物上撒了一点，就这么将就着吃了。 与此同时，在尼姑庵中。 智光法师和平日一样坐着禅，可她的心里却总是乱糟糟的。 不管念多少遍的经文都一样。 脑海中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以前的回忆。 啪！ 一声轻响。 她低头看去，却见手上的那串佛珠已然断开。 从榻上滚落到地上，最后撞到门槛才停下。 “难道，我就真的放不下吗？”她轻叹一声，旋即走出禅房。 月光明媚，洒在地上，倒映出她的影子。 她抬头望向星空，找到那颗自己以前看了无数次的星星。 “爹爹，师兄来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可我却不想再回那个地方了。” “就这样常伴青灯古佛，没什么不好的。” 她轻声嘀咕着，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 次日，清晨。 杨轩起身伸了个懒腰。 昨天晚上他睡的一点也不舒服，不过在野外，有这条件就不错了。 后半夜的时候，有食肉动物出现在了庇护所附近。 正是他扔的野鸡野兔的内脏吸引来的。 杨轩没有客气，把它们都给宰了。 如此，后面几天的食物也就有了保障。 今天，他的任务就是将这些肉全部做成烟熏肉。 毕竟现在的天气越来越炎热，不好保存。 用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处理好肉，并搭建好烟熏架子。 这对别人来说可能是极为耗费体力的活，但对他来说却是再轻松不过了。 他这里距离尼姑庵本就不远，而且制作烟熏肉又有浓浓的烟升起。 自然会引起尼姑庵众人的注意。 昨日接待杨轩的老尼姑，认出了他。 很是意外。 没想到这人竟然没有离开？ 看样子，好像是要在这里住下来。 于是她便将这事告诉了智光法师。 后者听闻，感到意外，却又没有多少意外。 因为…这才是她熟悉的师兄。 她没有去找杨轩，她想等师兄自己离开。 毕竟，师兄不是普通人，他也不可能离开朝中太久。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尼姑庵中的众人在闲暇之余，说的最多的就是住在外面的杨轩了。 …… 江/苏省下辖的某个县。 这里近几年发生过水灾，不过过去的时间也长了，逃亡到外面的百姓也就都回来种地了。 毕竟，故土难离。 乡土之情，让他们不管离开家乡多远，都会记挂着。 这是华夏百姓独有的一种特质，和西方完全不同。 都察院右都御史铁铉，奉旨巡查过去赈灾贪污事宜。 而这里，是他最后的几个目的地之一。 他现在正带着锦衣卫乔装的护卫，微服私访。 自去年开始巡查以来，他每到一地，便会微服私访。 他不相信当地官员提供的什么账本证据，他只相信当地的百姓。 朝廷的赈灾粮，赈灾银，究竟有没有用到实处，百姓是最清楚的，也是感受最为清晰的。 行至一处村庄，铁铉看到这里的田地已经被收割过了。 想来这里的夏收已经结束。 他走进村庄，随便寻了一户人家，敲响院门。 “有人在家吗？” 很快，院门打开，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 “孩子，你家大人呢？”铁铉蹲下身子，露出笑容，伸出手去摸男孩的脑袋。 却被对方躲了过去，看向铁铉的目光中多了一抹警惕。 “爷爷，爷爷，有人！”男孩朝院子里喊道。 过了一会儿，一个头发白了一半的老头走了过来。 他的年龄应该不大，绝不超过四十岁，毕竟这个时代，早婚早育是常态。 见到铁铉等人后，老头悄悄将孙子护在自己身后。 “敢问贵人是找谁？”老头带着警惕问道。 铁铉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并不是什么名贵丝绸所做，但却很干净，没有一个补丁。 更重要的是，老头能感受得到，眼前这人的气质，和他见过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哪怕是他们这里的地主王老爷，也比不过。 “老哥莫怕，我们是外地的客商，做粮食生意的，行至贵地，天气炎热，所以想讨口水喝。” 铁弦笑着解释道。 “你们是官府的人吧？”老头又问。 “哦？老哥，你是从哪里看出我们是官府的人的？”铁铉不由好奇问道。 “你们给我的感觉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就是有一种…嗯…官威，对，就是官威。”老头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呵呵，老哥莫要误会，我们只是和官府有一点关系，并不是什么官老爷。”铁铉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 “那行吧，贵人请进！”老头侧过身子，让出路。 不管眼前这人是不是官府的人，那都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 “打扰老哥了。”铁铉道。 …… 第97章 铁铉的见闻 铁铉走进院子里，不着痕迹的打量着。 目光所至，见到的只有贫穷。 老头很瘦，孙子也差不多，全身上下，也只有一片麻布。 他将铁铉请进屋子，然后便端来了水。 茶叶自然是没有的，因为这不是他们能消费得起的东西。 铁铉自然不会嫌弃，接过一碗水，一饮而尽。 他也看到，这碗的边沿，只有一两个豁口。 想来，这应该是他们家相当珍贵的财产了。 毕竟铁铉已经走过了太多的地方，情况类似的人家也去过不少。 喝完水，铁铉感觉清爽了许多。 接着便找了个话题与老头闲聊起来。 内容嘛，无非就是种地，粮食，当地某些有名人物的八卦。 地和粮食，跟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他们自然愿意说，凑热闹，听八卦，这也是人类的天性。 跟百姓接触的多了，铁弦自然知道，该怎么从他们嘴中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老哥，今年粮食收成怎么样？” “嗨，怎么说呢，收成好不好，我们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像我们这种有几亩自己的地的人还好点，没有地的，只能去租王老爷的地。” “一年到头都在饿肚子。” “我听说几十里外的村子，那里的佃户，光是租子，就占了地里收成的七成。” “再算上交给朝廷的赋税，到手里，就没剩下多少。” “没饿死人，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老头说道，叹了口气。 “那你们这里呢？”铁铉又问。 “我们这里的王老爷是个大善人，租子只要五成，有时候还会捐银子修桥铺路。” 说到这里，老头忍不住竖起了拇指。 在他看来，王老爷确实是一个大善人。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差别，和其他地主比起来，王老爷实在是太善良了。 铁铉听着，暗自点头。 他一路明察暗访，见到租子在五成及其以下的，实在是少得可怜。 “不过要说租子最少的，还得是皇帝老爷。” “几年前我们举家逃荒，路过一处庄子，听说那里的租子只有三成。” “你是不是觉得也很难相信？” 见铁铉表情不可置信，老头笑呵呵道。 “是啊，可这跟当今陛下有什么关系？”铁铉点头承认，随即又问。 “因为后来我们打听过，那处庄子，是皇帝老爷的皇庄。” “只要是给皇帝老爷种地，就只收三成的租子，还不用服徭役，也没有其他什么税。” “那个庄子的百姓，过得实在是太好了，一年下来，还能存上些粮食，庄子里的孩子，长得也很壮实。” “有时候我就在想，我们这里为什么不是皇庄呢？” 老头说道。 铁铉能看到，其眼中的向往。 “近几年，我们这边已经有不少人知道给皇帝老爷种地租子低。” “很多快活不下去的人，就想方设法的去给皇帝老爷种地。” “为了这个，很多人甚至把自己的老婆女儿给卖了，来找路子。” 说起这个，老头的语气中一阵唏嘘。 “不过地主老爷，还有县太爷，发现这个事儿后，对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看的比较紧了。” 铁铉听着，心中也是在不断思考着。 百姓之所以想给皇帝种地，无非就是能够活下去。 加之皇帝喜欢打仗，大兴土木等，这都是极为费钱的事，所以永乐一朝的百姓，身上的负担是比较重的。 这忽然听说，给皇帝老爷种地，交的少，活得好，这谁能不向往啊。 随后，铁铉又问了一些地主老爷交税的情况。 这和他了解的都差不多。 地主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将自己承担的赋税，分摊在了下面佃户的身上。 就这，他们还经常交一半欠一半。 有时候遭了灾，粮食产量下降甚至绝收，朝廷会降低赋税或者免去赋税。 他们便借助这个机会，把自身还欠着的赋税给免掉。 总之，逃税的方法多种多样，铁铉几乎是每到一个地方，就能学到一点东西。 而百姓的身上，始终有着沉重的负担。 田税，人头税，徭役。 这是百姓头上的三座大山，有些贪官污吏，还会发明一些杂税，来搜刮百姓的钱财。 看的多了，铁铉的心中也就萌生了一些想法。 能不能减一减百姓身上的担子，比如跟皇庄一样，只收三成的税，其他的都免了。 虽然名义上是租子，但实际上和田税没什么区别。 而且百姓也不在乎这些，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需要交多少。 和老人头聊了有一个时辰，铁铉便起身告辞。 他还得去其他地方看看，尤其是皇庄，看看是不是和这老头说的一样。 “老哥，打扰多时，在下就先告辞了。” “贵人慢走！” 老头将铁铉送出了门。 就在铁铉他们离开后，老头的邻居便过来打听铁铉他们。 老头只说他们是路过的客商，跟自己讨口水喝。 …… 铁铉又在此府转了几天，等他的钦差仪仗到了后，换上官服，处理了一些贪墨赈灾粮和赈灾银的贪官污吏，并为一些冤假错案的受害者平反。 一时之间，铁铉铁青天的名声响彻当地。 做完这些事，铁铉再次踏上了路途。 还是和以前一样，他带着几个保护他的锦衣卫暗中先行。 钦差仪仗跟在后面。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想去皇庄看看的想法。 一番打听之下，铁铉来到了一个名为方家庄的庄子。 据说这个庄子以前的地主老爷，犯下了大罪，被太祖皇帝给砍了脑袋。 其名下的土地，也成了皇庄。 听闻此言，铁铉又产生了疑问。 “那应该有些土地是你们自个儿的，怎么也成了皇庄呢？” “哦，你说这个啊，我们觉得给自己种地不如给皇帝老爷种地划算。” “就把地卖给了皇庄，给皇帝老爷当佃户。”这庄子里的人给铁铉解释，脸上还带着笑。 这下铁铉明白了为什么整个庄子都是皇庄，百姓也都是佃户。 随后，他又进行了一番深入了解。 这里的百姓，确实生活的比其他地方的百姓要好。 人口也更多，毕竟，不用交人头税，不用服徭役。 …… 第98章 再见小师妹 铁铉在执行自身任务的同时，对于皇庄和普通庄子的暗访也频繁了许多。 通过对比，铁铉越发觉得，大明现在的农业税制需要改革。 …… 与此同时，江/西。 杨轩已经在尼姑庵外面待了有一个多月了。 在这一个多月里，他每天都会去给菩萨上炷香。 只是他依旧没有见到小师妹。 不过却通过老尼姑传了许多话，两人也算是建立了联系。 同时，尼姑庵中的众人也知道了，杨轩和智光法师原本是师兄妹。 只是后来发生了些什么，才选择的出家。 庵里的众人也能感觉得到，两人都不是出身普通人家。 所以对于发生了什么，也是猜测众多。 “法师，智光法师还是不愿见我吗？” 又是上完香的一天，杨轩跟老尼姑问道。 “施主，您还是请回吧，结果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老尼姑说道。 杨轩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尼姑庵，回到了自己的庇护所。 他现在的形象和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胡子拉碴，因为在林中狩猎，衣服也被树枝什么的刮破。 在杨轩离开后，老尼姑又去跟智光法师说了一声。 “他还是回到了他的那个草房子里。” “我知道了，师姐。” 智光法师轻叹一声。 随即又劝道：“师妹，我觉得，该见还是见见吧！” “这一个多月来，你的心早就已经乱了。” “这足以证明，你还挂念着他。” “而且你当初也没有剃发受戒，想要还俗，随时都可以。” “当然，我也不是劝你还俗。” “只是希望你能早日将这些事了结。” “不管你以后是要还俗，还是继续清修，总是要有一个结果的。” “如你现在这般，还怎么清修？” 说完这些话，老尼姑便离开了。 只留下智光法师一个沉思。 许久，她从箱底找到一个金锁，一支金步摇和一只玉步摇。 这是她当初的一家之时，仅带的几样东西。 “师兄啊，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呢，我都已经躲到这里，不去打扰你们了，为何还要来找我呢？” 她轻抚着手中的三样东西，轻声自语着。 … 次日。 杨轩照常上完香，正准备离开，老尼姑忽然叫住他。 “施主，请留步！” “法师！” “智光法师答应见你了。”老尼姑道。 “真的？”杨轩眼中一亮。 “是真的，施主请随贫尼来。”老尼姑道。 随后便将杨轩带到了一间禅房外。 “智光法师就在里面。”老尼姑指着禅房道。 “多谢法师！”杨轩行礼谢道。 老尼姑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杨轩站在禅房门口，按捺住心中激动的心情，刚要上前敲门。 却注意到自己现在的形象。 他赶紧抬手收拾了一下，不过没有镜子，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就当是心理安慰吧！ 深呼吸一口气，杨轩迈出步子。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重若万钧。 手掌放在心脏处，平复了好几下。 他这才鼓起勇气敲门。 “请进！”禅房中的声音清冷，和当初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完全不同。 咯吱！ 杨轩轻轻推开门。 迈步走了进去。 他终于见到了在榻上打坐参禅的女子。 “小师妹…” “施主，这里只有一个叫智光的尼姑，没有你的师妹。”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杨轩对上的是一双平静的眸子。 可他并不知，眼前的人正在极力压制心中的悸动。 有些感情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推移，反而会在时间的酝酿中，越发浓厚。 她若真的能够放下过去，不再留恋红尘，就不会将那金锁和两支步摇留到现在了。 “小师妹，洪武朝已经结束了，现在是永乐朝，皇后是师姐，那些腥风血雨已经过去了。”杨轩缓缓开口，目光始终没有从眼前的人身上移开过。 十多年下来，小师妹的变化很大。 她更成熟了，气质也从少女时期的充满活力，到现在给人一种清净祥和的感觉。 “施主，你所说的这一切，都和贫尼没有关系。”小师妹平静的回答。 却让杨轩的心中更加苦涩。 “小师妹，跟我回去吧，师弟他们很想你。” “这么多年，他们从未放弃寻找你。” “就是师姐，她也在让人寻你。” 杨轩再次开口劝说。 “那你便回去告诉他们，贫尼一切都好。” 杨轩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现在这样劝说是没有用的。 于是他换了个方法，说起了这些年所发生的事。 包括靖难之役，他还有徐家这些和朱棣有着亲戚关系的人被圈禁。 等到后来朱棣登基，他们这些人才被恢复爵位，地位。 “你还记得辉祖的儿子吧，就是那个喜欢跟在你身后喊你小姑的小家伙。” “他现在叫徐钦，不久前刚成亲。” “妻子叫何妙莲，出身也算是个书香门第，是个好姑娘。” 杨轩一边说着，一边悄悄观察着小师妹的反应。 后者已经听得入神了。 果然，她根本就放不下这世俗中的亲情。 “每年清明祭祖，我去看老师的时候，都会和他聊一聊你。” “这次来找你之前，我也跟老师说了。” “说带着你回去，让他再看看。” “爹爹……”小师妹忍不住出声，眼眶也已经变红，看的让人心疼。 “小师妹，回去看看吧！” “大家都很想你。”杨轩轻声说道。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总之就是很难受。 “不了，贫尼如今已是方外之人。” 她摇了摇头，拒绝道。 “若你想清修，那没关系，京城有很多寺庙可容你清修。” “我们也不会打扰你清修，只是想能离你近一点。” “小师妹，回去吧！” “施主，请回吧，贫尼就要参禅了。”小师妹伸出手，示意道。 “好，我明天再来看你。”杨轩留下一句话，起身离开。 他知道，想要劝小师妹回去，没有那么容易。 然而就在他离开后，小师妹却再也装不下去了。 她一个人蜷缩在墙角，低声抽泣着。 …… 其实这段剧情真不知道该怎么写才好，啊啊啊，脑袋要炸了！ 第99章 带小师妹回京 尼姑庵。 浅浅的抽泣声在禅房中回荡着。 那个让人感到清净祥和的智光法师就那样无助的蜷缩在墙角。 高人风范，荡然无存，一如当年那个坐在房檐下哭泣的小女孩。 两道身影，好似隔着时空重叠！ 十几年的时间，她变了，却又好像没变。 人世间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爹爹，女儿本以为十几年的时间，可以放下一切。” “可在看到师兄的时候，还是差点就没忍住。” “师兄想让女儿回去，女儿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师兄。” “可理智告诉女儿，回不去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十几年的时间，物是人非，足以让很多事情都发生变化。” “可是……女儿真的好想师兄啊……” 压抑了十几年的情感，在见到师兄之后，终于是压不住了。 …… 夜。 两个人都睡不着。 小师妹就在院子里呆呆的望着星空。 杨轩也找了一个视野较好的地方，望着星空。 他们……心里都装着事。 … 次日，杨轩再次见到小师妹。 不过这次两人没说几句话，小师妹就借口坐禅，杨轩也只能离去。 他知道，急不得。 第三日，杨轩再来，小师妹没见。 不过却躲起来偷看。 第四日，杨轩还是没见到小师妹。 第五日，第六日，依旧没见到。 第七日，深夜，杨轩潜入了尼姑庵。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进来，但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应该过来。 来到小师妹的禅房外，他能听到里面低低的抽泣声。 这一刻，他的心情极为复杂。 有心疼，也有后悔自己不应该等这么长时间的。 他推开了门，直接走了进去。 “小师妹，是我。” 禅房里面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就是小师妹的声音。 “师兄，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啊，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黑暗中，杨轩依旧能够看清，小师妹一个人蜷缩在墙角，孤独无助。 他上前，轻轻抱住小师妹。 “对不起，对不起……” 他发现，这一刻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呜呜呜～～～” “师兄～～” 小师妹将头埋在师兄的怀里，很快就将他的衣襟打湿。 她那坚硬的铠甲在这一刻破碎，她贪婪的感受着师兄的温柔，以及师兄温暖的怀抱。 杨轩心里很难受，他应该早点找到小师妹的。 “小师妹，我们回去吧。”他温柔说道。 “嗯…”怀中的小师妹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我们现在就走。”杨轩不想在等了，直接把小师妹抱了起来。 “师兄等等。” “怎么了。” “我要收拾一下。” “好。” 杨轩没有拒绝，就在门口等了起来。 禅房中亮起，随后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快，小师妹就收拾好了。 她换下了僧衣，穿着寻常百姓家的布衣。 手里拿着一个包袱。 “师兄，我好了。” “我给她们留下了一封信，免得她们担心。” 杨轩看着小师妹，露出一抹笑容。 再看向她身后，桌子上果然有一封信。 “稍等一下！” 杨轩走了进去，又在书信旁放下了五百两银票。 这是他的一点心意，希望能尼姑庵的众人改善一下生活。 “走吧！” 杨轩吹灭油灯，道。 “嗯。” 随后，杨轩便带着小师妹翻墙离开了尼姑庵。 夜晚山中的视野并不好，不过对杨轩的影响并不大。 他背着小师妹，下山的速度极快。 … 两天后，杨轩找到了带他来的那名暗卫。 自己离开京城时骑的马也在他这里寄存。 他在这里休整了一天，将自己收拾了一番，给自己和小师妹一人准备了两套衣服。 随后斥资买了一辆马车，就这样带着小师妹踏上了回京城的道路。 杨轩并没有着急赶路，他化身一个尽职尽责的导游，带着小师妹一边放松心情，一边了解现在的大明。 小师妹离开了太久了，很多都发生了变化，需要重新了解。 就这样用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两人进入了应天府范围。 …… 与此同时。 铁铉已完成任务，回到了京城。 他抄了许多贪官污吏的家产，极大地充实了国库。 朱棣对此很是高兴。 他没有看错人，铁铉确实是一位能臣干吏。 他的存在，对那些满嘴仁义道德，背地里男盗女娼的官员，具有极强的震慑。 御书房。 铁铉汇报完工作后，又掏出了一份新的折子。 “陛下，臣外出这近一年时间，明察暗访，除了清查过往赈灾事宜，亦了解了各地的民生和百姓的生活状态。” “发现税制有很多问题。” “百姓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臣有一些想法，请陛下御览。” 言罢，铁铉双手呈上折子。 王忠转呈给朱棣。 “赐座，朕先看看。” 折子的内容一点也不少，朱棣估计得看好一会儿。 而且的铁铉此次也算是立下了大功，不好让他一直站着等。 “谢陛下！” 铁铉谢恩后坐下。 永乐一朝十年来，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奔波。 四十多岁的年纪，却看起来比京城同龄的官员还要老。 为了江山社稷，他耗费了太多精神。 铁铉写的折子很直白，没有什么拍马屁的内容，全是干货。 包括自己和百姓聊天时了解到的内容。 看到不少地主偷税漏税，朱棣不由暗骂一声：“特娘的，这些狗东西。” 这还只是知道的，没知道的呢？ 大明有多少地主？ 哪怕只有一半偷税漏税，这加起来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后面看到不少百姓都想把土地卖给皇庄，给皇帝当佃户种地。 朱棣也是感到惊奇。 他继续往下看，了解到了原因。 这下，对那些偷税漏税的地主更加痛恨。 他也是种过地的，大明立国之前，马皇后就经常带着他们兄弟几个下地干活。 后来他还带着老婆孩子在凤阳种了三年地。 这些经历都是他人生当中的宝贵财富。 不过，他对于皇庄百姓的收税政策却是感到疑惑。 “铁铉，你这上面说的皇庄百姓，只需上交三成的税，其他的都不用交，可是真的？” …… 写的不好，想骂就骂吧！ 第100章 改税制？ “回陛下，是真的。” “臣亲自去皇庄走访过。” “皇庄的百姓确实活的比其他地方百姓要好。” 铁铉起身回答。 朱棣压了压手，示意铁铉继续坐下。 皇庄的事，有专人管理，他几乎很少过问。 现在看来，还是很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的。 “让人把皇庄这十多年来的人口、钱粮等账本全都拿来。”朱棣对王忠吩咐道。 “遵旨！” 接着，朱棣继续看起了铁铉的折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棣终于看完了，他合上折子，揉了揉眉心，消化了一下折子中的内容。 折子中对税制的一些建议，在朱棣看来，确实不错，可以减轻百姓身上的负担。 百姓负担过重，太子朱高炽跟他提过了不止一次。 但他要做的事情，需要很多钱粮，不得不苦一苦百姓。 这也让一些地方，发生了百姓造反之事。 为此朱棣很是苦恼，却苦于没有解决的办法。 当然，他要是停下那些劳民伤财的事，再减免赋税，百姓身上的负担减轻，造反之事自然就少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 现在铁铉的折子，却给了他一个新的思路，把百姓身上的负担，转嫁到地主的身上。 按地征税，地越多，征的税就越多。 他看向已经回来的王忠，问：“杨轩还没回来吗？” “陛下，还未！” 王忠回答。 特娘的，这厮一点也不靠谱……朱棣心里骂骂咧咧。 现在已经九月份了，杨轩是五月下旬离开的京城，这都快四个月了。 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若是回来，第一时间禀告。” “是。” “传太子，太子少师，夏原吉入宫。” 朱棣又道。 铁铉的建议让他心动，但也知道，改动税制，很困难，尤其是对地主下手。 搞不好，会发生动乱。 在等待的时间里，朱棣便和铁铉看起了皇庄的账。 发现皇庄的人口和收上来的钱粮，每年都在上涨。 除了靖难期间有所影响之外，其他时间都是一片大好。 “臣（儿臣）参见陛下（父皇）！” 朱高炽等人来了。 “免礼！” “谢陛下！” 铁铉这时也起身向太子朱高炽行礼。 “铁铉跟朕提了一些建议，朕觉得不错，找你们来商议商议。” “老大，你看看。” 朱棣抬手将铁铉的折子递给朱高炽。 后者恭敬接过，以最快的速度看完，然后转递给了太子少师姚广孝。 夏原吉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却也只能等着。 朱棣没有着急，继续看皇庄的账。 姚广孝看完折子后，就又递给了夏原吉。 不过他的目光却在铁铉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良久，折子回到朱棣手上。 太子朱高炽率先开口：“父皇可是打算改税制？” “没错，你不是一直跟朕说，百姓的负担太重，让他们休息休息嘛。” “这次铁铉想了一个好办法，你觉得怎么样？” “儿臣也觉得很好，但税制一事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朱高炽道，显然他也是看出了这背后的隐患。 “夏原吉，户部掌管着天下的赋税，这些年的农税情况，你仔细说说。” 朱棣不满的看了朱高炽一眼，然后目光投向了夏原吉。 “是。” 夏原吉恭声行礼。 接着就农税说了起来。 不得不说，夏原吉的工作能力很强，这些数据都在他的脑子里存着。 “陛下，总体上看，这农税每年都是上涨的，不过相比于洪武朝，农税上涨的很低。” “洪武朝因为培育优良粮种，粮食产量提高了不少，所以农税涨的也快。” “不过永乐朝这十年来，粮种方面并未取得重大突破，粮食产量和洪武朝后期没什么区别。” “农税上涨也是因为开垦了不少荒地。” “还有就是加了一些税。”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夏原吉还特意看了一眼朱棣。 显然，加税，是经过朱棣同意的。 没办法，朱棣太能花钱了。 朱棣也知道夏原吉是在暗说自己，不过他脸皮厚，就当没看到，没听到。 他望向姚广孝：“少师为何一言不发？” “陛下，臣觉得铁御史所奏之言于大明而言，利大于弊。” 姚广孝开口说道。 “细说。”朱棣示意道。 “臣曾与长平侯讨论过王朝灭亡之因。” “其根源，在于土地。” 听到这话，朱棣身子微微前倾。 朱高炽与夏原吉也竖起了耳朵。 “每逢王朝初年，国泰民安，一片蒸蒸日上，呈现盛世之景。” “可王朝末年，天下大乱，饥不果腹，人相食。” “造反之事，接连不绝。” “可这与土地有何关系？”朱棣忍不住问，他隐隐觉得这其中隐藏着天大的秘密，但没人系统的与他说过。 “王朝初年，由于天下大乱，人口锐减，所以王朝初是地多人少的局面。” “所有人都能活得下去。” “可随着时间推移，地主豪强，贵族不断兼并土地，百姓手中的土地越来越少，但人口却是随着时间增加的。” “这片土地上，可以用来耕种的土地是有限的。” “当呈现地少人多的局面后，许多百姓就得饿肚子，甚至饿死。” “而百姓手中的土地减少之后，朝廷的财政收入就会减少。” “为弥补亏空，朝廷又不得不加税。” “如此恶性循环，只会导致一个结果，百姓造反。” “朝廷为平乱，又不得不增加赋税。” “接着，便是造反不断，天下大乱。” “直到一个新的王朝建立。” “简单说，就是王朝初期，资源丰富，皇帝，官员，地主士绅，百姓都可以分到足够的资源。” “王朝末期，资源大多都在地主士绅和官员手里，朝廷和百姓只有少量资源。” “而这所谓资源，最典型的就是土地。” “铁御史所奏之策，可有效扼制土地兼并这一情况。” “所以臣才说，于大明而言，利大于弊。” …… 第101章 御书房中的讨论 御书房。 听完姚广孝的话，在场众人也都陷入了沉思。 原来，王朝兴衰更替，这就是原因？ 人与资源失衡，那么就会通过其它办法，使之重新达成平衡。 “看来，铁铉所奏之策，是必须要施行的了。”朱棣开口了。 既然土地兼并是亡国的重要原因，那么扼制地主兼并土地，便是势在必行的。 “听了少师所言，你们都有什么想法，说说看吧！” “老大，你先来。”朱棣看了一圈众人，最后点名朱高炽。 “回父皇，既然土地兼并和大明国运息息相关，那我们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朱高炽先是表示了肯定。 随后又道：“不过，要对地主征税，那其中，必然困难重重。” “我们需要提前对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好应对措施。” “就以现在的税制来说，他们都逃税漏税。” “若是改了税制，那他们可能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以想象。” 朱高炽简单说了下这其中的困难。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朱高炽指的是什么。 “哼，若是他们敢造反，朕必然要让他们知道，朕的刀子有多锋利。”朱棣冷哼一声。 接着，众人便对政策内容进行了详细商讨。 首先可以确定的就是，废除丁税。 以后只征田税。 大明的田地是根据其优劣分了等级的。 上好的良田交税自然多，反之则少。 不少地主钻了这个空子，勾结官员，将自家的良田改成劣等田地。 却将百姓手里的劣等田地，改成良田。 负担转嫁到了百姓头上。 诸如此等例子，比比皆是。 这个问题暂且搁置，后面再商讨（评论区等各位帅炸天的读者的建议）。 还有就是徭役，众人商量了一番，觉得还是不能取消，只能尽量减少对徭役的征召。 并且在服徭役期间，给百姓管饭。 这是根据大明现在的实际情况，所能做出的最好的改善方法了。 毕竟要是废除徭役，以后不管朝廷做什么工程，这人力成本就是巨大的。 而且朱棣动不动就想干一番大事，那样的话，用不了几年，朝廷就得破产。 所以，只能改善一下服徭役的百姓的待遇。 本来说完这些就差不多了。 但铁铉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那就是损耗问题。 底层吏员在收税的时候，会将损耗也让百姓承担。 这个损耗有多少，都是他们说了算的。 此种盘剥百姓的捞钱方法，朱棣父子还是第一次听。 所以在听完铁铉的介绍之后，朱棣也是气笑了。 “看来太祖当年还是没有把他们杀怕啊！” 在场众人也是感受到了朱棣的杀意。 每年的税粮在三千五百万石左右，损耗哪怕是只有十分之一，那也三百五十万石左右了。 如今的大明，粮食产量提高后，粮食价格相比洪武初期下降了不少。 而且还有南洋诸国每年会上贡至少上百万石的粮食。 所以，现在一两银子可以购买两石的大米。 不过若是海外的金银没有流入大明的话，一两银子可以购买更多的粮食。 大明与海外通商，也有好几年了，流入大明的金银，至少价值千万两（白银）。 银价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波动。 相对应的，宝钞贬值的速度降低，趋于稳定，甚至有上升的趋势。 宝钞的贬值是不可避免的，每年的发行数量是要大于回收数量的。 这还是有计划的发行，不然按照朱棣花钱大手大脚的性子，早就敞开了发行了。 话又说回来，自当年空印案后，朝廷征收夏粮和秋粮，就慢慢用宝钞和白银取代了实物。 那么，这个损耗又是从哪里来的？ 有那么多吗？ 还是说有人欺上瞒下？ 朱棣相信铁铉没有骗自己，毕竟自己在他身边安排了锦衣卫。 对了，锦衣卫。 锦衣卫为什么没有跟自己汇报这个情况？ 朱棣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突然察觉到，锦衣卫似乎出了问题。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藏在了心中。 朱高炽等人看到朱棣的表情变化，也是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 显然，皇帝生气了。 有人要倒霉了。 朱高炽并没有开口说情什么的，大是大非他拎的清。 而夏原吉则是因为这些损耗没进国库，都进了贪官污吏的钱袋子。 朝廷每年的财政收入，一笔笔夏原吉记得都非常清楚。 所以铁铉一说，夏原吉只简单算了一下，就大概知道，国库少收入了多少钱。 “夏原吉，每年收上来的税银，重铸损耗有多少，你给朕算清楚了。” “到时候一起算在田税里。” 朱棣吩咐道。 “臣遵旨！”夏原吉道。 从百姓手中收上来的税银，基本上都是碎银，需要融了重铸。 这其中自然是有损耗的。 这个损耗，不可避免的落在了百姓头上。 毕竟不管是收实物，还是收银子，损耗最后都落在了百姓的头上，这都是约定成俗的事。 以前对于这个损耗没有一个确切的标准，所以每个地方对于这部分的征收，都是不同的。 给了很多人空子可钻。 现在朱棣这么一搞，无疑是断了很多人的财路。 不过夏原吉并不觉得有什么。 这部分的钱算清楚之后，就等于是给国库多了一个进账。 “田税的征收也要算清楚，所有的（丁税、损耗等）加起来，不能超过亩产的四成。” “这些事儿，急不得，咱们先商量着，等杨轩回来了，再听听他的想法。” “他的主意一向多。” “还有，今天说的这些，都管好自己的嘴。” 朱棣看着朱高炽、夏原吉、铁铉说道。 至于姚广孝，他自然不会多嘴。 “臣（儿臣）遵旨！” 众人回应。 这事儿影响巨大，现在才刚开始计划，还不能传出去。 否则，就麻烦了。 “嗯，今天就先商量到这儿，明天继续。” “夏原吉你也尽快把该算的算清楚。” 朱棣最后又道。 “臣遵旨！” 打发走其他人，朱棣把朱高炽留了下来，一起用了个膳，顺便再和朱高炽讨论讨论国事。 …… 第102章 和小师妹回到京城 “小师妹，我们到京城了。” 看着出现在远处气势磅礴的城墙，杨轩回首，隔着帘子冲马车中的小师妹笑道。 下一刻，小师妹掀开帘子，探出脑袋。 她看着远处的城墙，漂亮的毛眸子中，闪过一抹怀念。 “又回到这里了啊！”她在心里说道。 “小师妹，坐稳了，我们尽早入城，给大家一个惊喜。”杨轩笑道。 小师妹轻轻嗯了一声。 随后，杨轩挥动马鞭，马车加快速度。 在城门口出示了自己的身份牌之后，顺利进入城中。 而他回来的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向皇宫。 … “吁～～” 马车在魏国公府前停下。 “侯爷！”门口的侍卫是认识杨轩的，在看到杨轩后，立马迎了上来。 “去，告诉弟妹他们，你们家四小姐回来了。”杨轩直接说道。 “啊？”侍卫明显懵了一下，他并不记得府里有一个四小姐啊！ 他入魏国公府的时候，徐妙锦早就离家出走了。 “你特娘的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杨轩训了一声。 “是。”想不明白，他也不想了，大人物的事情，自己一个小人物搞不明白也正常。 更何况是帮长平侯传话。 于是便跑步进入府中，传话去了。 “府前站岗的侍卫都是新来的，不知道你的事。”杨轩给小师妹解释了一下。 后者轻轻嗯了一声，心里是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 没过多久，魏国公府如今的当家主母李氏便带着一众家眷出来了。 “师兄，刚刚下人来报，四妹回来了，可是真的？”李氏先朝杨轩行了一礼，随即问道。 “自然是真的。”杨轩笑了笑。 接着看向马车：“小师妹，出来吧！” 下一刻，小师妹便掀开帘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杨轩扶着她下了马车，后者朝着李氏等三位嫂嫂行了一礼：“三位嫂嫂，我回来了。” 李氏还有徐膺绪、徐增寿的妻子三人都迎了上来。 “小妹，你可算是回来了。”三人拉着小师妹，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 身后的徐钦、徐景昌（徐增寿嫡长子）等人有点无措。 “怎么，不认识你们小姑了？”杨轩瞪了几兄弟一眼。 “没，没有，我们自然记得小姑。”徐钦脖颈一缩，连忙摇头。 这小子很皮，徐辉祖三兄弟常年在外带兵，没时间管孩子，家中的几个小子，他们母亲又管不了。 加上他们亲姑姑是当朝皇后，所以他们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 尤其是徐钦，作为中山王徐达的嫡长孙，几兄弟中，数他最纨绔。 李氏她们没办法，但这事儿又不能去麻烦皇后，就只能请杨轩帮忙教育一下孩子。 毕竟她们都知道，当初皇子和藩王子嗣的德行就是杨轩负责的。 专业对口了属实是。 于是在杨轩的“教导”下，徐家的这几个小子，才没有长歪。 虽然成亲之后，也成熟了许多，杨轩也没再“亲切友好”的教导过他们。 但心理阴影早就留下了。 以至于现在一看到师叔杨轩，腿肚子就忍不住打颤。 “记得就好，小时候你们小姑对你们怎么样，心里都有点数。” 随后，徐钦，徐景昌便带着媳妇儿上前给小姑行礼问好。 小师妹看着都已经成家的侄子，眼底闪过一抹恍惚。 还真是……物是人非啊！ 她笑着回应了众人。 接着杨轩便招呼着众人进门。 他现在可以说是魏国公府的半个主人。 还是之前的原因，徐辉祖三兄弟常年不在家。 大事上几个女子也不敢做主，徐辉祖便授意她们可以去请教师兄杨轩。 众人簇拥着小师妹进入魏国公府。 三个嫂子对小师妹很是热情，徐钦几兄弟也很恭敬。 但在无形之中，却有一种隔阂，小师妹能清楚的感受到。 众人来到客堂，李氏让管家下去安排接风宴。 徐家四小姐终于回来，自然是需要好好庆祝一下的。 小师妹应付着几个嫂嫂的关心，虽然没失礼之处，却感到心累。 十几年没有面对这样的场景了，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 杨轩能感觉到小师妹的不自在，便主动开口：“弟妹，小师妹赶了上千里的路才回来，先让她休息一下吧！” “对对对，先休息一下。” “四妹，是嫂子疏忽了。” 李氏反应过来，歉意道。 “没事的，嫂嫂。”小师妹微微一笑，善解人意道。 “四妹，你的房间我们一直留着，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动。” “就只是让人按时打扫。” “就怕你回来不习惯。” 李氏说道。 “多谢嫂嫂。” 小师妹感谢道。 “长平侯在吗？”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嗓音传来。 “找我何事？”杨轩走出客堂，就看到太监总管王忠带着几个小太监走了过来。 “侯爷，陛下口谕！”王忠说道。 “臣杨轩接旨！”杨轩愣了一下，随即抱拳躬身，并没有跪下。 整个大明，有此殊荣的，也就只有他了。 在其身后，魏国公府的一众家眷，齐齐跪了下来。 虽然旨意不是传给他们的，但他们不能不敬。 “口谕： 杨轩，既然回来了，就赶紧给朕滚进宫来。” 王忠看了一眼众人，随即复述口谕。 “臣杨轩领旨！”杨轩道。 “王公公，我这才刚回来，陛下就传我进宫，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杨轩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很隐蔽的塞进了王忠手中，笑着问道。 “侯爷，奴婢就只是一个传话的，怎么会知道是什么事呢！” “不过，陛下看起来好像挺着急的。” 王忠话语一转，说道。 “多谢！”杨轩感谢道。 这点到为止的提醒就够了。 “小师妹，我得先进宫一趟了。”杨轩转过身看着小师妹，满是歉意。 “师兄，陛下的事要紧，我这里有嫂嫂她们就够了。”小师妹道。 “我会早点回来。”杨轩说了一声，就和王忠离开了魏国公府。 …… 第103章 摊丁入亩，火耗归公 “臣杨轩参见陛下！” “平身！”人未到，声先至，朱棣下意识的开口。 抬起头才见到杨轩走了进来。 他不开心的瞥了杨轩一眼：“你还知道回来啊你。” “有啥事儿赶紧说吧，我这会儿还忙着呢！”御书房中也没有其他人，杨轩就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 “你能有啥事儿？”朱棣道。 “小师妹回来了。”杨轩回答。 “小师妹？” “等等，你是说…妙锦？”朱棣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嗯，不然还能是谁？我这次出去就是找她的，刚带回来。” “这不刚要团聚一下，就被你给叫来了。” “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说。” 杨轩看着朱棣，神色略微不善。 后者下意识打了个冷颤，随即硬气道：“怎么，朕这个皇帝想要见你，还得看你有没有时间？” “行了，咱们也别废话了，有事说事。” “我还急着回去呢！”杨轩现在没有和朱棣拌嘴的心思，催促道。 “我的事可以先等等。” “妙锦回来的消息，皇后知道了吗？”朱棣摆摆手，问道。 闻言，杨轩给了朱棣一个看白痴似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后者随即也反应了过来，不由讪笑一下，以掩饰尴尬。 也是，他都是杨轩说了才知道，皇后从哪儿提前得知去？ “那就先跟皇后说一下，她也很想念妙锦。”朱棣道。 “我知道了。”杨轩点点头。 “对了，这个你有时间了看看，有无疏漏之处。”朱棣从御案上拿起一个折子，递给杨轩。 “这是什么？”杨轩打开瞅了一眼，然后看着朱棣问道。 “关于农税的。”朱棣道。 杨轩心中了然。 农税，在大明的财政收入中占比非常高，对农税动手，确实是一件大事。 “行，晚上我就看看。”杨轩收起折子。 “嗯，记得不要传出去，现在知道的人，不过一手之数。”朱棣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 随后，杨轩便去坤宁宫，告诉了徐妙云小师妹回来的事。 徐妙云自然是非常惊喜的，和朱棣说了一声，便急匆匆地跟着杨轩离开了皇宫。 朱棣手上还有事情，只能等忙完了再说。 … 再次回到魏国公府。 安庆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正拉着小师妹的手聊天呢！ 众人见到了杨轩身旁的徐妙云，连忙行礼问好。 “都起来吧，一家人不必见外！”徐妙云虚扶一下，含笑道。 “谢皇后娘娘！” 众人起身，恭敬的站在一旁。 虽然徐妙云说了都是一家人，但他们可不敢在皇后面前没有规矩。 毕竟…不是谁都叫杨轩… “小妹，这些年，你受苦了。”徐妙云拉起徐妙锦的手，满脸的关心。 “劳娘娘挂念，我这些年一切都好。”徐妙锦道，言语之中有着些许距离感。 她出生的时候，徐妙云都已经和朱棣成亲四年了，并且孩子都有了三个。 姐妹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并没有多少，除了洪武十八年徐达辞世的时候，徐妙云在京城待了半年多的时间。 让姐妹两人的感情，增进了不少。 其他时候，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都是通过书信联络。 在徐妙云心里，可以说是把这个最小的妹妹是当女儿看待的。 毕竟两人根本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 “我还是喜欢听你叫大姐。”徐妙云说道。 “大姐。”徐妙锦闻言叫了一声。 “哎～”徐妙云露出笑容，很是开心。 杨轩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把空间给两人让了出来。 安庆见杨轩走出房间，也跟了上去。 她刚跟徐妙锦聊了一会儿，也没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现在正好跟杨轩问问。 两人就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安庆听完也是一阵唏嘘，这时徐钦过来说宴席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两人又去参加宴席。 … 天色渐暗，杨轩也不得不离开了。 他和小师妹说了一声，便和安庆回了侯府。 徐妙云今晚留在了魏国公府，她要和妹妹好好叙旧。 回到侯府，杨轩让安庆她们先去洗漱收拾，他自己则去了书房。 朱棣给他的那份折子，他还没仔细看呢。 点燃蜡烛，杨轩就这样坐在书桌后，拿出折子打开看了起来。 他看的很认真，很仔细。 农税一事，事关重大。 待到第二根蜡烛都快燃烧完的时候，杨轩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折子。 皱眉沉思起来。 折子中的内容虽然多，但总结起来，也就只有八个字。 摊丁入亩，火耗归公！ 他不知道原历史上的明朝有没有颁布这个政策，但在他看来，这个政策，于大明而言，有很大的好处。 减轻农民负担的同时，还能提升一下朝廷的财政收入。 可农民负担减轻了，朝廷的财政收入怎么还能提高呢？ 当然是苦一苦地主了。 同时在很大程度上还能扼制土地兼并。 其实解决土地兼并最好的办法，在杨轩看来，就是土地国有化。 但这并不现实，封建时代搞这个就是找死。 王莽已经用自己的脑袋举过例子了。 就朱棣打算实施的这个摊丁入亩和火耗归公，就足够把天下地主和地方上的官员士绅给得罪死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一招，就等于是直接在他们身上割肉放血了。 狠，确实狠，也很有魄力。 但还不够狠。 杨轩觉得，若是再来个阶梯税制，还能提高一波税收。 后世的个人所得税，最高都百分之四十五了。 就按照所拥有的土地数目来收税，绝对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扼制土地兼并。 拥有的土地越多，亏得越多，这样还会有多少人去兼并土地？ 当然，现在也就是想想罢了。 实施的条件还不成熟。 毕竟，光是按照折子中的内容来搞，就会有不少人反对，甚至造反。 若是真来个阶梯税制，保守估计，天下五成以上的地主都要造反。 那可就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更何况外部局势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自阿鲁台被放回到草原上后，日子过得是越来越难了。 被马哈木撵的到处跑，整个一丧家之犬。 …… 第104章 朱棣：咱俩谁跟谁啊！ 永乐八年朱棣御驾亲征鞑靼之前，大明一直在暗中扶持瓦剌，以对抗鞑靼。 亲征之后，鞑靼就被打残了，大明也停止了对瓦剌的扶持。 不过马哈木却是个有野心的，他吞并了不少小部落，实力大大增强。 现在草原上，就属瓦剌最为强大。 甚至有着一统草原的趋势。 可以预料，大明与瓦剌，迟早是要干一仗的。 至于兀良哈，还是老样子。 驻守在大宁的明军就像一根钉子扎在草原，专门盯着兀良哈。 他就是想发展，也的看大明愿不愿意啊！ 要是不老实了，明军可从山海关出关，与大宁的明军前后夹击。 在这样的局面下，兀良哈只能老老实实种地放牧。 整体局面便是这样。 朱棣若是想施行摊丁入亩和火耗归公，就得加快速度。 不然等战事开启，必然会有所影响。 收起折子，杨轩吹灭了蜡烛，离开书房。 就目前而言，按照折子上朱棣与朱高炽、姚广孝等人商议的施行就好了。 等以后条件成熟了，再搞阶梯税制，也不是不行。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简单洗漱了一番，杨轩回到了卧房。 见安庆已经睡着，便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杨轩早早起床，和安庆一起去了魏国公府。 看看小师妹还习惯不习惯。 也许是不想让杨轩担心，小师妹表现的很正常。 在魏国公府吃过早饭，杨轩便进宫去找朱棣去了。 这个时候朱棣刚刚结束朝会。 御膳房准备了点膳食，他正吃着呢。 “杨轩，你来了，吃过没有，要不一起来点？” 朱棣客气了一下。 “好啊，正好好长时间没吃过宫里的东西了。”杨轩没有客气，直接在朱棣对面坐了下来。 拿起就吃。 他饭量大，在魏国公府吃的那点东西，连半饱都没有。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朱棣嘴角抽了抽，嫌弃道。 “陛下都发话了，臣也不能抗旨不遵啊！” “你说是吧？” 杨轩笑呵呵道。 朱棣一阵无语，又朝着王忠吩咐道：“去让御膳房再准备一些膳食，多弄点。” “是。” 想到杨轩离京四个月，吃不到京城的美食，朱棣也没再计较。 便让杨轩吃着，自己开口道：“今日朝会上，我已经让夏原吉去安排清丈天下田亩，重新制作鱼鳞册了。” “江浙两省，还有湖广和四/川，这四个省是重点。” “明年夏收之前，春耕之后，我就打算施行摊丁入亩，以及火耗归公之策。” “折子你看了没有，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没有，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杨轩摇摇头，继续吃着朱棣的膳食。 对于朱棣的安排，他也没有其他建议。 江浙两省，气候适宜，粮食产量也高，有鱼米之乡之美誉。 湖广省，也是产粮大省。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湖广熟，天下足！ 足见湖广的粮食产量之高。 而四/川被誉为天府之国，又有都江堰这一矗立了一千多年的水利工程。 粮食产量极高，对大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那你准备好让谁来干这事儿了吗？这可是个得罪人的事，一般人可干不来。”杨轩抬起头，看着朱棣，道。 哪料朱棣没有回答，而是直勾勾的看着杨轩。 杨轩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是吧，你不会打算让我来干吧？” 听到这话，朱棣笑着点了点头，其意不言而喻。 “***” 杨轩感觉宫里的膳食也没那么好吃了。 “你都说了，一般人干不了这事儿，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铁铉虽然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但他毕竟是个读书人，走的也是正道，对于地方上的阴谋诡计，明枪暗箭，不擅长应对。” “这些年他巡视地方，得罪的人太多了，要不是我让锦衣卫暗中保护，恐怕他现在，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最合适。” 朱棣一脸认真。 “哦，我听明白了，我走的不是正道呗！”杨轩不满的看着朱棣。 “你这…胡搅蛮缠嘛这不是？” “正是因为我信任你，所以才将这关乎大明国运之事交到你手上。” “你可不要不识好歹。”朱棣脸色一板，道。 “那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这倒不用，咱俩谁跟谁啊！” 朱棣笑着摆了摆手。 得到的也只有杨轩的白眼。 他知道这件事的危险性，与得罪人的程度。 很多人不敢直接骂他这个皇帝，却敢骂其他人。 把杨轩推出来，就等于是替他这个皇帝吸引了所有火力。 “反正这事儿现在也不着急，明年春耕结束后才开始。” “我可以保证，在这之前，不会给你安排任何事。” “这还差不多。”杨轩还是没有拒绝。 正如朱棣所言，这关乎着大明的国运，他不亲自盯着点，确实有点不放心。 地方上各种势力错综复杂，而且这次是要在这些人的身上割肉放血。 他们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什么阴招都有可能使出来。 铁铉这个人太正派了，道德底线也高，还真不一定能应付得了。 这时，王忠带着人把御膳房再次准备的膳食端了进来。 朱棣又亲自端到杨轩面前。 “知道你没吃饱，这都是给你准备的。”他笑着说道，听语气，好像还有那么一丝……讨好。 也是，毕竟要让人家给自己背锅，可不得顺着点。 万一杨轩撂挑子不干了，他上哪儿再找这么合适的人？ 杨轩看着朱棣殷勤的样子，心中一阵无语。 这个人啊，就算是当了皇帝，有时候还是跟个无赖似的。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当皇帝。 对于朱棣的殷勤，杨轩照单全收，属实是让王忠开了一把眼。 “再给我准备一份，量要大，我要带回家当午膳。”杨轩道。 “没问题。” “王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御膳房传旨。” “是。” “那臣就谢过陛下恩典了。” …… 第105章 恶意造谣 杨轩带着打包好的御膳房出品的膳食美滋滋的回到了侯府。 老胡这时找到杨轩，跟他汇报了倭国的情况。 天皇已经被几个大名联手给弄死了，甚至血脉都断了。 现在的倭国，诸侯混战，一片混乱。 “大明在倭国的利益没有受到损失吧？” 杨轩问了一句。 “没有。”老胡摇摇头，又继续道：“按照侯爷您的指示，暗卫加大了在倭国的投入。” “在暗卫的努力下，现在倭国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有数十个。” “他们都需要大明的支持，自然不敢损害大明的利益。” “如此甚好。”杨轩点点头，只要倭国一直乱着，那他的心情就会好。 “对了，加大对倭国的贸易，主要还是生活方面的，对于能提升他们实力的物品，还是要限制。” “等到他们再乱上两年，生产被彻底破坏，到时候一切生存物资，只能依赖从大明进口。” “届时，倭国的矿产什么的，都得跟大明姓。” 杨轩笑着说道。 “侯爷当真是深谋远虑。”老胡竖起了大拇指。 “行了，你个老家伙，现在也学会拍马屁了。”杨轩笑骂道。 老胡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赶明儿我再去找陛下说说，驻倭军也可以扮演一下雇佣兵的角色，只要倭国诸侯出的起价钱，大明的驻倭军也可以帮他们打打仗。” “那要是出不起价钱呢？” “用矿抵押也是可以的嘛！” “高，实在是高！” “哈哈～～” …… 下午杨轩又去了魏国公府。 小师妹这才刚回来，他也不能把人带回来了，就开始不管不问。 随后的几天里，杨轩除了进宫和朱棣商议在倭国的布局之外，其他时间大多都会去魏国公府。 当然，安庆也会去。 另外，朱高炽哥仨也都去看望了自己小姨。 他们之间年龄差距也不是太大，可以说就是同龄人。 朱高炽和朱高煦小时候在京城读书的时候，可没少跟着他们小姨玩闹。 只是现在，他们都长大了。 而杨轩离京四个月，去找小师妹的这件事，也很快就在京城官员之间传开了。 甚至越传越邪乎。 说什么的都有。 就比如有人说两人之间早有私情，杨轩身为驸马，不守礼法，与自家师妹苟且。 不仅对不起太祖，还对不起视他为己出的已经故去的中山王徐达。 在某些人的嘴里，杨轩简直就是一个不忠不孝，大奸大恶之徒。 一时之间，弹劾杨轩的折子堆满了朱棣的御案。 “特娘的，这些狗东西，我看他们就是太闲了。” 御书房中，朱棣拍着御案，大发雷霆。 杨轩走了进来，脸色同样不好看。 弹劾他的人，多数是看不惯他，或者想博取名声的人。 亦或者是杨轩在以前不知什么时候，得罪过的。 他得罪过的人太多了，看不惯他的人也太多了。 杨轩以前都没有在意过他们，也懒得搭理他们。 没想到这次突然跳出来，要搞他。 在他们的宣传之下，很多百姓盲目从众，也觉得杨轩不是什么好人，暗地里没少骂。 连带着，小师妹也在有些人的口中变成了勾引自家师兄的荡/妇。 魏国公府的人出门，都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那种特殊目光。 以至于魏国公府中的某些下人，看向小师妹时，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现在这事要怎么办，已经闹得全城皆知了！” 杨轩问道。 “杀肯定不能杀，不然倒是成全了他们的名声。” “特娘的。” 朱棣骂骂咧咧，这会儿很暴躁。 这事一个处理不好，损害的就是朝廷的威信。 毕竟小老百姓可分辨不出什么对错，当官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的舆论很不利，可以说就是逼着朱棣处理杨轩。 朱棣可以掀桌子砍了冒头的官员，但却不能对百姓挥动屠刀。 他明白，他们老朱家统治的根基就是老百姓。 失了民心，有损国运。 “除非现在有证据能证明那些人都是诬陷。” “或者，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言罢，朱棣看了一眼杨轩，眼神中蕴含着莫名的意味。 杨轩读懂了这个眼神。 朱棣虽是皇帝，但也不是能为所欲为，除非他掀桌子打破规矩。 但那样一来，会留下后患。 所以有些事，他这个皇帝没有办法做，但其他人却是可以。 于是杨轩在离开御书房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份名单。 …… 魏国公府。 气氛已经没有了几天之前的轻松、快乐。 李氏等几个女子，虽然表面上很镇定，但心底，还是有些紧张的。 后院，徐妙云和安庆陪着小师妹。 她们都清楚，外卖流传的谣言是恶意中伤。 但看热闹的人可不会管那些。 “小妹，你放心，这事儿大姐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那些恶意造谣的人，大姐不会放过他们。” 徐妙云向徐妙锦保证道。 离家十几年，小妹这才回来几天时间，就被人如此造谣，她这个做大姐的，又如何能不愤怒。 “妙锦，你放宽心，你师兄也不会饶过那些人的。” 安庆也在一旁说道。 小师妹并没有接两人的话，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大姐，我想去看看爹爹。” “好，大姐带你去。”徐妙云直接答应。 她知道，小妹现在心里非常委屈。 父亲在世的时候，最宠的就是小妹。 现在受了委屈，想和父亲说说话，也很正常。 于是，徐妙云便带着小妹悄悄去了钟山，没有带其他人。 姐妹两人清理完徐达陵墓旁的杂草，又摆好贡品，点燃蜡烛。 小师妹在徐达陵前跪下，父亲在世前的点点滴滴在她的脑海中回放。 她的眼眶通红。 “爹爹，不孝女儿徐妙锦，回来看您来了。” 她诉说着自己的想念，一旁的徐妙云听的也难受。 姐妹俩人在徐达的陵前待了好长时间，直到太阳快要落山，她们才离开。 不过徐妙云并不知道，在回去的路上，小妹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 第106章 算计 徐妙云回去之后，安顿好小妹，便回宫找朱棣去了。 她要给自己小妹讨一个公道。 …… 夜。 小师妹看着房间内熟悉的陈设，眸子中闪过一抹怀恋。 虽然魏国公府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但回来的这几天，她却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刚回来才几天，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还牵扯到了徐家和师兄。 自己…不该回来的。 终究是离开的时间太久了……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她默默收拾好自己的衣物，换上了那一个多月未曾穿的僧衣。 又提笔留下了两封书信，然后便盘坐在床上打坐，只待次日京城宵禁结束。（晚上七点至凌晨五点） …… 与此同时。 都察院的某个御史被一个黑衣人装在麻袋里带到了长江边上的小树林中。 紧接着，袋子打开，黑衣人给了这名御史两巴掌。 后者这才悠悠醒转。 懵逼了一会儿，刚要骂人，就察觉到现在的情形好像有些不对劲。 “好汉，不知是劫财还是劫色？” “在下略有家资，可奉上纹银三千两，若劫色，在下家中有一小妾，刚满十八，可送给好汉。” “呵呵，你还真是够痛快的。” “不过你一个御史，是怎么有这么多家资的？”黑衣人玩味笑道。 “呵呵，在下家中略有薄田，慢慢攒下来的。”这名御史听到黑衣人的话后，也是意识到，眼前这人，绝非一般的绑匪。 一般的绑匪，可不知道他的身份。 更不可能在这京师重地，于深夜潜入他的家中绑走他。 “呵呵～”黑衣人冷笑一声。 随即又问：“说说吧，是谁指示你弹劾长平侯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长平侯的人？”御史瞳孔一缩。 “呵呵！”黑衣人并没有回答。 但这名御史却是感受到了寒意。 “好汉，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史，并不知道上面人的想法，所做也只是听从指令罢了。” “看来得给你上点手段，你才肯说实话啊！” “不，不要，我说。”御史脸色一变，他就是一个读书人，怎能经受得住皮肉之苦。 “快说。” “是，是。” “我听上面的人说陛下要实施摊丁入亩，执行这个政策的人正是长平侯。” “所以我们才想扳倒长平侯。” 闻言，黑衣人眼睛微微一眯。 “知道这个计划的人不过一手之数，你们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这个……在下就真的不知道了，上面的人有自己的路子，但也不可能告诉我这种小人物啊！” “嗯，很合理。”黑衣人点点头。 “那我再问你，既然你们要扳倒长平侯，那为何还要造谣徐家四小姐？” “难道你们不知道，她是皇后的亲妹妹吗？” “额……这个自然是知道的。” “知道你们还敢？” “……我们听说徐家四小姐回来后，皇后就住在了魏国公府，由此可见，她们姐妹的感情深厚。” “若是因为长平侯，而导致徐家四小姐的名声败坏，皇后必然生气，甚至会觉得责任在长平侯身上。” 御史说道。 “皇后可是长平侯的师姐，你们凭什么觉得，皇后就一定会责怪长平侯？” 黑衣人反问。 “长平侯毕竟姓杨，而皇后和徐家四小姐都姓徐。” “最重要的是，魏国公三兄弟手中都有兵权，为了安抚他们，长平侯被扳倒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御史继续说道。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利用流言，挑拨长平侯与长公主的关系，只要长公主，也厌恶长平侯。” “那么在皇后与长公主的联合之下，长平侯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名御史确实是个软骨头，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呵呵，还真是一个不错的计策啊！” 黑衣人冷笑。 若是换作一般的驸马，这个计策说不定就真的奏效了。 可惜，长平侯根本不是一般的驸马。 他们对长平侯这三个字的份量，一点也不清楚。 “好汉，该说的在下都已经说了，可否饶过在下一命？” 御史跪在地上，语气卑微，就宛如是一条狗。 “我何时说过要饶你一命？”黑衣人冷笑一声。 为了自己的私利，算计当朝皇后，长公主，以及一个无辜女子的名声。 简直是死有余辜！ 这个时代的风气并不像唐朝时期那样开放。 自程朱理学发展以来，对女性的压迫越来越严重。 名声甚至比性命还要重要。 他们恶意造谣中伤，以后小师妹还怎么做人？ “啊？” “不是，我把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啊？”跪在地上的御史抬起头，看向黑衣人，眼中满是错愕和不可置信。 “呵呵！” “晚了，从你们算计皇后，长公主和徐家四小姐的时候，你们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 “放心吧，你身后的那些人，都会下来陪你的。” “不…不要，我还可以做证人，我有用，我有用…”这名御史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他还年轻，家里还有娇滴滴的小妾，人生还有大好的年华可以享受，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现在才知道求饶，那你算计皇后，长公主，拿女子的名声造谣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下场呢？” “像你这种满嘴仁义道德，其实一肚子龌龊腌臜的伪君子，没法改变，也改变不了。” “所以，你只有死。” 黑衣人不再理会面前的御史的求饶，直接动手堵住了他的嘴。 然后直接绑住手脚，塞进了麻袋里。 紧接着又往麻袋里塞了几块大石头。 呜…呜…呜… 面对死亡，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淡定。 这名御史不断挣扎。 怎奈何黑衣人直接断了他的四肢。 伴随着噗通一声声响，江面上溅起一朵水花。 不过很快便消弭，江面上再次恢复了平静。 看到江面上没了动静，黑衣人这才转过身，往京城走去。 他的眼神很冷，杀意毫不掩饰。 “你们，都该死！” …… 第107章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杨轩是在次日天大亮之后才得知小师妹离开魏国公府的。 徐钦着急忙慌的拿着小师妹留下的书信找到杨轩。 “师叔，小姑…她走了！”徐钦一副要哭的样子。 但杨轩根本就顾不上他，一把抢过书信打开： “师兄，见字如面。 此次归来，我已了却心愿，尘世中的生活早已不适合我。 师兄是大明之栋梁，切莫儿女情长，一切当以国事为重。 师妹会在普宁寺为师兄诵经祈福。” 内容很少，只有寥寥数十字。 杨轩看完久久不语。 普宁寺就在京城，没有多远。（今南-/京雨花台区） 小师妹告诉他自己的去处，就是不想让他再用十几年的时间去找她。 她就在那里。 “师叔，小姑她……”这时，徐钦出声。 “她没有离开京城，只是去普宁寺，继续修行去了。”杨轩收起书信，叹了口气，对徐钦道。 后者闻言，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只要知道人在哪里就好。 “你先回去吧，让你母亲她们也不必担忧。”杨轩又道。 “师叔，那师侄便告辞了。” 徐钦抱拳。 “嗯！” 在徐钦离开后，杨轩也去到了书房。 这场谣言是导致小师妹离开的主要原因，而谣言的组织者，则是为了阻止朱棣实施摊丁入亩以及火耗归公。 小师妹纯属是遭了无妄之灾。 不过在小师妹的视角中，她觉得是自己影响到了师兄杨轩。 如果一开始就不回来，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所以她选择离开魏国公府，不再和师兄联系。 也许这样，等过一段时间，谣言平息下来，师兄就会没事了。 她并不知道这谣言背后的深层目的，毕竟就连杨轩，要不是那个贪生怕死的御史把计划说了出来，他也不会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为了阻止摊丁入亩的施行。 可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他们是如何得知朝廷，打算实施这个政策的呢？ 朱棣可是亲口跟杨轩说了，现在知道这个政策全貌的，不过一手之数。 带着这个疑惑，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吏部右侍郎等数位重臣莫名失踪。 朝廷上下一片恐慌，朱棣为了安抚百官，也是下达了彻查的旨意。 …… 御书房。 此刻这里只有杨轩与朱棣两人。 “现在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有人不想让摊丁入亩和火耗归公实施下去，所以散布谣言，想把我扳倒。” “至于是怎么泄露的，据他们交代，是锦衣卫告诉他们的。” 听到杨轩这话，朱棣的神情也是变得凝重起来。 他之前就怀疑锦衣卫出问题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对于杨轩是否是骗他的，朱棣并没有怀疑。 都认识大半辈子了，杨轩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 “王忠，王忠。”朱棣朝门口喊了一声。 “陛下！” “去，让赵王来见我。” “是。” 王忠快速离开。 朱棣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有着怒火在燃烧。 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拥有缉捕审问等特权，权势极大。 他们的背叛，对朱棣的打击可以想象。 至于他们是怎么知道摊丁入亩等内容的，想一想他们的专业就能明白。 杨轩继续给朱棣说着他们的计划，越听朱棣的脸色越是难看。 “混账！”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造反吗？” 听到他们竟然把皇后也算计了进去，朱棣怒不可遏，直接拍着御案站了起来。 杨轩也同样愤怒，不管是师姐徐妙云，还是安庆和小师妹。 都是对他最重要的人，敢算计她们，已是有取死之道。 “老三呢，怎么还没有来？” “爹，我来了。” 小老三是跑着进来的，得到朱棣要见他的旨意后，他就脚不沾地的往宫里赶。 刚到御书房的门口，就听到了皇帝老爹暴躁的声音。 “我让你暗中调查锦衣卫，有什么线索没有？”朱棣沉声问道。 “回父皇，儿臣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不干净，锦衣卫内部一半以上的人都已经投靠了纪纲。” “他们只知指挥使纪纲，而不知皇帝。” 看到皇帝老爹的表情不对劲，小老三的神情也是严肃起来。 “就只有这些吗？”朱棣看向小老三，神色中有些不满意。 “父皇，再给儿臣一点时间。”小老三脖子一缩，道。 “朕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你知不知道，那些乱臣贼子已经开始算计你母后了。”朱棣冷哼一声。 “什么？” “该死，是谁？我这就去砍了他们。” 一听这话，小老三当即就炸了。 竟然有人胆大包天至此。 朱棣瞥了一眼小儿子：“朕自然不会放过那些乱臣贼子，现在你去把老大老二叫来，我有事要交代他们。” “是。” 小老三的速度很快，以百米加速的速度去通知老大老二。 不过就是累的不轻。 看到人到齐了，朱棣也不废话，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以及自己叫他们来的目的。 “这次，朕不跟他们讲什么规矩，也不需要什么证据。” “是他们先坏了规矩的。” 听到皇帝老爹的话，就连一向坚持原则的朱高炽也没有再出言反驳。 实在是有些人太过分了，算计到了他亲娘的头上。 这简直是在触碰老朱家父子四人的逆鳞。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老朱家父子四人，加上杨轩，同仇敌忾。 “老大，一旦开始抓人，朝廷上下，必然一片惶恐，甚至也会影响到百姓。” “你负责安抚他们，不要影响国事。” “老二，你去接管五城兵马司，关闭城门，许进不许出。” “同时围住锦衣卫衙门，不要让任何人出入。” “老三，你带着朕的禁军去抓人，尤其是纪纲，万不能让他给逃了。” 朱棣快速下达命令，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当断则断，这就是朱棣的性格。 “是。”三兄弟行礼，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老大，这次你怎么不为那些人求情？”出了御书房，小老二还不忘打趣老大。 “老二，你要明白，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大哥二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吵？” …… 第108章 小老三：狂妄！ 三兄弟的动作很快，朱高炽直奔内阁坐镇。 小老二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五城兵马司衙门，接掌了兵权。 然后下达了全城戒严的命令。 小老三则带着禁军，直扑纪纲的府邸。 他刚得到情报，说是纪纲两刻钟前回到了家中，还未离开。 小老三带着人来到了纪纲的府邸前，见到门口看门的都是锦衣卫。 “看来，他把锦衣卫当成自己私人的了！”小老三冷笑一声。 随即上前。 “站住，干什么的？”门口的两个锦衣卫，直接伸手拦住了小老三。 并厉声质问。 这里可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谁敢强闯？ 他们当初捞到这看门的职务，可是开心了好久。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老大，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可是皇帝的心腹。 权势滔天，就连前任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都被他们老大给搞死了。 那可是正二品实权大员。 试问，这份权势，还有谁？ 所以，两个看门的嚣张，也就可以理解了。 当然，理解归理解，小老三可不会惯着他们。 整个大明，能让小老三害怕的也就那么几个。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纪纲。 只见他抡起胳膊，就是啪啪两巴掌 “狂妄！”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爷都不认识。” “给我拿下！” 小老三一挥手，身后的禁军一拥而上，直接将两个锦衣卫给抓了起来。 “放肆，这里可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大人的府邸，你们如此行事，就不怕我家大人要了你们的命吗？” 见两个看门狗还敢狂吠，小老三都懒得搭理他们，只丢下一句：“让他们闭嘴。” …… 与此同时，府邸内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正在享受两个美妾的伺候。 像这样的美妾，他还有不少，都是打着民间选妃的旗号私藏的。 其好色程度，可见一斑。 另外，他还胁迫阉割了上百个幼童，培养他们伺候自己。 其胆大包天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纪纲的脸上也是有些不悦。 “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他冲一名手下说道。 “是。” 很快，这名手下去而复返，神色中带着慌张。 “大人，不好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有什么话慢点说。”纪纲皱着眉。 “是。” “大人，赵王殿下带着禁军打上门了。” 手下说道。 “噗！” 一听这话，纪纲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老酒，顿时喷了出来。 “怎么回事？赵王怎么会带着禁军打上门来？” “我自问也没得罪过他啊？” 纪纲心思极速转动，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转动大脑。 赵王是管着锦衣卫的，但是此来带的不是锦衣卫，而是禁军。 要知道，禁军只有皇帝能够调动。 赵王带着禁军上门，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皇帝要对他动手。 难道……自己的事情败露了？ 纪纲不敢赌，禁军上门，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集结府兵，杀！” 纪纲当即说道。 “是。” 这一刻，纪纲也没什么心思再去享受美妾的伺候了。 他神色阴翳，取下挂在墙上的绣春刀。 随即杀了刚刚在伺候他的两个美妾。 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但他却没有去擦。 只是令其看上去，更加嗜血。 他心里清楚，这里是京师重地，三大营几十万人，就在城外驻扎。 在京城造反，根本不可能成功。 但他也不可能束手就擒。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他非常清楚诏狱中折磨人的手段。 说一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都是比较谦虚的说法了。 他可不想遭罪。 …… 小老三带着人闯进了府邸之中，然后让禁军前往后院抓人。 自己则在前院等待消息。 然而没过多久，一个禁军百户便浑身染血跑了过来。 “殿下，反贼在后院布下了机关埋伏，弟兄损失惨重。” 听到这话，小老三的脸色很不好看。 “果然，纪纲早有反心。” “继续进攻，一定要抓住纪纲这个反贼。” 小老三随后又问：“此处包围了没有？” “回殿下，以此府邸为中心三十丈，已经被我们团团围住。” “哪怕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跟随小老三来的禁军千户回答。 “好。” “这下，看纪纲这个反贼怎么逃。” 小老三说道。 …… 后院的场面无比血腥，地面上到处都是尸体。 纪纲的手下全员披甲，手持弓弩，在房顶上冲着进攻的禁军反击。 他们居高临下，拥有极大的优势。 甚至一部分人还有火铳。 禁军的进攻，伤亡惨重。 战报再次汇报到小老三这里。 后者听到纪纲手下的装备配置，也是大吃一惊。 不管是弓弩，还是甲胄，火铳，都是朝廷管控严格的东西。 任何人不得私藏。 纪纲是从哪里弄到这么多的？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小老三压下心中的疑惑。 冷静开口：“传令，停止进攻。” 从眼前的情况来看，纪纲可能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准备的十分充分。 强攻固然可以拿下，但损失不会小。 “去调大炮。” “他们还能扛住大炮不成！” 小老三说道。 “殿下，这可是在内城啊！”身边的禁军千户劝说道。 “你要清楚，反贼早有准备，继续强攻，伤亡太大。” “直接调大炮，速战速决。” “殿下！” “出了事本王担着。” “执行军令！” “是。” 在等待大炮的同时，小老三下令，加强包围。 以免纪纲他们突围出去，在京城造成更大的混乱。 等待了有一个多时辰，两门大炮被调了过来。 放好位置，调整好角度。 小老三也不说废话，直接下令开炮。 轰轰！！ 几轮炮击过后，坚固的房屋直接倒塌。 上面的反贼失去重心，也掉了下来。 “进攻！” 见此，小老三下令，身后的禁军一拥而上。 ………… 第109章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纪纲，临邑人。 建文二年投靠朱棣。 朱棣见其弓马娴熟，胆略过人，便收为亲兵。 因善于迎合，被朱棣授予锦衣卫千户。 朱棣继位后，升其为锦衣卫指挥使，掌管亲军和主管诏狱。 很多朱棣不方便去做的事，都是由其负责的。 比如建文旧臣，左都御史陈瑛，就是由他负责解决的，牵连者高达上万人。 纪纲桀骜不驯，诡计多端，善于迎合上位。 他广置校尉，收集情报，严刑苛法，诬陷诽谤，铲除异己。 被朱棣升为都指挥佥事，兼掌锦衣卫后，权势可谓是达到了极点。 而这也令他滋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 私藏甲胄军械，培养死士。 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 御书房。 巨大的炮声传了过来，朱棣噌的一下从龙椅上站起。 快步走到御书房门口。 “哪儿打炮？” “哪儿打炮？” “看方向，好像纪纲的府邸在那边。” 杨轩走到朱棣的身边，略微回想了一下，开口道。 “去，看看怎么回事？”朱棣对一直守在外面的王忠说道。 “是。” “老三怎么搞的？抓个人而已，还要动用大炮？” 朱棣不满地嘀咕一声。 “等等再说吧，也许中间出了什么意外也说不定。”杨轩说道。 “能有什么意外？”朱棣毫不在意道。 杨轩也没再说什么，等到王忠回来就知道了。 等待许久，王忠终于回来了。 “陛下，逆贼纪纲于府邸之中豢养了诸多死士，并暗设了诸多机关。” “抵抗非常强烈，赵王殿下为避免将士损失过多，才特意调遣大炮。” “奴婢过去的时候，逆贼已经伏法。” 瞧瞧，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明明是短时间强攻不下，伤亡过大，没有办法才调遣的大炮。 但到了王忠嘴里，小老三则是成了爱惜将士生命的人。 皇帝身边的人就是会说话。 杨轩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并给了其一个微笑。 王忠也适时回了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朱棣听到王忠的汇报，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不过杨轩却是注意到，其脸上的肌肉放松了些许。 又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小老三差人回报：反贼纪纲已经被拿下，现已被打入诏狱之中。 一个多时辰后，小老三入宫禀报情况。 “父皇，纪纲以及其一众心腹，已被全部拿下，请父皇发落。” “走，去看看，朕要问纪纲几个问题。” 朱棣道。 随后，一行人来到了诏狱之中。 朱棣看着被五花大绑，惨不忍睹的纪纲，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纪纲，朕自问待你不薄，可你为何要背叛朕？” 听到这话，纪纲耷拉着眼皮，极为轻蔑的瞥了一眼朱棣。 “呵，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那九五至尊的位置，我也想坐一坐。” “这个回答陛下可还满意？” “咳咳！！” 纪纲刚要笑，却牵动了伤势，只能发出痛苦的咳嗽声。 听到纪纲的回答，朱棣脸皮抖动，显然是被气到了。 他双手叉腰，在原地踱步，不时发出一声低笑。 “哈哈，哈哈哈……” “终日打雁，却被雁给啄了眼睛。” “朕识人不明，没想到养出一个白眼狼来。” “哈哈，可笑，还真是可笑啊！” 看朱棣现在的状态，显然是被气急了。 而纪纲也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放肆大笑起来。 旁边的杨轩怕朱棣被气出个好歹来，连忙说道：“让他把嘴闭上。” 然后拉着朱棣离开了诏狱。 一路回到御书房，朱棣再也忍不住了。 “朕要把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好，都听你的，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杨轩一边帮朱棣舒缓着胸口，一边劝说道：“一个乱臣贼子而已，用得着这么大的气性嘛！”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要是把自己给气出个好歹来，有你后悔的。” 朱棣打掉杨轩的手，给了他一个白眼。 随即没好气道：“行了，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 对于纪纲此案，朱棣的态度很明确。 从快，从重，从严。 短短三天时间，诏狱就已经塞满了人，甚至刑部大牢，都入住了不少新的客人。 御书房。 小老三正在跟朱棣汇报情况。 “父皇，纪纲的同党大多已抓捕归案，剩下的已差人前去抓捕，不日即可押解入京。” “嗯。”朱棣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即日起，你把锦衣卫好好整顿一下，朕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朱棣别有深意地看着小老三说道。 “是，父皇。” 小老三恭声道。 他知道，皇帝老爹这是在敲打自己。 锦衣卫中也有他安插的自己人，这一切皇帝老爹都清楚。 “嗯，下去吧！” “儿臣告退！” 小老三退出御书房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皇帝老爹的血脉压制本就厉害，更何况这几天他心情差，小老三在面对老爹时，承受的压力就更大了。 走出皇宫，小老三径直向着锦衣卫衙门走去。 他表情阴沉，显然心情也不好。 …… 此次朱棣以雷霆之势，迅速镇压了纪纲这个反贼。 大半朝臣被牵连，成了所谓的纪纲同党。 不过真正的同党，肯定没有这么多。 多抓的，基本上都是想要阻止朱棣推行摊丁入亩以及火耗归公之人。 毕竟这两项政策，极大地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他们反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过通过这个案子，文武百官也是清楚了朱棣的态度。 没人再觉得自己的脑袋够硬，想要跟朱棣的刀子碰一碰。 而这么多的官员下狱，朝政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好在翰林院有不少储备官员，以及朱棣又下旨从国子监选拔一批学子，填补空缺。 当初老朱血洗朝堂的时候也是这么干的，早上刚杀了一批官员。 下午就从国子监选拔学子填补了空缺。 可谓是无缝衔接。 还有太子朱高炽，自身能力不俗，带领内阁处理朝政，除了处理政务的效率有所降低之外，其他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而戒严了三天的京城，也在这时解除了警戒。 …… 第110章 朱棣：杨轩，你无礼，我可是皇帝 永乐十年十月中。 纪纲谋反一案渐渐落下帷幕。 主犯纪纲被判处凌迟之刑，死后挫骨扬灰。 其同党，按照罪名轻重，或被斩首，或被流放，或被贬谪。 锦衣卫内部也迎来了一波大清洗，管理层几乎全部被换。 虎子也在这波清洗之中展露锋芒，被提拔为副千户。 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是个蒙古人，名为赛哈智。 纵观他的过往，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污点。 属于是中规中矩。 职位变化，也是熬资历，正常升迁。 朱棣提拔他做锦衣卫指挥使，也是觉得这人不会有什么野心。 而且以他蒙古人的身份，手下的人也不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跟他造反。 …… 御书房中。 朱棣喝了一口茶，坐在龙椅上，神情为之一松。 杨轩就在他对面坐着，毫无形象。 “这一茬儿可算是过去了。” 朱棣放松道。 “哪儿有这么简单，摊丁入亩、火耗归公损害的可不仅仅是官僚集团的利益。” “现在也只是压制住了官僚集团，还有地主士绅集团，他们在地方上的关系错综复杂，可没这么好解决。”杨轩也是说道。 既然现在政策早就已经泄露出去了，利益集团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做准备。 他们很有可能会蛊惑百姓，携民意对抗朝廷。 自古以来，皇权不下乡。 要推行摊丁入亩，难得哦！ “你就不能说点让我开心的。”朱棣脸色一黑，不满地瞪了杨轩一眼。 “嘁，你怎么不说你是三岁小孩，让我哄哄你呢？”杨轩给了朱棣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 “杨轩，你无礼，我可是皇帝。” “你不要欺人太甚。” 朱棣指着杨轩，破了大防。 然而杨轩只是翻了翻眼皮，并没有搭理朱棣。 同时扭动脖颈，发出清脆的声响。 朱棣下意识脖颈一缩，想起当年被杨轩按在地上摩擦的阴影。 哼！ 他傲娇的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大人有大量，不跟杨轩一般见识。 杨轩心里感到好笑。 都说老小子老小子，越老越幼稚。 朱棣已经五十二岁了，在这个时代俨然是属于高龄。 身为皇帝，平日里必须维护皇帝的威严，一举一动，都得符合帝王威仪。 也只有在自己媳妇儿和杨轩面前，他才能短暂的做回自己。 “行了，还是想想怎么把摊丁入亩推行下去吧！” 杨轩打断朱棣，说起正事。 “计划不如变化，再等到明年春耕结束后开始，就太晚了。” “江浙地区的土地丈量已经完成了大半，今年就从那里开始吧！” 朱棣想了想，看着杨轩说道。 他的意思很清楚，等的时间越长，地主士绅准备的时间也就越长。 到时候朝廷再推行政策，难度就会加大。 不如趁着现在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就开始。 阻力也没有那么大。 听到这话，杨轩想了想，没有什么意见。 现实情况确实如朱棣所说，不能拖。 不过一想到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杨轩就有些无奈。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在外领兵打仗，看来今年又要在外面过年了。” 说起这个，朱棣也有些不好意思。 本来计划是明年才开始的，但是谁也想不到意外会来的这么早。 不得不提前开始。 “江浙距离京城也不是太远，如果你想回来过年，也是可以的。” 朱棣提议道。 “呵呵！” “我一个钦差，丢下一众人等，自己一个人跑回来过年，这像什么话。” “没想到这种话竟然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杨轩说道。 “你这人，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嘛！” 朱棣暴躁狂怒，觉得杨轩太不识好歹了。 “不用，完事儿后你多给我点钱就行了。” 杨轩摆摆手，道。 “那你直接说不就行了，用得着拐弯抹角吗？”朱棣一阵无语。 “虽然我的原则是拿钱办事，但我也要面子的好不好？” 杨轩说道。 朱棣：(╬??皿??)生气 接着，两人商量了一些细节，决定让杨轩三日后出发。 “此次铁铉做你的副手，他的品性和能力还是可以得到保证的。” “对了，老二老三你也挑一个带过去，给你打下手。” “以免身边没有值得信任的人。” 朱棣最后说道。 “那行，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就让汉王跟着我去吧！” 杨轩没有跟朱棣客气，直接选了朱高煦。 “我还以为你会让老三跟着你呢！”朱棣有些意外。 小老三鬼精鬼精的，心思缜密，办一些脏事儿也擅长。 “赵王是不错，但我还是选汉王。” “也让你耳根子清静清静，免得他们兄弟争来争去惹你生气。” 杨轩直言道。 “哈哈！” 朱棣也不生气，笑着掩饰了过去。 “趁着还没有出发，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嗯，我先走了！” 杨轩点点头，起身告辞。 待杨轩离开，朱棣又把王忠叫了进来。 “去，让汉王来见我。” …… 杨轩离开皇宫后，直接回了侯府。 安庆和秀禾并没有在家，她们去了普宁寺。 小师妹去普宁寺的时候，带着徐妙云给她的一块玉佩。 所以住持并没有为难她，她很顺利地就在普宁寺安顿了下来。 不管谣言有多么难听，但小师妹毕竟是皇后的亲妹妹，普宁寺中的众人可得罪不起。 而随着纪纲及其一众同党下狱砍头，现在民间关于谣言的影子都消失了。 而朱棣也选择把摊丁入亩的政策向百姓公开。 毕竟都已经泄露出去了，还有什么保密的必要。 倒不如先跟百姓说清楚，免得他们被地主士绅给蒙蔽。 于是，京城百姓现在讨论最多的就是摊丁入亩。 为了让百姓了解的更加清楚，朱棣还安排了不少托儿。 专门在茶馆儿，酒馆儿，以及青楼画舫等地散播。 属实是费了一番心思。 …… 第111章 小老二：师叔给我脸，我肯定得兜着 长平侯府。 安庆和秀禾从普宁寺回来，见杨轩已经准备好了晚膳。 洗漱过后，一家人也是用起了晚膳。 期间安庆跟杨轩说着小师妹的情况。 杨轩嗯嗯的回应着。 自打小师妹去了普宁寺，他就一次也没去。 小师妹的情况，还都是安庆告诉他的。 他心中有愧，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小师妹。 要是自己没带她回来，也就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了。 夜晚躺在床上，杨轩看着身旁在看书的安庆，开口道：“安庆。” “嗯？怎么了？”安庆侧头看了杨轩一眼。 作为他的枕边人，杨轩今天有点不对劲，她又岂会没感觉到。 不主动询问，是因为她知道，杨轩会告诉她的。 “陛下给我安排了一件差事。”杨轩说道。 “那你好好做就是了，以前不也经常给你安排差事嘛！”安庆下意识说道。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是不是又要离京？” 因为如果不是需要离京的活，杨轩肯定会跟自己吐槽自己的四哥，说什么又拿他当驴使，老朱家的皇帝比资本家还能压榨人。 “是。”杨轩点点头，没有否认安庆的话。 “那……过年能回来嘛？”安庆又问。 “我不知道，但很可能回不来了。”杨轩沉默了一会儿，实话实说。 “这次又是去哪儿？”安庆问道。 “江浙地区。” “推行摊丁入亩一事。” 杨轩道。 “那离京城也不远，到时候你回不来，我就去陪你过年。”安庆微笑道。 “你不能去。”杨轩直接拒绝。 此行还不知道要面对哪些危险，但想来当地的地主士绅肯定不会乖乖配合他推行摊丁入亩。 毕竟这是损害他们的根本利益。 耍阴招也是极有可能的。 杨轩可不想把安庆置于危险之中。 在京城，还有朱棣帮忙照看，也不会有什么事。 见杨轩没有一点犹豫就拒绝了自己，安庆也是意识到，这个差事并没有那么好干。 “那…你要多加小心。”安庆抱住杨轩，轻声说道。 “我会的。”杨轩轻轻拍着安庆的后背，柔声道。 “嗯…” 安庆将头埋在杨轩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很是满足。 虽然她很想让杨轩陪她一起过年，但也知道，杨轩所做的事，都是于大明有利的。 她不能拖后腿。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想在自己有限的生命中多陪杨轩过几个年。 …… 次日，杨轩去钟山看望了蓝玉。 他又老了，不过在陈御医的照顾下，蓝玉的身体看上去依然硬朗，但这种情况还能维持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陪着蓝玉吹吹牛，怀念怀念过往，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朱棣在乾清宫设宴为杨轩他们送行。 对此，铁铉的心中自然是非常激动的。 与天子同席，这乃是莫大的荣耀。 当然，他也清楚，自己沾的是谁的光。 “此次，一切事务，以杨轩的意见为主，你二人务必认真协助。”朱棣看着铁铉与自家老二，嘱咐道。 “臣遵旨！” “父皇请放心，儿臣一定听师叔的。” 二人连忙表态。 “嗯！”朱棣微微颔首，随即又看向杨轩。 “对你，朕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地方军政皆可过问。” “必要之时，地方卫所之兵亦可调动。” 言罢，朱棣拿出一个黄金所打造的令牌，上书“如朕亲临”四个大字。 他将令牌推到杨轩的面前。 此令牌，代表着的是朱棣的信任。 看到这一幕，铁铉心里可谓是羡慕极了。 朱棣虽也信任他，但却远不及杨轩也。 “谢陛下！”杨轩道了一声谢，接过令牌。 … 该说的都说完了，杨轩等人离开皇宫，便带着队伍直接出发了。 此行除了他和铁铉与朱高煦，还有户部的一个侍郎随行。 另外还有一百锦衣卫由虎子率领，一百骑兵是朱高煦的部下。 一共两百多人，入江浙。 “师叔，我听父皇说你这次是特意带上我的？” 朱高煦骑马与杨轩并排而行，沿途的风景他并不喜欢看，便找了个话题与杨轩说起话来。 “嗯，你不想跟我去？”杨轩回应一声。 “哈，怎么会呢。” “师叔给我脸，我肯定得兜着。”朱高煦笑道。 在他看来，这是自己与师叔关系好以及师叔看重自己的证明。 不然为什么不带老三，而是点名要带着自己呢！ 看着小老二一脸憨憨的样子，杨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吟了一会儿，杨轩笑着鼓励道：“咱们这次去江浙地区推行摊丁入亩，说不定会遇到刺杀，到时候就全靠你了。” “师叔你就放心吧，不过就是一群不入流的杂鱼而已。”小老二拍着胸脯，一脸激动。 杨轩没再多说什么，怕这家伙又多想。 他们这一行人走的是陆路，沿途也会停下看看当地百姓的生活状况，以及和当地百姓了解一下此地的地主士绅。 几天后，众人进入了浙//江省。 天色渐晚，众人也就在驿站住了下来。 和小老二铁铉等人用过晚膳，杨轩就回房间休息了起来。 然而前半夜刚刚过去，驿站就响起了慌乱的叫喊声，以及惨叫声。 杨轩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就冲出了房间，去看铁铉。 见铁铉没有事，就嘱咐他不要出去，随即杨轩又去找朱高煦。 此时的朱高煦也已经起来了。 手里还拿着刀，不过身上却没有披甲。 “怎么回事？”杨轩问道。 “师叔，是一伙野兽袭击驿站。” “咱们骑乘的战马死了两匹，重伤三匹。” 朱高煦脸色难看。 这才刚进入浙//江，就遇到这样的事，换谁心情也不会好。 来之前他还信心满满，现在确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带我去看看。”杨轩沉声说道。 随后，杨轩就在马厩见到了被野兽袭击的战马。 场面很是血腥，有一匹战马的肚子都被剖开了，内脏散落一地。 接着杨轩又看了看重伤的三匹战马，问了下驿站的兽医，还有没有医治的必要。 得到的结果让杨轩有些失望。 这三匹重伤的战马，就算治好了，连驮马都当不了，已然没了治疗的价值。 “给它们一个痛快吧！” …… 第112章 下马威 处理完伤亡的战马，虎子带着手下的锦衣卫抬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来到了杨轩面前。 随后扔在了地上。 看清全貌的众人也是吃了一惊。 只因虎子他们抬来的是一头黑熊的尸体。 尸体上插满了箭矢，还有好几处渗人的伤口。 看得出来，这头黑熊死的时候没少受折磨。 “侯爷，就是这畜生袭击的驿站。” “还有一只豹子，不过它的速度太快了，我们没有抓到。” 虎子汇报道。 （云豹：只分布于亚洲东南部） “传令，今天晚上都打起警惕，站岗放哨的人多安排点。” 杨轩吩咐道。 “是。” 再次回到房间，小老二也已经穿好了衣服。 他与铁铉来到了杨轩的房间。 “浙//江布政使是干什么吃的，驿站附近竟然有野兽出没。” “我看他这个乌纱帽是不想要了。” 小老二怒气冲冲道。 杨轩没有搭理小老二，而是看向铁铉，问道：“你看出什么了没有？” 铁铉不笨，听到杨轩的问题，他略一思索，试探道：“这是人为的？” “不错。”杨轩点点头。 他们这一路走来，并没有遮掩行踪，只要有人稍加留意，就能知道他们到了哪里。 “是谁，竟敢袭击朝廷钦差？”小老二很愤怒，拍着桌子道。 “还能是谁，想想我们这次来是做什么的？”杨轩瞥了一眼小老二，淡淡道。 “藏头露尾的鼠辈，有能耐摆开架势，真刀真枪干上一场。”小老二道。 “如果真那样的话，那就成造反了，引来朝廷大军平叛，可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像现在这样利用野兽袭击，反倒不会留下把柄。” “就算是钦差出了意外，那倒霉的也是当地官员。” 杨轩缓缓说道，给小老二解释。 “哼！”小老二冷哼一声，扭过头生气去了。 接着，杨轩又再次看向铁铉。 “驱使野兽袭击驿站，这就是给我们的警告。” “意思是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他们连野兽都能驱使，人就不用说了，只要我们乖乖离去，他们就会跟没发生一样。” “此次没有人员伤亡就是最好的证明。” “狂妄，实在是太狂妄了。” “这些人，眼里简直就没有朝廷。” 铁铉也是气的直拍桌子。 “呵呵，我们毕竟是来割他们的肉，放他们的血的。” “他们有此反应，实属正常。” 杨轩呵呵一笑，道。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铁铉问道。 “按照行程，正常走就是了。” 杨轩说道。 “若是他们见我们没回去，派人刺杀怎么办？”铁铉问。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自然不会多此一问。 这不还有长平侯和汉王嘛，这两位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江浙地区怕是得来一次大地震。 “这你就多虑了。”杨轩摆摆手，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不敢的。” “刺杀钦差，形同谋反。” “一旦发生那样的事，钱塘江都得被鲜血染红。” “更何况，我和汉王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只要他们敢这么做，倒也省的我和他们勾心斗角。” “直接调兵镇压了他们，一了百了。” 杨轩说话间，小老二挺了挺胸膛，满眼的轻蔑与不屑。 铁铉讪笑一下，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长平侯与汉王爷可都是身经百战的大将，一些宵小之徒，怎么可能伤得了他们。 三人接着又商议了一点细节，杨轩就让他们回去继续休息去了。 次日一早，众人继续赶路。 行至半路，道路上出现了一只动物的死尸。 而且尸体已经开始腐烂。 见此，杨轩只是心中冷笑，并没有多加理会。 接下来的路途，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杨轩一行人在第二日到达了杭//州府。 浙//江布政使司衙门也在这里。 布政使和按察使以及下辖的杭//州知府等官员也全都出城迎接。 不管大家暗地里怀的都是什么心思，但明面上必须和和气气的。 “下官等见过汉王殿下，长平侯。” “见过诸位大人。” 布政使带着一众地方官员行礼道。 “哼，本王一路走来，见浙//江的治安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好。” “本王倒是想问问，你这个布政使是怎么当的？” 小老二没有让一众官员起来，当场发难。 “殿下何出此言？” “下官在任上兢兢业业，治下百姓也是一片安定。” “下官实在是不知殿下为何要为难下官？” 布政使满脸的无辜之色。 “那野兽袭击驿站是怎么回事？”小老二被噎了一下，脸色很不好看。 “什么？野兽袭击驿站？” “殿下可有受伤？”布政使等一众官员大吃一惊。 连忙上前关心道，看上去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野兽袭击驿站之事。 布政使可是从二品的官员，品级比六部侍郎还要高出一级。 做官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绝大多数人的终点了。 要想再进一步，就只能等被调到京城。 现任布政使年龄也大了，想更进一步，难上加难。 而且前段时间官场大地震，无数官员落马，现任浙//江布政使在京城的关系也损失殆尽。 他再想进步，已经不可能了。 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财富。 “怎么，你好像很希望本王受伤？”小老二眼睛微眯。 “下官不敢。” “哼！” “希望本王离开之前，你们这里的治安能好一些。” “不然，待本王回京，必然在父皇面前参你一本。” “殿下教训的是，下官一定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一番短暂交锋，看似小老二压制了对方，事实上谁也没有讨到便宜。 接着，一行人就这样入了城。 杨轩等人也在浙//江布政使安排的住处安顿了下来。 没多久，浙//江布政使亲自前来邀请，说是给众人准备了接风的宴席。 铁铉本想严词拒绝，却被杨轩笑呵呵的答应了下来。 …… 第113章 杨轩：诸位是怀疑本侯的人品吗？ “侯爷，您这是？” “他们明摆着没安什么好心啊！” 铁铉看着杨轩，不解道。 “你这家伙，听师叔的就是，师叔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小老二不满的看着铁铉。 铁铉这性格确实不讨喜，以至于他在官场上也没几个朋友。 “不过就是一场鸿门宴罢了，咱们若是不去，反倒助长了他们的威风。” “不利于咱们后面推行政策。” 杨轩微微一笑，看着铁铉。 “记住，去了不要多说什么，该吃吃，该喝喝。” “有些美食，你活了几十年，怕是都没吃过。” 听到这话，铁铉嘴角抽了抽。 侯爷这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师叔，你这话我可不认同，这世上还有我没吃过的东西？” 一旁的小老二听到杨轩的话，立马就表示了不服。 身为皇子亲王，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尊贵的那批人，宫里的御膳他都快吃腻了，外面还有什么美食，能和御膳相比的。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你要是不想去，就搁这儿待着。”杨轩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他没有去跟小老二争辩，说的再多，不如让他亲自体验一下。 傍晚，几人来到了酒楼。 酒楼位于西湖边上，吃着宴席的同时，还能欣赏景色。 得益于海贸的发展，浙//江这些年的经济发展很不错。 杨轩在赶来的路上，能清晰感受到这里的繁荣。 酒楼前，浙/江布政使带着一众官员出来迎接。 行礼过后，杨轩等人便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走进了酒楼。 酒楼中并没有其他客人，应该是被包场了。 杨轩心中暗暗记下。 在众人的身后，杨轩发现了几个衣着富贵、长相富态的中年男人。 想来应该是本地的乡绅，被浙//江布政使叫来作陪的。 众人来到二楼包厢，经过一番虚假的客套，只见浙//江布政使拍了拍手，下一刻就有店里的小二端上了菜。 一道道精美的菜品被端上了桌，小老二眼睛都看直了。 铁铉更是全程目不转睛。 他从不贪污，朝廷的俸禄和朱棣时不时的赏赐，已足够他一家人吃穿不愁。 但眼前的这些菜品，别说见了，他就连听都没听过。 从每道菜的品相上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他深深看了一眼在场的官员，不过什么话都没有说。 随后他又看了看杨轩，想知道后者会怎么做。 只见杨轩看了一眼桌上精致的菜品，随即看向这家浙//江布政使，按察使笑道： “就这一桌菜，怕是花费不小吧？” “几位大人，破费了！” 然而浙//江布政使他们却是神色不变，没有一点慌张。 杨轩这话是在暗指他们贪污受贿，毕竟以他们的俸禄，这一桌酒菜，根本不是他们能承担的起的。 “哈哈，侯爷这是哪里的话，下官人等就算是身上的钱全加起来，也置办不起这么一桌菜啊！” “是当地几个颇有名望的乡绅听闻殿下与侯爷驾临，特意出资宴请。” “下官也是沾了殿下与侯爷的光啊！” 浙//江布政使笑呵呵的回答，并没有给杨轩落下把柄。 “原来如此，那倒是本侯误会了。”杨轩点了点头，点到为止。 接着，浙//江布政使口中的那几个乡绅过来敬酒。 正是杨轩前面见到的那几个富态的中年人。 他们并没有和杨轩等人在一个桌子上。 毕竟双方的身份差距极大。 杨轩同他们喝了一杯酒，简单表达了感谢后，便打发了他们。 接下来众人觥筹交错，言语上的交锋不断。 铁铉牢记杨轩的叮嘱，一句话也不说，就一个劲的干饭。 小老二对一众官员的示好也是非常敷衍。 他现在的心思，可都在吃席上。 浙//江布政使等人见此，只能继续在杨轩这里试探。 不过杨轩的态度暧昧，就是不给对方一个确切的答复。 让众人心里着急。 察觉到这一情况，杨轩便开始明里暗里的表示需要加钱。 但由于杨轩在官场上的名声，众人也是不太相信他。 毕竟以前给杨轩送钱的人，大多数现在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关乎着身家性命，众人也不敢赌杨轩的人品。 “怎么，诸位是怀疑本侯的人品吗？” 察觉到对方的犹豫后，杨轩当即脸色一沉，道。 “不敢不敢，侯爷误会了。”浙//江布政使连忙安抚杨轩。 “哼！”杨轩一声冷哼，脸上满是不悦。 而坐在他身边的小老二则是一边吃席，一边津津有味的看戏。 师叔，真没想到你这么能演……小老二心里给自家师叔点了个赞。 和小老二不同，铁铉则是有些坐立不安。 就连桌上的美食都没心思去品味了。 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看这情况，侯爷是要与这些人同流合污啊！ 他想开口提醒一下杨轩，不要误了陛下的大事。 却被眼疾手快的小老二给拦了下来。 小老二对杨轩可比铁铉了解多了。 如果你觉得杨轩是个品德高尚之人，那你可就想多了。 他的道德底线非常灵活。 拿钱办事在别人看来是天经地义之事，但对杨轩来说，这还得看人。 若是给皇帝办事，就必须贯彻落实拿钱办事这一基本原则。 但若是换做其他人，最后没有出卖你，你就感谢杨轩善心大发吧！ 铁铉显然不了解杨轩，但汉王爷可是陛下亲儿子，都没说什么，他也就不多事了，于是压下了心中的疑问。 此刻，浙//江布政使等人心中很是纠结。 到底要不要赌一把？ 看杨轩的样子，只要价钱给够，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但这厮的人品，实在是让他们有些怕啊！ 杨轩老神在在，趁着没人再纠缠自己，抓紧时间吃席。 可惜，大多已经进了小老二和铁铉的肚子，杨轩只能吃他们吃剩的。 “小二！”杨轩冲着包厢门口喊了一声。 “爷，有什么吩咐？”小二立马进来，谄媚道。 “就照着这些菜品，再给我打包一份，记得份量要足足的。” 杨轩指着桌上的剩菜吩咐道。 “好嘞，爷，您请稍等，小的这就下去通知后厨。” “嗯！” …… 第114章 吃饱喝足，锻炼身体 见杨轩不光吃不够，还要再打包一份。 浙//江布政使等人心里满满的槽，不知该怎么吐。 而杨轩等了半天，也没见他们达成一个共识。 正好杨轩要的酒菜已经打包好了。 他也就不再耽搁时间，打算起身离开，给他们时间和空间仔细商量。 “诸位，承蒙款待，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加之我等一路赶路，身体疲惫，便不打扰了。” “告辞！” “下官送送殿下，侯爷！” 浙//江布政使等人将杨轩他们送出酒楼后，这才收起了脸上虚伪的笑容。 转身再次进入酒楼。 又换了一个包厢。 桌上的菜品也换了一茬儿。 “诸位，都说说吧，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应对？” “这可是关乎着我们所有人的利益的。” 浙//江布政使环视一圈，率先开口。 “听那长平侯的意思，只要我们多付出一点代价，就能保住我们的利益。” “可是，此人在官场上的名声太差。” “况且，此行还有铁铉，此人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根本收买不了。” 按察使接话道。 紧接着其他人也是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最后浙//江做出总结。 “今天的试探也不是没有收获。” “接下来我们再找个机会，避开铁铉试探一下长平侯。” “那…汉王殿下怎么办？”有人提出疑问。 “这个好办，汉王殿下虽然是皇子亲王，但资产肯定没有多少。” “再加上他想夺嫡，需要收买人心，就更需要钱了。” “只要我们能满足他的胃口，相信汉王是不会为难我们的。”浙//江布政使说道。 “就怕他狮子大开口啊！”有人担忧道。 “无妨，可以先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随后，众人又进行了一番商议。 这才品尝起了桌上的美食，之前他们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过了会儿，一位士绅领着一群青楼的花魁走进了包厢。 一众官员见此，会心一笑。 很快，包厢中就响起了让人脸红的声音。 …… 回到住处，杨轩和铁铉等人开了个小会。 同时安排随行而来的户部侍郎从明天开始联系丈量田亩的人员，对已经丈量好的数据进行统计。 交代完这些事，众人便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杨轩也将打包回来的酒菜摆好，准备大快朵颐，款待一下自己撑了许久的胃。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接着就是小老二的声音传了进来。 “师叔，你休息了吗？” 杨轩只能放下筷子，前去打开门。 “啥事儿？” 他看着小老二，问道。 然而后者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但却用眼角的余光，悄悄观察着房间内。 下一刻，他眼眸中闪过一抹光，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好东西。 “师叔，我刚才想起了一件事，想和你说说。”小老二说着，就往房间里挤。 “什么事儿在外面说也是一样的。” 杨轩拦住小老二，说道。 “很重要的事，得小心被别人听到。”小老二一脸认真。 “行吧，那你进来吧！” 杨轩让开位置。 计谋得逞，小老二心中微微得意。 看着一桌的美食，小老二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是习武之人，身材魁梧，饭量本就比普通人大的多。 傍晚宴席上，他也就吃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杨轩打包的那份，他早就盯上了。 他也没有客气，直接过去坐在了杨轩的位置上，抄起筷子就猛干了起来。 杨轩关上门，刚转过身想要问问小老二是有什么事要跟他说。 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师叔，你别站着啊，我看你宴席上也没吃多少，这会儿应该早就饿了吧？” 小老二反客为主，热情的招呼着杨轩。 见他这般，杨轩也是被气笑了。 他直接上前，一把提起小老二。 “你也知道我没吃，还好意思跟我抢？” “一点也不知道尊重老年人。” 体验了一把被人像提小鸡仔一样提起来，小老二也是暗暗震惊师叔的力气。 他的体重少说也有一百好几十斤，将近两百斤。 但他却在师叔的脸上没有看出一点吃力的样子。 真不知道师叔这身力气是怎么长得，我练了十几年了，没想到差距越来越大……小老二心中暗道。 “师叔，他们这菜的分量太少，我也没吃饱啊！”收起心中的震惊，小老二又厚着脸上前，笑嘻嘻说道。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嘴长在你自己身上，你没吃饱，这能懒得着别人？”杨轩不紧不慢道，慢悠悠地喝着小酒，品尝着美食。 “师叔，就咱俩这关系，你忍心看着师侄我饿肚子吗？”见正常方法行不通，小老二又打起了感情牌。 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师叔，希望他能够心软。 但可惜，他想错了。 师叔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 见此，小老二一咬牙一跺脚。 娘的，豁出去了，大不了挨顿揍……想通这个，小老二干脆就在杨轩对面坐了下来，跟师叔抢食。 杨轩没有搭理小老二，只是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不少。 小老二见此，也加快了速度。 于是一桌的美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啊，舒服！”小老二靠在椅子上，揉着鼓起来的肚子，一脸的舒爽。 而这时，杨轩却站了起来。 他捏着拳头，扭动脖子。 咔咔的清脆声响起。 小老二看向师叔，打了个冷颤。 “师…师叔，你…要干嘛！”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吃的爽吗？”杨轩一脸核善，笑眯眯问道。 “还……还行！”小老二结结巴巴的回答。 “师叔，这天也不早了，您赶紧休息吧，我也得赶紧回去休息了。”看着师叔离自己越来越近，小老二也是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哎，急什么？” “睡觉前吃太多东西对身体不好。” “来，师叔带你锻炼锻炼身体。” “不……不用了吧？” “不要客气嘛，师叔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师叔，你…轻点啊！” 很快，房间内便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 有点小小的卡文，后半章确实有点水。 第115章 大明第一贤王 次日，杨轩就带着小老二和铁铉在城中的街上闲逛着。 看着街上热闹的景象，杨轩笑着看向铁铉：“看到没有，国泰民安，莫过如此。” 他很喜欢这样充满烟火气的氛围。 闻言，铁铉也是跟着点了点头。 这就是他为之而奋斗的目标。 只可惜，这样的景象，只能在大明少数地方看见。 绝大多数地方的百姓，依然过的很苦。 想到此处，铁铉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将摊丁入亩推行下去的决心。 为百姓谋福祉，就是他当官的意义所在。 他跟在杨轩身边，时不时的看一眼，总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人。 据他的了解，皇庄中执行的政策就是眼前这人提出来的。 大明的粮食产量提升，眼前这人同样是功不可没。 但他的行事方式，却总是让他感到意外。 铁铉不懂。 几人就这样在街上逛了有两个多时辰。 下午浙//江布政使前来邀请杨轩参加酒宴，当然，并没有邀请铁铉。 随后，按察使又来邀请小老二，还是没有铁铉。 铁铉也知道自己不受同僚所待见，所以并没有什么失落。 只是对答应参加酒宴的两人感到担忧。 不过这种想法只在铁铉的心里存在了一瞬，他心中暗骂自己一声：我真该死，陛下对侯爷无比信任，我怎么可以怀疑侯爷呢？ 在去参加酒宴之前，杨轩给小老二面授机宜。 “不管他们送你什么，你都照单全收就是了。” “他们想让你帮忙的话，你也可以答应下来。” 听到这话，小老二狐疑的看着自家师叔。 “师叔，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学你吧？”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杨轩反问一声。 “嗯，我不想败坏自己的名声。”小老二诚实地点点头。 他的名声虽然也不太好，但也要看和谁相比。 起码自己不是那种拿钱不办事的人。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我们这可是为了完成你爹交代给我们的任务啊！” “你好好想想，这个政策是不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 杨轩的语气低沉，配合着肢体语言，让人忍不住跟着他的思维去。 “确实。”小老二想了想，点头道。 “而我们又是负责推行这个政策之人，一旦把这个政策推行下去，天下百姓得到实惠，是不是会感念我们？” “嗯，有可能。”小老二再次点了点头，认可了杨轩的话。 “百姓感念，那名留青史，是不是就理所应当？” “是。” “你再想想看，后世子孙看到摊丁入亩这四个字后，会不会想起大明朝有这么一位贤王，为了给百姓谋福祉，不惜搭上自己的名声？” “嘿嘿，还真有可能。”小老二顺着杨轩的话想象着那样的一幕，脸上带着憧憬。 “那你现在还觉得，损失一点名声是什么大事吗?”杨轩又问。 “不是。”小老二坚定的摇摇头。 见此，杨轩心里长出一口气：可算是把这憨憨cpu住了。 “有觉悟，不愧是大明第一贤王。”他竖起大拇指，看向小老二的眼神中带着赞扬。 “师叔，您再叫一声我听听。”小老二看着自家师叔，憨笑道。 闻言，杨轩心里翻翻白眼，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语气就像哄小孩儿一样。 “大明第一贤王。” “哎！” “大明第一贤王！” “哎，嘿嘿！” “我是大明第一贤王？我是大明第一贤王！” “嘿嘿，嘿嘿嘿~” 看着已经陷入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中去的小老二，杨轩并没有去打扰他。 三兄弟中，老大朱高炽看起来憨厚，实则最是精明。 小老三是精明，但小心思也多。 小老二又莽又憨，脑子也有，就是和另外两兄弟比起来，有些不够用。 距离前去赴宴的时间也没多久了。 杨轩不得不出言提醒小老二。 “马上就要赴宴了，记得我跟你说的话。” “师叔你就放心吧，我保证吃他们的，拿他们的，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答应下来。” “但最后，就是不给他们办事儿！” 小老二拍着胸脯道。 “没错，就是这样。” 杨轩一脸的欣慰。 ……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后，便带着侍从前往了赴宴的地点。 这次的地点并不是在同一个地方。 杨轩去的是浙//江布政使的家中，小老二去的则是按察使的家中。 有些私密的话，还是适合在家中商谈。 刚到地点，布政使就已经在门口等待着了。 见到杨轩后，立马热情的迎了上去。 “侯爷赏脸来此，下官真是不胜荣幸啊！” “大人相邀，在下又岂敢不来。”杨轩也是放下身份，笑呵呵说道。 反正这一套，他已经很熟悉了。 见此一幕，浙//江布政使脸上的笑容更甚。 随即便将杨轩迎进了府中。 同样的一幕也在按察使家门口上演。 小老二的表现，丝毫不比杨轩差。 毕竟以他的身份，不可避免会接触很多官员。 布政使府中。 一众人等先是相互吹捧了半天，随后酒菜上桌。 见浙//江布政使他们迟迟不说正事，杨轩也不着急。 就专注于桌上的美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他们终于说起了正事。 当然，刚开始的试探并没有省去。 见杨轩的态度较昨天好了不少，众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便开始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对此，杨轩装出一副很是犹豫的样子。 这时，浙//江布政使等人也送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一沓厚厚的银票。 杨轩先是装模作样了一番，表示自己深受陛下信任，怎可做对不起陛下之事。 而浙//江布政使等人也很会说话，表示侯爷您这正是在为陛下分忧啊！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但说的时候就很考验能力了。 如何说的好听又正义凛然，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到底都是通过科举考试的人精啊……杨轩心里忍不住感慨一声。 在浙//江布政使他们再次送上一份厚厚的礼物之后，杨轩话锋一转。 表示你们说的也不无道理，大家都是为陛下分忧。 然后就是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杨轩说的很是顺口。 …… 这个时期的浙//江布政使是谁我不知道，也没查到，有谁知道说一下，注明出处，我后面可以改一下。 不过现在这样也应该不影响阅读。 第116章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诸位，陛下所交代之事，我们还是要做的。” “这几天，就让乡绅们把各家拥有的土地报上来。” “本侯做到心中有数，才好帮诸位啊！” 布政使府邸，杨轩对众人笑着说道。 “是，是，下官等一定配合侯爷。” 浙//江布政使连连答应。 该说的都说好了。 也达成了共识，众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叨扰多时，在下就先告辞了。”杨轩起身，笑呵呵道。 浙//江布政使等人也连忙起身相送。 送出门，目送杨轩走远。 浙//江布政使这才缓缓开口： “今日一番相处下来，这长平侯也没有传言的那么不堪啊！” “大人，难道他不是看在银票的面子上吗？”一名下属说道。 好好的氛围被破坏，浙//江布政使的脸色也是难看起来。 他狠狠瞪了一眼这名下属。 “大人，此番我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万一这长平侯反悔，那我们……” “毕竟…前车之鉴啊！” 这时，杭//州知府小声出言。 “这……不可能吧？”浙//江布政使的心里也是有些忐忑。 事情未有结果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他也怕杨轩出尔反尔。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他的名声已经那样了，我们还愿意相信他，他不应该借这次机会，好好挽回一下自己的名声嘛？” “大人，还是小心为上。” “先等等按察使那边对汉王的试探结果吧！” “若长平侯靠不住，我们还有汉王。” “汉王的名声可以没有长平侯那么差。” 这话像是在说服手下，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多长，按察使那边的消息就来了。 说是汉王已经收下了礼物，并答应帮忙。 得知这一消息，浙//江布政使等人这才放下了心。 …… “娘的，这群家伙还真是有钱啊！” 回到住处，小老二给杨轩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那银票的厚度，比杨轩的只多不少。 也是，一个实权亲王的名头还是很值钱的。 “拿来吧！”看着小老二得意的表情，杨轩朝他伸出了手。 “什么？”小老二愣了一下，道。 “银票啊！”杨轩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道。 “不行，这可都是我的。”小老二一听这话，立马把银票揣进了怀里。 “这些钱都是赃款，后面要上交的。” “你要是拿去花了，可就坐实受贿之名了。” “来，听话，把银票交给师叔保管。” “回京之后，我再跟你爹说说，让他把这些钱都赏给你。” 杨轩一副哄小孩的语气，跟小老二要着银票。 “师叔，你这不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更何况，就以老头子的性格，到时候能给我一半就烧高香了。” 小老二嘀咕着，很是不情愿。 “高煦啊，你这个想法就有问题。” “这钱你不上交，直接拿着自己用，那就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相反，你上交了，你爹再赏赐给你。” “那这钱就是合法合规，花起来也不必有什么负担。” “这个流程可不能省。” “这可都是师叔我多年来总结下来的经验。” “你可得好好学着点。” 杨轩拍着小老二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小老二似乎也是被杨轩给说动了，他纠结了一下，道：“师叔，你到时候能保证这钱一定到我手里吗？”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不敢不敢。” “放心，该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得到师叔的保证后，小老二便也不再犹豫。 直接将银票拿出来交给了师叔。 “师叔，我可就交给你了啊！”他最后不舍的看着那一沓银票。 “你且放心就是了。”杨轩一把拿过银票，随口道。 磨磨唧唧，跟娘们儿一样……杨轩心里吐槽。 收起银票，杨轩便拉着小老二问起了按察使那边的条件。 和他这边大差不差，都是要求在政策上动手脚的。 至于阻止政策的推行，这是不可能的。 朝廷一半以上新面孔已经说明了陛下的态度。 所以他们能做的，就是钻政策的空子，把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甚至倒赚一笔。 ……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随行的户部侍郎已经把丈量出来的土地统计的差不多了。 地主士绅名下的土地，在浙//江布政使等人的协助下，也很快就统计了出来。 布政使司衙门。 杨轩翻看着统计上来的账目。 过了一会儿，杨轩合上账本，看向浙//江布政使说道。 “还有百姓手里的土地，也都丈量一下吧，包括这几年新开垦的土地，不要落下，务必保证真实可查。” “侯爷，这是为何？”后者不解道。 “天机不可泄露，等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杨轩神秘一笑，道。 “好，下官这就安排下去。” 浙//江布政使自动脑补杨轩有一个完美的计划。 于是便屁颠屁颠的下去安排去了。 … 相比于杨轩的悠闲，闲了好些天的铁铉却是有些站不住了。 他忍不住找到杨轩质问：“侯爷，您怎可如此堕落，陛下交代的事，您难道忘记了吗？” 杨轩这些天的日常就是和当地官员一起听听曲儿，喝喝小酒，或者参加一些其他雅俗共赏的活动。 这些活动他与小老二都有参加，唯独就是没有铁铉。 “铁大人，此话从何说起啊？” “本侯这不正在办陛下交代的事嘛！”杨轩说道。 “可是，你整日与他们流连于各个青楼，陛下交代的事，好像没有这个内容吧？”铁铉直接质问，丝毫不给杨轩面子。 “铁大人，怎么做事，还用不着你来教本侯。” “别忘了陛下的叮嘱，一切本侯说了算。” “你莫要多事。” 杨轩脸色一沉。 “哼，妄你深受陛下信任，没想到也是与贪官同流合污之徒。” “本官要向陛下弹劾你。” 铁铉指着杨轩，怒道。 “哼，没有本侯的同意，你的折子别想送到京城。” 杨轩冷哼道。 铁铉脸色一变。 “来人，送铁大人回房休息。” “没有本侯的允许，不许出门。” …… 第117章 啊对对对！ 杨轩与铁铉因意见不合而大吵一架，并且铁铉还被杨轩软禁的消息，被浙//江布政使他们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 布政使司衙门。 浙//江布政使轻轻抿了一口茶，微微一笑。 “现在可以肯定，长平侯与那铁铉并不是一路人。” “之前的和谐也只是看起来和谐罢了。” “实际上两人面和心不合。” “大人高见！”下属及时送上马屁。 “哈哈～”浙//江得意一笑，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是可以落下了。 虽说摊丁入亩的推行，他们无法阻止，但有着长平侯和汉王殿下的庇护，他们却是可以在这个过程中为自己谋取到足够的利益。 … 浙//江省的土地丈量工作在杨轩来之前就已经完成了不少，现在又有着各级官吏的配合，速度更是提升了不少。 半个多月后，杨轩在布政使司衙门看着统计好的账目，心里一阵感慨。 全省三成多的土地都在地主士绅的手里。 要知道，这才立国四十多年啊！ 照这个速度下去，等到立国一百年的时候，怕是至少一半的土地都落入了地主士绅的手里。 百姓手里的土地不足一半，却还要承担另一半的赋税。 如此沉重的担子，百姓还怎么活得下去。 到时候，生出大乱是必然的。 如此看来，摊丁入亩是必须推行下去的。 现在，该统计的都统计的差不多了，也不必再浪费时间了。 杨轩转头看向浙//江布政使，吩咐道：“摊丁入亩的消息，民间已流传多时。” “百姓也是翘首以待，现在，朝廷也该给百姓一个明确的答复了。” “即日起，张贴告示，告诉百姓这个消息吧！” “是，下官这就下去安排！”浙//江布政使点头哈腰，退了下去。 看着其离去的背影，杨轩眼睛微眯。 不用猜，这个告示上，他们肯定会动手脚。 甚至还会歪曲政策原本的意思，以损害百姓的利益，从而达到为自己谋利的目的。 不过杨轩并没有打算干涉什么。 就让他们搞呗，最好搞得民怨沸腾。 到时候自己再出手，以朝廷的名义，顺应民意，镇压贪官，再将政策顺利推行。 …… 回到住处，再次看到铁铉的时候，后者瞥了一眼杨轩，然后冷哼一声，便不再搭理。 对此，杨轩心里笑了笑。 虽说官场从古至今都是浑浊的，但像铁铉这种人，还真是不可或缺的。 他们的存在，可以让官场看起来清澈一点。 “铁大人，还生气呢？” 杨轩笑呵呵的坐在了铁铉身边。 “哼，本官羞与你等为伍。”铁铉重重哼了一声，与杨轩拉开了距离。 “看来铁大人对本侯误解颇多啊！”杨轩叹了口气道。 “能有什么误解，一丘之貉罢了！” 铁铉道，脸上写满了厌恶。 杨轩也不生气，招手叫来一个侍从，吩咐道：“去准备一桌酒菜，本侯要与铁大人畅饮一番。” “是，侯爷！” 当酒菜准备好后，杨轩与铁铉相对而坐。 两人的身边并没有其他人，所有的侍从都被杨轩屏退了。 所以也不必担心两人后面的谈话被人听到。 铁铉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都不拿正眼瞧杨轩。 杨轩起身为铁铉斟满酒，接着又为自己斟满酒。 “鼎石啊，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杨轩率先开口。 “不敢，侯爷是陛下钦定的钦差，下官怎敢说委屈呢？” 铁铉阴阳怪气道。 “哈哈，你看你现在的样子。” “其实与你吵架，软禁你，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你我都知道，当地官员对新政的态度。” “若不如此，他们又岂会配合我。” “现在，该了解的都已经了解到了，我也不打算再与他们虚与委蛇了。” “是时候摊牌了！” 杨轩笑了笑，随即一脸正色。 将自己的计划，与铁铉缓缓道来。 铁铉先是一脸不屑，随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神情变化，别提有多精彩了。 听完整个计划，铁铉忍不住大声叫好。 “侯爷，下官敬您一杯！”铁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是下官误会侯爷了。” “早知如此，就算再多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铁铉开心笑道。 同时想起自己对杨轩骂的那些话，也是忍不住心里一阵愧疚。 此时此刻，他对杨轩的敬佩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此人简直不把自己的名声当一回事。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今后的史书上，怕是不会留下什么好名声。 对于这样的人，铁铉心里是既敬佩，又复杂。 他知道，自己一辈子也无法做到杨轩那样。 误会解开，两人再相处的时候，就很欢快了。 铁铉频频敬酒，但他的酒量又岂能与杨轩相比。 时间不长，便醉意上头。 杨轩只能亲自将铁铉送回房间。 回来后，看着桌上几乎没动的酒菜，杨轩微微摇头。 真是的，不能喝还喝那么多，可惜啊，这么多好东西，就只能便宜我喽……杨轩重新坐下，准备动筷。 “师叔，你这是特意给我准备的吗？” 恰巧小老二这时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啊对对对！” 杨轩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菜都凉了。” 杨轩又问道。 “嗨，别提了。” “现在街上都乱了。”小老二在杨轩对面坐下，道。 “怎么回事？”杨轩顺势问道。 “还不是告示闹出的事。” 小老二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口闷完，开口道。 他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各处城门都有衙役张贴告示。 好奇之下便凑上去看了看。 发现写的真是一个晦涩难懂。 而旁边讲解的衙役，也是将告示的内容歪曲。 告诉百姓，朝廷要更改税制。 明里暗里告诉百姓以后要交更多的税了。 现在的税本来就不轻，但好在还能活得下去。 百姓有怨言，也只是在心里说说。 现在这份告示一出，再加上这么一曲解，百姓没有意见就怪了。 杨轩静静的听完，也没有发表意见。 而是招呼着小老二：“来，喝酒！” “咦，这酒杯怎么好像有人用过？” “没有的事，你看错了。” “真的吗？” “我还能骗你不成？” …… 第118章 要摊牌了 小老二说的事在杨轩的意料之中。 这才刚开始，就已经闹得百姓心生怨气了。 再发酵一段时间，怕不是得闹出乱子来啊！ “师叔，你就不管一下吗？” “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曲解朝廷政策？” 小老二抬头看向杨轩，道。 “呵呵，不急，让子弹飞一会儿！” 杨轩微微一笑，道。 小老二搞不懂师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看师叔胸有成竹，他也不着急了。 转而闷头干饭。 …… 舆论发酵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没多久，便遍布了浙//江全省。 一直等待时机的杨轩从躺椅上起来，伸了个懒腰。 “今天天气不错，是时候出去转转了。” “鼎石，可愿与我一同去街上转转啊？” 杨轩向铁铉发出邀请。 “乐意之至。”铁铉笑道。 随后，两人便离开了住处，出现在了街上。 与来时不同，街上的氛围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刚来时，到处是一种朝气蓬勃，向上进取的氛围。 可现在，一眼看过去，很多人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脸上也没有了笑容。 铁铉拦住一个汉子，打听起来。 “唉，官府张贴了告示，说是朝廷要加税。” “年前就得把欠下的税补足。” 杨轩和铁铉穿的都是便衣，而且那汉子也不认识杨轩与铁铉，见有人问，便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这位兄弟，如今朝廷财政充盈，根本用不着加税。” “据说新政是陛下为了减轻百姓的负担才推行的。” “你方才所说的这些，肯定不是陛下的意思。” “这其中必然是贪官作祟。” 铁铉对那汉子说道，不希望他怨恨朝廷。 “这位老爷所说，小人并不知道。” “想来老爷是朝廷的人吧？” 汉子打量了一番铁铉，道。 “非也，在下也只是认识几个当官的罢了。”铁铉摆摆手，并没有承认。 “你也不要着急，朝廷的新政，肯定是不会给你们加税的。” “要相信朝廷，相信陛下！” 铁铉道。 “但愿老爷所说是真的吧。”汉子摇摇头，离开了，对铁铉的话，还是有着怀疑。 虽说他们这里和其他地方相比，离京城算是近的了，但皇帝每天都要忙很多事，哪儿有功夫注意到他们这里啊。 一切还不都是当地官员说了算的吗？ 看着那汉子离去的背影，铁铉的心情很是糟糕。 “该死，他们，怎么敢如此愚弄百姓的？” “你都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了，这种事情，不是很常见嘛？” “想开点，要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值当。” 杨轩看到很开，笑着说道。 这个时代，文盲率非常高，这个就给了不少官员空子可钻。 虽说杨轩当初的建议，改革了一番教育，使得教材统一，注释也统一了，让读书的难度降低了不少。 但这个时代，能读的起书的，终究是少数。 科举为什么只考四书五经，还不是为了减轻学习成本。 平民出身的和大家族出身的，所有用的教育资源就不一样，差距非常之大。 若科举范围扩大，学习成本上升，现在的很多读书人，怕是连书都读不起了。 诚然，如此也有不少弊端，但对皇帝来说，却是利大于弊。 更多平民出身的官员进入朝堂，能够更好的平衡大家族出身的官员，对维护皇权，好处诸多。 杨轩和铁铉一路走，一路看。 甚至还专门去了张贴告示的地方。 “写的如此晦涩难懂，百姓能看明白，就见鬼了。” 杨轩冷笑道。 “是啊。”铁铉很是认同。 “走吧，看也看了，是时候去找麻烦了。”杨轩笑了笑，对铁铉道。 “好。”铁铉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眼神之中还有着期待。 走之前，杨轩又让跟随在身边的侍从揭下一张告示。 这可是接下来要用到的重要道具。 随后，杨轩和铁铉也没有换上官服，直接一路来到了布政使司衙门。 衙门中的官员见到杨轩，自然是热情的迎了上来，不过看到其身边的铁铉，却是愣了一下， 杨轩也没有搭理这些人的意思，直接找到了浙//江布政使。 “侯爷。” “不知侯爷前来，所为何事？”浙//江布政使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方才本侯在街上转了一圈，发现有不少百姓对于朝廷的新政很是抵触。” “这是怎么回事？” “本侯不是让你们出了告示吗？” 杨轩懒得客套，直接质问道。 这番态度也是让浙//江布政使愣了一下。 短短几天而已，为何变化这么大。 不过他也没多想。 “侯爷，下官等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张贴了告示。” “也安排了人讲解。” “可是那些刁民不理解朝廷的苦心啊！” “下官人等也是没有什么办法。” 浙//江布政使大言不惭的说道，好像做错事的根本不是他们。 “哈，好一番狡辩之言。” “你们所张贴之告示，本侯也看了。” “正好带来一张，你来给本侯读读。” 杨轩招招手，身后的侍从便将告示递到了他的手中。 浙//江布政使有种不好的预感，但现在杨轩要做什么还不清楚，便顺着他的意思接过了告示，读了起来。 “伏维伏羲设兮，神农教民稼穑，舜承尧德，文王肇易……” “停停停！！” 浙//江布政使刚读了几句，就被杨轩打断。 “这就是你们写的告示？”他看向浙//江布政使问道。 “侯爷，这有什么不妥吗？” “下官这都是按照您的意思写的。” 浙//江布政使一脸委屈道。 “放你奶奶的猪//屎/狗臭癞蛤蟆屁！”杨轩当即破口大骂。 “老子什么时候让你们这么写了。” “就你们写的这些，百姓能看的懂吗？” “我说你们，就不能找个会说人话的来写吗？” 杨轩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官员，道。 “大人，何出言而不逊也？” “下官等写的，句句是圣人之言，何谓不是人话也？” 有一名官员开口道，他们也意识到了，杨轩是来找事的。 “是人话，为什么贴出去老百姓都看不懂？” …… 第119章 大白话告示 布政使司衙门。 杨轩看着刚刚反驳自己的官员，继续说道：“说你不是人话，还是对你客气了。” “你写的都是他//妈//的屁话。” “侯…侯…”面对着杨轩这直接喷到脸上的口水，这名官员也是直接破防了。 “别侯了，卷铺盖滚蛋吧！” 杨轩直接宣判了其命运。 “我是朝廷命官，你没有权力罢免我。”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当上了官，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 “呵，说我没这个权力？” “你先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杨轩不屑冷笑一声，随即便拿出了朱棣给他的那块“如朕亲临”的金牌。 此令牌一出，在场的官员全都跪了下来。 “陛下圣躬安！” 众人齐声道。 这个令牌代表的是皇帝本人，在场的一众官员可不敢有丝毫不敬。 “朕安！” 杨轩淡淡道，算是代替朱棣接受了他们的问好。 随即走到那名说自己没权力的官员面前。 俯身看着对方：“现在，你说本侯有没有资格罢免你？” 后者满脸懊悔，宛若死狗一般瘫软在地上。 “侯爷，侯爷我错了。” “您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随即反手抱住杨轩的大腿，乞求道。 “呵呵，我告诉你，晚了！” 杨轩一脚将其踹开，冷笑道。 “来人，把他带下去！”话音落下，就有侍从架着这名官员，带了下去。 事已至此，浙//江布政使等人怎么可能还看不明白。 杨轩这厮，特娘的要翻脸不认人！ “侯爷，您如此做，就不怕让我等寒心吗？” 浙//江布政使看着杨轩说道，言语之间带着些许威胁。 他有底气，首先杨轩收了他的钱，当然，这个他并不抱什么希望，毕竟杨轩是惯犯。 他真正的底气则是汉王也收了钱。 汉王的人品可比这厮强多了，起码不会出尔反尔。 但他好像忘记了一句老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怕？呵！” “本侯活了几十年，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杨轩不屑的看着对方。 他知道对方跟自己对线的底气是什么， 可对方也不想想，自己这个时候摊牌，就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吗？ “好，这可是侯爷你说的。” “对，是本侯说的。” “你要是有什么底牌，就赶紧拿出来吧！” “来人，去请汉王殿下！” 杨轩也不阻止，就静静的看着他们表演。 “如朕亲临”的金牌早就已经被他收了起来。 对付这些人，还用不着金牌。 之所以拿出金牌，就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权力有多大。 小半个时辰后，小老二朱高煦赶了过来。 “师叔，你也在啊？”见到杨轩也在这里，小老二当即走过去，打起了招呼。 浙//江布政使等人心中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但还是带着一丝侥幸，走上前：“殿下，您可得为臣等做主啊！” 小老二愣了愣，随即看向师叔。 杨轩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向浙//江布政使等人。 小老二秒懂。 随即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浙//江布政使心中一喜，随即便将事情快速道来。 然而当他说完之后，他想象中小老二和杨轩对线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相反小老二却是脸色一变，对着他厉声喝道：“大胆，竟敢污蔑朝廷钦差大臣，谁给你的胆子。” “刚刚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来人，给本王摘掉他的乌纱帽，扒下官服，打入大牢。” “待押往京城后，由陛下发落。” 虎子带着锦衣卫早就在外面等着了，听到这话，直接冲了上来，三下五除二便将在场的官员控制了起来。 浙//江布政使，按察使，杭//州知府等大官无一幸免。 可以说，浙//江布政使司这下直接被一网打尽。 能留下的，只有没有什么污点的，或者是身处浑浊环境中依然坚持为民做事的好官。 布政使是从二品大员，按察使是正三品大员，知府也是正四品的官员。 这些人，杨轩现在虽然也有权力处置，但他觉得，还是由朱棣亲自来发落比较好。 待将浙//江布政使等人押下去之后，杨轩这才看向铁铉，道：“鼎石，接下来，得重写一份告示了。” “汹涌的民意，得尽快平息下去。” “我来说，你来写。” “好。”铁铉点点头，随即让人找来纸笔，准备落笔。 “侯爷。”铁铉抬头看向杨轩，示意他可以说了。 “从本告示张贴之日起，不管你家里有多少人，没人每年一钱银子的丁税，都不交了。” “那么，这一钱银子的丁税都到哪里去了呢？” “都到田里去了。” “以后每亩田加收一钱银子的税，田多的多交，田少的少交。” “没田的，就不交了。” “这就叫，摊丁入亩。” “侯爷，你这，怎么都是大白话啊？”铁铉疑惑道。 “鼎石啊，你要是拽那些之乎者也的话，百姓能听得懂吗？” “就这样，只要百姓能听得懂，那就行了。” 杨轩说道。 “下官受教了。”铁铉拱了拱手。 接着，杨轩又继续说了起来。 告诉百姓，不用担心改了税制以后要交的税会变多。 朝廷会根据你们家拥有的田地的优劣，确定要交多少税。 最高，不会超过田里产出的四成。 “尽快将告示贴遍全省所有地方。” “让每个百姓都知道。” “这次，要是谁敢曲解新政，就别怪本侯不留情面。” “不敢！”布政使司剩下的官员噤若寒蝉，纷纷称不敢。 在杨轩的统筹下，一份份全新的大白话告示代替了原本晦涩难懂的告示。 同时，杨轩又找街上的小孩，用了几个糖果就让他们将自己编的关于摊丁入亩的童谣快速传播了开来。 为了让百姓们都知道，前面的告示，以及告诉大家的政策都是贪官为了谋利所做的。 杨轩还让锦衣卫将浙//江布政使等人拉着游街示众，以增加可信度。 于是，在极短的时间里，摊丁入亩这个政策全省的人就知道了。 …… 第120章 少年 除了摊丁入亩，还有火耗归公，杨轩也趁此落实了下去。 此时，杨轩正带着小老二和铁铉在街上微服私访，观察百姓的反应呢！ 而铁铉也遇到了上次说话的那个汉子。 可以看到，那汉子没有了愁眉苦脸，从其神态动作中就能感受到他心中的开心。 再次遇到对方，两人都显得很惊喜。 “哈哈，这位老爷，没想到又遇到你了。” “您上次说的果然没错，都是贪官作祟。” “好在钦差大人英明，处理了贪官，还给了我等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那汉子笑道。 “一切皆是陛下圣明，心里时刻都惦记着百姓呢！”一旁的杨轩纠正道。 “是是是，陛下圣明！”汉子顺着杨轩的话，又朝着京城的方向拜了拜。 杨轩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又同这个汉子闲聊了几句，双方便分开了。 杨轩等人又来到了城墙，见这里围着不少人。 告示下方是一个少年在读告示。 “上等良田，要交的税是地里产出的四成，劣等田地，只交一成就好了。” “陛下知道百姓种地不容易，所以才做了细分，你们都要记得陛下的好。” 少年口齿清晰，读完告示之后，又问在场的人有没有听懂的。 若是有，他还会耐心的解释。 不过其身边的家仆却是在不断劝说。 “少爷啊，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得赶紧回去了。” “不然老爷他们肯定会急的。” “没事的，我再给百姓解释解释，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少年说道。 继续解答百姓的疑惑。 人群外围的杨轩等人看着这一幕，不由对这少年产生了好奇。 “鼎石，你知道这少年吗？”杨轩扭头问铁铉。 “不知。”铁铉摇摇头。 从这少年的穿着，气质，可以看得出，他并不是出身普通人家。 但与普通百姓交谈之时，却丝毫没有瞧不起对方的意思。 他的眼神很干净，很诚恳。 “此子以后若是入了官场，必然是一名为国为民的好官。” 杨轩说道。 恰巧旁边一位读书人刚挤过来，听到了杨轩的话，便好奇问道： “这位老爷认识于谦？” “于谦？”杨轩愣了一下。 “就是他啊！”读书人指着前方告示下的少年，说道。 听到这话，杨轩不由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就是于谦？” 杨轩记得前世上学时学过一首诗。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首诗的作者好像就叫于谦，明代人。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少年。 来到这个世界几十年，他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 除了几个记忆深刻的历史人物之外，大多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怎么了解历史。 所以对于明清历史，基本上是两眼一抹黑。 至于近代历史，不敢忘，也不能忘。 “这位老爷莫非不认识？”读书人见到杨轩的反应，问道。 “不认识，不过听说过一个同名之人。” 杨轩摇摇头，道。 “这位兄台，可否与在下说说这个于谦？”杨轩请教道。 “可以。”这名读书人也是没有拒绝。 杨轩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与这样的人交恶并不划算。 反正只是闲聊几句，也不耽误什么。 于家在当地并不是什么没有名气的家族，还是有不少人了解的。 “于谦祖上曾任杭//州路大总管，其祖父在洪武年间任工部主事，后来致仕回乡。” “其父亲隐居家乡，并没有出仕。” “儿子于谦出生后，便全心教育子嗣。” “于家一直供奉着文天祥的画像牌位，据说于谦出生的时候，文丞相还给他父亲托梦了呢！” “也是因此，他的父亲才给他取名为谦。” 这名读书人说了不少，杨轩也是听的津津有味。 甚至就连铁铉也被吸引了。 “多谢兄台告知，小小谢礼，不成敬意。”杨轩掏出一张银票，塞到读书人的手中，笑道。 “使不得使不得，在下也只是说了些大家都知道的事。” “怎当得起如此谢意。” 读书人连连推辞。 “我看你是个读书人，难道就没有想过考取功名？” 杨轩换了个说法。 “唉～”读书人叹了口气，简单说了下自己的困难。 “那你就更不能拒绝了。” “拿着吧，争取考一个功名，况且，你家中也更需要不是？” 杨轩再次将银票塞到其手中，不给其拒绝的借口。 “那，在下便厚着脸收下了。” “大恩不言谢，在下日后若是顺利考取功名，必定厚报。” 读书人认真感谢。 杨轩给他的银票面值一点也不低，足足五十两啊！ 这可是一笔巨款！ “哈哈，不必，若是你考取功名，只需时刻记得为百姓办实事即可。” “在下谨受教！” 读书人认真说道。 与这名读书人分开后，杨轩便与铁铉就那名叫于谦的少年聊了起来。 “能一直供奉文丞相的家族，想来那少年的品性，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日后若是为官，定能造福一方百姓。” 铁铉笑着说道。 “那你有没有收他为弟子的想法？” “说不定我大明以后能再出一个铁面御史。” 杨轩也是笑着说道。 “听侯爷这么说，我还真有点心动。” “不过他还年轻，我就不过早的干涉他的生活了。” “若是以后他能通过科举，我们自会再次见面的。” “届时再接触也不迟！” 铁铉道。 “哈哈，也是，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杨轩最后看了一眼告示下的少年，和铁铉离开了此地。 不过杨轩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和铁铉离开后，那少年看了一眼他们这个方向。 “奇怪……” “少爷，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吧？”家仆这时又说道。 “行吧，那就回去吧！” 少年想了想，告示中的内容，该解释的，他都已经给周围的百姓解释清楚了。 也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了。 …… 第121章 朱棣：老大，爹已经老了 新政策的推行，遇到阻力是不可避免的。 虽然浙//江官场上的问题杨轩已经解决了，但民间的问题依然存在。 地主士绅用各种方法阻拦新政，包括但不限于出售田地、蛊惑百姓、收买低层官吏等手段。 布政使司衙门，现在是杨轩等人在主持大局，给朱棣的折子已经送到了京城。 调任的官员短时间也到不了。 “给脸不要脸，既如此，那老子也不用跟他们客气了。” 在知道民间地主乡绅的反应之后，杨轩的脸色也是变得铁青起来。 靠山都已经倒了，这些人竟然还敢阻挠新政的推行。 反正他们名下的土地有多少，杨轩也都已经知道了。 也用不着跟他们客气。 直接针对地主士绅制定新的征税标准。 凡田地超过五百亩者，不管田地是优是劣，都收四成的税。 若是以为不种这些地，就不用交税，那就想多了。 管你种不种，都必须交税。 新的告示很快就张贴了出去，在民间引起了巨大反响。 城门口，有人读着最新张贴出来的告示。 “你们要是不交税，老子就派兵去你们家里吃喝，一天不交，就派十人，十天不交，就派一百人。” “直到把你们欠下的税吃够为止，反正你们交的税也是朝廷拿来养兵治国的。” “咱们就看看，谁耗的过谁。” 告示读完，周围一片哄笑声。 他们大多都是普通百姓，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他们的名下也没有多少田地，这份告示，跟他们也没关系。 而在人群外围停着几辆马车，里面的人听到告示的内容后。 恨恨的咬牙：“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这是什么，这是在毁朝廷的根基啊！” 显然，这是把地主士绅当成大明的根基了。 若是杨轩听到这话，绝对第一时间就喷对方一脸口水。 唐太宗说过：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荀子的观点）。 自司马家当街杀死曹魏天子之后，天子身上的那道神圣光环就没了。 魏晋南北朝五胡十六国那几百年，死了不知道多少天子。 唐太宗登基之后，发现以前治国的那一套行不通了，便把以民为本作为治国的指导思想。 重民，顺民，即重视民生，顺应民意。 后来的朝代，也基本上遵从了唐太宗的这一套。 所以，什么时候地主乡绅成了国家的根基了？ 杨轩的态度很是强硬。 对于不配合甚至阻挠新政之人，一律镇压。 这都用不着从卫所调兵，光是一百骑兵带着衙役就足够了。 短短半个月，全省反对的声音就消失了。 毕竟，杨轩的手段可一点也不软啊！ 一户地主舍不得家业，想武力阻挠新政，直接被抄家灭族了。 雷霆手段，震慑人心。 浙//江的任务暂时结束，朱棣派来的官员也到任了。 杨轩便准备前往下一站，江//苏。 …… 隆冬腊月。 京城下了一场雪。 御书房中，上好的木炭在火盆中燃烧着，使得御书房的温度宜人。 朱棣和太子朱高炽烤着火，说这话。 “摊丁入亩虽已在浙//江推行开来，但效果如何，还得来年才能看到。” “希望你这次挑选的那些官员能靠得住吧！” 朱棣说道。 浙//江原本的官员有一些是出自东宫，或是朱高炽提拔的。 杨轩让人押回京城的官员中，就有一部分这样的人。 听到皇帝老爹的话，朱高炽胖胖的身体微微一颤。 诚惶诚恐道：“儿臣识人不明，请父皇降罪！” “行了，别老是降罪降罪的。” “人心复杂多变，也许一开始都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可随着面对的诱惑越来越多，很多人都无法坚守初心。” “你也不可能知道，他们谁会变，什么时候变的。” “朕知道你宅心仁厚，但有些事情不能容忍。” “你爷爷花了大力气肃贪，才使得官场为之一清。” “朕不能，也不会纵容他们贪污。” “你也要记住，该仁厚的时候仁厚，不该仁厚的时候，绝不可姑息。” “否则他们会觉得你软弱可欺，会变本加厉的欺压百姓。” 说到这里，朱棣的语气软了下来，柔和的看着儿子。 “这天下，迟早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你身上的担子，很重啊！” 听到这话，朱高炽连忙跪在了地上。 “父皇春秋鼎盛，万不可说这话啊！” “你……你这样子是跟谁学的？” “站起来。”朱棣为之一气，沉声喝道。 “你是太子储君，难道连一点担当都没有吗？” 朱高炽艰难起身，低着头，唯唯诺诺。 看的朱棣气不打一处来。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老大，爹已经老了。” “还能再活多少年？” “最多也就到你爷爷那个年纪。” “你这个样子，如何让朕放心把大位传给你？” “爹，您才五十出头，还年轻着呢，这个位子，您坐着天下才能安定啊！” “儿臣多有不足，还需向爹学习。” 朱高炽语气诚恳道。 他对自己老爹还是很了解的，谁知道刚才的话是不是试探。 所以，他宁愿挨顿骂，也不接话茬。 “你……”朱棣指着朱高炽，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唉，罢了罢了！” 朱棣无奈了叹了口气，放下胳膊。 儿子靠不住，还是好好培养孙子吧……朱棣在心中说道。 皇嫡长孙朱瞻基，他很满意。 老大和他的优点，孙子身上都有。 未来也一定会是个英明之主。 朱棣烤着火，见儿子还搁面前杵着，嫌弃道：“滚蛋吧！” “儿臣告退！”朱高炽行完礼，就往后退。 “对了，让人把我大孙子送过来，我要见他。” 朱棣又赶紧补充道。 “哎！” 朱高炽应了一声，这才退下。 待儿子走后，朱棣又重重叹息了一声。 想让人把杨轩叫来聊聊天，却想起他没在京城。 “有些法子，第二遍就没用了。” “江//苏你又要怎么弄？” …… 第122章 朱棣：老子一个皇帝，光给你…… 十二月上旬。 杨轩一行人抵达了苏//州。 他没有像在浙//江的时候虚与委蛇。 而是一来就直接问摊丁入亩能不能搞？ 正如朱棣所想的那样，有些法子，第二次用就不灵了。 江//苏与浙//江相邻，浙//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江//苏的官员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杨轩用过的那些招数，想必他们都已经清楚了。 既如此，再勾心斗角就没什么意思了。 索性单刀直入，一力破万法。 杨轩的不按常理出牌，也打了江//苏官员一个措手不及。 但要说反对摊丁入亩的推行，这话他们是万万不敢说的。 浙//江官员的下场他们可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在明面上，他们是举双手双脚支持。 杨轩也不在意这些。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在暗地里搞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杨轩直接让小老二带着金牌调动军队，然后让各级官吏配合清丈田亩。 隐瞒不报者，以抗税的名义抓捕。 反正这些年偷税漏税者也不在少数。 在浙//江的时候，杨轩在推行摊丁入亩的同时，也把各地主乡绅以往欠下的税都给征收齐了。 并且还罚了一大笔。 不然，为什么有人敢以武力对抗朝廷？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杨轩所作所为，比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船又一船的钱粮运到京城，朱棣和夏原吉看到的时候，别提多开心了。 这对他们来说，相当是发了笔横财啊！ 关键是还不用背骂名！ 因为所有的骂名都让杨轩给背了。 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出去打听打听，看看那些地主乡绅是怎么评价长平侯杨轩的。 在杨轩这种快刀斩乱麻下，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整个江//苏的田地便清丈清楚，并重新造册。 期间也发现了不少隐瞒不报的田地。 各欠税的地主乡绅也被官兵上门缴税。 当然，乱子是不可避免会发生的。 不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在杀了一批人后，大家都冷静下来了。 毕竟谁也不想拿自己的脑袋，去试探朝廷的刀子。 新政就这样在江//苏推行了下去。 杨轩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江//苏的官员在自己离开后肯定是搞其他动作。 所以，在推行新政的同时，他也让虎子带着锦衣卫暗中搜集江//苏官员的不法证据。 证据搜集完毕后，杨轩找了个借口将所有的官员聚集起来，然后把不法官员一网打尽。 之后又写了一份折子，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 想让朱棣早点把接任的官员派来。 …… 京城。 朱棣看完杨轩的折子，便让王忠把太子朱高炽叫来。 “准备挑人去江//苏任职吧！”他将折子递给朱高炽的同时开口说道。 后者接过一看，也明白了朱棣的意思。 “特娘的，杨轩这厮真是走到哪儿就祸害到哪儿。” “照他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多久，整个大明的官员都得换一遍。” 朱棣骂骂咧咧的说道。 “翰林院的储备官员要是不够用了，你就去国子监挑。” “后面还有湖广省，四//川省，我估计得有不少官员被换。” “提前准备准备吧！” “明年春闱也好好准备一下，多录取些人。” “补充一下翰林院。” 朱棣吩咐道。 “儿臣遵旨！” 朱高炽恭声说道。 对于老爹骂师叔的话，他就装作没听到。 “行了，下去吧！”朱棣摆摆手，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 “儿臣告退！”朱高炽再次行礼，退出御书房。 不过刚出门口，他就又听到了皇帝老爹骂骂咧咧的声音。 “特娘的，你就不能稍微消停点嘛，老子一个皇帝光给你擦屁股了。” 朱高炽低头笑着摇摇头，脚下步伐加快。 …… 杨轩等的时间不长，朱棣派的官员就到了。 将事务交接好，并做好叮嘱之后，杨轩便带着征缴上来的欠税，押着不法官员离开了苏//州。 往京城而去。 因为他接下来要去的是湖广省，途经京城。 来得及的话，说不定还能赶得上在京城过年。 这也是他在江//苏快刀斩乱麻的一部分原因。 不过，紧赶慢赶，杨轩还是没赶上。 他们是在大年初二的时候才回到的京城。 朱棣亲自接见了杨轩等人，并对他们的工作表示了肯定。 他也知道杨轩这个时候着急回家，所以也没耽误太长时间，就让杨轩离开了。 不过，小老二和铁铉他却留了下来，跟他们了解工作详情。 完事儿后又留他们在宫中用膳。 这一切杨轩并不知道。 他离开皇宫后第一时间就回到了侯府。 府上的下人见杨轩突然回来，也是没有反应过来。 当回过神打算行礼的时候，杨轩已经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这让他们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一路回到后院，杨轩看到安庆正带着干孙子小虎在院子里玩儿。 秀禾和蓝香在一旁陪同。 小虎今年虚岁也有四岁了，早就认识人了。 小孩子好动，率先注意到了院边的杨轩。 当即跳了起来，大声喊道：“爷爷，爷爷！” 安庆她们以为小虎喊得是老胡，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当转过身后，却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安庆的眼睛突然有些酸，她捂着嘴，直愣愣的看着那道身影。 秀禾和蓝香也注意到了杨轩，不过后者很有眼力见，抱起小虎，跟杨轩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现在这个气氛，她和儿子显然不适合继续留着。 这时，杨轩已经走到了安庆的面前。 他轻轻为其拭去眼角的湿润，微笑着轻声道：“大过年的，怎么哭了？” “你…你不是说不会来吗？”安庆哽咽着声音问道。 “想你了，就回来了。”杨轩轻声回答，将安庆揽入怀中。 “那，朝廷的事？”安庆又问。 “还没完呢，过几天就得走了。” “这次走的时间会很长。” 杨轩回答。 “哦！”安庆轻轻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 第123章 蜀王府 杨轩只在京城待了几天时间。 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了一下，和家人补了一顿团圆饭。 永乐十一年正月初八。 杨轩一行人再次离开了京城。 胡广省是个大省，囊括了后世的湖//北、湖//南以及河//南的一小部分。 下辖十六个府。 杨轩要在湖广推行摊丁入亩，工作量属实不小。 一行人用了小半个月的时间，终于来到了湖广布政使司衙门所在的武//昌府。 对于杨轩一行人所来的目的，当地官员心知肚明，但还是热情的接待了。 毕竟是钦差大臣，要是不好好接待，岂不是说不够重视，再说的严重点，那就是藐视皇权。 这个大帽子谁也担不起。 杨轩接受了他们的接待，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休息了一晚，次日杨轩便召集布政使司的官员，说明来意。 听完杨轩的要求，布政使等一众官员纷纷表示自己一定会配合长平侯的工作。 前面江浙两省的官员下场他们可是都看在眼里的，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 对于这些人识相的行为，杨轩表示了充分肯定。 随后便开始安排工作。 湖广省很大，杨轩打算赶在春耕前就把新政推行下去。 不过，官员们配合，不代表地主乡绅们会配合。 此地民风彪悍，为防止意外发生，杨轩还是调动了兵马予以监督。 随时准备镇压叛乱。 同时大白话告示以及童谣等方法齐出，让普通百姓明白新政对他们的好处。 如此，普通百姓才不容易被蛊惑。 新政的推行也能顺利一些。 前前后后忙碌了一月有余，新政终于是推行了下去。 也没有耽误春耕。 不少地主乡绅很想阻挠，但面对朝廷的兵马，绝大多数还是认命了。 惜命的人终究是大多数，极少部分阻挠新政的，已经被送去见阎王了。 在推行新政的同时，往年的欠税，也被杨轩给追缴回来了。 这是一笔不小的钱粮，杨轩已经派兵押送京城了。 新政推行结束，杨轩又顺势把湖广省的官场清理了一下。 不过鉴于他们在新政推行过程中的表现，杨轩给朱棣的折子上建议酌情从轻发落。 收到折子的朱棣很是无奈，叫来太子朱高炽，直接将折子丢给了他。 后者接过折子一看，就熟练地去挑选官员前往湖广上任去了。 三月末，杨轩一行人离开了湖广，前往四//川。 四//川布政使司衙门在成//都府，而蜀王府也在成//都府。 四月，杨轩他们到达目的地。 对于在四//川推行新政，杨轩的心中还是很慎重的。 毕竟这个省，自古以来就是造反大省。 来之前，他就已经给朱棣上来折子，建议他调集重兵，把四//川围起来。 一旦发生叛乱，不至于波及到周边数省。 他已经把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考虑进去了。 … 杨轩等人下榻的地方是布政使司安排的。 并没有住进蜀王府。 不过，前去拜见还是需要的。 次日，杨轩便带着朱高煦前往了蜀王府。 “臣杨轩见过蜀王殿下！” “侄儿朱高煦见过王叔！” “姐夫，多年不见，怎变得如此见外了？”蜀王朱椿一副不满的样子。 随后便将两人迎进了王府。 蜀王妃是蓝玉的女儿，见到杨轩，叫了一声杨叔。 这辈分，有点乱。 只能各叫各的。 蜀王妃是知道感恩的人，当年蓝家落难，杨轩出力不小，才保住了蓝家人的性命。 这个恩情，蜀王妃一直记着。 现在杨轩来了，她也有机会好好报答。 留下蜀王朱椿继续招待杨轩和朱高煦，蜀王妃则下去安排宴席。 客堂中，蜀王朱椿与杨轩叙着旧。 朱高煦在旁边半天插不上话。 察觉到朱高煦坐不住，朱椿便叫来世子，带着朱高煦在王府转转。 “姐夫你这些年干的事，一件比一件大，我是真的羡慕。” 自朱棣削藩之后，藩王的权势大不如前。 而且没有皇帝的允许，还不能离开封地。 可以说，就是被困在这小小的地方。 “说起羡慕，我倒是更羡慕你。” “不用去掺和朝廷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每天读读书，做做学问。” 杨轩苦笑着摇摇头，眼中透露着羡慕。 听到这话，朱椿很是不理解。 就杨轩所拥有的待遇，满朝文武就没有不羡慕的。 别看手里没有一点实权，但谁也不敢小瞧。 自洪武朝进入官场以来，就深受帝王信任，屡次委以重任。 除了建文朝遭遇了一点小小的挫折，其他时间，那可都是皇帝身边的宠臣啊！ “算了，不说了。” “成//都这个地方到是适合修身养性，有机会了，我也要来这里住住。” 杨轩岔开话题，继续和朱椿聊着。 不久后，蜀王妃就安排好了宴席。 杨轩一看，嚯~够丰盛的！ 连连说破费了。 “杨叔你好不容易来一次，侄女若是不招待好，那岂不是让人笑话。” “就是啊，姐夫，不然别人还以为蜀王府吃不起饭呢！” 在夫妻两人的劝说下，杨轩落座。 而蜀王世子与朱高煦也早就回来了。 看朱高煦的表情，就知道，他玩的很开心。 杨轩也没有去过问小辈之间说了些什么。 一众人就这样开席。 菜品丰盛，杨轩和朱高煦吃的满嘴流油。 来四//川的路上，也吃不上什么好的，这下可让两人狠狠解了一下馋。 不过由于没有辣椒，杨轩总觉得，这川菜少了点味道。 想到此处，他的思绪就飘远了。 也不知道郑和的船队现在到哪儿了。 一顿席吃完，天色也不早了。 杨轩便提出告辞。 朱椿还想让杨轩他们留宿，却被杨轩婉拒了。 并表示自己会在四//川待一段时间，双方相聚还有的是时间，不急于这一时。 告别蜀王夫妻，杨轩带着朱高煦便回了住处。 接下来，就该召集当地官员，商议如何推行新政了。 次日，布政使司衙门。 十多名官员，齐聚一堂。 …… 第124章 不公，造反？ 布政使司衙门。 三司的最高领导还有各府的知府都聚集在这里。 杨轩作为钦差大臣，当仁不让的坐在了最高位置上。 左边是汉王朱高煦，右边是铁铉。 “诸位，本侯来此是做什么的，你们都应该知道了。” “不要想着阳奉阴违甚至阻挠新政的实施。” “后果，你们也都听说了。” “湖广省新上任的官员，有一些还是从国子监挑选出来的。” 杨轩看着众人，淡淡说道。 听到这话，下面的官员神色一凛。 他们都知道杨轩这话是什么意思。 朝廷的储备官员不够了，只能从国子监挑选。 于是纷纷起身表忠心，表示自己一定配合杨轩的工作。 见此，杨轩心中微微点头。 他只是想敲打一下在场的众人，免得他们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出工不出力。 “接下来，诸位就说说你们治下各地的情况吧！” “尤其是各地地主乡绅的情况，一定要说清楚。” “成//都知府，就从你先来吧！” 杨轩点了一个人。 “是，侯爷！” 成//都知府起身道。 随后便将成//都府的情况一一说来。 接着其他知府也将各自治下的情况说了一遍。 有说话吞吞吐吐，对治下不了解的知府，杨轩也没给好脸色。 直接训斥一顿。 这种人，懒政，怠政，只顾着享受，在任上毫无作为。 要不是接下来还要用到，杨轩直接就让人拿下了。 训斥完，杨轩又告诉他，在接下来推行新政的工作中，要是没有立功表现的话，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这话的震慑力不可谓不大。 而这也让一些心里有鬼的官员看到了希望。 在场的官员也都知道，杨轩这个人是没什么道德可言的。 卸磨杀驴的惯犯。 但为湖广官员求情的事，他们还是听说了的。 只要表现的好，事后从轻发落也是不错的结果。 接着，杨轩又问了四//川都指挥使全省的卫所兵马情况。 对于其所说的，杨轩只听了个七八成。 军队中将领吃空饷是常态。 卫所制建立已经几十年了，像南方一些战事少，或没什么战事的，卫所已经开始糜烂。 军队的战斗力下降很厉害。 和北方的军队相比战斗力差距很大。 毕竟北方的军队，有时需要与草原上的敌人战斗。 了解完情况之后，杨轩便开始下达任务。 首先还是用各种方法让普通百姓了解新政，以及新政能带给他们什么好处。 同时也是试探一下地主们的反应。 …… 告示刚贴出去，百姓的反应很是平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童谣的传播，以及说书人对新政的夸赞等。 新政在百姓之中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有人期待新政赶紧推行，有人怀疑这是假的。 反正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 相比于普通百姓，地主们的反应就平静多了。 他们得知消息的渠道比普通百姓更广。 知道其他三个已经推行新政的省份的地主都是什么下场。 但他们可不甘心将自己祖祖辈辈积攒的财富交出去。 …… 一户张姓大地主家中。 周边几个有名的地主都聚在这里。 “张兄，你说找我们几个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事啊？” 受邀前来的一名地主说道。 其他地主闻言，也是问了起来。 张地主笑呵呵地招呼众人坐下。 屏退了下人之后，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其他地主见状，相视一眼，心中也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他们既然来了这里，就说明心里对新政是不满的。 “诸位，朝廷的新政你们也都知道了。” “这对我等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张地主开口道。 首先就是挑起众人对朝廷的敌视。 “谁说不是呢，朝廷这道新政也太狠了。” “不管田地的成色如何，直接收四成的税。” “这我们一年到头，还有什么收益？” “不仅如此，还要追缴往年的税。” “这都是约定成俗的规则，以前怎么样，现在怎么样就行了。” “这样我们倒也不会对新政有什么意见。” “可是朝廷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不让我们活啊！” 在场众人义愤填膺，嘴里就没一句好话。 “诸位说的不错，没我等的支持，朝廷如何管理地方。” “昔年那朱重八又凭什么夺得天下？” “现在，他们朱家坐上了皇位，就想卸磨杀驴。” “这我们能答应吗？” 张地主再次拱火。 “不能答应。” 众人纷纷说道，叫的很欢。 但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张地主也知道这些人肯定有自己的心思，他也不拆穿。 “我还听说，这新政针对的就是我等，但对朱家的那些王爷，可是没有一点影响。” “他们的田地，可比我们多得多，但却不用纳税。” “这是什么道理？” “就凭他们姓朱吗？” 此话一出，让在场众人感到了极大地不公。 新政推行，若是一视同仁也就罢了。 偏偏有人拥有大量土地，却不用纳税。 这让利益受到损害的地主们如何能接受。 于是，在场的众人纷纷骂起了新政的不公。 一时之间，颇有同仇敌忾的意思。 见情绪已经调动起来，张地主心中微微一笑。 随即压了压手。 场面也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张地主。 他的土地财富是在场人中最多的，声望也比他们要强的多。 所以众人潜意识中都是以其为主导。 “诸位，我们那样支持朝廷，可朝廷却如此对待我等。” “这样的朝廷，我们为何还要支持？” 听到这话，在场的众人，脸色无不大变。 他们好像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了。 “当年朱重八一个乞丐都能坐上那个位置，我们有地，有粮有人，凭什么不能做出一番事业呢？” “况且蜀地位置得天独厚。” “拥有诸多天险，只要凭借天险守住关键位置，朝廷大军不一定能打进来。” “届时，事成则得天下，事不成则退守巴蜀，亦不失为刘备矣！” …… 第125章 上贼船 张地主的话极具蛊惑。 但其他人却并没有第一时间附和他。 造反可是大事。 是要掉脑袋的。 他们家大业大，犯不着跟张地主干这么高风险的事。 再说了，朝廷的百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他们之所以来，只是想商量一下怎么维护自己的利益。 而不是上造反的贼船。 “张兄，你莫不是在说笑吧？”几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人随即问道。 “诸位，这种事是可以说笑的吗？”张地主的神色严肃，看着众人。 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 看样子，张地主是铁了心的要造反。 “张兄，此等大事，我等还需商议一下。” 有人说道，想要先拖住张地主。 “张兄，这毕竟是关乎着我等家族兴亡的大事，还是需要认真考虑一下的。”又一人说道。 “张兄，在下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没来得及处理，先告辞了。” 这时，一人起身告辞道，并不打算掺和张地主的大业之中。 张地主并没有阻拦，任由其离开。 其他人见状，胆子也大了起来。 “张兄，在下家中小妾即将临盆，先告辞了。” “张兄……” 张地主笑眯眯的看着所有人离开后，脸色也冷了下来。 “既然你们给脸不要脸，那也不要怪我了。” 张地主背负双手，看着门口。 没多久，刚刚离开的地主们都退了回来。 可以看到，他们脸上满是愤怒。 “张兄，你这是何意？” 只见在他们的身后，十几名张家的家丁，持着刀，刀身闪烁着寒光，摄人心魄。 “呵呵，诸位，方才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 “是你们自己没有珍惜的。” “现在，我也只能出此下策，把你们强行绑上我的船了。” 张地主冷笑一声，说道。 “你这艘贼船，我们可不愿意上。” “要造反，你自己上，别拉上我们。” 有人大声说道。 听到这话，张地主眸中寒芒一闪而过。 随即给家丁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随着噗嗤一声，刚刚说话的那名地主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周围几名地主的身上。 这一幕极具冲击力，刚刚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而且这个人还是他们所熟悉之人。 这对他们的震慑就更大了。 “现在，还有谁不想上我的贼船吗？”张地主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众人。 他正想杀鸡儆猴呢，就有一只鸡自己伸出了头，他要是不砍下去，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听到张地主的话，再看他的表情，众人心中一阵恶寒。 他是怎么做到杀完人，还如此轻松的？ 但就算他们心中有再多的不满，此时也不敢说出来。 毕竟，他们的身家性命可在别人手里呢！ 他们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还有大量的土地财富，自然是舍不得死的。 见众人半天都没有回应，张地主脸色也是一沉。 “诸位，你们还在想什么？” “我的耐心可不多了。” 闻言，众人心中也清楚了，今天要是不给一个态度，怕是走不了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事已至此，他们不得不上这艘贼船。 想明白这些，就有人开始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在下愿与张兄共谋大业。” “我很早就看出张兄是人中龙凤，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只能受制于这小小的地方。” “如今时机成熟，定能成就一番伟业。” “在下不才，愿追随张兄，效犬马之劳。” 瞧瞧这说话的态度，听起来就是让人舒服。 果然，张地主眉头舒展，看向此人时眼眸中闪过一抹满意。 若是人人都这般识相，他也就不用使强硬的手段了。 其他人一听这话，心中暗骂这人太会拍马屁了。 紧接着也是赶忙表起了忠心。 “张兄，在下也一样，愿追随张兄，效犬马之劳。” “俺也一样！” “……” 看到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表忠心，张地主心中一阵满意。 不过他也知道，这些人并不是真心的。 只是迫于自己的威慑，不得不低头。 想要让他们一门心思的跟着自己造反，他还得给众人吃一个定心丸。 “好，诸位不愧是张某的兄弟。” “张某现在就可以答应诸位，事成之后，定让诸位封侯拜相。” “谢张兄！”众人齐声道。 “现在还叫什么张兄，该叫主公了。” “啊对对对，得叫主公。” “属下参见主公！” 经过其中一人的提醒后，其他人也是反应了过来，纷纷改口。 并以臣子之礼下拜。 看到这一幕，张地主的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得意。 “诸位，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张地主将众人虚扶起来。 然后一副很感动的样子。 “既然诸位如此信任张某，那我也不妨与诸位交个底。” “其实张某还有一个身份。” 这个也吸引了众人的好奇心。 在他们看来，张地主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地主而已，只是家产比他们丰厚。 可这并不能给他足够的底气去与朝廷对抗。 他的底气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众人心中非常好奇。 现在听张地主的意思，是要揭晓谜题了。 面对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张地主也是不再卖关子。 只见他微微一笑，缓缓开口：“在下实际上是白莲教中人。” “负责这重//庆府的事务。” 白莲教！ 这三个字一出，在场众人瞳孔一缩。 南宋绍兴三年（1133），江//苏吴郡沙门茅子元创立白莲宗，初为佛教一支，教义源于净土宗，崇奉阿弥陀佛（无量寿佛）。 该教信徒因“谨葱乳，不杀不饮酒”，被称为白莲教。 到元朝时，又掺入了其他宗教观念，主要是弥勒下生说，逐渐转为崇奉弥勒佛，并改称白莲教。 早期的白莲教还算是好的，提倡念佛持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合称五戒）以求往生西方净土。 可随着元末白莲教出身的韩山童、刘福通等人起义。 白莲教就慢慢成了反叛的同义词。 值得一提的是，老朱也参加过白莲教。 …… 第126章 起事 白莲教出身的老朱深知其对国家稳定的威胁。 所以对于白莲教是严厉禁止的。 洪武一朝，仅四//川一地，白莲教就发动了好几次起义。 朱棣登基后，白莲教也不安分，所以对于白莲教，也继承了老朱的对策。 只是没想到，经历过几次清剿后，四//川竟然还有白莲教潜伏。 并伺机发动叛乱。 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张地主心中微微一笑。 “诸位，何必一副震惊的样子呢？” “想必你们都听说过我们白莲教。” “今日之后，你们也都是我白莲教的一员了。” “要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张地主笑呵呵道。 众人面面相觑，心情复杂。 造反，加上白莲教的这个身份，他们是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后，众人也都是认命了。 “主公既然与我等坦白身份，想必此次大业，早有计划吧？” “呵呵，当然。”张地主笑着点了点头。 他也察觉到了众人的心态变化。 这些人的身价都不菲，绑上自己的战车，于白莲教的大业，有很大的好处。 “朝廷不顾民意，强行推行新政，此乃倒行逆施之举。” “这样的朝廷，不反，还等什么？” “湖广，江浙皆有我们白莲教之人。” “四//川的其他地方，也有我们白莲教的人。” “只要我们这里一起事，其他地方也会响应。” “朝廷的兵马是多，但要应对的地方也多啊。” “能拿来对付我们的，也没有多少。” “只要我等做好准备，朝廷大军不足为惧。” 张地主缓缓说着，其他人听着听着，也觉得大有可为。 于是便加入了其中商议起来。 就这样一直到第二天他们才从张地主家离开。 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很兴奋，期待着干出一番大事业，光宗耀祖。 他们每一家都有大量佃户，回去后便将佃户召集了起来，只说是有事情要他们去做。 但具体是什么事，却没有说。 佃户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管理的佃户的是地主们信任的家丁，如此可以确保佃户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短短数天时间，张地主等人便聚集起了数千人。 他们的第一目标便是拿下当地县城，杀掉衙门的官员。 只有这样，才能让手下的佃户们都跟着自己干。 毕竟，杀害朝廷命官，形同谋反。 现在，佃户们还不清楚他们要做什么，但造反的事，是瞒不住的。 一旦佃户们知道他们这是要去造反，肯定会想办法逃掉。 所以，得把他们的后路给断了。 让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几天后的夜里，张地主等人利用内应打开了城门，杀进了县城之中。 县衙中的人，被斩杀殆尽。 之后，开仓放粮。 看着白花花的大米，十几年几十年没吃过一顿饱饭的佃户们哪里还有什么思考能力。 等到吃饱喝足之后，他们才有时间思考，他们做了什么。 这个时候，张地主等人也站了出来。 告诉他们，现在大家都是反贼了。 他们已经杀了朝廷的官员，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有人反驳说自己并没有杀朝廷的官员，可张地主一句话就都堵住了他们的嘴。 “官仓的粮食你们吃了没有？” 抢劫官仓，同样是大罪。 一番恐吓过后，众人也都默认了成为反贼的事实。 张地主也知道，一味的恐吓是不行的。 得恩威并施。 该给好处的时候就不能犹豫。 于是官仓中的粮食被他们分了一半出去。 然后又向佃户们保证，以后绝不会饿肚子。 许诺了一大堆的好处。 至于这些好处会不会实现，就得看他们能活到什么时候去了。 稳住了佃户们之后，张地主他们便开始安排人在佃户之间宣传白莲教了。 只要他们开始信仰弥勒佛，那以后就好控制了。 …… 占领了县城之后，居住在城中的居民也没有躲过一劫。 他们的财产被劫掠一空。 妻女被抢走。 各种惨剧不断发生。 张地主他们也是有意放任。 当佃户们做的坏事越来越多，他们就和自己的贼船深度绑定，再也回不了头了。 接下来的几天，张地主等人便将目光投向了县城周边的其他村镇。 每到一地，便祸害一地。 同时，他们的队伍，也在迅速壮大。 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向百姓们宣传朝廷有多么的昏庸无道。 在他们的口中，朝廷的新政是为了更狠的剥削百姓。 当朝皇帝不仅喜欢打仗，还喜欢大兴土木。 推行新政就是因为朝廷没钱了。 有不少不明白朝廷新政的百姓信了张地主他们的话。 如此几天后，造反的队伍已经达到了数万人的规模。 张地主他们带着叛军朝着知府衙门所在的地方进发。 数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根本无法遮掩痕迹。 很快当地知府便知道了叛军要来的消息。 虽然心中很害怕，但也知道，自己要是跑了，难逃一死。 钦差大臣杨轩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主。 与其带着耻辱死，不如拼一把。 他当即派人将消息传给在成//都府的钦差大人，紧接着下令紧闭城门，据城而守。 他已经知道，叛军足有数万，虽然只是没有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但他也不敢出城野战。 毕竟，己方才多少人？ 还是据城而守保守一点。 叛军的消息是瞒不住的，这位知府也告诉了城中的百姓。 虽然一开始引起了一些恐慌，但他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很快就安抚住了百姓。 然后便安排军民做守城准备。 当叛军兵临城下的时候，这位知府已经做好的守城的准备工作。 滚木礌石等守城必备之物早已搬上了城墙。 作为著名的造反大省，在这里任职，必须学会守城。 万一运气不好，遇到造反，就可以用得到。 看着城墙下密密麻麻的叛军，这位知府腿都软了。 但还是强撑着没有倒下。 …… 第127章 反了 由于提前做足了准备。 叛军攻打了整整三天都没有攻破城池。 他们现在也认识到了，攻城并非自己的强项。 叛军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组成的，打顺风仗还行，但这种攻坚战，消耗战，根本不是他们能打得了的。 张地主等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不能被这么拖着，否则士气崩溃，一切就都完了。 于是非常果断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转战其他地方。 反正比府衙城市好打的地方多得是，没必要一直在这里死磕。 看着叛军留下了一地的尸体败退，这位知府扶着城墙，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 还好，还好城守住了！ “快，派人将捷报禀报成//都府。”这位知府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是！” …… 成//都府。 布政使司衙门。 杨轩听着来自各府的消息。 “侯爷，顺庆府反了。” “最新消息，是几个地主蛊惑百姓，趁夜冲进县城，烧杀抢掠，县衙所有官吏无一幸免。” “后来叛军又冲击当地府衙，幸好当地知府提前得知消息，做足了准备。” “全城上下军民一心，守住了城池。” “才使得叛军败退。” “现在叛军已经转战其他地方了。” 听完汇报，杨轩只是冷静的下令让就近的军队前去镇压叛乱。 叛军的战斗力和正规军比起来，差距很大。 数千正规军就能击败数万叛军。 这一点在洪武朝的时候就已经证明过了。 有人造反，是意料之中的事，对此，杨轩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无论如何，新政都必须推行下去。 几天后，消息再次传来，重//庆府，播州，龙安府，保宁府等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造反之事。 同时，杨轩也知道了，这一切都是白莲教在从中作祟。 不然造反之事，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波及到几十万上百万人。 “该死！” 杨轩心中暗骂，白莲教这明显是早有计划。 洪武朝的打压和严禁还是无法令其消失。 他书信一封，让虎子用锦衣卫秘密送到京城。 可以想象，江浙，湖广，八成也有白莲教的余孽，在伺机发动叛乱。 大明发展至今，好不容易海晏河清，可是这些蠹虫，就是不安分。 对社会稳定产生极大的安全隐患。 …… 杨轩的书信送到京城，朱棣看完之后自然是怒不可遏。 白莲教，又是白莲教！ 幸好他听从杨轩的建议，把四//川省提前包围了起来。 就算叛军的规模再大，也出不了蜀。 “来人，传太子，赵王，宁王！” 朱棣冲门口大喊一声。 不久，朱高炽，小老三和朱权三人便急匆匆的赶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 “臣弟参见陛下！” “起来吧，叫你们来是有很重要的事。” 朱棣说道。 然后将杨轩的书信递给了三人。 三人看完之后，面色也是变得凝重起来。 “现在你们都知道了，白莲教趁着朝廷推行新政之机，鼓动百姓叛乱。” “其心可诛。” “江浙，湖广，刚刚推行完新政，若是被叛军乱搅一通，那今年的损失就太大了。” “老三。” 朱棣看向小老三。 “儿臣在！” 小老三立马道。 “你即刻率领锦衣卫，赶赴江浙，秘密监察。” “一旦发现白莲教的踪迹，不惜代价也要剿灭。” “朕给你调动当地兵马的权力。” 朱棣严肃道。 “儿臣领旨！” “十七弟。”朱棣又看向宁王朱权。 “臣弟在！”朱权抱拳躬身。 “你即刻启程，赶往湖广坐镇。” “朕同样给你调动当地兵马的权力，也会派锦衣卫给你情报支持。” “记着，对于白莲教余孽，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朱棣杀气腾腾地说道。 “臣领旨！”朱权说道。 “若是四//川形势发生变故，可不必向朕请示，需第一时间率军入蜀平叛。” 朱棣又补充道。 四//川有杨轩坐镇，他并不担心会失控。 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他这道旨意就是为了上一个保险。 “是。”朱权再次说道。 “老大。”最后，朱棣看向朱高炽。 “儿臣在！” “平叛所需的粮草等一应物资，你跟夏原吉做好调度。” “儿臣领旨！” 朱高炽说道。 接着，朱棣又在细节上对小老三和朱权进行了叮嘱。 除了要不惜代价剿灭白莲教余孽外，还要保证三省的新政不遭受破坏。 …… 针对白莲教发动叛乱一事，朱棣很快就安排好了部署。 小老三跟朱权也离开了京城，朱高炽和夏元吉也开始调动物资，应对三省可能会发生的叛乱。 与此同时，四//川的形势也愈加严重。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场叛乱已经波及到了超过十个州府。 波及人数，一百多万。 要知道，整个四//川一共十三个府，六个直隶州，人口三百多万。 涵盖了一半人口、地区的叛乱，规模不可谓不大。 就连不过问外面之事的蜀王府，也知道了叛乱的规模。 布政使司衙门，布政使等官员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如此大规模的叛乱，可是大明立国以来的头一遭。 他们这些人，心里对杨轩的不满可谓是达到了极点。 好端端的，没事搞什么新政啊？ 现在好了，百姓造反了！ 一旦处理不当，大明的损失就是巨大的。 国力受损，草原上的鞑子，又怎么可能不趁机南下劫掠？ “你们很闲是吧，那就去安抚百姓吧！” “别在老子面前转悠了，看着心烦。” 杨轩对四//川布政使等人说道。 “侯爷，您怎么还能坐得住啊？” “现在叛军的规模越来越大，已经开始朝着成//都府聚集。” “城中守军不足三万，要如何抵挡叛军？” 布政使道。 就现在的守军，还是这段时间召集起来的。 “这就不需要你担心了，一切事务，自有本侯承担。” “你等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就好。” 杨轩没给对方好脸色。 转身叫上四//川都指挥使，去另一个房间议事去了。 “哼，要是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我看你怎么向陛下交代。” 看着杨轩离去，四//川布政使心中冷哼一声。 …… 第128章 叛军来了 布政使司衙门的偏堂之中。 墙面上挂着一幅四//川省全境的地图。 地图上被杨轩用朱笔圈出了很多地方，那都是被叛军攻陷的地方。 “现在，我们能够联系上的军队有多少？”杨轩问道。 在与叛军开战之前，先搞清楚自己手里有多少牌是很重要的。 听到杨轩的话后，四//川都指挥使一边回想，一边回答。 搞清楚了手动的底牌后，杨轩便开始部署。 “我准备把叛军引到成//都城下，展开决战。” 杨轩将自己的计划缓缓道来。 听着听着，四//川都指挥使的眼睛越发明亮。 按照杨轩的计划实施，只要不出现什么大的意外，到时候一战便可平定叛乱。 “你收拾一下，抓紧时间出城，记得一定要保密。” “你身上的担子很重，此战之成败，皆系于你一人。” 杨轩拍着其肩膀，语气认真。 “侯爷请放心，末将定不负侯爷之期望。” “嗯。” …… 四//川都指挥使悄悄离开了成//都城，除了杨轩，没人知道他离开了。 守城之事，杨轩交给了小老二，守军也全交给了他统领。 趁着叛军还没过来，杨轩下令坚壁清野。 将城外的百姓全部迁入城中。 这个时候，春耕才结束没多长时间，地里也没有粮食。 所以也用不着再把田地焚烧一遍。 积极备战了半个多月时间，在这期间，杨轩用官仓中的粮食，在城中招收了两万多的青壮。 经过短暂的训练后，以做守城之用。 叛军在省内肆虐了一个多月时间，杨轩根据情报，预估他们的军队人数能有数十万。 虽说他们的战力不堪，但人数众多。 靠人命堆，也能攻下一座座城池。 之前就有不少城池是他们靠着人命才攻下来的。 所以杨轩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城墙上，杨轩正在巡视，小老二跟在身边汇报情况。 就在这时，斥候来报。 “报！” “禀殿下，侯爷！” “发现叛军踪迹。” “距离我们还有多远？”小老二开口问道。 “回殿下，发现叛军的时候，距离成//都城还有五十里左右。” “我知道了，先下去休息吧。”小老二点点头，道。 “是。” 待斥候退下，杨轩这才开口说道：“以叛军的速度，到城下的时候，天色就已经不早了。” “就算要攻城，也只能等明日。” “等会儿你安排一下，等叛军扎营，晚上组织人来次夜袭。” “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好嘞！”小老二笑道。 太阳缓缓向西移动，傍晚时分，黄昏下。 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一条黑线。 城墙上的守军立马发出示警。 一个个守军警惕起来。 看着远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叛军，守军的心中也是异常紧张。 上司看他们这个样子，一阵呵斥。 随后便告诉他们，叛军不足为惧。 成//都城城墙高大，不是叛军能够攻打的下的。 和杨轩预料的一样，叛军并没有第一时间攻城，而是在距离城墙还有十里左右的地方停下了。 开始安营扎寨。 不过由于杨轩他们早就实施了坚壁清野之策。 叛军在周围也找不到木材扎营。 不过叛军当中绝大多数都是被裹挟的普通百姓，他们不懂得搭建军营。 在得到可以停下的命令后，便一个个原地躺了下来。 毫无纪律可言，乱糟糟的。 杨轩站在城墙上，通过望远镜看着这一幕，心情很是复杂。 这些百姓本来老老实实的种地，忽然之间就变成叛军了。 成了某些人满足自己私欲的炮灰。 可怜，可惜！ 杨轩心里一阵叹息。 随后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身边的小老二。 “前面这些只是叛军攻城的时候用来当炮灰的百姓，叛军的精锐应该在他们后面藏着。” “夜袭的时候，以摧毁叛军的粮草辎重为主。” “只要没了粮草，这几十万人的叛军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崩溃。” 杨轩在一旁说道。 小老二点点头，认同了师叔的话。 他认真观察了一会儿，也发现叛军扎营的时候，毫无章法可言。 这也能体现出叛军的战斗力如何。 但就是凭借着人数众多，拿下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 小老二虽然莽，但不是傻子。 蚁多咬死象的故事他还是听说过的。 随着太阳落下，没多久天就黑了下来。 夜袭的人小老二已经挑选好了。 不过现在正在休息。 按照杨轩的要求，子时过了后，才是夜袭的最佳时机。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夜袭的队伍在养足精神后便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出了城。 按照情报所说，叛军并没有放斥候的习惯。 所以并不知道有一队明军悄悄出了城。 带队的是一个百户，为人机灵，作战经验也丰富。 最重要的是，对成//都城周边的地形非常熟悉。 队伍当中也都是军中好手，战场上可以一打多。 一行人悄悄摸到了叛军中军大营的附近。 没办法，明亮的篝火想让他们不注意都不行。 借助篝火的光芒，夜袭队伍看到了大纛，大帐等。 可以断定的是，叛军中的重要人物就在这里。 不过这里的防守很是严密。 夜袭队伍若是想来个擒贼先擒王，成功率很低。 带队的百户在心里默默掂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烧毁叛军的粮草。 叛军的粮草也在中军大营存放，这倒是个好消息。 也省的在找了。 估摸着时间已经过了子时。 夜袭的队伍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对付落单的叛军轻而易举。 很快解决了站岗巡逻的叛军。 队伍潜入了叛军中军大营之中。 为了更好的隐蔽，带队百户下令换上叛军的衣服。 不过却在胳膊上系了一个红色的带子，用来辨别身份。 就这样，一行数十人朝着叛军粮草存放的地方而去。 …… 第129章 火烧连营 “大人，我们发现了好东西。” 黑夜中。 叛军的粮草辎重存放处。 一名士卒喜滋滋的找到带队的百户。 “什么东西？” 带队百户眉头一皱，随即又道：“带我过去看看。” “是。” 这名士卒将带队百户带到了他所说的好东西处。 “大人请看。” 闻言，带队百户上前。 只见在稻草下方是一个个坛子。 他将坛子打开，随后一股酒香便涌入鼻间。 “哈哈，果然是好东西。” 带队百户很是兴奋。 虽然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火折子，但这样放火的话，效率还是太慢了。 现在发现了酒，那必然会让他们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事半功倍。 “快，让所有人都带上酒，倒在叛军的粮草辎重上。” 带队百户快速下达命令。 “是。” 很快，数十人便抱着酒坛散开。 拔出盖子，把一坛又一坛的酒倒在了叛军的粮草辎重上。 闻着弥漫在空气中的酒香味，明军士卒舔/了舔/嘴/唇，一脸可惜。 “娘的，可惜了这么好的酒。” 他们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喝过酒了，自打叛军出现后，更是一滴酒都没有沾过。 “行了，别可惜了，抓紧时间执行任务。” “一旦等酒味儿散开，叛军肯定会发现。” “到时候我们可就不好离开了。” 同行的明军士卒说道。 “知道了，就你特娘的聪明。” “嘿，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叛军的巡逻队伍在路过粮草辎重存放地方的时候，其中一名队员忽然说道。 带队的伍长闻言，停下仔细嗅了嗅。 “好浓的酒味。” “不会是看守粮草的人在偷喝酒吧？” 有人怀疑道。 “怎么可能，这大半夜的，大家都困得要死，谁还有精力去偷喝酒啊？” 有人当即反驳。 “那也不一定啊！” 带队的伍长听着手下的争吵，皱着眉。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再联想到自己这一行人巡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看守粮草辎重的人员。 心中顿时出现了一个不妙的想法。 于是连忙呵斥手下：“都别吵了，跟紧我。” 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了倒在角落中的看守人员。 眼睛瞪得老大，妥妥死不瞑目。 “敌人潜入进来了。”带队伍长神色凝重道。 正当他要安排人去向上司示警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亮光。 “大人，那边好像着火了！” 眼尖的手下指着不远处的亮光道。 “老子能看见。” “快，示警，明军来了。” 下一刻，敲锣打鼓声响起。 寂静的中军大营直接沸腾起来，紧接着叫骂声也响了起来。 正在放火的明军将士自然也听见了。 “抓紧时间，放完火就撤！” 带队的明军百户快速说道。 “是。” 明军将身上的火折子拿出来，吹着后，扔在了被倒上酒的粮草上。 随后，快速朝着叛军大营外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着：“着火了，快去救火啊！” 他们脸上的惊慌根本不似作假，和他们擦肩而过的叛军，也根本不知道，这把火其实就是这些人放的。 与此同时，中军大帐之中。 叛军首领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着火？” “快派人去查！” “不用了，已经查清楚了，有一队明军潜入了进来，放火烧了我们的粮草。” 这时又一人走了进来。 正是那张地主。 现在叛军的首领并不是他，而是白莲教的一位长老。 毕竟他在白莲教中的地位并没有多高。 不过他在叛军中的地位，仅次于这位长老。 “该死！”叛军首领骂了一声。 “赶紧救火，看看能抢回多少粮草。”随即又道。 “是。” …… 成//都城墙上。 杨轩和小老二守在这里，一直在观察叛军大营中的情况。 眼看着子时已经过去，叛军大营中还没有动静。 心中也不由为夜袭小队担忧起来。 时间在杨轩他们焦急的等待中缓缓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终于出现了一抹火光。 “师叔你看，我们的人得手了。” 小老二发现这一情况，激动道。 闻言，杨轩轻轻嗯了一声，不过悬着的心并没有落下。 虽然任务已经完成，但夜袭小队能不能成功回来，还未可知。 毕竟深入敌营，破坏粮草辎重，本就是危险性极高的任务。 火势越来越大，燃烧产生的灰烬都飘到了城墙上。 “看来这一下，叛军损失惨重啊！” 杨轩幽幽道，但听不出他的心中是怎么想的。 通过望远镜，能够看到，叛军大营中现在已经乱成了一片。 半边夜空都被叛军大营中的火光照亮。 良久，有人来报。 夜袭小队已经回来了，不过损失了几个人。 相比于他们取得的战果，这点损失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把他们接上来吧！”小老二吩咐道。 所有的城门都早已经关闭，夜袭小队离开的时候，都是用吊篮将他们放下去的。 现在，自然也是用吊篮将他们拉上来。 很快，夜袭小队的带队百户便被带到了杨轩和小老二面前。 两人跟带队百户仔细了解了一下作战经过。 听完之后，杨轩露出赞赏的目光。 “这次任务，你们干的不错。” “所有人升一级，赏白银五十两，你二百两。” “战死者，抚恤一百两。” 杨轩缓缓开口。 听到这话，带队百户脸上露出喜色。 当即单膝跪地，并抱拳行礼。 “谢侯爷！” “嗯，下去休息吧！” “小人告退！” 杨轩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师叔，这……赏赐是不是太高了？” 小老二看了一下周围，在杨轩耳边小声问道。 按规定，明军战死的抚恤金，也就是月俸的两到三倍，最高也就十两银子。 赏赐，能有个几两银子就已经是朝廷大方了。 像杨轩这种，直接提高了十倍以上，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几句话，好几千两银子就花出去了。 要是以后都按照这种标准来，那朝廷就算有再多的钱也不够花的。 …… 第130章 朱椿请战 听到小老二的问题，杨轩想了想，回答道：“不同的方法面对不同的情况。” “他们执行的任务有多危险，你应该清楚。” “况且还取得了如此大的战果，赏赐丰厚一点，无可厚非，谁也挑不出毛病。” “而且叛军没了粮草，唯一的出路就是攻下成//都城，所以接下来我们即将面对一场严峻的考验。” “这个时候提高赏赐抚恤，有助于军民一心守城。” 小老二闻言点点头，明白了师叔的想法。 随后便和杨轩一起观察起了叛军大营的情况。 “时间不早了，你先下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在这里盯着。”杨轩侧过头对小老二说道。 “不用了师叔，我还年轻，不困。” 小老二拍着胸脯道。 “少废话，赶紧去，天亮以后，可能就没有多少时间休息了。”杨轩瞪了他一眼。 “师叔，你又没我年轻，何必呢？” “你小子是不是找打？” 看师叔扬起了手，小老二下意识脖子一缩。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休息，还不成嘛？”小老二赶紧说道。 “快去！” 看着小老二离去，杨轩再次看向了对面的叛军大营。 大火还没有熄灭，浓烟之中不少人窒息而死。 按理说这个时候杨轩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同族人自相残杀，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白莲教，当真该死啊！ 他心中更加坚定了要铲除白莲教的想法。 这种社会的毒瘤，就该早早的消灭掉。 …… 夜色渐渐消退，天边出现了一抹明亮的白色。 叛军大营中的大火，现在已基本上被扑灭。 此刻，在临时搭建的大帐之中。 叛军的一众首脑脸色很是难看。 “抢救回了多少粮食？”叛军首领问道。 “不够所有人吃五日，若是降低食物分配，坚持十日是没有问题的。” 粮官回答道。 听到这个结果，众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大帐之中，也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叛军首领扫视了一圈众人。 随即神色一狠，道：“明军以为烧毁我们的粮草，就能让我们撤退？” “他们用这种办法，恰恰说明了一件事，城中的守军不足。” “而我们现在粮草不足，唯一的出路就是攻下成//都城。” “告诉下面的人，想要活命，就拿下成//都城。” “只要拿下了成//都城，财富，女人，想要什么都有。” “听说蜀王府就在里面，里面金银财宝无数，王府中的女人更是国色天香。” “谁第一个攻入成//都城，蜀王府的女人先挑。” 言罢，叛军首领露出残忍的笑容。 其他人闻言，也是一脸“淫”笑。 …… “姐夫，凭什么不让我参加守城？” 杨轩现在已经回到了布政使司衙门，小老二代替他继续守在城墙上。 不过他刚回来，蜀王朱椿就带着王府仆从找到他，说要参加守城。 这杨轩自然不会答应。 所以两人便耗上了。 “你就安安稳稳的在你的王府待着不好吗？” “这事不是你该掺和的。” 杨轩说道。 蜀王朱椿是一个喜好读书和做学问的人，“博综典籍，容止都雅”，在朝中有“蜀秀才”之称。 他擅长的是内政。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不懂军事。 得益于老朱对教育的重视，有明一朝，初代藩王的能力都不弱。 只是其中有一些人的品性，简直一言难尽。 杨轩不想让朱椿参战，不是觉得他能力不行。 而是朱棣削藩之后，不允许藩王再执掌兵权。 若是答应朱椿参战，肯定不能让他当个小卒吧，得给他兵权。 但事后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朱棣会不会猜忌他？ 这谁也不知道。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些，所以杨轩才不同意让朱椿参战。 “姐夫，叛军都已经打到城下了，我身为太祖子嗣，被封为蜀王，又岂能坐视叛军作乱，而无动于衷？” “况且，高煦都能参战，我身为叔叔，又岂能躲在侄子的身后，让侄子保护。” “姐夫，我不怕死，你就答应让我参战吧！” 朱椿言辞恳切，看着杨轩，眼神中带着请求。 话说到这一步，杨轩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只见他叹一口气，起身对着朱椿道：“也罢。” “那东面城墙，我就交给你了。” “姐夫你就放心吧，只要我还活着，绝不会让一个叛军攻入城中。”朱椿扬起头认真道。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杨轩道。 随后，走出大堂，看向跟随朱椿前来的蜀王府仆从。 “在接下来的守城之战中，你们务必保护好蜀王。” “若是蜀王出现意外，你们也都别活了。” “是，侯爷。”一众仆从齐声道。 “姐夫，事态紧急，我就先上城墙了。” 朱椿笑道。 “保护好自己。”杨轩叮嘱了一句，并交给他一道自己签署的军令。 “好。”朱椿微微一笑，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 朱椿是位贤王，杨轩对他的感观很不错。 并不希望他死在战场上。 …… 叛军在经过粮草被烧的打击后，士气并没有下降多少。 因为叛军首领已经告诉他们了，唯一的出路就是拿下成//都城。 他们跟着造反，成了反贼，按律是要诛九族的。 普通百姓并不懂法律，当官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叛军首领告诉他们，就算他们投降也没用，朝廷不会放过他们的。 虽说有人并不相信这话，但他们的声音很快就会被淹没。 就这样在叛军高层的种种蛊惑手段下，叛军中的绝大多数百姓，都认为自己没有了回头路。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而且一路过来，他们手上所造成的罪孽也不少。 人心中的罪恶被彻底释放了出来。 所以在听到攻下成//都城后，所能得到的无数好处，直接就上头了。 现在站在城墙上，可以看到下方密密麻麻全是人头。 他们的面容是狰狞的，嗜血的。 让人头皮发麻。 哪怕是身经百战者，面对这一情形，也会忍不住心生畏惧。 …… 第131章 守城 “都愣着做什么，没有看到敌人吗？” “传我命令，开炮！” 城墙上，小老二看到将士们脸上的畏惧，忍不住呵斥道。 虽然他刚刚也被叛军的样子吓到了，但到底是身经百战，见识过大场面的。 所以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听到朱高煦的命令，城墙上的守军一个激灵。 随即反应了过来。 火炮并不多，平均每个方向只有几门。 填充好炮弹，插上引线点燃。 轰轰轰！！！ 伴随着几声巨响，几颗实心铁球直接飞了出去。 砸在人群当中，直接造就出了一片真空地带。 实心铁球的威力很强，砸在地上后，因为惯性还会继续向前。 血肉之躯根本抵挡不住。 叛军攻城根本没有阵型可言，毕竟他们没有接受过训练。 站在一起，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 可以让炮弹的杀伤力达到最大。 几轮炮击过后，叛军的攻势为之一顿。 可以明显的看到，叛军的脸上出现了畏惧。 他们恢复了理智，开始害怕。 刚刚被炮弹击中的人的死状，他们可是看得很清楚。 一个惨字根本不足以形容。 缺胳膊少腿，这还是轻的。 更有甚者，直接当场裂开，简直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他们以前不过是种地的普通人，何时经历过这种惨烈的场面？ 所以这也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震慑。 城墙上的小老二看着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叛军，一声冷哼：“哼，一群乌合之众，也敢造反？” 与此同时，叛军首领也发现了这一问题。 立马派遣督战队上前。 “明军的火炮不多，只要散开一点就没事。” “继续进攻，胆敢后退者，斩！” 督战队杀气腾腾的上前，手中闪烁着寒光的长刀指向手里拿着农具的普通叛军。 现在死还是等一会儿再死？ 这是摆在叛军面前的两个选择。 很快，他们就做好了选择——等一会儿再死。 面对着再次席卷而来的叛军，小老二没有一点心慈手软。 而是下令继续开炮。 轰轰轰！！！ 炮弹持续不断的轰击在叛军当中，但这依然无法阻挡叛军的攻势。 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后，叛军也终于来到了城墙下。 他们扛着简陋的梯子，费力的搭在城墙上。 如蚂蚁一般，朝着城墙上爬去。 守军也在用一切手段阻挡叛军的攻势。 箭矢，滚木礌石等等。 叛军的攻势被一次又一次打退，伤亡也在极速上涨。 到处都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以及死状凄惨的尸体。 心理承受能力不够的人，在这样的场景中，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渐渐落下，天空被染上了一抹深橙色。 守城战的士兵们站在城墙上，目送着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 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英勇。 随着最后一抹光亮消失，这第一天的守城战落下帷幕，士兵们疲惫地倚靠在城墙上，静静地等待着新一天的到来。 铁铉和四//川布政使等人带着组建的医疗队将城墙上受伤的将士抬下去救治。 战死的将士也被抬了下去。 布政使司衙门。 杨轩坐在主位上，听着下方朱高煦等人汇报伤亡情况。 这第一天是撑下来了，但伤亡却是一点也不少。 当然，叛军的伤亡比他们多得多。 杨轩全程面色没有变化。 等到听完汇报，他手指轻敲着桌面。 “再征召一万的青壮，以作不时之需。” “接下来，我们至少要守住半个月。” “到时候，我们就有援军了。” 杨轩缓缓开口。 “侯爷，我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是这么守着吗？” 一位将领开口问道。 “该你们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们的。” 杨轩瞥了其一眼，淡淡说道。 一旁的小老二见有人质疑自己师叔，也瞪了其一眼。 像是在说：很好，本王记住你了。 对于杨轩的能力，小老二非常信任，虽然不知道师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可以肯定他憋着坏水呢！ 这是多年以来的了解。 这场军事会议召开了近一个时辰，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杨轩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 黑夜中，繁星点点，杨轩背负双手，站在院子里。 许久后，发出一声叹息。 其实以他的实力，凭借城中的数万守军，就足以将叛军击溃。 古之项羽，以三万精兵击败了刘邦率领的五十多万大军。 杨轩自信，现在的自己，不差古之项羽丝毫，甚至犹有过之。（谦虚的说法） 毕竟，他的个人实力，应该早就超过了项羽。 而且城中的明军，也都是正规军，虽然和京师三大营比起来有所差距。 但也得看看双方面对的敌人都是谁。 京师三大营对付的是草原上的鞑子，而杨轩他们现在面对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组成的叛军。 他们没有接受过训练，也没有军纪可言。 对付这样的对手，出动京师三大营，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甚至用正规军对付，都是大材小用了。 之所以选择守城，让叛军来攻。 是因为杨轩还有着更大的谋划。 虽然会死很多人，但杨轩认为，为了以后少死人，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世上没有免费的东西，每一样东西，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 次日，天蒙蒙亮。 叛军就已经聚集了起来，朝着城墙而来。 城墙上的守军早就准备好了，他们神情冷峻，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凝视着远方的敌人。 叛军的攻势比昨天更加猛烈，他们顶着守军的攻击，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他们也不敢后退，督战队就在后面呢。 昨天就有不少人临阵退缩，被督战队砍了脑袋。 脑袋现在都还在后面挂着呢。 远远看去，城墙上就好像是有一群蚂蚁在爬。 不时就有几只蚂蚁掉下，后面的蚂蚁看也不看，继续向上爬。 成//都城内，伤员，战死将士的尸体不断闪过。 一位老妪拄着拐杖，看着这一幕，眼眶变得湿润。 “多好的后生啊，啷个就这样了呢？” 随后想到官府的宣传，忍不住暗骂：“白莲教，咋不去死啊？” …… 第132章 援军到了，决战的时候也到了 得益于杨轩的宣传，现在成//都城中的百姓都知道，这场战争是白莲教和地主乡绅带给他们的。 同时，朝廷的新政，也深入了百姓的心里。 在他们看来，朝廷是要给他们减负，结果却有人不同意。 所以才发动了叛乱。 但有些百姓想不明白的是，种地交税这是应该的。 地主乡绅的地多，多交点税也是应该的。 可他们为什么不同意呢？ 反正在他们看来，新政确实是个好东西。 那些跟着地主乡绅发动叛乱的普通百姓，都是脑子有问题的。 夕阳西下，持续了一天的守城战渐渐落下帷幕。 叛军也不敢在晚上进攻，且不说晚上能不能看见。 就说叛军中都是些什么人，一群放下锄头没多久的普通百姓、佃户。 经过这两天惨烈的战斗，他们心中早就萌生了退意。 若是晚上还攻城的话，恐怕等到天亮，叛军就剩不下多少人了。 所以到了晚上才要严加看管。 叛军的中军大营之中。 一众高层正在议事。 “这两日攻城，我们损失很大。” “不过却也省下了不少粮食。” 也是，死人不用吃东西。 至于伤员，随便给碗清汤寡水，能不能活下来，听天由命吧！ 毕竟现在粮食有限，得紧着攻城人员。 听到汇报，叛军首领微微点头。 但随即又问：“派出去找粮食的人有什么收获吗？” “一无所获。” 粮官回答道。 杨轩坚壁清野的很彻底，方圆百里之内，找不到粮食，人口也都迁入到了城中。 所以杨轩才有底气再征召一万青壮。 “那就组织人手挖野菜、打猎。” “我们不能就这么坐吃山空，成//都城，城墙高大，没有那么容易攻下来。” “必须做好准备。” “不过我们也拖延不起，朝廷的大军随时都有可能过来，一旦与城中守军，前后夹击，我们就危险了。” “还是得尽早攻下成//都城。” “明日继续加大攻势。” “是。” …… 叛军那边正在对明日的攻城战进行部署，杨轩他们这边也同样没有闲着。 统计伤亡情况，以及各种物资的消耗，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作为布政使司衙门所在的城市，就相当于后世的省城。 各种物资的储备都非常充裕。 坚持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问题。 了解完物资的储备情况，杨轩继续听各将领讲述白天的战况。 最后该补充人手的补充人手，该调拨物资的调拨物资。 会议结束，众将领也都回去巡视城墙。 完事后抓紧一切可以用来休息的时间补充精力。 战争还没有结束，他们得坚守至少半个月的时间。 …… 天…再次亮了起来，新一轮的战斗即将开始。 叛军投入了大半人马，攻势一波接着一波。 守军的压力剧增，伤亡也不断增大，有好几次都被叛军爬上了城墙。 好在守军拼命，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时间就这样在一天天的战斗中流逝，很快就来到了第十四天。 叛军的粮食已经见底，在攻城的战斗中，伤亡也非常巨大。 现在，叛军的士气下降的厉害。 与叛军相反，守军的士气并没有下降多少，保持得非常好。 不过伤亡一点也不小。 还活着的，基本上是人人带伤。 就连小老二与蜀王朱椿，都没有避免。 不过他们身边都有亲兵保护，所以也只是轻伤。 并不影响指挥战斗。 在这十余天的战斗中，药材的消耗非常巨大。 在第一天战斗开始之前，杨轩就征召了城中药铺中所有治疗外伤的药材。 有奸商打算囤积药材高价卖给杨轩他们，结果被杨轩给一刀砍了。 这种时候还想着发财的，能是什么好人。 死不足惜！ 原本准备足够一个月之用的药材，随着伤员的增多，已经快要见底了。 再继续下去，很多伤员将会因为没有药而死去。 好在这个时候，杨轩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布政使司衙门，杨轩看完手中的密信，抬头看向面前站着的虎子，露出笑容：“这场仗打到现在，也该结束了。” “去召集各将领，前来议事。” “是。”虎子抱拳行礼，随即退下。 不多时，朱高煦，朱椿等守城将领穿着染血的盔甲来到了布政使司衙门。 “师叔，到底什么情况？” “前线的战事正紧张呢！” 小老二直接端起杨轩桌上的水一饮而尽，长长出了口气，才问。 其他人也是看向杨轩，眼神中带着疑惑。 “召集你们过来，自然是有好消息。” 杨轩扬了扬手中的密信，笑着说道：“我们的援军到了。” 闻言，小老二一把抢过密信，看了起来。 其他人也是伸长的脖子，却什么也没看到。 “师叔，原来你早就谋划好了。” “我说打了这么多天，怎么没有见到四//川都指挥使呢！” 小老二一脸的兴奋。 紧接着，朱椿接过小老二手中的密信，看完之后，表情相当精彩。 杨轩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幕，并没有打断他们。 待众人将消息消化的差不多了，杨轩这才再次开口： “诸位，决战的时候，到了！” 他站起身，神色严肃。 见此，小老二等人的神情也是变得严肃起来。 “此次，我要一战将叛军全歼于城下。” “叛军当中的管理层，基本上都是白莲教中人。” “可以说，整个四//川潜伏的白莲教众，都已经汇聚起来了。” “所以，我的命令只有一个。” “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白莲教众，违令者，军法从事。” “得令！” “都下去准备吧！” “是。” 众将领一哄而散。 杨轩也下去换上盔甲，拿上了自己的武器。 随后骑着马来到了城墙下。 此时，用来封堵城门的石头正在被移开。 杨轩静静的等待，神色不变。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小老二领着千余骑兵出现在了杨轩身后。 “师叔！” …… 第133章 反攻 小老二身穿染血的盔甲，手中拎着一杆马槊，来到杨轩的身边。 咧嘴笑道：“师叔，这不就要反攻了嘛。” “没有骑兵怎么行？” “我就临时组建了这么一批，可惜有点少，只有千余人。” “足够了。” 杨轩笑道。 “反攻开始后，记得跟紧我，不要乱跑。”杨轩又嘱咐道。 “哎！”小老二笑着点点头。 …… 与此同时。 叛军大营中。 一众高层聚在一起，神色凝重。 “后方还是联系不上吗？”叛军首领道。 “是的。”张地主道。 “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叛军首领说道。 “我们已经被拖在这里半个月之久了。” “朝廷不可能没有一点动作。” “要是今天还攻不下成//都城的话，我们就只能退走了。” “可是，打到现在，我们已经付出了巨大代价，城中守军，也伤亡惨重，就这么离开，是不是太可惜了。” 有人很是不甘心地说道。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我们继续打下去了，粮草所剩无几，士气低落。” “还怎么打？” 有人反驳道。 于是众人就撤与不撤的问题争论起来。 “都别吵了。” 叛军首领被吵得头疼，大喝一声，让众人安静下来。 “组织人手，全力攻城。” “这最后一天，攻不下，我们就只能撤退。” 这话是对着不甘心撤退的那些人说的。 “后方迟迟联系不上，我怀疑明军已经收复了我们占领的地方。” “正向我们包围而来。”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听到这话，众人沉默了下来。 他们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 而在另一边。 四//川都指挥使，已经带着近十万明军，组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叛军给围了起来。 这十万明军当中，有四//川各地卫所的明军，也有从省外调进来的。 他们一路收复失地，一路向着成//都城包围而来。 现在，终于完成了包围圈。 四//川都指挥使此刻的心情是激动的。 都指挥使虽然是正二品的官职，但他这个职位并不是世袭的。 而在此次平叛当中，他召集官兵，收复失地，包围叛军。 功劳不可谓不大。 虽说他只是整个计划当中的执行者，但这并不能否认他的功劳。 等到事后论功行赏，说不定他也能得到一个世袭的爵位。 世袭官职和世袭爵位，虽然都是铁饭碗，但意义不一样。 爵位再低，那也是超品啊，而且还是荣誉的象征。 更重要的是，有了爵位，就等于是成为了贵族。 更不用说说还有其他的好处，四//川都指挥使能不激动吗？ 想到此处，他命令部队做好隐蔽，等待进攻的信号。 他与杨轩早就有过约定，说是决战开始的时候，会发信号。 他问过杨轩，是什么信号。 但得到的回答，只是让他注意看天空。 …… 经过清理，用来封堵城门的石头已经被移开了。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再过不了多久，天色就会暗下来。 “师叔，叛军已经开始后撤了，我们什么时候反攻？”小老二按耐不住了，忍不住问道。 杨轩看向身旁的虎子，开口道：“按计划行事！” “是。”虎子应了一声，随即便带着手下的锦衣卫散开。 时间不长，一众锦衣卫便抱着烟花出现在了城中的最高处。 虎子取出火折子，放在嘴边吹了一下。 火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脸，使之看上去有些冷漠。 … 叛军大营。 一天的猛攻，还是没有拿下成//都城，叛军首领已经不抱希望了。 而且他心中那股不妙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他将自己的一众心腹召集起来，神情严肃道：“我们马上就撤，不等明天了。” 他能在朝廷的围剿之中活到现在，还成为白莲教的长老，自然是有着几分真本事的。 “是。” 一众心腹没有过问什么。 立马下去准备了。 一刻钟后，几人再次会合。 然而还没有走出营地，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响。 循声望去，只见绚烂的烟花在昏暗的空中绽放。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 “真好看！” 叛军当中，有人呆呆的望着这一幕，嘴里下意识的呢喃。 叛军首领也被烟花吸引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回过了神。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而且正打仗呢，好端端的放什么烟花？ 不用想都有问题。 “不好，快跑！” 他当即大吼出声。 更远处，早已埋伏多时的四//川都指挥使等人也注意到了空中的烟花。 由于天色暗淡，烟花绽放出的光芒，极为明亮。 隔得很远都能看到。 “原来这就是侯爷所说的信号。” 四//川都指挥使恍然大悟。 旋即神色一冷，下令道：“传令，进攻！” 号角声响起，一浪接着一浪。 … 城中。 城门缓缓打开。 杨轩骑在马背上，手中马槊指向前方。 “弟兄们，反攻！” 话音落下，杨轩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反攻！反攻！” 后边的小老二等人大吼着追了上去。 … 进攻了一天的叛军们，早已疲惫不堪，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忽然之间，感受到地面在震颤。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疑惑出声：“地龙翻身了？” “不对，这不像啊！” 众人迷迷糊糊的起身，随后听到远处好像有轰隆隆的声音在接近。 其中有经验的人听出这是什么声音，当即脸色大变。 “骑兵，这是骑兵！” “骑兵来了！” 这话就像是一块巨石落入平静的湖面，溅起巨大的浪花。 在古代，骑兵被称为战争之王。 其以高超的机动性，恐怖的冲击力纵横战场，如入无人之境。 堪称最强兵种。 一群刚从战场上退下来不久的疲惫之兵，只听到这声音就已经开始了心生恐惧。 更不用说与骑兵对战了。 所以一听到骑兵杀来，当即四散而逃，恨不得爹妈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杨轩也看到了那些四散而逃的普通叛军，不过并没有理会。 而是转身对身后的众人喊道：“不要恋战，随我直冲叛军中军大营。” …… 第134章 快速镇压 “完了，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叛军首领刚刚逃出大营，就看到了前方密密麻麻的火把。 正向着这里逼近。 那熟悉的号角声，无不在向他说明一个残酷的事实——明军，已经把他们包围了。 叛军首领如丧考妣。 他知道自己统领的都是些什么废物，士气旺盛，粮草充足的时候，凭借人数优势，还可以和明军的正规部队碰一碰。 但现在，粮草消耗殆尽，半个月的攻城战，伤亡惨重，士气也极其低落。 面对明军的正规部队，可以说是一触即溃。 他不想死，也不想被明军抓到。 他知道，以他的身份，要是落到明军的手中，绝对落不到一点好处。 甚至可以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带着心腹又换了一个方向逃跑，可是却发现，所有的路都被明军堵住了。 哪怕是进山的路也没有了。 绝望之下，他又心生一计。 让心腹换上自己的衣服，从另一条小路逃跑，吸引明军的注意力。 而他自己则换上普通叛军的衣服，混在人群当中。 他要来一招鱼目混珠。 …… 杨轩率领千余骑兵，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杀入了叛军中军大营之中。 虽说抓了不少叛军高层，但却并没有发现叛军首领。 “继续找，绝不能让他跑了！”杨轩下令说道。 “是。” 战斗还在继续，外围的明军已经压了上来，包围圈也越来越小。 早就没有了斗志的普通叛军，面对明军投降的很干脆。 而且是成批成批的投降。 除了一些自知罪孽深重的人，还在负隅顽抗，其他人投降起来，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他们只是想活命罢了！ … 战斗持续到后半夜就结束了。 所有负隅顽抗者，皆被斩杀。 明军的伤亡也不大。 可以说，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 每个将领的脸上都充满了喜悦。 但杨轩，却一点也不开心。 因为，叛军首领并没有抓到。 此刻，天已经亮了。 杨轩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小老二，眼神中带着询问。 后者知道他的意思，摇摇头，算是回答。 “继续找，老子就不信他还会飞不成。” 杨轩说道。 小老二抱了抱拳，转身继续安排人去找了。 接着，杨轩看向虎子。 “昨晚抓到的那个假叛军首领，审问出什么结果没有？” “没有，嘴很硬。” “我们已经用了很多办法。” 虎子摇摇头，脸色同样不好看。 作为锦衣卫，在他们的手段下，竟然还有人能扛得住，这简直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那就换人审问，咱们抓到的白莲教众可不少。”杨轩说道。 “是。” 虎子领命。 杨轩已经知道了叛军首领的身份。 白莲教长老，知道的东西肯定很多。 只要得到这些消息，哪怕不能彻底剿灭白莲教，也能使其受到重创。 这才是杨轩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叛军首领的原因。 白莲教不除，社会永远无法安定。 虽说这场叛乱，仅仅两个月左右就被镇压了。 但伤亡人数却是一点也不少，初步估计，就有数十万。 要知道，整个四//川省，也才三百多万人啊。 一场叛乱，就损失了这么多。 未来几年都得休养生息了。 …… 杨轩一边思考着四//川接下来怎么治理，一边等着叛军首领的消息。 整整一个上午过去，还是没有结果。 不信邪的杨轩叫来所有将领，仔细询问道：“你们确信，昨晚没有一个人逃走？” 众将领想了想，最后坚定的回答：“侯爷，我们确信没有放跑一个叛军。” “那他娘的还见鬼了，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不见了。” “尸体我们也让人辨认过，没有一个是叛军首领。” “这人会在哪儿呢？” 杨轩摸着下巴，原地踱步，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 “侯爷，您说，那叛军首领有没有可能就混在普通叛军当中啊！” 这时，有人出言说道，只是语气并不怎么确定。 不过杨轩听到这话，却是眼前一亮。 “有道理。” “那家伙说不定还真混迹在普通叛军当中。” 二三十万的叛军，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明军不可能一个一个的去辨认。 对方说不定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你提醒了我，刚刚我钻了牛角尖，没有想到这一茬儿。” “要是找到了叛军首领，本侯给你记一大功。” 杨轩对刚刚说话的那人笑道。 “谢侯爷！” 接着，杨轩便开始了安排。 “把所有认识叛军首领的人组织起来，再把叛军分成几十人一队，或者百人一队。” “挨个辨认，老子就不信找不到他了。” “是。” 众将领立马下去安排。 杨轩又开始了等待。 从几十万人当中找到叛军首领，这并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 杨轩没有着急，趁着这段时间，他继续思考四//川后续的治理，与新政的推行工作。 慢慢的，他在脑海中便有了计划。 因为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有了想法。 现在只不过是把这个想法继续完善罢了。 辨认工作进行得很顺利，第二天下午。 杨轩就收到了好消息。 “师叔，找到了。” “那老小子藏的可真深啊。” “被发现了还想跑，可惜咱们的将士也不是吃素的。” 小老二满脸笑容，身后几个士卒，绑着一个男人。 杨轩抬头望去，见其头发白了一半。 “你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没事造什么反啊？” “安享晚年不好吗？” “哼，狗朝廷，迟早完蛋。” 叛军首领表现的很硬气。 “你这个狗官，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也注定不得好死。” “放肆，死到临头还在狂吠！”小老二大怒，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来啊，你要是不杀了我，你就是我孙子！”叛军手里蔑视的看着小老二。 “爷这就宰了你！” “住手！” 杨轩连忙喝止。 他知道叛军首领的想法，他大概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激怒自己，好死的痛快些。 …… 第135章 你咬舌自尽吧！ 听到师叔的话，小老二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松开了掐在叛军首领脖子上的手。 可以看到，后者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你那点小心思，本侯看得清清楚楚。” “不就是想激怒我们，好死一个痛快嘛！” 杨轩看着叛军首领，语气平静。 而小老二听到这话，则是怒视着叛军首领。 娘的，刚刚差点就被当枪使了。 叛军首领神色有些不自然，没想到心思这么快就被说破了，不过他并没有承认。 而是冷哼一声，斜眼看着杨轩。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要是皱一下眉，我就是你儿子！” 语气轻蔑不屑，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不过杨轩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 “呵呵。”他心中冷笑。 “你若想死，倒不妨试试咬舌自尽，只要速度够快，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来得及阻止。” “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 “舌头是人身体上最坚硬的一块肉，还真不一定能咬的断。” “你若真的打算咬舌自尽，我建议你一开始就用尽全力。” “不然会痛的生不如死。” “当然，就算你一下子就能咬断舌头，也不会马上就死。” “而是会导致大出血，大量的鲜血堆积在你的喉咙里，让你感到呼吸困难……” “最终活生生的憋死！” “你可别觉得我是在骗你，我以前亲眼见过这样的人。” “真的，死的老惨了！” 杨轩一边说着，一边啧啧摇头。 他说的非常详细，使得叛军首领的代入感非常强烈。 可以看到，其脸色煞白，额头上浮现密密麻麻的汗珠。 杨轩看到这一幕，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边的虎子，开口道：“把人带下去吧，他要死就让他死去。” “反正他对我们也没那么重要，陛下上午来了消息，说已经抓了两个白莲教长老了。” “是，侯爷！” 虎子抱拳，把人直接拖了下去。 杨轩后面说的朱棣已经抓了两个白莲教长老，自然是假的。 为的就是让叛军首领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那么重要。 而前面说的那些，也是为了避免他真的咬舌自尽。 虽说不一定会死，但说不了话，也会很麻烦。 杨轩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同时再让人使一些手段，使其心理防线崩溃。 主动说出其所知道的一切。 “师叔，父皇真的抓了两个白莲教长老吗？” “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看着虎子把人带下去，小老二这才上前问道。 “你觉得呢？”杨轩瞥了小老二一眼，随口问道。 “我不知道啊，所以才问师叔你。”小老二理所当然道。 “你用脑子好好想想，就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 “我说这些，不过是为了骗他而已。” 杨轩说道。 “哦，我明白了。” 小老二点点头，很快就想明白了师叔的用意。 刑讯审问，他虽然不擅长，但并非不了解。 “既然知道了，那就别说出去。”杨轩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好的，师叔。”小老二笑着点点头。 …… 随后的几天里，杨轩将战报和从俘虏当中了解到的一些问题写成折子，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同时组织人手，恢复因此次叛乱而毁掉的民屋。 当然，他也没忘记安排人手，对全省进行清查。 规模如此大的叛乱，虽然成功镇压了，但漏网之鱼肯定是有的。 参加了叛乱的地主乡绅，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杨轩都不打算放过，已经派了人马去查抄家产。 他们拥有大量财富，放过他们，就等于是放虎归山。 而且此次叛乱，对四//川的民生经济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平叛之后，对有功将士的赏赐，战死将士的抚恤，以及恢复民生所需要的花费。 都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杨轩要是直接开口跟朝廷要，信不信夏原吉第二天就快马加鞭赶过来跟他生死决斗。 基于此，杨轩自然要从其他地方找补找补。 这些参与叛乱的地主乡绅的财富就刚刚好。 当然，在使用之前，还是要走一下流程的。 有些规矩不能坏！ 军权，人事，财政，这三样，对帝王最为重要。 就算他跟朱棣的关系好，但也不想犯这方面的忌讳。 … 布政使司衙门。 杨轩正在处理政务，铁铉则带着人安置百姓去了。 就在这时，虎子兴奋地闯了进来。 “侯爷，招了！” “那老小子招了！” “属下就按照您教的办法，也没上什么大刑，那老小子就率先撑不住了。” 闻言，杨轩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叛军首领…招供了！ “供词呢？”他起身看向虎子，眼神中带着期待。 虎子没有半分拖沓，立马把供词用双手呈到杨轩面前。 后者接过一看，心中也不由松了口气。 他虽然表现的很自信，但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谁也不能保证中间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好在，一切顺利。 看着写的密密麻麻的供词，以及上面那一连串的人名，杨轩喜笑颜开。 “哈哈，虎子，干的不错，这次你立了大功，我会如实禀明陛下的。” 杨轩大笑道。 “属下只是按照侯爷的计划行事，若论首功，当属侯爷。” 虎子认真说道，并没有认领这份功劳。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还用不着跟你抢功。”杨轩笑道。 “谢侯爷！”虎子笑了笑，发自内心的感谢。 杨轩对他们一家的恩情很重，又是自己儿子的干爷爷。 再加上自己父母常常在耳边告诫自己不能忘本。 所以他对杨轩是言听计从。 哪怕是皇帝都要稍逊一筹。 “一家人，不必见外！” 杨轩心情愉悦，对虎子说道。 接着坐下认真看着供词。 完事儿后又拿出新的纸张，开始给朱棣写折子。 供词中的信息和名单，必须尽早送到朱棣手中。 任何消息都是有时效性的，拖的时间越长，白莲教的准备时间就越多。 到时候朝廷再动手，取得的战果可能就没那么好了。 许久，杨轩写好了折子，并做好包装。 “八百里加急，用最快的速度交到陛下手中。”他递给虎子。 “是。” …… 第136章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京城。 皇宫。 御书房。 “陛下，这是长平侯用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 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恭敬的站在朱棣面前，双手呈上杨轩让人送回来的折子。 侍候在一旁的王忠见此，上前接过，转呈给朱棣。 不过朱棣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上一个八百里加急才来没几天，这就又来一个。 这几天他正为杨轩说的问题头疼呢！ 也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事！ 想到这里，朱棣心中就是一阵无奈。 毕竟动用八百里加急，肯定不是小事。 朱棣接过，检查了一番包装，随后拆开，取出包装中的折子。 不过看着看着，朱棣的面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只因为折子中写的都是关于白莲教的信息和名单。 其中不少信息朱棣也是头一次知道，就比如，京城和白莲教有联系的商人、官员以及联系的方式，暗号。 江浙、湖广三地，白莲教刚刚发动叛乱，就被朱棣派去的小老三和朱权给带人镇压了。 之后顺藤摸瓜，又抓获了不少白莲教余孽。 不过基本上都是一些小喽啰，没有多少高价值的目标。 起码长老这个级别的，他们没有抓到。 朱棣没有耽搁多长时间，立马将名单抄录了一份，交给赛哈智。 “这上面的人，要么是白莲教中人，要么和白莲教有关系。” “记住，不要放跑一个。” 朱棣叮嘱道，语气严肃。 “是。” 赛哈智恭敬接过名单，一点也不敢怠慢，随后，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他的心里也是忍不住一阵感叹，陛下对长平侯实在是太信任了。 回到锦衣卫衙门，赛哈智立马召集手下，随后开始安排抓人。 御书房中，气氛并没有因为赛哈智的离开而有所缓和。 朱棣看着名单上某几个名字，怎么也想不通。 自己对他们已经够好的了，可为什么还有人勾结白莲教呢？ “该死，都该死！” “朕过去就是太心慈手软了！” 朱棣在心里狠狠骂道，同时也不忘反思一下。 好一会儿，他才平息下来，心里也有了决断。 不过，目前最紧要的，还是清剿白莲教余孽，以及解决此次叛乱所暴露出的问题。 新政本来就是对百姓有好处的，按理说他们不应该反对朝廷。 哪怕是被人胁迫，也应该犹豫再犹豫。 可他们偏偏非常卖力，处处透露着古怪。 事后杨轩经过审问和了解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白莲教的功劳。 其蛊惑人心的本领当真是不凡。 他们大肆宣扬朝廷对藩王的超高待遇，还有藩王在封地内多行不法之事。 以此挑起百姓的不满，使得百姓与朝廷对立。 “既如此，那就削藩吧！” “也该敲打敲打这些弟弟侄子了。” 朱棣心中想着。 他登基之初削藩，虽然拿掉了藩王们的军政大权，但并非什么也没有付出。 本质上是一场利益交换。 毕竟那个时候才登基多久，诸王要是联起手搞他一下，他还真不一定能扛得住。 现如今，他登基十余年，威望如日中天。 地位稳的不能再稳。 再次削藩，他有足够的自信，镇压下一切不服的声音。 只是，自信归自信，但这次削藩，到底要怎么削，却是个问题。 朱棣想问问杨轩，可惜人不在京城。 想了想，提笔写下一封书信，内容就一个意思：事情是你提出来的，那你肯定有解决的办法，赶紧的，别墨迹。 当然，还有杨轩在信中的请示，朱棣也是统一做了回复：你特娘的搞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我不是给了你便宜行事的权力嘛，四//川的一应事务，你自己做主，尽快恢复民生经济，还有生产，完事儿后跟我说一下就行了。 看起来像是朱棣在说杨轩没有一点主见，实际上心中满意极了。 皇帝嘛，对于权力肯定是敏感的。 这与私交无关。 写完信，密封好，朱棣又让人加急给杨轩送去。 几天后，杨轩的回信来了。 只有一句话：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朱棣拿着杨轩的回信去找老和尚姚广孝解惑。 路上不断在心里埋怨杨轩，有什么话直接说不好嘛，非要当谜语人。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 鸡鸣寺，得知朱棣来意的姚广孝，并不着急开口。 而是先泡了一壶茶，待茶香弥漫，给朱棣倒上了一杯。 “陛下，请用茶！” 老和尚微微一笑。 闻言，朱棣抬眼看了一下老和尚，然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根本不似品茶，反倒像是在糟蹋好茶。 姚广孝的表情并没有变化，显然是早就习惯了朱棣这个样子。 “茶，朕已经喝了，你赶紧说说杨轩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话我知道，但这跟削藩有什么关系？” 听着朱棣这话，老和尚姚广孝看破不说破。 有些话，朱棣这个皇帝不想说，这个时候臣子就得主动帮忙分忧。 “陛下，如今我大明有藩王二十多位，郡王近百。” “恕臣说句大不敬的话。” “打您提高藩王们的俸禄待遇之后，这每年的花费就得不少。” “这还只是第一二代藩王。” “往后，这些宗室只会越来越多，若全都由朝廷供养。” “那迟早会把朝廷吃空的。” “那怕是现在朝廷财政相比于洪武年间有了极大的改善。” “也经不起这么花费啊！” 紧接着，姚广孝就给朱棣做了一道算术题。 这不做不知道，一做吓一跳。 这一代又一代，供养需要的花费，简直就是呈几何倍数提升。 朱棣知道宗室以后会成为朝廷的负担，但还是头一次这么直观的观看。 “如此说来，再次削藩，是势在必行的了！”朱棣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是的。”姚广孝点点头。 “那此次削藩，要怎么削？”朱棣问。 “就是长平侯的那句话，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细说！” …… 第137章 朱棣：骂名，朕一力担着便是 鸡鸣寺。 老和尚姚广孝微微沉吟：“陛下，如今我大明朝宗室制度是除太子外，其余皇子皆封亲王。” “亲王之嫡长子世袭亲王，其余子皆封郡王。 郡王之嫡长子世袭郡王，其余子皆封镇国将军。 镇国将军之嫡长子世袭镇国将军，其余子皆封辅国将军。 辅国将军之嫡长子世袭辅国将军，其余子皆封奉国将军。 奉国将军之嫡长子世袭奉国将军，其余子皆封奉国中尉。” “无论多少代以后，只要年龄到了，都可以领朝廷的俸禄。” “是以，子子孙孙，无穷匮矣，恩养宗室，就是一个无底洞。” “所以，我们必须做出改变。” “使得宗室制度更加健康。” 朱棣认真听着，颔首认可了姚广孝的话，并示意他继续说。 “贫僧的意见就是，王爵可以传承下去，但镇国将军之嫡长子只能封辅国将军，其余子皆封奉国将军。 辅国将军之嫡长子封奉国将军，其余子为奉国中尉。 奉国将军之嫡长子封奉国中尉，其余子为平民。” “而成了平民之后，则可参加武举，科举，或经商，种地，总要给他们自谋生路的机会。” 听完姚广孝的话，朱棣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按照老和尚所说，每一代亲王的子嗣都是郡王，那这一代又一代下去，得多少个郡王才是个头啊！ 虽说从镇国将军开始就递减，但效率太慢了，对国家财政，负担也太大了。 他再次看向老和尚，也不说话。 他知道，后者明白他的想法。 察觉到朱棣的不满，姚广孝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随即道：“或者，也可以从郡王开始递减，直到平民。” “但是亲王爵位，是绝不可以削减的。” “不然诸王是不会答应的。” “不过，在诸王的待遇方面，还是可以稍作改变的。” 朱棣微微点头，这倒不是不行。 只见他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为了祖宗的江山社稷，朕不得不当一回恶人了。” 语气当中充满了无可奈何。 听到这话，姚广孝脸上的神情一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顿了顿，他还是说道：“陛下不必自责，这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相信诸位王爷会理解陛下的。” “但愿会如你所说的那样，要是有什么骂名，朕一力担着便是。”朱棣说道，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见此，姚广孝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槽。 接着，朱棣又拉着姚广孝仔细商议了一番削藩的细节。 直到天色将要暗淡，朱棣才离开鸡鸣寺。 朱棣并不知道，他刚刚离开，姚广孝就卸下了伪装，瘫坐在蒲团上，看上去很是心累。 而朱棣回到宫里后，便立马下诏，召诸王入京面圣。 …… 四//川。 对于俘虏的二三十万普通叛军，杨轩也想好了处理办法。 全杀了显然是不现实的。 这二三十万普通叛军，基本上都是青壮，还需要他们来种地。 而且全杀了，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以后再有叛乱之事发生，叛军就不会投降了。 全部赦免放了，也不行。 造反连一点代价都没有，那以后朝廷还怎么治国？ 可以说，这二三十万的俘虏的处理，对以后的此类事情，有着深远的影响。 此刻，战俘营中。 所有的俘虏都已经按照府县分好了队伍。 衙门的官吏手里拿着杨轩亲自写的告示，在俘虏们的面前宣读。 “你们这些刁民犯了什么罪，你们都应该知道。” “造反，按照律法，是要诛九族的。” “在本侯看来，你们这些刁民，统统该死。” “你们可知道，就因为你们造反，死了多少人？” “几十万啊，整个四//川才多少人？” “要是就这么放过你们，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几十万人。” “他们难道不无辜吗？” 听到这里，下方的百姓脸色出现了变化。 有人担忧害怕，有人面无表情，满是麻木。 “可是陛下仁慈啊，不愿意杀你们。”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本侯已向陛下提议，把你们这些刁民的土地，全部没收，并且接下来的几年，还要承担比其他百姓更多的赋税。” “这就是你们造反的代价。” 众人松了口气，还好，不用死了。 至于多缴赋税，他们并没有什么反应。 难道他们以前交的赋税就少了吗？ “接下来几天，会有人把你们送回原籍，你们以后就老老实实的种地就好了。” “不过本侯也会留在四//川。” “等着你们这些刁民再造反。” “到时候陛下就算是想放过你们也没有理由了。” 整张告示，通篇没有好话。 不过众人也明白了两件事。 一、钦差长平侯想把他们都杀了，但陛下免了他们的死罪。 二、他们以后就没有土地了，全都沦为了佃户。 原本有土地的百姓自然是心疼后悔的，佃户则是没有什么反应。 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土地。 听告示的意思，本来他们不用沦为佃户的，是钦差长平侯向陛下提议的。 而且长平侯是真的想把他们都杀了。 反应过来的众人，心里记住了这个长平侯。 这不是个好人！ …… 远处，杨轩和铁铉观察着战俘营中俘虏们的反应。 铁铉开口说道：“侯爷，如此一来，百姓们怕是会记恨你啊！” “随他们吧，记恨我总比记恨朝廷好。”杨轩不在乎地笑了笑。 他这一招，可以说是把四//川一半以上的土地国有化了。 此次叛乱，四//川的地主乡绅绝大部分都参加了叛军，叛乱平定，他们的土地自然是被朝廷收了回去。 准确说，是变成皇庄。 农耕文明，土地就是大家的命根子，你要抢走人家的命根子，他不恨你才怪。 虽说最后还是由他们耕种，但毕竟不是他们自己的私产了，无法变卖。 二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杨轩之所以这么做，还是为了遏制土地兼并问题。 新政可以缓解，但没有办法彻底解决。 杨轩只能一点一点，把土地给国有化了。 当然，他的方法也不是没有弊端。 皇庄的产出，最后都进了皇帝的腰包。 皇庄越多，那么朝廷收到的农税就越少。 不过现在来看，那一天还远得很。 …… 第138章 藩王入京 除了会让朝廷农税收入降低这个问题外，还有一个不确定因素。 那就是皇帝本人。 他会不会为了钱财增加皇庄百姓的赋税，若是赋税过重，必然会逼反百姓。 接下来的两任皇帝，杨轩并不担心。 太子朱高炽宽厚仁慈，肯定不会这么做，朱瞻基也不傻，不会去做这种和百姓离心离德的事。 但后面的皇帝，就说不准了。 唉，到时候再看吧！ 杨轩心里叹了口气。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到时候哪个皇帝出了问题，他直接找正主就是了。 又看了一会儿，杨轩便和铁铉回了布政使司衙门。 几天后，被俘虏的二三十万人，也开始被送回原籍。 而杨轩也开始着手恢复四//川的民生经济。 计划早就制定好了，就差实施。 这天，蜀王朱椿找到杨轩，告诉他自己要奉诏前往京城了。 似是看出了朱椿的不安，杨轩出言安慰道：“此次前往京城，你也不用有什么担心的。” “如果我猜的不错，陛下是打算削藩了。” 他给朱椿透露了一点消息。 前段时间朱棣来信问他，他就猜到，朱棣打算削藩了。 只是没想到朱棣的动作这么快。 不过这倒也符合朱棣的性格。 “削藩？” 听到杨轩的话，朱椿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是自己在之前的平叛当中领兵之事，引起了朱棣的不满。 不过，为什么还要削藩？ 不是已经削过一次了吗？ 朱椿心中疑惑。 看杨轩的样子，好像知道内幕，他便试探地问了一下。 “削藩是为了大明千秋着想，按照如今的宗藩制度，大明迟早有一天会被宗室拖垮。” “仁祖淳皇帝，淳皇后是怎么死的，太祖应该都和你们说过了。” “所以为了不让子孙后代再饿肚子，太祖才制定了宗室的优待政策。” “而陛下登基后，又提高了宗室的待遇。” “如此百年之后，宗室就会成为趴在朝廷身上吸血的蛀虫。” “这是一个无底洞，永远也不可能填满。” 杨轩给朱椿仔细算了一笔账，也是吓得后者脸色煞白。 “到时候朝廷再养不起宗室，而宗室又不能出去找生机，那就只能活生生的饿死。” “发生在仁祖淳皇帝身上的悲剧，将再次发生在后代身上。” “太祖的心是好的，想把子孙后代的事都管了，可他却没有算清这笔账，或者说，他是故意装糊涂。” 杨轩叹了口气，继续道：“所以，这宗藩制度，尽早修改，对大家都好。” 朱椿点点头，表示理解。 至于心里怎么想的，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毕竟，削藩，损害的可是他们的利益。 杨轩没有再说什么，他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他相信朱椿明白，削藩不是他能阻止得了的。 …… 朱椿到了京城后，其他藩王还在陆续赶来。 已经到了的诸王，表现各不相同。 有人忐忑，可能是在封地没干什么好事。 有人坦然自若，在封地恪守规矩，没有犯错，所以不惧。 但都不知道朱棣为什么忽然召诸王入京。 诸王之中，也就只有朱椿知道此次是为何入京。 但他不敢告诉诸王，怕惹的朱棣不快。 “王爷，陛下召您入宫。” 王忠上门见到朱椿，传达朱棣的口谕。 “臣遵旨！”朱椿恭敬道。 随后换好衣服，跟着王忠入宫。 …… “臣朱椿参见陛下！” 乾清宫。 朱椿一进来就对朱棣行大礼。 “十一弟，免礼免礼！” 朱棣起身道。 “谢陛下！” 朱椿起身，礼仪方面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毛病。 “来人，赐座！”朱棣说道。 下一刻王忠就搬来了一把椅子。 “王爷，请！” “多谢！” 朱棣没有坐下，朱椿也不敢坐下。 见此，朱棣笑了笑，随后坐在了龙椅上。 “十一弟，家中可还好？” “此次四//川叛乱，你的封地又在成//都府，想来也受到了影响。” 朱棣开口，一副关心的样子。 “劳陛下挂心，有长平侯坐镇四//川，一切都还好，叛军并没有进入城中。” 朱椿回答。 “那就好。”朱棣微微颔首，这个他当然知道，只不过他需要一个话题，先聊起来。 这一话题一打开，接下来就顺利多了。 朱棣拉着朱椿唠着家常，展示着亲近的一面。 但朱椿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他紧绷着精神应对着朱棣。 就这样不知道聊了多久，朱棣忽然话语一转。 “听说在叛军围城的时候，十一弟你亲自领兵上城作战，甚是勇猛。” “不愧为我朱家男儿啊！” “陛下谬赞，臣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不想让人觉得朱家的男人只会躲在别人的身后。” 朱椿斟酌着回答。 “那，十一弟可有意再次领兵？”朱棣问道。 “陛下是知道臣的，臣只喜欢读书，并不喜欢领兵作战。” “如果可以，臣只想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朱椿小心回答，生怕这个问题是朱棣的陷阱。 听到朱椿的话后，朱棣面露可惜：“可惜，朕原本还打算恢复你的王府三卫，镇守蜀地。” “毕竟此次叛乱，可是让朕见识到了蜀地有多不安稳。” “要是没个自家人看着，朕还真有点不放心。” “朝中人才济济，陛下可另择贤才，臣实在是难堪重任。”朱椿说道，并不上钩。 闻言，朱棣满脸惋惜，但心中却是大大松了口气。 “既如此，那便依了你吧！” “不过平定蜀地叛乱，十一弟你功劳不小，说说看，想要什么赏赐。” “朕无有不允！” 朱棣笑着说道。 “臣只是做了一个朱家男儿该做的事罢了，岂敢贪功？” 朱椿道。 “不行，必须赏。” “有功不赏，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说朕的闲话？” “那……陛下看着赏就是了，臣没有意见。” “嗯…那就这样吧！” …… 第139章 宴请诸王，朱棣图穷匕见 从皇宫中出来，朱椿抬头看了看明媚的天空。 长长的出了口气，并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此次入宫，实在是太凶险了。 皇帝试探不断，每一句话都得小心翼翼地应对。 回到住处，朱椿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现如今，聚集在京城的藩王越来越多，他可不敢与他们在私下里见面，以免触动皇帝那根敏感的神经。 本来想跟朱椿打听打听有什么内幕的藩王见此，愈发确定，朱椿肯定是知道什么内幕。 听闻这一传言的朱椿，有苦难言。 他是不想说嘛？明明是不敢说啊！ 就这样等了几天时间，除了朱权、小老二和小老三他们几个有任务在外面，其他藩王都来了。 其中齐王朱博这一支，几年前就被朱棣废为了庶人。 齐王朱博早年间数次出征塞外，颇以武略自傲，所作多不法。 建文元年被以谋反的罪名废为庶人，后朱棣登基，恢复了他的爵位封地。 结果他却更为骄纵，朱棣多次劝阻，然而其非但不听，反而阴谋豢养刺客，招异人术士作咒诅。 朱棣忍无可忍，便将他这一支彻底废为庶人。 …… 武英殿。 朱棣命人在这里布置御膳，用来招待诸王。 诸王到来之后，打着招呼，一片和谐。 随后找到各自的位置落座。 没多久，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陛下到！” 诸王纷纷起身。 下一刻，朱棣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王齐齐行礼。 “呵呵，免礼免礼！” “今天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都坐吧！” 朱棣抬手往下压了压，笑呵呵地说道。 接着率先入座。 朱棣也没有一上来就说正事，而是招呼着诸王开席，并聊着家常。 他全程都带着笑容，对每一位藩王家中的事，都能说出个一二来。 这也让诸王心中紧张了起来。 他们虽远离京师，但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眼里。 而这也是朱棣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众人知道，不管你们私下里都做了什么，我都了如指掌。 察觉到诸王的表情变化，朱棣心中笑了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吃啊，都赶紧吃啊！” “这御膳可是朕专门让人给你们做的。” “你们就藩多年，宫里的美食也吃不到。” 听到朱棣的话，诸王怀着忐忑的心情，味同嚼蜡一般的吃着御膳。 好不容易等到御膳吃完，朱棣还没有说正事，诸王也是纷纷猜测，接下来怕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不然不会酝酿这么长时间。 等到王忠带着人给诸王奉上茶，又退下之后。 朱棣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同时不忘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诸王。 大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朱棣喝茶的声音。 咚！ 茶杯落在桌面上，紧绷着精神的诸王顿时一个激灵，下意识看向朱棣。 而后者就像没看到他们的目光一样。 缓缓开口：“近些年来，朝廷派遣船队下西洋，沟通海外诸国，建立海贸之路，又重开市舶司，使得我朝商业繁荣，税收大大增加。” “但同样的，走私之事，屡禁不止。” “朕查了又查，发现这和某些大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说这些话的时候，朱棣还特意多看了某些藩王一眼。 被朱棣注意的藩王下意识看向他处。 见此，朱棣心中冷笑，继续说道：“这些大人物是谁，朕也就不多说了。” “毕竟，财帛动人心嘛！” “朕只希望，以后能老老实实的交税。” “毕竟，你们的俸禄、婚丧嫁娶等花费，都是由国库支出的。” “不过，朕有些疑惑，你们的待遇，朕已经提升过了，为什么还是有人会违反朝廷禁令呢？” “难道是不够花？” 朱棣的语气，就好像是真的疑惑这个问题。 但诸王可不敢只听个表面。 于是一个个连忙起身表示：够花了够花了！ 闻言朱棣微微颔首。 “那就好。” 接着朱棣话语一转，又问：“若有一天，朝廷财政不足，你们可愿为朝廷慷慨解囊？” “自是愿意。” “我等深受朝廷恩养，若有机会报效朝廷，自当奋勇当先。” “况且，我等身为太祖子嗣，有责任为大明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诸王说道，表明自己的忠心。 听到这话，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又说起了此次蜀地的叛乱。 “前不久的蜀地叛乱，相信你等也都听说过。” “虽是白莲教蓄谋已久，但也暴露出了一些问题。” “那就是宗室的待遇，过于优厚了。” “而在新政推行的过程中，诸王名下的土地，并没有纳入其中。” “这也给了白莲教鼓动百姓的理由。” “诸王就藩的时间也不短了，名下都有大量的土地，时至今日，依然有人在兼并土地。” “你们可知，你们名下每多一分的土地，朝廷就要少收一分土地的税。” “如此下去，朝廷能收到的税，越来越少。” “前些日子，朕去了鸡鸣寺一趟，和姚少师说起了这个问题。” “他跟朕算了一笔账。” “宗室的数量会越来越多，需要的花费也会越来越多。” “而朝廷的税收，因为土地兼并，会越来越少。” “用不了多少年，就会出现大明一年的税收都养不起宗室的局面。” “那时，便是我大明亡国之时。” 朱棣说的很平淡，但听在诸王的耳中，却是犹如晴天霹雳。 “朕推行新政，就是为了缓解土地兼并的问题。” “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朕苦思冥想，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姚少师提议，可以适当的改一改宗室的制度。” “朕也很为难啊，这毕竟是太祖定下的规矩。” “可一想到大明以后会面临的问题，朕不得不当一回恶人。” “为了大明千秋之计，也只能苦一苦宗室了。” “诸位若想骂朕，那就骂吧，朕不会说什么的。” “以后去了地下，朕也会亲自跟太祖解释。” “要杀要剐，朕一力承担。” 至此，朱棣图穷匕见。 …… 第140章 诸王的反应 朱棣的话说的这么明显，诸王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从一开始，不管是说家常，还是走私、蜀地叛乱、新政等，都是为了其真正的目的——削藩，做铺垫。 朱棣的话中，有软有硬，更有威胁。 藩王如今的实力，和洪武朝时相比，完全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朱棣要对他们动手，他们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只能任人宰割。 更不用说朱棣手里还有他们的把柄。 “陛下，这宗藩制度要如何改变，总得让我等先有一个准备吧？”有藩王开口道。 “这是自然。” “朕说这些，就是想和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朱棣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便将姚广孝说的那些说了出来。 当然，其中也有朱棣夹杂的私货。 只是他不承认的话，那这就是姚广孝说出来的。 新的宗藩制度，除了爵位的继承由郡王开始一代一代递减外，还降低了待遇。 当然，在土地问题上，朱棣也做了严格限制。 比如说秦王这支，不管这支以后会有多少宗室，土地总数只有一万亩。 这一万亩是不用交税的，但只要超过一点，哪怕只是超了一分地，包括前面的一万亩都得交税。 而且以前免的税，也都得补足。 这条规矩，不可谓不严苛。 朱棣就是要杜绝宗室兼并土地的问题。 一万亩土地的产出，足够养活一支宗室了。 况且，他们又不只是靠土地的产出生活。 对于他们私下里做生意的事，朱棣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交够税，他也不会计较。 总得给他们一点好处吧，不能可着薅啊！ 毕竟大家都姓朱，而且还没出五服呢！ 老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朱棣也不可能把他们往死里逼。 朱棣说完该说的之后，便不再言语。 给诸王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去思考。 削藩是必须要削的，谁也改变不了。 观察着诸王的反应，朱棣知道，自己在这里，他们也无法在短时间里商议出结果。 于是起身暂时离开了武英殿。 而就在他离开后，沉寂的武英殿中不知是谁率先开口，紧接着诸王都开始就朱棣说的那些话讨论起来。 蜀王朱椿此时是坐立难安。 因为大家都在围着他问问题。 “诸位兄弟，侄子，削藩是大势，不是谁反对就能阻止的。” “为什么要削藩，陛下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我们身为大明的藩王，陛下的亲人，理应为陛下分忧。” “况且陛下也给我们留了出路。” “我等，莫要让陛下为难。” 朱椿起身，话说的很漂亮。 “老十一，前些天，陛下召见了你，是不是给你许诺了什么好处，让你如此支持？”说话的是楚王朱桢，老朱第六个儿子，杨轩喜欢叫他老六。 他的封地是在武%昌，杨轩在湖广推行新政的时候，与他小聚过几次。 朱桢的话一出，其他藩王也看向了朱椿。 后者心里欲哭无泪。 现在就算他否认，诸王也不会信他。 毕竟此次削藩，极大的损害了藩王们的利益，你一点意见都没有，这换谁谁不怀疑啊？ “诸位兄弟，侄子，我知道，就算我说陛下没许诺我好处，你们也不会相信的。” “不过你们要清楚，此次削藩，为的是大明的千秋之计。” “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我说，你们也都清楚。” “陛下召集我们商议，这已经是给我们面子了。” “我们得学会知足。” “况且，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也无法照顾到太远之后的事。” “言尽于此，削藩，我是支持的。”言罢，朱椿便不再开口。 见此，诸王的脸色也是不太好看。 朱棣说的那些理由，他们不是不能理解，但是，这对他们剥削的也太狠了吧？ ……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 朱棣弯着腰，悄悄观察着自己离开后诸王的反应。 见大部分人都不乐意削藩，朱棣的脸色不太好看。 但看到朱椿表示支持自己削藩，朱棣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个弟弟识大体，知进退。 等他返回封地的时候，再多给他点赏赐，也不是不行。 朱棣心里如此想着。 …… 在诸王商议了半个多时辰后，朱棣再次出现在诸王的面前。 他面无表情，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 然后看着诸王，一句话也不说。 诸王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朱棣是什么意思。 气氛就这样僵持住了，好一会儿，朱棣才开口打破这僵硬的氛围。 “诸位，商议的如何了？” “回陛下，臣支持削藩！” 朱椿率先起身回答。 朱棣不说话，继续看着其他人。 御极十余载，朱棣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帝王的威严。 被朱棣一直盯着看，诸王也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有些人甚至回想起了面对老朱时的感觉。 像，太像了！ “陛下，臣也支持削藩！” 有人顶不住压力，开口说道。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其心里有鬼。 毕竟一开始，朱棣就已经暗示过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朱棣的手中。 若是反对削藩，谁知道朱棣会怎么对付他们。 所以在权衡利弊过后，还是同意了削藩。 虽说利益受损，但朱棣也暗示过了，只要交够税，那么私下里做生意的事，也就不追究了。 总之，还是给他们留了个进项，不至于真的只靠地里的产出。 有了第一个承受不住压力的人，那么就会有第二个。 很快，一半左右的藩王就同意了削藩。 剩下的一半，要么是想抗争到底，要么是想多争取一些利益。 对此，朱棣并没有生气。 随意说了几句，就让众人回去了。 朱棣态度不明，也是让得诸王心中忐忑不已。 就在他们回去后不久，宫里来人，说是奉旨给他们送东西。 也不是什么珍宝，而是一个个小本本。 分别交给了没有表态的藩王。 …… 第141章 永乐十二年，返京 小本本中的内容是什么，外人并不知道。 但是收到小本本的藩王，都是第一时间入宫求见朱棣。 最后出来的时候，皆是满脸的后怕。 次日，朱棣再次询问诸王对于削藩的意见。 这次没有人反对，全票通过。 朱棣很高兴，当即召集太子朱高炽，礼部、户部、宗人府等部门商议新的宗藩制度。 收到朱棣旨意，最积极的当属户部尚书夏原吉。 每年供养宗室需要花费多少，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也知道以前的宗藩制度并不健康，但他只是一个臣子，皇家宗室的事不是他能掺和的。 其他方面，他倒是可以上谏。 现在陛下终于要修改宗藩制度了，夏原吉第一个举双手双脚赞同。 其他部门的官员对此也是表示非常赞同。 他们一年辛辛苦苦才几个钱，而宗室什么也不做，一年的俸禄就是他们的几倍、十几倍甚至数十倍。 这一切，就是因为他们姓朱。 百官心里早就不满了。 毕竟国公一年的俸禄最高也才四千石。 而一个亲王的年俸就达到了万石，除此之外，还有一百顷的土地。 哪怕是爵位最低的奉国中尉，一年也能领到两百石的粮食。 如果按每人每天吃一斤粮测算足够一个六口之家吃上一整年还富余。 况且每季爵位对应的收入除了禄米之外还有银钱、田地。 如此优厚的待遇，百官心里岂能平衡。 于是各部门通力合作，仅仅几天时间就制定好了新的宗藩制度。 看着最新出台的宗藩制度，大多藩王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但面上还得笑着接受。 并且还得跟朱棣谢恩。 朱棣才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反正自己削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也是时候把他们打发回去了。 于是最后宴请了一次诸王，又给了点赏赐，把他们给打发走了。 其中蜀王朱椿得到的赏赐是最多的，足足十几大车。 看的其他藩王眼珠子都红了。 还说你跟陛下没有勾结，这是什么？ 朱椿知道自己解释不清，也不想解释了。 带着朱棣的赏赐就打道回府。 …… 再次回到蜀地，朱椿发现，各地都已经安稳了下来。 逃离的百姓也都回来了。 并且开始劳作，准备夏收。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回到成//都府，朱椿再次见到杨轩，见其眉宇之间满是疲惫。 “姐夫，该休息就休息一下吧。” “我回来的时候都看见了，蜀地民生经济恢复的不错。” 朱椿说道。 “夏收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怎么能休息。” “今年蜀地叛乱，各地都遭受了不小的破坏。” “粮食减产已经是必然的了。” “就是不知道今年还能保住多少粮食。” 说到这里，杨轩脸上满是愁容。 叛乱结束后，蜀地还剩下三百万左右的人口，这些人口要消耗大量的粮食。 若是夏收的粮食不够，就得从其他地方调粮，不然很可能会发生饥荒。 至于官仓中的粮食，此次叛乱早就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听到杨轩的话后，朱椿叹了口气。 “那…姐夫，你也要多注意下身体。” “嗯，我会的。”杨轩点点头。 随后问起了朱椿此次前往京城都发生了些什么。 朱椿也是没有隐瞒，能说的都告诉了杨轩。 毕竟杨轩以后回到京城，也能打听得到。 听完朱椿说的，杨轩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毕竟朱棣的做法，属实是……太坑了！ 他拍了拍朱椿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朱椿也知道杨轩想说什么，便叹了口气。 …… 数日后，夏收可以开始了。 杨轩和铁铉亲自带着人下到民间，与百姓一同参加夏收。 和预估的一样，粮食减产的厉害。 好在杨轩早就与朱棣书信沟通过，今年蜀地的赋税减免。 夏收结束，杨轩又和铁铉带着百姓抢种，赶在冬天到来之前再种出一茬粮食。 夏收的这些粮食，杨轩估计，能撑到秋天结束，就已经不错了。 …… 而就在蜀地夏收的时候，其他地方也开始了夏收。 湖广、江浙的粮食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今年的赋税也全都是按照新政的标准来收的。 为了防止有人逃税漏税，拒不缴税。 负责镇守江浙和湖广的小老三与朱权，亲自带兵上门收税。 当然，这是得到朱棣暗示的。 本来还心存侥幸的地主乡绅见朝廷动用这么大的手笔，便也没了侥幸。 纷纷老老实实的交税。 看着一车车的粮食被拉走，他们别提有多心疼了。 随后秋收的时候，又这么来了一下。 地主乡绅们有心抗税，但是面对朝廷凶狠的兵丁，他们没有一点办法。 虽然每年的收益大减，但不是没有办法过下去。 一旦抗税，祖祖辈辈积攒的家业可就都没了。 相比于地主乡绅们愁眉苦脸，愁云惨淡，普通的百姓可就高兴了。 新政的好处他们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之前还以为朝廷是忽悠他们的，没想到一切都是真的。 以前交完税，家里的存粮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挖野菜或者想其他办法。 现在，家里的存粮足够吃到开春。 这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经此一事，百姓们对新政无比欢迎。 朱棣得知后，也是笑了出来。 忍不住跑去和媳妇儿炫耀。 …… 时间流逝，光阴流转。 转眼间，永乐十一年便结束了。 杨轩还在蜀地，没有返京。 蜀地作为天府之国，虽然夏收没有多少粮食，但秋收，却是获得了丰收。 杨轩也不用担心百姓没有粮食过冬。 在杨轩和铁铉等人的治理下，蜀地的民生经济也恢复到了以往的水平。 永乐十二年夏收结束，粮食再次丰收。 除却给百姓留足存粮外，官仓也得到了补充。 布政使司衙门。 杨轩看着面前的一众官员。 “接下来你们按照本侯所制定的政策治理蜀地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临走之前，本侯再告诉你们一句话。” “尔食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望尔等能够谨记！” …… 第142章 万民伞 清晨，天微微亮。 杨轩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他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现在…该回去了。 “师叔，咱们用得着这么早就走吗？” 这时，小老二朱高煦一边穿戴衣服，一边走过来。 “怎么，你不想回去？” “那我跟陛下说一声，让你留在蜀地好了。”杨轩瞥了一眼小老二，道。 “嘿嘿，师叔，别了吧！” “我还是想回京城。” 小老二赶忙说道。 他怕师叔真跟自己皇帝老爹说了，皇帝老爹一下子答应下来，那他可就欲哭无泪了。 毕竟，他都不想就藩，怎么可能待在这里呢！ “那就别废话，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杨轩道。 “唉，好嘞！”小老二道，随后屁颠屁颠的跑回了房间。 “侯爷，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铁铉已经收拾好了，走过来问道。 “再等等汉王！”杨轩示意了一下，道。 “嗯！”铁铉点点头，和杨轩一同等了起来。 在蜀地这一年多的忙碌，令他又老了不少。 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 要知道，他现在还不到五十岁啊！ 不过他的精气神，却是比同龄人要好不少。 因为他所做的，都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 所以他很满足。 “此次回京，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别把身体累坏了，大明需要你！” 杨轩看着铁铉，语气认真。 “好。”感受到杨轩言语之中的关心，铁弦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杨轩同样回以笑容。 “师叔，我收拾好了。” 杨轩和铁铉没等多久，小老二就再次出现。 不用猜也知道，他的东西都是由侍从收拾的。 不过身为皇子亲王，这些小事儿也用不着他亲自动手。 “嗯，走吧！” 杨轩点了点头，道。 随后，虎子便带着锦衣卫先行出门。 等到杨轩他们走到门口，却虎子他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杨轩出声问道。 “侯爷，百姓…百姓们不知道从哪儿得知我们要离开的消息，现在都在外面呢！” 虎子连忙来到杨轩面前，手指着外面，解释道。 闻言，杨轩和铁铉相视一眼。 随即联袂走到门外。 果然看到了不少百姓，他们或打着灯笼，或举着火把。 就那样站在街上，面向杨轩等人的住处，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看到杨轩和铁铉出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两人的身上。 “侯爷！” 铁铉下意识看向杨轩，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但这样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当然，他也知道，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局面，和杨轩在过去的一年多中所做的事，有很大的关系。 恢复战后的民生经济，亲自把抚恤送到因守城战死的百姓的家中。 审查冤假错案，为百姓平反。 惩治贪官污吏，和不作为的官员。 还百姓一片朗朗晴天。 除此之外，亲自带着官员恢复生产。 这一切，都在百姓的心中建立了威望。 铁铉正期待着杨轩要如何劝走百姓，然而紧接着，杨轩所说的话，却是让铁铉大跌眼镜。 “你们这些刁民是要做什么？” “啊？” “难道都很闲吗？” “地里没有活儿吗？” “滚，都滚蛋！” “看见你们就烦！” 杨轩破口大骂，那嫌弃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装的。 一旁的铁铉见此，错愕不已。 到底哪副面孔才是他的真面孔？ “侯爷，您能不能不要走啊？” “侯爷，我们舍不得您啊！” 人群中，有百姓开口。 “侯爷您就留下吧！” 百姓们对于杨轩的大骂就好像没听到一样。 他们知道，这个嘴上骂的凶的侯爷，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 “放屁！” “留在这里做什么？” “本侯在京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里只有你们这么一群刁民，本侯连点油水都刮不出来。” “滚滚滚，都给本侯滚。” “别耽误本侯升官发财！” 杨轩对着百姓们指指点点。 可以看到，百姓们脸上满是不舍。 有些感性的百姓，甚至都落泪了。 “草民人等自知侯爷迟早是要回京城的。” “草民也不想耽误侯爷的前程。” “所以在临别之前，有一物相赠于侯爷。” 这时，人群中出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 身影佝偻，须发皆白。 安妮周围百姓的反应来看，这老头在百姓当中，很有威望。 “是什么？”杨轩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话音落下，老头看向身后的一个年轻后生。 下一刻，年轻后生便抱着一样东西来到了杨轩面前，想要送给杨轩。 不过却被虎子给接了过去。 杨轩认真打量了一下，没有认出来。 便再次看向老头。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闻言，老头解释道：“回侯爷的话，这是一把万民伞！” “草民等得知侯爷要走，实在是不知道该给侯爷送些什么。”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把万民伞，可以送给侯爷。” 听到老头的话，杨轩从虎子手中接过万民伞，随即打开。 下一刻便看到了万民伞上密密麻麻的人名和红色的手印。 “这些手印，该不会是血手印吧？” “要是你们为了弄这个什么万民伞，搞出人命，本侯可是要治你们的罪的。” 杨轩确实很会破坏气氛，此话一出，老头连忙出言解释。 “侯爷您误会了，我们怎敢如此。” “希望你们没有欺骗本侯！” 杨轩点点头，道。 “不敢！” “既然如此，那这万民伞，本侯就收下了！” “希望它能成为本侯升官发财的资本吧！” 杨轩淡淡说道，随即将万民伞给虎子收了起来。 “还有事没？” “没事的话就赶紧滚吧！” “别待这儿挡路，本侯还要走呢？” 杨轩看向老头，道。 “侯爷，保重！”老头向着杨轩郑重行礼。 “侯爷，保重！”周围的百姓，也是郑重行礼。 “侯爷，您回去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侯爷，我们会想您的。” 听着百姓们的话，杨轩神色平淡，对着铁铉等人道： “走吧！” 接着翻身上马。 “驾！” …… 第143章 激动的朱棣 铁铉看着原地驻足的百姓们，心中触动很大。 随后看着已经走出去的杨轩，没再耽搁，径直登上马车。 小老二和虎子等人，这时也翻身上马。 双腿一夹马腹，追随杨轩而去。 “侯爷，侯爷您要保重啊！” 百姓们情绪宣泄而出，声音连成一片。 而不远处布政使司衙门。 四//川布政使等一众官员看着这一幕，搞来道： “这就是民心啊！” “诸位，此次蜀地叛乱，我等头上的乌纱帽能保住，已是万幸。” “往后要谨记侯爷的教诲，认真治理地方。” “是。” …… 此时，杨轩一行人已经走出了成//都城，但道路两旁的百姓并没有减少多少。 “师叔。” 小老二这时过来，张口想说什么。 但看到师叔的眼神，却又识趣地闭上了嘴。 不知过了多久，道路两旁终于没有了百姓。 杨轩驭马驶上一个小山坡。 看着远处久久不愿散去的百姓，沉默许久。 “师叔，你流泪了！” 小老二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出声提醒。 “我发现你有时候话挺多的。”杨轩瞥了一眼小老二，眼神危险。 “师叔，我什么也没看到。”小老二连忙说道。 “走吧，我们要回去的消息已经传回京城了，别让陛下等太久。” 杨轩收回目光，将马头调转。 “驾！” 道路上尘土飞扬，杨轩一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 …… 永乐十二年七月。 京城外。 “终于回来了啊！” 小老二发出一声感叹。 “走吧，陛下还等着我们呢？”杨轩淡淡道。 “好嘞！” 一行人通过城门，径直向着皇宫走去。 与此同时，朱棣也得知了杨轩回来的消息。 “杨轩真的回来了？”他起身，看向王忠确认道。 “陛下，长平侯真的回来了。” “现在已经过了聚宝门，正向着皇宫来呢！” 王忠回答道。 “特娘的，这家伙终于舍得回来了。” 朱棣搓着手，原地踱步，看得出来他很激动。 “去，去宫门等着，让他到乾清宫见朕。” “是。”王忠道。 “算了，朕亲自去迎接他！”朱棣又拦住了王忠，改变了主意。 紧接着他大步出门，往宫门口走去。 王忠紧随其后，小跑着才跟上朱棣。 来到宫门口，朱棣的眼神时不时飘向街口。 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就这样等了有一炷香还多的时间，王忠忽然惊喜道：“陛下，长平侯，长平侯他们到了。” 顺着王忠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正朝这边而来的杨轩等人。 “朕看见了！”朱棣不满的看了王忠一眼。 后者连忙认错，随后低下了头。 看着越来越近的杨轩等人，朱棣轻咳两声，背负双手，做出一副淡然的样子。 在距离朱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杨轩等人翻身下马。 随后齐齐向着朱棣走来。 “（儿）臣杨轩（朱高煦、铁铉）参见陛下（父皇），陛下（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朱棣淡淡说道，逼格保持的很好。 “谢陛下！”众人起身。 “朕已命人为你们准备接风宴了。” “随朕入宫！” “是。”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杨轩也很给朱棣面子。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行人来到了乾清宫。 杨轩等人先是给朱棣汇报起工作。 虽然经常上折子，或通过书信沟通。 但很多事，折子和信上都说不清楚。 还是当面说的比较好。 朱棣认真听着，和自己所了解的一一对应。 不时点点头，或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杨轩和铁铉一一为朱棣解惑，一旁的小老二眼神乱飘，心思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这时，王忠进来告诉众人，御膳已经准备好了。 朱棣当即起身，招呼着众人用膳。 用完膳，铁铉也知道自己该走了，便起身告退。 朱棣也没有挽留，只是嘱咐他接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并让王忠给铁铉送些补品过去。 随后，小老二也提出告辞，说是想去看看自己母后。 朱棣挥挥手，就把他打发走了。 这下，无关人等都走了，现场就只剩下了杨轩和朱棣。 “说吧，还有啥事儿？” 杨轩往椅子上一靠，也不装了，随口问道。 朱棣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也学着杨轩的样子，靠在椅子上。 “草原上。” “瓦剌部的势力这几年越来越强大了，有着称霸草原的趋势。” 朱棣缓缓开口。 “怎么，你想对瓦剌出兵？” 杨轩问道。 “嗯，有这个想法。” 朱棣点点头，没有否认。 “阿鲁台这家伙实在是太废物了。” “当初放他回去，就是想让他牵制瓦剌，没想到鞑靼部却在他的带领下，越来越弱。”朱棣说道，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当初鞑靼部都快被你给灭了，他带着一群残兵败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杨轩斜睨了朱棣一眼，附和道：“确实不行。” 闻言，朱棣一副果然你也是这么想的表情。 “不过，还是先派人去警告一下马哈木吧，他若识相，就该学会收敛。”想了想，杨轩建议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已经派人去了。” “若他不知悔改，那就别怪我御驾亲征了。” “正好你和老二都回来了，到时候直接杀他个片甲不留。” 朱棣扬了扬拳头，笑着说道。 见此，杨轩无奈的摇了摇头。 “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只想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杨轩道。 “你这个年纪是怎么休息的了的？” “朝廷正是用人的时候。” 朱棣道。 杨轩翻翻白眼，不理他这话。 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 “对了，这次回来，带了件礼物，你应该会喜欢。” “真的？”朱棣警惕的看着杨轩。 “你要不要？”见朱棣的反应，杨轩脸色一黑。 自己在他那里，就一点信誉都没吗？ “那就拿来看看吧。” 朱棣道。 随后，杨轩出去，找到虎子，把万民伞拿了过来。 “呐，就这玩意儿，说是什么万民伞。” 杨轩将万民伞递给朱棣，举止很是随意。 听到杨轩的话，朱棣眼睛直接瞪大。 …… 第144章 岁月催人老 乾清宫。 朱棣捧着万民伞，看着非常仔细。 那一个个人名，一个个鲜红的手印，好像有着某种特殊的吸引力，令他怎么也看不够。 而他这副样子，也是看的杨轩一阵嫌弃。 “你看看这玩意儿值多少钱，到时候折现给我。” “东西就留给你了。” 杨轩一开口，立马就让朱棣恢复了正常。 他看着杨轩，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可是万民伞啊！” 他说道。 “我知道啊！”杨轩点了点头。 “你拿它卖钱？”朱棣道。 “有什么问题嘛？”杨轩摊了摊双手。 “你知不知道它代表着什么？” “有多少人为官一辈子都得不到。” 朱棣看着杨轩，又指着万民伞。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轩的表现像极了一个渣男。 “你…你…” 朱棣指着杨轩，手指一阵颤抖。 “东西给你，记得给钱啊！” 杨轩再次提醒。 “滚滚滚！” 朱棣破防，指着门口道。 “别忘记给钱！” 杨轩起身，生怕朱棣忘记，又提醒了一下。 “滚啊！” “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那么暴躁！” 杨轩嘀咕着，走出了乾清宫。 这话自然没躲过朱棣的耳朵，气的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朝着杨轩扔了过来。 可惜杨轩已经出了门，他砸不到了。 “娘的，这个混蛋真够气人的！” 朱棣又忍不住骂了一句，随后看着万民伞，轻声道：“你还是留在朕这里吧，放在那个混蛋手里，完全就是暴殄天物。” 万民伞作为一种象征性的荣誉，其政治意义也不弱，若是有这东西，可以作为晋升的资本。 绝大多数官员为官数十年，都得不到一把万民伞，足见其难度。 朱棣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所以心中是相当开心。 但杨轩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甚至把万民伞当做可以贩卖的货物，如此行为自然是让朱棣很生气。 此时的杨轩并不知道朱棣又在骂他。 当然，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因为他的心早就飘到了家中。 他的速度很快，脚下生风。 从街角拐过，就看到了那挂着的长平侯府几个字的牌匾。 杨轩的嘴角下意识挂起，脚步不由加快。 来到门口，守门的小厮见到是主人回来，当即行礼。 杨轩朝他点了点头，接着便进了门。 看着熟悉的家，杨轩激动的心情再也压制不住。 他熟练的走到后院，期间碰到下人跟他行礼，他都没有理会。 跨过拱门，杨轩看到了两个坐在院子里做女红的女子。 女子并不年轻，但雍容华贵的气质是岁月遮掩不住的。 她们一边做着女红，一边交流着。 笑容很好看，不难想象，她们年轻时也是难得的美人。 杨轩就站在拱门旁，静静地看着两人，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如今，安庆和秀禾都不年轻了。 秀禾就比杨轩小了一岁，如今也有五十了。 安庆小点，但也有四十七了。 岁月催人老，时光不饶人啊！ 曾几何时，她们也是风华正茂。 杨轩从回忆中出来，缓缓向着两人走去。 “咳！咳！” 他轻咳两声，目光一直在两人的身上，未曾离开。 听到动静，安庆和秀禾转头望去。 下一刻，齐齐呆愣在原地。 安庆甚至揉了揉眼睛，好似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不认识了？”杨轩微笑着张开双臂。 听到声音，安庆和秀禾才终于确认，她们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 一别一年多，两人的思念一天比一天深。 当初听到蜀地叛乱的消息时，安庆没忍住就要往蜀地去。 若不是朱棣拦着，恐怕她早就过去了。 后来经常通过书信联系，得知杨轩安全没事，她才忍着没有去找。 现在亲眼看到杨轩回来，安庆忍不住扑向了他。 秀禾落后安庆一步，这种时候，她不能跟公主抢。 杨轩自然知道秀禾心里怎么想的。 等到秀禾到近前，他也一把将其揽入了怀中。 三人就这样抱着，虽然没有一句话，但心意却是相通的。 安庆身子颤抖，很快杨轩就感受到自己胸前的衣服湿了。 他轻轻拍着安庆，在其耳边笑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掉金豆子啊？” “哼，你是不是嫌弃我老了？”安庆在杨轩背上捶了一下，哼道。 “怎么会呢，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当年那个小公主。”杨轩笑着回答。 因为他的宠爱，安庆到现在都还保持着一颗少女心。 当然，这也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够感受得到。 所以在表达情感的时候，安庆就很热烈。 和安庆不同，秀禾很是含蓄。 她喜欢盯着杨轩发呆，她的那双眼睛就好像是会说话似的。 从她的眼神中，就能够感受到浓浓的情感。 她不善于表达，这可能和她的出身有关。 总之，二人各具特色，在杨轩的心里，都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听着杨轩的话，安庆轻笑出声，听得出来，她很满意这个回答。 其实，在她心里，杨轩也是当年的那个小轩子。 私下里的时候，他们也是小轩子小公主的称呼彼此。 就像…老朱叫了马皇后大半辈子的妹子，马皇后叫了老朱大半辈子的重八。 … 情感宣泄的差不多了，三人就在院子里的树下坐下，聊了起来。 不过基本上都是杨轩在讲述自己过去一年多的经历。 安庆和秀禾充当听客。 二女双手撑着下巴，目光一直在杨轩的脸上。 这时，一阵清风拂过，吹动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 也撩起了二女两鬓的青丝，令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 后院的拱门旁，老胡看着这一幕，也露出了会心地笑容。 随即想到自己的妻子，又敛起了笑容，摇摇头，发出一声轻叹。 最后看了一眼院中的三人，老胡眼中闪过一抹羡慕。 然后向着药房走去。 他是去给妻子煎药的。 如果杨轩此刻注意到这一幕的话，就会发现，老胡的背影有些佝偻了。 …… 第145章 徐妙云：有时间，来陪我说说话 玉儿在老朱还未称王的时候，就开始跟着马皇后了。 如今数十年过去，她也六十多了，属实是不年轻了。 这两年，她的身体机能下降的厉害。 请过大夫，也请过御医，都表示没有办法。 毕竟这是正常衰老，无法阻止。 药房中。 老胡熟练的煎起药，浓浓的药材味充满药房，但他却好像什么也没感受到一样。 等到药煎好，他将药倒出来，放着降降温。 过了会儿，他端起尝了尝。 嗯，可以了！ 于是他端起药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玉儿，药好了，喝药吧！” 回到小院儿，老胡看着憔悴的妻子，道。 听到声音，玉儿看向老胡，露出一个笑容。 “这两年来，都是你一直在照顾我，我这身体不中用，拖累你了啊！”她说道。 “瞎说什么呢，你是我的妻子，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老胡脸色一板，不满地说道。 “来，喝药，喝完药咱们就能好起来了。”老胡说着，端着药上前。 “好。”玉儿笑着说道。 呼～ 老胡一手端药，一手拿小勺子，盛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送到玉儿嘴边。 玉儿很配合老胡，很快就喝完了。 只不过可以看到，她的眉头蹙了起来。 “来，吃颗糖，就不苦了！” 老胡不知从哪儿掏出了颗糖果，仔细剥开包装，喂到了玉儿的嘴里。 “真甜！”玉儿笑了起来。 “是啊，真甜！”老胡看着玉儿的笑容，也是笑着说道。 …… 杨轩和安庆跟秀禾聊天的同时，也从两人的口中得知了玉儿的情况。 良久后，杨轩才叹了口气：“生老病死，非人力所能改变。” 他去看了看玉儿，又跟老胡聊了会儿天。 见到了蓝香，还有他的干孙子。 小家伙长的很壮，也很调皮。 蓝香一天能揍八顿。 从蓝香这里，杨轩也了解到了蓝玉的近况。 属于是数着日子过的那种。 杨轩在家待了两天，平复好心情，再次入宫。 不过并不是去找朱棣，而是去看师姐徐妙云的。 师姐的变化并不大，贵为皇后，她保养的很好。 只是头上多出来的几缕银丝，却向杨轩诉说着一个残酷的现实。 师姐，也老了！ 坤宁宫中，徐妙云看着杨轩，脸上浮现些许责怪。 “回来几天，现在才想起来还有我这个师姐啊？” “呵呵，师姐，这是哪里话，师弟可从未忘记你呀！” “我这不是想着你们一家人好久没团聚了，正好汉王回来了，你们一家人就好好团聚一下嘛。” 杨轩讪笑一下，连忙解释。 “然后你也好好回家团聚一下？”徐妙云若有所指的问道。 杨轩挠头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行了，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只希望你有时间能多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 徐妙云叹了口气，道。 “这是自然。”杨轩一口答应下来。 “那你可不许食言。”徐妙云道。 “一定，一定！”杨轩连连点头。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起来。 杨轩给师姐讲着自己在外面的经历，师姐徐妙云就斜靠在榻上，眉眼含笑看着他，听着他讲述。 那眼神，就真的跟看自家弟弟从一个小孩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样。 虽然杨轩并不姓徐，但徐妙云可从未把他当成外人。 同样的，杨轩也一直把徐妙云当成自己的亲人。 天空中太阳向西转移，坤宁宫中师姐弟聊着天，似乎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只是地面上的影子越拉越长。 “哈~”这时，徐妙云打了一个哈欠，看了一眼外面。 “呀，时间不早了啊！”她愣了一下。 “小师弟，要不留下一起用膳吧！” 随即看向杨轩，道。 “好啊，正好我也好久没和师姐一起用膳了呢？” 面对师姐期待的眼神，杨轩不忍心让她失望，于是便笑着答应下来。 “要不再叫上陛下吧？”杨轩提议。 “叫他做什么，他现在都不怎么来我这坤宁宫了。”徐妙云幽怨道。 杨轩：……他真的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没事儿提起这个干什么啊！ 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杨轩没法办插手，只好转移目光，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看到杨轩的反应，徐妙云感到有些好笑。 “我知道陛下是忙于国事才没有时间到我这里来，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帮忙劝劝他，该休息就休息，别太累了。”徐妙云道。 听到这话，杨轩松了口气，随即拍着胸脯笑道：“师姐请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嗯，好。”徐妙云含笑点头。 随后便安排人下去准备膳食。 两刻钟后，满满一桌的御膳出现在杨轩的面前。 洗干净手，坐在桌前，杨轩搓着双手，对徐妙云笑道： “那…师姐，我就不客气了。” “赶紧吃吧，这都是给你准备的。” 徐妙云笑道。 “谢谢师姐。”杨轩笑道。 旋即不再客气，直接上手。 他的吃相并不好看，说是狼吞虎咽也不为过。 然而徐妙云并没有一点的嫌弃，反而主动给杨轩夹菜。 杨轩一边接着菜，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谢谢师姐”。 也许是上了年纪，徐妙云现在的胃口比不了年轻时，她现在更喜欢的是看其他人吃东西。 比如朱棣，或者儿子和大孙子。 亦或是杨轩。 看着自己在意的这些人胃口依然这么好，她是打心底里开心。 毕竟胃口好，说明身体也不差。 当然，朱高炽是个例外。 徐妙云对大儿子的饮食把控的很严格，平时就让太子妃帮自己盯着。 毕竟大儿子的身体，打小就不怎么好，再加上对美食没什么抵抗力，可不得看紧点。 而被亲娘和媳妇儿双双盯着的朱高炽，想要解馋，就只能偷偷去街上买点肉吃。 堂堂太子，混到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 杨轩吃的很快，一桌的菜，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他给消灭干净了。 “嗝~” “真爽！” “谢谢师姐！” 杨轩揉着肚子，打了个嗝儿，看着徐妙云笑道。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了进来。 …… 第146章 冤家 “陛下！”宫人的声音这时也传了进来。 杨轩和徐妙云看向门口，就见朱棣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 “进宫都不知道来见我，可真有你的。” 朱棣看向杨轩，一副不满的样子。 “你有什么好看的。”杨轩一点也不惯着朱棣，直接怼了回去。 “妙云，你看你把这家伙惯成什么样子了？”朱棣当即转换目标，想让徐妙云跟自己讨伐杨轩。 “陛下这话，倒显得是师姐不懂事了。”杨轩茶里茶气，悠悠开口。 “我没有，你别瞎说。”朱棣反应很快，立即否认。 “妙云，你别听他的，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朱棣又对徐妙云说道。 “那陛下是什么意思？” “唉，早知陛下要来，我便不来了。” 杨轩摇头叹气，一副起身就要走的样子。 徐妙云对这两人很是无语，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那么幼稚。 “陛下前来是有事吗？”她主动转移话题，不然这两人能一直掐下去，当然，最后大概率还是朱棣会输。 “哦对，是有件事儿。”朱棣反应过来，在徐妙云的身旁坐下。 然后看向杨轩开口道：“蜀地一事，你处理的非常好。” “本来想升你为国公的，但我知道你不愿意。” “所以想来想去，有样东西你应该会感兴趣。” 听到这话，杨轩来了兴趣：“哦？是什么？” 朱棣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桌上被杨轩风卷残云过的狼狈战场。 “我可还没有用膳呢！”他悠悠出声。 杨轩翻了翻白眼，懒得跟他计较。 再说了，他是皇帝，自己哄一哄也没什么。 “陛下请稍等，臣这就为陛下传膳。” “去吧！”朱棣挥挥手，表情得意享受。 一旁的徐妙云心中一阵无语，这两个人啊！ 前世怕是一对冤家吧！ 等到给朱棣准备的御膳端上来之后，杨轩这才问道：“现在可以说是什么了吧？” “你急什么，等我吃饱了再说。”朱棣吊着杨轩的胃口，就是不说。 靠，给你惯的……杨轩握紧拳头，咔咔作响。 注意到杨轩略带危险的眼神，朱棣一阵腹诽：是不是玩不起？ “其实也没什么，几年前我不是让人搞《永乐大典》的副本嘛。”朱棣轻咳一声，也不吃了，就直接说道。 “当时就想着搞一部副本是搞，搞两部也是搞，索性就多搞了两部。” “前不久已经全部完成。” “正好这次赏你一部《永乐大典》的副本。” “这份赏赐，你可还满意？” 朱棣双手抱在身前，满脑子都是杨轩对自己感恩戴德的场景。 想着想着，他自己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此，杨轩看向师姐徐妙云，后者摇摇头，也不知道朱棣这是想到什么了。 “咳咳！”杨轩咳了两声，把朱棣从幻想当中拉出来。 见杨轩和媳妇儿都看着自己，朱棣心中一阵尴尬，但好在他脸皮够厚，愣是没有脸红。 “杨轩，问你话呢，这份赏赐，满不满意？” 他熟练的转移话题。 “满意，当然满意。”杨轩说道。 虽说是副本，但也是手抄本，其价值，历史意义，根本无法衡量。 这份赏赐，确实称得上是厚重。 百官们要是知道，怕是得嫉妒到质壁分离啊！ 不过，朱棣对于杨轩的态度很不满意：“我给你这么贵重的赏赐，你就这态度，你要知道，现在东西还没到你手里呢，我随时都可以收回。” 杨轩：@#￥%%……你怎么这么多事儿？ 看在《永乐大典》的面子上，杨轩还是忍住了想和朱棣交流的冲动。 于是行大礼感谢：“臣谢陛下恩典！” “哈哈，免礼，起来吧！”朱棣开心了。 于是在接下来用膳的时候多吃了两碗饭。 …… 回到侯府，杨轩没忍住跟安庆吐槽起了朱棣。 安庆对此显然早就习惯了，附和着杨轩的话，对朱棣进行吐槽。 完事儿后，杨轩这才认真说道：“既然陛下要赏赐我们《永乐大典》，那肯定不能和其他书籍一样，随意放置。” “这样吧，在侯府建一座藏书阁，专门用来放置《永乐大典》。” “各种防灾措施也要做到位。” “就当是留给后世的一份礼物吧！” 听着杨轩的话，安庆点了点头。 她很清楚杨轩对《永乐大典》的重视程度。 毕竟就算是刊印的版本，他也保存的很用心。 一整部的手抄本就更不用说了。 “嗯，这件事儿我会亲自盯着的。” 于是第二天安庆就找人开始动工了。 至于杨轩，他则准备去一趟钟山，看看老师徐达，看看太子朱标，还有…蓝玉。 …… 钟山。 蓝家小院儿。 门口不远处的树下，放着一个躺椅，其正对着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上山的路。 蓝玉躺在躺椅上，打着呼噜，没过多久就睁开眼睛，看向上山的路。 如此往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蓝春提了壶凉茶出来。 “父亲，天热，您喝点东西解解暑吧！”他弯下腰，开口说道。 “啊？”蓝玉睁开眼睛，见是自己儿子，便问道：“你杨叔来了吗？” “没有。”蓝春摇摇头。 “不是说他回来了嘛，怎么还不来？”蓝玉不满的嘟囔。 蓝玉虽然不能随意下山，但朱棣也没有断绝他和山下的联系。 陈御医会按时上山来为蓝玉检查身体，杨轩回京的消息就是他告诉蓝玉的。 “父亲，杨叔乃是朝中重臣，自然没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蓝春解释道。 “忙点好，忙点好啊！” 蓝玉感叹道。 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了，每天就是等死。 见此，蓝春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两年来，父亲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瘦弱，以前走半天路都不带喘的，现在走两步，就得歇歇。 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蓝玉最见不得的就是男人掉眼泪，尤其是这人是自己儿子的时候，他就更生气了。 “没出息的玩意儿，哭什么哭，咱还没死呢！” …… 第147章 蓝玉：咱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面对父亲的训斥，蓝春低着头，也不反驳。 他理解自己的父亲，毕竟，他以前可是大名鼎鼎的蓝玉大将军啊！ 看着儿子这般模样，蓝玉心头叹息。 恰在此时，蓝春的余光好像看到了什么，当即激动的站了起来，指着前方。 “父亲，你看，那是不是杨叔？” 闻言，蓝玉顺着儿子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上山的路上有道人影。 他的视力并没有年轻时那么好，看远处的东西只有一片模糊。 不过，山路上那移动的黑点，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笑了出来：“是，那就是杨轩。” “咱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蓝玉扶着躺椅，就要站起来。 蓝春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但蓝玉却直接推开了蓝春：“咱还用不着你搀扶。” 蓝春无奈，只能小心翼翼的陪在父亲身边，随时准备搀扶。 蓝玉走上前，扶着路边的一棵小树，看着前方的黑点越来越近，心情也随之激动起来。 不久后，杨轩驾驶着马车到了蓝玉身边。 “兄长怎么在这里，莫非是知道小弟要来？”杨轩从马车上下来，笑着说道。 同时把马车交给了蓝春。 “知道杨叔你回来后，父亲就一直在这里等您。”蓝春解释了一句。 “哼，就你话多。”蓝玉不满的瞪了儿子一眼。 “兄长，蓝春都这么大了，还是别说了吧！”杨轩帮着蓝春说话。 其实他明白蓝玉心里是怎么想的。 蓝玉是个骄傲的人，蓝春的话就等于是把他脆弱柔软的一面在杨轩面前揭露了出来。 听到杨轩的话，蓝玉又看了一眼儿子，重重哼了一声。 “走吧，咱兄弟都好久没见了。” 蓝玉招呼着杨轩。 “好，走。”杨轩笑道。 两人朝着小院儿走去，蓝玉的速度并不快，杨轩就跟在他身边，慢慢走着。 他也看见了，蓝玉脊背佝偻，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迟暮之意。 他并没有将情绪表露出来，就和以前一样和蓝玉聊着外面的事。 小院儿中，杨轩和蓝玉相对而坐，聊着过往，聊着孩子。 良久，蓝玉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脸懊悔。 “你瞧，咱光顾着拉着你说话了，忘了你还要去看太子殿下（指朱标）呢！” “兄长，时间还来得及，你不必如此。” 杨轩道。 “还是别耽搁时间了。” “我看你带来的祭品不少，想来还要去看徐帅的。” “早点看，早点回。” 蓝玉说道。 “好。” 杨轩点点头。 朱标的陵墓距离蓝家的小院儿并不远，蓝玉和杨轩两人没多久就到了。 陵墓的周围并没有什么杂草，看得出来，对于给朱标守陵，蓝玉一家很是尽心尽责。 摆好祭品，取出香烛纸钱。 杨轩就这样陪着朱标聊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杨轩也说了很多。 半个多时辰后，杨轩才和朱标告别。 “兄弟，我这身体不中用了，陪不了你，只能你自己去看徐帅了。” 蓝玉抱歉道。 “兄长，你就在家等着我便是。” 杨轩没有在意，笑道。 “嗯。” …… 杨轩一个人走的话，速度很快。 两刻钟左右的时间，他就到了徐达的陵墓前。 陵墓的周围长了不少杂草，杨轩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其清理干净。 “老师，不孝徒儿来看你了。” 摆好祭品，香烛纸钱。 杨轩跪在陵前，这才开口。 往事浮现在脑海当中，好像被徐达带回家，也只是昨日才发生的事。 杨轩给老师说着自己这几年做的事，像一个等待长辈夸奖的孩子。 清风拂过，吹动纸钱燃烧过后的灰烬，好似老师的回应。 杨轩的眼眶湿润，诉说着自己心中的想念。 …… 良久，杨轩起身。 “老师，徒儿先走了，以后再来看您。” 他收拾好心情，回到蓝家小院儿。 陪着蓝玉吃了顿饭，说了很多话。 直到天黑，他才回到侯府。 夜晚，安庆感受到杨轩的心情低落，于是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给他安慰。 杨轩轻抚着安庆的背，表示自己没事。 随后，他想起秀禾今年五十了，便问道：“秀禾的寿诞不远了吧？” “嗯，就在下个月。”安庆回答道。 “那就给她过一下吧，这些年，太亏待她了。” 杨轩说道。 “好啊！” “她要是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安庆笑道。 杨轩没说话。 秀禾总是在默默付出着，从没有要求过什么。 杨轩心里，对她很愧疚。 此次秀禾的寿诞，杨轩也不打算邀请其他人，就自己一家人凑在一起，吃顿好的。 秀禾毕竟没有名分，场面大了，反倒会给她带来压力。 …… 几天后，朱棣赏赐的《永乐大典》副本也送过来了。 不过杨轩的藏书阁才开始修，所以也只能暂时放在厢房中。 《永乐大典》很多，杨轩腾出了好几个厢房，才放下。 而因为其重要性，杨轩也安排了不少人日夜看守。 接下来的日子一片平静，朱棣也没有给杨轩安排什么事。 所以他今天去魏国公府串串门，明天去东宫看看朱高炽。 值得一提的事，朱瞻基被朱棣派去了顺天，监督检查顺天府的建造进度。 与此同时，长平侯府，也在为秀禾的寿诞忙碌起来。 安庆还特意从宫里请了负责服饰的宫女来为秀禾定做衣服。 这一切的目的，秀禾并不知道，大家也都瞒着秀禾。 按照杨轩的说法，要给秀禾一个惊喜。 秀禾在侯府生活了几十年，这么大的动作，秀禾当然能看出是有什么活动。 只是她从未和自己联系到一起，也不会想到自己将会是这场活动的主角。 哪怕是宫里的人来为她测量，她也没往这方面想。 而闲了几天的杨轩，在检查秀禾寿诞的准备时，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直到他进宫陪师姐徐妙云聊天时，看到桌上的糕点，才想起少了什么。 过生日嘛，怎么少得了生日蛋糕呢！ 不过这玩意儿要怎么做，他并不知道。 好在现在距离秀禾的寿诞还有不少时间。 足够他研究了。 而且他也不打算自己一个人闷头研究，宫里那么多御厨，不用白不用。 况且材料也不用他准备。 何乐而不为呢！ …… 第148章 蛋糕 蛋糕这玩意儿本就是由西方传入的。 从中世纪开始，西方就已经有了，并且随着贸易的往来，香料、糖等调味品的应用，蛋糕的发展也越来越丰富多样。 上次郑和下西洋最远到达的地方是阿//拉//伯半岛，带回的外国人中，正好有会做蛋糕的。 朱棣好奇外国的蛋糕，便让宫里的御厨与其交流了一下。 不过最后做出来的东西，朱棣并不满意。 所以之后也就没有再做。 此次杨轩忽然来御膳房找御厨做蛋糕，御厨们也只是以为杨轩好奇外国的食物，便好心提醒，那并不好吃。 而这也让杨轩意识到，原来这个时代，已经有蛋糕这东西了。 对于御厨的提醒，杨轩并没有在意。 他让御厨先做了一个看看。 尝完之后，杨轩的眉头蹙起。 这玩意儿怎么说呢，味道怪怪的。 大明的百姓根本吃不惯，也怪不得朱棣只尝过一次后，就没兴趣了。 不过这在杨轩看来，这只是东西方的饮食文化的差异导致的。 改良一下，未必不能适应大明百姓的口味。 而且蛋糕的做法，杨轩也看过。 只是几十年下来，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很多东西都忘了。 刚刚看御厨做蛋糕，才想起来一点。 于是杨轩便领着一群御厨，研究改良起蛋糕来了。 而他这天天往御膳房跑的举动，也是让朱棣有些好奇。 于是便问王忠这是怎么回事。 作为宫里的太监大总管，任何变化他都得知道，以备皇帝过问。 所以御膳房中的事，他也是清楚的。 “回陛下，这些日子长平侯领着御膳房的一众御厨正研究改良蛋糕呢！” 王忠回答道。 “朕一天忙得要死，他倒好，跑去当厨子去了。”朱棣轻哼一声，显然是觉得杨轩不务正业。 王忠没有接这话，什么话要听清楚，什么话得跟没听到一样，他还是清楚的。 “现在研究的怎么样了？”朱棣又问。 “和之前相比，确实好吃了些。”王忠回答，显然他是尝过的。 “如此说来，他倒是挺适合当一个厨子的。”朱棣阴阳道。 “去，让他们给朕做一个，朕也要尝尝。”朱棣又道。 “是。”王忠道。 不久，王忠便端来了一个蛋糕，卖相并不好。 “陛下，长平侯说了，蛋糕现在还没改良好，您尝尝就行了。”王忠提醒道。 “朕知道了。” 朱棣点点头，看着面前的蛋糕，眉头微蹙。 随后开始品尝。 王忠说的不错，味道确实好了一些。 也没有了怪味。 只是朱棣还是吃不惯。 于是放下小勺子，看向王忠问道：“这是他们改良了多少次的？” “回陛下，第三十六次的。”王忠回答。 “朕尝这齁甜齁甜的，怕是放了不少糖霜吧？”朱棣问。 “回陛下，是的，宫里这个月采购的糖霜已经用完了。” 王忠小心翼翼的回答。 “什么？” “已经用完了？” 听到王忠的话，朱棣直接站了起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那现在呢，哪儿来的糖霜？”朱棣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宫里出钱，长平侯帮忙采购的。”王忠回答，声音并不大。 “特娘的，这厮太可恶了，又跑朕这儿捞钱。”朱棣的反应很激烈，破口大骂，因为他想起了一段不好的回忆。 “去，让他给朕滚过来，朕不能当这个冤大头。”朱棣指着门口，对王忠道。 “是。”王忠战战兢兢的退下了。 …… “啥事儿啊，发这么大的火。” “不知道我忙着呢吗？” 杨轩走进御书房，也不在乎朱棣的黑脸，随口问道。 “哼，你还好意思问我？” “说说吧，这些天，你又捞了我多少钱？” 朱棣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问道。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捞钱了？” “御膳房的支出早已超过了本月的份额，你主动揽过采购的事，为的是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朱棣看着杨轩，一副我早就看透你的表情。 “还有，这事儿你明明在自己家就能做，为什么偏偏跑到御膳房，领着御厨做，难不成你真想当厨子？” 朱棣又问道。 御膳房有材料，有人才，有技术，还能保密，当然，还不用我花钱，好处多多，为什么不在御膳房做呢……杨轩闪过一串念头。 不过这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不然朱棣又要暴躁了。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那么暴躁，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当厨子怎么了？难道你不吃厨子做的饭啊？” “再说了，我府里的厨子，手艺又没有御厨的好，而且食材也没有御膳房的丰富。” 听着杨轩的话，朱棣道：“哦，你这是摆明了占朕的便宜啊！” “你又不差那点钱，我多花点怎么了？” 杨轩反驳。 “不行，那是我的钱。” “你的钱？” “昂！” “都是你自己赚的？” 杨轩这话直接把朱棣问住了。 朱棣花钱还行，赚钱…他不行。 而且如今大明的财政收入比他刚登基时翻了两倍多，这其中杨轩出了多少力，朱棣心里还是有数的。 “那…这蛋糕改良好了，我得第一个品尝。” “现在这个，不好吃。” 朱棣说道，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杨轩一阵好笑，连连点头：“你是皇帝，到时候肯定让你第一个品尝。” “你还知道我是皇帝就好。”朱棣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那行，我先走了！” 说完，杨轩转身走出了御书房，朝着御膳房而去。 而就在杨轩离开后，朱棣想到自己刚面对杨轩时的表现，不由气急。 “特娘的，杨轩你这混账，朕这个皇帝在你面前一点面子都没。” 朱棣发泄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想好好教训一下杨轩吧，但又不敢。 从小被打到大的阴影，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 第149章 秀禾的生日 秀禾的寿诞越来越近。 为她所做的衣服经过几次修改后，已经非常完美了。 穿在身上，也将其气质衬托的更加高贵。 长平侯府。 秀禾穿着新衣服，坐立不安。 她看着面前的安庆：“公主，按礼制，这衣服不是奴婢能穿的。” “奴婢还是换下来吧！” “换下来做什么，这本就是给你做的。” “看看，这多好看啊！” 安庆上下打量着秀禾，笑着说道。 “可是，这……” 新衣服确实很好看，秀禾也很喜欢。 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不是她应该拥有的。 从小在宫里长大，礼制、规矩，早就融入了她的骨子里。 她还是不敢接受，动手就要将新衣服换下来。 安庆无奈，只好由着秀禾来。 她将这衣服好生收了起来，暂时保存。 反正这衣服在秀禾寿诞的那天也是要穿的，也不急于一时。 今天穿过了，算是让她先适应一下。 …… 在经过数百次的尝试改良之后，现在做出来的蛋糕已经非常接近后世的味道了。 当然，因为原料等没有后世那么丰富，味道相比于后世还是略差一筹。 不过这已经是这个时代所能做的最好的。 毕竟，这可是御膳房出品的。 看着面前品相诱人的小蛋糕，杨轩微微一笑。 “你们再准备一份食材，我们等会儿再做一个蛋糕。” “这个我就先给陛下送过去。” 杨轩冲着御膳房中的御厨们说道。 “是。”御厨们应了一声。 端着小蛋糕，杨轩来到了御书房。 朱棣此刻还在处理政务，见杨轩走了进来，理都没理，又低头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 这些日子，御膳房支出了多少银两，朱棣可是清清楚楚的。 光是糖霜的消耗，就赶得上往年一年的总量了。 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况且，这其中有多少进了杨轩的腰包，谁也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事，绝对不少。 毕竟杨轩这厮是什么人，他朱老四能不知道？ “陛下，蛋糕已经改良完成。” “您要不要尝尝？” 杨轩将蛋糕端到朱棣面前放下，笑着问道。 这次毕竟是坑了朱棣不少钱，所以在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是尽量照顾他的心情。 “尝，为什么不尝？” “我倒要看看，你花了我那么多钱，搞出了个什么。” 朱棣黑着脸道。 不就是花了你一点钱嘛，用得着一直记着嘛……杨轩心里吐槽了一番，脸上维持着笑容：“陛下，请！” 言罢，他将一个小勺子恭敬递给了朱棣。 后者接过小勺子，脸色略微好看。 随即打量着面前造型精致的蛋糕，心里感到满意。 不论这蛋糕的味道如何，起码这卖相相比于上次，让人有食欲了不少。 于是朱棣动手尝了一口。 嗯？ 他眼前一亮，紧接着又吃了一口。 这还不算完，一口接着一口，很快一份蛋糕就进了他的肚子。 见此，杨轩心中笑了笑。 “陛下可还满意？” “勉勉强强吧！”朱棣擦了擦嘴，矜持道。 杨轩对此也不在意。 好面子嘛！ 他懂！ “如此，那臣也可做给皇后娘娘尝尝了。” 杨轩笑道。 “去吧，如此美味，自然要让皇后尝尝的。”朱棣闻言，对杨轩摆了摆手。 同时心中对他花了自己那么多钱改良蛋糕一事，也没那么大的意见了。 毕竟这确实好吃。 接着杨轩收拾好盘子，又回到了御膳房。 然后和一众御厨，给皇后徐妙云做了一个蛋糕。 由他亲自送了过去。 对此徐妙云的评价也很高。 杨轩的心里有了底，当即就从御膳房打包了好几份原材料带回侯府。 …… 很快就到了秀禾寿诞这天。 侯府上下忙碌了起来。 安庆也让秀禾换上了那身新衣服。 虽说她浑身不自在，好几次都想换下来。 不过在杨轩和安庆的强烈要求下，她也只能穿在身上。 “这样多好看啊！” “你今天就穿着这身衣服吧，可不能换下来！” 杨轩笑着说道。 随后，又让安庆陪着秀禾，他自己则是去了膳房，亲自给秀禾做生日蛋糕。 侯府今日的诡异，让秀禾感觉很不对劲，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总感觉好像所有人都在瞒着自己什么。 不过真相也很快就会揭开。 时间来到中午。 一桌丰盛的宴席早已准备好了。 老胡一大家子也来到了膳厅。 随后杨轩和安庆带着秀禾到来。 秀禾和往常一样，打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不过却被杨轩给按在了主位上。 看到秀禾眼中的不安和不解，杨轩笑着解释道：“今天是你的寿诞，这一切都是为你准备的。” “你才是今天的主角。” “没错，他从半个多月前就开始为今天准备了。”安庆也在一旁跟着解释。 “秀禾奶奶，生日快乐哦！” “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天天都开心！” 小虎这个时候站出来送上祝福。 随后，老胡、玉儿、虎子、蓝香等人也相继为秀禾送上祝福。 后者一开始不知所措，反应过来后，她捂着嘴，转头看向身边的杨轩：“老爷！” 她的眸子好似会说话，杨轩从中读到了秀禾的感动。 “先别急，还有个礼物呢！” 话音落下，杨轩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生日蛋糕。 然后他将生日蛋糕放在了桌上，又拿出特制的蜡烛插上，点燃之后，回头对秀禾仔细解释了一下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这些。 秀禾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觉得老爷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好了，接下来我们唱生日歌吧！” 杨轩笑道，然后起了个头，一群人齐声唱了起来。 其中就属小虎的声音最洪亮。 杨轩面带微笑看着秀禾，后者也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这一刻，秀禾的眼中，只有杨轩。 生日歌唱完，就到许愿了。 秀禾按照杨轩所说的，双手握在一起，然后闭上双眼。 默默许愿。 好一会儿，秀禾睁开了眼睛。 安庆好奇询问：“秀禾，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别问，说出来就不灵了。”看出了秀禾的为难，杨轩连忙解围。 “好吧！”安庆道，不过却偷偷朝着秀禾眨了眨眼睛。 秀禾明白安庆的意思，微微点头。 安庆笑了。 …… 第150章 皇后的礼物 许完愿，秀禾就按照杨轩说的吹灭蜡烛。 随后杨轩递给了秀禾一把小刀：“该你给大家分蛋糕了。” 闻言，秀禾起身接过小刀，认真切起蛋糕来。 杨轩和安庆在一旁帮衬。 她把最大块的分给了小虎，接着就是杨轩和安庆。 其他人，分量都是差不多的。 只有她自己，份量是最小的。 见此，杨轩有些心疼秀禾。 他把自己的和秀禾的换了一下。 不等她拒绝，就解释：“这是我做出来的，我自然是吃过的。” “你就好好尝尝，看看我的手艺如何。” 听到这话，秀禾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接着在杨轩的招呼下，众人品尝起蛋糕来。 小虎作为小孩子，用自己的行动说明了蛋糕有多好吃。 安庆眼里闪着光，让杨轩以后多做点。 后者笑着答应下来。 就在这样一片喜庆的氛围当中，管家忽然闯了进来。 杨轩不悦的看向对方，等待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今天是秀禾的寿诞，所有的下人杨轩也都安排好了。 他们在其他的地方吃席，杨轩也嘱咐过，不要过来打扰。 现在管家忽然跑过来，杨轩自然心中不悦。 “侯爷，宫里来人了！” 顶着杨轩的眼神压迫，管家紧张地吞了吞口水，随后快速解释。 听到管家的话，杨轩心中有些奇怪。 这个时候宫里为什么会派人来？ 要给秀禾过寿的事儿，他在宫里也没和别人说啊！ “既然是宫里来人，那我就先出去看看！” “你们继续，不用出来。” 杨轩对众人说道。 随后，杨轩和管家来到了前院。 出乎意料的是，来的并不是朱棣身边的太监。 而是徐妙云身边的女官。 “见过侯爷！” 女官向杨轩行礼。 杨轩还礼，随后问道：“是皇后娘娘派你们来的？” “是的，侯爷！”女官说道。 “娘娘听说今天是秀禾姑姑的寿诞，特意派奴婢给秀禾姑姑送寿礼。” 然后又解释了皇后为什么派她来。 秀禾是宫女出身，称呼姑姑也没问题。 “这事儿我也没和皇后娘娘说呀，皇后娘娘是怎么知道的？”杨轩有些奇怪，问了一句。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女官回答。 “好吧，那我就替秀禾谢皇后娘娘恩典了！” 杨轩感谢道，然后接过寿礼。 “既然皇后娘娘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那奴婢就先告辞了。”女官道。 “等等。”杨轩连忙道。 “侯爷还有什么话要奴婢带给皇后娘娘嘛？”女官回头问道。 “没有。” “你们是给秀禾送寿礼的，我这个主家也不好让你们白跑一趟，这点小钱你们就收下吧。” 说着，杨轩从袖口中掏出了半把金豆子，递给女官。 “侯爷，使不得，奴婢只是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办事，怎么能收您的钱呢？” 女官连忙拒绝。 “我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收回来的习惯，莫非你是瞧不起本侯？” 杨轩道。 “奴婢不敢。” “那就收下，若是皇后娘娘问起，你实话实说便好。” “她不会怪罪你的。” “这…好吧！” “奴婢谢侯爷赏！” 女官接过杨轩递过来的金豆子，施礼感谢。 她知道杨轩在皇后娘娘心中的份量，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女官能够相比的。 送走女官，杨轩打发走管家，带着徐妙云让人送来的寿礼回到了膳厅。 “皇后娘娘知道今天是你的寿诞，特意派人给你送来的寿礼。”杨轩将寿礼递给秀禾，解释了一句。 听到这话，秀禾吓了一跳。 皇后娘娘给她送寿礼，这听着怎么那么像是做梦呢！ “快打开看看皇后送的是什么？”杨轩在一旁说道。 “这……”秀禾面色纠结，并不敢打开。 “我来吧！”这时，安庆主动帮忙。 她也看出了秀禾的为难。 毕竟，这是皇后送的。 安庆打开礼盒，只见礼盒当中躺着一整套的首饰。 看其做工，便知价值不菲。 若再加上皇后送的这一层buff，那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了。 “这，这太贵重了。”秀禾局促不安地看着杨轩和安庆。 毕竟她的身份太低了，她也清楚。 所以不敢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皇后娘娘都已经让人送来了，那你就收下吧！” “不然，皇后娘娘的面子也不好看。”杨轩说道。 “夫君说的在理，你就收下吧！”安庆也在一旁说道。 “这，好吧！” “不过奴婢得当面向皇后娘娘谢恩！” 秀禾接受了皇后的礼物，但也没忘记谢恩。 “好，我明天就带你进宫。” 杨轩说道。 “嗯。” 这下没了打扰，秀禾的寿宴继续进行。 有小虎这个皮猴子在，整个寿宴倒也欢快。 秀禾很开心，杨轩也很开心，大家都很开心。 完事儿后，杨轩让安庆帮秀禾把皇后送的那套首饰戴上。 他自己则是去取画笔和宣纸。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不留下点什么，就太可惜了。 小院儿中。 杨轩搬出了一把椅子，让秀禾坐在上面。 自己则走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摆好作画所需要的东西。 安庆则是在杨轩的旁边给他打下手。 对于杨轩专门给秀禾作画，她没有一点嫉妒。 因为杨轩只要在京城，至少每年都会为她作一幅画。 时至今日，最少都有上百幅画了。 调好颜料，杨轩指挥秀禾摆好姿势，开始落笔。 安庆就在杨轩身边看着，虽然后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动笔了。 但功力却没有一点退步。 没多久，整体的轮廓便出来了。 接着便是填充细节。 在杨轩的画笔下，秀禾的那双眼睛极具神采。 很能触动心灵。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在秀禾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安庆全程在旁边观看，她不得不承认，杨轩的功力很深，秀禾眼中蕴含着的情绪，被他完美的画了出来。 良久，随着杨轩收笔，这幅画作终于完成。 …… 第151章 女子柔情似水波 “搞定！” 看着自己的作品，杨轩满意地笑了笑。 随后又让秀禾欣赏了一下，后者自然也是相当满意。 发自内心地对杨轩夸奖了一番。 看着眼前的画作，杨轩想了想，又添了首诗在空白处。 “静默如花绽未央， 心香默默付人旁。 女子柔情似水波， 世间温暖由她扬。” 秀禾是一个典型的传统的女子，她很温柔，帮助安庆把侯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她也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很是含蓄，相处之中，她也总是被动的一方。 在侯府几十年，她也一直默默付出着。 以前，杨轩总是用温柔来形容她，但现在，杨轩却想用她来形容温柔。 因为正是她，才让杨轩明白了何为温柔。 安庆和秀禾不同，她出身皇家，成长经历，还有所接受的教育，都让她骨子里充满了高贵。 也只有和最亲近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露出小女儿般的姿态。 看着杨轩所作的诗，安庆轻声读了一遍，随后看向秀禾。 她读懂了杨轩这首诗的意思。 她也并没有其他想法，因为秀禾值得如此。 秀禾脸颊微红，眼神躲闪，往安庆身边靠了靠。 她有些不好意思。 显然也读懂了这首诗。 毕竟作为公主的贴身宫女，其自身的鉴赏能力也不弱。 “评价一下这首诗！”杨轩冲着两人笑道。 “很贴切！”安庆的目光从秀禾身上转移到杨轩身上，笑道。 “好。”秀禾只说了这么一个字。（主要是作者不会） “待我装裱一下，就把这幅画，挂在你房间里吧！”杨轩对秀禾道。 “谢老爷。”秀禾感谢道。 “哈哈～” …… 夜晚，杨轩在秀禾的房间里休息。 杨轩的重视，让秀禾心中非常感动，所以晚上非常配合杨轩。 杨轩的要求，她也是尽力满足。 现在两人躺在床上，秀禾靠在杨轩的怀中。 享受着怀中的温暖。 两人都很累，杨轩便和秀禾聊着天。 “跟着我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不苦的，老爷！” “秀禾心里很满足。” “呵呵，你啊，总是这么容易满足。”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性格很容易吃亏的。” “可老爷没有让秀禾吃亏啊！” “呵呵～”听着秀禾的回答，杨轩笑了笑。 同时心中感叹道：“因为命运让我们走到了一起！” 闲聊许久，时间也不早了。 杨轩轻轻拍了拍秀禾：“该睡觉了！” “嗯。” 秀禾声若蚊蝇地嗯了一声。 很快，杨轩的鼾声便响了起来。 秀禾眸光如水，盯着身旁的杨轩，好像是要将他的样子刻在自己心里，生怕什么时候忘记。 而在她的心中，也响起了白天寿宴上所许的愿望。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神仙的话，就请让我多陪老爷几年吧！” “我好舍不得老爷！” 与此同时，窗外月光明媚，月色如水… …… 秀禾的寿诞算是结束了，杨轩的生活再次恢复平静。 平日里或是进宫陪师姐聊聊天，或是跟朱棣斗斗嘴。 又或者去钟山陪蓝玉说说话，回忆回忆往昔。 十一月末，皇太孙朱瞻基从顺天回来了。 他跟朱棣分享了自己此次的收获，朱棣听完，很是满意。 特许他休息几天。 得到自家皇爷爷休息的旨意后，朱瞻基在家都没待多久，换了身衣服，就跑到了长平侯府。 “侄孙见过姑奶奶。” 见到安庆，朱瞻基赶忙行礼。 “是瞻基来了啊！” “什么时候回来的？” 安庆微笑问道。 “今儿个刚回来。”朱瞻基回答。 “姑奶奶，我听说师叔祖回来了，我来找他。”朱瞻基随即又道。 “他在后院儿晒太阳呢，你随我来吧！” 安庆道。 “哎！” 随即，朱瞻基跟着安庆来到了后院儿，就见杨轩在房檐下，躺在躺椅上，眸子微闭。 好不自在。 “去吧，你师叔祖就在那儿呢。” “你也别急着回去，晚上留下一起用膳。” 安庆道。 “谢谢姑奶奶。” 待安庆走后，朱瞻基轻手轻脚地向着杨轩走去。 他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于是绕到了杨轩身后。 “嘿嘿，师叔祖……” 看着眼前的师叔祖，朱瞻基心中嘿嘿一笑。 然后就要动手偷袭。 然而下一刻，他就和杨轩的目光对上了。 四目相对，朱瞻基有些尴尬。 “嘿嘿，师叔祖。” 他收回手，讪笑着掩饰尴尬。 “你小子是不是屁股痒了？” 杨轩伸了一个懒腰，坐起来，斜视着朱瞻基。 差不多两年时间没见了，小家伙长高了不少。 成为了一个更加英俊的少年。 只凭借这一张脸，就能迷倒无数姑娘。 “师叔祖，咱俩这不是快两年时间没见了嘛，就想着给您一个惊喜。” 朱瞻基嘿嘿笑道。 “你所谓的惊喜就是偷袭我？” 杨轩可不吃朱瞻基这一套。 “没有的事儿，您误会了。” 朱瞻基也不会承认自己想偷袭杨轩。 “你小子，从你进来后，我就知道了。” “跟我玩儿偷袭，你还嫩了点。” “是是，师叔祖是我大明国之柱石，也是常胜将军，侄孙这点儿道行，自然不能和您比。” 朱瞻基赔笑道。 “所以你承认你打算偷袭我了？” 杨轩玩味的看着朱瞻基。 听到这话，朱瞻基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 “师…师叔祖…” 他一边后退，一边可怜巴巴的看着师叔祖。 “这招儿在你奶奶面前可能有用，在我这里可没用。” 杨轩摇摇头，道。 “来吧，让我看看，你这两年身手有没有进步？” “要是退步了，你懂得！” 话音落下，杨轩就带着朱瞻基来到了侯府的小演武场。 这玩意儿作为武将家的标配，杨轩的侯府自然也是有的。 此时，朱瞻基已经脱下了外套，手里拿着一杆长枪。 这两年的时间，他也没有浪费时间。 各方面都在进步。 哪怕是到了顺天，他有时间也会去找舅爷徐辉祖讨教。 进步不可谓不大。 所以，他的心态膨胀了。 “师叔祖，您可要小心了。” “别让侄孙给伤着了！” “别废话，赶紧的！” “那侄孙就得罪了！” …… 第152章 朱瞻基：老登，你不要太过分了 长平侯府。 演武场。 “嗷……” “疼疼疼……” “师叔祖，您轻点啊！” “让你小子不知道尊老，让你偷袭我。” 朱瞻基手里的长枪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跑到了杨轩手里。 正向着朱瞻基的屁股上抽去。 那啪啪啪的声音，极为响亮。 “嗷……” “要死了要死了！！！” “老登，你不要太过分了！” 朱瞻基疼的受不了，开始大骂。 “嘿，你小子还敢骂我？” “知不知道你爷爷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杨轩手中的枪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不管朱瞻基怎么躲，都躲不过去。 每一下都精准的落在了朱瞻基屁股上的软肉上面。 朱瞻基被杨轩追的在演武场上蹿下跳，终于体力耗尽，也崩溃了。 “师叔祖，我错了。” “您就饶了侄孙吧！” 他哭了，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真的知错了？”杨轩问。 “真的。”朱瞻基连连点头，生怕师叔祖还不停下。 “行吧，这次就饶了你。” 杨轩随手一扔，那长枪便稳稳落在了兵器架上。 这一手也是惊呆了朱瞻基。 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哭。 “师叔祖，您这是怎么做到的？” 闻言，杨轩瞥了一眼朱瞻基，随即淡淡道：“无他，唯手熟尔！” 虽然这句话有装13的嫌疑，但朱瞻基却认识到了师叔祖的武力之强悍。 哪怕师叔祖现在已年过五十，但各个方面都碾压自己。 “以后记得，要尊老。” 杨轩拍了拍手，往演武场外走去。 “师叔祖，等等我。” 朱瞻基捂着屁股，拿上自己的衣服，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回到院子里，杨轩又考察了朱瞻基的学识和政务能力。 他不得不承认，朱瞻基确实优秀。 “还不错，看来这两年你并没有浪费时间。” 杨轩笑着说道。 “嘿嘿！”朱瞻基挠挠头，嘿嘿一笑。 越长大就越能发现，想从师叔祖嘴里听到夸奖赞美的话，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等到傍晚用膳的时候，安庆见朱瞻基站着吃饭，不由好奇问道：“瞻基，你怎么站着啊，坐下吃啊！” “他喜欢站着！”杨轩帮朱瞻基回答了。 “瞎说，哪有人站着用膳的。”安庆白了杨轩一眼。 “快来坐下吧！”安庆搬来椅子，放在朱瞻基身边。 后者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师叔祖，但师叔祖根本不理会，反而笑呵呵地看着。 跟看戏似的。 朱瞻基一时间左右为难。 他的屁股还疼着呢，根本坐不了啊！ 可姑奶奶也是关心自己，怎么办啊？ “谢谢姑奶奶！”没有办法了，朱瞻基道了声谢，然后在安庆的注视下坐了下来。 嘶！ 屁股与椅子接触的瞬间，剧烈的疼痛直接顺着屁股冲上脑门。 疼的朱瞻基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杨轩心里发笑，过去的这两年里，这小子过的太顺了，不仅被册封为皇太孙，还被朱棣委以重任。 吃点苦头也是好的。 再说了，他下手也不重，回去后抹点治跌打损伤的药膏，用不了三天就好了。 这方面，杨轩还是很有自信的。 当年收拾一众小舅子和藩王子嗣的时候，就已经练出来了。 一旁的安庆见朱瞻基的异样，也是忍不住问了起来：“瞻基，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儿，姑奶奶。”朱瞻基摇摇头，并没有说实话。 毕竟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 紧接着他又把话题转移到菜品上，免得姑奶奶发现什么。 “姑奶奶，还是您这里的菜好吃，我在顺天的时候可想念您这里的菜了。” “好吃就多吃点。”安庆心疼地给朱瞻基夹菜。 “谢谢姑奶奶。”朱瞻基赶忙道谢。 见姑奶奶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朱瞻基也是尝试着让屁股和椅子脱离接触。 然后慢慢的扎起了马步，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发现不了。 扎着马步吃饭，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好在朱瞻基从小就练习，短时间也是感受不到什么压力的。 他三下五除二，快速解决。 然后擦了擦嘴，对杨轩和安庆说道：“师叔祖，姑奶奶，我吃好了，就先告辞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再待一会儿！”安庆道。 “不了姑奶奶，现在天色也不早了。” “我得早点回去，不然我娘会担心的。”朱瞻基说道。 “那行吧，我让你师叔祖送送你。” 安庆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朱瞻基连忙拒绝，他可不想让师叔祖送自己。 再说了，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 况且这是在内城，距离皇城也不远，治安非常好。 也不会有贼人。 “他都多大了，还要人送？” 这时杨轩也开口道。 “再怎么大，他也叫你一声师叔祖，叫我一声姑奶奶，你送送怎么了？”安庆不满地说道。 “好好好，我送送他。”杨轩赶紧投降。 三两下扒拉干净碗里的饭菜，漱了漱口，便起身看向朱瞻基说道：“走吧！” “唉！”朱瞻基连忙应道。 随后，两人便离开了侯府。 走在街上，杨轩看着朱瞻基打趣道：“你小子，面子够大的，你姑奶奶都直接给我下命令了。” “师叔祖，这可不关我的事儿啊！” 朱瞻基连忙道，生怕师叔祖又揍自己。 “行了，我又没有怪你。”见朱瞻基一副害怕的样子，杨轩没好气道。 “你姑奶奶，这是心疼你。” “你记得她的好就行了。” “嗯，我会的。”朱瞻基点点头。 闻言，杨轩没再说什么。 其实他心里清楚，因为他和安庆没有孩子，所以对朱高炽哥仨，还有朱瞻基，安庆都是当做自己家的孩子对待。 小虎虽然也是干孙子，但毕竟和安庆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和朱瞻基比起来，在感情上，还是差了一点的。 不久，两人到达了东宫外。 杨轩这时也停下了脚步。 “行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进去吧！” “记得在屁股上抹点治跌打损伤的药膏，再休息两天就好了。” “还有，刚回来，就多陪陪爹娘，别到处乱跑。” …… 第153章 小孙 “师叔祖，您不进去坐坐吗？” 东宫门口，朱瞻基问道。 “不了，天快黑了，我就先回去了。” 杨轩指了指头顶，道。 “好吧！”朱瞻基道。 “嗯。” 待师叔祖离开，朱瞻基这才一瘸一拐地走进了东宫。 有太监见到朱瞻基这个样子，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连忙去禀告了太子妃张氏。 太子妃听到后，连忙来到了院子里。 看到儿子一瘸一拐的样子，心疼上前。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是谁动的手？” 她一边帮儿子检查身体，一边问道。 “娘，我没事儿，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朱瞻基不敢告诉亲娘实情。 随后又道：“娘，您还是给我找点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吧！” “我先回房间趴一会儿！” “哎，儿子，那你等一会儿啊！” 太子妃说道，然后赶紧差人去太医院。 “小孙，你先去照顾太孙！” 太子妃对身边的一个小宫女说道。 “是，娘娘。” 小宫女施了一礼，朝着朱瞻基的房间走去。 …… “太孙殿下，太子妃娘娘让奴婢来照顾您。” 小宫女进来，施礼恭敬道。 “小孙，你先给孤弄点水过来。” 朱瞻基看向小宫女，吩咐道。 “是，殿下！” 小宫女转身去给朱瞻基倒水。 趁此，朱瞻基则悄悄欣赏着宫女小孙。 小孙入宫也有几年了，而且一直生活在东宫，跟在太子妃身边。 朱瞻基对其也是比较熟悉的。 小孙的年龄比朱瞻基要小一点，不过十余岁便出落的亭亭玉立，俨然一个美人胚子。 朱瞻基现在正是少年热血的年纪，对于美好的事物和人有着热烈的追求。 “殿下，水来了！” 小孙倒好水，来到朱瞻基的面前。 “小孙，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办法喝水，要不你来喂我吧？” 朱瞻基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 “啊？” 小孙小嘴微张，一时间也是有些发愣。 “不愿意吗？”朱瞻基问。 “不…不是的，殿下！” 小孙吓了一跳，连忙道，一着急，杯子中的水都洒了出来。 而这一洒，正好就洒到了朱瞻基的身上。 头发上，衣服上，还有一些顺着脖颈流到了衣服里面。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小孙知道自己闯祸了，当即跪在地上，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而这也让朱瞻基没了再逗小孙的心思。 “行了，起来吧！” “去给孤再找一件干净的衣服过来。” “是。” 小孙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听到朱瞻基的话后，赶忙从地上起来，去为他找衣服。 不久，小孙就找来了衣服。 朱瞻基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张开双臂。 等了一会儿见小孙还愣着，有些不悦的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为孤宽衣啊！” “啊…是，殿下！” 虽然小孙入宫也有几年了，但都是跟在太子妃身边，这种事儿也没有经历过啊！ 所以为朱瞻基宽衣的时候，出了不少错。 “真笨！” 朱瞻基忍不住道。 “殿下恕罪！”小孙连忙认错。 “赶紧的，别浪费时间，也别被人看到。”朱瞻基道。 “是。” 小孙回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也没有那么慌乱了。 很快便解下了朱瞻基的衣服。 看着其健硕的身躯，小孙的脸蛋唰一下就红了，直到耳根。 看到这一幕，朱瞻基又起了逗一逗她的心思。 “怎么，你没有见过男人的身体吗？” “回殿下，没有。”小孙低头回答，不过声音很小。 也不敢去看朱瞻基。 “看来孤是第一个被你看见身体的男人啊！” 朱瞻基又道。 “嗯！”小孙声若蚊蝇地嗯了一声。 “哈哈～” 闻言，朱瞻基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就是缘分啊！” “等再过几年，孤到了可以娶亲的年纪，一定娶你。” 朱瞻基直接说道。 他是皇太孙，也是大明的储君，想要女人，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不过由于现在年纪还小，在男女之事方面，是被严厉禁止的。 所以就只能先画一个大饼。 当然，对于小孙，他肯定是喜欢的，不然也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听到朱瞻基的话，小孙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直接答应下来，岂不是说明她有勾引皇太孙的嫌疑？ 只是，那跟熟透的桃子一样红的脸蛋，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朱瞻基看破不说破，吩咐小孙拿来干净的毛巾，把自己的后背还有头发擦一擦。 然后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以及说话声。 小孙面色一变，不知所措的看向朱瞻基。 “不用紧张，待会儿你什么也不要说。” 朱瞻基对她说道。 他自然知道小孙害怕的是什么。 就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别人第一眼看过来，都会以为是小孙在勾引他这个皇太孙。 而勾引储君，这可是重罪。 要是再遮遮掩掩的话，就是坐实了勾引储君的罪名。 既然被发现是注定的了，那干脆就不躲了，大大方方的面对。 果然，下一刻太子妃就带着人走了进来。 看到房间中的场景，也是面色一变。 当即指着小孙喝道：“大胆奴婢，竟敢勾引皇太孙。” “你该当何罪？” 小孙当即跪了下来，脑袋贴近地面。 身子微微颤抖。 看得出来，她很害怕。 “娘，您误会了，方才我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洒在了衣服上。” “这才让她帮我擦一擦的。” 朱瞻基捡起小孙扔在地上的毛巾，随意掸了掸，然后又擦了擦脖子，对太子妃解释道。 “不过儿子建议您下次还是派个小太监来照顾我的好。” “这奴婢明显是没照顾过男子，畏首畏尾的。” 说到此处，朱瞻基倒打一耙。 “你可真不知好歹！”太子妃给了儿子一个白眼。 “行了，既然是我看错了，那你就起来吧！”这话是对着小孙说的。 “谢娘娘！”小孙磕头起身。 “儿子，你赶紧把衣服穿上，现在天气凉了，小心受风寒。” “好的，娘。” 朱瞻基答应了一声，然后把新衣服换上。 见此，太子妃指着身边的一位穿着官服的男子说道：“这位是太医院的刘御医，儿子你不是要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嘛，他带来了。” …… 第154章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听到母亲的话，朱瞻基看向刘御医。 “来吧！” 他走向床榻，准备脱//裤子。 这时，太子妃也带着其他人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小太监照顾朱瞻基。 “去为太孙准备一碗姜汤。” 太子妃吩咐道，她还是担心儿子会受风寒。 “是。” 房间中。 看着朱瞻基屁股上的痕迹，刘御医知道这不是摔出来的。 不过他只是一名御医，有些事不是他能知道的，所以也就不问。 “殿下，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您忍着点。”刘御医道。 “嗯，你上药便是。”朱瞻基道。 “是。”刘御医恭敬道，随即打开药箱，取出药膏，准备为朱瞻基上药。 与此同时，另一边。 小孙跪在太子妃面前。 “本宫的儿子本宫了解，他从未在本宫面前说过谎话。” “而今天却说了谎话。” “之前人多，我也就没说什么，现在这里没其他人。” “说说吧，怎么回事？” “你到底有没有勾引太孙？” 太子妃坐在榻上，俯视面前的小孙，压迫感非常强。 洪武二十八年她就当了燕王世子妃，靖难之役后，又被册封为太子妃。 多年的养尊处优，以及皇室生活，培养出了她高贵的气质。 “回娘娘的话，奴婢没有勾引太孙殿下！”小孙回答道。 “你应该知道，欺骗本宫会有什么下场。”太子妃盯着小孙，说道。 “奴婢不敢欺瞒娘娘。”小孙说道。 然后她又解释了一下是自己不小心把水洒在了太孙的身上。 至于朱瞻基说要娶她的事，她一个字都没有说。 好歹在宫里生活了几年时间，一些生存之道她还是学会了些的。 毕竟这要是说了，就算她说自己没有勾引太孙，也不会有人信。 “起来吧！” 太子妃张氏看着小孙的样子，不似作假，便没有再问什么。 不久，刘御医也为朱瞻基上好了药。 太子妃张氏将其唤来，询问朱瞻基的情况。 刘御医心里暗暗叫苦，但也不敢隐瞒，于是实话实说。 “回娘娘，太孙殿下的伤并不是摔的。” “而是被打的。” “不过也只是皮外伤，配合药膏，修养两天便会痊愈。” “娘娘勿要担忧。” “好，本宫知道了。” “来人。” “赏！” “谢娘娘赏赐！” 看着到手的五十两纹银，刘御医行礼感谢。 “微臣告退！” 等到刘御医离开后，太子妃张氏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到底是谁，竟敢对太孙动手？” 儿子是她的心头肉，见不得受委屈。 明明挨了打，却不敢说出来，可见儿子被欺负的多惨。 正当她思考的时候，太子朱高炽拖着胖乎乎的身体走了进来。 “爱妃啊，快来帮我捏捏肩。” “哎呦，累死我了。” 朱高炽在榻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随后吃着桌上的甜点，对太子妃说道。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儿子都被人打了，你也不管管。” 太子妃没好气的瞪了朱高炽一眼。 “瞎说，京城谁敢打他？”朱高炽没相信媳妇儿的话，依旧吃着甜点。 “御医刚走，你要是不信，我让人叫回来给你说说。” 太子妃张氏说道。 “儿子真被打了？” 一听这话，朱高炽也不吃甜点了，当即看向媳妇儿。 “这事儿我能开玩笑吗？”太子妃张氏说道。 闻言，朱高炽眉头微皱，仔细想了想，旋即眉头舒展开来。 “儿子从宫里回来后，出门没有？” 他问道。 “出去了一次。” “回来的时间也不长。”太子妃张氏回答。 “那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朱高炽又问。 “还能去哪儿，不就是师叔……”太子妃说着，随即也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是师叔打的儿子？” “嗯，看来这就是真相了。”朱高炽点点头。 “师叔没事儿打咱儿子干嘛？” 太子妃张氏有些不满地说道。 “师叔可不会无缘无故的揍人，指不定是这小子干了什么。”朱高炽说道，第一反应就是儿子犯了错。 而既然是师叔动的手，自然知道轻重。 于是朱高炽也放下了心，再次吃起了甜点。 然而甜点还没有送进嘴里，就被太子妃张氏打掉。 “娘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不能再吃甜点了，你怎么就是不听？” “哎呀，爱妃，我就喜欢这一口，忍不住啊！” “再吃一个，就再吃一个。” 朱高炽笑着说道，然后捡起被打落的甜点，吹了吹，又送进了嘴里。 “你就吃吧，等你胖死了，你就后悔了。”太子妃张氏埋怨道。 但朱高炽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他眯着眼睛，脸上尽是满足。 等他再次伸手去拿甜点的时候，就看到了媳妇儿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好好好，我不吃了还不成嘛！” 他赶紧收回了手。 然后用力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儿子去！” 他指了指外面，摇着圆滚滚的身体，走出了房间。 见此一幕，太子妃心里一阵烦躁，扭动着身体，胡乱拍打榻上的垫子。 “哎呀，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一个男人啊！” … 朱高炽并不知道媳妇儿的烦躁，他已经来到了儿子的房间。 此时的朱瞻基已经敷好了药膏，正趴在床上休息呢。 有人进来也没听见。 朱高炽上前看了看儿子，面色红润，呼吸有力，完全不像有事儿的样子。 看到这儿，他也就放下了心。 事实证明，师叔下手是有分寸的。 于是他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儿子的屁股上。 下一刻，朱瞻基便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特娘的，谁打我？” “你老子！”朱高炽在朱瞻基旁边坐下，没好气道。 见到是亲爹，朱瞻基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灭了。 “爹，你打我做什么？”他委屈道。 “因为你欠打。” …… 第155章 以百姓之心为己心，以百姓之念为己念 “哎呦，爹，我可是你亲儿子啊！” 听到自家亲爹的话，朱瞻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哼，你要不是我亲儿子，我才懒得说你呢！”朱高炽轻哼一声。 闻言，朱瞻基扭过头，表达不满。 “你回来后，我就发现你有点飘。” “要是不吃点亏，后面有你受的。” “这次让你师叔祖收拾一顿，也正好让你收敛一下。” 听着亲爹的话，朱瞻基噘着嘴，并不认同。 他并不觉得自己飘了，反而认为是皇爷爷宠爱自己，亲爹吃醋了。 都说知子莫若父，朱瞻基心里在想些什么，朱高炽一看就知道了。 “你不要以为你爷爷宠爱你，一切就都稳了。” “在最后的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我虽是太子，但也随时都有可能被换掉。” “你爷爷，可不是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他不是太祖，我也不是懿文太子。” “所以，你还是老实点的好，别太跳脱。” 朱高炽说道，他的这番话真假参半，为的就是给儿子一些压力。 毕竟儿子这些年，太顺了。 上有长辈爱护，下有其他人的阿谀奉承。 如此，对于成长，很是不利。 “可是师叔祖不是一直支持您吗？”朱瞻基听进了亲爹后面的话，忍不住问道。 “不。”朱高炽摇摇头，继续道：“你师叔祖放眼的是整个天下，你若没有一个明君的潜质，他是不会支持你的。” “所以你也不要期待你师叔祖会无脑站在你身后了。” 闻言，朱瞻基沉默了好一会儿。 随后看向亲爹：“爹，按照您这么说，你有明君的潜质？” “呵呵，我可没这么说过。” “我只是做了一些自己应该做的事罢了。” “身为太子储君，那就应该对国家负责，对百姓负责。” “以百姓之念为己念，以百姓之心为己心。” “儿啊，你要牢牢记住这句话。” “只要你能做到这些，那你师叔祖就会永远站在你身后。” 朱高炽看着儿子，认真说道。 “爹，我会记住的。”朱瞻基重重点头。 他的经历不多，无法完全理解父亲的意思，但只要记着，就总会理解的。 “嗯，好好休息。”朱高炽点点头。 随后起身离开了儿子的房间。 而朱瞻基还在沉思着，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亲爹刚刚说的话。 …… 转眼永乐十二年就快结束了。 京城又落了一场雪。 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 外面活动着的人也变少了。 不过在京的官员们，却变得更忙碌了。 这两年朝廷推行新政，虽然只在几个省份推行，但却使财政收入提高了不少。 不过四//川并没有给国库的财政收入并没有提高。 因为叛乱，大部分土地最后都成了皇庄。 收益也进了皇帝的腰包。 为此，朱棣没少跟臣子们扯皮。 其中夏原吉的意见最大，毕竟那可是半个省的农税啊！ 不过，朱棣的态度实在是太强硬了，臣子们用尽办法，也没有让朱棣妥协，甚至为此还死了人。 夏原吉也因惹恼朱棣入了狱。 这不，临近年关，朱棣又抓了杨轩的壮丁，让他去处理户部的那一摊子事儿。 杨轩骂骂咧咧，怨气很大，不过还是去了。 他并不是那种不顾大局之人。 御书房中，杨轩跟朱棣汇报完工作，敷衍的行礼：“陛下，臣告退了。” “等等。”朱棣叫住了杨轩。 “陛下还有什么事吗？”杨轩停下，看向朱棣。 “我发现你最近这些天，好像对我很有意见啊！” 朱棣道。 “陛下你往这儿看！”杨轩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什么也没有啊！”朱棣很是疑惑。 “什么没有，难道陛下就没有看见浓浓的怨气吗？” 杨轩说道。 “我当是什么呢！” “行了，今年我给你发了大大的红包，这样可以了吧？” 朱棣一阵无语，没好气道。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杨轩才不吃朱棣的大饼呢！ “你……”朱棣指着杨轩，气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明显是不信任他啊！ “朕一个皇帝，金口玉言，岂会骗你。” “这谁说的准呢！” 杨轩摊了摊手。 草……朱棣破防。 “我这就让人送一千两黄金去你家，这样行了吧？” “谢陛下赏！”杨轩的脸上顿时展露出笑容。 “滚滚滚！”朱棣嫌弃的挥了挥手。 杨轩也不在意，乐呵呵的走出了御书房。 …… 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送到了朱棣的手中。 看完之后，朱棣当即愤怒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来人。”他朝着门口喊道。 “陛下！”王忠及时出现。 “去，传杨轩还有太子过来。” 朱棣道。 “是。” 不久，杨轩去而复返。 “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刚刚就听见好像有八百里加急。” 杨轩来到朱棣的面前，问道。 “你自己看。”朱棣将军报递给了杨轩。 “瓦剌部现在已经成势了。” “因为他们这几年经常袭扰边境，今年我不是派了使臣前去问责嘛。” “结果呢，瓦剌不仅扣留了我大明的使臣，还派兵在边境劫掠。” “杀死劫掠军民上万。” “这是对我大明的严重挑衅。” 朱棣怒气冲冲的说道。 这时，杨轩也看完了军报，脸色同样不好看。 “看来，瓦剌部已经成了我大明的大患了啊！” “既然如此，那就出兵吧！” “不然，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 杨轩合上军报，说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 朱棣点点头。 随后又看向门口，喊道：“太子呢，怎么还没过来？” “爹，我来了。” 这时，朱高炽喘着粗气走了进来。 “昂，你先坐下吧！”朱棣看着大儿子这个样子，说道。 紧接着，他把情况和朱高炽仔细说了说。 “父皇，那我们现在应该与瓦剌部交涉，先把人救回来啊！” 朱高炽开口说道。 “没用，如此一来，只会让瓦剌部觉得抓住了我大明的弱点。” “反而狮子大开口。” “更何况，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朱棣拒绝了朱高炽的提议。 …… 第156章 永乐第二次北征 “可是，若是不顾使臣之安危，朝臣们会如何想？” “以后若是再有此类出使之事，怕是没人敢去了。” 朱高炽说道。 “哼，贪生怕死之人，朕也不需要。” “派这样的人出使其他地方，朕还怕他们损害我大明的利益呢！” 朱棣冷哼一声，说道。 当然，朱棣也不会不管被瓦剌扣留的使臣。 若真那样做了，势必会在臣子们的心中种下一根刺。 所以，若是人没有死，那就想办法救出来。 若是被瓦剌部杀了，那就为其报仇，再对其家眷进行补偿。 总不能让臣子流血又流泪吧！ 所以，朱棣不是不懂，他只是不喜欢儿子处处跟自己唱反调。 “父皇……”朱高炽还要说什么，却被朱棣蛮横打断。 “行了，别说了。” “此事朕已经决定好了。” 朱高炽无奈，只能看向师叔杨轩。 后者给了其一个放心的眼神。 …… 出了御书房，朱棣便派人通知百官，召开大朝会。 既然决定了要北征瓦剌部，那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召开朝会商议一下的。 朝会上，当朱棣表示自己要御驾亲征之后，反对声也不少。 给出的理由也很多，反正就是不想让朱棣御驾出征。 毕竟朱棣现在也不年轻了，而且上次御驾出征，还亲自带兵冲杀。 这事儿在百官之中早就传开了。 虽然百官和朱棣的关系不太好，对其也多有怨气，但并不想让他去冒险。 朱棣生气了，不让他去，那让谁去。 对此，百官也有自己的对策。 他们表示，可以让魏国公徐辉祖挂帅出征，或者让长平侯杨轩挂帅出征也是可以的。 他们一个是中山王徐达的嫡长子，一个是关门弟子。 带兵打仗的本事都不弱，实在是用不着陛下御驾亲征啊！ 朱棣气的不行，看向杨轩，希望他能给自己解围。 然而杨轩看到他的眼神后，直接看向了其他地方。 其实他也不赞成朱棣御驾亲征。 你是皇帝，不是征北大将军。 治理国家才是你应该做的，而不是带兵打仗。 察觉到杨轩动作，朱棣气的不行。 好你个杨轩，真是一点义气都不讲……朱棣心中暗道。 不过，不让他御驾出征是不可能的。 他直接耍起了无赖，百官没有办法，只能同意。 当然，朱棣也答应了不亲自冲阵。 不然，百官就得跪在宫门逼宫了。 御驾亲征的事解决好了，接着朱棣又让太子朱高炽负责调拨粮草辎重军械等物资。 还有就是让兵部、五军都督府，发布调令，调集兵马。 该安排的都安排下去了，接下来就是等待。 此战，朱棣计划调集五十万大军北征。 所以前期的准备工作非常复杂。 为此，杨轩和朱高炽为夏原吉求情，朱棣想到夏原吉的能力，也就把他放了出来。 …… 因为要准备战争，所以这个年，所有人过的都不痛快。 不过除夕的时候，朱棣还是给官员们发了红包。 大明如今的财政，比原历史上好多了。 发个红包，也不用抠抠搜搜。 拿着厚厚的红包，百官工作的积极性也高了不少。 永乐十三年二月初，前期准备工作，全部完成。 距离出征的时间，也快到了。 长平侯府。 安庆和秀禾表面上虽然没有表露出不舍，但杨轩还是能感受得到。 “你安心出征便是，家里的事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们。” 安庆为杨轩整理着衣服，轻声说着。 “嗯，等我。” 杨轩抱了抱两人，道。 此次北征，他自然也是要跟着的，就朱棣那动不动亲自上阵的性子，他不看着点可不放心。 毕竟朱棣这个皇帝当的也不赖，可不能出现意外。 而此次随朱棣出征的人，除了杨轩，还有小老二小老三哥俩，皇太孙朱瞻基，以及宁王朱权。 是的，朱权和小老三也早就回京了。 出征当天，皇后徐妙云，太子朱高炽，以及文武百官都出城相送。 徐妙云把杨轩叫到身边，叮嘱道：“小师弟，出门在外，你可要照看好陛下。” “他现在已经不是壮小伙了，千万不要让他再上阵冲杀了。” “师姐，我这算不算是奉旨行事？” 杨轩笑着问道。 “当然，皇后的懿旨也是旨意。”徐妙云道。 “好，那陛下就别想用以下犯上来治我的罪了。”杨轩笑道。 “他敢。”徐妙云道。 杨轩嘿嘿一笑，旋即也认真说道： “师姐，你就放心吧，我不会让陛下上阵冲杀的。” “嗯。” 徐妙云点点头。 看着杨轩进入队伍中。 而另一边，朱棣还在对朱高炽叮嘱：“我走之后，政务切不可放松。” “若有什么决断不了的，亦可去问问你母后的意见。” “你是太子，该担的担子得担起来。” “是，儿臣谨记。” 朱高炽恭敬道。 随后，朱棣看向朱高炽身后的文武百官。 对这些人，朱棣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 “朕出征期间，尔等务必尽心辅佐太子监国，谁若在这个时候搞事情。” “待朕回来，挨个儿跟你们算账。” “臣等谨遵陛下教诲！”百官说道。 见此，朱棣没再说什么，他过去和徐妙云告了别。 随后大军开始出征。 而朱瞻基也跟奶奶以及爹娘挥手告别之后，就跑到了师叔祖杨轩身边。 他现在很兴奋激动，他这是第一次随军出征。 爷爷能带着他，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师叔祖，你能给我讲讲战场上的事儿吗？”朱瞻基开口问道。 虽然师叔祖的经历他都听说过，但还是想听师叔祖亲自再说说。 “想知道就问你爷爷去，行军赶路的时候就好好赶路。” 杨轩说道。 “师叔祖～～” “我看你是想挨揍了。”杨轩说道。 朱瞻基嘴巴一瘪顿感无趣。 不过到底是少年人，很快就忘记了在杨轩这里吃的瘪。 骑着马，又跑到前方撒欢去了。 …… 第157章 瓦剌夜袭 因为直道的修建，三大营从京师到顺天比之以前，节省了几天时间。 当然，这也是因为直道没有完全修建完成，不然节省的时间会更多。 四月初。 朱棣率领三大营抵达了顺天。 他们需要在这里进行短暂的休整，以及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军队会合。 三天后，大军出发。 出居庸关，宣府，一路北上。 草原上的风景很好，朱瞻基第一次出关，直接就撒欢了。 看着前方不远处欢快的朱瞻基，杨轩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想当初，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也和他差不多大。” 这时，小老二朱高煦在一旁感叹道。 他洪武二十八年结束了在京城的学习生活，和大哥朱高炽回到北平，之后没多久就开始跟着父亲上战场了。 杨轩没有接话，他上战场的时候，好像也是差不多这么大。 洪武十年，在朱标的安排下，他前往南方剿匪练兵。 洪武十一年随军讨伐西番。 一转眼，都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啊！ 杨轩从回忆中出来，再次看向不远处的朱瞻基，过了一会儿，又收回了目光。 行军的过程非常枯燥。 朱瞻基的欢快只持续了几天时间，就蔫儿了下来。 “师叔祖，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遇到敌人啊？” 朱瞻基跟在杨轩的身边，慢悠悠的前进。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不复刚出关的时候。 “还早着呢，急什么？” 杨轩瞥了一眼朱瞻基，淡淡道。 “啊？”朱瞻基脸上写满了失望。 “打仗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长途行军跋涉，克服各种困难，到地方，还得找到敌人才行。” “若是找不到敌人，那这一趟就白跑了。” “白白浪费大量的粮草辎重。” “所以啊，得耐得住寂寞。” 听到师叔祖的话，朱瞻基感觉这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仰天长叹一声，不再说话了。 …… 五十万大军，声势浩大。 沿途所遇见的部落，无不望风而逃。 当然，五十万大军行军，无论如何也是遮掩不了踪迹的。 所以明军的行军路线已经被瓦剌部斥候传了回去。 瓦剌大营。 首领马哈木看着最新的明军情报，也是沉思了好一会儿。 五十万大军，硬碰硬的话，肯定是打不过的。 而且朱棣和大明的一众将军也不是吃干饭的。 上次明军攻打鞑靼部，马哈木从中也是汲取了不少经验。 他的部下全都是骑兵，而明军拥有一支全火器的部队——神机营。 神机营对于骑兵的威胁太大了，还没有冲到敌人跟前，就已经损失惨重。 所以，当先要解决的是神机营对于骑兵的威胁。 按照明军的行军速度，现在距离自己预设的决战地点，已经过去了一半有余。 明军的补给线已经拉的很长了。 而打仗，打的就是后勤。 想到此处，马哈木决定派出一部人马，去袭击明军的粮草辎重。 只要神机营废了，那这一战，他们瓦剌的优势就会大增。 于是，两千骑兵被马哈木派了出去。 …… 五月，明军已经过了广武镇，但距离饮马河（胪朐河），还有好几百里。 而五十万大军当中，步卒又占了大部分，所以行军速度也快不起来。 和全员骑兵的瓦剌相比，差距很大。 所以，中原和草原打仗，一直都不容易。 天色渐暗，明军也停止了行军，开始安营扎寨。 而就在距离明军几里外的小山丘后面。 几个瓦剌部的斥候隐藏在此处。 “明军已经开始安营扎寨了，速速回去禀报。” “是。” 明军的中军大帐之中，朱棣和众将领开了一场军事会议。 一路走来，他们并没有见到瓦剌大军，而掌管情报的小老三，也没有发现瓦剌大军的踪迹。 多年征战的直觉告诉朱棣，敌人肯定就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 他让众将回去休息，明日一早继续前进。 不过却把杨轩留在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我这眼皮老是跳，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朱棣开口说道。 “我看你就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杨轩没好气道。 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要逞强，御驾亲征。 “不是，直觉告诉我，有一股敌人正在暗中盯着我们。”朱棣认真说道。 对于朱棣对战争的直觉，杨轩还是很相信的。 一名优秀的将领会在战争当中养成一种对危险的直觉。 而这种直觉，会帮助他逢凶化吉，甚至完成一些在别人看来不可能的操作。 而朱棣就是这样的将领。 他生于战火，军事上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 这种天赋，是杨轩不曾拥有的。 不过他有一个好老师，还有一个好兄弟，以及一个当开国皇帝的老丈人教他行军打仗。 再用大量的时间实践积累经验。 种种原因让他在军事上的能力，处于大明顶尖序列。 听到朱棣的话后，杨轩也认真起来。 “我知道了。” “今天晚上我来巡营，你好生休息便是。” “嗯，你办事我放心。” 朱棣点点头，就这样把大营的安危交给了杨轩。 离开朱棣的营帐。 杨轩找到小老二，和他一起对夜间巡逻的人员重新进行了安排。 并且安排了不少暗哨警戒。 然后两人各自带着一个小队巡营。 …… 黑夜当中，草原上漆黑一片。 今天并不是一个晴天，天空中飘着云。 所以晚上也是没有月光照下，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 只有明军大营之中，燃着篝火，在这黑夜之中极为显眼。 而在明军大营外面，上千瓦剌骑兵牵着马，正在接近明军大营。 等到距离明军大营还剩两公里左右的时候，带队的瓦剌将领让一众部下上马。 这个距离，足够他们冲刺起来了。 然而当他们刚刚上马，周围便响起了一道接着一道的哨子声。 紧接着就是明军暗哨示警的示警的声音。 “鞑子骑兵来了！” “鞑子骑兵来了！” 带队的瓦剌将领见此，脸色很是难看。 虽然黑夜中也看不清。 现在，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但是两公里的距离对骑兵来说，也就是眨眼的事。 而且他们的任务只是破坏明军的粮草辎重，所以也不必与明军死战。 “传令，进攻！” “目标，明军大营。” “记住，不要恋战，一切以破坏为主！” …… 第158章 此人，断不可留 “快，有敌人！” 听见哨声，杨轩脸色当即一变。 第一反应就是：娘的，朱老四这直觉还真是准。 他没有浪费时间，带着人就朝着哨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同时安排人去找小老二，组织人手御敌。 很快，他就听到了敌军战马奔腾的声音。 当杨轩赶到的时候，瓦剌骑兵刚刚冲进大营。 他没有犹豫，带着人就迎了上去。 他的身边只有十几个人，面对成百上千敌军，就像是螳臂当车。 不过入口很窄，一次能通过的人是有限的。 再加上杨轩大发神威，愣是带着十几个人把敌军挡在了入口处。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是杨轩。 他带来的十几个人很快就倒下了一半。 敌军也趁机闯进来了一些。 他们也不杀人，就是放火。 恰在此时，支援的明军也赶过来了。 闯进大营的少数敌人很快就被绞杀干净。 而杨轩这时也再次发力，将敌军杀退了数十米。 刚好把敌军堵在了入口外面。 此时他的身边已经没了人。 他一个人守着大营入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瓦剌带队的将领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是震撼不已。 他没想到，大明…竟有如此猛将。 此人，断不可留……他心中想道。 这个人太危险了，战场上无人可挡。 他不由想起了首领讲过的中原一千多年前的霸王。 据说那也是一个万人敌。 战场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只用三万人就击败了汉高祖刘邦率领的五十多万大军。 想到此处，他弯弓搭箭，瞄准了大营入口的杨轩。 因为大营中有好几处地方燃着大火，为其提供了视野，所以他对自己这一箭很有自信。 咻！ 破风声传来，杨轩的身子下意识一偏。 一支箭矢就从他的耳边飞过。 他立马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就见到那瓦剌将领对着他抹了抹脖子。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杨轩记住了对方，不过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挡住眼前的敌人。 普通的瓦剌骑兵根本不是杨轩的一合之敌，手中马槊每次挥动，都至少有一名敌人丧生。 “师叔，我来了！” 小老二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带着大队人马支援过来了。 “哈哈，来的好！” 杨轩大笑一声。 将战场移交给了将士们。 瓦剌骑兵的机动性已经丧失，现在就是一群骑在马背上的步卒。 明军将士多对一，很快就将对方压着打。 而这时，杨轩也再次看向了那瓦剌将领。 朝着他抹了抹脖子。 也不管对方有没有看到，他转身就从地上捡起了十支长矛。 然后一股脑儿朝着对方所在的位置投掷了过去。 长矛的速度极快，比瓦剌将领射出的箭矢还快。 主要是杨轩的力气太大了。 长矛在空中发出破空声，转眼之间就到了瓦剌将领的头顶。 当对方反应过来，想要躲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十支长矛，至少有一半插在了他的身上，包括他胯下的战马，也没有躲得过去。 “师叔，你刚刚这是做什么呢？” 小老二看到自家师叔的动作，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就是弄死了一只蝼蚁罢了！”杨轩随口回答。 …… 与此同时。 中军大帐。 众将领都听到了瓦剌袭营的动静，纷纷跑到了朱棣这里。 要带着朱棣避敌之锋芒。 “朕避他们的锋芒？” “呵呵！” 朱棣冷笑着看着眼前的一众将领。 “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将领，说这话，不觉得丢人吗？” “丑啊，丑死了！” 听着朱棣的训斥，众将领低着头，不敢说话。 “皇爷爷，他们也是为了您的安危啊！” 朱瞻基这时开口。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朱棣并没有给好圣孙好脸色。 朱瞻基稚嫩的脸蛋涨的通红，但也不敢反驳自己爷爷的话。 一旁的小老三见此，心里笑了笑。 “老三，十七弟！”朱棣看向小儿子和朱权。 “儿臣（臣弟）在！”二人出列。 “前来袭营的敌人肯定不多，杨轩不会让他们进入大营的。” “但朕也不想让他们就这么离开。” “现在，你二人立刻率领骑兵出击，从两翼将敌人包围。” “不可放过一个。” 朱棣冷静下令。 “遵命！” 二人领命退下。 其余将领见此，也是不由怀疑起杨轩能不能做到朱棣说的那样。 “哼，朕相信杨轩。”看着众将的表情，朱棣也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当即冷哼一声。 众将打了一个冷战，不敢再露出什么表情。 …… 大营入口处。 随着朱高煦带来的人马的加入，两千瓦剌骑兵早已损失过半。 再加上主将被杨轩远距离用长矛钉死，现在已经失去了指挥。 战斗力大大降低。 知道夜袭失败，残余的瓦剌骑兵已经没有了继续战斗的心思。 他们有战马，加上熟悉地形，想要走的话，相信明军是追不上的。 “撤！” “撤！” 看着已经开始逃跑的瓦剌骑兵，朱高煦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嘴里还骂骂咧咧。 “特娘的，有本事别跑啊！” “回来继续跟老子打啊！” 他带来的援兵，都是步卒，没有骑兵。 想追也追不上。 “放心，他们跑不了的！” 杨轩将手搭在小老二肩膀上安慰道。 “师叔，你是不是还留了什么后手？” 小老二问道。 “没有。”杨轩摇摇头。 “那你还说他们逃不了。” “现在连他们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小老二道。 “我是相信陛下！” “他可不是会吃亏的人。” 杨轩笑着说道。 他们将敌人在大营入口处拖了很长时间，这么长的时间，朱棣不可能反应不过来。 而且以他的性子，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全歼敌人的机会。 …… 第159章 杨轩的分析 天亮了。 战斗也早已结束。 夜袭的瓦剌骑兵被全部歼灭，只有十几个俘虏。 小老二带着人打扫战场。 忽然看到一幅场景。 一名瓦剌将领和胯下的战马被几支长矛钉死在地上，流出的鲜血已经凝固。 而且可以看到的是，那瓦剌将领的脸上还残留着不可置信。 小老二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师叔投掷长矛的那一幕。 他回头望去，就见师叔投掷长矛的地方距离他现在的位置，足足百丈开外。 “乖乖…”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内心受到极大的冲击。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将领，自然清楚，要把一只长矛投掷到百丈开外的难度。 而师叔却能连续投掷十支长矛，并且命中率超过五成。 这份本事，找遍整个大明，恐怕也就只有这一个了吧！ “殿下，这……” 小老二身边的亲兵也感到震撼。 “一只蝼蚁罢了，继续打扫战场。” 小老二摆了摆手，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但内心却并没有表面这般平静。 …… 中军大帐。 “父皇，夜袭的两千瓦剌骑兵已尽数被歼灭。” “此外，我们还抓到了十几名俘虏。” 小老三向朱棣汇报着战况。 “做的不错。”朱棣点点头。 接着又说道：“这些俘虏你带下去严加审问，弄清楚他们此次夜袭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马哈木的主力在哪里。” “是。”小老三领命下去。 接着又有人给朱棣汇报了一下损失，和战斗的伤亡。 由于发现的及时，瓦剌骑兵并没有真正冲进大营。 就进来那一点儿，还被快速绞杀了。 所以最后统计出来，也就是被烧毁了几顶帐篷，以及被堆放起来的一点喂牲口的草料。 看着小老三离开，朱棣又看向大帐中的其他人。 “马哈木采用夜袭这样的小伎俩，正好说明他怕了咱们。” “所以此战，明军必胜。” … 一个多时辰后，小老三回来了。 也带回了朱棣想要的消息。 朱棣看向众将，让他们先发表意见。 “陛下，马哈木此举，就是为了让神机营失去战力。” “所以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末将愿带人日夜守护神机营的火药炮弹，以保证神机营的战斗力。” 接着其余将领也发表了意见，有些说到朱棣的心坎上，有些则让朱棣不满意。 于是他又看见了杨轩。 收到朱棣的暗示，杨轩想了想，便开口说道：“结合我们马哈木的情报，以及此次夜袭的目的。” “我们可以发现，马哈木是一个善于总结经验的对手。” “永乐七年，永乐八年，明军在与鞑靼的战斗中，神机营在战场中的表现极为优秀。” “对骑兵的克制肉眼可见。” “此战，三大营精锐齐出，马哈木不会蠢到与我们硬碰硬。” “他非常清楚，神机营对骑兵的威胁。” “所以他选择在开战之前就除掉这个威胁。” “而他所选择动手的时机，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诸位请看。”杨轩走到地图前，指着一个位置。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这里，已经算是深入草原了。” “后勤补给线拉的太长。” “一旦对方夜袭的目的达到，那我们再想得到补给，就非常困难了。” “瓦剌全员骑兵，机动性非常高。” “他们只需要出动少量骑兵，袭扰我们的补给线。” “那么在后面的战斗中，神机营就可以说是废了。” “三大营的战斗力也无法完全发挥出来。” 三大营可以看作是一个整体，他们最强的战斗力是需要通过各部相互配合才能发挥出来。 而三大营的这套战术，也是朱棣凭借自己过人的军事天赋，和在靖难之役当中受到了启发，所总结而出。 可以说，这套战术，领先了西方世界几百年。 完全可以做到打遍世界无敌手。 “以骑兵对骑兵，我们的骑兵和瓦剌的骑兵还是有点差距的。” “你们先不要急着否认。”见有人神色不对，杨轩又赶紧补充。 “瓦剌骑兵，他们从小就是在马上长大的，其马术，以及在马背上的战斗力，是要比我们强大的。” “毕竟，我们的骑兵，大都是半路出家。” “入伍之后，才接触的战马。” “这一点和瓦剌骑兵是没有办法比的。” 听到杨轩这话，在场的将领就算是想否认也不行。 毕竟，杨轩说的是事实。 “所以，承认敌人的强大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当然，既然知道了敌人的强大，那我们就要想尽办法去战胜敌人。” “于是三大营的战术便应运而生。” “这套战术完美的克制了骑兵，可以说是军事史上最伟大的发明。” 说到这里，杨轩特意看了一眼朱棣。 后者也骄傲的扬起了头，似乎是在说：看到没有，我发明的。 杨轩并没有搭理傲娇的朱棣，他继续说着：“如果我是马哈木，在得知夜袭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后。” “要么继续派人想办法摧毁明军的后勤辎重，废掉神机营。” “要么，带着主力与明军兜圈子，同时派遣一队骑兵，针对明军的补给线进行袭扰。” “等到明军粮草耗尽，士气低落，人困马乏之际，再进行突袭。” “就算不能一战覆灭，也能重创。” 听着杨轩所说的，众将也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他们虽有五十万大军，但其中大部都是步卒，还要带着神机营的大炮，所以机动性，是没有办法和瓦剌相比的。 一大马哈木真像杨轩所说的那样，和明军兜圈子。 那他们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毕竟他们是客场作战，而瓦剌却是主场作战。 论在草原的生存能力和对草原的熟悉，瓦剌骑兵要比明军强许多。 一旦粮草耗尽，他们就只能灰溜溜的回去。 “所以，我们需要想办法让马哈木和我们正面对决。” 这时，杨轩又开口了。 而朱棣不愧是军事天才，马上就明白了杨轩的意思。 他看着杨轩，道：“你是说…” …… 第160章 朱瞻基：我还是个孩子啊 中军大帐。 杨轩与朱棣相视一眼，随后道： “没错，让马哈木的计谋得逞，诱使他与我军决战。” 接着，杨轩便开始介绍起了自己的计划。 “按照正常情况下来说，我军遭遇袭击，那么在接下来，势必要提高警惕，以及加强警戒的力量。” “而在连续一段时间的平安后，便会放松警惕。” “那么这个时候，就是马哈木袭击我军的最好时机。” “因为这个时候，我军距离饮马河已经很近了。” “距离马哈木的大营也不算太远。” （刚才已经从俘虏的口中知道了马哈木大营的位置） “若是这个时候还没有摧毁我军的后勤辎重，那他们就只能暂避锋芒。” “毕竟神机营的大炮，可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抗衡的。” “所以，我们要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摧毁我军的后勤辎重。” “侯爷，若是我军的后勤辎重被摧毁，那我们还怎么战斗？”有人不解问道。 “我又没说让他们全部摧毁，只是拿出一点，营造出全部被摧毁的假象。” 杨轩解释道。 “只有让马哈木真的以为，神机营被废掉。” “他才会率瓦剌主力与我军决战。” “毕竟神机营对骑兵的威胁太大了。” 听完杨轩的计划后，众人也是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非常妙。 纷纷夸了起来。 接着，朱棣又和一众将领对杨轩的计划进行了完善。 包括但不限于要拿出多少辎重营造这个假象，以及如何让瓦剌知道明军的辎重放在哪里，和到时候谁来演这一场戏等一系列问题。 当讨论结束，已经是下午了。 而计划，也已经被完善。 “接下来，我们就按照计划来行事。” “若是有谁泄露军机，定斩不饶。” 朱棣看着众将领，神色严肃道。 “遵命！” 众将齐声道。 “嗯，都下去吧！” 朱棣道。 待众将离开，大帐之中就只剩下了朱棣和杨轩两人。 “若计划顺利，那么这一战，我们就能重创瓦剌甚至全歼他们的骑兵。” 朱棣说道。 “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只要整体顺利，便已经非常好了。” “不过，还是要多做几个备用计划。” 杨轩说道。 “这是自然。”朱棣点点头。 “要吃点东西不？”正事说了快一天了，朱棣早就饿了，所以也问了一句杨轩。 “吃，为什么不吃？” “从昨晚到现在，我还什么都没吃呢！” 杨轩在朱棣的旁边瘫坐下，说道。 “那行！”朱棣点点头。 “来人。”他朝着帐外喊了一声。 “爷爷！”朱瞻基走了进来，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守在外面。 “去，弄点吃的。” “是，爷爷。” “我要吃烤羊肉，要一整只。”杨轩在一旁补充道。 “师叔祖，这一整只，您吃得完吗？” “而且您年纪也大了，吃太多肉，也消化不了，对身体不好。” 朱瞻基好意提醒，同时也注意到了杨轩此时的姿态。 不过师叔祖和皇爷爷相处的模式，他也早就习惯了。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你只管弄来就行了。”杨轩说道。 “瞻基说的不无道理，要不你还是少吃点吧！”朱棣也是提醒道。 “我的身体可比你的好，要我说啊，还是你少吃点肉吧！”杨轩说道。 “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就按他说的，给他烤一整只羊来。” 朱棣说道。 “是。” 朱瞻基看了一眼两人，退了下去。 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杨轩一觉都睡完了，烤全羊才姗姗来迟。 “你醒了？” 朱棣放下手中的军报，看向杨轩。 “哈～～”杨轩起身，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伸懒腰。 “还别说，这一觉睡醒，精力满满啊！” “就是饿得慌。” 杨轩来到朱棣面前，端起他喝茶的杯子，也不嫌弃，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舒服。” “我的烤全羊好了没？” 他问道。 “那不就是吗？”朱棣指了指一边。 “你呢，吃了没？”杨轩随口问道。 “没呢！” “这不等你一起。” 朱棣起身，来到了杨轩旁边。 他的是一只烤羊腿，份量跟杨轩的烤全羊完全没法比。 “要不要再喝点？”朱棣又问。 “行，那就陪你喝点。”杨轩点点头。 接着，朱棣又叫来朱瞻基，让他送来了两坛子好酒。 朱瞻基给朱棣和杨轩倒上酒，然后就在一旁伺候。 “来，干！” 两人碰了一个，杨轩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即长出一口气：“爽！” 接着他又卸下一只羊腿，啃了起来。 一点也没在意形象。 撒着孜然和茱萸粉的羊腿，味道确实不错。 孜然通过丝绸之路，早就传入了中原，不过由于其价格，只有拥有一定经济实力或者地位的人才能吃得到。 以杨轩和朱棣的身份，显然不用为此担忧。 而茱萸，是本土的调味品，在辣椒没有传入中原的时代，茱萸就是辣椒最好的替代品。 同时茱萸还是一味药材，有温中、止痛、理气、燥湿的功效，多用于治呕逆吞酸、厥阴头痛、脏寒吐泻、脘腹胀痛、经行腹痛、五更泄泻等症。 《神农本草经》、《名医别录》、《药性论》等皆有记载。 朱棣到底是年纪大了，杨轩一只羊腿都消灭干净了，他的羊腿才吃了一小半。 一旁站着的朱瞻基看着两人吃的这么香，也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你还没吃？”杨轩不由问道。 “没。”朱瞻基摇摇头，他也没有时间吃啊！ 闻言，杨轩哦了一声，然后看着剩下的三只羊腿，想分给朱瞻基，却又舍不得。 思考了一会儿，他切下一块羊排分给了朱瞻基。 “别客气！” 见此，朱棣和朱瞻基爷俩心里一阵无语。 还以为师叔祖会分个羊腿呢！ 不过有的吃就不错了，况且羊排也挺好吃的。 于是朱瞻基接了过来，在两人的旁边坐下，跟着啃了起来。 “你还真是够抠的！”朱棣帮孙子抱不平。 “你说，我抠嘛？”杨轩没搭理朱棣，转而看向了朱瞻基。 与此同时，朱棣也看向了好圣孙。 面对着师叔祖和爷爷的注视，朱瞻基压力山大。 因为不管怎么回答，都会让另一个人不满意。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我还是个孩子啊……朱瞻基在心里大吼。 …… 第161章 马哈木再次偷袭 中军大帐。 朱瞻基此时已经无心去啃羊排了。 一个皇爷爷，一个师叔祖，两人都盯着自己，等着自己的回答。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压力有多大。 不管是皇爷爷，还是师叔祖，他都得罪不起。 得罪了皇爷爷，他这个好圣孙以后在皇爷爷心里的地位怕是要下降了。 但得罪了师叔祖，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可是没少从自己老爹那里听说自己师叔祖的“丰功伟绩”。 那整人的手段，简直就是给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自己的那些个叔爷、王叔，不知有多少遭过师叔祖的“毒手”。 他可不想成为这其中一个。 可是现在这情况，他好像不得罪一个是不行了。 正当他不知道该得罪谁的时候。 师叔祖开口了：“行了，瞻基还是个孩子，你就别逼他了。” 这话就像在沙漠中长时间没有喝过水的人忽然发现了一汪清泉。 朱瞻基的眼里满是感动。 然而朱棣却是气的想骂人。 因为被杨轩这么一搞，他反倒是坏人了。 “娘的，这厮简直不当人！” 他在心里骂道。 杨轩无视了朱棣愤怒的眼神，招呼着朱瞻基继续吃肉喝酒。 而朱棣在心里骂了一会儿后，也继续吃肉喝酒。 刚刚让朱瞻基感到压力山大的气氛，消弭于无形。 … 次日，大军再次开拔，目标就是饮马河。 而在马哈木那边，在等待了几天，没有收到夜袭明军的队伍的消息后，心中也是不由忐忑了起来。 不过就在这时，参与夜袭的队伍当中，有一人逃了回来。 他向马哈木禀报了那天夜里发生的情况。 也是，夜里战斗，视野受阻，草原一望无际，而且瓦剌都是骑兵，一心逃跑的话，总会有漏网之鱼。 不过，真正能活着回到瓦剌大营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 得知夜袭队伍全军覆没，马哈木心疼极了。 那可是两千骑兵啊！ 他立马让人去召集各部落首领进行商议。 当听到消息后，各部落首领的表情也是相当精彩。 他们没有想到，两千人，竟然只回来了一个。 顿时，他们对于这一战，心里也没有那么足的底气了。 见到这一情况，马哈木也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他作为瓦剌部的首领，需要表现出足够的信心。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不就是损失了两千人嘛！” “这一次是明军警惕性高，我们吃了点亏。” “但我不信，明军次次如此。” “他们充其量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而且此次过后，明军肯定以为，我们不会再有所行动了。” “可我偏偏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再次夜袭明军。” 听到老大马哈木的话，各部落首领想想也是。 因为若是换做他们，敌人在偷袭失败之后，便知道已经打草惊蛇。 不可能再来偷袭了。 同样的招数，第一次可能会出其不意，但第二次就没什么用了。 现在他们用逆向思维，反其道而行之，明军肯定想不到。 他们越想越觉得这一次很有可能成功。 其中有几个人甚至激动的身体都颤抖起来了。 马哈木看到小弟们的信心回来了，也是露出了笑容。 “明军的神机营对于骑兵的威胁太大了。” “若是无法解决神机营这个威胁，那我们就后撤，带着明军在这草原戈壁上兜圈子。” “我马哈木不可能为了一时之得失，就葬送勇士们的生命和我们瓦剌的未来。” 此话一出，各部落首领也是纷纷称赞起了马哈木。 什么您的智慧比山还高，比海还深。 对于这些称赞，马哈木照单全收。 随后，他又派出了一支骑兵队伍，准备偷袭摧毁明军的后勤辎重。 这次带队的是马哈木的心腹，在出发之前，他还再三叮嘱，一定要等到有足够把握的时候再出击。 万不可再重蹈覆辙。 心腹自然是跟他保证，一定会完成任务。 送走心腹率领的一千五百骑，马哈木在心里嘀咕着：“这次可一定要成功啊！” …… 随着明军距离饮马河越来越近。 其晚上的警戒力量已经和计划中的一样降到了最低。 可瓦剌并没有和想象当中的一样再次夜袭。 很多人都在想杨轩是不是猜错了。 朱棣在得知这些人私下里的议论后，狠狠训了他们一顿，然后表示：难道和计划中的不一样，就不打仗了吗？ 你们还是不是我大明的军人了？ 听到朱棣的话后，私下里议论的那些人也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之后，朱棣又罚了他们半年的俸禄以示惩戒。 至此，这些议论才消失。 而这也让众将看到了朱棣对杨轩的维护。 又过了一天时间，负责情报的小老三向朱棣禀报了一个消息。 说是发现了瓦剌的骑兵。 当得知只有一千余骑后，朱棣顿时就确认，这是马哈木派来再次偷袭的。 “看来，杨轩的猜测是真的。” “马哈木果然没有放弃。” “师叔神机妙算，马哈木还敢挑衅大明，简直就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小老三附和一声。 “别废话，赶紧去通知下去，一切按计划行事。” 朱棣瞪了小儿子一眼，随即说道。 “是。” 小老三抱拳行礼，然后退了下去。 …… 接下来的几天，明军扎营的时候，一切都中规中矩。 哪怕是夜晚巡逻，也都和往常一样。 瓦剌斥候进行了详细的侦查，发现有很多的漏洞可钻。 最后带队的马哈木心腹汇总了这些天的情报之后，决定趁早对明军的后勤辎重动手。 他进行了周密的安排，自信行动万无一失。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们开始了行动。 和他们计划的一样，刚开始很顺利，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 但是当一阵巨响之后，明军“反应”了过来。 开始对潜入进来的瓦剌骑兵进行绞杀。 马哈木的心腹听这动静就知道，他们的行动成功了。 明军的后勤辎重被摧毁了，神机营算是彻底废了。 他没有恋战，带着人就逃。 但明军就像发了疯一样追杀，整整逃了三天三夜后，剩下的人，不足二百，而且还是各个带伤。 但马哈木的心腹却是没有心疼，而是大笑了起来。 因为这一战结束后，他将是整个瓦剌部的英雄。 …… 第162章 桀桀桀 瓦剌大营。 “消息属实吗？” “属实，属下亲眼所见，那爆炸声非常大，隔着二里地都能感受到地动。” 面对着马哈木的问题，心腹非常认真地回答。 而听到肯定的回答，马哈木紧绷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他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朱棣啊朱棣，这一次，我看你如何抵挡我瓦剌的铁骑。” 心腹看着首领癫狂的样子，总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不久，马哈木平复激动的心情，召集各部落首领，告诉了他们这个好消息。 对此，各部落首领也是相当激动。 没有了神机营的火炮，明军的战斗力必然会大大降低。 在他们看来，明军就是凭借火炮之利，欺负他们的骑兵。 真要真刀真枪的干，明军不是他们的对手。 “虽然我们已经成功摧毁了明军的后勤辎重，但他们却可以从关内再次运来。” “所以，我们决不能让明军得到补给。” “为此，我决定，派遣一部骑兵，袭扰明军的补给线。” “同时，诱使朱棣，与我们决战。” “吃了这么大的亏，朱棣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只要我们主动卖出一个破绽，朱棣肯定会像疯狗一样咬上来。” “而我给明军挑选的葬身之地，便是这里。” 说到此处，马哈木停了下来，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而这个位置，就是忽兰忽失温。 …… 明军大营。 普通士卒已经知道，神机营所用的火药已经被瓦剌给炸毁了。 这一战，他们将得不到神机营的火炮支持。 士气也不可避免的有所降低。 为了解决这一情况，朱棣还进行了一次动员。 虽说士气有所恢复，但还是无法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一般来说，事情到了这一步，要么无功而返，要么原地等待火药运来。 但朱棣却是命令大军继续前进，寻找瓦剌主力决战。 这样的决定，也是符合朱棣的性格的。 只是底层的士卒会不会赞同朱棣的决定，就不得而知了。 中军大帐。 朱棣和杨轩相对而坐，脸上带着笑容。 在两人的中间，铺着一张地图。 好圣孙朱瞻基在一旁伺候着两人。 “算算时间，马哈木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 “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做。”朱棣开口说道。 “还能怎么做，无非就是想办法让我军与瓦剌决战。” “马哈木非常清楚，我军若是不想打，随时都可以撤回去，五十万大军可不是他能够吃下的。” “当然，等待后勤补给就不要想了，马哈木不会让我们得到任何补给的。” “正如我之前说的那样，我军的后勤线拉的太长了。” “瓦剌只需要少量的骑兵，就能让我们这五十万大军得不到一点补给。” 杨轩说着，又喝了口酒。 “而如何让我军与瓦剌决战，这就看你的了。” 杨轩放下酒碗，看着朱棣。 “看我的？”朱棣道。 “没错。” “你可是大明的皇帝啊，战功赫赫，多少敌人败于你手。” “而此次瓦剌不讲武德，竟然袭击我军的后勤辎重。” “使得我军损失惨重，神机营的大炮沦为废铁。” “自打登基以来，你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受过这样的屈辱。” “所以你咽不下这口气。” “哪怕没有神机营的大炮，你也要灭了瓦剌。” 听到这里，朱棣又如何能不明白杨轩的意思。 “所以你是要让我假装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顾后勤辎重损失惨重的‘事实’，执意与瓦剌大军决战。” “回答正确。”杨轩鼓掌，露出笑容。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马哈木选择与我军决战的地点就是这里。” 话音落下，杨轩的手指落在了面前，地图上的某一点。 朱棣低头一看，道：“忽兰忽失温？” “没错。”杨轩点了点头：“就是忽兰忽失温。” “忽兰忽失温附近多山，有利于骑兵的隐藏。” “而且将骑兵隐藏于山上，还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一旦发现敌军，便可以借助山势，直冲而下。” “以势不可挡之势，冲破敌军的阵型。” “只要阵型被打乱，各部失去指挥。” “就算我军有五十万大军，但在瓦剌的骑兵面前，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样，毫无抵抗之力。” 朱棣看着地图，听着杨轩的话，仔细一想那样的场景，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事情真按照这样来的话，那我大明的五十万大军可就完了。” “朝廷必然元气大伤。” “没有个数年时间，是恢复不过来的。” “还好，神机营的火药炮弹都还在。”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给马哈木一个惊喜。” 朱棣长出了一口气，随即看着杨轩，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杨轩也看着朱棣，露出了一个相同的笑容。 “桀桀桀！” 一旁的好圣孙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同时心中也不由同情起了马哈木。 老老实实的在草原作威作福不好吗？非要挑衅大明。 结果倒好，被两个老/阴/比联合起来算计。 这你还能有好果子吃？ 截至目前为止，事情的发展都在两人的预计之内。 不难猜测，最终的结果必然是马哈木赔了夫人又折兵。 朱瞻基心中不由佩服起了自己的皇爷爷和师叔祖。 马哈木也算是一代枭雄了，可惜遇到了这样两个对手。 当然，这也是因为华夏的文化传承源远流长。 老祖宗的智慧岂是蛮夷可以想象的。 这种智力碾压的感觉，朱瞻基实在是太喜欢了。 这些日子在二人身边伺候，朱瞻基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总结起来就是：皇爷爷和师叔祖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也在心里给自己立了一个目标：以后绝不当好人。 嗯……不过要当一个好皇帝。 …… 第163章 朕要马哈木亲自跪在朕的面前磕头认罪 五月末。 明军抵达了饮马河。 然后沿着饮马河，一路向东。 随后，在三峡口附近发现了一队瓦剌骑兵。 明军快速歼灭了这队瓦剌骑兵，并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马哈木和瓦剌主力的位置。 “你猜的没错，马哈木果然在忽兰忽失温等着我们。” 朱棣骑在马背上，扭头对身旁的杨轩笑道。 “恐怕他现在还做着重创我大明五十万大军的美梦呢！” 杨轩也是附和着笑了一声。 “重创？” “呵，朕这次要让马哈木亲自跪在朕的面前磕头认罪。” 听着杨轩的话，朱棣一声冷笑，眸子中闪过一抹寒芒。 “你会心想事成的。”杨轩笑道。 闻言，朱棣也是笑了笑。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 忽兰忽失温。 马哈木已经带着瓦剌主力埋伏在了这里。 得到前线传来的消息，他看向身边的其他人，笑着开口：“现在，明军已经咬钩了。” “那接下来，就是我们以逸待劳了。” 其他人闻言，脸上也是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并对此战的结果，充满了期待。 …… 明军距离忽兰忽失温越来越近了。 这一路上，明军再没有发现瓦剌的踪迹。 朱棣也发现，距离忽兰忽失温越近，这山就越多，且险峻。 “果然是适合伏击的好地方。”朱棣在心里说道。 天色将暗，朱棣也没打算继续前进，而是命令大军原地扎营。 并且晚上的警戒力量，朱棣也是加强了不少。 这一晚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次日，大军继续前进。 六月初，明军终于抵达了忽兰忽失温。 朱棣看着此处的地理环境，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若是神机营真的被废了，那么在这里与瓦剌决战，明军还真的讨不到好处。 可惜啊，马哈木并不知道，明军的神机营并没有被废，战力依旧处于巅峰。 朱棣勒住胯下战马，望着远处的山顶，心道：“马哈木，希望朕为你准备的惊喜，你能够喜欢。” …… 远处，山顶。 马哈木已经看到了那浩浩荡荡的大军，军旗招展，连绵不绝。 他非常的激动，兴奋。 只待他一声令下，他身后的瓦剌主力便可杀下山去，将明军的阵型冲散，然后彻底击溃明军。 而更让他兴奋的是，明军打头的并不是骑兵，而是一些步兵。 众所周知，骑兵对步兵，本就占据优势。 更遑论是借助山势冲锋起来的骑兵呢？ 步兵面对他们，怕是只剩下被屠杀的命运了。 马哈木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数万瓦剌骑兵从山上杀下，喊杀声震动天地，轰隆隆战马奔腾的声音也是让的地面跟着震动起来。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群吃人的魔鬼从山上奔腾而下。 气势极为骇人。 一般人面对这样的场景，怕是站都站不稳了。 然而打头的明军将士却是面不改色，他们训练有素，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 面对着气势汹汹的瓦剌骑兵，明军迅速变换阵型。 打头的步兵向两翼后退，然后一支队伍从中军上来补上空缺。 这支队伍手中的武器并不是刀枪盾牌，而是一只只火铳。 然而瓦剌骑兵并没有在意这些，视若无睹。 继续向着明军冲锋。 与此同时，远在山上观战的马哈木也注意到了明军的阵型变化。 他和其他人不同，他针对明军有过仔细的研究。 不然也不敢挑衅大明。 看到这一情况，马哈木面色大变，浑身上下汗毛倒竖。 “神机营！” 他大声吼着。 “该死，我们都上了朱棣的当了。” “神机营并没有被废！” 可惜，数万瓦剌骑兵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下一刻，一阵炒豆子般的声音响起。 明军当中，升起一团团的烟雾。 紧接着就看到，冲锋在最前方的瓦剌骑兵，身上冒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随后脑袋一歪，便从马上栽了下来。 而同一时刻，神机营的大炮也发威了。 巨大的嘶吼声，将一枚枚实心炮弹，送到了敌军当中。 瓦剌骑兵冲锋的势头顿时一滞。 阵型也随之大乱。 地面上尽是瓦剌骑兵与战马的尸体，可谓是惨烈无比。 不过，骑兵冲锋起来后，再想停下已经是不可能了。 既然无法停下，那就继续冲锋。 只要接近了明军，那就是他们展开屠杀的时刻了。 而且眼尖的瓦剌骑兵已经注意到，神机营的火铳手在发射一轮过后，就已经收起了火铳。 因为火铳在发射过后，想要再次进行发射，是需要装填火药的。 而装填火药的这段时间，足够瓦剌骑兵冲到跟前了。 瓦剌骑兵以为发现了明军的弱点，顿时兴奋的大吼了起来。 “杀！” “明军的火铳已经没有用了。” “杀啊！” “杀光明军！” 正当他们幻想着在接下来如何屠杀明军的时候。 明军的阵型又开始了变化。 只见神机营的火铳手迅速朝两翼后撤。 接着大队明军从后军中冲出。 旋即分为了三部分。 左翼由宁王朱权统领，右翼由汉王朱高煦统领，至于中军朱棣则是打算亲自统领。 不过却被杨轩拦了下来。 “杨轩，你做什么，难道你没有看到，敌军已经杀过来了吗？” 朱棣愤怒的看着杨轩，吼道。 “陛下，出征之前，皇后娘娘有过交代，让臣看着您，不让您亲自带兵冲锋。”杨轩冷静说道。 “朕才是皇帝！” 朱棣挣扎着，愤怒道。 “这我不管，您还是回去后亲自和皇后娘娘说吧！”杨轩说完，转头看向小老三。 “赵王殿下！” “哎，师叔！” “接下来，你带着中军上吧！” 杨轩说道。 “是。” 小老三抱拳称是，随后拔出腰间战刀，挥舞着大吼：“随本王冲锋！” “杀！” 尽管皇帝没有亲自带头冲锋，但皇帝的儿子却是亲自带头冲锋，所以明军的士气也是无比旺盛。 伴随着嘶吼声与喊杀声，中军的骑兵也是很快就冲了出去。 跟在朱棣身边的朱瞻基见状，也是蠢蠢欲动。 想要上去大展身手。 …… 第164章 长生天保佑我瓦剌部啊！ 注意到朱瞻基的小心思，杨轩立马瞪了过去。 “现在还不是你上的时候。” 现在战场上正杀的难解难分，朱瞻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上去太危险了。 而且他还是皇太孙，大明的储君，一旦有个什么意外，这对大明的损失将是不可估量的。 听到师叔祖的话，朱瞻基哦了一声，神色难掩失望。 “现在可以松开朕了吧？” 这时，朱棣的话在杨轩耳边响起。 后者看向朱棣，就见到其拉着一张臭脸，就差在脸上写上：我现在很不开心。 “只要陛下不亲自上阵冲杀，臣自然不会阻拦陛下。”杨轩说道。 这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杨轩还是需要注意一下君臣之礼的。 “你看现在朕还来得及吗？” 朱棣没好气道。 “陛下恕罪！” 杨轩闻言松开了朱棣。 后者轻哼一声，目光转向战场，不再搭理杨轩。 而守在旁边的御前侍卫，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自己刚才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都知道长平侯杨轩胆大包天，但是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整个大明，谁敢在陛下将要冲锋的时候拦着他。 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就算是有皇后娘娘的懿旨，一般人也没有这个胆量啊。 朱棣心里有气是事实，但也知道这是为了保护自己。 毕竟自己已经不年轻了。 他就是心里不爽，在宫里，媳妇儿管着自己，出征在外，媳妇儿的师弟还管着自己。 自己这个皇帝当的是一点面子也没有。 也是他心胸宽广，想得开，若是换做前朝的其他皇帝，可没有人会允许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 见朱棣已经没有了亲自上阵冲杀的想法，杨轩的目光也是转向了战场上。 三千营的骑兵分别由汉王朱高煦和宁王朱权统领，五军营的骑兵由赵王朱高燧统领，正与瓦剌骑兵激战。 而五军营的步兵，也在瓦剌骑兵被明军骑兵缠住之后，压了上去。 采取多对一的方式进行绞杀。 战局几乎是呈现一面倒的状态，明军占据了极大优势。 …… 而在远处的山上，正在观战的马哈木，一颗心早已沉了下去。 早上发现自己也上了朱棣的当后，他就知道，这一仗自己已经输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保住瓦剌部的骑兵。 在草原上生存，武力才是根本。 想当初鞑靼部多嚣张啊，今天给兀良哈一巴掌，明天又给瓦剌一脚。 结果呢，在被明军击败重创，甚至太师阿鲁台都被俘虏之后，鞑靼部的情况，可谓是一落千丈。 太师阿鲁台回到草原之后，只能带着鞑靼部的残部东躲西//藏，宛如丧家之犬一般。 因为雪中送炭的人不一定会有，但是落井下石的一定会有。 尤其是当年阿鲁台风头一时无两，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 所以想弄死他的人也不少。 瓦剌部的马哈木就是其中最想弄死他的。 因为只有解决了鞑靼部和阿鲁台，他才能一统草原。 毕竟，鞑靼部才是蒙古正统。 可现在的情况，马哈木的梦，也只能是梦。 就在这时，天空中吹起了风。 厚重的黑云也被带了过来。 感受到身后的狂风，马哈木忍不住看了过去。 随即脸上涌现喜色。 “哈哈，长生天保佑我瓦剌部啊！” 他激动的大吼，从马背上下来，跪在地上，眼泪都流了出来。 因为他们瓦剌是背风，而明军却是直面狂风。 并且那厚重的黑云，也预示着即将有一场大雨袭来。 现在这个季节正处于雨季，这雨是说来就来。 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而此时明军中军的位置，朱棣也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的心情和马哈木截然相反。 靖难之役的时候，他就遇到过狂风相助，所以在那一战当中，他以弱胜强，击败了李景隆率领的六十万大军。 可现在，他好像变成了当初的李景隆。 不，李景隆是李景隆，他是他。 “杨轩，现在的情况，于我军极为不利。” “必须想办法让大军撤下来。” “待天气好转，再与瓦剌决战。” 朱棣眯着眼睛，对身边的杨轩大声道。 这只说了几句话，就已经是满嘴的沙子。 “知道了。” “交给我就好。” 杨轩应了一声。 随即拿着自己的马槊，驱动战马，朝着战场冲了上去。 见此，朱瞻基也是不由担忧起了师叔祖。 一旁的朱棣看到孙子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轩杀入阵中后，大发神威，大开杀戒。 很快就吸引了瓦剌骑兵的仇恨。 很多瓦剌骑兵放弃了面前的明军骑兵，转而去围杀杨轩。 因为他们发现，这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有百余名瓦剌勇士，被其斩于马下。 若是任由其这么杀下去，他们瓦剌这点人，可不够杀的。 所以，必须率先解决此人。 更何况，现在的天气，还是向着他们瓦剌的。 而在后方，朱棣看到杨轩已经拖住了不少瓦剌骑兵之后，当即下令，鸣金收兵。 朱高煦、朱权等人在收到收兵的命令之后，也是立马挥动着军旗，组织后撤。 待大军后撤的差不多了，率领亲兵垫后的朱高煦等人也是碰头了。 “二哥，师叔还在后面呢，我们得去帮他啊！” 小老三朱高燧早就注意到了杨轩帮着大军拖住瓦剌大军。 “我去就行，你和十七叔现在赶紧回去。” 小老二顶着狂风，看了杨轩那里一眼，随即说道。 “不行，你们两个回去，我去接应。” 朱权阻止了朱高煦。 “十七叔。” 朱高煦坚持。 “现在不是你逞强的时候，赶紧回去。” 朱权训斥道。 “不行。”朱高煦拒绝道。 “滚，别逼老子抽你。”朱权骂道。 所谓患难见真情，他们朱家爷仨，现在为了谁去接应杨轩而争吵。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九死一生。 别看他们平时并不亲近，但是在生死面前，尤其是敌人还是大明的敌人时，他们还是很团结的。 而这，也是因为受到了杨轩的影响。 …… 第165章 战事暂歇 噗！ 又一名瓦剌骑兵被杨轩枭首。 敌人无穷无尽，直接打爆敌人的脑袋，虽然震慑力强，但也很费体力。 杨轩要为大军断后，自然是要尽可能的保存体力，以拖延时间。 当年在武当山跟张三丰交流的时候，他就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力量，以使自己的战斗力能够更加持久。 几十年下来，他对自己力量的控制已经达到了细致入微的地步，在战斗之中，不浪费一丝的力量。 所以，纵然他现在已经拖延了不短的时间，但体力依然有大半。 现在，杨轩的周围已经躺满了尸体。 每个尸体或脖颈有一条血痕，或心脏处被洞穿。 看到这一情况，普通的瓦剌骑兵心中也不由心生恐惧。 他们那么多人，围攻了那么长时间，不仅没伤到对方，还被对方杀了那么多人。 这……简直不是人能做到的！ 哗～～ 黑云飘到了头顶，大雨直接被倒灌了下来。 此时风也小了许多。 一名瓦剌大将用手中的兵刃指着杨轩，厉声喝道： “杀了他，绝不可让其回去！” 大明有如此猛将，简直就是他们草原部族的灾难。 听到命令，瓦剌骑兵再次围了上去。 对杨轩展开围杀。 杨轩神色冷峻，数十斤的马槊在其手中显得无比轻巧。 每次挥动，都能收割数名敌人的性命。 他越战越勇，脚下的地面，敌人的鲜血已经汇聚成了一条小溪。 在混杂了雨水之后，脚下的土地又变成了一摊血泥。 “姐夫，我来助你。”朱权的声音由远及近。 几个呼吸后便带着百余骑加入了战斗之中。 解决了一名敌人后，朱权扭头看向杨轩，大声道：“姐夫，大军已经安全撤下，现在可以撤了。” “好，你先走，我来垫后！” 杨轩道。 “姐夫，一起走！”朱权道。 “好。” 杨轩没有拒绝朱权的好意，他知道，自己不走，朱权也不会走的。 于是杨轩等人边战边退。 一路上又斩杀了不少瓦剌骑兵。 眼看着距离明军大营越来越近，朱高煦和朱高燧哥俩领着大军，列好阵型接应。 瓦剌骑兵看到这一情形，也不敢再追击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杨轩他们离去。 “该死，该死！” 瓦剌大将无能狂怒。 另一边，观战的马哈木看到这样的结果，脸色也是极为难看。 本以为借助天时，此战他们瓦剌可以反败为胜，谁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一人独战一军。 硬生生给明军争取到了撤退的时间。 现在，明军已经成功整顿好了大军，狂风也小了许多，已经无法对战局产生可以逆转的影响。 而大雨，对交战双方的影响都是相同的。 继续战斗下去，除了打成消耗战，再没有其他的结果。 而论消耗，他们可消耗不过明军。 为今之计，除了各自收兵，再没其他办法了。 杨轩回到大营，来到中军大帐与朱棣碰了个头。 而跟在朱棣身边的朱瞻基，看到杨轩安然无恙的回来。 眼中都快要冒星星了。 师叔祖在战场上的无敌神威，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以前只知道师叔祖很厉害，但从没有直观的感受过。 但今天，却是亲眼看见了。 有如此人物，简直是天佑大明。 朱棣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杨轩，随即开口问道：“有没有受伤？” “他们，还没有这个本事。” 杨轩笑了笑。 闻言，朱棣也露出笑容。 他就知道，区区瓦剌，怎么可能伤得了大明第一猛将。 而大帐中的其他将领，目光也都在杨轩的身上。 他们之中有不少和杨轩不是同一个时代之人，只是对于杨轩的辉煌战绩有所耳闻，而从未亲眼见过。 今日亲眼目睹后，心中对杨轩的佩服，直接到达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时，朱棣看了一圈其他人，缓缓开口：“此战，非我军将士不够英勇，实乃天公不作美。” 他直接定了调子，没有打算追究任何人的想法。 毕竟这一战，明明可以直接重创甚至全歼瓦剌，却打成这样。 换做是谁，心里都不会痛快。 听到朱棣不打算追究任何人，众将的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齐声呼喊陛下圣明。 朱棣面色平静，他心中清楚，这个时候，军心最为重要。 不管是他表现的愤怒，还是对将领惩罚，都会对军心、士气产生影响。 随后，朱棣又看向神机营主帅，询问神机营的情况。 “禀陛下，受天气影响，在之后的战斗中，神机营恐无法再为大军提供支援。” 神机营的主帅回答，将神机营的情况详细说了出来。 因为当时正在战斗，神机营的火药都已经拉了出来。 随后狂风四起，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在这样的情况下，神机营的将士自然无法将火药收回。 而随后的大雨，又将火药给冲刷了一遍。 众所周知，火药是由木炭，硫磺，硝石按照一定比例配置出来的。 但在被雨水冲刷过后，火药当中的硝酸钾会被雨水带走。 从而导致火药的威力降低。 若硝酸钾失去的多了，则火药会彻底失效。 尽管神机营还储备了一部分火药没有拆封。 但大雨过后，地面泥泞不堪。 而火炮又非常的重，根本没有办法移动。 所以，神机营说是废了，也差不多。 听到这样的结果，大帐之中，众将领的表情也是变得有些凝重。 朱棣也看到这一情况，神色不由得一沉。 “怎么，没有神机营就不会打仗了吗？” “陛下恕罪！” 众将齐声道。 “哼！” “一千多年前，汉武帝没火器，照样打的匈奴远逃西域。” “而在数百年前，唐太宗没有火器，也照样打的草原十八部，臣服大唐。” “我大明要重现汉唐之荣光。” “难道就只能凭借火器之利吗？” “面对同样的敌人，我等后世子孙，难道还不如祖宗？” “若真如此，我看，你们还是早点找块石头撞死吧！” “朕丢不起这个人！” …… 第166章 决战开始 面对着朱棣的训斥，一众将领也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能站在这个大帐中的将领，都是有自己的骄傲和血性的。 说他们怕死，不敢和敌人战斗，这简直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 也是对他们过往的否定。 于是，一个个将领纷纷叫嚷了起来，说陛下这话是在侮辱他们。 见此，朱棣心中微微一笑。 他激将的目的达到了。 只见他起身大声叫好。 “好！” “众将有如此决心，此战何愁我大明不胜！” “愿为大明赴死！”众将齐声道。 朱棣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他看向一众将领：“此时正值雨季，草原上天气多变，这大雨来的快，走的也快。” “待天气晴朗，我军再与瓦剌大军决战。” “尔等务必尽心尽力，誓要一战击溃瓦剌。” “是。”众将道。 “尔等也不必担忧，届时，朕会任命长平侯为大军先锋。” “长平侯，你可愿？” 说到此处，朱棣扭头看向杨轩。 “臣愿为大军先锋！” 杨轩抱拳行礼，道。 “好。” “有长平侯在，瓦剌不过土鸡瓦狗耳！” 朱棣大笑道。 众将见此，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长平侯的战斗力，他们已经亲眼所见。 有长平侯担任先锋，那么这一战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此时，大帐之中传出大明君臣的笑声，而在大帐外面，大雨也停了下来。 随后，一抹金色的阳光破开云雾，洒进了大帐之中。 朱棣见此大喜。 “看来，老天也认为这一战我们会胜。” …… 瓦剌大营。 战后统计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这一战，哪怕是有着长生天的帮助，他们的死伤也高达数千。 要知道，他们瓦剌部的骑兵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五万。 一下子损失了十分之一还多，这让马哈木和无比的肉疼。 若是让明军损失惨重，那这么大的伤亡也是值得的。 可惜，明军的战力依然保存完整。 看着沉默不语的各部落首领，马哈木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这一战，我们的损失虽然不小，但是明军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长生天的帮助下，我们的勇士，杀明军如同宰杀牛羊。” “而且大雨，也让明军的神机营失去了战力。” “所以接下来，明军和我们，只能是以骑兵对骑兵。” “诸位，我只问你们一句，论马背上的本事，我们的勇士，难道还不如明军吗？” “不可能，我们的勇士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岂是明军那点儿伎俩能够相比的。”听到马哈木的话，当即就有人站出来反驳。 “没错，论马背上的本事，我们草原部落，自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又有人附和道。 随后，剩下的部落首领也跟着说了起来。 毕竟，这关乎着他们的骄傲。 “好。” “既如此，那你们就下去整顿兵马。” “我们与明军再战一场。” “是。” …… 转眼两天已过，期间只下了一场阵雨，再没有任何变化。 今日艳阳高照，让人们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不过，空气中却充满了凝重的气息。 这一切，都是因为瓦剌与明军即将再次交战。 又过了一天，依然是一个大晴天。 地面已经不再泥泞，对骑兵作战没有任何影响。 朱棣决定，与瓦剌决战。 双方大军汇聚在宽阔的草原上。 这一战，朱棣只打算出动骑兵。 他要用骑兵击败瓦剌的骑兵。 在敌人最骄傲的方面击败敌人，这才是对敌人最大的打击。 朱棣身披盔甲，骑着战马，矗立在明军阵前。 他握紧拳头，放置于身前。 “明军威武！”他大声道。 “将军威武！”这是将士们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明军威武！” “陛下万岁！” 可以看到，上至将军王爷，下至士兵小卒，全都是满脸杀气。 “今天，我们就要与敌军主力决战。” “我要你们与我一起马踏连营； 我要你们与我一起血战沙场。” “不破敌军，誓不回转！” 朱棣拔出腰间宝刀，再次说道。 “杀！” 将士们回应。 而在对面，明军的滔天战意，马哈木也感受到了。 他神色凝重，预感到接下来将会是一场苦战。 不过，他不想在气势上输给明军，不想还没有开打，就让明军压一头。 于是，他也学着朱棣的样子，在阵前训话动员，鼓舞士气。 “勇士们，对面就是大明的精锐骑兵。” “他们号称是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骑兵，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杀！” 瓦剌勇士的回应也是非常震撼。 他们是生长在马背上的骑兵，最强的骑兵，是他们才对。 见此，马哈木心中也是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明军没有说过是有史以来最强骑兵，这样的话。 他说这些话，就是为了激将，让士气达到顶点。 果然不出他所料，瓦剌的勇士们，听到这样的话，一个个无比的愤怒。 已经迫不及待，要与明军的骑兵交战，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骑兵。 一番动员过后，瓦剌的士气也达到了鼎盛。 马哈木调转方向，看向明军所在的位置。 与此同时，朱棣也看向了瓦剌所在的位置。 二人的目光，就这样在空中交织。 感受到彼此之间的目光，马哈木不再等待。 直接下令全军出击。 同时，朱棣也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杨轩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以做到心中有数。 随即手中马槊指向前方，嘶吼道：“冲锋！” 话音未落，他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 在他的身后，五军营的骑兵紧紧跟随。 万马奔腾的声音在这片草原上响起，地面上的碎石子都被震动了起来。 从天空中俯视的话，就可以看到，一黑一红两条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接近。 不多时，便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 而在明军阵前，朱高煦、朱权所率领的三千营已经准备就绪。 只待朱棣一声令下，便可杀向敌军。 …… 第167章 长生天在保佑着大明 “杀！”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 杨轩率领五军营的骑兵，直接就从中间将敌军阵型撕开了一个口子。 紧接着由他作为尖刀，继续朝敌军深处冲杀而去。 他要将敌军从中间切割，分裂成两半。 这个任务不是一般人能够完成的，作为大军的尖刀部分，承担的压力是最大的。 尤其是越深入敌军，压力就越大。 杨轩直接战力全开，没有任何敌人能阻挡他一个呼吸。 由于大部分的压力，都被杨轩分担了，所以跟在他身后一同冲杀的五军营骑兵，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心中也是无比的痛快。 若所有的仗都是这么轻松，那他们得少死多少兄弟啊！ 噗噗噗！！！ 一名名敌人被杨轩斩落马下，明军的攻势势不可挡。 与此同时，在后方观察局势的朱棣，看到杨轩已经率军杀进去了一半。 当即对着朱权和朱高煦下令： “老二，十七弟！” “儿臣（臣）在！” 两人齐齐道。 “你二人率三千营攻击敌军左右两翼。” 朱棣道。 “得令！” 二人领命，随即便骑着战马来到三千营阵前。 “弟兄们，长平侯已经率五军营将敌军分割。” “现在，该轮到我们出击了！” “杀！” 三千营一分为二，分别由朱权和朱高煦二人率领。 迂回至敌军两翼，发动进攻。 骑兵的侧翼是很脆弱的，在作战当中，特别需要注意侧翼的安全。 可是，杨轩现在已经率军杀到了敌军阵型中央。 并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攻击。 瓦剌大军即将面临被分割成两部分的局面。 一旦被分割为两部分，数万瓦剌大军就危险了。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顶住杨轩这一队明军的进攻势头。 然后将他们歼灭或者驱赶。 但是，理智的看，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在接下来的半炷香时间中，杨轩率军又突进了一段距离。 瓦剌大军后方。 观战者的马哈木也看到了这一情况。 他的脸色极其难看。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骑兵，竟然被明军撕开了这么大一个口子，而且看上去，再用不了多久，数万大军就彻底被一分为二。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明军当中率军冲杀的杨轩。 询问过身边的人后，他才知道，此人便是长平侯杨轩。 对于明军的将领，他是有过了解和研究的。 杨轩的名声并没有蓝玉，王弼，张玉，张辅等人的大。 因为他不执掌兵权，很多时候也只是作为配角。 永乐一朝，他领兵作战的次数屈指可数。 更多的时候，他承担的还是文官的角色。 所以要是不注意的话，还真有可能忽略这么一个人。 马哈木是了解过杨轩的，虽然这个人没有在朝中担任什么重要的实权职位。 但是影响却一点也不弱。 大将军徐达的关门弟子，洪武皇帝的驸马，当今皇后的师弟。 无论是哪个身份，都足以让人高看一分。 再仔细看看他的经历，洪武年间的对外战争没少参与。 到了永乐一朝，不管是对外战争，还是内部的大型平叛战争，都有他的背影在其中。 如果是这倒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一人可挡一军的战力。 这在战场上，妥妥就是一个人形杀戮机器。 所以整体上来看，此人的存在，对于他们草原部落来说，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而在这个时候，马哈木也发现了明军开始迂回到瓦剌大军侧翼。 现在战场之上，他们瓦剌的大军已经撤不下来了。 因为杨轩所率领的一部，已经把他们缠住了。 现在这样还能坚持，一旦开始后撤，整个局势就会崩溃。 当然，等到三千营加入战斗之中后，瓦剌也只有败退这一条路。 但是马哈木不想就这么认输。 他要在最后的时间里，狠狠割掉大明的一块肉。 “传令，不惜代价，挡住明军三千营。” “其余人，不惜代价，全力斩杀大明长平侯。” “只要杀了他，这场仗我们就不算输。” 紧接着，马哈木将身边最后的两千骑兵也派了出去。 现在，他的身边，就只剩下了百余名亲卫。 命令传下去后，瓦剌骑兵也开始了执行。 作为一手带着瓦拉部发展强大起来的存在，马哈木在瓦剌部中的威望，无人可敌。 所以很多人明知是死，也毫不犹豫的去执行马哈木的命令。 现在的战况，分不出更多的人去阻拦三千营，仅仅只有数千人。 不过在他们不要命的阻拦下，三千营进攻的势头，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阻力。 与此同时。 杨轩也感觉到自己面临的压力更大了。 他没有时间去细想这其中的原因，但也知道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那就是他这边的压力越大，其他地方的压力就越小。 于是更加卖力地杀敌。 而他身后的将士，为了确保杨轩身后的安全，也是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 不少人用自己的身体，来为杨轩阻挡来自暗中的箭矢。 一时之间，死伤直接激增。 杨轩浑身浴血，身上的铠甲早已被鲜血染红。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任何出现在他面前的敌人，都是一击必杀。 他已经杀红了眼。 身边将士的阵亡，更是让他心中充满了愤怒。 他怒吼着，直接放弃了防守，开始了以伤换命的打法。 他也不再节省力气，手中的马槊被他挥舞出了残影。 一个接着一个的敌人，被他打爆了脑袋。 红的与白的四处飞溅，地面上的无头尸体也越来越多。 场面极其骇人！ 很快，杨轩的头盔也掉了下来。 他的发丝飞舞，鲜血沿着发丝滴落，宛如神魔。 再看杨轩血红的眼睛，摄人心魄。 瓦剌骑兵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之间，也是被深深震撼到了。 而随着死在杨轩手中的敌人越来越多，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敌人眼中的狠劲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如此战斗力爆表，又杀不死的人，他们已经没有了勇气，继续与其对战。 “快逃！” “这不是人！” “长生天在保佑着大明！” …… 第168章 小老三：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瓦剌的士气崩溃了。 很快就出现了骚乱。 杨轩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直接率军开始了横推。 没用多长的时间，瓦剌的数万大军，便被他成功分割成了两部分。 与此同时，远处山丘上观战的马哈木见此。 也知道自己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他没有犹豫，直接调转马头。 “撤！” 中原有句古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他还活着，那就还有机会。 哪怕他这辈子没有机会再越过长城，还有他的儿子、孙子。 纵观历史，没有哪一个王朝可以永远昌盛。 等到大明开始衰弱的时候，就是他们崛起的时候。 虽然隔得很远，但杨轩依旧发现了准备逃跑的马哈木。 “行事如此果断，果然是个人物。” “如此，就更不能让你这么离开了。” 他正要驱马追赶，却发现，胯下战马早已身负重伤。 出气多进气少，俨然生命垂危。 没有办法，杨轩只能重新换一匹战马。 这一战，死伤甚众，失去主人的战马也有很多。 杨轩换了一匹状态好的，将自己的弓箭和箭袋也带了过来。 他驯服战马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让战马感受到死亡的威胁，自然就屈服了。 一切准备就绪，杨轩不敢在耽搁时间。 骑着战马就向着马哈木追击而去。 身后的明军将士，也有几十人跟上了杨轩。 不过他们胯下的战马，在经历了惨烈的战斗之后，本就没有多少体力，甚至有的还受了伤。 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与杨轩的距离越来越远。 …… 此刻，战场上。 三千营已经顺利突破了敌人的阻拦，并狠狠插入了敌军侧翼。 敌军阵型彻底大乱。 明军将士就像赶羊一般驱赶着敌人。 而在后方。 朱棣看到胜局已经锁定。 也不再犹豫，当即拔出腰间宝剑，遥指着前方，大声喝道：“传令，全军出击！” 话音未落，他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紧接着，御前侍卫还有朱瞻基也跟了上去。 小老三慢了半拍，想要将朱棣拦下，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我…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他一拍大腿，哭丧着脸，欲哭无泪。 今天的决战开始之前，师叔就仔细叮嘱过他，让他看好了自己的皇帝老爹，别上阵冲杀。 结果这一不留神，人就跑了出去。 想到师叔那非人的战斗力，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仿佛见到了自己的下场。 “都特娘的别磨磨唧唧，杀！” 事已至此，小老三也只能跟上去保护自己老爹。 看到一众将士速度拉垮，他又忍不住大骂。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发泄出来。 伴随着五军营步兵的加入。 战局已经没有了任何悬念。 瓦剌骑兵逃的逃，被杀的被杀，被俘虏的被俘虏。 朱棣过了一把杀敌的瘾后，扫视了战场一圈，并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人影。 他看向身旁的小老三问道：“老三，看到你师叔没有？” “没有，爹！” 小老三回答。 然后张望着，也在找寻杨轩的身影。 “再找，有消息了告诉我！” 朱棣道。 “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军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朱棣还是没有发现杨轩的身影。 “特娘的，这个混蛋跑哪去了？” 朱棣还叉着腰，来回踱步，嘴里骂骂咧咧。 看不到杨轩，他的心里总是不得劲儿，空落落的。 终于，小老三但回了杨轩的消息。 “父皇，师叔一个人追击马哈木去了！” 闻言，朱棣松了口气。 有消息就好。 “有没有派人去接应？”朱棣道。 “已经派出去了！”小老三回答。 “不过……”小老三欲言又止。 见此，朱棣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脸色一沉，道：“还有什么没告诉朕，说？” “师叔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受了重伤。” “他现在是拖着重伤的身体去追击的马哈木。” 小老三回答。 听到这话，朱棣脸色一变。 “这怎么可能，那个混蛋的实力有多强，我们都亲眼所见。” “区区瓦剌骑兵，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朱棣不愿相信。 “父皇，这是很多将士亲眼所见啊！” 小老三道。 朱棣心中一晃，直接朝着自己的战马走去。 边走还边说着：“马哈木的身边肯定还有不少人，这个混蛋一个人，受了重伤，还敢去追击马哈木。” “当真是不要命了！” 小老三快步跟在朱棣的身边，听到这话后，也猜到了朱棣的想法。 “父皇，让儿臣去吧，儿臣亲自带兵去接应师叔。” 他拦在朱棣的面前，说道。 “滚！”朱棣沉声喝道。 “父皇，就让儿臣去吧！” 小老三虽然心中很害怕自己老爹，但还是鼓足了勇气。 “爷爷，孙儿也可以替您去接应师叔祖。” 这时，朱瞻基也跟着说道。 “父皇，请您相信儿臣，儿臣一定会把师叔安全的带回来。” 小老三再次说道。 看着儿子和孙子的眼神，朱棣气的一人给了一脚。 “还不赶紧去！” “是。”闻言，二人脸色一喜。 随即快速奔向战马，紧接着翻身上马。 带着千余骑，顺着杨轩追击马哈木的方向，追了上去。 沿途小老二和朱权见此，心中疑惑。 随后一打听才知道是去接应杨轩去了。 于是两人当即也要跟着去。 不过朱棣没有同意。 老三和孙子都已经去了，再去更多的人也没什么用。 只是朱棣没有想到，小老二竟然带着自己的本部兵马偷跑了出去。 朱棣得知后，差点给气炸了。 “反了，反了！” “这个逆子，连朕的话也不听了！” 帐外守卫的侍卫还有打算找朱棣汇报的将领，听到这动静。 也是不敢出声，碰这个霉头。 … 而与此同时。 杨轩也追上了马哈木，双方的距离，仅有数十丈。 负责保护马哈木的亲卫，现在也只剩下了一半。 杨轩脚踩马镫，弯弓搭箭，瞄准前方。 下一刻便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 第169章 活捉马哈木 草原上。 数十骑疯狂逃跑，他们胯下的战马后面，已经多出了一条条血痕。 “快逃，快！” “那个该死的家伙又追上来了！” 马哈木的亲卫慌张大吼。 在他们身后数十丈远的地方，单人单骑紧紧追击。 其人披头散发，状若疯魔，宛若从十八层地狱走出的厉鬼。 马哈木的这些亲卫，早已被吓破了胆子。 这时，有两名亲卫到了同一条线上。 紧接着，一阵破风声在耳边响起。 下一刻，就是噗噗两声。 一支箭矢从两人的脖颈中穿过，随后飞行了一段距离，坠落在地。 而那两名中箭的亲卫，也下意识的捂住脖颈，鲜血从指缝间流出，随即不甘地从马背上坠落。 其余人见此，更是肝胆欲裂。 马哈木用马鞭狠狠抽着战马，只想跑的更快一点。 咻！咻！咻！ 杨轩射出一支又一支的箭矢，马哈木的亲卫一个接一个的从马背上坠落。 用箭无虚发来形容都显得谦虚。 他所使用的硬弓，比军中最好的，还要威力大。 射程也自然更远。 时间快速流逝，杨轩所携带的箭矢已全部用完。 而马哈木的身边，还有几名亲卫。 杨轩只好收起硬弓，继续追击。 在这个过程当中，剩下的亲卫，也接连被杨轩解决。 只有马哈木，还在夺命而逃。 作为瓦剌部的首领，他的战马自然是整个部族最好的。 杨轩现在都已经能感觉到自己骑着的战马速度开始降低。 相反马哈木的速度，却没有降低多少。 两人之间的距离，正在拉大。 杨轩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都已经追到现在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马哈木跑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装备，发现马槊还在。 于是踩着马蹬直起身子，举起了马槊。 经过简单的瞄准，便直接投掷了出去。 不过杨轩身受重伤，又长时间的追击，还要承受马背上的颠簸。 现在的状态下滑的非常厉害，所以准头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原本瞄准的是马哈木的后背，结果却只是从马哈木的屁股后面贯穿了其胯下的战马。 只听战马一声悲鸣，在惯性的作用下，又冲出去一段距离后轰然倒地。 马哈木也被摔落在地。 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随即起身狂奔。 但杨轩很快就追了上来，取出硬弓，抽在了马哈木的身上。 杨轩所用的力气不大，但他这所谓的不大的力气，是不能和其他将领相提并论的。 所以不出意外，马哈木直接失去意识，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吁～～” 杨轩勒住战马，来到马哈木的身边。 绕了几圈，没发现危险，便翻身下马。 然后将马哈木的武器全部踢远。 至此，杨轩才蹲下身子，检查马哈木的生死。 用手指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有呼吸。 “还真是够命大的。” 他轻声嘀咕了一声。 然后就将马哈木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用来捆绑马哈木。 做完这一切，他才一屁股坐在了马哈木的身边。 高强度的战斗，还有不知道多远的追击。 已经让杨轩的体力接近枯竭。 这一放松，疲惫，还有伤势带来的痛苦，都一股脑涌了上来。 嘶！ 杨轩抽着气，费力的将手伸到胸膛的铠甲下。 然后取出了几颗染血的糖果。 他仔细的剥开，送进口中。 呼～ “舒服！” 他长出一口气，顺势躺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他强打着精神起身。 将自己的头发简单扎起，随后将自己的马槊从马哈木战马的尸体上拔出，又将自己的战马牵了过来。 然后看向躺在地上，依然一动不动的马哈木。 踢了踢。 “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过来了。” 果然，下一刻马哈木就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中没有仇恨，只有浓浓的不甘和不解。 “我仔细了解过你，所以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人？” 马哈木开口说道。 “嘿，你一个俘虏还怎么骂人呢！” 杨轩真的很想动手打人，但他没有这个精力。 他很累！ “不是，我是真的很想知道。” “我也知道，我已经输了。” “但请让我输的明白一点。” 马哈木看着杨轩，语气认真。 看上去很是诚恳。 闻言，杨轩陷入了沉思。 他想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不老不死，恢复力惊人， 力气也逐年见长。 他尽可能不去想这些，有着姚广孝给他的秘方，他和自己身边的人一样，逐年变老。 已经快忘记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了。 现在，马哈木这么一问，他又想到自己将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自己而去。 马哈木看着忽然沉默起来的杨轩，心中也是充满了不解。 不知为何，在杨轩的身上，他感受到了浓浓的悲伤和孤独。 他也活了几十年了，人生经历还算丰富。 所以，他有一种直觉，眼前的这个人，应该是背负着什么。 这时，杨轩也回过了神。 他看向马哈木，淡淡说道：“你之所以会输，就是因为你太不自量力了。” “我大明无论是国力还是其他，都碾压你们瓦剌。” “而我大明的皇帝陛下，更是不容任何外族挑衅。” “挑衅大明，以大明为敌，是你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事情。” “至于我，不过是一个力气大一点的普通人罢了。” 说完这些，杨轩便不再理会马哈木。 他翻身上马，用布条编成的绳子绑着马哈木的双手，牵着他，朝着明军大营的方向，缓缓走去。 马哈木毕竟不是年轻小伙了，他走的很费劲，很慢。 几次栽倒在地上，又重新爬了起来。 身上也添了不少伤。 对此，杨轩没有一点同情。 他们在劫掠大明的军民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甚至更加残忍。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太阳已经转移到了西边。 地面上两人一马的影子越拉越长。 轰隆隆！！ 远处传来了战马奔腾的声音。 杨轩循声望去，就见到明军的旗帜，随风飘扬。 看上去是那样的鲜艳。 夕阳西下，杨轩也与这道洪流会合。 …… 第170章 靠靠靠 入夜，子时刚过。 杨轩终于回到了明军大营。 只见大营之中篝火连成一片，在这黑夜之中，是那样的显眼。 隔着老远就能够看到。 朱棣看到杨轩凄惨的模样，对于活捉马哈木的喜悦很快就消失了。 “你这…可别死了！” 他想开口关心一下杨轩，结果一张嘴就是这不中听的话。 杨轩脸色一黑，当即回怼道：“就算是你死了，我也还活得好好的。” “你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朱棣黑着脸道。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也不打算和杨轩继续拌嘴。 毕竟杨轩此时的状态真的不算好，满脸疲惫，脸上也没有多少血色。 身上更是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流的血，太多了！ 换做常人，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朱棣神色缓和。 “来人，传朕的御医来！” 他还是很担心杨轩的。 很快，朱棣的专用御医便赶了过来。 “微臣参见陛下！” “平身！” “朕让你过来，是给长平侯处理伤势的。” “务必尽心尽力，待长平侯的伤势好转，朕不吝赏赐。” 听到朱棣的话，御医顶着压力，应了下来。 然后看向杨轩。 “侯爷，下官要给您卸甲了。” 御医道。 “嗯。”杨轩点点头，嗯了一声。 随后，便配合御医，将身上带血的盔甲解了下来。 一旁的朱棣见此，又叫来伺候自己的御前侍卫。 让他们将杨轩的盔甲带下去，清理一下上面的血迹。 接着，杨轩身上的内衬也被解了下来。 可以看到，原本白色的内衬，已经全被染成了血红色，没有白色存在。 这时，杨轩身上的伤势也显露了出来。 御医看到后，也是被吓了一跳。 旁边的朱棣更不用说。 他见杨轩能骑马，能走路，还能跟自己拌嘴。 就以为杨轩的伤并没有多重。 可是亲眼看到后，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他默默数了数，足足三十八道伤口。 有浅有深，有的伤口，甚至深可见骨。 尤其是还有一处贯穿伤，直接从小腹贯穿前后。 透过伤口，甚至能看到体内的器官。 整体看上去，狰狞，恐怖。 再看杨轩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似乎是在诉说，他到底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朱棣沉默了，也被震撼到了。 带兵多年，他也受过很多次伤，自然清楚，要承受如此伤势，需要多么坚强的意志力。 更不用说，杨轩就是带着这样的伤势，追击马哈木，并将其活捉。 从头到尾，他没有说过一句叫苦的话。 朱棣看着杨轩身上的伤口，沉默着。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因为这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哪怕意志力足够坚强，但是身体却不允许。 换做其他人，早就没命了。 他有些想知道，杨轩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忽然之间，他好像想起，自己之前说过一句话，要让马哈木亲自跪在自己的面前磕头认罪。 当时杨轩是怎么说的？ 好像是说，自己会心想事成的。 所以，就是为了自己那一句话，他才如此拼命？ 朱棣心情复杂，看着杨轩强忍痛苦的样子。 鼻间有些发酸。 ‘何必呢，马哈木跑就跑了，反正这场仗我们已经赢了。’ 朱棣很想问出这句话。 相识数十载，杨轩对于自己，是朋友，是兄弟，更是知己。 回想过往，杨轩对于身边的人，好像都是掏心掏肺。 不管是大将军徐达，还是太子朱标，亦或者是徐妙云，还有他朱棣。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候，从杨轩的嘴里，几乎听不到什么好话。 可是看他所做的一切，就知道，这人啊，口不对心。 他将杨轩扶到自己休息的榻上，然后让御医清理伤口。 自己则是看着杨轩，眼神中带着感动。 后者也发现了朱棣的不对劲，心中忍不住嘀咕：“这家伙在想什么？” “这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 “靠靠靠！！！” 嘶！ 这时，御医又碰到了自己的伤口，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您还有事儿吗？”杨轩开口问道。 “没。”朱棣回过神，摇了摇头。 似乎是也察觉到了氛围有些不对，他起身走到了帐外。 朱权，朱高煦，朱高燧以及朱瞻基四人都在外面等着。 看到朱棣出来，也是齐齐投过去了目光。 “爷爷，师叔祖的伤，如何了？” 朱瞻基率先问道。 听到这话，朱权三人的眼神中也是充满了期待。 “你们自己进去看吧！” 朱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扭扭头，示意道。 于是，几人进入了大帐。 紧接着，便有惊呼声传了出来。 “师叔！” “师叔祖！” “姐夫！” “叫什么？叫什么？” “嚎丧呢？” “我这还没死呢！” 杨轩训斥的声音也跟着传了出来。 “师叔祖，您怎么伤的这么重啊？” 朱瞻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他现在也还是一个少年，情感充沛。 而师叔祖又是对自己最好的人之一。 看到师叔祖身上狰狞恐怖的伤口，他受到的冲击很大，一时之间也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都是小伤，不碍事的。” 杨轩的声音难得温柔，安慰着朱瞻基。 “可是，可是您都这样了！” 朱瞻基道。 “都说了没事的，难道你还不相信师叔祖？” “没有。” “这不就得了。”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 没说几句话，杨轩就开始赶人了。 朱瞻基等人也知道自己留下帮不上什么，于是很听话的走了出来。 而朱棣，还在帐外等候。 “爷爷！” “父皇！” “陛下！” 朱棣没有说话，径直往前走去。 朱权等人不解其意，也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距离后，朱棣这才开口：“你们，都看到了？” “看到了。” “有什么感想？” 朱权沉默，小老二和小老三相视一眼，也沉默不语。 只有朱瞻基不假思索的回答：“师叔祖是我大明的镇国柱石！” …… 第171章 杨轩：我为大明流过血，为大明立过功 听着好圣孙的话，朱棣并没有再说什么。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好圣孙。 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于朱棣的这番举动，朱高煦三人也是满心的疑惑。 不过小老三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眼含深意的看了看大侄子一眼。 “接下来，你就在你师叔祖身边，好生照顾他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朱棣转身离去。 …… 杨轩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 在这期间，朱瞻基寸步不离地，守护在身边。 朱棣也是频繁前来查看情况。 “瞻基？” 杨轩睁开眼睛，看到朱瞻基，也是下意识地出声。 “师叔祖，您终于醒了！”听到动静，朱瞻基转过头，看着醒过来的师叔祖，脸上露出喜色。 “我这是睡了多久？”杨轩问道。 “两天两夜！”朱瞻基回答。 “睡了这么久啊！”杨轩语气感慨。 “有水吗，给我弄点水来。” 杨轩说道。 “哎，好。”朱瞻基连忙去给师叔祖倒了一碗水。 一连喝了好几大碗，杨轩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接着，又让朱瞻基去给自己弄点吃的过来。 很快，朱棣等人也知道了杨轩醒过来的消息。 纷纷跑了过来。 “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朱棣在杨轩的身旁坐下，关心道。 “感觉有点饿！”杨轩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朱棣一脸无语。 他想听的是这个吗？ 随后起身让开位置，让御医检查一下杨轩的恢复情况。 解开内衬，御医看到杨轩的恢复情况，也是惊呆了。 只见杨轩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 脸色也不像之前那般苍白，多出了不少血色。 总体上一片大好。 “怎么样？”朱棣在旁边出声问道。 御医回过神，连忙起身，面向朱棣躬身回答：“回陛下，长平侯恢复的相当好。” “如此恢复力，是微臣生平仅见。” “如此说来，长平侯是没事了？”朱棣又问。 “陛下，以长平侯的恢复能力，只需静心修养一段时间，再按时换药，便可完全恢复。” 御医回答道。 若是换做平时，他肯定是说的能有多委婉就有多委婉。 但是长平侯优秀的身体素质，给了他足够的信心。 闻言，朱棣心中轻松了许多。 “嗯，你继续吧！” 朱棣点点头，道。 “是。” 随后，御医又对杨轩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然后换好了药。 “陛下，微臣告退！” 御医对着在场众人依次行礼。 “嗯，下去领赏吧！”朱棣道。 “谢陛下！”御医跪地谢恩。 待其离开，朱高煦等人也上前问候杨轩。 又过了一会儿，朱瞻基也为杨轩端来了膳食。 没有杨轩期待的大肉，只有清粥。 “有肉吗？”杨轩看着朱瞻基问道。 “师叔祖，御医说了，您现在的饮食，一切以清淡为主。”朱瞻基道。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吃点肉。”杨轩看着朱瞻基，就差说：你看着办吧！ 躺了两天两夜，现在他嘴里都快淡出鸟了，一点油水都没有。 再说了，他跟普通人又不一样。 普通人需要遵守医嘱，但是以他的身体素质，根本用不着遵守这些。 自然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爷爷！”朱瞻基有些为难，只好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爷爷。 “哼，他想吃就给他去弄！” “让他吃个够！” 朱棣没好气的说道。 当然，朱棣也是考虑到了杨轩的恢复情况，才答应的。 不过，杨轩这种不听医嘱的行为，让朱棣很是生气。 他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还以为自己是年轻人呢！ “是。” 朱瞻基也看出爷爷生气了，应了一声便去给杨轩弄吃的去了。 半个时辰后，朱瞻基给杨轩端来了一大盘的烤羊肉。 杨轩一见，眼睛当即就亮了起来。 随即起身将肉端过来，放在自己跟前，开始狼吞虎咽。 一旁的朱棣见此，哼了一声，生着闷气。 吃着吃着，杨轩又嚷嚷着要喝酒。 朱棣忍无可忍，站起身来，生气道：“你特娘的是不是把自己当皇帝了？” “啊？” “我为大明流过血，为大明立过功，吃点肉喝点酒怎么了？”杨轩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吃肉喝酒，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了？” “你知不知道你倒下的这两天，朕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身边的人想想吧！” “你要是出了事儿，你让我回去怎么跟皇后她们交代？” 朱棣指着杨轩说道。 “哎呀，别生气嘛，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心里有数。” 看着正处于气头上的朱棣，又听着他的话。 杨轩很明智的没有去跟朱棣争辩。 语气也软了下来。 “行行行，不喝就不喝吧，听你的还不行嘛！” 杨轩就跟哄小孩一样，哄着朱棣。 “哼！” 朱棣可不吃这一套，扭头就走。 “哎，哎…” 杨轩在后面叫了好几声，但朱棣都没有停下。 看着朱棣走出去，杨轩也有看向朱瞻基。 “看到没有，这就是你爷爷。” “跟太祖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那么的霸道。” 听着师叔祖的吐槽，朱瞻基也不敢接这话。 “师叔祖，爷爷，这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 朱瞻基如此说道。 “你可真是你爷爷的好孙子啊！” 杨轩额头上浮现一抹黑线。 随即不再搭理朱瞻基，转而埋头干饭。 …… “气死朕了！” “气死朕了！” “杨轩你这厮太不识好歹了。” 另一边，朱棣骂骂咧咧的去找御医。 询问杨轩现在大吃大喝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御医听到这个问题，也是一阵头大。 这些个大人物啊，我行我素惯了，不听医嘱，简直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儿。 碰到这样的病人，他也很无奈。 但是看朱棣现在这个样子，他也不敢实话实说。 只能安慰朱棣，说以长平侯的身体，偶尔来这么一次，并无大碍。 同时心里决定，对长平侯的身体，得检查的勤快点。 真出了什么问题，也能来得及治疗。 听完御医的解释，朱棣这才放下了心。 不过脸色依旧不好看，就跟别人欠了他钱似的。 …… 第172章 脱欢 又休息了两天，杨轩的伤势好了许多。 对于杨轩的恢复速度，御医也是惊叹不已。 他觉得，就算自己不再为其用药，杨轩身上的伤，也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恢复。 这天，朱棣找到杨轩，告诉他马哈木的儿子脱欢前来乞降。 并送来了被瓦剌扣留的大明使臣，同时还带了不少金银牛羊等，说是向大明赔礼道歉。 “看来，这个脱欢比他老子马哈木识时务啊！” 听完朱棣的话后，杨轩也是笑了出来。 随即杨轩又问道：“脱欢亲自前来，还送了这么多东西，难道就没有提什么条件？” “怎么可能？”朱棣嗤笑一声。 “他想让我放了他老子马哈木，还有那数万的俘虏。” 朱棣又道。 “你没有答应他吧？”杨轩问。 “没有。”朱棣摇了摇头。 “就冲你为了抓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我就不可能再把他放回去。” “更不用说，马哈木狼子野心，谁知道放他回去，他会做出什么事。”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他放在眼前，这样我还能安心点。” “而且与脱欢一番交流，我发现，此人也是个人物。” “这样的人，作为瓦剌部未来的首领，在其没有明显的露出亲近大明的态度之前，我觉得，还是留个人质比较好。” 杨轩认真听完，不由点了点头。 有马哈木在大明，那么接下来，大明和瓦剌之间，便能够和平相处了，不会轻易再起战事。 脱欢为了自己老子的安危，也会约束部众。 “你都已经想好了，那就按照你的计划来吧。” “我没有什么意见。” 杨轩说道。 朱棣点点头，又跟杨轩闲聊了几句，这才离开。 …… 两日后。 大军拔营，正式班师回朝。 此次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打了一个大胜仗，全军将士思乡情结比较重。 考虑到这些，朱棣命令班师。 来的时候，因为要找敌军主力，还要防备敌人的偷袭，所以速度并不快。 现在回大明，全军上下，所有人都充满了劲儿。 不到一个半月，大军便抵达了顺天。 在这里，朱棣也告诉了脱欢，自己准备请马哈木到京城居住。 同时那些被俘虏的瓦剌骑兵，如果有愿意回草原的，自己也不会阻拦。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脱欢的预料。 阿鲁台被俘虏后，都被放了回去，怎么轮到自己父亲，就不行了。 他想再跟朱棣争取一下。 但朱棣随后的话，让他有些犹豫。 “朕准备册封你为顺宁王世子，统领瓦剌部。” 永乐七年，朱棣封马哈木为金紫光禄大夫，顺宁王。 所以现在封其子为世子，也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听到朱棣的话，脱欢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利弊。 一旦接受册封，那他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瓦剌部一把手。 以后也不能再袭扰大明的边境。 不然，大明把他老子马哈木放回去，那他手中的权力就没有了。 权力，最能迷惑一个人的心智。 等到脱欢享受过权力带来的好处后，就会发现自己回不了头了。 想当年，胡惟庸是何等人物，是何等的聪明？ 结果在替老朱当了半年的皇帝后，他对权力的欲望就已经膨胀到了极点。 被权力迷失了心智。 最终落得了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朱棣看着脱欢沉思的样子，也没有着急催促。 他知道，对方一定会答应自己的。 他有这个自信。 果不其然，脱欢在想清楚后，便朝着朱棣单膝跪地，低下头道： “外臣代瓦剌部愿与大明永结同好。” “好。” “愿我们之间再也不起刀戈。” 朱棣说道。 随后，朱棣便命人准备册封仪式。 三日后，朱棣正式册封脱欢为顺宁王世子，统领瓦剌部。 并给予了诸多赏赐。 马哈木得知这个结果，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整个人的精气神，也不复之前。 按照约定，朱棣同意脱欢带着愿意回草原的瓦剌骑兵离开。 但是，当脱欢问过之后，却发现，愿意跟着自己回草原的，不足一半。 剩下的，都想留在大明。 他如何能不知道，这是大明动了手脚。 但他根本不敢跟大明翻脸。 毕竟与大明一战过后，瓦剌部就彻底被打残了，实力大减。 若是将这些俘虏都带回去，还能恢复一部分元气。 毕竟，瓦剌部与鞑靼部之间，可是有仇的。 之前瓦剌部强大的时候，打的鞑靼部成了丧家之犬。 现在瓦剌部受到重创，实力大减，阿鲁台是绝对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所以脱欢回去之后，最重要的就是面对鞑靼部的复仇。 而为了增强自己手里的底牌，以及瓦剌部的实力，哪怕是只有不足一半的俘虏，愿意跟自己回去。 他也只能忍下来。 毕竟，多一名骑兵，就多一份力量。 等到脱欢问过俘虏，朱棣又召见了他。 “现在你也看到了，有不少人愿意加入大明。” “朕也已经答应过他们，会把他们的家人接到大明。” “所以，朕会派人与你一起回瓦剌部，接他们的家人。” “相信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朱棣看着脱欢，道。 “不敢，中原有个成语叫成人之美，外臣也愿意成人之美。” 脱欢说道。 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 虽说人口是部族非常重要的财富，但是在接下来与鞑靼部的战争中。 那些失去了家庭顶梁柱，又没有自保能力的老幼妇孺，是他们最大的拖累。 与其继续留着，不如送给大明，还能卖一个好。 至于损失的人口，等到他带着瓦剌部，度过接下来的这一关后。 继续劫掠其他部落，或者吞并其他的小部落。 总能够恢复过来的。 “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朱棣露出笑容。 “放心，朕也不是强盗。” “你们失去了这么多人口，朕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这样吧，朕补偿给你们一批军械。” …… 第173章 返京 军械？ 听到朱棣的话，脱欢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小心问道：“陛下此言可是真的？” 以前大明与瓦剌也是有过互市，进行贸易。 但是大明朝廷对于盐、铁、茶管控极为严格。 因为盐是人体所必需的东西，不吃盐，人就没有力气。 而铁，就是武器。 瓦剌没有稳定的铁制品来源，只能依赖大明。 他们每次劫掠，说是挖地三尺也不为过。 不管是坛坛罐罐，还是一根细小的铁钉，缝衣针，他们都不会放过。 因为，他们非常缺铁。 至于茶，含有人体所需的维生素等多种营养成分。 总之，盐、铁、茶对于草原部落非常重要，可以提高他们的生存能力。 所以，听到朱棣会给他们一批军械，脱欢自然是充满惊喜。 “怎么？朕还用得着骗你？”朱棣看向脱欢，语气微微不悦。 “外臣不敢。”脱欢吓了一跳，连忙俯首认错。 也是，朱棣可是皇帝，说出来的话就是金口玉言。 岂会出尔反尔。 而他多嘴一问，摆明了就是不信任朱棣。 甚至往严重的说，他这是藐视大明皇帝。 朱棣直接砍了他都是可能的。 “哼！” “下去吧，有人会带你去领取军械。” 朱棣轻哼一声，说道。 “是。”脱欢再次行礼，退了下去。 待脱欢离开，朱棣神色恢复平静。 其实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生气。 之所以这样，就是为了给脱欢一个震慑，让他以后老老实实的。 而给脱欢一批军械，他也是有着自己的考虑。 一战过后，瓦剌部实力大减，而且被明军俘虏的，那可都是瓦剌的精锐。 以瓦剌现在的实力，想要战胜阿鲁台所率领的鞑靼部。 无异于痴人说梦。 哪怕是有一部分俘虏愿意随脱欢回草原，但是没有装备，拿什么跟鞑靼打？ 朱棣要的是平衡草原上的势力，而不是让其中一方彻底覆灭，从而让剩下的壮大起来。 这不符合大明的利益。 当然，送给脱欢的军械，也不是明军所使用的制式军械。 他还没有那么傻。 而是战场上所缴获的战利品，以及少部分淘汰下来存放于府库当中的老旧军械。 …… 至于打算加入大明的瓦剌骑兵，朱棣对他们也是早就有了安排。 这些人，朱棣是打算将他们编入三千营的。 因为三千营原本就是由蒙古骑兵为骨干，所组建的全员骑兵队伍。 在回来的路上，朱棣就秘密派人对俘虏们进行拉拢收买。 毕竟是要他们以后为大明卖命的，自然不能动用一些强硬手段。 为了确保他们的忠诚，所以朱棣才会想办法将他们的家眷也给接到大明。 一半多的俘虏愿意加入大明，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 不仅补足了三千营的损失，还进一步扩充了。 几天后，脱欢带着朱棣给的赏赐还有军械，以及接人的队伍北上返回瓦剌。 而在这期间。 杨轩找到徐辉祖，师兄弟一起吹牛打屁，叙着旧，好不快活。 …… 京城。 长平侯府。 气氛很是沉重。 下人们拿着白色帷幔、布条进行装扮。 老胡的腰间缠着白色的带子，小虎一身孝衣。 安庆和秀禾统筹全局。 是的，玉儿走了。 她终究是没能抵挡住时间的侵蚀，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老胡整日昏昏沉沉，跟丢了魂儿似的。 小虎天天哭着，要找自己的奶奶。 安庆和秀禾看到这些，心里也是不好受。 她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离开之后，杨轩的样子。 … 钟山。 蓝家小院儿。 作为亲家，玉儿走了，他们家自然也是需要有人去的。 蓝玉现在的状态也不太行，腿脚也不便，所以只能由其长子蓝春代为前去。 见儿子回来，蓝玉眼眸微抬：“结束了？” “结束了！”蓝春回答。 “走了，都走了……”蓝玉轻声低语。 他和玉儿，老胡都是同时代的人。 可现在，相熟的人，已经没剩下几个。 他有预感，自己的大限也不远了。 临走之前，他就想再看一眼自己的结拜兄弟杨轩。 于是每天就在门口的大树下，望着上山的那条路，等待着。 …… 朱棣在顺天待了半个月。 检查了顺天城的建造进度，又对出征的地方将士进行了赏赐。 处理完该处理的事情，这才带着京师三大营返京。 八月末。 才率领大军回到京城。 杨轩带着激动的心情回到家中，见到了安庆和秀禾。 正当他准备诉说自己的思念之情的时候，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 “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问道。 “玉儿…走了！” 安庆回答。 听到这话，杨轩也沉默了下来。 对方在侯府也待了十多年了，早已成了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忽然听到这个消息，杨轩一时间也是有些难受。 “怎么没有告诉我们？”杨轩说道。 此次出征，虎子也跟着去了。 他都没有收到消息，更不用说虎子了。 “是老胡，他不让说。”安庆道。 “胡闹。”杨轩有些生气。 于是派人去叫虎子回来。 自己则去找老胡了。 小院儿里。 老胡满头白发，形象邋遢，整个人也没了精气神。 就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 看到他这个样子，杨轩心里的气，忽然就没了。 他走了过去，拍了拍老胡的肩膀，什么话也没有说。 “侯爷！” “您…回来了？” 看到杨轩，老胡也是直起了身子。 “节哀！” 杨轩找了把椅子，在老胡的身旁坐了下来。 “侯爷，我现在这个样子，让您看笑话了。”老胡道。 “我明白你的心情。”杨轩摇摇头，道。 “不过这么大的事，总该告诉我一声吧！” “就算你不想告诉我，那虎子呢，他可是你和玉儿的儿子啊！” 杨轩道。 “出征在外，一切自然是以国事为重。” “我不能影响他。” 老胡解释道。 “你啊你！”杨轩很是无奈，于是接着又道： “虎子回京了，我已经让人去衙门叫他了。” “等他回来，你们父子好好聊聊吧！” “好。”老胡沉默了两个呼吸，点了点头。 …… 第174章 蓝玉：兄弟，是你吗？ 收到杨轩的消息，虎子当即就跟上司告了假，随即便回到了侯府。 他万万没想到，刚回到侯府，就得知母亲去世的噩耗。 他跪在自己母亲的牌位前，痛哭流涕。 嘴里不断重复着“儿子不孝，回来晚了”。 杨轩在旁边待了一会儿，看的心里难受，就离开了。 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他是能避免就避免。 他也知道，自己迟早是要面对的。 但就是希望那一天能晚一点，再晚一点。 “杨叔。” 杨轩还没走出院门，蓝香就追了上来。 “怎么了？”杨轩停下脚步，回过头。 “父亲说，他感觉自己的大限不远了，想在临走之前再见您一面。”蓝香说道。 听到这话，杨轩沉默良久，最后才吐出一个字：“好。” 随后，便走出了院子。 玉儿走了，蓝玉也要走了吗？ 杨轩的背影有些悲伤。 …… 次日，他带着一车礼物，来到了钟山。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树下双眸紧闭的蓝玉。 “兄长！” 他走到蓝玉身边，轻声呼唤。 “嗯？”蓝玉无意识的哼了一声。 随即睁开眸子，看到眼前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接着又揉了揉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人影。 “兄弟，是你吗？” 他问道。 他的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时不时就会出现幻觉。 所以才会有这么一问。 “是我，我回来了。” 杨轩蹲下身子，握住了蓝玉皮肤已经松弛的双手。 感受到双手的温度，蓝玉知道，自己的兄弟真的回来了。 他双眼模糊，声音也有些颤抖。 “你可算回来了，咱……咱差点就以为，等不到你了！” “等得到，等得到！” “兄长，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杨轩也不算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是现在，他感觉心中堵得慌。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 “这样咱就算是死，也能闭上眼睛了。” 蓝玉说道。 “兄长，可别这么说，咱们还有的活呢！” 杨轩赶紧说道。 “呵呵～对，咱们还有的活呢！” 蓝玉知道自己的身体，但他并没有反驳杨轩的话，而是顺着他的话说。 杨轩也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尽管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安慰人的话，但有时候，人就是需要这些话来支撑。 两兄弟就这样在树下聊着，回忆过往，畅想未来。 不过蓝玉的身体状况，并不能支撑他说太久的话，所以大多时候，都是杨轩在说，他在听。 不远处，蓝春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不知何时，他的眼眶已经湿润。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 回头一看，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 夕阳西下，太阳已经落山。 杨轩告别蓝玉：“兄长，明天我再来看你。” “好。”蓝玉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目送杨轩离去。 杨轩回到京城，并没有回侯府，而是径直去了皇宫。 此时天已经黑了，京城也实施了宵禁，皇宫大门自然也是关闭了。 守门的将军听到杨轩要这个时候入宫，也是相当为难。 “侯爷，宫门一旦关闭，任何人不得出入。” “您别为难末将。” “有什么事等到明日再见陛下，或者递个折子也是可以的。” “不行，我现在就要见陛下。” 杨轩不答应。 他有急事要见朱棣。 今日见到蓝玉后，他心中就知道，蓝玉已经没多久的时间了。 所以，在蓝玉走之前，他得完成以前没有完成的事。 “侯爷，这……” 守门将军也不敢对杨轩动手。 杨轩经常出入皇宫，对于其与帝后的关系，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同时，对于杨轩的身手，他也是听说过的。 自然知道，动起手来，自己不是杨轩的对手。 甚至还有可能丢掉自己的小命。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他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看到守门将军脸上的为难，杨轩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 随即说道：“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让人去禀告一下陛下，就说我有事求见。” “若陛下不想见我，那就算了。” “这……不合规矩啊！”守门将军很是犹豫。 “特娘的，让你去你就去，出了什么事有我担着。”杨轩已经是耐着性子了，换做年轻的时候，他已经强行闯进去了。 可这守门将军还是磨磨唧唧，他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这……好吧，侯爷，请稍等！”守门将军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然后小声叮嘱手下，看着杨轩，别真被强闯了进去。 接着他便走下宫墙，一路小跑去了乾清宫。 然而太监却告诉他，朱棣并不在乾清宫，而是去了坤宁宫留宿。 于是他只能去坤宁宫外求见朱棣。 朱棣刚和媳妇儿聊完天，准备入睡，就被打扰，心中自然不痛快。 “有什么事就不能等明天吗？” 他冲着门外不快道。 “陛下，此时求见，恐是有重要之事，还请陛下以国事为重！”这时，皇后徐妙云出言劝说。 闻言，朱棣嗯了一声，然后又冲门外道：“什么事儿？” “陛下，承天门当值将军禀告说长平侯求见。” 太监的声音传了进来。 “杨轩？” “他这个时候找我做甚？” 听到是杨轩求见，朱棣也是有些疑惑。 “陛下，要不去看看吧，万一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呢？”徐妙云道。 “嗯。”朱棣点点头，起身下了床。 徐妙云也跟着下床，帮朱棣穿好衣服。 随后朱棣出门，传来承天门值守将军，吩咐道：“去把长平侯带来吧，朕在这里等着他。” “遵旨！”值守将军行完礼，退下。 承天门。 等了半晌，还没有得到回应的杨轩也是有点不耐烦了。 他正准备强行闯进去，忽然宫墙上传来的声音：“侯爷，陛下传您觐见！” “来人，开门！” 随着值守将军的话音落下，厚重的朱红色宫门缓缓打开。 “带路！” 杨轩进门，开口道。 “侯爷，请！” …… 第175章 落幕 坤宁宫。 太监引着杨轩来到偏殿。 “侯爷，请！” 接着，杨轩便走了进去。 随即便见到朱棣一脸不悦的看着自己。 “臣杨轩参见陛下！” 杨轩躬身行礼。 “起来吧！”朱棣开口。 “深夜入宫，到底所为何事？” “你最好说出个所以然来！” 朱棣看着杨轩，继续道。 他的表情就像是在说：你要是说不出个理由来，我可就要发飙了。 听到朱棣的话，杨轩一反常态，满脸认真严肃。 “臣想求陛下一件事！” 他说道。 求？ 听到杨轩的话，朱棣也是愣了愣。 因为他翻遍记忆，发现这是杨轩第一次对自己用‘求’字。 他旋即坐直身体，脸色也认真起来。 同时他也确定，杨轩这是以私人的名义来求自己帮忙。 因为若是国事的话，杨轩可不会这么跟自己说话。 不怼自己就算好了。 “你说。”朱棣道。 “臣想求陛下，恢复蓝玉的爵位。” 杨轩说道。 “你见过他了？”朱棣道。 “是，今天去看了他。” “那他现在……” “垂垂老矣，命不久矣！” 听到这话，再看杨轩脸上的悲伤，朱棣一时间也是有些沉默。 就连半夜被打扰的气，也没有了。 他能理解杨轩现在的心情，不过却不知如何安慰他。 气氛就这样变得沉默。 过了一会儿，朱棣才开口打破沉默。 “蓝玉于大明有功，朕明日就下旨，恢复蓝玉爵位。” 对于恢复蓝玉的爵位，朱棣早就有了这个想法。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当年追随老朱的那批人，现在也就只剩下了一个蓝玉。 而他和蓝玉之间的矛盾，也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剩下的，只有惺惺相惜。 现在，蓝玉也要走了。 朱棣的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谢陛下恩典！” 听到朱棣的回答，杨轩认真感谢。 “我答应的这么痛快，也不光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想想看，我和蓝玉之间的那点事儿，也不算什么。” “而太祖对蓝玉等人动手，不过是为了给建文铺路。” “可惜，建文就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 说着，朱棣还摇了摇头。 杨轩并没有接着话，因为他也教导过朱允炆好几年。 继位之前，朱允炆的表现可圈可点，颇有明君的风范。 可继位之后，他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就连杨轩也没有想到。 所做的那些事，也足够让人失望。 看着杨轩的表情，朱棣好像猜到他在想什么，便转移话题。 然后两人就给蓝玉的爵位名号商量了起来。 杨轩的意思，就还是凉国公就行了。 但朱棣却表示，既然要恢复，那就直接梁国公。 省得传出去，让别人说他朱棣小气。 杨轩仔细想了想，最后也没有反对。 事情已经办好，时间也不早了。 杨轩起身告辞。 “深夜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臣就先告退了。” “也就是你了，换了其他人，我可没这个耐心。” 朱棣笑了笑。 杨轩再次躬身行礼，离开了偏殿。 他对朱棣行礼，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他。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蓝玉的爵位恢复了，这就足够了。 杨轩离开后，朱棣就回到了寝殿。 “小师弟半夜进宫找你，是因为什么事？” 徐妙云一边帮朱棣宽衣，一边问道。 “还能是什么，就是恢复蓝玉爵位的事儿。”朱棣回答道。 “这事儿等明日说也是可以的，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找你？” “小师弟也不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徐妙云说道，问出自己的疑惑。 “蓝玉已经命不久矣，我想他是想在蓝玉还活着的时候，帮他恢复爵位。” “若是等蓝玉走了，再恢复他的爵位，意义就没有那么大了。” 朱棣微微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听到这话，徐妙云也是叹了口气。 现如今，就连蓝玉这样的英雄人物也要落幕了。 果然，在时间面前，众生平等。 “好了，不说这些了，睡觉吧！” 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朱棣说道。 “嗯。” …… 钟山。 今晚的月亮很暗，几乎是看不见。 晚饭的时候，蓝玉跟儿子孙子说了很多话。 说什么咱们家以后就靠你们了等等。 那样子，就跟交待后事没什么差别。 吓的蓝春隔一会儿就要起床看看自己父亲。 卧房当中。 蓝玉听到自己的儿子离开，然后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同时在心里念叨着：“春儿，爹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啊！” “跟着我，你们受苦了！” 他还有很多话想交代，但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感觉得到，他的大限越来越近。 “兄弟，对不起了！” “哥哥要先走一步了！” “太子殿下，臣蓝玉……来陪您了！” 过往的人生，如画卷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回放。 少年时，跟着姐夫投奔老朱，走上了反抗暴元的道路。 在那个名将辈出的时代，他这样一个年轻人，始终没有出头的机会。 洪武十一年，与沐英一起征讨西番，次年，凭借军功封永昌侯。 洪武十四年，与傅友德、沐英率三十万大军南征。 洪武二十年，以征虏左副将军的身份随冯胜北征纳哈出。 洪武二十一年，以大将军的身份率军十五万北征，取得捕鱼儿海大捷，并活捉北元皇帝。 至此，一战成名。 获封国公。 纵观他的前半生，一直在给别人当配角。 而当一个个老将陆续凋零后，属于他的时代才终于到来。 不过，他刚刚立下大功，便又闯下大祸。 还好他选择了激流勇退。 不过后来，老朱还是没打算放过他。 若不是杨轩从中斡旋，这世上早就没有蓝玉这个人了。 多苟活了二十余载，他的辈子，已经值了。 回忆结束，蓝玉缓缓闭上双眸。 他……走了！ 一代英雄人物，终是落幕！ …… 第176章 梁国公 蓝玉走了！ 杨轩次日跟着传旨的官员来到钟山后，才得知这一消息。 前厅已经布置成了灵堂。 蓝春等蓝玉的子孙，皆是披麻戴孝，双眸通红。 “杨叔！” “我兄长他……什么时候走的？”杨轩呆呆的问道。 “昨夜…丑时！”蓝春回答。 听到这话，杨轩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 “兄长，你为何…不等我啊？” 他在蓝玉的灵牌前跪了下来，眼泪不自主的就流了下来。 一旁蓝玉的儿孙见此，也是哭了出来。 只有前来传旨的官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本来是来宣读旨意，告诉蓝玉，陛下恢复了他的爵位。 可现在，接旨的人都没了。 他这旨意给谁啊？ 没有办法，他只能寻求一下杨轩的意见。 发泄了一通，又听到传旨官员的话，杨轩这才恢复思考能力。 他看着简陋的院子，还有灵堂。 心想不能让自己的兄长走得这么寒碜。 他可是蓝玉啊，多么骄傲的一个人。 就算是走，也要走的风风光光。 于是交代了一通蓝春，让他暂时什么也不要做，等自己的消息。 接着便和传旨的官员下山，回到京城。 又入宫找到朱棣。 御书房。 “蓝玉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朱棣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看着杨轩。 他知道蓝玉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走的这么突然。 “是的。” “昨夜丑时，兄长他……去了！” 杨轩说道，神情低落。 “节哀！”朱棣说道，坐了下来。 “看来现在，恢复蓝玉爵位的圣旨已经没有用了。” “只能进行追封！” 接着，朱棣再次看着杨轩说道：“梁国公的爵位，就由蓝春继承吧！” “另，封你为治丧大臣，所需花费，皆由朝廷承担。” “让蓝玉走得风光些。” “还有，代朕送他一程！” “臣代兄长，谢陛下隆恩！” 杨轩真诚下拜。 朱棣没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杨轩也没有再打扰朱棣，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 朱棣的速度很快，当天蓝家就收到了追封蓝玉为梁国公的旨意。 并且爵位世袭罔替，由嫡长子蓝春，承袭爵位。 另外，蓝玉赐葬钟山，于东陵之侧。 意为懿文太子陪葬。 收到旨意，蓝春率领蓝家众人，叩谢隆恩。 接着，蓝春又带着蓝家众人，拜谢杨轩。 蓝春知道，这一切，杨轩出力甚大。 杨轩把蓝春扶了起来，说道：“陛下已经在京城赐了府邸。” “礼部的人也已经开始布置。” “走吧，我们带着你父亲下山吧！” “要让他走的风风光光！” “是。” 就这样，杨轩一行人带着蓝玉的遗体，来到了京城朱棣所赏赐的府邸。 灵堂已经布置好了，并且棺材也是朱棣所赐，由上好木材所打造。 比蓝家众人为蓝玉准备的好多了。 前来吊唁的宾客很多，在京的官员几乎都来了。 蓝春听着他们称呼自己梁国公，心中非常复杂。 这个爵位，该是他父亲的啊！ 当年捕鱼儿海之战大捷，他父亲原本是要被封为梁国公的，可惜犯了大错，由梁国公，改为了凉国公。 现在，爵位回来了，可惜他的父亲，再也看不到了。 …… 古时候的丧葬流程，比后世要复杂的多。 大明现在的丧葬仪式流程，全部出自《大明集礼》。 大明建国初期，老朱有感于元末礼制崩坏，深感“礼”对于维护国家统治重要性，因此将重建礼制作为开国之初的重要任务 洪武二年八月，老朱命儒臣编纂礼书，书成于洪武三年九月，老朱赐名《大明集礼》。 《明集礼》的修订参考历代礼书，最后所载的丧礼仪节条目为：初终、小敛、大敛、成服、吊奠赙、择地告祭后土、葬、虞、卒哭、祔、小祥、大祥、禫。 仪式相比于之前的朝代，简化了许多，但在这些大类的下面，还有很多的程序和细节。 不过这些对杨轩来说并不陌生，他有这方面的经验。 治丧大臣，他也不是没有当过。 前前后后忙碌了半个月有余，杨轩亲自扶棺，送蓝玉的棺椁至钟山下葬。 这一摊子的事情忙完，杨轩也是闲了下来。 只是他的情绪并不高。 每天就是在院子里发呆，也只有和安庆，秀禾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露出笑容。 …… 蓝家的爵位虽然恢复了，但是朱棣并没有让他们入朝为官的打算。 他将蓝春召进宫，给了蓝家一个使命。 那就是，蓝家世代要有人给懿文太子守陵。 他给出的理由也是让蓝春没有办法拒绝。 因为蓝家给懿文太子守陵，这是太祖定的。 蓝春恭恭敬敬地接下了这个使命，他没有什么意见。 能有一个世代传承的国公爵位，他已经很知足了。 蓝春很识趣，朱棣很满意。 杨轩知道后，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再做什么。 这个结果，对蓝家已经很好了。 只负责守陵，不掺和朝堂上的明争暗斗。 如此，蓝家的富贵，便能一直传下去。 而且，他也会暗中照拂。 让自己兄长的血脉能够传下去。 就这样，蓝家从钟山上搬了下来生活。 但也在钟山上的小院儿留下人。 …… 天气已经凉了下来，人们出门的时候也添了衣服。 长平侯府。 杨轩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秀禾站在身后给他捏着肩膀，安庆在一旁陪着他，悠闲惬意。 故人已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况且，他也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自己，所以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一阵寒风吹来，杨轩睁开了眼睛。 “今天是什么时节了？” “立冬。”安庆回答。 “入冬了啊！” “时间过得还真快。” 杨轩微微感叹。 这一入冬，就离年关不远了。 永乐十三年也即将结束。 朝堂上的政务也会多起来，杨轩预感自己怕是闲不了几天了。 因为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自己就会被抓壮丁。 “也不知道三宝什么时候回来，这都三年多了。” 杨轩心中想着。 永乐十年五月，他亲自送三宝出海，现在永乐十三年就快结束了。 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止是他的关注着，朱棣也在关注着。 …… 第177章 郑和的经历 郑和之前出海，最长也没有超过三年。 现在，已经快三年半了。 这其中，究竟是出了事，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皆不得而知。 杨轩和朱棣说起这事的时候，两人都是有些担忧。 …… 与此同时，在大洋的另一边，南/美/洲。 这里的气候与大明完全相反，明明已经入冬，却太阳高照，气候炎热。 就像刚刚步入盛夏。 这时，一群穿着汗衫的人走了过来。 他们看着不远处连绵的农田，以及田地里长势良好的庄稼，皆是露出笑容。 这些庄稼与大明的庄稼完全不同，它们非常高大，普遍在一米多到两米以上，甚至个别长到了一丈高。 “大人，再有一个多月，这些玉米就能成熟了，我们也可以带着这些粮种返回大明了。”一个皮肤被晒黑的男子开口说道，不过他的声音却是有些细。 他是下西洋船队的副使王景弘。 “是啊！” “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倚！” “本以为我们都要葬身大海，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来到了这里，还找到了我们苦苦找寻的粮种。” “此乃天佑大明啊！” 闻言，郑和满脸的感慨。 差不多是在一年半前，他们结束了在欧//洲的行程。 在那里，他们多方打听，寻找，也没有找到杨轩所给图册上的粮种。 于是带着失望准备返航，打算下次出海的时候继续寻找。 但万万没想到，在返航的途中，他们遇到了一场巨大的暴风雨。 他们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暴风雨，但那一次，却是让人终生难忘。 乌云如同黑色巨兽，遮天蔽日，给人带来难以想象的压迫感。 海风猛烈呼啸，海浪翻滚，海面变得汹涌澎湃。 倾盆大雨，宛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打在皮肤上生疼。 雨水与海水交融，使得整个世界都似乎淹没在了水雾之中，视线变得模糊，能见度骤降。 在当时那样恐怖恶劣的环境当中，巨大的宝船在海面上，就像是无根之萍，随时都会被巨浪打翻。 很多人和船只，就那样消失在了大海之中。 无声无息…… 事后统计，船队损失了足足有三分之一。 可谓是惨重无比。 时隔一年多，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之后，他们兜兜转转，来到了一片从未被人发现的陌生陆地。 郑和他们多番探查，又与杨轩给他的那幅世界地图进行对比。 最后得出一个他们不得不承认的结论——他们来到了南//美//洲。 原本郑和是打算下一次出海的时候，再寻找美洲，进行探索。 但没想到一场暴风雨，竟然让他们阴差阳错提前来到这里。 不过，来都来了，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本着这种想法，郑和便命人开始了探索。 让他没想到的是，红薯、土豆、玉米，这三样粮食陆续被找到。（看评论，有图） 同时他们也发现了生活在这里的土著。 郑和他们用船队上所携带的丝绸、铁锅等物品与当地土著建立了初步的信任和友谊。 这里的土著现在还处于部落时代，并没有形成城镇。 但郑和并没有瞧不起他们，反而与其平等相处。 在其遇到危险的时候，还会率领大明的将士主动帮忙。 就比如有一次，他们在附近发现了一个食人部落。 郑和二话没说，就率领大明将士，与当地土著一起，将这个食人部落斩尽杀绝，斩草除根。 食人部落，他们根本不能称之为人类，而是一群人形野兽。 这样的部落，不配存在于世，人人得而诛之。 也就是在这次战斗过后，郑和他们与当地的土著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随后在当地传播起了汉文明。 这就是华夏文明，他们带给世界的不是杀戮、掠夺，也不是毁灭。 而是和平，是先进的文化。 这与西方的强盗文明完全不同。 现在，当地土著有相当一部分人，学会说汉话，与郑和等人的交流也没有了障碍。 几个月前，郑和派了一些人，在当地土著的带领下，去寻找辣椒、番茄等农作物。 有的向北探索，有的向南探索。 广撒网才能捞到鱼啊！ 番茄、辣椒，都是颜色鲜艳的作物，在没有发现这些东西能吃之前，人们看到其鲜艳的颜色，只会觉得其含有剧毒。 这都是用生命所总结出来的教训。 所以也不怪世人，为什么迟迟没有发现这样的食物。 …… 郑和等人下到玉米地里，随便剥开了一颗玉米棒子，看了看。 玉米颗粒很嫩，一掐都能掐出水了。 根据当地土著的经验，还有一个多月，这些玉米才能成熟。 郑和他们了解到，当地的土著种植玉米，土豆，红薯，至少有数百年的历史。 因为当地的土著，没有什么能用来记载他们的历史，很多事都是一代一代口口相传。 期间很多历史消失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些对于郑和他们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 只有粮种才是最重要的。 为了了解这些作物，以及学习种植的方法，郑和特意在这里停留了一年多的时间。 亲自带着人种植、学习。 并将这些经验全部记录下来。 这对以后在大明种植传播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也可以减少了解、研究这些新作物的时间。 越早在大明传播开，就能越早让更多的百姓吃上饭。 在这里生活的一年多里，郑和他们的主食就是玉米，土豆，红薯。 虽说口感不如米面，但也是非常好的粮食。 而在这期间，他们也发现了，发了芽的土豆是不能吃的，有毒。 不过却可以当做种子种下去。 这个发现也被郑和记录了下来。 若是等回到大明传播开来再发现，那得死多少人啊？ …… 第178章 辣椒，番茄 又过了半个月，郑和派出去寻找辣椒、番茄等作物的队伍，有一支回来了。 副使王锦弘正在跟郑和汇报这个好消息。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郑和高兴的站了起来。 随后，两人便走了出去，路上有其他人听到消息，也跟着过来。 很快，郑和便见到了回来的这支队伍。 他们的形象并不好，很是狼狈。 带队的是一个副千户，见到郑和过来，连忙行礼。 “禀大人，末将等人不负众望，带回来辣椒、番茄。” “在哪里？”郑和连忙问道。 “带上来！” 副千户朝后面招了招手，紧接着便有两个手下一人背着一个筐子走了上来。 然后将筐子放在了地上。 郑和低头一看，只见其中一个筐子中的东西已经坏了，并且散发着恶臭。 另一个筐子装的东西保存还算好，只是也已经晒干了。 不过从外表来看，郑和还是能够分辨出，这一个筐子中装的是番茄，一个筐子中装的是辣椒。 “大人，番茄存放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那种已经成熟的，鲜红色的也就是两三天的时间，就会开始坏掉。” “末将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没办法保存更长时间。” “想着成熟的存放不了几天，没成熟的应该能放多长时间。” “但是不到十天，也会坏掉。” 副千户在一旁解释道。 郑和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一遍，果然都坏掉了。 听到副千户的话后，他站起身，对其说道：“无妨，起码你们已经把种子带回来了，这就是大功。” “待回到大明，本使会将你们的功劳如实禀告陛下。” 郑和是以国使的身份出海的，所以自称本使，没有错误。 接着，郑和又检查了一下晒干的辣椒。 并且拿起来放到嘴里尝了尝。 脸色顿时就变了。 呸呸呸！！！ “水，水！” 他将嘴里的干辣椒吐了出来，然后张开嘴用手狂扇风，同时让人赶紧给自己找点水来。 一旁的副千户也是没有想到郑和竟然会亲自尝辣椒。 他还都没有来得及提醒呢！ “大人，这辣椒味道极为辛辣。” “这样干吃是不行的！” 副千户说道。 郑和喝了好几大口水，才缓过劲儿来。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已经出汗了。 “我知道了。”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事情，紧接着看向筐子里的辣椒，继续道： “这辣椒是个好东西啊，若是生活在北方苦寒之地，吃上这么一口辣椒。” “便能驱除体内的寒意。” 郑和也是在顺天府生活了十几年的，自然知道北方的冬天有多冷。 以后有了辣椒，北方的百姓，这冬天也能好过一点了。 旁边众人听到这话，似是感慨，又似是在拍马屁：“大人忧国忧民，属下等佩服之至。” “本使年少之时便生活在了燕王府，在北方生活了十几年，刚刚也只是发自内心的想法罢了。” “尔等不必过度曲解。” 郑和淡淡说道。 接着，郑和吩咐众人，从坏掉的番茄当中，将种子挑出来保存好。 再将辣椒的种子挑选出来保存好。 至于已经晒干的辣椒皮，则是收集起来磨成粉，当做一味调味料。 …… 又是半个多月过去，玉米已经快要成熟。 这时，前往南方探索的小队也回来了。 郑和见了他们。 他们和另一支小队刚回来的时候差不多，也是狼狈异常。 随行的人员也有伤亡。 毕竟这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野外又处处都是危险。 “大人，末将等不辱使命，找到了辣椒和番茄。” 这支队伍带队的是一名千户。 他向着郑和汇报。 随后，郑和便见到了他们带回来的东西。 本以为和另一支小队一样，带回来的番茄已经坏了。 但没想到，却是新鲜的。 因为他们是连根带土挖了出来，这样带回来的。 “大人，番茄的存放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末将的人用了很多办法都无法延长存放时间。” “最后还是末将一个手下想到了连根带土都带回来的方法。” “这一路上，为了保持新鲜，我们几乎都是沿着水源走的。” 天气炎热，土壤中携带的水分，会被蒸发干净，所以他们时不时就得停下来找水源，以保持土壤中的水分。 以此来使辣椒、番茄保持新鲜。 而用这个方法，无疑会增加他们的负担，所以，他们所带回来的并不多。 听完千户的诉说，郑和也能想象到他们这一路上的辛苦。 “辛苦了！” “朝廷不会辜负你们的。” 郑和说道。 虽然派出的两支小队，都完成了任务，但这支小队无疑完成得更好。 “待回到大明，你们的经历，本使都会如实禀告陛下。” “可以肯定的是，你们都将载入史册，青史留名。” 郑和再次说道。 听到这话，千户也是激动了起来。 青史留名啊，这四个字足以让无数人为之疯狂。 多少读书人，一辈子都在为了这四个字努力。 而他一介武夫，就出了几次海，就达成了无数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成就。 祖宗保佑啊！ “不辛苦，这都是末将等应该做的。” 千户说道。 接着，郑和又跟他说了几句话，然后目光转向了新鲜的番茄。 他摘了一个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见这番茄也只有婴儿拳头大小。 随后又放在身上擦了擦，然后才送入嘴中。 嘶！ 一口下去，郑和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酸，太酸了！ 他这也是第一次尝试，暂时还无法适应这个味道。 不过他也没有浪费，愣是吃完了。 这找回来的番茄，毕竟不是人工培养的，所以比后世的番茄酸，实属正常。 接着，郑和又尝试了一下新鲜的辣椒。 这段时间，磨成粉的辣椒经常出现在他的食谱中，所以也算是习惯了些。 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被辣的对着嘴疯狂扇风。 不过这新鲜的辣椒，依然很辣。 尝试了一下后，郑和便没有再尝了，待会儿还是拿它炒菜试试吧。 杨轩给他的那本册子上，也写了辣椒和番茄的几种食用方法。 最基本的就是生吃，然后就是和其他蔬菜凉拌，炒菜。 想到生活物资中还有些糖霜，郑和便准备试试凉拌番茄。 可惜没有鸡蛋，不然他还真想试试番茄炒鸡蛋是什么味道。 …… 第179章 启程，回大明 饭桌上，郑和让人用辣椒和番茄与现有的蔬菜，做了几道菜。 并叫来手下的将领，还有王景弘等人一同品尝。 众人也都是第一次吃，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其中青椒炒肉，青椒土豆丝，凉拌番茄等受到了众人的一致肯定。 尤其是番茄，加了糖霜之后，酸味被中和了，吃起来酸酸甜甜的。 就连汁水，也是酸酸甜甜的。 几名将领为了抢那点汁水，差点就打了起来。 见此，郑和心中也坚定了要把这些东西带回大明的想法。 随后的几天，玉米逐渐成熟，郑和也开始组织人手掰玉米。 他统计了一下，平均亩产在四百多斤。（清朝玉米产量最高也就是四百五十斤） 这已经赶上了大明主粮的产量。 当然，这其中的原因也有很多。 首先，玉米在这片土地上已经种植了至少数百年时间，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气候和土壤。 其次，郑和的人与当地土著一起，精耕细作，施了生物肥料，才有这样的产量。 但是，玉米到了大明之后，还有没有这样的产量，就不得而知了。 一切都需要时间去验证。 不过土豆和红薯，精耕细作之下，平均亩产也在一千斤左右。 仅仅这两样高产作物，只要能带回大明，那么郑和等人的损失就算再大，也值了。 玉米收割完，在烈日的暴晒下，近半个月左右，就已经全部晒干了。 毕竟，完全晒干的玉米，储存的时间也能更久。 毕竟，他们现在距离大明非常遥远，郑和保守估计，得一年左右，才能回去。 至于土豆红薯的存放时间比玉米短，不好带回去。 这个问题郑和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那就是在船上种植，用一个一个的木框，装上土，将快坏掉的当种子种下去。 如此，他们在海上的粮食问题也解决了。 一年的时间，最少也能收获一茬儿。 番茄，辣椒这些，留一部分种子带回大明，剩下的也在船上种。 如此一来，也能积累不少种植经验。 最后，郑和又召集一众手下，开了一个会，集思广益，就回航途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商议出应对的办法。 最后的最后，郑和强调，不管在海上遇到什么危险，也要保护好种子。 总之就是一句话，不惜一切代价，将种子带回大明。 数日后，郑和等人一切准备就绪，踏上了回国的路途。 值得一提的是，郑和他们还带了十几名当地的土著，其中有种地的好手，也就是了解土豆红薯玉米的。 还有当地部落酋长的儿子，这是去朝贡大明皇帝的。 按照之前的规矩，朱棣会给这个部落赐予国名，并进行册封。 …… 海面上，浩浩荡荡的船队，乘风破浪，向着远方而去。 船队上的所有人，皆是归心似箭。 他们离开大明已经太久了，浓浓的思乡之情，充满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郑和站在甲板上，海风迎面而来。 吹动了他的发丝。 在其周围的其他人，也是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心里期待着能早日回到大明。 “郑大人，大明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这时，郑和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那是当地部落酋长的儿子，此人跟郑和他们学习汉话，学习汉文明。 对大明充满向往。 郑和还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向明。 其意为心向大明。 听到向明的话，郑和也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好一会儿，他才看向向明，笑着说道：“大明啊，那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国家。” “经济文化繁荣昌盛，国力强大。” “拥有上百万的军队，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我奉陛下的旨意出使海外，见到海外诸国，对大明皆是充满向往。” “现在，有不少海外之人前往大明做生意，甚至其中还有人加入了大明。” “成为了大明子民。” 郑和尽可能的给向明形容着大明的伟大繁荣。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在自己出海后，大明有没有发生其他变化。 真的好想早点回去看看。 郑和并没有注意到，在他形容的时候，向明的眼神望向海天交际之处，清澈的双眸之中满是想象和向往。 仿佛在那天际尽头，就是那神秘的国度所在的地方。 向明用尽了自己的想象力，去想象那个神秘的国度是什么样的，可是他发现，不管自己如何想象。 都没有郑大人口中的万分之一美好。 “神秘的国度，神秘的大明。” “究竟是什么地方，才能诞生出如此神秘的国度？” …… 呼～呼～ 寒风呼啸，风吹雪飘。 天空中飘着零星的雪花。 偌大的京城，来往的行人与往日相比少了许多。 杨轩回到府中，安庆帮他解下了大氅，挂在衣架上。 紧接着又为其倒了一杯热茶。 “小心烫！”看着杨轩接过茶杯，安庆提醒了一句。 “嗯。”杨轩微微一笑，浅浅喝了一口热茶。 顿时感到体内热腾腾的。 “今年的冬天和往年相比冷了许多，大街上都不见多少人。” 杨轩放下茶杯，说道。 除了年货还没有置办齐全的，以及想要在年前这最后的时间，多挣点钱的，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了。 “是啊，今年府中炭火的支出，也比往年多了。” 安庆附和道。 “我们这已经很好了，不用担心过冬的问题。” “只是百姓不知道怎么度过这个冬天啊！” “京城处于南方，这里的气候都已经这么冷了。” “只怕北方更加严峻啊！” “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将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冬天。” 想到此处，杨轩叹了一口气。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不必把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朝廷上下那么多的官员，总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冻死吧！” “这可说不定啊！” …… 第180章 朱棣：这不是你我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杨轩在府里待了没多长时间，就又去了一趟皇宫。 御书房中，杨轩在朱棣的对面坐下。 神色忧虑。 “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你能不能给各地下一份旨意，让各地的衙门看看百姓的情况。”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加寒冷，应该会有很多百姓死在这个冬天。” “如果可以，让各地的衙门对百姓多多救助一下。” 闻言，朱棣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你也知道，再没有几天就过年了。” “就算我下了旨意，年前也到不了各地。” “而且大过年的，官员们也需要休息，加之天气寒冷，怕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做这种事。” “况且，你怎么保证，各地的官员就一定会按照旨意来办事。” “你也在朝几十年了，这其中的道道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看你呀，就是关心则乱。” 朱棣说道。 杨轩闻言，神色也是黯淡了几分。 见此，朱棣继续道：“千百年来，历朝历代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不是你我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准备过年吧！” 朱棣又道。 是啊，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杨轩没再说什么，起身告退，离开了皇宫。 回到侯府，他的心情低落，晚上也睡不着觉。 次日一早，他准备去城外的庄子上看看。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一些。 他原本是打算叫上老胡一起去的，但是看到其满头白发，以及佝偻着的身子，便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老胡都一把年纪了，若是在这个时候一不小心感染了风寒，那他很有可能就要跟随玉儿而去了。 所以，杨轩也不打算折腾老胡了。 叫上了虎子，便离开了侯府。 虎子由于母亲去世，按规定，是要在家守孝三年的。 所以自打北征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家。 两人坐着马车，就这样出了城。 马车车厢中架着火炉，所以并不怎么冷。 杨轩体质特殊，抗热抗寒的能力远远优于常人。 但为了不显得异类，所以各方面都尽量向常人靠拢。 京城的道路修的还是比较好的。 一个多时辰后。 他们便来到了城外的庄子。 “侯爷，到了！” 马夫的声音传进车厢。 “嗯。” 杨轩淡淡的嗯了一声，接着就和虎子钻出了车厢。 外面比车厢里冷多了，虎子刚一出来就打了一个寒战。 呼吸的时候，也能看到冒出的热气。 杨轩四下看了看，这个时候地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 庄稼什么的早就已经收割完了。 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接着杨轩便去了老方家里。 老方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走了。 现在庄子里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由老方的孙子管理，侯府只不过是按时过问一下。 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也不会去多管。 面对突然到来的杨轩，这老方的孙子一时之间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小人不知侯爷驾临，有事远迎，还请恕罪。” 小方反应过来，连忙请罪。 “我来此，也是不放心乡亲们的生活。” “看看有什么困难，侯府能帮都会帮的。” “马上就要过年了，得让大家过个好年啊！” 听到杨轩这话，小方也是笨拙的拍起了马屁。 对此，杨轩也没有表现出不悦。 这就是底层百姓的生存之道，他也没有必要揪着这个，让对方惶恐不安。 “好了，接下来你给我们带路，去乡亲们的家里看看，正好你对他们也熟悉。”杨轩说道。 “是。”小方连忙说道。 于是在小方的带领下，杨轩开始了走访。 在走访了不少人家后，他也发现了问题。 粮食方面，大家都是够的。 但是柴火却严重不足。 入冬前，大家准备柴火，都是按照往年的经验来准备的。 但大家都没有想到，今年的冬天会这么寒冷。 使得柴火的消耗，远超大家的预计。 什么？你说山上到处都是柴火，随便捡捡就够了。 如果是这样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在这个时代，山林那都是地主贵族以朝廷，普通百姓若想进山砍柴，或者打猎，那都是需要先交钱的。 当然，没有钱也是可以的，只是收获大部分都要上交给主家。 到自己手里也就没有剩下多少。 所以进山砍柴这条路，对于没有家资的百姓来说，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当然，庄子里的百姓都有余粮，用粮食来换取柴火也是可以的。 不过现在天气这么冷，柴火的价格早就涨了许多，用粮食又能换来多少柴火呢？ 到时候柴火消耗完，粮食也没有了，怕是连夏收都坚持不到，就会有人饿死。 所以，柴火在普通百姓的生活支出当中，也是占了很大一部分。 不然，柴米油盐酱醋茶，“柴”为什么要排在第一个？ 走访结束，杨轩也是对着虎子吩咐道：“侯府名下不是有一处山林吗，明日你组织人手，领着百姓进山砍柴。” “不管怎么样，都要让百姓度过这个冬天。” “是，侯爷！”虎子说道。 一旁的小方听到杨轩的话，当即就跪了下来，嘴里说着感恩的话。 见此，杨轩给虎子使了一个眼色，后者顿时就将小方拉了起来。 “感谢的话，以后再说也不迟，当务之急就是帮助庄子里的百姓度过这个冬天。” “我走之后，你要挨家挨户通知到位，明日就带着百姓，跟着我身边这位，进山砍柴。” 杨轩缓缓说道。 “是，侯爷！”小方连连点头。 想了想，也没有什么交代的了，杨轩几人便再次乘着马车返回京城。 进入京城后，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杨轩估摸着，现在这个时间，宫门都已经落锁。 于是便打算等次日一早再入宫，跟朱棣说这个事儿。 庄子里的百姓，算是天子脚下生活的很不错的一批了。 就这样，这个冬天都不好度过，其他的地方可想而知。 太远的地方，杨轩也没有办法帮到，天子脚下的百姓，他还是可以想办法跟朱棣帮帮的。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杨轩就进入了皇宫。 将自己的发现和建议，跟朱棣说了说。 …… 第181章 永乐十四年 御书房中。 朱棣听完杨轩所说的问题，脸色也是认真了起来。 长平侯府名下的那个庄子，百姓的生活水平与京城附近的相比起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然而现在他们，过冬都这么难。 那么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更远的地方兼顾不到，但是天子脚下的百姓，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冻死饿死吧！ “幸好你提前出去看了看，这些我都没注意到。” “下面的官员也都没有禀告，娘的，这些狗东西真该死！” 朱棣表现的很愤怒。 天子脚下本应该是百姓生活最好的地方，可若是出现大量百姓冻死饿死的事情，那对皇帝和朝廷的威信，是巨大的打击。 也是皇帝在位期间，一个抹不去的污点。 “行了，别骂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帮助百姓度过这个冬天。” 杨轩在一旁说道。 “嗯，你说的没错。” 朱棣点点头，认同了杨轩的话。 他的动作很快，当天就颁布了圣旨。 所有归朝廷管辖的山林，全部免费，对百姓开放。 允许进山砍柴。 但是来年春耕结束后，必须进山栽种树苗。 这一点是杨轩提出来的，不然光砍树不种树，就算山上的树木再多，又能砍多长时间呢？ 所以竭泽而渔的事情不能做，要可持续发展。 同时，朱棣还下旨给年过六十者，下发酒肉各一斤。 百姓们得知这个好消息后，皆是喜极而泣。 面朝京城方向，跪在地上，高呼“陛下万岁”。 …… 腊月二十九。 各部官员站完永乐十三年的最后一班岗，纷纷放假。 天气虽然寒冷，但是过年的氛围却非常浓郁。 没有什么事情能阻挡大家对过年的期待和热情。 除夕当天，官员们入宫给皇帝拜年。 得益于近些年来朝廷的财政收入呈上升趋势。 朱棣给官员们包的红包也不小。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福利，当然，品级不同，福利价值也不同。 不过总体来说，大家都很开心。 这些年随着海贸的发展，大量金银涌入国内。 物价上涨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官员们的俸禄却没有再次调整，最底层的官员，若是没有其他收入渠道，仅靠俸禄的话，生活还是有些困难的。 现在，已经有人向上提议，再次调整一下俸禄。 不过朱棣并没有答应，这么好的机会，若不借机搞一下事情，岂不是可惜？ 朱棣的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可能在接下来的一两年内，他会借助调整俸禄的这个契机，搞点事情。 …… 长平侯府，香味弥漫。 府里的下人们也全都动了起来，挂灯笼的挂灯笼，贴春联的贴春联。 整个一喜气洋洋。 在这样的氛围当中，杨轩也是忘却了烦恼，脸上带着笑容，显得很开心。 过完这个年，干孙子小虎也六周岁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活泼好动，加上安庆她们都宠着，妥妥侯府当中一小霸王。 亲娘蓝香经常拿他没有办法。 好在品德方面并没有长歪，不然杨轩可就不会这么看着了。 今年过年少了一个人，但是有小虎这个开心果在。 整体的氛围还是非常喜庆的。 夜晚，长平侯府，灯火通明。 吃完年夜饭，杨轩、安庆等人一人给小虎一个大红包。 不过这红包也就是在小虎手里过一遍。 等回去后，就会被亲娘蓝香以各种名义收走保存。 用的最多的理由就是：你现在还小，娘先给你保存着，等你长大了，用来给你娶媳妇儿。 在这方面，蓝香和后世的家长没什么区别。 发完红包，就是放烟花了。 长平侯府每年都会购买许多烟花。 很多买不起烟花的百姓都会在除夕夜这一晚在门口或者院子里，看着长平侯府的方向，等着他们放烟花。 “干爷爷，等一下让我来放烟花，可以吗？” 小虎眨着眼睛看着杨轩，满满都是期待。 “好，等一下爷爷和你一起放。” 杨轩笑道，他并没有因为小虎还小就拒绝。 烟花摆放好后，虎子给杨轩递过来了，两支点燃的香。 他分给小虎一支香，然后两人便走向了地上的烟花。 看着小虎点燃烟花快速跑开，杨轩随即也点燃了脚下的烟花。 咻～砰！ 咻～砰！ 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倒映在小虎黝黑的瞳孔当中，煞是美丽。 小家伙小嘴微张，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 同一时刻，内外城关注着长平侯府的百姓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不约而同露出的开心与激动的笑容。 烟花绽放了足足有两刻钟。 完事后，小虎明显还有些意犹未尽。 见此，杨轩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今年就这么多了，等明年过年，再让你放个痛快。” “好哎！” 闻言，小家伙开心的笑了起来。 咚～～ 随着钟声响起，传遍京城，也预示着永乐十三年结束了。 永乐十四年正式到来。 …… 第182章 徐家潜在的危险 正月初一，大家也都在家里忙着自己的事。 或者去给去世的长辈烧纸。 杨轩也没有闲着，他去了一趟钟山，看了看老师徐达、兄长蓝玉，还有朱标跟老朱。 正月初二，开始了走亲戚。 蓝春带着家人前来长平侯府拜年，对于杨轩，他的心里是充满感激的。 现在他们一家，也都回到了京城，隔三差五就会来长平侯府串串门，毕竟两家距离也不远。 杨轩留着蓝春一家吃了个饭，直到傍晚，蓝春他们才离开。 正月初三，杨轩和安庆进了一趟皇宫。 陪着师姐徐妙云聊了会儿天，又和朱棣斗了斗嘴。 初四，杨轩去了魏国公府。 年前，徐辉祖也回来了。 师兄弟两人又能好好聊一聊了。 徐辉祖的妻子正在准备酒菜，趁着时间，杨轩跟徐辉祖说有事情要和他商议。 于是徐辉祖便将杨轩带到了书房。 “辉祖啊，你镇守顺天府应该也有十余年了吧？” 杨轩开口问道。 “没错。”徐辉祖点了点头。 朱棣登基之后，就把徐辉祖安排去了镇守顺天。 作为他的起家之地，又是北方重镇，没个信任有能力的人去，朱棣也不放心。 但是十余年下来，徐辉祖在顺天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 加上他手里还有兵权。 其实他的处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光，暗中也蕴含着危险。 杨轩就是看出了这些，想要提醒一下徐辉祖。 避免牵连到魏国公府。 身处高位，周围到处都是危险，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 “现在，你手里可以调动的军队也不少吧？”杨轩又问。 “最多的时候可以调动十万。” 徐辉祖又点了点头。 京城处于大后方，距离边境数千里。 边境有什么情况的话，短时间内也联系不上京城。 更不用说等待京城的指示了。 军情紧急，等到京城的指示到来，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北方需要一个有能力又忠心的人。 作为皇后的亲弟弟，朱棣的小舅子，徐辉祖担任的就是这个角色。 一旦边关有情况，他可以调动顺天府周围的兵马，而不需请示朝廷。 只要在事后给朝廷进行详细的禀报就可以了。 这份权力，不可谓不大。 所以盯着徐辉祖的人也有很多。 等着他倒霉的人也同样不少。 “你现在的权力，满朝文武当中，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 “正因如此，你才需要处处小心啊。” 杨轩给徐辉祖仔细分析了一下当下徐家潜在的危险。 徐辉祖点点头，非常认同杨轩说的话。 “这一点，我也察觉到了。” “现在魏国公府中，还有我的亲兵当中，就有不少陛下安排的探子。” “虽然我不知道都有谁，但却可以感觉得到。” 徐辉祖叹了一口气。 “镇守大宁的平安已经退了下来，瞿能父子几年前也调到了其他地方。” “现在大宁，是陛下的心腹在镇守。” “宣府、大同、开平等地方，也都换了人，就剩顺天，十余年来，都是你在镇守。” “顺天城的建造，也要不了几年就会结束，到时候陛下肯定会迁都。” “你这个镇守顺天的大将，到时候也就没什么作用了。” “与其到时候被动退下，不如早日向陛下表明自己的心意。” “被动与主动的区别，我想你应该清楚。” 听到杨轩说的这些话，徐辉祖再次点了点头。 人呐，只有在成长起来，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才能慢慢明白父母当初的不容易。 徐达当初也是经常镇守北平，现在徐辉祖也经历了父亲当初经历的事。 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父亲不与同属淮西的勋贵紧密联系，反而是与他们泾渭分明，公事公办。 就算是自己的妻子，也是出身小门小户，而不与淮西勋贵联姻。 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徐家。 站在与父亲同样的高度上，徐辉祖也明白了，自己的父亲在当初是何等的如履薄冰。 “师兄，我明白了，我会找机会向陛下说这件事的。”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 “你是徐家的家主，徐家的未来如何，就看你如何做了。” 杨轩点点头，也放下了心。 随后，两人便走出了书房。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一道人影潜入了书房，经过一番仔细的探查，并没有发现什么。 这时，徐辉祖的妻子李氏也准备好了酒菜。 师兄弟两人笑着入席，搂席喝酒，笑声不断。 最后，徐辉祖实在是喝不下了。 其嫡长子徐钦又来陪杨轩喝酒。 但显然，他的酒量还不如自己的父亲呢！ 没多久，便被杨轩喝到了桌子底下。 至此，杨轩也喝的尽兴了，与徐家众人告辞后，便回了侯府。 李氏还想让人送一送杨轩，毕竟喝了那么多的酒，但是被杨轩拒绝了。 而且看杨轩，也不像是喝醉的样子，李氏便没再强求。 回到侯府，杨轩放了几泡水，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了。 只是一身的酒气，让安庆没少说。 秀禾默默为杨轩准备好洗澡水后，才来通知的他。 接着伺候杨轩沐浴。 “秀禾，有你是我的福气啊！” 杨轩看着秀禾，笑着说道。 秀禾心里很开心，但还是说道：“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要说福气，也应该是有老爷是奴婢的福气。” “哈哈，会说话就多说点。” “今天晚上老爷好好疼疼你。” 杨轩大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秀禾唰的一下，耳根子就红了起来。 见此，杨轩来了兴致，又逗起了秀禾。 惹的秀禾惊叫连连。 …… 初五，朱高炽父子来了侯府。 刚进大门，朱高煦和朱高燧这哥俩也来了。 看到朱高炽父子，小老二当即说道：“老大，你也太不仗义了吧，来师叔这儿拜年，也不知道提前告诉弟弟一声。” “老二，你这不也没跟我说吗？”朱高炽反驳道。 “谁说的，我跟老三可是先去的你家，听你来师叔这儿才过来的。” 小老二说道。 “没错，二哥没毛病。” “大哥，咱们可是亲兄弟呀，你这样也太伤弟弟们的心了。” 小老三在一旁帮腔。 “二叔，三叔，这大过年的，咱们要是在这儿吵起来，怕是会惹的师叔祖不高兴啊。”这时，朱瞻基开口帮自己的父亲解围。 闻言，小老二看了一眼大侄子，随即露出笑容：“行，那就听大侄子的。” 紧接着，便从朱高炽父子的身边跨了过去，同时大声喊道：“师叔，小姑，我和老三来看你们来了。” 看着两位叔叔的背影，朱瞻基眸子微眯，拳头紧握。 这时，朱高炽的手搭在了儿子的肩膀上。 朱瞻基看向自己的父亲，只见后者对自己摇了摇头。 “爹，二叔三叔，这也太过分了。”朱瞻基不忿道。 “行了，哪儿有小辈说长辈不是的。” “他们是弟弟，我这个当大哥的，让让他们也没什么。” 朱高炽说道。 “走吧，去看看你师叔祖和姑奶奶。” “哦！” 听到这话，朱瞻基也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忿。 然后跟着自己的父亲往里走去。 只是他那紧握的拳头并没有松开。 …… 第183章 老胡的请求 “来就来呗，喊什么？” “我还没聋呢！” 杨轩从房间中走了出来，看着小老二和小老三，满脸的不悦。 “行了，汉王和赵王来拜年，也不知道请人家进屋坐坐。”安庆这时也走了出来，并给了杨轩一个白眼。 “侄儿见过小姑！”小老二小老三躬身行礼。 “赶紧起来，这样多见外啊！” 安庆从台阶上下来，将哥俩扶了起来。 “小姑，这是我们给您和师叔带的礼物。”小老二和小老三将礼物双手捧上。 “这孩子，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安庆嗔怪道。 “嗯，听小姑的。”小老二憨憨点头。 然后看向师叔杨轩。 后者见此，淡淡开口：“进来吧！” “哎！”小老二立马露出笑容。 紧接着便和小老三进了屋子里。 就在杨轩也要转身进屋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两道声音。 “师叔！” “师叔祖！” 回头望去，就见朱高炽父子快步走了过来。 “小姑！” “姑奶奶！” 父子两人又跟安庆行礼问好。 “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们哥仨都来了。” 杨轩这时露出了笑容。 “嗨，这不是赶一块儿了嘛！”朱高炽笑道。 “行了，进屋吧！” 杨轩笑道。 “哎！”朱高炽点点头，拉着儿子就上了台阶。 在朱瞻基经过身边的时候，杨轩抬起手，下意识想揉揉他的脑袋。 但随即又想到，朱瞻基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况且他还被立为了皇太孙，是大明的储君。 储君的脑袋可摸不得。 想到这里，杨轩就要收回自己的手。 可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住了。 紧接着就看到朱瞻基抓着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脑袋上，并且还给了自己一个笑容。 杨轩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笑了出来。 几人进入屋里。 热气扑面而来，让人感到舒服、温暖。 安庆招呼着他们烤火，又端来糕点、干果。 朱高炽一见这，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抓起一个糕点就吃了起来。 只见他眼睛眯起，满脸的幸福。 而在他身旁的朱瞻基则是默默捂脸，恨不得自己没有来过。 朱高煦看见自家大哥这个样子，也是有些嫌弃。 这几年，不管是推行新政，还是去年的北征，朱高煦都出力甚大。 朝堂之上，朱棣也没少夸他。 这也让他感觉自己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 以至于他越来越不把自己大哥看在眼里了。 平时也没少跟自己大哥明争暗斗。 只是老大并不愿意和自己的弟弟正面起冲突，所以很多时候都是退让。 于是这就助长了老二的气焰。 老大越是退让，老二就越是看不起自己大哥。 不过在师叔杨轩面前，小老二也不敢表现出什么。 所以现场表面上看过去，一片和谐。 杨轩抿着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哥仨。 出于对这哥仨的了解，杨轩知道，老大并没有把来自弟弟的威胁放在心里。 小老二上蹿下跳，但在别人的眼里，充其量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小老三主打的就是一个听劝和谁也不得罪。 几人就这样闲聊着，等到了饭点。 杨轩就拉着小老二，小老三陪自己喝酒。 至于老大，看他那身体，杨轩就不想折腾他了。 同时他还悄悄叮嘱安庆，给老大做一些清淡些的膳食。 毕竟他的身体，大鱼大肉是不能多吃的。 饭桌上，朱高炽看着自己面前寡淡无味的膳食，眼里顿时就没了光芒。 “师叔！”他抬头看向自己师叔，希望师叔能让自己吃点好的。 在家里，媳妇儿看的紧，年夜饭上都没让自己吃点好的。 进了宫，亲娘也不让自己沾染荤腥。 现在来到师叔家里，还是沾不上荤腥。 这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面对着朱高炽的目光，杨轩很是无奈。 “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体，继续大鱼大肉，能行吗？” “瞻基，好好劝劝你爹。” 他又对朱瞻基说道。 “嗯。” 朱瞻基嗯了一声，转头看向自己父亲。 “爹！” 见此，朱高炽叹了一口气。 “算了，不吃就不吃吧！” 就当是为了儿子……他又在心里安慰自己。 然后对着面前寡淡无味的膳食，一口接着一口，极为用力，就像是在面对自己的仇人一样。 …… 傍晚，天色将暗。 哥仨这才告辞。 屋子里，杨轩瘫在榻上，一副心累的样子。 这可不是嘛，跟那哥仨相处的时候，谁不心累啊！ 接下来的两天，杨轩没有再出门，同样也没有人来打扰他。 可算是过了两天清静的日子。 不过老胡却是在这个时候找上了他。 书房中。 老胡佝偻着背，与杨轩相对而坐。 满头的白发，无不在说明着一个事实——他老了。 “侯爷，近两年来，属下越发感觉自己精力不济。” “尤其是玉儿走了之后，常常失神，晚上也睡不好。” 听到这话，杨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这辈子，几乎就没有为自己活过。 年少之时，与哥哥大虎，被老朱收养。 后来哥哥走了，他也在老朱和马皇后的安排下，娶了玉儿，有了自己的小家。 但作为老朱的心腹，他一直都是其手中的刀。 等到老朱也走了，他又与杨轩领着暗卫，在暗中守护大明。 “侯爷，属下已经不堪重用了。” 杨轩已经猜到老胡要说什么了，但他并没有打断老胡。 “所以请求侯爷，让虎子接替我的位置，协助侯爷。” “这些年，虎子在锦衣卫中也历练出来了。” “他已经成熟了，能担当的起重任。” 杨轩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在思考。 老胡说的没错，当初那个年轻气盛的虎子已经成长起来了。 尤其是在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他不经意间所显露出来的，和年轻时候的老胡非常像。 而老胡也确实老了，很多事情有心无力。 他的年纪和蓝玉差不多，在这个人均寿命不长的时代，他还能活多久，这不得而知。 而暗卫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哪怕杨轩有意控制着发展速度，但也很庞大了。 要想完全接替老胡的位置，这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 其中牵扯和注意的事情非常多。 让虎子早点接替的话，那么在老胡的帮助下，他也能更快的上手。 尤其是在守孝期间，虎子有更多的时间。 “行吧，就先让虎子试试看，你也不要急着退，暂时先帮帮他。” “等到他完全熟悉了，你再退也不迟。” 杨轩这时终于开口。 他不让老胡这么快就退，除了能帮助虎子更快的接替之外。 还有就是让老胡没空去胡思乱想。 玉儿走的时候，带走的不仅仅有老胡的魂儿，还有他的精气神，和活着的念想。 “好，那就依侯爷所说。” 两人的意见就这样达成了一致。 随后，老胡又去把虎子给叫了过来。 “侯爷！” 虎子朝着杨轩躬身行礼。 “起来吧！” “谢侯爷！” 虎子直起了身子。 然后就静静的站在一旁。 “老胡，你来说吧！” 杨轩看向老胡。 闻言，虎子也看向了自己父亲。 他进入书房的时候，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只是这些年所养成的习惯，不该过问的绝不多问。 “虎子，当年太祖裁撤锦衣卫，这事儿你应该还记得吧？” 老胡开口道。 “记得。”虎子点点头，回答道。 那个时候他已经能够记的事情了，而且加入锦衣卫之后，对锦衣卫的过往也详细了解过。 “那你可知被裁撤的锦衣卫都去哪儿了吗？”老胡又问。 “被遣散回家或充入其他部门。”虎子回答。 这些在锦衣卫的案牍库中都有记载。 “嗯，不错。” “但你可知，被裁撤的只是外围人员，和一些不重要的人员。” “真正的核心精锐，并没有被裁撤。” 老胡看着儿子，缓缓说道。 “啊？” 听到父亲的话，虎子一时之间也是愣住了。 这……怎么和他了解的不一样啊？ “爹，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锦衣卫案牍库中的记载可不是这样的。” 虎子发出疑问。 “呵呵，你不要忘了，我当年是做什么的。” “整件事情，都是由太祖下令，经过我的手而完成的。” “我是负责人，我还能不清楚？” “至于你说的锦衣卫案牍库中的记载，那都是我亲手放进去的。” 老胡看着儿子，微笑着说道。 听到父亲的这番话，虎子这才回想起来。 自己的父亲以前可不叫老胡，而是另一个让京城文武百官闻之色变的名字——二虎。 初代锦衣卫，就是由其挑选人员，经过训练而组成的特务组织。 就连他现在的一身本事，也是来自自己的父亲。 在当年，京城的文武百官，对自己的父亲可谓是恨之入骨。 作为老朱手下最得力和最忠心的鹰犬，其手上的鲜血可一点也不少。 其中大多数都是来自文武百官。 所以在老朱裁撤锦衣卫后，二虎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但随后他们就发现，二虎从老朱的身边消失了。 经过多番仔细打探，他们得知二虎被老朱秘密处决了。 又经过证实，确认消息是真的后，百官们的心中真的是开心的不得了。 可他们又怎么能知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老朱安排的一场戏。 只有当所有人都相信二虎死了，他才能假死脱身。 “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虎子感觉自己好像接触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而目前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侯爷和自己的父亲。 闻言，老胡微微一笑，随即神色也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当年保留下来的锦衣卫核心精锐，在太祖的安排下，全部转到地下。” “组成了一个新的组织——暗卫。” “而暗卫的统领，便是我。” “所有的知情人，也都是我亲自解决的。” “太祖驾崩后，暗卫也正式移交到了侯爷手里。” “现在，暗卫只听从侯爷的命令。” 听到父亲的这些话，虎子只感觉信息量太大了。 自己需要时间来消化。 原来，自己所以为的真相并不是真相。 一切都只是假象。 缓了好一会儿，虎子看向自己的父亲：“所以，在我小时候，你经常消失，是因为要执行任务？” “嗯。”老胡点点头，没有否认。 “靖难期间也是暗卫在给陛下提供情报？” 虎子又问。 “嗯。”老胡再次点头。 虽然当时朱棣也有自己的情报渠道，但是论准确和详细，却和暗卫差得很远。 也不想想，暗卫是做什么的，吃饭的本事怎么可能忘了！ 接着虎子又问了几个问题，老胡也是没有隐瞒，全部回答。 听完后，虎子直接瘫在了地上，久久失神不语。 见此情形，老胡不免有些担忧。 但是杨轩却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他明白虎子现在的心情，无非就是短时间内接触到的信息量太大，脑袋处理不过来，把cpu给干冒烟了。 稍稍休息一会儿，等把信息理顺就好了。 于是杨轩不紧不慢地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了老胡。 接着品茗。 书房中就这样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轩已经把蜡烛点了起来。 这时，虎子的瞳孔渐渐恢复聚焦。 他从地上起来，跟杨轩请了个罪。 “无妨，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杨轩淡淡说道。 “现在，暗卫的事情你也已经知道了。” “那么我问你，你可愿加入暗卫？” 杨轩随即问道，表情严肃。 闻言，虎子看了看杨轩，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 接着坚定回答道：“我愿意！” “暗卫一旦加入，便不可退出，从此，你的命，便不再是自己的。” “其内规矩森严，一旦触犯，便会有人清理门户。” 杨轩将暗卫的规矩给虎子讲了一遍。 然后再次开口：“不过看在我看着你长大以及你父亲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 “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 第184章 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用啊！ 长平侯府。 书房。 一片寂静，气氛很是严肃。 咕噜～ 面对着侯爷和自己父亲带来的压力，虎子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想好了没有？” 杨轩开口了。 闻言，虎子一个激灵。 回答道：“想好了。” “那你的决定是什么？” 杨轩看向虎子。 后者也与杨轩的目光对上。 紧接着就听到他坚定的回答：“侯爷，我愿意加入暗卫，万死不悔！” “好。”听到虎子的回答，杨轩当即叫了一声好。 老胡的眼中也是露出一抹欣慰。 “老胡！”杨轩看向老胡，又道：“接下来，暗卫的事务可以让虎子参与了。” “就先从简单的事情来，你要把好关。” “是，侯爷！” 老胡应了下来。 接着他就暗卫的组成结构，以及所承担的使命等给虎子介绍起来。 虎子也是认真的听着。 渐渐的，对于暗卫，他也是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了解。 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答应加入暗卫，要肩负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使命。 他并不后悔，因为有些事情总需要有人去做。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春耕就已经开始了。 各地关于没有扛过冬天，而死亡的人数，也基本上统计了出来。 是往年的近一倍。 这已经可以说是重大灾害了。 同时，根据调查，北方各省因为灾害影响，所种植的冬小麦也收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可以确定的是，今年北方的粮食减产，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为此，朱棣下旨对受灾的省份减免赋税。 而缺少的粮食，则从南方调集。 好在这些年，朝廷借助海贸之利，财政收入大大提升。 所以朱棣才有底气减免多地的赋税。 …… 而在草原上。 因为这个冬天带来了的灾害，各个部落也损失不小。 若想要快速恢复实力，那就只能将目光投向其他的部落。 至于去大明劫掠，这他们可不敢。 去年的那一战，给草原各部带来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起码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他们是不敢再捋大明的虎须的。 不过对于草原上的其他部落，那就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 鞑靼和瓦剌之间，跟朱棣，杨轩预料的那样，还是打了起来。 这两部之间，早就积攒了诸多矛盾。 马哈木像撵狗一样，把阿鲁台撵得到处跑。 这个仇阿鲁台可一直记着呢！ 现在瓦剌被大明打残，又在冬天损失不小。 阿鲁台岂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于是兴兵杀向了瓦剌。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瓦剌对此早有准备。 脱欢带回去的那些俘虏，还有朱棣补偿给他们的武器装备。 让瓦剌好好的回了一口血。 所以在阿鲁台攻来的时候，瓦剌上下并没有惊慌。 相反在脱欢的带领下，狠狠的挫了鞑靼的锐气。 之后又打了几场，双方互有胜负。 鞑靼灭不了瓦剌，同样瓦剌也灭不了鞑靼。 这一战，最终以平局收场。 双方各自罢兵，舔舐伤口。 而这一战结束后，脱欢也在瓦剌部奠定了自己的领导地位。 至于马哈木，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了。 这就是现实。 …… 朱棣一直关注着草原上的情况， 当最新情报送到他手中后，他迫不及待将杨轩叫来给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你看看，接下来至少数年之内，瓦剌和鞑靼都需要休养生息。” “边境稳了！” “不错。”杨轩点了点头，接着又笑着说道：“那么我们就可以将精力放在大明内部了。” “确实如此。” “新政的成效有目共睹，所以我打算继续推行新政。” 朱棣也是笑着说道。 现如今，已经推行新政的地方只有江浙、湖广、蜀地。 其他地方还没有呢！ 朱棣是个不缺魄力的帝王，既然新政的好处他已经看到了。 那他肯定是要彻底落实下去的。 他自问，这事儿也只有他在位期间能够推行下去。 换做自家老大，这可就不一定了。 毕竟，新政损害了很多人的利益，这其中的阻力也是巨大的。 也只有他才能扛得住那巨大的压力。 “可。”杨轩笑着点了点头。 新政，对大明有好处，对百姓也有好处。 他自然是支持继续推行新政的。 “不过，这钦差……”朱棣看向杨轩，其意不言而喻。 杨轩又岂能听不出朱棣的意思。 不过他可不想再到处跑了。 老话说，万事开头难，新政他已经开好了头，用无数血淋淋的人头表明了朝廷的态度。 相信后面的阻力会小不少。 这个时候，只需再派一员干将就好了。 “朝廷人才济济，相信这个人选对你来说并不难。” 听到这话，朱棣不由斜了一眼杨轩：你这厮，怎么就这么懒？ 杨轩假装没有看到。 “朝廷虽有能臣干吏，但相比于他们，我更相信你。” “所以这钦差的人选，还是只有你能担任啊！” 朱棣捧了杨轩一下，随即图穷匕见。 你就不能换个人用吗？怎么一直逮着我不放呢……杨轩很是无语，他都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了，这朱老四还是想让自己干活儿。 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用啊！ “新政推行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就算没有我，其他人也能继续推行。” 杨轩无奈说道。 “那你说，谁能担当重任？”朱棣道。 “铁铉吧，他你总该相信吧？” 杨轩道。 “铁铉……倒也不是不行。”朱棣微微沉吟。 杨轩主持推行新政的时候，铁铉就在身边协助。 而且这新政也是由铁铉的折子完善而来。 所以，论对新政的了解，满朝文武，就没有比得上他的。 更重要的是，此人不仅有能力，还清廉，爱民，忠心。 综合来看，铁铉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你要不还是考虑一下吧，毕竟各省的官员和地主乡绅对你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朱棣还没有放弃。 不过杨轩一听这话，却是给了朱棣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我在他们的嘴里，到底是什么名声，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朱棣讪讪一笑，不过他脸皮厚，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杨轩在官员和地主乡绅的嘴里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名声。 江浙官场、湖广官场，多少官员和地主因为杨轩而丢了乌纱帽或小命。 蜀地叛乱，一半多的地主都死在了杨轩手里。 同为地主，他们感到兔死狐悲。 心中对杨轩自然也是记恨的。 当然，也是畏惧的。 正因如此，朱棣才想让杨轩继续推行新政。 想来只要杨轩出马，那么新政的推行定然事半功倍。 但是杨轩不愿意啊，朱棣又没有办法强迫他。 不然这厮又跑自己媳妇儿那儿说自己坏话。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让铁铉来当这个钦差。” “不过，若是铁铉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只能让你去了。” 朱棣说道。 “行，这个我可以答应你。” 杨轩说道。 朱棣露出笑容，只要杨轩答应了就好。 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杨轩告辞离开。 出宫之后，杨轩径直去了马哈木的府邸。 而与此同时朱棣也派人去传铁铉去了。 … 顺宁王府。 朱棣给马哈木的待遇还是很优厚的，不仅赏赐了一座王府，伺候他的婢女，也是特意挑选的蒙古族女子。 就怕马哈木在生活饮食等方面不习惯。 以至于少活几年。 毕竟，只要马哈木活着，那么瓦剌部的首领，就只能是马哈木。 一旦瓦剌部有不臣之心，那么大明就可以以马哈木的名义去平叛。 听到下人禀报长平侯登门拜访，马哈木也是亲自出来迎接。 “许久未见，侯爷风采依旧啊！” 马哈木笑着拱了拱手。 在大明生活的这段时间，他的一些习惯也是向汉人靠拢。 就比如这打招呼。 “哈哈，哪里哪里，王爷看起来过得也不错啊！” 杨轩笑着回礼。 “托侯爷的福，在下现在吃穿不愁，也没有什么烦心事。” “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自在。” 马哈木笑道。 “那就好。”杨轩笑着点了点头。 “侯爷，请！”马哈木道。 “王爷请！” 二人进入王府。 马哈木引着杨轩来到客堂，接着就有下人奉上热茶。 杨轩端起来浅浅抿了一口，随后对马哈木笑道：“王爷府上这茶倒是不错。” “我就是一粗人，也不懂得品茶，这还是陛下赏的。”马哈木解释了一下。 “其实我也不懂得品茶，在我看来，这就是拿来解渴的。” “哪儿用得着那么麻烦啊！” 杨轩放下茶杯，说道。 “没错，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马哈木很是认同杨轩的话。 接着两人相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 开场的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杨轩便告诉了马哈木阿鲁台率兵攻打瓦剌的事。 这事儿本来不算什么秘密，用不了几天，大多官员就知道了。 杨轩也只是让马哈木早一点知道罢了。 听到阿鲁台兴兵攻打瓦剌，马哈木的拳头下意识就攥了起来。 “该死的阿鲁台，竟然趁人之危。” 他在心里骂道。 此刻的他全然忘记了，当初鞑靼部被明军击败，元气大伤。 他率领瓦剌部的大军，痛打落水狗。 占领了原本属于鞑靼部的大部地盘。 现在，换做自己，他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有句老话说得好：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杨轩并没有打断马哈木，他再次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同时用眼角余光悄悄观察着马哈木。 后者控制情绪的能力还是可以的，不到两个呼吸，他的神色就变得正常。 只听他叹了一口气：“唉，这事儿我早就预料到了。” “只是不知道瓦剌部现在怎么样了。” 要是瓦剌就这样被灭了，那他这个首领不就成光杆司令了嘛！ 虽说以他现在的情况，跟光杆司令没什么差别。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你儿子脱欢是个优秀的继承人。” “阿鲁台并没有在他手中讨到多少好处，反而还损兵折将。” 听到这话，马哈木的眼睛亮了起来。 “哈哈，不会是吾儿，真给我长脸。” 他笑道。 “当然，这一战，瓦剌的损失也不小。” 杨轩泼了一盆冷水。 马哈木脸上的笑容僵住。 “总的来说，这一战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谁也没有赢。” 马哈木微微松了口气，但心里对杨轩却是有了那么一点埋怨。 说话就好好说呗，怎么还带大喘气儿的啊？ 对于两败俱伤这个结果，马哈木表示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和明军那一战过后，他觉得瓦剌不被灭了，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现在只是两败俱伤，以平局收场，对他来说，这属实是一个惊喜。 杨轩并没有让马哈木高兴太久，只听他继续说道：“这一战过后，你儿子脱欢在瓦剌部中的威望如日中天。” “直追之前的你。” “除了头上还有一个暂代瓦剌诸事的名号外，现在的他，说是瓦剌真正的首领，也没有错。” 此话一出，马哈木果然不笑了。 草原上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 他输了，输了权力，也输了自己的一切。 他知道，就算自己现在回去，瓦剌部众也不会再认可自己了。 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在大明度过余生。 笑啊，怎么不笑了，是不喜欢笑吗……杨轩看着马哈木，心里暗暗问道。 马哈木没有读心术，所以也不知道杨轩心里在想什么。 不然他肯定要和杨轩好好争论一番。 “脱欢确实是个优秀的继承人，他迟早是要接管瓦剌部的，现在也不算晚。” “相信瓦剌部在他的带领下，会越来越好。” 马哈木说道。 这话像是在跟杨轩说，又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听到马哈木的话，杨轩不由多看了其一眼。 这人还真能放得下，不愧是朱棣都亲自夸过的人。 但愿你说的都会实现，不过，大明可不需要一个强大的邻居……杨轩心里默默想着。 …… 第185章 朱棣：朕现在教你一招 御书房。 “臣铁铉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铁铉起身。 “赐座！” 朱棣道。 紧接着王忠就端来了一把椅子。 铁铉再次感谢朱棣，屁股半挨着椅子，坐了下来。 朱棣看着面前的铁铉，心里一阵唏嘘。 铁铉比自己还要小几岁，但是头上的白发却比自己还要多。 他知道，这都是累的。 自打铁铉和杨轩从蜀地回来之后，就再没离开过京城。 在这期间，朱棣专门派了御医，去为铁铉调理身体。 “铁爱卿，身体如何了？” “回陛下…”铁铉起身，正准备回答，却被朱棣打断。 “铁爱卿，不用起身，坐着回答便可。” “这……谢陛下！” 铁铉本想说这不符合规矩，但看到朱棣的表情后，还是改了口。 “劳陛下挂念，这两年来，臣一直在休养，陛下所派御医，更是尽心尽力。” “臣现在感觉身体已经完全好了。” 铁铉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再看其神态，也能感受到其精神十足。 “好，若有不适，定要早早禀明。”朱棣提醒道。 “是，陛下！” 铁铉恭敬回答，心中很是感动。 回想当年，他宁死也不愿投降朱棣。 若不是杨轩的一番话，让他及时醒悟，恐怕世上早就没有铁铉这号人了。 而时间也已经证明，朱棣是一个好皇帝。 国家日益强大，百姓也愈发富足。 草原上的敌人在接连的打击下，越发虚弱。 对大明构不成威胁。 又派遣郑和率领船队下西洋，使大明威名远扬。 华夏的文化，也传至海外。 同时开阔海贸之路，使国家富足。 这一件件大大小小的功绩，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想到曾经的自己，铁铉只感觉当时的自己太过理想。 不管是朱允炆还是朱棣当皇帝，这大明终究是他们朱家的。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臣子。 既是臣子，那就做好臣子该做的事就好了。 “想来你已经猜到，朕此番传你前来，是有事情要与你交代。” 朱棣的声音再次响起。 “臣聆听圣训！”铁铉恭敬道。 “也不用那么严肃。” “朕说，你听着便是了。” 朱棣摆了摆手，继续道： “新政推行的时间也不短了，效果如何，你亲眼见过，也就不用朕再多说了。” “如今，边境已经稳定，朕准备继续推行新政。” “这件事，必须在朕在位期间完成。” “朕原本是打算让长平侯继续当这个钦差，主持推行新政。” “但他向朕保举了爱卿。” “朕想问问，爱卿可愿接过这个担子，继续主持推行新政？ 话音落下，朱棣的目光停留在铁铉的脸上。 后者微微一愣，随即屁股离开椅子，跪了下来。 “臣愿。” 在休养的这两年里，朱棣基本上就没给铁铉安排什么任务。 说是带薪休假也差不多。 而在这期间，铁铉也没有放松，日日读书学习，对国家大事也时常关注。 不过一想到还有很多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就待不下去。 想要请求朱棣给自家安排点事情做。 但是朱棣却表示：“朕理解爱卿想要为国效力的心思，但若没有一副好的身体，又何谈为国效力？” “爱卿好好休养，待身体好了，朕定当委以重任。” 现在朱棣一开口就给自己这么重要的任务，可想而知铁弦的心中有多激动。 更不用说新政能大大减轻百姓的压力，哪怕是前方有刀山火海，他也要把新政继续推行下去。 “快起来！” “朕相信爱卿，定能完成这个重任。” “谢陛下信任，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铁铉一字一顿道。 “言重了，朕可舍不得爱卿死。” 朱棣笑着说道。 铁铉心中感动的无以复加，只能再次表明忠心。 朱棣的心中很是得意。 铁铉的这番表现，让他相当有成就感。 想当年，铁铉对建文是何等的忠心。 现在对自己又是如何？ 这不正好证明了自己比建文更适合当皇帝，是太祖最合适的继承人。 所以，铁弦的转变，就是对朱棣自身功绩的认可。 也让朱棣坚信，自己当初发动靖难之役，没有错。 朱棣离开龙椅，站起身，走到铁铉的面前。 “新政推行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有丰富的经验，接下来只需要稳扎稳打，一个省一个省的推行过去就可以了。” “你也不需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朕已经做好了，给你兜底的准备。” 听到这话，铁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能表示自己誓死也会完成任务。 朱棣再次将铁铉扶起来，叮嘱道：“朕现在教你一招。” “每到一地推行新政，你就明里暗里的告诉当地官员，说朕原本是打算让长平侯来继续主持推行新政的。” “若新政推行受阻，朕就会让长平侯出马。” “长平侯做过的事儿，他们都应该都听说，若他们足够聪明，就不会阻拦新政了。” 听到这话，又看到朱棣脸上的笑容，铁铉心中默默同情了一把杨轩。 恐怕此事结束后，厌恶杨轩的人会越来越多。 不过这都是为了大明，将来侯爷应该能理解……铁铉心里默默想着。 随即对朱棣躬身道：“臣谨记陛下教诲！” “好。” 接着，君臣二人又就新政聊了一会儿，随后才让铁铉离开。 而这个时候，杨轩也离开了马哈木的府邸。 回到侯府没多久，下人就来禀报，说是铁弦求见。 将人带到客堂，铁铉先是感谢杨轩的举荐，然后又就新政的推行进行了请教。 对此，杨轩表示让铁铉放心大胆的去干。 “你就告诉那些人，如果不想让我亲自负责推行新政，那就老老实实的配合。” 听到杨轩这番霸道的话，铁铉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竖起了大拇指：“侯爷霸气！” “哈哈哈，要我说，那些人啊，就是贱，你强硬，他们就软弱下来了。” “但你若是稍稍露出一点软弱，他们就会像疯狗一样，死死咬着你。” 杨轩哈哈一笑，随即道。 “铁铉受教了！”铁铉拱了拱手。 “哈哈，今儿你也别先回去了，留下陪我一起喝杯酒。” 杨轩发出一条邀请。 “那便叨扰侯爷了。” 铁铉道。 … 这顿酒铁铉喝了不少，最后还是杨轩亲自送他回去的。 三日后，朱棣任命铁铉为钦差大臣，继续主持推行新政。 此任命一出，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日子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百官万万没有想到，自家陛下又要搞事情了。 而且此事事先，他们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听闻。 由此可见，自家陛下应该早就有所谋划了。 新政，损害了太多人的利益。 但是面对朱棣这样的铁血帝王，他们根本阻止不了。 当下，已经有四个省份实行了新政，本以为在几个赋税大省推行了新政就够了。 万万没想到，朱棣竟然是想把新政推行到全国。 这简直是不给人留活路啊！ 他们的想法，朱棣并不在乎，也不会在乎。 推行新政，是必须要做的事。 对此，夏原吉点赞并表示赞同。 因为，他和其他人不是一路人。 只要是对大明有好处的政策，他就会支持。 当然，前提是别从他手里拿钱。 而新政，则是可以增加国库收入的政策，夏原吉作为户部尚书，岂有不支持的道理？ 朝堂上反对的声音全被朱棣强硬的压了下来，他的态度很明确，就是要推行新政。 随后，朱棣亲自送铁铉出城，并再次叮嘱。 为了保证铁铉的安全，朱棣又给派了一百锦衣卫。 如此种种，都是为了表达他对铁铉和新政的重视。 …… 铁铉离京后，前往的第一站便是江//西。 江//西也是产粮大省，这第一站，是朱棣和他商议过后决定的。 等新政在江//西推行开来后，那么接下来便是南方各省。 南方，是大明的赋税重地，新政自然是越早推行开来越好。 到达江//西后，铁铉就按照朱棣所交代的那样，先把当地的官员叫到一块儿，开了一个会。 会上，他向众人隐晦的表达：这事陛下本来是想让长平侯来干的，之所以让他来，就是想看看诸位，还是不是陛下的臣子，听不听陛下的命令。 如果不配合推行新政，或者新政的推行受阻，那么陛下就只能让长平侯来了。 届时，后果自负。 会议结束后，当地官员对铁铉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反转。 纷纷表示一定配合钦差大人推行新政。 如果有人敢阻拦新政，都不用钦差大人出马，他们自己就料理了。 相比于杨轩，铁铉在这些官员们的眼中，简直是善良的不能再善良了。 铁铉虽然也不受官场上众人的待见，但其自身的道德水准高，为人正直。 官员们虽然不喜欢他，但心里还是很佩服他的。 而杨轩呢，简直没有一点道德可言。 拿钱不办事儿，反而反手就打小报告，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世上怎么能有如此无耻之人？ 如果仅仅是这，他们有的是办法对付，但关键的是，此人不仅无耻，后台还硬的可怕。 作为太祖的女婿，当今皇后的师弟，皇帝的妹夫，太子的师叔兼姑父，皇太孙的老师、师叔祖，姑爷爷。 还深受皇帝一家的信任。 请问，这样硬的后台，要怎么才能扳倒他？ 所以，没有人愿意招惹杨轩。 就算是被他砍了，那也是白死了。 因为没人能报得了仇。 铁铉没有想到，新政的推行竟然能如此顺利。 而这，仅仅是因为他提了一句长平侯。 长平侯的威慑力竟然这么大吗？ 若是江//西当地的官员们知道铁弦心中所想的话，肯定会疯狂点头。 钱确实是个好东西，但和自己的脑袋比起来，那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人没了，钱还在。 这也不对，应该是人没了，钱也没了（被抄家了）。 栽到杨轩的手里，你就算把钱藏得再深，也能被他找出来。 这都是前辈们用脑袋和鲜血总结出来的教训啊！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新政在江//西就推行了下去。 以往逃税漏税的地主乡绅，这次再也逃不掉了。 之前还和他们在酒桌上谈笑风生的官员，竟然亲自领着衙役兵丁上门追缴税款。 上前套近乎、送礼也没用了。 想要用黑料来威胁对方，但是换来的只有闪烁着寒光的刀子。 杀完人，对方还冲着地上的尸体吐口水。 并义正言辞道：“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岂会与尔等沆瀣一气。” “交税乃是大明子民应尽的义务，尔等坐拥无数良田，却还想着逃税漏税，实在是可恶。” “来人，记上，就说此人武力抗税，本官临危不惧，当场斩杀逆贼。” 瞧瞧，几句话就把对方定为了逆贼。 子孙后代也将难以翻身。 此类事情发生了不止一起，这个时代的地主乡绅，能有几个好人？ 全部砍了，肯定会有被冤枉的。 但是砍一个放一个，肯定没有被冤枉的，而且还会有漏网之鱼。 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看着追缴回来的税款，税粮，还有抄家的收获，铁铉的心里也是非常不平静。 就是这些蛀虫，让朝廷损失了多少钱粮？ 该死，全都该死啊！ 他命人将钱粮押往京城，然后又让锦衣卫送了一封密折给朱棣。 新政的推行，当地官员出了大力，但铁铉也没有闲着。 而是带着锦衣卫微服私访，从百姓的嘴里打听当地官员的风评，政绩等。 密折中的内容，就是他微服私访的结果。 至于之后要怎么处理犯事的官员，那是皇帝应该思考的事情，而不是他。 这还是他当初跟杨轩所学的。 临走之前，铁铉又对当地的官员认真进行了一番叮嘱。 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就是这么的痛快。 之后，铁铉又开始到其他省份推行新政。 套路还是那个套路，不过受众却换了一批。 不过依然好用就是了！ …… 第186章 什么？郑和回来了？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怕死，总有把钱看得比自己性命重要的。 对于这样的人，铁铉没有什么好说的。 直接动用武力追缴税款。 若是武力抗税，则一律视为对抗朝廷，满门抄斩。 事后，铁铉冷声表示：真当本官不敢杀人吗？ 陛下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自己肯定不能辜负陛下的期望。 若是连此事都完不成，他还有什么脸面再回去见陛下。 就这样，一直到十一月之前，新政的推行都很顺利。 十一月中，两广地区发生了一场叛乱。 当地地主勾结土司杀了知府，并举行了造反活动。 铁铉并没有向朝廷求援。 他也是经历过战争的，不是那些文弱的书生可以相比的。 他用王命旗牌，调集了数万兵马，以最快的速度平息了这场叛乱。 当消息传到京城，朱棣大笑着说：“大明有铁铉，乃社稷之幸。” 高兴的不止朱棣，还有文官们。 因为铁铉是这场平叛战争中最大的功臣。 最重要的是什么？ 铁铉他是文官啊！ 不管众人之前与铁铉的关系如何差，但这份荣誉，是属于整个文官集体的。 他们如何能不高兴呢？ 于是，关于铁铉的赏赐问题，文官们也是出了大力。 纷纷进谏应该重赏铁铉。 朱棣又岂能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于是他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了一下他们。 于是他下旨重赏铁铉。 这让一部分人看到了文官带兵的希望。 于是朝堂上支持新政的声音变多了。 朱棣也顺势加快了新政的推行速度。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 时光悠悠，很快永乐十四年就结束了。 永乐十五年正月初八。 一匹快马闯入了京城。 随后直奔皇宫。 一路畅通无阻，不管是高官勋贵，还是平民百姓，都纷纷避让。 因为马背上的人一路上都在高声大喊一句话。 “郑和回来了！” 京城所有人都知道郑和下西洋之事，因为上次出海的时间是永乐十年五月。 这远远超出了以往出海的时间。 所以上至君王，下至普通百姓，都在关注这件事。 甚至有不少人以为，郑和他们遇到了危险而葬身大海了。 现在…终于回来了，很多人为此长长松了口气。 皇宫，御书房。 王忠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满脸都是开心的笑容。 “陛下，好消息！” 正在批阅奏疏的朱棣闻声抬起头来。 “哦？是什么好消息？” “陛下，郑和，郑和回来了。” 王忠快速说道。 此话一出，朱棣直接愣住了。 过了两秒，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眼睛直直的盯着王忠，满是不可思议。 “什么？郑和回来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他问道。 “陛下，是真的。” “信使就在外面呢！” 王忠道。 “传，快传！” 朱棣激动不已。 “是。” 紧接着，信使就进入了御书房。 他走的很慢，整个人非常紧张，腿肚子还打着颤。 毕竟，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而他即将要面对的，则是主宰整个大明帝国的皇帝。 这压力可不是一点半点。 “小人参…参…参参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此，朱棣眉头微微一皱，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平身！”朱棣开口道。 “谢陛下！” “郑和回来了？” 朱棣问。 “回禀陛下，是的。” “小人出发的时候，郑大人已经带着船队停靠在了交趾，进行补给。” “不日便可回归。” 信使将自己所知道的详细说了出来，并且转呈给朱棣郑和亲手所写的折子。 朱棣接过折子快速看完，心中大喜。 “王忠，带他下去领赏。” 朱棣对王忠吩咐道。 “是。” “谢陛下赏！” 信使也是恭敬感谢。 待两人退下，朱棣再次打开郑和的折子，仔细御览起来。 刚刚一目十行，只是看了个大概。 然而他看了没有一会儿，就有人闯进了御书房。 朱棣正要发怒，抬头却看见来人是杨轩。 于是他的表情立刻多云转晴。 “听说郑和回来了？” 杨轩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回来了。” 朱棣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对杨轩招了招手：“杨轩，你快过来看，这是郑和的折子。” “他说，他已经找到了你所说的粮种。” 听到此话，杨轩的神情也是一怔。 在他的预想中，郑和要找的玉米，土豆，红薯，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但万万没想到，惊喜竟然来的这么突然。 回过神来的他立马上前，从朱棣的手里一把抢过了折子。 “哎哎，你干什么？我还看着呢！” 朱棣不满地嚷嚷，同时出手抢夺折子。 “别吵吵。”杨轩喝道，也没在意朱棣的反应，而是转过身继续看起了折子。 他深知这三种粮食对大明有多重要。 虽然经过努力，改善粮种，使得大明的粮食产量提高了不少。 但却依然无法让全国的百姓都吃上饭。 毕竟，大明的人口是一年比一年多，所消耗的粮食也是一年比一年多。 还有，北方地广人稀，粮食产量，远远比不过南方。 所以，仅以北方的粮食产量，根本无法满足北方百姓和戍边将士们的需求。 每年都需要从南方调运粮草支援北方。 好在很久之前，朱棣就改了藩属国的朝贡规矩。 南洋诸国，每年都需要给大明朝贡不少粮食。 同时，大明还会购买一部分南洋诸国的粮食。 这些粮食，极大的缓解了大明北方对粮食的需求。 使得戍边的将士，都能够吃饱饭。 现如今，在顺天附近的通州，就存放有两百万石左右的粮草。 这些粮食是维护北方稳定的根基。 不管是戍边将士所需的粮食，还是地方遭灾所需的粮食，都是从通州运出去的。 一旦大明有了玉米、土豆、红薯等适合北方种植的粮食。 那么从此以后，北方将不再缺粮。 百姓也能解决基本的温饱。 不过杨轩知道，这三样粮食在后世产量恐怖，但现在，却不一定。 粮种带回来首先要做的就是试种植，看看是否适应大明的土地，然后再看看产量。 同时，还要在不同的土壤环境中种植，看看什么地方最适合种植。 杨轩查过北方各省的粮食产量。 有的地方，小麦亩产量还不到一百斤，和南方完全不能相比。 （建国初期咱们的粮食产量也不高，亩产几十斤很普遍，经过科研人员的不懈努力，咱们才有了好的种子，又从国外引进化肥生产线，让我们不缺化肥，粮食产量才爆发式增长） 好一些的，亩产一百多斤，亩产两百斤以上的，非常少。 很多地方的土地贫瘠，肥力不足，又没有水来浇灌，种种因素，导致北方的粮食产量一直不高。 若是有一种高产粮食，不挑地，耐旱等优点，那北方很多不适合种植小麦水稻的土地都能利用起来。 玉米，土豆，红薯这三样粮食就是最适合的。 杨轩认真看着郑和的折子。 上面写着他们并没有在欧//洲找到玉米等。 本来是准备回大明的，但是却在海上遭遇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船队损失惨重。 看到这里，杨轩也是忍不住一阵心痛。 那可都是经验丰富的船员水手啊，就这么白白葬身大海，实在是太过可惜。 毕竟，要得到经验丰富，且能够承担远洋任务的船员和水手，这其中所需要的花费，可是一点也不少。 折子后面又写到郑和他们在经历过风暴过后，去到了一片陌生的大陆。 后面才知道那是南//美//洲北部。 在那里，他们找到了玉米，红薯，土豆。 还找到了辣椒、番茄等作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杨轩嘴里呢喃着，心中也不得不佩服郑和他们的运气。 谁能想到，一场风暴，让他们到达了南//美//洲。 天意，这简直就是天意！ 剩下的内容，杨轩很快就看完了。 这时他才注意到，朱棣正黑着脸盯着自己，并且咬牙切齿的重复着“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样的话。 杨轩有点无语，不就是抢了他的折子看嘛！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实有点过分。 不管怎么说，朱棣都是皇帝，自己是臣子，得照顾一下他的面子。 “刚刚确实是我的不对，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杨轩说了句软话，让朱棣的脸色好看了些。 “哼，我要是事事都往心里去，恐怕早就被你给气死了。” “纵观古今，有谁家的臣子跟你一样？” “也就是我大度，懒得跟你计较。” 朱棣哼哼道。 “是是是，臣三生有幸，才遇到陛下这样的好皇帝。” 杨轩也没有跟朱棣斗嘴，而是就这样哄着他。 “知道就好，以后注意点儿。” 朱棣顺着杆子往上爬，鼻孔都快怼上天花板了。 杨轩被噎了一下，想了想，又忍了下来。 朱老四这厮，越老越没个正形。 见杨轩没再像往常一样怼自己，朱棣心里开心极了。 这一场，是他胜了！ 至于刚刚杨轩在认真看折子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趁机从身后偷袭抢夺。 这一点朱棣表示阴影太大了。 当年两人还在宫里读书的时候，一次朱棣想恶作剧一下杨轩，准备从身后偷袭他。 但下一刻，他便悔之莫及。 因为在他刚刚动手的那一刻，杨轩就已经反应了过来，并将他按在了地上。 胳膊用力压着他的脖颈，直接让他感到呼吸困难。 那一天，朱棣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太奶。 恢复过来的朱棣非常生气，表示自己只是开个玩笑，但杨轩差点就把自己给弄死了。 杨轩也很无辜啊，谁让朱棣没事想着从背后偷袭他。 当然，他也给朱棣解释了。 因为流浪的时候，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危险，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也会睁一只眼睛。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一种对危险的直觉。 任何从身后对他动手的人，都会被他下死手，置于死地。 毕竟，谁家好人会从身后偷袭一个小孩子。 所以，这种条件反射，差点就让朱棣去见了他的太奶。 而打那之后，朱棣再也没有从身后拍过杨轩的肩膀，就更不用说是偷袭了。 … 看完郑和的折子，朱棣也是发出了和杨轩差不多的感慨。 “老话说，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倚。” “郑和他们的运气还真是够好的。” “这也证明了，天佑大明！” 接着，朱棣话语一转：“不过，你确定郑和带回来的三样粮食，能够让我大明的百姓都吃上饭？” 郑和的折子上只说了他们找到了粮食，并没有提及产量。 所以朱棣心中对那三样粮食还是有些存疑的。 若是产量无法达到朱棣的心理预期，那这次出海，就亏大发了。 三分之一的船只人员损失，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你信我吗？”杨轩并没有直接回答朱棣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信！”朱棣并没有想多久，直接表示相信杨轩。 因为从两人认识以来，杨轩一直都很靠谱。 “这不就得了！” “等粮种回来，我再带人培育一番，了解了其习性，使其适应这片土地后。” “再着手推广至大明各地。” 杨轩摊了摊双手，随即认真道。 朱棣点了点头。 虽然推广的时间会延后，但这无疑会规避掉很多风险。 让百姓更加容易接受，也少付出很多代价！ 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言呐！ “算算时间，郑和率领船队也快到刘家港了。” “他这次立下大功，为大明带回了那么多好东西，说什么我也得亲自迎接一下。” “我准备明日就出发，前往刘家港。” “你要不要一起去？” 朱棣向杨轩发出一条邀请。 “好啊，我也想早点看到那三样粮食，以及番茄辣椒等物。” 杨轩微笑着接受邀请。 随后，朱棣让人传来了太子朱高炽，杨士奇，以及户部尚书夏原吉。 既然是要离京，那离开之后，国家的政务等事务，自然是需要安排好。 …… 第187章 朱棣：你们都是好人，就朕是恶人，行了吧 御书房。 朱高炽等人听完朱棣的安排，前者开口说道： “父皇，您是天子，当坐镇中枢。” “郑和回来这事儿，还是由儿臣代替父皇前去迎接吧！” 在过去的十几年，朱高炽几乎很少有机会离京。 反而是自己的皇帝老爹，动不动就出去一趟，或者去草原打个仗。 至于朝政，则甩手丢给了自己。 到底谁才是皇帝啊？ 谁家的皇帝能这么自由？ 听到朱高炽的话，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好小子……杨轩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而朱棣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叉着腰走到朱高炽面前，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你这就安排起朕来了？”朱棣开口，听不出喜怒。 但在场众人，除却杨轩外，都吓得跪在了地上。 “父皇，您误会儿臣了。”朱高炽开口解释：“此去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儿臣不忍心父皇受累。” “况且，国事繁重，也离不开父皇啊！” “放屁，几百里的路，能有多远，而且朕此去走的是水路，又能有多累？” “你看看自己身上的肉，这身体，怕是还没有朕的好。” 朱棣没买儿子的账，说出的话，也是满满的嫌弃。 朱高炽听得很委屈，他也不想长这么多的肉啊，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啊！ 再说了，他身体不好，这能怪得了他嘛？ 一天天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不行啊！ 他虽然只是太子，但手中的权力，可比历朝历代的太子还要大。 人事任命权，还有财政大权，兵权也有一部分。 朝中很多官员都是出自东宫门下，或由朱高炽提拔起来的。 这权力，比起懿文太子朱标来，也要大上不少。 朱棣每次离京，都是他在监国。 而且绝大部分事情，他都能够做主。 这样大的权力，谁家的太子能不羡慕呢？ 别看小老二跳来跳去，完全不把自己大哥放在眼中， 可一旦动起手来，朱高炽完全能把自己的弟弟玩成智障。 这还是不用杨轩帮忙的结果。 看到朱高炽脸上的委屈，朱棣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朕离京后，你来监国，大权在握。” “东宫的属官，你也可以随意提拔。” “这难道不好吗？” “父皇，儿臣在您眼里，就是那种结党营私之人吗？” “儿臣提拔官员，乃是为国选才，从无私心。” “若父皇还不信儿臣，那就请父皇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吧！” 言罢，朱高炽重重叩首。 他就是想离京去迎接一下郑和，顺便散散心，休息一下，这有什么错？ 父皇怎么能这么误解自己？ 他心里很生气，也很委屈。 朱棣似是没有想到儿子会说出请废太子的话，一时之间也是愣住了。 同样，杨士奇、夏元吉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一幕。 纷纷低首伏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同时心里也在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帮太子解围，毕竟哥仨当中，太子最有仁君之风范。 而就在这里，杨轩的声音却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太子，储君乃是国本，岂可轻言废立。” “如此言语，还请太子以后不要再说。” 杨轩沉声道，语气严肃，带着些许教育的口吻。 “师叔，我知错了。”朱高炽连忙道，他刚刚实在是有些生气，那些话说完后，他就后悔了。 “陛下！”杨轩又转身看向朱棣，躬身行了一个礼。 “太子十几年来，兢兢业业，一心为国，从未出过差错。” “他身体不好，那也是累的。” “作为儿子，太子至善至孝，堪称天下之典范。” “而陛下作为一个父亲，您竟然对自己的儿子都不信任。” “这太伤人心了。” “传出去，也会让人觉得陛下和太子，父子不和。” “轻则，引起流言蜚语。” “重则，朝野动荡，国将不国。” “还请陛下自省！” 杨轩这话，基本上没给朱棣留什么脸面。 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是人了。 你们父子之间有什么问题，私下里两个人说不行嘛？ 没看到这里还有别人吗？ 一旦出传去，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影响可怎么办？ 朱棣脸色涨红，指着杨轩的手都在颤抖。 “这就是你跟朕说话的态度？” “陛下，您错了！” “您不该如此猜疑太子！” 杨轩掷地有声的回答。 “好，好，你们都是好人，就朕的恶人，行了吧？” 朱棣指着在场众人，怒道。 “陛下，您着相了！” “臣等先行告退，待陛下冷静下来，再行商议。” 杨轩再次躬身。 随后回过身扶起太子朱高炽。 “太子，我们走！” “师叔，哎…哎…” 朱高炽被杨轩拉着，一步三回头。 “父皇，您别生气！” “滚，都滚！” 杨士奇和夏原吉灰溜溜的跟在杨轩与朱高炽的身后，走出了御书房。 当离御书房有一段距离之后，杨轩忽然停下脚步，来到了杨士奇与夏原吉身边。 “二位，刚刚在御书房中的所见所闻……” 杨轩的话只说了一半，但两人都明白杨轩的意思。 “侯爷请放心，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二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 “如此甚好。”杨轩点点头，随即又道：“但如果外面有任何流言蜚语流传，我最先找的就是你们。” 二人心中叫苦，但也只能答应，并再三保证不会传出去。 长平侯杨轩的胆子，他们今天已经见识过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肯定不能得罪。 当然，他们也明白，御书房中所发生的事情，一旦传出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所以，为了朝廷的稳定，他们也不会泄露出去。 “嗯，你们忙去吧！” 得到二人的保证，杨轩也没再难为他们。 “下官告辞！” “殿下，臣等先行告退了。” 二人跟杨轩和朱高炽行了礼，随即离开。 “师叔，你这……” 朱高炽看着杨轩，觉得师叔刚才确实不应该威胁两人。 对于这两人，他都是了解的。 他们并不是那种乱嚼舌根子的人。 “以防万一罢了！” 杨轩随口解释了一句。 随后便送朱高炽回东宫。 … 而御书房中。 朱棣还在生着气，砸了很多东西，用来发泄。 “特娘的，这厮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朕难堪，过分，太过分了！” “朕这次必须给他一个教训！” 朱棣一边发泄一边骂骂咧咧，花瓶，茶壶，茶杯等能看得见的，几乎都被他给砸了。 发泄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来。 “王忠！” “陛下！” “刚刚的事情，谁也不许传出去。” “否则，今天所有人，全部廷杖！” 他也回过神来，今天的家丑是绝对不能传出去的。 “是。” 王忠躬身退下，随后便来到外面进行叮嘱。 另一边，杨轩送朱高炽回到了东宫。 “你刚才请废太子的话，实属不智。” “你已经当了十多年的太子了，应该明白这些话传出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师叔，你也知道，我当了这么多年太子，任劳任怨，没有叫过一次苦，可父皇还是不信任我啊！” “我的心里委屈啊！” 朱高炽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是一个好太子，以后也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 杨轩拍着朱高炽的肩膀，轻声说道。 “我跟你爹认识几十年了，他这个人啊，一身的毛病。” “可能是因为靖难之役，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年纪越来越大，所以这猜忌心，也越来越重。” “你啊，就想开点儿，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啊！” “还有这太子啊，你也好好的当着，以后也别再说什么请废的话。” “你们兄弟就三个，你要是不当太子了，你那两个弟弟，还不得争个头破血流，手足相残。” “你们母亲该有多伤心啊！” “到时候又得死多少人啊？” “所以哪怕不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母亲，你的妻子和孩子，还有这天下百姓，这个太子，你都必须当着。” 杨轩语重心长地说道。 “师叔，我都明白。” 朱高炽苦笑着点了点头，眉宇之间闪过一丝疲惫。 “嗯，你今天就好好休息，你爹那边儿交给我。” 杨轩道。 “辛苦师叔了！” 朱高炽道。 闻言，杨轩笑了笑。 “去刘家港迎接船队的事儿，你就别去了，你这身体，确实不适合远行。” “好好在京城监国。” 朱高炽还能说什么，只能答应下来。 “还有，抽时间多锻炼锻炼身体。” “你小时候你小姑不是教过你一套拳法嘛，你还记得吧？”杨轩又问。 “自然记得。”朱高炽点点头，虽然已经很久没有练过了，但内容他并没有忘记。 “嗯，那是张三丰老神仙传授的，能强身健体，你确实得多练练。” 我这一天天的，哪有时间，况且，那也太累了，有这时间我还不如躺着呢……朱高炽心里想着，嘴上却答应的很痛快：“我知道了，师叔。” 杨轩想了想，跟朱高炽也没什么可交代的了，毕竟他都快四十的人了，该明白的早就明白了。 随后，他又把朱瞻基叫到身前，仔细叮嘱了一番后，才离开东宫。 再次来到御书房跟前，就见王忠在外面守着。 杨轩走了过去，指了指里面，问道：“陛下在里面吗？” “陛下在里面呢！”王忠小声回答。 “嗯，我进去看看。” 杨轩说了一声，接着便走进了御书房。 而王忠也趁此让其他太监都退下，他有预感，接下来里面的话将会很炸裂。 其他人听了，很有可能会小命不保。 其实他自己也不想听，但是他的职责，让他不能离开朱棣太远。 只要朱棣有需要，他必须立马出现在眼前。 所以，他只能守在门口。 “呦，还生气呢？” 越过满地狼藉，杨轩看到了龙椅上的朱棣，笑着打趣道。 “哼，你还有脸回来。”朱棣侧头瞥了一眼杨轩，旋即冷哼道。 “你看你这人…”杨轩来到朱棣的对面坐下，又道：“小心眼那样儿！” 听到这话，朱棣张了张嘴，不可思议的看向杨轩。 随即他用手指着自己，激动道：“嚯，我小心眼儿，我小心眼儿？” “明明是你当着他们的面让我下不来台，结果现在却倒打一耙。” “可真有你的啊！” “我有说错嘛，你也不想想看，你说太子的那些话，是一个父亲，一个皇帝应该说的吗？” “我怎么觉得你越老越糊涂了！” 听到杨轩这话，朱棣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守在门口的王忠听到里面的声音，也是满脸的生无可恋。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长平侯一开口就是掉脑袋的话。 这么些年来，他都已经麻木了。 一开始，他会惶恐不安，会想着逃，害怕被灭口。 但是随着知道的越来越多，他摆烂了，也躺平了。 爱咋样就咋样吧！ 累了，毁灭吧！ “我老糊涂？” “行，这个皇帝我不当了，谁爱当谁当。” “特娘的！” 御书房中，朱棣拍着御案，愤怒摆烂。 “你看，你又急！” 杨轩一脸的无奈。 “我又没说你不是一个好皇帝。” 听到后面这句话，朱棣眼珠子一转，看着杨轩，问：“那你的意思是，我是一个好皇帝？” 他也想知道，自己在杨轩心中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杨轩给了朱棣一个白眼，随口回答：“马马虎虎吧，也就比建文强点！” 当然，杨轩这么说，只是不想看到朱棣得意的嘴脸。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建文，远远不能跟朱棣相比。 一个是温室里的花瓶，是爷爷给他铺好了路，把他扶上了那个位置；一个是生于战火，历经无数艰险苦难成长起来的铁血帝王。 二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朱棣还了杨轩一个白眼。 他就不该对这厮有什么期待。 拿他跟建文比，这不是在骂他吗？ 不过基于对杨轩的了解，马马虎虎这个词在他嘴里，应该算是夸奖的话。 …… 第188章 朱棣：我又不是三岁孩童 御书房中。 朱棣抱着胳膊，靠着龙椅，嘴角撅起，时不时斜眼瞅一下杨轩。 独自生着闷气。 他这个样子也是让杨轩非常无语。 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咳咳！”杨轩轻咳两声，准备说些什么。 而朱棣听到动静，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看着杨轩，心里打定主意，不管杨轩等一下说什么，自己都不理他。 要让他知道，自己好歹是个皇帝，也是要面子的！ “明天，还去不去刘家港了？” “你要是不去，我可就跟太子去了。” 听到杨轩的话，朱棣条件反射般说道：“去，凭什么不去？” 杨轩哦了一声，随即看着朱棣，嘴角扬起。 后者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你……”他指着杨轩，都不知道该骂什么了。 因为不管他说什么，这厮都跟没听到一样。 脸皮太厚了。 “行了，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劝过太子了，他会留下来监国。” “你好好准备一下，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杨轩起身说道，准备离开。 “昂！”朱棣道。 “对了。”走了两步，杨轩又停下来回头看向朱棣。 后者也看向了杨轩，紧接着，他就听到：“我离开后，你该不会去找师姐寻求安慰吧？” 此话一出，朱棣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好在他的脸黑，看不出来。 但还是嘴硬道：“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我又不是三岁孩童。” 杨轩也听出了朱棣是在嘴硬，只听他坏笑一声，随即道： “哦~~” 尾音拉的老长了。 “看来是我想多了。” 朱棣气的脸色“涨红”，但他又不能解释什么。 因为那样一来，岂不就是说明杨轩说对了嘛！ 所谓解释就是掩饰！ 虽然他是有这个想法。 看到朱棣的脸色变换，杨轩也没再去刺激他。 就这样笑着离开了御书房。 而就在他离开后，朱棣再也忍不住了。 “混账，混账！” “这厮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朱棣无能狂怒。 想要去坤宁宫找媳妇儿求抱抱，可一想到杨轩的话，他的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特娘的！” …… 次日。 京城外。 船只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朱棣和杨轩等人登船了。 朱高炽还是留下来监国了。 此番去刘家港，除了朱棣和杨轩，户部尚书夏原吉也会跟着去。 因为粮种，也是归户部管的。 告别朱高炽等人，杨轩一行人登上了船。 随着船帆升起，速度也很快就起来了。 杨轩站在甲板上，眸子微闭，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 良久，他睁开眼睛，看向身旁的朱棣：“今个儿气消了？” “哼，我要是气量狭小，早就被你给气死了。” 朱棣哼哼道。 杨轩闻言心里笑了笑，他知道，朱棣早就不生气了。 这样的小事儿，一觉过去，就已经忘在了脑后。 …… 从京城到刘家港，是顺流而下，速度很快。 数日后，一行人等便到了刘家港。 港口虽然也停放着不少船，但大多都是商船，属于下西洋船队的船只，并没有看到。 “看来，郑和他们还没有回来。” 杨轩说道。 “你很少来这里，要不四处走走。” “看看大明如今的海贸发展情况？” 杨轩对朱棣又道。 “嗯，可以。”朱棣点点头。 随后，朱棣便跟着杨轩四处转悠起来。 随行的锦衣卫乔装打扮，潜入人群之中，盯着一切风吹草动。 刘家港作为大明一处非常重要的港口，每月的货物吞吐量，放眼当今世界，也只有大明福//建省的港口可以比一比。 两天下来，朱棣也看了个七七八八。 他虽然不懂经济，但他身边的夏原吉懂啊！ 仅这一个港口，每年就能给国库带来不菲的收益。 当然，刘家港每年能给朝廷创造多少收入，他也是知道的。 但这毕竟都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怕是没人知道。 也只有当自己亲眼所见过之后，才能明白这对大明的重要性。 同时，朱棣心中也越发坚信，自己当初顶着压力，开海禁，派遣郑和下西洋，重开市舶司等举措，没有错。 这都是能福泽子孙后代的。 那些拿着祖制反对自己的人，才是错的。 …… 又一日，海面上出现了一支浩浩荡荡的船队， 瞭望塔上放哨的水师将士看到后，立马示警。 很快，整个港口都警惕了起来，如临大敌。 要知道，皇帝陛下可在这儿呢！ 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刘家港所有的官员都难逃一死。 杨轩和朱棣听到示警的声音，立马就来到了外面。 “怎么回事？” 杨轩拉住一个官员，问道。 这官员明显是认识杨轩的，当即回答道：“回侯爷的话，方才瞭望哨上示警，说是海面上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船队。” “暂时还无法确认身份。” 闻言，杨轩松手放开了此人。 然后来到朱棣身边，又说了一遍。 最后才说出自己的猜测：“你说，这会不会是郑和他们回来了？” “还别说，这真有可能。”朱棣眼睛一亮。 据他的了解，当前大明的造船技术在整个世界都是没有敌手的。 而能打造一支远洋船队的国家，也只有大明。 “走，去看看。”朱棣道。 “好。”杨轩点了点头。 接着二人便向着高处而去。 锦衣卫指挥使塞哈智见此，心里也是一阵苦涩。 现在情况都还没有搞清楚呢，究竟是不是郑和他们的船队，还未可知，这两人就这么冒冒失失。 这不是增加他们的安保负担嘛！ 就不能理解一下他们的难处嘛！ 吐槽归吐槽，但是职责可不能忘。 塞哈智带着人，赶紧追了上去。 …… 第189章 再见郑和 杨轩和朱棣来到了瞭望塔上。 两人抓着防护栏，望着海面上浩大的船队。 心情非常激动。 虽然距离过远，看不清船上的旗帜。 但朱棣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郑和他们的船队。 紧接着，杨轩就见到朱棣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圆柱形的玩意儿。 他越看越觉得熟悉。 当朱棣将其拉长，放在眼前，看向海面的时候，他要是还不能确定这就是他当初卖给小老三的单筒望远镜，那他真的可以找块豆腐撞死了。 真不要脸，连儿子的东西都抢……杨轩心里嘀咕了一声。 随后他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望远镜看了起来。 这玩意儿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只要有钱，随时都能再做一个。 通过望远镜，杨轩看清了船队上的旗帜。 那正是大明的日月旗。 而船队的规模，相比于出发之时缩减了许多。 另外杨轩还看到，不少船只都有修补过的痕迹。 暴露在外面的船体，有些地方颜色都不一样。 看上去，这些船好像都经历过什么惨烈的战斗一样。 杨轩深吸一口气，他无法想象，郑和他们在海上遇到了什么。 “哈哈，是郑和，就是郑和他们。” “我看到了。” 就在这时，杨轩身边的朱棣兴奋的大叫。 杨轩心里暗暗摇头，却也没说什么。 实在是郑和他们这次出海的时间太久了，连消息都没有，朱棣心里的压力，也非常大。 现在亲眼看到船队回来，心中悬着的那块巨石也终于可以落下了。 … 与此同时，海面上。 郑和、王景弘等人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的海岸线，心情也是非常的激动。 从永乐十年五月出海，到永乐十五年正月。 四年多的时间啊，他们终于回来了。 在这期间，多少人葬身大海，再也回不到故土。 看着身边的同伴死去，他们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 他们承担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唯一支撑他们坚持下去的，只有那两个字——回家。 对于华夏人来说，‘回家’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能给人带来无穷的力量。 哪怕是死，也要落叶归根，这是独属于华夏人的乡土情结。 郑和手里拿着杨轩赠与他的望远镜，朝海岸线望去。 隐约间，他好像看到有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那是陛下吗？”郑和心里问道。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将手里的望远镜拉到最长，终于可以确信，那道身影，就是陛下。 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众人。 顿时引起了一片欢呼。 有人热泪盈眶，有人跪在甲板上，面向海岸线，痛哭流涕。 他们出海四年多的时间，本以为陛下已经忘了他们，没想到陛下竟然亲自来迎接他们。 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感动？ 在封建社会背景下，皇帝是神圣的，也是他们的君父。 君父没有忘记他们，就是对他们最好的鼓励。 众人发泄了好一会儿，郑和才对他们下令。 “传令，降半帆，所有人，准备靠岸！” “是。”众人收起情绪，快速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他们想要早点上岸，踏上这片离开了好几年的土地。 …… 在朱棣确定这就是郑和他们的船队的时候，就已经下令撤去对敌准备，转而开始布置迎接仪式。 随着船队靠近港口，众人也是感受到了船队带来的压迫感。 港口的海面，几乎都被船队给占完了。 朱棣和杨轩，也早就从瞭望塔上下来了。 在杨轩的陪同下，他走到了前方。 望着宝船上风吹雨打留下的痕迹，朱棣的心里，也是一阵唏嘘。 可以肯定，郑和他们这一路上，受了太多太多的苦了。 望着下船的郑和等人，朱棣压制着心中的激动，站在原处等着他们。 而郑和等人望着前方的朱棣，心情也是不言而喻。 尤其是朱棣，郑和这对主仆，看着彼此，心情更是复杂。 洪武十八年郑和入燕王府，历经风雨，与燕王府同生共死。 靖难之役他跟着朱棣鞍前马后，又立下诸多战功。 朱棣登基后，着手安排下西洋一事。 他选择郑和作为船队的负责人，大明的国使，率领船队下西洋，开拓航路，扬大明国威。 足见对其之信任。 而他与郑和之间，早就超脱了普通的主仆关系。 在郑和的心里，朱棣对他有知遇之恩，只要是朱棣想做的，他都会不遗余力的支持。 郑和领着船队的一众主要负责人，来到朱棣面前。 下拜道： “臣郑和于永乐十年五月奉旨出使海外，经四年七个月又两日回归大明，现向陛下复旨！” “平身吧！”朱棣开口。 “谢陛下！” 众人起身。 接着，朱棣来到众人面前，看着他们一个个充满沧桑的面庞，心中也是感触颇深。 他拍了拍郑和的肩膀，又拍了拍其他人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朱棣的这番举动，让的那些面对海面上的狂风骤雨都没有屈服的汉子，红了眼眶。 见此，朱棣也是鼻尖酸涩。 但他是皇帝，不能在臣子们的面前流泪。 不过其他人就不用强忍着了，只见朱棣身后的一众官员一个个都擦着眼眶。 这其中有多少人是真情流露，有多少人是假意，皆不得而知。 杨轩平静的看着这一幕，等待着朱棣接下来的表演。 在船队到港之前，他就和朱棣商量过一件事。 而这件事也是朱棣接下来将要说的。 只见朱棣再次站在众人面前。 环视了一圈之后，开口道：“尔等出使海外，扬我大明国威，又开拓航路，种种功劳，朕都记在心里。” “朕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尔等皆为我大明之功臣。” “朕已经决定，修一座英魂祠，供奉所有出使海外而献出生命的将士。” “朕要让他们永享子孙后代的香火供奉。” “朕要让他们的功绩，世代传下去。” 朱棣的这番话一出，全场寂静。 随后，便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声音。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明万年！” 天子金口玉言，没有人怀疑朱棣是在忽悠他们。 船队中的众人更是无比的激动。 他们当中很多人都不明白出使海外的意义是什么，他们没读过书，懂不了那么多。 可朱棣的话，让他们好像明白了一些。 他们……是开拓者！ …… 第190章 汇报 青史留名，光宗耀祖，族谱第一页，头香等。 这对华夏人的吸引力不可谓不大。 而朱棣所说的这些，无疑是戳到了他们的痒痒处。 相信没有几个人能拒绝朱棣画的这一张大饼。 众人的反应让朱棣很满意。 粮种一事，事关重大，他们不惧艰险，付出巨大的代价，才将其带回来。 这样造福千秋万代的功劳，不管是什么样的赏赐都能够配得上。 朱棣不仅要给他们名，还要给他们财。 经过简单的汇报后，朱棣便提出要登船去看看。 郑和以船上杂乱不堪，气味难闻等理由委婉劝说。 但朱棣却摆摆手表示：“你们能在船上待数年之久，难道朕连一会儿都待不下去嘛？” “不亲眼看看，又怎么能知道你们平时都是怎么生活的。” “什么也不必说了，登船！” 就这样，朱棣带着众人登上了宝船。 放眼望去，船体破旧，修补的痕迹非常重。 恐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执行远洋任务了。 需要返回船厂，进行大修。 之前在岸上只看外观，可能还没有太深的感触。 只能感觉到这支船队饱经风霜。 但是当亲眼看过一圈之后，才能明白，郑和他们能带着船队返航，有多么不容易。 “你们受苦了啊！”朱棣看着郑和等人，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闻言，众人低下了头，心情复杂，难以言明。 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蹚过来的，见惯了生死。 他们不怕死，怕的是自己所做的事没有意义。 之前陛下就已经肯定了他们的功劳，还答应为战死的弟兄们修英魂祠，现在又心疼起他们经历的苦难。 如此圣明之君，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去效忠呢？ … 船舱中的味道并不好闻，汗味，脚臭味，还有屎*尿味，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 第一次进入船舱中的人，闻到这股味道，差点就吐了。 而这还是因为现在气温较低，气味不太明显。 等到夏日，那才是真正的折磨人。 朱棣进入船舱，只是皱了一下眉，随即便走向船舱深处。 杨轩全程面无表情，眼睛四处扫荡，观察着船舱中的一切。 他看到船舱中有很多木箱子，木箱子中填满了土，土壤上面，是已经枯萎的枝干。 显然，他们是用这些木箱子种了些什么。 一圈转完，众人走出船舱，回到甲板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更有甚者，刚一出来，就直接趴在甲板边的栏杆上，大口吐了起来。 这部分人，基本上都是跟着朱棣从京城过来的。 见此，朱棣面露嫌弃。 郑和则示意手下赶紧将这几人扶下船。 紧接着，郑和在朱棣面前请罪。 “船舱中气味恶臭难闻，还请陛下，诸位大人恕罪。” “郑大人，你等身处海上，那些腌臜污秽之物丢入大海之中便是，为何要留在船舱之中。” “难道…是因为好闻吗？” 有不开眼的蠢货趁机发难。 杨轩冷冷看了那人一眼，随即目光转向郑和。 他知道，郑和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朱棣也是不悦地瞥了那人一眼。 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在朱棣心里的印象一落千丈。 接下来，轻则被朱棣找个理由发配至偏远的地方为官，重则找个理由剥夺官身，永不录用。 “陛下，臣等之所以留下这些污秽之物，主要还是为了当做肥料。” “臣等在遥远的大洋彼岸找到了玉米，红薯，土豆这三样粮食。” “但红薯与土豆可保存的时间太短，所以，臣等就想着一边在船上种植，一边带回来。” “而且还能弥补我们口粮不足的问题。” 听完郑和的解释，朱棣微微点头。 这和自己的猜测基本吻合。 随后，他问郑和：“这些粮食，你们所有人都吃过了？” “禀陛下，我们都吃过。”郑和回答。 朱棣心中点点头，既然郑和等人拿这些陌生的粮食当口粮，就说明，这些陌生粮食是可以充当主粮的。 若是产量可以，那么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缓解大明主粮短缺的问题。 别看大明现在的粮食产量很高，但普通百姓和佃户平时吃的都是稀的，往里再掺点野菜，这就是一顿饭。 也只有在干活的时候，他们才舍得吃干的。 而这干的，可不是什么香喷喷的大米饭和白面馍馍，而是麦饭，或者其他的。 所谓麦饭，并不是面粉所做的面食，而是直接将麦粒蒸煮而成。 口感很差，上层社会很少食用。 食用的多是底层老百姓。 而且麦饭在这个时代也是一种军粮，在这之前，军粮多为粟米（小米）。 相比于粟米，小麦有几个优点： 首先是能量密度比较高，其次是便于储存和加工，第三是容易获得。 因为小麦的产量相对于小米来说要更高一些。 现在郑和带回来的三种粮食，以后说不定可以作为新的军粮。 念及此处，朱棣便迫不及待的跟郑和问起产量来。 “禀陛下，玉米若是择良田种植，并精耕细作，亩产量在四百斤左右。” “而同样的条件下，红薯和土豆的亩产量却在一千斤以上。” “当然，这在大明种植的话，产量究竟如何，还未可知。” “一切都需要细细探究。” 郑和后面的话，朱棣根本就没听到。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亩产量一千斤以上。 亩产上千斤的粮食啊，这在大明可从未出现过。 一旦传播开，这能养活多少人啊！ 届时，这永乐盛世，也就名副其实了。 夏原吉的反应跟朱棣一样，满脑子都是亩产上千斤的粮食。 同时他在心里估算着，凭借郑和等人带回来的种子，需要多久才能让这些粮食种遍大明。 就在大家都在高兴大明有亩产上千斤的粮食的时候，总有蠢货会出来扫兴。 “陛下，还请陛下不要被郑和这等人蒙骗。” “亩产上千斤的粮食，臣活了几十年，从未听闻。” “这显然是假的。” “恐怕是郑和他们为了逃避船队损失巨大的责任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请陛下明察！” …… 第191章 介绍玉米、红薯 “请陛下明察！”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杨轩更是冷笑一声，直言回怼：“亩产上千斤的粮食，你没有听说过，并不代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 “说不定是你孤陋寡闻，坐井观天！” 后世的玉米，亩产量早就超过了千斤，更不用说高产的红薯和土豆了。 数千斤产量，这都是最基本的，最高者，已经超过了万斤。 一千斤出头的产量，这个在杨轩看来，还有非常大的进步空间。 郑和等人给杨轩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随后齐齐朝着朱棣，跪在甲板上。 “陛下，臣等可以拿性命担保，所言句句属实。” “请陛下明鉴！” “起来吧，朕从未怀疑过你们！” 朱棣对郑和等人说道。 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冒着巨大的风险，才将粮种带回来。 朱棣要是因为别人的一番话就处罚大明的功臣，那他和昏君有什么区别？ “谢陛下！” 郑和等人起身。 见此，刚刚说话的那人却是脸色唰的就白了，同时他还看到长平侯恶狠狠的盯着自己，顿时一个冷战。 他忽然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想要搏名，好像也用不着在大家都高兴的时候，上去泼一盆冷水。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没有人会在乎一个蠢货的生死。 现在朱棣等人的心思，都在郑和带回来的三种陌生的粮食上。 只见郑和手中拿着一把玉米粒，对着朱棣等人介绍： “陛下，诸位大人，此物，便是玉米。” “其口感虽说比不上大米和面粉，但磨成粉后，所做的饼子，也别有一番风味。” “若是在其未完全成熟之前，用水煮熟，吃起来也是软糯可口。” 为了节省空间，所有带回来的玉米，都是经过脱粒的，所以，郑和的手里是玉米粒，而不是玉米棒子。 “当然，玉米的储存也是比较方便的，存放的时间也长。” “陛下，依臣之见，这玉米完全可以作为我大明百姓的主粮，或者军粮。” 朱棣并没有接这话，因为玉米是第一次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百姓们根本不认识。 不管是做主粮还是军粮，这都需要时间等百姓认可和接受这新的粮食。 毕竟，百姓才是种地的主力军。 一旁，杨轩抓起一把玉米粒，细细观察起来。 他在心里默默对比了一下，与后世的相比，他手里的玉米粒明显要小一些。 接着，他用手搓了搓，然后拿起一粒玉米放进嘴里。 咬了一下！ 随即眉头微微一皱。 这些玉米，明显开始发潮了。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海面上环境恶劣，装玉米的袋子，都是普通的麻袋。 长时间在海面上航行，水汽难免会进入其中。 再说了，他们能把这些东西带回来，就已经很厉害了。 郑和见朱棣并没有接话，也是识趣的转移话题，给朱棣介绍起红薯来。 “陛下请看，此物便是红薯。” 郑和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长条状物体，开口介绍道。 这个红薯的大小只有他的巴掌大。 “红薯的食用方法也很简单，可以生食，也可以蒸煮烤着吃。” 话音落下，众人就见到郑和将手中的红薯掰成了两半。 然后将其中一半咬了一口，咀嚼了一会儿，便咽了下去。 “哪位大人想试一试？”郑和看向朱棣身后的众人问道。 至于让朱棣亲自试一试，这他可不敢。 朱棣是什么身份？大明的天子，九五之尊。 岂能像个野蛮人一样，来生食红薯。 听到郑和的邀请，一众官员面面相觑，但并没有谁上前从郑和手中接过另一半的红薯。 他们自恃身份，不肯与郑和这样一个宦官同食一个红薯。 而且还是生食！ “我来吧！” 就在这时，杨轩走上前，从郑和的手里接过了另一半红薯。 一张嘴，这半个红薯的一半就被他咬了下来。 清脆的咀嚼声在杨轩嘴里响起，杨轩一边吃一边竖起大拇指：“不错，嘎嘣脆！” 没多长时间，半个红薯就被杨轩消灭干净。 看他的表情，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 朱棣见此，也想尝尝生食红薯是什么滋味？ 可惜郑和又开口了，他不得不认真聆听。 “陛下，就臣等所带回来的三样粮食中，臣最满意的便是这红薯。” “因为这红薯浑身上下都是宝。” “不光红薯能吃，红薯藤也能吃。” “臣等在海上，补给困难，很多将士吃不上蔬菜，致使身体虚弱不适。” “一名水师士卒，看着身边的同伴接连倒下，因为不想变的和同伴一样，就到处找蔬菜吃。” “可当时的船上，哪有什么蔬菜！” “恰巧那名士卒看到了绿油油的红薯藤，便死马当活马医，把红薯藤当蔬菜吃了。” “连续吃了一段时间，他并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甚至在夜晚，他还能看清数丈之外的情况。” “于是他让自己的同伴也吃了红薯藤，渐渐的，身体不适的同伴也慢慢好了起来。” “最后这件事情禀报到臣这里，臣这才知道，红薯藤也是可以食用的。” “于是，船队又度过了一次危机。” 当时，郑和得知红薯藤能吃，就想知道，土豆藤是不是也能吃？ 毕竟，红薯和土豆都是生长于地下，藤蔓置于地表。 二者也算是有共同之处。 不过郑和还没来得及尝试，就有大聪明主动帮他尝试了。 而最后的结果，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土豆藤竟然有毒。 有几个人没有抢救过来，直接死了。 剩下的几个人被抢救了过来，但也被折磨掉了大半条命。 同时，还对自身的身体造成了巨大损害。 所以，在很多人看来很普通的常识，却是先辈们用鲜血和生命总结出来的。 朱棣听完郑和的话，眼睛也亮了起来。 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不仅产量高，还浑身上下都是宝。 若是如此神物早日出现在大明，那他的永乐盛世也早就到了！ 大明的国力也会比现在更强。 …… 第192章 徐妙云：你应该吃了很多苦吧？ 介绍完红薯，郑和又给朱棣介绍了土豆。 土豆虽没有红薯那么完美，但产量高这一优点，足以掩盖其他不足。 杨轩看着郑和手中的半个巴掌大小的土豆，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土豆炖牛肉、醋溜土豆丝等美食。 接着，郑和又向朱棣介绍起了番茄、辣椒。 虽不是主食，但作为饭桌上的一道菜，也是不错的。 杨轩看着郑和又拿出来的干辣椒，心中很是开心：这下火锅可算是完美了。 一众人等接连看了好几艘船，郑和一直在一旁担任讲解。 朱棣也算是真正了解到了郑和等人此次出海的不容易。 船上的金银货物等并不多，和之前两次出海比起来，差的太多了。 不过朱棣并没有责怪，因为粮种比那些俗物重要多了。 朱棣下令将所有的粮种都卸下船，准备运回京城，等到开春后，就尝试种植。 每样粮种，杨轩也跟朱棣要了一些，准备种植研究。 同时，也从船队中挑选了一些种植经验丰富的好手，准备教授别人种植，这些人，以后不再承担出海远洋任务。 朱棣，杨轩等人就这样在刘家港又待了几天时间，等所有的粮种都卸船后，才带着粮种踏上回京的路。 至于船队的那些大船，则需要回到船厂，进行大修。 几天后，朱棣等人回到京城。 提前收到通知的太子朱高炽带着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郑和跟在朱棣身边，一时间成了最引人注目的人。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郑和立下了泼天大功，圣眷正隆。 说不羡慕是假的，但若要让他们去做和郑和一样的事，怕是没有几个人乐意。 毕竟，这可是真真实实的玩命。 此外，还需要有丰富的航海知识，才能在船队面临危险时做出最正确的应对措施。 这两条，就能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欢迎仪式结束，朱棣和百官这才入城。 小老二和小老三稍稍落后了一点，想要跟郑和叙叙旧，套套近乎。 但郑和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可与藩王走的过近。 所以，也只是跟两人简单客套了几句，随即便来到了朱棣与朱高炽还有杨轩身边。 见此，小老二的脸色不太好看。 感情自己这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二哥，看来人家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啊！” 小老三这时在小老二耳边轻声道。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小老二恶狠狠瞪了小老三一眼。 小老三耸耸肩，并没有把二哥的话放在心上。 回到皇宫，朱棣下旨三日后举行庆功宴。 半个月后，正式召见各国使臣。 在此之前，礼部的官员要教会各国使臣大明的规矩。 … 杨轩并没有跟着他们去皇宫，他半道就跟朱棣说了一声，转道回侯府了。 因为郑和进宫是要去拜见皇后去的。 他就不跟着去凑这个热闹了。 一回到侯府，杨轩就大声呼喊着虎子。 “虎子，虎子！” 只见他大包小包，背着很多东西。 管家本想上来帮杨轩分担，不过却被拒绝了。 不多时，虎子走了出来。 “侯爷。” “府里还有牛肉没有？”杨轩问。 “没了。”虎子回答。 “怎么回事，年前的时候不是买了很多嘛？”杨轩眉头微微一皱。 再多也不够您吃的啊，就那些牛肉，绝大多数都进了您的肚子了，再说了，现在都过去多久了，哪儿还有啊……虎子心中嘀咕着。 当然，话也不能说的这么直白，虎子委婉的跟杨轩说明了情况。 “嗨，你瞧我这记性。” “这样，你去买些牛肉回来。” “今儿咱们吃牛肉火锅。” 杨轩反应过来，叮嘱道。 “是。”虎子点头答应。 “对了，多买点啊！” 杨轩又叮嘱。 “好嘞！” 虎子点点头，小跑着出了府。 虽说在这个时代，宰杀耕牛是犯法的，但是，总会有老死，摔死，或者出各种意外死的。 像杨轩这种身份，家底，根本不缺牛肉吃。 一路来到后院，安庆见到杨轩大包小包的进来，不由好奇问了一下。 “这可都是好东西，今儿你们算是有口福了。” 杨轩并没有详细解释，反而神秘兮兮地吊人胃口。 “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安庆说道。 “放心吧，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杨轩笑道，随后便来到了膳房。 今儿他要亲自下厨。 可惜的是，辣椒只有干辣椒，番茄也没有，他只带回了一些种子。 没办法，番茄的保质期太短了。 辣椒若不晒干，保质期也不长。 杨轩将袋子放在地上，然后打开，从中选了几颗看起来比较大的土豆。 准备削皮切片。 这个时代的土豆普遍比较小，最大的，也只有杨轩的半个巴掌大。 鸽子蛋大，鸡蛋大的，这才是普遍的。 杨轩看到这一情况，深感任重而道远。 …… 就在杨轩热火朝天的准备美食的同时，朱棣、郑和他们已经来到了坤宁宫。 皇后徐妙云收到消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郑和隔着一段距离见到这一幕，和朱棣请示了一下之后，便小跑起来，向着皇后而去。 “奴婢郑和叩见皇后娘娘。” “娘娘万福金安！” 郑和跪在徐妙云面前，重重叩首。 “免礼，快起来吧！”徐妙云开口道，声音温和。 作为燕王府出身之人，郑和在朱棣这一家子心中的地位，可是一点也不低。 当然，这也和郑和自身优秀有很大的关系。 否则，没有本事，就算是燕王府出身，也不会得到重用。 不然，燕王府中那么多的属官和奴才，为什么史书上只记载了寥寥数人。 而且其中，当属郑和的名气最大。 “谢皇后娘娘！”郑和从地上起来。 “抬起头，让我好好看看。”徐妙云道。 “是。”郑和缓缓抬起头。 看着郑和的样子，徐妙云忽然有些心疼他。 “三宝，这次出海，你…应该吃了很多苦吧？” 徐妙云一直是把郑和当做自己的晚辈来看的。 毕竟，他和朱高炽也差不了几岁。 可是，这才四年多没见，郑和就像是五六十的老人一样了。 …… 第193章 杨轩：这……多是一件美事 郑和从小就聪明伶俐，勤奋好学，为人处世得当。 深受朱棣和徐妙云的信任。 此外，他还是老和尚姚广孝的亲传弟子，跟随姚广孝学习阴阳五行，易经八卦，天地六合。 这些知识，对郑和往后的人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听到皇后徐妙云的话，郑和的心中一阵颤抖。 年少时老师姚广孝给他上课时，就告诉过他，宦官，不是人，是工具。 但他若是不想就这么认命，就得告诉自己，自己偏偏要做人。 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一切，吃常人所不能吃的苦。 多年下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坚强。 就算是再痛苦的经历，他也不会表露出来。 可是，皇后徐妙云的话，却是让他没忍住红了眼眶。 嫁给朱棣几十年，徐妙云已经越来越像马皇后了。 一样的仁慈，一样会劝谏君王，一样会善待百姓，一样会帮君王维护与臣子之间的关系。 如果不看具体的人，而看处事的方法，很难分辨她们两个。 郑和再次跪在地上，声音哽咽：“劳娘娘挂念，奴婢不苦，一点也不苦。” 再坚强的人，也怕突然的温柔啊！ “不苦都是假的，你们在海上历经风吹雨打日晒，还有各种恶劣的天气。” “朕虽然没有亲自经历过，但也能想象得到，你们绝对不容易。” 这时朱棣也走了过来，刚好听到郑和的话，便顺势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走吧，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 “陛下说的没错，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本宫已经让人去为你准备接风宴了。” 徐妙云也在一旁含笑道。 郑和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低头请罪：“奴婢在陛下和娘娘面前失仪，请陛下和娘娘治罪。” “治哪门子的罪，你何罪之有？” 朱棣一副不悦的样子。 郑和会因为皇后的一句话而感动的落泪，不正好说明他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嘛？ 这样的人，朱棣用起来，也是放心的。 一行人进入坤宁宫。 皇后徐妙云拉着郑和叙起旧来。 大约一炷香后，徐妙云贴身女官来报，说是接风宴准备好了。 接着，众人便落座入席。 …… 长平侯府。 虎子一口气买了十斤牛肉回来。 杨轩见此，也是忍不住夸了虎子一句真实诚。 他留了一半准备接下来吃，剩下的一半，让虎子拿到冰窖中存放起来。 现在已经是二月了，京城的气温也上升了起来。 新鲜的肉在常温环境中放不了多长时间。 而冰窖，偌大的长平侯府不配拥有一个吗？ 新鲜的牛肉被杨轩切成薄片，厚度一致，足见其刀工。 再弄些沙冰，将切好的牛肉放在上面。 其他配菜，还有火锅的锅底，杨轩也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飘在上面的火红的辣椒，杨轩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招呼着虎子把火锅和配菜端到膳厅，接着又让其去叫老胡和蓝香，小虎。 他自己则是把准备好的蘸料端过去，接着去把安庆和秀禾也叫了过来。 众人来到膳厅，一眼看过去，发现也就是平时吃的火锅。 不过细心的安庆却发现了不同。 首先配菜中，有两样他所不认识的菜。 这两样菜很像，只是颜色有细微的区别，若不仔细观察，还真发现不了。 此外，火锅的锅底表面所漂浮着的火红的长条形东西，也是安庆没有见过的。 她第一眼看的时候，将之认作了茱萸，但随即又想到，茱萸的个头没这么大。 杨轩悄悄观察了一圈众人，发现只有安庆眼中有疑惑。 他知道，安庆肯定发现了不同。 果然，安庆下一刻就发问了。 “夫君，我看今日好像多了几样不同的菜，锅底中好像也多出了一样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哈哈，还是你观察的仔细。” 杨轩笑着夸了一句。 随即又道：“你说的这几样东西，我自然都知道，不然我也不敢端上桌来。” 在自己的媳妇儿面前装13，哦不对，是人前显圣的机会，相信没几个男人能拒绝。 “这个，是红薯，这个是土豆。” “锅里红红的这个是辣椒。” “它比茱萸更加辛辣，是一味很好的调料，同时，它也是一种蔬菜。” “这些都是郑和从海外带回来的。” “还有其他的蔬菜和水果，不过不是这个时节应季的，带回来的只有种子。” “我要了一些种子，准备种种看。” 杨轩跟众人详细的介绍了一番。 当听到桌上的红薯和土豆是郑和带回来的粮种后，众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在了杨轩的脸上。 “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赶紧动筷啊！” “这吃火锅，多是一件美事啊！！” 杨轩奇怪道。 “夫君，这可是粮种啊！” 安庆道。 其他人闻言也是连连点头。 食欲都没了。 “我知道啊！”杨轩道，旋即好像明白了什么。 恍然道：“哦~因为这是粮种，所以你们就不敢吃了？” 众人接连点头。 “嗨，这玩意儿郑和他们带回来了很多，好几十船呢！” “就咱们这几个人，能啊吃多少？” “影响不了什么。” “再说了，咱们这也是尝试尝试新的吃法，陛下就算知道了，也没有理由怪我们。” “他还得谢谢咱呢！” 听到杨轩的话，众人一阵无语。 敢把粮种直接吃了，还说出这么一堆歪理，这也只有杨轩了。 换做其他人，可没有这个胆子。 “都赶紧吃吧，再说了，粮种都已经处理了，也当不成种子了。” 杨轩说这话，就是为了让众人接受现实。 “吃吧，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安庆说道，用筷子夹起一块土豆片放进锅中，她已经认了。 其他人见此，也是纷纷动筷。 也是，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 再说了新的东西，他们也想尝试一下。 杨轩看到这一幕，也是露出笑容。 接着把半盘的红薯片，土豆片都放进了锅里。 等了一会儿，看到翻滚的红汤，杨轩下意识吞着口水。 好几十年没有吃过这东西了，他都快忘记是什么味道了！ 又等了十几秒，杨轩迫不及待地捞起一片土豆片，都没蘸蘸料，就尝了起来。 …… 第194章 先拿一千两黄金，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一顿火锅吃完，杨轩只感觉通体舒畅。 麻麻辣辣，爽歪了。 安庆等人也是出了一身的汗。 他们喝着水，不断发出吸溜的声音。 “这辣椒看起来不起眼，但比起茱萸来，辛辣多了。” 安庆用手扇着风，说道。 “不过这辣椒，越吃越让人上头。” 安庆紧接着又道。 他们这些人对于辣椒的接受力还是很强的。 这也得益于杨轩以前经常带着他们吃火锅，作为辣椒的替代品，茱萸总是不可缺少的。 “现在种子已经带回来了，以后我们也不会缺辣椒吃。” 杨轩笑着说道。 另外对于土豆和红薯，大家的评价也都还不错。 杨轩心中暗暗记下，毕竟这玩意儿以后是要出现在众多百姓的饭桌上的。 不过现在距离春耕开始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土豆，红薯，玉米等在大明的种植，必须提前开始安排了。 等到庆功宴结束，杨轩就进宫和朱棣商量起了这事儿。 “玉米，红薯，土豆等作物都是新来的，在大明种植，产量会不会有原产地那么高，这一切都不知道。” “所以试验是必不可少的。” “而我大明地大物博，南北气候差异较大。” “要将新作物推广至大明，那么就得在南北都进行种植试验。” “按照我的想法，只要能有原产地一半的产量，那就值得种植。” “等这些作物适应了大明的土地，气候，环境，那么我们再着手提升产量。” “总有一天，我们能让全大明的百姓都吃上饭。” 听完杨轩的话后，朱棣缓缓点头。 虽然他也很想让这些高产的新作物早些推广至全大明，但也知道，盲目推广，很可能会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 而杨轩的方法，无疑是最为稳妥的。 “顺天附近我有一些皇庄，我给你两个庄子，用来进行种植试验。” 朱棣直接道。 他还是燕王的时候，封地就在北平（顺天），登基后，原燕王府名下的土地就都并入了皇庄。 “另外，我还会给户部下旨，同样进行种植试验。” 听到这话，杨轩哪儿能不明白朱棣的想法。 “你这是想让我当户部的对手啊！”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有竞争才有压力。” 朱棣笑着说道，算是承认了。 “行吧，这事儿我没有意见，反正都是为了大明。”杨轩说道。 不就是想让自己带着户部的官员卷起来嘛！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因此被户部的官员讨厌，恨上，杨轩并不在乎。 正所谓债多了不怕愁，虱子多了不怕痒。 这么些年下来，讨厌他的，恨他的人还少吗？ 不都是拿他没有办法嘛！ “好，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反对。” 朱棣露出笑容。 “在种植试验阶段，你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无有不允。” 朱棣又道。 “得了吧，我可不吃你这一套。”杨轩给了朱棣一个白眼。 他可不喜欢吃大饼。 “我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你。” “新作物关乎着大明百姓的肚子，我怎么可能在这事儿上开玩笑。” 朱棣看到杨轩的表情，连忙解释。 杨轩想了一下，也是，朱棣并不是一个不顾大局的皇帝。 于是，他伸出手：“那行，先拿一千两黄金，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朱棣：?_?？ “你……” “怎么，你莫非说的都是假的？”杨轩道。 “什么假的，不就是一千两黄金嘛，我给就是了。” 朱棣反驳道，总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 每次给杨轩钱的时候，他都有差不多的感觉。 这有可能是被杨轩坑多的了缘故。 “那臣就谢过陛下了。”杨轩立马换上笑脸。 “滚滚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朱棣挥挥手，满是嫌弃。 “臣告退。”刚刚得了一千两黄金，杨轩也不在意朱棣的嫌弃。 “对了，早点把黄金送来啊！”杨轩提醒了一句。 朱棣：……艹 这厮总是能三言两语就能把自己惹生气。 …… 朱棣的旨意很快就下来了。 户部的官员收到旨意后，心里也是忍不住吐槽。 既然长平侯已经包揽了这事儿，干嘛还要折腾他们呢？ 这不是诚心让人不痛快嘛！ 当然，也有人在这件事上面看到了青史留名的机会。 玉米，红薯，土豆等作物都是第一次出现在大明。 研究它们的习性，使之适应大明的环境气候，再将产量稳定住，甚至提升，待到推广开来，作为功臣的他们，史书上会少的了他们的名字？ 发现青史留名机会的不止一人，毕竟聪明人还是有很多的。 但他们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告诉其他人。 这事儿，当然是竞争对手越少越好。 另一边，杨轩已经开始准备试验田，并安排人前往顺天。 北方春耕的时间普遍比南方晚。 所以时间上还来得及。 就在这样的忙碌中，十余日过去了，到了朱棣召见各国使臣的日子。 郑和带回来的有好几十个国家的使臣，甚至还有王子，国王。 光是接见他们，朱棣就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加上最后赐宴，整整一天的时间就这样没了。 值得一提的事，向明的那个部落，朱棣也赐予了国名，并赐予了宝册，印信，服装。 这样代表了这是一个被大明承认的国家。 而其国名，朱棣根据其自身的文明传承，赐玛雅二字。 谁也没有想到，未来盛极一时的玛雅国就这样出现了。 在向明回到家乡后，利用在大明学到的知识，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就让玛雅国统治了南//美北部以及中//美//洲。 只可惜在历史的车轮面前，这终究是昙花一现。 …… 春耕开始了。 杨轩带着人在试验田种植玉米，红薯，土豆等作物。 试验田杨轩也根据各种情况，分成了好些个区域。 为的就是得到更多的试验结果。 同时，户部的官员也开始了行动。 不管是为了完成朱棣交代下来的任务，还是青史留名，他们都很认真。 另外，铁铉在南方推行新政，也基本临近了尾声。 待到回京述职后，将前往北方继续推行新政。 七月初。 在南方试验田种植的玉米成熟，开始了收获。 每个区域的收获都不同。 有两三百斤的，有几十斤上百斤的，当然也有绝收的。 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这些都是经验。 紧接着，土豆也开始了收获。 土豆的产量也不可避免的有所下降，但最高也保持在了一千斤左右。 哪怕是在坡地，也有好几百斤的产量。 同时，众人也发现了土豆的一些特性。 这对于在大明推广，有很大的好处。 九月份，宝船的修复工作完成，同时，朱棣又给下西洋的船队添了三十艘大船。 贸易所需要的一应货物，也都已经准备好了。 是的，郑和又要出海了。 他这次的主要任务是送各国使臣回国，有时间的话，再探索一下陌生的地方。 得知这个消息，杨轩特意放下手中的事，去送了郑和。 “三宝，保重，一切以安全为重！” 杨轩叮嘱。 “侯爷，保重！” 郑和行礼，随即踏上了宝船。 航海是他的梦想，再多的危险，他也不怕。 杨轩驻足良久，此次分别，再见面，又不知道得过去多久。 … 十月。 红薯也可以收获了。 红薯的产量依然坚挺。 不过红薯并不耐涝，相反相当耐旱。 这是个很好的消息。 北方降雨不比南方，红薯是很好的作物。 玉米、红薯、土豆等在南方收获后，北方也陆续开始了收获。 产量嘛，因为气候、降水等多种因素，不可避免的收到了影响。 但总体来说，玉米、红薯、土豆等都是比较适合在北方种植的。 当然，这才是第一次在大明种植，经验还是需要再积攒一些的。 种过地的都知道，同一块地，不能连续种植同一种作物。 必须轮种才行。 所以，原先的试验田，杨轩进行了调整，甚至又开辟了新的试验田。 永乐十六年，由于总结了去年的失败经验，今年玉米等三样粮食获得了丰收。 这也证明了，大明的土地，是适合种植这三样粮食的。 同时，在杨轩和朱棣商议过后，大明引进新粮种的消息也通过各种渠道散布到了民间。 算是让百姓们先有一个了解，免得正式推广的时候，百姓抗拒，出现意外。 这一年，铁铉在北方推行新政，也取得了重大成果。 剩下的就只有顺天府和山//东.省。 永乐十七年，又种了一年。 玉米的最高产量，维持在了四百斤左右， 土豆和红薯的最高产量突破了一千五百斤，最低也有五六百斤，七八百斤的产量。 当然，这也是由于田地的优劣等多种因素造成的。 不过相比于水稻、小麦、粟米等，不怎么挑地，且产量不低的新粮种，绝对能够受到百姓的热烈欢迎。 经过三年的种植，玉米等粮食的粮种已经储备了很多。 北方各省府都可以兼顾到。 南方各省也可以兼顾一部分。 朱棣对于各省府县的要求就是，在永乐十八年把新粮推广开，并且下发了最新编纂的新粮种植手册。 当然，不可占用种植水稻和小麦这些主粮的良田。 毕竟，在大明，水稻和小麦才是主流主食。 …… 入冬前。 郑和带着船队回来了。 他这次带回了不少金银和货物。 去迎接他的还是杨轩。 一见面，杨轩就告诉了郑和一个好消息：英魂祠修好了。 地，是朱棣特批的，设计修建等都是由工部负责的。 没有任何人偷工减料。 规格材料动都在允许的范围内达到了最好。 随后，郑和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船队众人。 英魂祠修好了，他们百年之后也能享受到后世子孙的香火，所做的事也能流传下去。 这对于他们，简直就是最好的奖励和鼓励。 等回到京城。 朱棣召见了郑和，后者也就此次出海的经历和收获进行了详细的汇报。 朱棣对此很满意，并让户部准备郑和永乐十八年出海所需的一应货物和物资。 之后，郑和又去拜见了皇后徐妙云。 这一次，杨轩也在。 和上一次见面相比，徐妙云如今的状态明显下降了许多。 看到郑和的担忧，杨轩在一旁解释：“御医说了，娘娘这是年纪大了。” 郑和闻言，点了点头。 算算时间，皇后徐妙云也五十好几了。 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寿了。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徐妙云，心态却是相当好。 “三宝，你现在的样子，可是看起来比我还老啊！” 她笑着打趣。 “奴婢确是不年轻了，但娘娘看起来，倒是变化不大。” 郑和说道。 “呵呵，你也学会哄我了。”徐妙云笑道。 “奴婢不敢，奴婢所说，皆是发自肺腑。” 郑和赶紧说道。 徐妙云的容貌确实没有多大变化，只不过头上的银发更多了。 “好了，你这刚回来，我也就不留你了。” “想来你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看看了。” 徐妙云笑着说道。 郑和虽是宦官，但也是有子嗣的。 不过他的子嗣是过继的。 听到徐妙云的话，郑和再次行礼：“奴婢告退！” 说实话，他也想家了。 待郑和离开后，徐妙云又看向杨轩。 “小师弟，你也回去吧，这段时间，你天天进宫来陪我，我很开心。” “但你也不能因此忽略了自己的家庭啊！” 从徐妙云多次召见御医后，杨轩就放下了手中的事，进宫来陪师姐说话。 他心中清楚，师姐这是正常衰老，无法避免。 不是人人都能和自己一样，不老不死。 至于师姐还有多长时间，他不知道，也不敢跟御医确定。 他只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能让自己多陪陪师姐。 这个世上他亲近的人本就不多。 不管是在魏国公府的时候，还是嫁了人，师姐对自己从未变过。 杨轩也很珍惜这段师姐弟的感情。 “没事的，师姐，就是安庆让我来的。” “她还说，明日要入宫来陪你聊天呢！” “好啊，真是有心了！” …… 第195章 岁月催人老啊 转眼又是一年冬。 京城下雪了。 坤宁宫的庭院中，几个太监正在扫雪，他们身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师姐，外面冷，我们还是进去烤烤火吧！” 杨轩在徐妙云的身边说道。 “再看看，或许……以后就看不到了。” 徐妙云轻声说着，随即伸出手又接住了一片从面前落下的雪花。 雪花在掌心之中很快就化成了水，只给人留下了一阵凉意。 “怎么会呢，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杨轩说道。 徐妙云闻言只是微微笑了笑，她自然能听出小师弟的底气不足。 不过，她并没有反驳小师弟的话。 有些事，不用那么较真。 在外面又待了一会儿，一阵寒风吹来，徐妙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师姐……” “好，我们进去。”徐妙云知道小师弟要说什么，没等他的话说完，就答应了下来。 殿内火盆烧的很旺，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徐妙云坐在榻上，静静地看着小师弟把火盆移到自己身前，嘴角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好像看到，眼前的身影与几十年前那道小小的身影重合了。 这时，朱棣走了进来，他低头拍了拍身上的雪。 随后解下身上的大氅，丢给身后的王忠。 然后便往里走来：“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他走到火盆旁停下，王忠挂好大氅，又给朱棣搬来了椅子。 朱棣顺势坐下，烤着火，开口说道。 “陛下国事忙完了？” 徐妙云给朱棣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随口问道。 “没呢，国事怎么可能忙完。”朱棣喝了一口热水，顿感身子暖了起来。 “那你还来这里？”徐妙云道。 “没事，有太子还有内阁，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且，我也想过来多陪陪你。” 朱棣看着媳妇儿的眼睛，说道。 “陛下还是要以国事为重，臣妾有陛下这句话就足够了。” 徐妙云说道。 “国事可没有妙云你重要啊！” 朱棣笑道。 “你俩能不能注意点，这儿还有个大活人呢！” 杨轩这时发出不满地声音，并给了朱棣一个嫌弃的表情。 也就是安庆今儿没来，不然他也要撒狗粮。 “你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朱棣不甘示弱，当即回道。 “那我走？” 杨轩道。 “慢走，不送！” 朱棣扭过头，看也不看。 一旁的徐妙云见此，无奈扶额。 这两人啊！ 都几十年了，还是这个样子。 “行了，你们两个就省点力气吧！” 徐妙云赶紧道。 “好，师姐的话我肯定听。” 杨轩赶紧说道。 朱棣：…… 被杨轩这样一说，倒显得是他无理取闹了。 “小师弟，今儿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去吧，我这里你不用担心。” 见到自家男人又吃了瘪，徐妙云只能帮着说话。 当然，她也是想跟自己丈夫多待待。 “好。” “那我就先走了，明儿再来看师姐你。” 杨轩倒也没硬要留。 他当然看得出来人家夫妻是有话要说，自己留下当个电灯泡，不合适。 …… 出了宫。 杨轩也没有去其他地方，径直回了侯府。 这个时节，如非必要，没人喜欢出门。 透过窗户上的玻璃，杨轩看到安庆和秀禾正在做刺绣。 是的，玻璃的技术郑和他们已经带回来了。（主要是作者忘了） 不过制作出来的符合望远镜标准的，还是太少了，更多的，还是做成了各种饰品，或者弄成整块的，装在了窗户上。 现在，乾清宫，坤宁宫这些宫殿的窗户，已经换上了玻璃。 杨轩进了屋，清理了一下身上的雪。 然后走到安庆和秀禾身边，笑着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我们打算给皇后做个香囊。” 安庆解释了一句。 “不错，很好看。” “想必师姐会很喜欢。” 杨轩笑着鼓励道。 “今儿想吃什么？我来做。” 他接着又问。 “那就土豆炖牛肉吧！” 安庆想了想，道。 “没问题。” 杨轩笑着答应了下来。 现在的他，一有空，就会下厨。 随着身边的人年纪越来越大，他就想多做点事，多留下些回忆。 一个时辰后，杨轩的饭菜也好了。 身边的人都上了年纪，牙口自然不比年轻时，索性他炖肉就多炖了些时间。 用膳的时候，老胡吃的并不多。 他现在的饭量，和以前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的年纪比朱棣还大，身体机能衰退严重，要知道，朱棣都马上六十了。 当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老胡现在出行，已经离不开拐杖了，暗卫的事，他也早就不插手了。 虎子已经完全接替了他的位置，这几年做的也不差。 一代新人换旧人，莫不如是。 …… 临近年关，天气好转了起来。 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浓浓的年味之中。 杨轩进宫去看师姐徐妙云的时候，发现她的气色也好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小师弟，我想出宫去转转。” 师姐徐妙云忽然说道。 “要不要叫上陛下一起？”杨轩问。 “不用了，陛下还有国事要忙。” “我们悄悄的出宫，然后悄悄的回来。” 说罢，徐妙云还俏皮的眨了眨眼，一如当年少女时。 “好。”杨轩笑着点了点头。 他又怎么忍心拒绝师姐呢！ 就这样，他们悄悄离开了皇宫。 沿途的太监宫女，还有禁军侍卫，都被徐妙云下了封口令。 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逛街的姑娘家也很多，杨轩和师姐行走在其中，就跟普通人一样，也引不起注意。 路过一家卖马蹄糕的店铺，徐妙云进去买了两包。 当然，钱是杨轩付的。 “记得小时候，爹爹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一包这个。” 徐妙云打开包装，取了一块马蹄糕，轻轻咬下。 满脸的追忆。 杨轩没有说什么，就静静的看着师姐，听她说话。 “可是后来，去了顺天。” “再回京城，也没有时间去买。” “我都快忘记这个味道了。” “那我每天给师姐你买。”杨轩道。 “不用了。”徐妙云摇摇头。 “为什么？”杨轩不解。 “已经没有当年那个味道了。” 徐妙云道。 杨轩沉默，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马蹄糕还在，但当年的人已经不在了，味道…自然也不是当年的味道了。 “好了，我们继续转转吧！”徐妙云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 “嗯。” 接下来的时间里，杨轩就这样跟在师姐身旁，去了一家又一家铺子，买了很多东西。 那么多东西，两个人肯定是带不了的。 于是，杨轩便付了订金，留了长平侯府的地址，让对方送货上门。 太阳已经开始西去，气温也降了下来。 徐妙云也已经逛了大半天了。 “师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杨轩提醒。 “好。”徐妙云没有拒绝。 她也感到累了。 刚送师姐回到宫里，就见朱棣着急的找媳妇儿呢。 坤宁宫中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皇后去哪儿了，你们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皇后的？” “找，都给朕去找。” “找不到，你们就都别活了。” 朱棣暴怒的声音传的很远。 这时，一个宫女发现了皇后徐妙云，发出惊喜的声音。 “皇后娘娘回来了！” 听到声音，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望了过去。 当真正看到徐妙云后，心里皆是松了口气。 皇后回来了，他们不用死了。 朱棣更是直接小跑到了媳妇儿面前，抓起她的手，满脸的担忧。 “妙云，你这是去哪儿了啊，吓死我了。” “陛下恕罪，臣妾和师弟出宫去转了转，没有提前告知陛下。” “让陛下担忧了。” 徐妙云一脸歉意道。 “你想出宫，跟我说啊，我陪你去。” “干嘛非要带这厮。”后面这句话，是朱棣瞥了一眼杨轩，小声嘀咕的。 很显然，对于媳妇儿这种一声不吭就偷偷跑出宫的行为，朱棣觉得都是杨轩撺掇的。 朱棣的声音虽小，但还是逃不过杨轩的耳朵。 后者只是偷偷翻了个白眼，并没有争辩什么。 因为他能理解朱棣的心情。 “国事繁忙，臣妾不忍心打扰陛下。” 徐妙云解释道。 听到这话，朱棣很是无奈。 “陛下，出宫是臣妾临时起意，和他们无关，还请陛下不要责怪他们。” 徐妙云又帮着宫女太监们求情。 “好，都依你。”皇后没事，也回来了，朱棣也不想再跟这些奴婢们计较。 当然，一番警告是少不了的。 谁让他们一问三不知。 随后，几人便进了殿内。 杨轩留了一会儿也告辞离开。 回到侯府，今儿在街上买的东西也已经送来了。 “送货的小厮说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可是咱们也不缺这些啊！” 安庆问杨轩。 “今儿我陪师姐逛街，这都是她买的，我留的是侯府的地址。” 杨轩解释了一句。 这些东西，自然不可能直接送到皇宫，而且皇后悄悄出宫的事，也不能让人知道。 安庆明白杨轩的用意，点了点头，便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把东西送进宫去？” “明儿吧，今儿时间也不早了。”杨轩道。 “嗯。” … 次日。 杨轩和安庆一同将东西送进了宫里。 还留下用了膳。 出宫前，皇后徐妙云告诉他们，今年过年都来宫里。 杨轩心里清楚，师姐觉得这可能是自己过的最后一个年了，想团圆一些。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除夕当天。 百官如同往年一样入宫拜年，也许是因为皇后的原因，今年的红包格外丰厚。 哪怕只是一名从九品的小官，红包竟然也有一百两银子。 徐妙云知道后，责怪朱棣花钱大手大脚，不知道节省。 而朱棣却是一副“媳妇儿教训的是”的样子。 除夕下午。 皇子皇孙，公主驸马等都进入了皇宫。 看着儿孙齐聚的场面，徐妙云也是露出了笑容。 多少年了，一家人头一次聚的这么齐。 今天的主角是皇后徐妙云，就连朱棣这个皇帝，也事事都顺着她。 朱高炽哥仨今儿也异常和睦，诠释了什么是兄友弟恭。 朱瞻基也带着媳妇儿胡氏和孙氏伺候在奶奶身前。 是的，朱瞻基已经成亲了，永乐十六年，册封济//宁胡氏为正妃。 孙氏为嫔。 一下子就娶了俩媳妇儿。 大孙子成亲那天，是徐妙云最开心的一天。 … 天色渐暗，夜幕逐渐降临。 整个皇宫灯火通明，火红的灯笼挂在每一座宫殿前。 红底金字的春联也贴满了皇宫。 整个一喜气洋洋，年味儿也相当浓郁。 坤宁宫，年夜饭也已经准备好了。 并不是那种一人一桌或者两人一桌的分餐制，而是一个个的大圆桌。 朱棣不在乎合不合乎礼制，他只在乎媳妇儿开不开心。 朱棣他们这一桌子，除了他们夫妻俩外，再就是三个儿子，太子妃张氏，太孙朱瞻基，太孙妃，以及，杨轩和安庆。 刚好十人。 其他人，就围坐在其他圆桌旁。 这样一来，倒也热闹了许多。 年夜饭徐妙云吃的不多，她只是吃了一点就说自己饱了。 剩下的时间，她都在给其余人夹菜。 “陛下，你已经上了年纪，肉还是要少吃。” “高炽，你打小身体不好，娘管着你的饮食，就是想看着你健健康康的。” “哎，娘，我都明白。”朱高炽连连点头。 “高煦，你性子要强，有些事，就别争了。” “高燧，你年纪最小，但心思多，不过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娘啊，就只希望你们兄弟，能平平安安的。” “娘，我们记住了。” 两兄弟回应着母亲的话，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了。 “瞻基，你年纪小，凡事容易冲动，以后啊，要多听听你爹的话。” “嗯，奶奶，孙儿记住了。” “嗯，好孩子。”徐妙云欣慰的笑着。 然后看向太孙妃胡氏：“你是我亲自挑选的孙媳妇儿，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瞻基这孩子性子有些浮躁，你以后要多多包容一下他。” “老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你们两人以后，一定要携手共进。” …… 四千字终于补够了，但今天的四千字还没开始呢，啊啊啊！！！（抓狂） 第196章 徐妙云，崩 坤宁宫中，徐妙云一个一个叮嘱着。 就好像在交代着什么。 朱棣机械般的吃着菜，沉默不语。 杨轩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不敢抬头去看师姐。 这时，徐妙云帮杨轩夹了菜到他碗里。 紧接着，徐妙云柔和慈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师弟，光吃饭怎么行，多吃点菜。” “今天做了这么多，可不能浪费啊！” 说着，徐妙云又帮小师弟夹了一筷子。 杨轩沉闷地嗯了一声，也不抬头，只顾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除了坐在他身旁一直关心丈夫的安庆，再没有人注意到，此刻的杨轩，早已是泪流满面。 他记得，自己初到魏国公府的那天晚上，师姐也是这样给自己夹着菜。 咸涩的泪水混杂着碗里的饭，就这样被杨轩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小师弟，以后我要是不在了，就请你帮忙看好陛下，别让他由着性子胡来。” “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在别人眼里，皆有深意。” 朱棣这次难得的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他一直沉默着。 正如此时现场的氛围一样。 “小师弟……”徐妙云继续说着，杨轩时不时沉闷地回应一声。 这番反常的表现，在场众人又岂能发现不了不对。 “好了好了，都别愣着了，赶紧吃，菜都要凉了！”徐妙云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这边，似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哦对对对！” “大哥，你喜欢吃这个，来，给你！” “二弟三弟，我知道你们喜欢吃这个，给你们。” “大侄子……” 众人的表现也很夸张。 但画面没了刚才的沉闷，反而“活”了过来。 这顿年夜饭，人很齐，但却没有味道。 后面发红包，杨轩也领到了师姐给自己包的大红包。 放烟花的时候，众人的心思也都不在烟花上，只有徐妙云会看着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朱棣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妻子身边，全场一句话都没说。 杨轩的情绪其实也很低落，但安庆一直抓着他的手，给他温暖和力量。 夜深了，杨轩和安庆回到了侯府。 不久后，钟声响起。 永乐十八年，到了！ …… 年假结束，百官也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各项事务都在有条不紊的展开。 玉米等作物的种子也都运到了各省，只待开春。 冬春交替之际，是人最容易得病的时候。 三月初，老胡和徐妙云都倒下了。 朱棣急的连国事都不管了，直接让太子监国，自己则天天守在徐妙云身边。 另外，他还下旨悬赏全国医者，为皇后治病。 只要能治好皇后，赏千金，封万户侯。 种种举措，丝毫不亚于当年老朱为救马皇后的每日一旨。 要知道，他对徐妙云的感情，也丝毫不亚于老朱对马皇后的感情。 另一边，杨轩也是到处找大夫，最后想到神秘的老和尚姚广孝。 请他为皇后诊治。 最后，在姚广孝的努力下，徐妙云撑过了这一关。 不过老和尚的年纪也大了，给徐妙云诊治完后，他也摇摇欲坠。 …… 老胡，终究是没有撑过去，三月末，他…走了！ 他的遗愿是和玉儿葬在一起。 玉儿去世后，杨轩和徐妙云一起说情，让朱棣同意，将她葬在马皇后的旁边。 但老胡的真实身份，毕竟是见不了光的。 所以杨轩也不可能再去求朱棣，把老胡葬到钟山。 这一切，只能偷偷的来。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杨轩和虎子把老胡带到了钟山，与玉儿合葬在了一起。 了了他的遗愿。 虎子跪在父母的坟前，久久不愿离开。 眼看着天快亮了，杨轩不得不催促他。 “赶紧走了，不然天就亮了。” “他们两个合葬在一起，以后你就算要祭拜，也方便。” … 四月，郑和再次带着船队下西洋。 还是杨轩去送的他。 他们两个之间已经很熟了，一声保重便足矣。 五月末，徐妙云又倒下了。 这次，她好像是真的撑不过去了，太医院的御医都表示皇后这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非药石可医。 哪怕是找了姚广孝，同样表示束手无策。 只能尽力拖延时间。 坤宁宫。 朱棣小心翼翼的端着药，来到徐妙云的床前。 这几个月以来，他身心疲惫，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须发已皆白。 “妙云，喝药了！” 他将徐妙云扶起来，轻声说道。 “好。” 徐妙云轻轻点头，配合着喝完了药。 “苦！”她皱着眉。 “吃颗糖，吃颗糖就好了。”朱棣赶紧从床头的小碟中拿起一块糖果，喂给徐妙云。 因为徐妙云的身体，现在需要天天吃药。 杨轩特意弄了一些糖果，送了过来。 “真甜！”徐妙云露出笑容，静静的靠在朱棣怀里。 “妙云啊，你要好好吃药，等你的病好了，我就带你回顺天。” “那边一切都已经建好了。” “咱们过去就能住。” “京城到顺天的直道，这两年也已经修完。” “到时候，咱们坐着车，从直道回顺天，还能看看沿途的风景。” 朱棣搂着自家媳妇儿，畅想着以后。 徐妙云静静地听着，也没有出言打断。 不知不觉间，她睡着了。 见媳妇儿半天没有回应，朱棣心中一慌。 仔细观察后，发现只是睡着了，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他轻轻将媳妇儿放下，随后缓缓退出。 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哥仨见老爹出来，赶忙迎了上去。 “你们都在这么做什么，没有其他事了吗？” “老大，我让你监国，你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老二老三，你们手上的事，都处理完了？” 朱棣没有给三个儿子好脸色，直接就是一顿批。 他这段日子心情本就不好，这哥仨正好成了他的出气筒。 哥仨也很委屈，但又不敢跟自己老爹顶嘴。 只能默默承受。 …… 六月中，难得是一个好天气。 晴空万里。 徐妙云醒来后，喝了满满一碗粥。 朱棣得知后，高兴的直接跳了起来。 他一路小跑着去了坤宁宫。 就见媳妇儿面色红润，还能下地走动。 兴奋的他根本没想太多，只以为媳妇儿这是好的差不多了。 殊不知，上次姚广孝为其诊治的时候，徐妙云趁机让姚广孝为其多开了一副药。 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使用。 “陛下，我想见一见大家。” 徐妙云说道。 “好。”朱棣直接答应了下来。 随后，太子一家，小老二一家，小老三一家。 以及徐辉祖和徐增寿兄弟俩。 当然，还有杨轩和安庆。 最后，朱棣又差人去了普宁寺，把徐妙锦也接了过来。 至于徐膺绪，前两年就病逝了。 看到该来的人都来了，徐妙云也是露出了笑容。 她很满足！ 众人就这样聊着天，说着话，很是热闹。 下午又一起用了膳。 完事儿后，她又把众人叫到身前，让人拿来了她早已准备好的礼物。 所谓礼物，是一人一件新衣服。 上次她和杨轩悄悄出宫，就买了很多布匹丝绸。 那都是她精心挑选的。 回宫后，她拖着病重的身体，点着灯，用了几个月的时间，终于做完了。 她舍不得自己的儿孙，自己的亲人，还有丈夫，以及…小师弟！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她想再给大家做些什么。 看着大儿子把新衣服绷得紧紧的，徐妙云满是无奈。 “高炽，你这身体还得再减减才行啊，不然连衣服都穿不上去。” 听着亲娘的话，朱高炽涨的脸色通红。 连连表示自己一定会减的：“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减下来的。” 等到大孙子换上新衣服的时候，徐妙云由衷的夸赞了一声。 接着小老二小老三哥俩也换上了新衣服。 他们穿的就很合身。 等到看着儿孙们还有徐辉祖哥俩都换上新衣服，徐妙云满脸的欣慰。 接着看向身旁的朱棣和杨轩：“陛下，小师弟，我想进去歇一会儿。” “好。” 两人扶着徐妙云，进了屋里。 衣架上，还挂着几件新衣服。 样式也是男子的。 “陛下，你喜欢穿素衣，平时磨损的也快，臣妾就给你多准备了几件。” “容易磨损的地方，也给你加厚了。” “好，我知道了。” 朱棣点点头，声音沉闷。 现在，他要是还没有回过神来，那他就太傻了。 媳妇儿的身体明明已经油尽灯枯，怎么可能突然就好了。 只是因为太在乎，太害怕失去，所以下意识就忽略了。 “小师弟，时间不够，我也只能给你做一件，你心里可不要埋怨我。” 徐妙云看向小师弟，道。 “怎么会呢，师姐，我知道你还记得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杨轩回道。 “你啊！”徐妙云无奈失笑。 “来，你们两个，赶紧换上，让我看看，合不合身。” 徐妙云又道。 很快，两人便换好了衣服。 作为最了解朱棣的人，徐妙云亲手做的衣服，自然是极为合身的。 而杨轩，他的身材本就好，穿什么都好看。 “小师弟，你还真是天生的衣架子，我还担心你的衣服会有点小呢！” 徐妙云打量了一番穿着新衣的杨轩，道。 “师姐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就和以前一样。” 杨轩真心夸赞。 徐妙云知道自己的情况，但也不想伤了小师弟的心，所以，就没再说什么。 “好了，陛下，小师弟，你们两个把小妹叫进来吧，我有些话想和她说说。”徐妙云道。 朱棣嗯了一声，随后便和杨轩走了出去。 今天是小师妹进普宁寺后第一次出来，杨轩看到她，心情很是复杂，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看着她跟朱棣行了礼后，走进屋子。 此刻，屋里只剩下姐妹两人。 “小妹，这些年，苦了你了啊！”徐妙云抓着小师妹的手，眼中满是心疼。 同为女人，又是过来人，她又岂能不明白小妹的心思。 只可惜啊，她和小师弟的身份，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小妹年幼之时便没了父亲，后来母亲也没了。 虽说凭借着中山王之女的身份，可以一生无忧，但…… 所以，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她不想管什么礼制规矩，她只想帮帮自己这个让人心疼的小妹。 “小妹，我现在问你，你还想嫁给小师弟，只要你说愿意，我可以跟陛下求情为你们赐婚。” 听到这话，小师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轻轻摇头。 “大姐，我现在过得很好。” “就这样，挺好的。” 这两句话，她是笑着说的。 徐妙云自然看出了小妹的言不由衷，但她尊重小妹的选择。 “那好吧！” 这个话题跳过。 徐妙云又半开玩笑似的，跟小妹说：“等我死了，你可一定要给我多念念经啊，让我能找到爹爹。” 小师妹垂眸不答。 “好了，让陛下进来吧，我想最后再跟他说说话。” 徐妙云感觉到自己再坚持不了多久了，再不说，怕是来不及了。 很快，朱棣走了进来。 看到脸色苍白，满是虚弱的媳妇儿，赶紧走了过去。 “妙云，妙云，你这是怎么了？” “御医，传御医！” 朱棣急的大喊。 “陛下，不用了。”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徐妙云阻止了朱棣。 “妙云啊，你这要是走了，我可咋办啊？” “以后没人跟我吵架，也没人劝我！” “我会孤独的！” 朱棣哭了。 很伤心。 “哭什么，人终有生老病死，谁也躲不过的，臣妾只不过是早走一步。” 徐妙云轻声安慰着朱棣，并伸手擦去朱棣眼角的泪水。 “陛下，听臣妾说，在用人时，要广用贤才，明辨是非邪正，不要因为一个人有小过就弃之不用，也不要因为一个人有小聪明就委以重任，教导子孙以学业为重，对宗室以恩义相待。” “嗯嗯，我听着呢！” “好！”徐妙云躺在朱棣的怀里，眸子中带着追忆和遗憾。 “可惜啊，没有机会再和陛下回一次顺天。” “也没有报赏当年靖难时随臣妾一起守城的将校士民之妻。” “会的，会有机会的。”朱棣抱着妻子，声音哽咽。 “陛下，不哭！” “嗯，不哭，我给你笑一个好不好？” “嘿嘿…嘿嘿…嘿嘿嘿呜呜呜…” “妙云啊！！！” …… 永乐十八年六月，一代贤后徐氏，崩于金陵皇宫。 谥号曰仁孝皇后。 帝追思甚笃，遂不复立后。 …… 第197章 初识，生离，死别 徐妙云走了。 她的离去，是整个大明王朝的损失。 为了表达哀悼之情，朱棣下旨辍视朝一年。 听政议事，换在其他地方。 丧事的规格非常浩大，花费也不少。 但，朱棣不在乎。 他就是要将最好的都给自己妻子。 丧事结束，杨轩再见朱棣，发现他的精气神大不如前，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疲惫。 “师姐刚走，你可不能再倒下了。” “大明需要你这个皇帝。” 乾清宫前的庭院，杨轩走到朱棣的身边坐下，缓缓说道。 然而朱棣并没有接杨轩这话，他只是看了一眼杨轩，自语般的说着： “这段日子，每天天一黑，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 “偌大的皇宫，给我的感觉就是冷冷清清。” “你能想象，那种吵架都没人跟你吵的感觉是什么吗？” 杨轩沉默不答，这好像也是他的未来。 “每天晚上，一个人住着空荡荡的宫殿，仅有的声音，也是自己的呼吸声。” “啊！……” 朱棣忽然抬头望向天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种感觉，真的…好孤独啊！” 这一刻，杨轩感觉自己好像在朱棣的眸子中看到了迷茫。 就跟那种失去了精神支柱的人差不多。 “孤家寡人，孤家寡人！” “如今…我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杨轩还是没说话，就那样在朱棣身旁静静坐着。 男人之间，并不需要那些煽情的话，只需要在身边陪着就足够了。 他们发着呆，就这样，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朱棣站起身来，拍了拍杨轩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已经这样了，但你和安庆，要好好的。” “一定要……好好的啊！” 声音越来越小，杨轩转过身，就见朱棣已经走远了。 …… 杨轩就这样满怀心事走出了皇宫。 什么时候回去的，怎么回去的，他都不知道。 进入房间，看到安庆在整理衣柜。 “回来了？” 听到动静，安庆回过头，就见到是杨轩，便温柔道。 “嗯。” 杨轩轻轻嗯了一声，随即上前，将安庆揽入怀中。 “怎么了？” 安静的语气中透露着担忧。 “没事儿，让我抱一会儿！” 杨轩柔声道。 熟悉的味道，让他心中非常安宁。 也抚慰着他精神上的疲惫。 老话说，夫妻一体，安庆自然也能感受到杨轩的情绪。 在这一年里，陪伴了二十多年的老朋友走了，视他为亲人的师姐也走了。 以后还有更多的人接连离去，这都是他以后要面对的。 安庆帮不了，只能尽可能的给他温暖，和心灵上的安慰。 好一会儿，杨轩松开了安庆。 看向衣柜问道：“怎么想起来整理它？” “里面有些衣服放的时间长了，可能会受潮，拿出来洗一洗，晒晒太阳。” 安庆解释了一句。 “不愧是我家的小公主，勤俭持家，温柔贤惠。” 杨轩笑着夸赞道。 “哪有！”安庆娇/嗔，给了杨轩一个白眼。 不过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显然杨轩的夸赞，很是受用。 说了几句让人脸红的话，杨轩看向安庆整理出来的衣服。 在其中，他看到了两件熟悉的袍子。 顿时，整个人愣住了。 那是两件小袍子，一件更是只有小孩才能穿得下。 另一件，以他现在的身材，穿起来也会显得小。 他缓缓蹲下身子，小心翼翼，似是怕损坏一般地轻抚着两件袍子。 站在身后的安庆，忽然看到杨轩的背影在颤抖。 她连忙上前，就见杨轩的眼眶红红的。 豆大的泪珠落在地上。 她将杨轩轻轻揽入自己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 嘴里念叨着：“没事的，小轩子，我还在。” 以她对杨轩的了解，不难猜到，这两件衣服，勾起了他的某些回忆。 “安庆，这…这袍子…是师姐，给我做的。” “是她给我做的……” “那年，我刚到魏国公府，过年前最后一天，师姐给我做了一件新袍子。” “她说，过年得穿新衣服。” “还有一件，是师姐成亲前，赶时间给我做的。” “这么多年，我怎么把它们忘了呢？” “我怎么能把它们忘了呢？” 男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杨轩的坚强，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这两件衣服，一件代表着初识，一件代表着生离。 师姐临走之前给他做的最后一件衣服，便代表着死别。 初识，生离，死别！ 原来，一切，冥冥中，早就已经注定了。 杨轩猛然间明白过来。 他悔啊，为什么要明白的这么迟？ “师姐啊……” 杨轩嚎啕大哭，蜷缩在安庆的怀中，哭的像个孩子。 安庆也哭了，她想到了最宠自己的太子哥哥，母后，父皇。 这一刻，她与杨轩共情！ …… 师姐徐妙云给杨轩做的三件衣服，被他用一个新的箱子收藏了起来。 这件事，是他和安庆一起做的。 完事儿后，他一个人来到书房静坐。 书房的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两幅画像。 一男一女。 男的精神威武，显然是老胡年轻时的样子。 女的笑容亲切，正是徐妙云年轻时的模样。 杨轩的目光在一幅幅画像上扫过，最后停留在老师徐达的画像上。 “老师，徒儿想您了！” … 次日，杨轩就准备了一些香烛纸钱，还有酒肉，和安庆说了一声后，便一个人上了钟山。 在这上面，埋葬着他的亲人。 他先去的是老师徐达的陵前，告诉老师师姐也走了，希望老师在那边能好好照顾师姐。 离开前，他给老师留下了一只烧鹅和一坛酒。 然后，他去看了老朱和马皇后。 他和马皇后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但其人格魅力，却深深折服了杨轩。 毕竟，当初那些连死都不怕的骄兵悍将，最佩服的便是这个平凡的女子。 接着，杨轩又去看了看朱标和蓝玉。 给他们烧了点纸，又陪着他们喝了点酒。 同时也说了很多话。 最后，就是来到老胡和玉儿的墓前。 跟他们说了说虎子，小虎他们的情况。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杨轩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今儿时间也不早了，就到这里吧！” “以后，我再来看你们。” “走了啊！” …… 历史的洪流依然在滚滚向前，无论是谁都阻止不了。 如今，大明国力昌盛，百业兴旺，一片盛世之景。 顺天城修建完成，运河也早已疏通，京城至顺天的直道也已修建完成。 新政在南北已推行开来，百姓的负担减轻。 新的作物也正在推广中。 国家财政收入提升，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朝堂上，朱棣却忽然宣布了一项决定。 迁都！ 而这，自然遭到了百官的强烈反对。 因为朱棣打算定为都城的地方，不在南方，而是北方的顺天。 和富饶的金陵相比，顺天说是苦寒之地也不为过。 而且朝堂大多官员出身南方，他们的家族，资产，人际关系等都在南方。 迁都，意味着一切他们都需要重新开始。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讲，他们都是不愿意迁都的。 而同意迁都的人很少，基本上都是当初朱棣起家时的班底。 此刻，御书房。 “朕没有想到，朕的好太子，竟然带头反对迁都。” “朕为什么要迁都，你难道就看不明白吗？” “啊？” 朱棣叉着腰，在朱高炽的面前来回踱步。 他很生气，非常生气！ 朱高炽就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无声的抗议着。 朱棣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看到好大儿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顿时大骂道：“你以为你不说话，就能让朕改变主意？” “你以为你不说话，朕就迁不了都了？” “父皇！”朱高炽忽然开口。 随即他抬起头，看着朱棣的眼睛。 “定都金陵，是皇爷爷立国之时就定下的。” “若是就此迁都，那我们要如何跟皇爷爷交代啊！” “况且，我大明定都金陵已有数十年，天下人都习惯了金陵作为京师。” “贸然改变，影响太过巨大。” “毕竟，迁都，迁的不仅仅是一座城市，还有人口等各方面的问题。” “百姓故土难离，让他们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他们自然是不愿的。” “另外，顺天本就是边境重镇，距离前线实在是太近了。” “一旦发生意外，大明恐有亡国之危啊！” “而金陵，位于大后方，战略纵深足够宽阔，沿途还有黄河长江这等天险。”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讲，金陵都是最适合作为京师的。” “父皇，儿臣句句发自肺腑，恳请父皇能够三思，不要迁都了。” 言罢，朱高炽重重叩首。 朱棣指着儿子，气的手指颤抖。 他为什么要迁都，还不是为了大明。 儿子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他呢？ 臣子不理解，反对，他可以不在乎，但是儿子带头反对，让他很伤心。 如果媳妇儿还在的话，肯定能理解自己。 朱棣的心很累！ “滚，给我滚！” “朕不想看到你。” 朱棣指着门口，怒吼。 “儿臣告退！” 朱高炽艰难的起身，就这样退出了御书房。 恰在此时，杨轩入宫来了。 看到朱高炽拖着具有肉感的身体，走出御书房。 便迎了上去。 “师叔。” “我刚听见陛下好像在骂人，咋回事儿啊？” “嗨，还不是在骂我。” 朱高炽道。 “你俩又吵架了？” 杨轩问道。 没了徐妙云这个调和剂，朱棣和太子朱高炽之间的矛盾也渐渐暴露了出来。 毕竟这父子俩，一个是马上天子，行事极为霸道，一个仁慈宽厚，凡事以仁为本。 治国理念不同，矛盾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朱高炽每次都是默默忍受着父亲的怒火，等到对方发泄完。 当然，该坚持的，他还是会坚持。 听到师叔的话，朱高炽没有否认。 “因为迁都的事儿？” 杨轩又问。 这事儿并不难猜，支持迁都的人本就不多，反对者甚多。 其中太子朱高炽更是带头反对迁都，这事儿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嗯。”朱高炽点了点头。 “师叔，您帮忙劝劝父皇吧，迁都真的不行。” “他现在一副铁了心的样子，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您和父皇相交多年，想必您的话他应该会听。” 朱高炽接着说道，想让杨轩帮忙。 闻言，杨轩却是没有如朱高炽想象的那样直接答应。 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不同意迁都？” “这……”朱高炽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就问：“师叔，您也同意迁都？” “嗯，迁都好处多多，为什么不同意呢？”杨轩再次反问，倒是给朱高炽整的有点不自信了。 “你回去后，代入陛下那个位置，好好想想，他为什么要迁都。”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肯定能明白。” “好了，我先进去看看陛下。” 说完，杨轩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转身走向御书房。 来到门口，见王忠正准备给朱棣禀报，杨轩赶紧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 王忠点点头，然后便挥手让外面的太监都离得远一点。 免得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迈步跨过台阶，进入御书房中。 就见朱棣正一个人生闷气发呆。 “不是让你滚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朱棣听见动静，以为是好大儿去而复返，当即骂道。 “哟哟哟，这谁啊，这么大的气性？” 杨轩一边走来，一边打趣似的笑道。 “你怎么来了？” 见来人是杨轩，朱棣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听说你要迁都，所以进来看看你。” 杨轩说着，在朱棣的对面坐了下来。 “不过看你现在这样子，阻力怕是不小啊！” 闻言，朱棣瞬间就变的气愤起来，并咬牙切齿：“还不是那个逆子，他竟然带头反对迁都。” “他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 “他是太子储君，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 朱棣越说越激动。 杨轩生怕他一把年纪被气出个好歹，便连忙安慰。 “没事儿没事儿，我理解你。” …… 第198章 迁都，难啊！ 御书房。 朱棣听到杨轩的话，下意识便抬头看向他，沧桑的眸子之中，仿佛有着光。 紧接着他又听到：“迁都是势在必行的。” “金陵虽好，但却远离危险，容易居安忘危。” “而且金陵繁华，极为容易使人堕落。” “最重要的是，远离边境，有紧急军情的话，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传到京师。” “等京师反应过来，敌军已经破关。” “还有就是后世之君以及臣子对北方的重视不够，容易成为下一个南宋。” “你说的不错，我怕的就是这个啊！” 朱棣点了点头，非常认同杨轩的话。 但，杨轩所说的只是一部的原因。 大明如今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皆在南方，整体上呈现的是南重北轻的局面。 而且由于历史遗留问题，南方人是瞧不起北方人的。 这一点在官场上尤为明显。 很多南方士子觉得若不是朝廷改革了科举政策，他们南方的科举，也不至于竞争如此激烈。 朝堂上，也不至于让北方出身的官员占据半壁江山。 朱棣心中很清楚这些。 洪武一朝，老朱就竭力在促进南北融合。 有效果，但这并不能消除南北分裂了几百年而造成的隔阂。 到了朱棣手里，他也促进南北融合。 但是进度嘛，并不能让他满意。 现在已经是永乐十八年了，他也已年过花甲。 还能活多久，这他也不知道。 不过想来，时间也不会太长。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寿命普遍不长。 而历朝历代皇帝的平均年龄也不高。 所以在人生最后的时间里，他想尽可能的把这件事做好。 最起码，也要立下一个规矩。 太子朱高炽他太了解了。 他会是一个明君，但是太仁慈了，手段也不够狠。 这件事在他手里根本做不成。 后世之君就更不行了。 历史早就已经证明过，越往后，皇帝手中的权柄就越弱。 所以，这件事，也只有在他手里才可以做到。 而迁都，就是朱棣的办法。 迁都，将大明的政治中心迁往北方，以此，来带动北方的经济发展，充实北方的文化底蕴。 同时，迁都也能迁过去大量的人口。 要知道，在北方分裂出去的数百年时间里，由于战乱等各种因素，人口下降的厉害。 蒙元统治期间，百姓也是过得水深火热。 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大明建立数十年，虽然也推行了一系列的休养生息政策。 但是粮食产量上不去，人口也就没有办法快速增长。 再加上草原各部时不时让南下打草谷，进行劫掠。 这就进一步加重了百姓的负担。 纵观洪武一朝，大明与北元的战争就没有停下过。 到了永乐一朝，大规模的战争打了三次，小规模的战争起码有数十次。 几十年下来，北元分崩离析，愈发孱弱。 已经对大明构不成多么严重的威胁了。 此时迁都，不仅能够巩固之前的成果，还能加强朝廷对边关重镇的控制。 不至于出现拥兵自重的情况。 总之，迁都很有必要。 不管有多少人反对，朱棣都不会改变主意。 … 对于杨轩的理解和支持，朱棣很欣慰。 因为太子反对的愤怒，也消的差不多了。 “迁都，涉及到方方面面，朝廷上下全都得动起来。” “但现在，大部分人都反对迁都。” “难啊！” 朱棣叹了口气。 迁都，不是说迁就能迁的，这不是搬家，把家具打包好带走就行了。 朱棣，还有他的后宫妃子，太监宫女，太子一大家子。 以及王公大臣，士兵百姓。 这是一个庞大的人数。 这些人到了顺天之后，还要给他们安排住的地方。 而且能被朱棣迁往顺天的，也都不是一般人。 要安置好他们，就得花费大量资金。 今年皇后薨逝，治丧就花费了不少钱。 以国库现在的存银，也支撑不了迁都。 当然，就算现在定下章程，等到正式迁都，也到永乐十九年了。 到时候，税收上来，迁都的钱也就有了。 钱的问题，都好解决。 但最大的就是粮食问题。 众所周知，顺天附近不是产粮区。 而一旦迁都，顺天势必会涌入大量的人口。 这么多的人口，每天所消耗的粮食将是巨大的。 光是京师三大营，就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要知道，三大营的士兵可都是脱产的。 而且三大营不仅仅只有士兵，还有战马，骡马等运输辎重的牲畜。 这人吃马嚼的，对粮食的消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通州虽然存放了两百万石粮食。 但这些粮食是用来维护北方稳定的。 边关将士，各省赈灾，都需要从这里运粮。 若再加上迁都涌来的人口，对通州粮食的消耗势必会加大。 所以，从南方运粮就是必须的了。 好在运河早已疏通，直道也已修建完成，今后运粮，损耗将会大大降低。 至于新引进的作物，这不才刚刚开始推广嘛！ 迁都后的三五年内，还是需要依赖南方的粮食。 等到新的作物彻底推广开，百姓们认识到新作物的好处，把坡地荒地利用起来，北方的粮食产量整体提升。 届时，对南方的粮食依赖就会减少。 而粮食总量提升，就意味着可以养活更多的人，那到时候就可以从南方迁移人口，充实北方广阔的土地。 达到促进南北融合的目的。 这些，都是一环扣一环的。 杨轩自然也清楚这其中的难处，他虽然没有经历过迁都，但好歹也当了几十年的官了。 眼界还是有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你也不用太过着急。” 杨轩安慰道。 闻言，朱棣笑着拍了拍杨轩的肩膀。 随后，他的眸子变得坚定起来。 迁都，他是一定迁的，谁来都没用。 …… 随后的几天，朱棣在朝堂上继续试探百官。 结果并没有多少变化，阻力依旧很大。 而反对的官员，主力则是太子党的官员。 朱棣也算是体会到了太子朱高炽在朝堂上的根基之深厚。 当然，这些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威胁。 他和他老子朱元璋很像，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大不了就血洗朝堂嘛！ 反正世上不缺想做官的人。 但是，这样做了，太子的根基就被彻底摧毁了。 他不知道在自己剩余的时间里，还够不够给太子再次培养人才。 所以，血洗朝堂，就只能想想。 如果他再年轻十岁，是绝不会犹豫的。 不过迁都之事，是肯定要执行的。 作为阻力最大的太子党，也是要解决的。 不过这件事，不能由他亲自下场。 得换个人来。 … 乾清宫。 朱棣正侧躺在榻上小憩。 这时小老二朱高煦走了进来。 “儿臣朱高煦参见父皇！” 闻声，朱棣睁开眸子。 缓缓开口：“起来吧！” “谢父皇！” 小老二起身，问道：“爹，您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朱棣并没有回答，而是静静的看着小老二。 他的眼神复杂，透露着心疼，还有其他情绪。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真像我，可惜你不是老大。” “只有委屈你了。” “心里不要怪罪我。” 朱棣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小老二直接就愣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老爹叫自己进宫来，就是为了给自己认错。 他转过身，抬起头，眨着眼。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控制不住。 他吸了吸鼻子，回过身来。 “爹，我那些什么军权我都不要了。” “我也不做什么王爷，我就睡你旁边。” “你要去打仗，我给你背箭袋。” “你要是去打猎，我给你牵马，好不好？” 说着，小老二直接蹲了下来，掩面低声抽泣。 见此，朱棣也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话，能让小老二反应这么强烈。 这孩子，还是太单纯了啊！ 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忽悠儿子？ 万一之后小老二知道真相，心里不得恨自己啊！ 使得他们本就不多的父子之情，消耗的一干二净。 可是想想自己要做的事，是为了大明能够传承更久。 他又硬下了心。 于是他从榻上起来，来到小老二身边坐了下来。 “谁能想到老大的野心这么大，营私结党，现在朝堂上下，全都是太子党。” “我一说迁都，他们都反对。” “算了，不说他了。” “爹的身体不好，还要考虑迁都，关注边境的稳定。” “啊……” “我真的累了！” “这些担子，你还得帮我挑挑。” 说着，朱棣的手搭在小老二的身上。 “你先接手太子监国的位置。” 听到这话，小老二下意识转头看向老爹。 眼中还有着不可置信。 朱棣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小老二的肩膀。 眼神中还带着鼓励。 然后，朱棣便起身走开了。 小老二就这样呆呆的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消化着这从天而降的喜讯。 随后，他从地上起来，擦干眼泪，一蹦一跳的跑出了乾清宫。 一边跑，一边还发出兴奋的笑声。 …… 与此同时，太子朱高炽收到了朱棣的口谕。 “皇太子朱高炽不思圣恩，结党营私，朕心甚痛。 着，即日起，暂停皇太子监国之职，闭门思过，无旨意不得出门。” “儿臣朱高炽领旨谢恩。” 朱高炽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领旨。 “太子爷快快请起。” “陛下这些时日心情不好，想必等过了这段时间，陛下便会恢复太子爷的监国之职。” 宣读完了口谕，王忠赶紧上前去搀扶太子朱高炽。 “多谢王公公告知，我会遵从父皇的口谕，不出门的。” 朱高炽起身感谢道。 接着太子妃张氏上前打赏了王忠等人银两。 这都是不成文的规矩啊！ 王忠笑着收下，随即告辞。 看着王忠等人出了大门，早就已经按捺不住的朱瞻基开始为自己的父亲鸣不平。 “爹，爷爷他这是为什么啊，您监国干的好好的，也没有出过错啊！” “至于结党营私，这不纯纯冤枉人嘛，那些人是他们自己投在东宫门下的，还有一些是爷爷安排的。” “这怎么能算在您的头上呢？” 朱瞻基心中非常不忿。 一旁的太子妃张氏，脸色也是非常不好看，浮现出浓浓的忧虑。 “不行，我得去找爷爷，当面问问他，凭什么停掉您的监国之职，还将您禁足在家。” 朱瞻基说着就要出门去找朱棣。 到底是年轻人，容易冲动。 朱高炽闻言赶忙拉住儿子：“你爷爷现在气还没消呢。” “你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去找你爷爷，不是火上浇油嘛！” “没事儿，爷爷最宠我了。”朱瞻基自信道。 “你可拉倒吧，在你爷爷心里，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是皇位。” “你呀，还是太年轻了！” “信不信你去了连你爷爷的面都见不到。” 对于老爹这话，朱瞻基自然是不信的。 “爹，您就瞧好吧！” 朱瞻基挣脱老爹的手，自信一笑。 旋即不顾老爹的劝说，直接出了门。 “瞻基，瞻基……” 朱高炽看着儿子的后背喊了半天，但一点用也没有。 “你这是做什么，儿子还不是为了你！”太子妃张氏在朱高炽耳边没好气道。 “你懂什么？” “你什么也不懂。” 朱高炽回怼道。 “你凶我？” “我这一天天的都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们爷俩。”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还是死了算了。” 太子妃张氏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坐，低低的抽泣起来。 “嗨呀，爱妃，你看你，这是做什么？” “我知道你很辛苦，来来来，我给你捏捏肩，放松一下。” 朱高炽见此，赶忙哄起了媳妇儿。 过了一会儿，见媳妇儿情绪稳定下来。 朱高炽这才继续道：“老爷子这次态度很坚决，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让我再监国的。” “趁这段时间，我也好好休息一下。” “瞻基要去找老爷子就让他去呗，吃点亏也挺好的。” “也免得他将来吃大亏。” 对于皇帝老爹突然来的这一手，朱高炽已经看出了这背后的用意。 …… 第199章 朱老四啊朱老四，你能不能不要再造孽了 小老二在接手监国之位的第一时间，就让人给自己绣蟒袍。 随后，他就带着两坛好酒去了长平侯府，准备告诉师叔这个好消息。 并和师叔好好庆祝一下。 “老大这次可真是走了一步臭棋，老爷子要迁都，他竟然带头反对。” “看吧，老爷子生气了，把他的监国之职都给停了，还给他禁足了。” “换做是我的话，才不跟老爷子唱这个反调呢！” 长平侯府，小老二开心的和自己师叔分享着。 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杨轩听完心中一阵无语：“你爹现在在哪儿？” “老爷子去鸡鸣寺了，说是姚少师没多少时间了，去陪陪他，跟他聊聊天。” “这段时间，就让我来监国。” “师叔，你说老爷子是不是打算改立我为太子啊？”这句话，是小老二压低声音在杨轩耳边说的。 “你凭什么觉得你爹要改为你为太子？”杨轩忍不住给了小老二一个白眼。 “师叔，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老爷子要迁都，老大带头反对。” “你看看现在朝堂之上，一大半都是他的太子党。” “这不是结党营私，是什么？” “老爷子现在可还活着呢，他笼络这么多人，是想做什么？” “老爷子只是拿了他的监国之职，让他在家闭门思过，这已经够优待他了。” “这要是放在唐代，就老大这做法，死十次都够了。” 小老二这话指的就是唐玄宗李隆基一日杀三子。 和李隆基的太子比起来，老大朱高炽这个太子当的简直不要太幸福。 “所以，你认为你爹要改立太子？” 听完小老二的话，杨轩反问了一句。 “对啊！” 小老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杨轩不知道朱棣又给小老二灌了什么迷魂汤，但他可以肯定，小老二指定被忽悠了。 迁都一事，阻力巨大。 诚然，朱棣强制下令执行，迁都肯定能够完成。 但这无疑会把百官推到对立面。 等以后再要做什么事，受到了阻力就会更大。 而换个人来做这件事，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一切成了定局之后。 再把这个人推出来，平息众怒。 而作为皇帝的朱棣，全程没有插手。 最后再站出来主持公道，收割一波忠心。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很好用，但就是有点费儿子。 杨轩同情地看着小老二，让后者心中充满疑惑。 同时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师叔，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怎么有点慌啊！” 小老二害怕的说道。 “高煦啊！”杨轩开口。 听到师叔的语气，小老二下意识就打了一个冷战。 “师叔，你别这么叫我。” “你这么一叫，我这就有点慌啊！” 看着小老二憨憨的表情，杨轩心中有些心疼。 从小到大，他就没享受过多少父爱。 靖难之役的时候，就因为自己老爹的一句话，他好几次就差点丢了命。 等到自己老爹登基，他就一直被忽悠，被利用。 杨轩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老二真相。 因为真相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一旦小老二知道了真相，他们这父子之情怕是会破裂，迁都的大计也没有办法继续了。 杨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最后，只能认真叮嘱：“如果你还听我的话的话，那就在你监国期间，不要杀任何一个人。” “哪怕这个人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九品芝麻官，甚至是一个小卒。” “行，我听师叔的。” “虽然我不知道师叔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做，但我相信，师叔你是为了我好。” 小老二憨憨一笑，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见此，杨轩的心里不由浮现出一阵无名怒火。 朱老四啊朱老四，你能不能不要再造孽了？ 高煦这孩子多好啊，你怎么就可着他一个欺负啊？ “今天的酒就不喝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儿。” 杨轩对小老二道。 “行。” “那我改天再来。” 小老二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 “好。”杨轩微笑颔首。 随后，便将小老二送出了门。 “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啊！”杨轩冲着小老二挥了挥手。 “放心吧师叔，我记在这儿呢！” 小老二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笑着回应。 看着小老二越走越远，杨轩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随后变得阴沉下来。 “去，把我的马牵过来。” 杨轩转头对门卫说道。 “是，侯爷。” 门卫躬身应道。 没一会儿，杨轩的马就被牵了过来。 杨轩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转告公主，就说我有事出去一趟。” “驾！” 交代了一声，杨轩骑着马便消失在了门口。 …… “国得噶国得噶……” “吁～～”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杨轩从马背上跳下来，抬头便看见在鸡鸣寺的门口守卫着十几名锦衣卫。 他将缰绳交给其中一名锦衣卫，随口问道：“陛下在里面吗？” “回侯爷，陛下在里面！”锦衣卫回答。 “嗯。” 杨轩点点头，随即便向寺里走去。 他走的很快，而且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沿途的锦衣卫看到他，也不敢行礼打招呼。 跨过大门，又快速爬上台阶。 杨轩一路来到后院。 正准备进去，就被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给伸手拦住了。 “侯爷，陛下正和姚少师在里面商议事情呢，交代过不见外人。” 赛哈智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外人？” 杨轩眉头一皱，反问道。 “不敢。”赛哈智微微低头。 “那还不让开！”杨轩道。 “侯爷，请别为难小人。” 赛哈智满脸为难。 若非职责所在，他也不想阻拦长平侯的路啊！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长平侯的事迹他再清楚不过了。 就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十个也不够长平侯一只手打的。 “滚！” 见赛哈智如此不识趣，心中本就生气的杨轩更加愤怒。 直接一脚将其踹飞出去。 赛哈智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痛的他面色狰狞扭曲。 其他锦衣卫见此，也是被吓到了。 回过神来后，马上将杨轩给围了起来。 想拔出刀拿下长平侯，可是面对着对方冷冰冰的眼神，以及爆发出的杀伐之气，他们连拔刀的勇气都没了。 要知道，几十年下来，死在杨轩手上的敌人不知凡几，其身上的杀气若是不收敛的话，一般人根本就承受不住。 看着杨轩走向赛哈智，一众锦衣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作为当事人的赛哈智，心中更是浮现出了一抹恐惧。 “他该不会是真的要杀了我吧？”赛哈智心中忽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然而杨轩接下来的做法却是让他没有预料到。 只见杨轩丢给了赛哈智一把金豆子，随即冷声说道：“这些钱，拿着治伤去吧！” “回去后好好练练，就你这身手，怎么保护陛下？” 说完，杨轩便从赛哈智的身边跨过，看也不看他。 围着杨轩的锦衣卫也下意识的让开了一条路。 而赛哈智看着杨轩的背影，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手下想要过来扶他，却被他给呵斥开了。 自从当上锦衣卫指挥使，他还从未像今天这么丢人过。 但他也清楚自己和杨轩的差距。 除非朱棣亲口说要除掉杨轩，否则他连恨都不敢。 然而他并不知道，杨轩那一脚，已经收了很多力气了。 否则他现在连喘气的资格都没有。 …… 禅房中。 姚广孝和朱棣摆着一盘棋，一边下，一边聊着天。 “陛下，如此，对汉王是否有些不公？” 姚广孝落下一枚棋子，说道。 “他想监国，我这次让他过过瘾，不正好满足了他的心愿吗？” 朱棣拿起棋子，说完，落了下来。 姚广孝没有再说话，有些事，提醒一下就好了，说多了反而不好。 毕竟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帝国的皇帝。 就在两人认真下棋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暴力推开。 朱棣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回过头，却见来人是杨轩。 他脸色舒缓了下来，但语气还是有些不高兴。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咋咋呼呼的？” “我问你，你让高煦监国，是不是想让他替你完成迁都之事？”杨轩的语气，带着些许兴师问罪。 “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又何必来问我？” 朱棣看着杨轩，语气随意。 见朱棣这个样子，杨轩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朱棣给按倒了。 “现在朝堂上下多少人反对迁都，你让他来做这件事，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当年同化交趾的政策，你就是让他来负责的，结果呢，朝堂上的官员都被他得罪了个遍。” “现在你又让他监国，迁都，是不是怕他得罪的人不够多啊？” “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啊，有你这样坑儿子的爹吗？” “你就不能换个人坑吗，非要逮着他一个往死了坑。” 朱棣脸色难看，抓着杨轩的手挣扎了半天，见一点用都没，索性也放弃了。 而杨轩还在继续说：“师姐才离开多久啊，你就这么欺负她儿子。” “你混蛋！” 听着杨轩言辞激烈的这些话，朱棣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起已故的妻子，也对不起儿子。 他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后悔，但很快，又变得坚定起来。 他对上杨轩愤怒的双眸，沉声回答：“朕首先是大明的皇帝，其次才是父亲。” “朕要为整个大明负责。” “在江山社稷面前，不管是谁，都得往后靠。” 此话一出，杨轩一阵失神，也下意识松开了朱棣。 后者趁机挣脱开来，站起身看着杨轩。 杨轩无力的在一旁坐了下来，神色复杂的抬头看了一眼朱棣。 果然，这就是皇帝啊！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怎么面对高煦？”杨轩问道。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是他老子，难不成他还敢不听我的话？” 朱棣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活着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等你百年之后呢？” “以高煦的性子，会不会走极端？” 杨轩再次问道，语气也变得平静下来。 “你是说他会造反？”朱棣眸子一眯。 杨轩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老大不会动老二的。”朱棣说道。 这他有自信。 他了解自己的大儿子，不管两个兄弟犯了什么样的大错，他都不会要了他们的命的。 “再者说了，不是还有你吗？” “老二叫了你几十年的师叔，我就不信你会看着他走上不归路。” 朱棣再次看向杨轩，意思很明白。 而听到这话，杨轩直接站了起来。 抓着朱棣的衣领，语气激动：“他要是变成那个样子，就都是你的错。” “你也别忘了，你才是他爹。” 朱棣并没有反抗，他知道根本反抗不了。 对于杨轩的话，他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等到杨轩这波发泄的差不多了，他才继续道：“我知道你重情重义，哪怕是看在妙云的面子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保证老二一家无性命之忧的。” 毕竟，这可是有现成的例子在的。 想当初，自己刚刚登基，不知多少次想偷偷弄死已故大哥的儿子，彻底断绝后患，但却都被杨轩给保了下来。 他就不信，对于自己师姐的孩子，杨轩会不管不顾。 “你还好意思提师姐，她要是知道你这么欺负她儿子，一定会跟你没完。” 杨轩怒视着朱棣。 后者不置可否，一副随你怎么说的样子。 见此，杨轩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只能骂骂咧咧发泄自己的不满。 “你特娘的就是个无赖，自己把儿子毁了，到头却让我给你擦屁股。” “我又不是老朱家的佣人。” “我特娘的上辈子真是欠了你们老朱家的。” 杨轩不得不承认，朱棣戳到了自己的软肋。 作为自己师姐的孩子，那怕他以后真的造反了，自己也会想办法保下他的。 不过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实在是太不爽了。 “艹！” …… 第200章 朱瞻基：二叔的脑袋满地滚，大家就都踏实了 东宫。 朱瞻基回来了。 坐在院子里撸狗的朱高炽看到垂头丧气的儿子，笑着打趣道：“有没有见到你爷爷啊？” “没有。”朱瞻基直接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爷爷去了鸡鸣寺，我去找的时候，被拦在了外面。” 可以看到，他的自信受到了打击。 一直以来，他都是受宠的好圣孙，可是这一次，他自信满满的去找爷爷，却连面都见不到。 “既然你爷爷不想见你，那你这段时间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吧！” 朱高炽说道。 “可是，这为什么啊？”朱瞻基想不明白。 朱高炽知道原因，但他不能告诉儿子。 儿子年轻气盛，藏不住事儿，若是知道的原因，指不定又会闹出什么意外。 既然老爷子要演这么一场大戏，那他配合着就是。 他也看出来了，老爷子迁都的决心之大，根本没有办法阻止。 而且老爷子又不想当这个坏人，干脆就躲到了鸡鸣寺。 他只希望，在这次事件当中，能够少死一些人。 朱瞻基见老爹半天都不说话，心里也是一阵无奈。 他都是为了谁，老爹怎么就不明白呢！ …… 鸡鸣寺。 禅房。 杨轩已经恢复了冷静。 不过对朱棣，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陛下，侯爷，喝口茶，润润嗓子！” 这时，老和尚姚广孝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 方才作为唯一的观众，他可是观看了全场。 不得不承认，很精彩！ 堂堂一国皇帝，竟被一个臣子搞的威严扫地。 就这，还不敢翻脸。 这说出去，谁敢信啊！ 听到老和尚的话，杨轩也是毫不客气，端起茶就一口喝完。 随即放下茶杯，正好碰上朱棣的眼睛，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朱棣也不在乎，反正从小到大，他在杨轩这里就没有什么面子。 不过，自己的糗态，全被姚广孝给看到了，这让他心中有点不爽。 似是知道朱棣心中所想，在他看向自己的同时，姚广孝就笑呵呵的表示：“贫僧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而贫僧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自不会乱说。” 闻言，朱棣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老和尚如此识趣，他还能灭口不成？ 不过他还是瞪了姚广孝一眼。 姚广孝一阵无语。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朱棣嘛！ 知道朱棣的态度后，杨轩也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了。 他清楚，朱棣是不可能改变的。 “走了！” 他轻哼一声，起身撂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 而朱棣看着杨轩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杨轩啊，这一局，我赢了！” 相识数十年，他对杨轩实在是太了解了。 别看他过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甚至发泄了一通。 但自己最后说的那些话，杨轩肯定是听进去了。 而杨轩之所以这么快就离开，也是因为拿自己没有办法。 对付杨轩这样的人，只能耍无赖。 恰巧，朱棣也很擅长耍无赖。 走出门外，朱棣望向皇宫的方向，长长叹了口气。 “老二啊，不要怪爹！” 他在心里说道。 …… 次日，朱瞻基登门求见杨轩。 昨夜，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不能跟老爹一样，坐以待毙。 必须再想办法。 而师叔祖，是他所能想到最强的援手了。 “师叔祖，爷爷说我爹结党营私，还把我爹禁足了。” “转手就让二叔接手我爹的监国之职。” “我想去找爷爷求情，可是连面都见不到。” “我现在也不知道爷爷是怎么想的。” “就二叔那个样子，让他监国，这不是胡闹吗。” “爷爷一直不喜欢我爹，万一二叔借助此次监国，讨得爷爷欢心。” “爷爷一开心，就改立二叔为太子。” “那我们一家，可就没什么活路了。” “师叔祖，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来找您。” “您可一定得帮帮我们家啊！” 朱瞻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就差给师叔祖跪下了。 而杨轩听到这话，脸色却是一沉。 “你的意思是，你二叔会害你们一家？”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二叔觊觎太子之位多年。” “有机会的话，他肯定不会错过。” “而且这么多年下来，他处处给我爹使绊子。” “积怨了这么久，若是他得势，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家。” 朱瞻基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师叔祖的表情变化，还在控诉着自己的二叔。 就差直接说自己二叔睚眦必报了。 “事情都这么严重了吗？”杨轩的声音在朱瞻基耳边响起。 “对啊，师叔祖，您赶紧出手吧！” 朱瞻基也没听到师叔祖语气的变化，还在催促。 “那我现在就去把你二叔的脑袋砍了，好不好？”杨轩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啊，二叔的脑袋满地滚，大家就都踏实了。” 听到师叔祖这话，朱瞻基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见此，杨轩的脸色已经黑得不成样子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样子。 侄子竟然要杀自己的亲叔叔。 虽然现在还没有能力，但以后若是坐在了那个位置上，他会不会真的动手，这不得而知。 “师叔祖，您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啊？”这时，朱瞻基终于发现了杨轩的表情不对劲，出言问道。 “你马上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杨轩直接就把朱瞻基提了起来，然后按在椅子上，狠狠抽了起来。 昨天在朱棣那儿，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没处撒。 对朱棣动手的话，他那老胳膊老腿的，怕时间撑不了多长时间就得没了。 现在朱瞻基自己送上了门，还说出了这么一番让人生气的话。 杨轩要是不趁此机会好好撒一撒火，教训教训这个小崽子，怕是以后得翻天啊。 “特娘的，你二叔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竟然想置他于死地。” “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啊？” “让你长大了，好好对你二叔。” “你都听到哪里去了？” “我今天非得让你长长记性不可。” 啪！啪！啪！！！ 杨轩可是一点也没有留手，在朱棣身上受到的气，这次全部在好圣孙这里发泄出来了。 “啊！！！” “师叔祖，我错了！” “饶了我吧！” 朱瞻基惨叫出声，大声求饶。 但，杨轩根本就没有理会。 反而加快了频率。 痛，太痛了！ 朱瞻基拼命挣扎，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既然知道求饶没用，那他干脆就不求饶了。 心一横，直接破口大骂。 “老登，你欺人太甚。” “有本事就打死我，不然我跟你没完。” 听到这话，杨轩心中更生气了，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加大了点。 “不知悔改，该打！” 啪！啪！啪！ 很快，朱瞻基的屁股处就渗出了血迹。 而他本人，更是满头大汗，额头上青筋暴起。 看起来极为渗人。 又过了好一会儿，朱瞻基已经没有力气在叫骂了，有的，只有微弱的求饶声。 这一顿胖揍，可谓是直接把他的心气儿给打没了。 同时在他的心里也刻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可以看到，朱瞻基的屁股处，一片血肉模糊。 衣服也和血肉粘到了一起。 到这一步，杨轩也停手了，他心里的气也撒的差不多了。 “师叔祖，我真的…知道错了！” “饶了我吧！” 朱瞻基微弱的求饶声在杨轩耳边响起。 闻言，后者沉声道：“你真的知道错了？” “千真万确！”朱瞻基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哼，你给我记住了，你二叔就算是对不起整个天下，他也对得起你们父子。” 杨轩冷哼一声，再次警告朱瞻基。 “我记住了，师叔祖！” 朱瞻基声音微弱道。 闻言，杨轩没再说什么，准备去取金疮药。 不过刚出门，就见安庆和秀禾在外面站着。 “发生什么事儿了，我在外面就听到你在打瞻基。” 安庆开口问道。 “哼，这小子自己上门讨打。” 杨轩的语气很是不满。 “那你也要注意分寸啊，刚刚那声音，太渗人了。” 安庆的脸上浮现些许担忧。 朱瞻基毕竟是皇太孙，储君，万一给打坏了，可就没办法交代了。 “放心，顶多就是点皮肉之苦，不会有什么事的。”杨轩自然知道安庆在担忧什么。 他对自身力道的把握，已经达到了细致入微的地步。 朱瞻基的样子看起来惨不忍睹，实际上并不重。 尤其是筋骨，伤都没伤到。 听到杨轩的话，安庆轻轻嗯了一声。 她自然是相信自己男人的。 “那行，你去找虎子，让他给你取一下金疮药和绷带。” 杨轩吩咐道。 “好。”安庆点点头，随即便和秀禾去找虎子去了。 至于杨轩自己，则是去取酒去了。 朱瞻基身上的伤，上药包扎之前，肯定得先消毒。 要知道，现在暗卫内部处理外伤的方法就是先用烈酒清洗伤口消毒，再撒上上好的金疮药，最后再用经过沸水煮过的绷带包扎。 虎子作为暗卫的一员，金疮药和经过高温消毒的绷带都是随时备着的。 至于烈酒，堂堂长平侯府，会缺这个？ …… 房间内。 安庆已经带回了金疮药和绷带。 她看到脸色苍白，身上血肉模糊的朱瞻基，捂着嘴，也是被惊到了。 “你还说自己下手有分寸，你看看你都把他打成什么样子了？” 安庆生气了，转头看向身旁的杨轩，满脸怒色。 “哼，他这是活该。” “你怎么不问问他想做什么？” 杨轩看着趴在一旁的朱瞻基，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可……不管他想做什么，你也不应该下这么重的手啊！” “再说了，他也不只是想一想嘛！” 安庆反驳道。 在她的心里，朱瞻基就跟自己的孙子差不多。 从小到大，每次见面，都是一口一个姑奶奶。 叫的可甜了！ 所以，她又怎么可能不宠他呢？ 现在看到朱瞻基这么凄惨，不心疼是假的。 “想一想？” “呵，你要知道，他是想要他二叔的命。” 此话一出，安庆直接就愣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朱瞻基：“瞻…瞻基，你……” 她无法接受这个真相。 朱高煦才几岁的时候就和自己大哥到京城读书。 又因为要跟杨轩学艺，所以每天都会到侯府来。 那几年，安庆最开心的就是他们哥俩来侯府的时候。 而对于当时的哥俩来说，他们离家千里，母亲也不在身边。 要知道，他们当时那个年纪，正是需要母亲陪伴的时候。 京城虽然有自己的亲爷爷在，但毕竟不是在自己家，而且在面对爷爷的时候，他们也很紧张，压力巨大。 毕竟，他们的爷爷是一位从乱世中崛起的布衣天子。 而这个时候，他们的小姑——安庆公主，给他们弥补上了那几年缺失的母爱。 所以说，在哥俩的心中，小姑就等于是他们半个娘。 这份感情，哪怕是过了二十多年，也未曾变过。 时至今日，他们哥俩对于小姑依然十分尊重。 逢年过节，只要是在京城，就必然会登门看望。 平时有空闲的话，也会过来。 再加上他们亲娘今年刚刚走了，能让他们短暂的忘记烦恼，像小时候一样的地方就只剩小姑这里了。 他们对安庆孝顺，同样，安庆对他们也很宠。 在安庆看来，他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 而现在，她宠的侄孙想杀她宠的侄儿。 这让她非常心痛。 看到姑奶奶心痛难受的样子，朱瞻基脸上也是充满了愧疚。 “姑奶奶，我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我向您保证，今后一定善待二叔。” “您就原谅我吧！” 闻言，安庆也是看着朱瞻基，认真叮嘱：“你这孩子，以后可千万不要做傻事，不然，残害亲族这四个字会成为你一生的污点。” “而且去了地下，你也没脸再见你奶奶了。” “嗯，我会牢记的。” 朱瞻基点点头。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要给这小子上药了。” 这时，杨轩对安庆道。 安庆嗯了一声，正要离开，朱瞻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姑奶奶慢走啊！” 安庆闻声驻足，回过身来又朝朱瞻基的屁股狠狠来了一下。 “不打你一下，我这心里不痛快！” …… 第201章 太子妃：是谁，是谁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杨轩：我打的 啊！！！ 朱瞻基痛呼一声，欲哭无泪。 “闭嘴，再吵的话，就别怪我了。” 听到师叔祖的话，朱瞻基立马收了起来。 他可不想再挨一顿了。 “把衣服脱了。”杨轩又道。 朱瞻基听话照做，接着再次趴好。 随后，杨轩走到一旁，打开拿来的烈酒，接着又打开了一个罐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团棉花。 将烈酒倒在棉花上，杨轩来到朱瞻基的身旁，为他清理伤口。 嘶！ 酒精浸入伤口，带来的刺激，简直是爽歪歪。 钻心的疼痛让朱瞻基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他倒也坚强，直到杨轩清理完伤口，他愣是没有叫出声。 这番表现也是让杨轩对他刮目相看。 于是在接下来上药和包扎的过程中，杨轩没有再像刚才清理伤口一样粗手粗脚，而是小心翼翼，轻手轻脚。 包扎结束，杨轩便起身开始收拾残局。 “好了，等会儿我就送你回去。” “那便麻烦师叔祖了。” 朱瞻基道。 许久，杨轩准备了一副简易的担架，然后和虎子把朱瞻基抬到了担架上。 接着又拿了一床被子给他盖上。 朱瞻基之前的衣服全是血，已经没有办法穿了，所以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嗯……真空的。 不拿被子遮挡一下，还真不行。 随后，杨轩便带着虎子和两个下人抬着朱瞻基前往东宫。 时间不长，几人便到达了目的地。 东宫门口的侍卫看到趴在担架上的朱瞻基，也是愣了一下。 随后注意到朱瞻基略显苍白的脸色，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个样子，明显是受伤了啊！ 他可是记得，皇太孙出门的时候，明明是生龙活虎的。 这才过去多久，就被人抬着回来了。 而站在皇太孙身边的那人，他们也是认识的。 毕竟杨轩经常进出东宫，他们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于是赶紧小跑上前，替换两个侯府的下人，抬着担架。 同时还不忘跟杨轩问好。 杨轩淡淡的点了点头，没说话，就直接走进了东宫。 见状，两个侍卫相视一眼，随即抬着朱瞻基紧随其后，进入了东宫。 几人进入东宫没多久，收到消息的朱高炽和太子妃张氏就已经出现在了杨轩等人的面前。 皇太孙受伤这么大的事，两个侍卫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让人禀告太子和太子妃。 “儿啊！” “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趴在担架上，脸色苍白的儿子，太子妃惊呼一声，便扑了过去。 朱高炽则是看了一眼儿子，随即来到师叔面前打听：“师叔，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说。”杨轩道。 “哦，好。”朱高炽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而此时的朱瞻基则是因为亲娘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娘，你别碰我。” “我这有伤呢！” 朱瞻基说道。 “哦，好。” 太子妃张氏赶紧收回了手，看着儿子额头上的汗珠，脸上满是担忧。 但下一刻，她脸上的斑又便化作了愤怒：“是谁，是谁把我儿子打成这样？” “我跟他没完。” 几步之外的杨轩听到这话，忍不住眉头一皱，旋即淡淡开口：“我打的！” 此言一出，朱高炽和他媳妇儿都愣住了。 “师叔，这是为什么？” 后者疑惑的问道。 “等一下你们自己问他。” 杨轩瞥了一眼朱瞻基，并没有解释什么。 随后，他便径直往里走去。 见此，朱高炽也招呼着人把儿子抬到了后院。 等把朱瞻基放在床上后，朱高炽也是赶紧屏退了其他人。 现在房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和杨轩四人。 “儿子，你到底做了什么？” 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朱高炽也就直接问了。 听到老爹的话，朱瞻基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能跟自己老爹说，自己想弄死他弟弟吗？ 怕是这话刚说出来，他就又要接受来自父亲的疼爱了。 “儿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赶紧说啊！” 太子妃张氏见儿子半天不开口，也是急的催促。 “娘，我……我说不出口。”朱瞻基低着头，不敢看老爹。 不过杨轩可没有什么顾忌的，他直接看着朱高炽，开口道：“你儿子想要你亲弟弟的命。” 瞬间，朱高炽懵了。 他转头看向儿子，眼中浮现出不可置信。 “师叔，这…这不是真的吧？” 他又看向师叔，希望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他知道儿子对自己的弟弟有意见，但没有想到，儿子竟然要自己弟弟的命。 杨轩没有回答朱高炽，而是看向趴在床上的朱瞻基，道：“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闻言，朱瞻基羞愧的看了自己父亲一眼：“爹，我错了。” “我保证，今后一定善待二叔。” 回来的时候，他想了很多。 虽然师叔祖对自己没有留手，但是从师叔祖之前的话中，他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自己的二叔这辈子都坐不上那个位置。 如此，他心中对自己二叔已经没有那么多不满了。 同时对师叔祖教训自己也没有心生怨气。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这次太冲动了。 而且从父亲，爷爷，师叔祖他们对二叔监国的反应来看，这背后定然有一个巨大的谋划。 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听到儿子的话，朱高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虽然儿子没有明说，但他说的那些话，无疑是承认了师叔所说的话，是真的。 自己的弟弟虽然不着调，还动不动跟自己使绊子，但终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血浓于水！ 小时候兄弟俩在京城学习，每当想家的时候，他们都会在一起安慰彼此。 其他藩王子嗣嘲笑他胖，欺负他的时候，也是这个弟弟站出来维护自己，甚至为此跟他们打架。 每次都遍体鳞伤。 这一桩桩一件件，朱高炽都记在心里。 还有，母亲临终之前，也拉着他的手交代他，让他好好对待两个弟弟。 可自己的儿子，竟然还能无情至此。 朱高炽猛然睁开眼睛，随后对着自己的儿子，不由分说就是一顿父亲的疼爱。 “啊，疼疼疼！！” “爹啊，别打了！” 朱瞻基鬼哭狼嚎，但由于伤势，根本没办法躲。 “姓朱的，你在干什么，那是你儿子啊！”太子妃张氏拦在了父子俩中间，没让朱高炽继续对儿子动手。 “你让开，这个逆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今天非得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说着，朱高炽开始撸袖子。 眼看着一场家庭大戏即将上演，杨轩沉声喝止：“够了！” 闻言，夫妻两人也停了下来。 “我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你这么一闹，又得重新来了。” 杨轩皱着眉，道。 “太子妃，你去替我准备些东西。”杨轩看向太子妃张氏，将自己需要的东西一一说了出来。 “好的，师叔，我这就去。” 太子妃张氏应了一声，旋即快步走出了房间。 接着，杨轩上前一把掀开了朱瞻基身上的被子。 可以看到，包扎好的绷带，几乎全被鲜血染红。 被子盖在身上的这一面也有一大坨被染红了。 看到儿子的惨状，朱高炽的脸色也是变了变。 心中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下手是不是有些重了？ 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 “儿子，疼吗？” 他俯下身子，小声问道。 脸上满是心疼。 “爹啊，你要是下手再重一点，我可能就要提前下去见奶奶了。” 朱瞻基挤出一丝笑容，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嘿，瞎说什么呢你！” 朱高炽扬了扬手，一副作势要打的样子。 见此，朱瞻基也是收起了笑容，转而认真悔过道：“爹，您教训的对，打的好。” “儿子现在知错了。” “好，好，好。” “知错就好。”朱高炽连连点头，竟一连说了三个好。 看得出来，他很欣慰。 这时，他转过身子，肩膀动了动，似乎是在擦眼泪。 看到这一幕，朱瞻基的心情非常复杂。 一直以来，在他的心里，父亲是个软弱的人。 面对亲弟弟的咄咄逼人，次次都是退让。 而且对谁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完全没有一点太子储君的样子。 可是仔细想想，以自己父亲手中的力量和班底，要收拾两个弟弟，轻而易举。 哪怕不用这些力量，单单请师叔祖就够了。 之所以次次退让，只因为那是他的亲弟弟。 “行了，你俩别在我面前上演父慈子孝了。” “让开点，别挡着我给他拆绷带。” 这时，杨轩开口，给了两人一个嫌弃的表情。 父子俩相视一眼，都不说话了。 气氛都没了，有些话再说出来，就感觉很不得劲儿。 朱高炽让开位置，给杨轩留下足够的空间施展。 “师叔，我也可以帮忙，您尽管吩咐。” 他又要补充道。 “你？还是算了吧。”闻言，杨轩打量了一下朱高炽，随即摇摇头。 真不是他打击朱高炽，主要是吧，这拆绷带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儿。 就朱高炽那体型，拆绷带这样的细致活儿，他干不来。 看着师叔嫌弃的表情，听着拒绝的话语，朱高炽很受打击。 但他也不敢违背师叔的话，只能在一旁看着师叔拆绷带。 杨轩很仔细，动作也很轻，但有些地方绷带和血肉粘在了一起，拆的时候会有撕扯皮肉般的疼痛。 朱瞻基咬着牙，没有吭声，独自承受着。 绷带拆开，完整的伤势暴露在眼前。 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惨状，让经历过大场面的朱高炽都有些不忍直视。 无他，只因为这么凄惨的人是自己的儿子。 朱高炽悄悄看了一眼师叔，见其面无表情，心里叹了口气。 师叔还是那个师叔，没有变。 犹记得，小时候二弟被师叔收拾后，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儿子，以后长点心眼吧，可别再惹你师叔祖了……他心里默默想着。 “师叔，您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这时，太子妃张氏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就见到她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两个小太监的手上，拿着的正是杨轩需要的东西。 “师叔，您要其他东西我都能理解，可是要烈酒是……” 太子妃张氏边走边说，但下一刻，声音戛然而止。 “儿……儿子？” 她看到了儿子身上的伤。 旋即快步来到跟前，仔细看着儿子身上嗯伤。 接着又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不敢。 “疼吗？”她转而问道，和不久前的朱高炽如出一辙。 “不疼，倒是让母亲担忧了。”朱瞻基挤出笑容，摇摇头。 “这怎么可能不疼啊，你这孩子，让娘说你什么好啊！”太子妃张氏心疼的直掉眼泪。 到底是从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母子连心，差不多就是如此了。 同时，她心中对杨轩也有了一些埋怨。 动手也就算了，但是怎么可以下这么重的手。 瞻基一口一个师叔祖的，叫了十几年，白叫了嘛？ 再说了，杨轩的辈分再怎么高，他也是臣子，而她的儿子是皇太孙。 是储君。 储君也是君。 以臣子之身殴打储君，这就是以下犯上。 说的重点的话，这就是谋反。 当然，这些她就是在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恐怕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自己丈夫了。 自己丈夫对师叔有多尊敬，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她这一刻只是一个心疼自己儿子的母亲，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 就算杨轩知道，也不会计较什么。 毕竟把人家儿子打成这样，被说两句怎么了，又不会掉一块肉。 “好了，你先停一下，有什么话等我处理完了再说也不迟。” 杨轩开口，不得不打断他们。 一旁的朱高炽闻言，也是连忙将自己媳妇儿拉开。 紧接着，杨轩就和在侯府一样，用烈酒把朱瞻基的伤口重新清理了一遍。 然后敷上药，用绷带把伤口给重新包扎咯。 整个过程中，用烈酒清理伤口的阶段，事最难熬的。 那钻心的疼痛，非大毅力者不可忍受。 朱瞻基全程一声不吭，足见其毅力之强。 …… 第202章 小老二：大侄子！ 做完这一切，杨轩也该离开了。 太子妃张氏留下来继续照顾儿子，朱高炽一路送杨轩到门口。 “接下来至少半个多月，这小子能消停一下了。” “你也好好教教他，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杨轩边走边交代。 “好的，师叔。”朱高炽连连点头。 “还有，让他努努力，赶紧生个孩子出来。” “这都成亲多久了，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听到师叔这话，朱高炽忍不住心中吐槽：“您说这话之前，也不先看看自己。” 他儿子成亲才两年时间，但师叔跟小姑都几十年了，也没见有个孩子啊！ 见朱高炽没有反应，杨轩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似乎是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杨轩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解释。 他叹了口气：“算了，你看着办吧！” 他没有子嗣，对所有人都好。 不然，以他的能力，还有他干的那些事，没有那个皇帝能够容忍。 而且他对于君王的态度，也足以证明他是个无君无父之人。 若他有了子嗣，皇帝必然会因为忌惮而除掉他。 毕竟，他是有造反的能力的。 再者，他接掌了暗卫之后，以后，说不定会和朝廷对上，到时候一个九族剥离之术下来，他是造反呢，还是造反呢？ 他已经脱不了身了！ 还有，他不需要子嗣来养老送终。 与其送他们一个个离开，还不如从没来这个世上。 看着忽然沉默的师叔，朱高炽以为师叔是想到了自己无嗣的遗憾。 便想开口安慰。 但杨轩却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他笑着对朱高炽说道：“你现在还在禁足中，就不要出门了。” “我先走了！” …… 皇太孙朱瞻基去了一趟长平侯府，然后被抬着出来。 这件事很快就在京城的官员中传开了。 毕竟，太子才刚被禁足，百官也很想知道，东宫接下来的应对措施是什么。 而朱瞻基去找皇帝，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的。 至于朱棣没有见朱瞻基，有些意外，却又没那么意外。 毕竟，朱棣禁足朱高炽的理由是结党营私。 生气的时候，不想见太子的儿子，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不仅仅是好圣孙见不到朱棣，百官也见不到朱棣。 为了避免太子党的官员求情，朱棣直接一头扎进了鸡鸣寺。 所以，太子党的官员，不是不想帮朱高炽，实在是见不到皇帝啊，怎么帮？ 在这样的情况下，唯一能帮太子的，就只剩下长平侯了。 满朝上下谁不知道，长平侯可以随时面见皇帝。 而长平侯又和太子的关系很好。 在太子党的官员们看来，皇太孙去找长平侯帮忙，肯定没有什么问题。 说不定太子马上就可以解除禁足。 但是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皇太孙被抬着出来，就已经说明，长平侯并不打算帮忙。 汉王监国已成定局。 一些看不清局势的投机者，已经在第一时间开始思考，要不要投到汉王的门下。 同一时刻，得到消息的小老二，迫不及待的穿着加急做出来的蟒袍，去到东宫显摆。 然而朱高炽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般生气。 反而对小老二身上的蟒袍羡慕起来。 “二弟啊，你这衣服挺好看的，能不能给哥哥也做一件啊？” 朱高炽摸着蟒袍上的花纹，笑呵呵的问道。 “哥哥想穿，弟弟这就脱给你。” 说着，小老二就要解扣子。 见此，朱高炽赶紧拦住，可不能辣眼睛。 “哎，二弟，这你穿的好好的，哥哥怎么能要呢？” “再说了，就哥哥的体型，也穿不了你的衣服啊。” “好说，弟弟这就让人给哥哥做一件。” “保管不比弟弟身上的这件差。” 小老二笑道。 “那就多谢二弟了。” 朱高炽笑呵呵的感谢。 虽然显摆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小老二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接着，小老二随意转悠了一圈，揣着手，明知故问：“老大，怎么不见大侄子啊？” 朱高炽自然能听得出来，自家弟弟这是故意的。 但有些话不能明说。 “嗨，这个小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惹恼了师叔。” “被师叔出手教育了一顿，这不，在床上养伤呢！” 朱高炽简单说了一下。 “啊？养伤？” “师叔平日里可是最疼大侄子了，怎么可能会下重手。” 小老二一副我不信的样子。 装得还挺像，我就不信你什么也不知道……朱高炽心里吐槽。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朱高炽说道，他这样做，也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行，那我便去看看。” “大侄子受了伤，我这个当叔叔的，怎么也得看看才行啊！” 小老二点点头，道。 随后，哥俩便向着后院走去。 “说起来，瞻基这次的伤和你小时候被师叔教育的那一次差不多。” 听到老大这话，小老二心中也是泛起了嘀咕，不由得想起了师叔的棍子。 那次，可真的是没有留手啊，给他揍的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起因就是因为他和其他几个藩王子嗣虐待伺候他们的小太监，甚至还把其中一人的腿给打断了。 其实对他们来说，太监就是家奴，是工具，根本不用对他们的生命负责。 但那时他们还小，成长环境也没教过他们尊重生命。 杨轩发现这个问题后，才对他们进行了纠正。 打那以后的几十年里，小老二就再没有欺压过百姓和底层的小人物。 当然，对于作恶多端的，他也不会留情。 总之，小老二并没有长歪，三观还是正的。 当然，也不敢长歪，毕竟师叔的棍子太疼了。 而且师叔杨轩还是宗人府宗人令，有管理宗室的权力。 之所以夺嫡，还是因为那句“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以及自己的不甘心。 听到老大说大侄子和自己当初一样，起码半个月下不了床。 小老二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师叔一般情况下揍人是不会揍这么狠的，除非触碰了他的底线。 大侄子到底干了什么事儿，竟然让师叔生这么大的气？ 小老二很好奇。 两人来到朱瞻基的房间。 “大侄子！” 刚进门，小老二就喊道。 正在思考人生的朱瞻基听到声音，侧过头，就见到了自己二叔。 “二叔。”朱瞻基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呦，大嫂也在啊！” 见到大侄子身边的太子妃，小老二行了个礼。 太子妃张氏的神情同样有些不自然，她是知道杨轩教训儿子的原因的。 老二这个时候过来，该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她看向朱高炽，眼神中带着询问。 后者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 太子妃心里松了口气，然后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房间。 见此，小老二有些不明所以，转头问道：“老大，大嫂这是怎么了？” “嗨，还不是因为瞻基。”朱高炽面不改色道。 闻言，小老二也没有多想。 接着便关心起了大侄子的伤势来。 简单检查过后，小老二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大侄子的伤势，看上去比自己当年还要重 “大侄子，你到底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竟然能让师叔下这么重的手。” 听到这话，朱瞻基低下了头，没敢说。 一旁的朱高炽见此，也是赶忙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父子两人一样，都不敢告诉小老二真相。 否则的话，他们兄弟可能就真的要反目成仇了。 对于朱高炽给的理由，小老二也没有怀疑。 因为朱高炽给的理由是大侄子长歪了。 所以作为过来人的小老二深有同感。 “大侄子，听二叔一句劝，千万别跟你师叔祖对着来。” “不然，老爷子也救不了你。” 小老二说的真情实意。 “谢谢二叔，我记住了。” 朱瞻基点点头。 “嗯，好好休息。” 随后，小老二便打算告辞。 朱高炽把他送到前院。 而两人的话题也从朱瞻基身上聊到了监国。 “老大，你监国这么多年，有什么经验，给弟弟说说。” “弟弟这也是第一次监国，没什么经验。” 小老二看着老大，笑着问道。 “你要有信心，老爷子让你监国，那就是信任你啊。” “你只要在做事之前，把国家和百姓放在心上，那就可以了。” “老爷子以前不是经常跟你说，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嘛！” “说不定啊，以后哥哥还要靠你呢！” 朱高炽笑呵呵的说道，把小老二捧得高高的。 “哥哥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大明朝，你才是太子。” “应该是弟弟，靠哥哥你才是啊！” 小老二心情美美哒，但面上却是一副谦虚的样子。 “不对不对，是哥哥靠你才对！” “唉～是弟弟靠哥哥才对！” 哥俩皆是一副谦虚的样子，演绎着兄友弟恭。 …… 离开东宫后。 小老二怀着美美的心情，来到了长平侯府。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师叔并不打算帮老大求情。 这也意味着他监国的位置稳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师叔的态度。 “师叔！” “你怎么又来了？” 看到小老二，杨轩眉头蹙起。 “嘿嘿，这不是想着来陪您喝点嘛，昨天来都没有喝上。”小老二嘿嘿一笑。 “我看，找我喝酒是假，想知道我会不会帮你大哥才是真的吧？”杨轩直接戳穿了小老二的小心思。 “嘿嘿，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师叔。”小老二倒也没有否认，直接承认了下来。 “放心吧，这件事我不会插手。” 杨轩给了小老二一个定心丸。 多年监国下来，朱高炽积劳成疾，再加上他的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 杨轩多次提醒他要锻炼，要合理饮食，一直没有效果。 这次正好有时间，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调养调养身体。 “哈哈，师叔，您可真是我的好师叔啊！”吃下师叔的定心丸，小老二开心的差点跳起来。 他相信师叔是不会骗自己的。 “行了，你刚刚当上监国，就别瞎转悠了。” “赶紧回去处理国事。” 杨轩开始赶人了。 “嘿嘿，好，我忙完了就来看您。” “嗯。” …… 小老二监国之后的第一次朝会就是把迁都之事拿出来，再次讨论。 迁都是老大反对的，那他就要干。 而且还要干成。 他有这个信心，毕竟反对的基本上都是文官，这在他看来，不堪一击。 他是武将出身，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自然看不起耍嘴皮子的文官。 于是，所有反对迁都之人，尽皆被他下了大狱。 不过，他牢记师叔的交代，没有杀人。 而他这么一波操作下来，朝堂上的官员直接空了大半。 国事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效率断崖式下降。 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就算他熬到半夜，也处理不完。 坚持了几天之后，小老二的心情暴躁了起来。 “娘的，怎么这么多的事儿？”他忍不住骂起娘来。 针对这个情况，小老二不是没有办法。 他想了想自己爷爷当初的做法，决定效仿。 于是，他让那些被他下狱的官员在牢里办公。 而这一做法，也是让一众官员懵了。 忍不住骂起了娘。 “特娘的，都坐牢了，还要干活，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其中一些人想起了洪武朝的时候，朝堂上的官员几乎被老朱给杀空了，没人干活。 于是老朱想了一个办法，在那些官员被斩首之前，让他们带着枷锁坐堂办公。 然后洪武一朝就出现了一个奇特的景象，堂下受审的官员带着枷锁，堂上审判的官员也带着枷锁。 审判完后，又带着枷锁跪在堂下接受审判。 现在，小老二借用了一下自己爷爷的创意。 顿时就感觉到压力轻了不少。 他忍不住感慨一声：“爷爷就是爷爷，竟然能想出这么好用的办法。” 于是，他一有空就开始翻《太祖实录》，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能够借鉴的创意。 而当小老二的做法传到朱棣和姚广孝耳中后。 姚广孝笑着说道：“汉王殿下此举，颇有太祖之风啊！” …… 第203章 迁都 颇有太祖之风！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传到了小老二的耳中。 他听到后，干劲十足。 心中更是兴奋无比。 小老三也是赶紧上来跟小老二表忠心。 “二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直都是汉王党。” “哈哈，老三，你放心。” “老话说的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啊！” 小老二很满意小老三的态度，笑呵呵的拍着他的肩膀，给他画大饼。 “我听二哥的。”小老三似乎是没有听出来，表现的很兴奋。 随后，哥俩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 朝堂上大半的官员都被下狱，绝大部分还都是太子党，作为皇帝的朱棣，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等于说是默许了汉王的做法。 心思活络的官员，已经开始往小老二的门下投了。 对于这些主动来投的官员，小老二表现的很高兴，然后给他们画了一堆的大饼。 但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现在，朝堂上，小老二可以说是说一不二。 于是，迁都一事再次提出来后，很快就全票通过了。 接着，小老二就下令，着手准备迁都事宜。 因为迁都一事，涉及面实在是太广了，所以早做准备，才能早日迁都。 而这个准备过程，是很长的。 一直到永乐十九年三月才正式准备完成。 在正式迁都之前，朱棣终于出现了。 他率领文武百官，前往钟山孝陵，举行祭祖活动。 这次活动，是为了告诉老朱，你儿子我要走了，以后，可能就没时间来看您了。 而活动结束，杨轩又一个人在山上待了很久。 老朱、马皇后、朱标、徐达、蓝玉、老胡和玉儿。 他都一一看了过去，也和他们做了告别。 …… 吉日已到，迁都正式开始。 迁都的过程耗时良久，入夏前，才堪堪完成。 当然，这指的是领导班子迁完了。 这是最重要的。 其他的，后面慢慢来。 同时，朱棣将北//京由陪都升为京师，将金陵降为陪都。（后面的京师就是指北//京了啊） 并且，在金陵还留下了一套领导班子。 配置什么的，都和京师一样。 为的就是给子孙后代留下一条退路，和东山再起的机会。 自此，贯穿整个大明的南北两京制，由此开始。 而徐辉祖也在朱棣召见之后，命他留守金陵，并给予了一定的兵权。 …… 此刻，杨轩正和安庆，秀禾参观新的长平侯府。 与金陵的侯府比起来，现在这个，只大不小。 至于金陵的侯府，朱棣也没有收归朝廷，而是彻底赠予了杨轩。 当然，杨轩也并不会让金陵的侯府荒废，他已经找了个人，帮自己看着。 “以后，我们就要生活在这里了。” 转了一圈，杨轩看着身边的安庆和秀禾，感慨了一句。 “不管生活在哪里，只要在你身边，就可以了。”安庆说道。 “这里与金陵不同，冬天会非常寒冷，你和秀禾一定要注意身体。” “若有不适，需及时看大夫。” 杨轩叮嘱道，毕竟两人的年纪也不小了。 他在北边生活过，知道南北气候的不同。 尤其是入了冬，这里的严寒是可以冻死人的。 金陵的冬季，虽然也很冷，但气温不会到零下二三十度。 而且金陵的冷，属于那种湿冷，可以用魔法攻击形容。 北方的冷，属于干冷，寒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割似的。 若是保暖做的不到位，很容易出问题。 “嗯嗯，我们知道了。”安庆道。 “好了，我们去看看房间吧！” “好。” …… 与此同时。 一辆马车驶到了金陵城外。 “少爷，我们到金陵了。” 驾车的老者回头朝马车里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马车的窗帘被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人。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脸上的胡须很密。 “十九年了，当真是物是人非啊！” 他感慨了一声。 “是啊，谁能想到，我大明竟然迁都到了顺天。”老者也是感慨道。 “福伯，我们入城吧！” 吕文放下窗帘，道。 “是，少爷。” 马车咯吱咯吱的进了城，速度并不快。 吕文将窗帘掀起一角，看着自己离开的这十几年的变化。 虽说总体布局没有什么变化，但从来往的行人身上，吕文能感觉到，这里的百姓，比他在位时，过得更好。 而且大明对外的战争，对内的政策，也都有人跟他说。 所以，他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正因如此，他的心中泛起了不小的波澜。 “四叔，你确实更适合那个位置。” “若是爷爷当初让你继位，想必盛世会来的更早些吧！” 他在心里说道。 靖难之役，给大明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这都需要时间去恢复。 虽说在杨轩的筹划下，靖难之役的损失已经降到了最低，也比原历史上提早了一年结束。 但这都是需要对比才能体现出来的。 三年靖难之役和四年靖难之役哪个损失更小，一目了然。 当然，不管是三年还是四年，都会对民生经济造成损失。 而朱棣只用了短短几年时间，就将所有损失恢复，并且使国力也比建文时期更强。 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吕文当过皇帝，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难处。 所以，他不得不对自己的四叔心生佩服。 “少爷，我们到长平侯府了。” 这时，福伯的声音响起。 闻言，吕文掀开车帘，探出头来。 侯府还是那座侯府，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他知道，一切都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福伯将吕文从马车上扶下来后，便前去敲门。 和小厮沟通过后，便等待了起来。 不一会儿，虎子走了出来。 他是奉杨轩的命令留下的，有任务在身。 而他的老婆孩子，早就跟着杨轩他们前往了京师。 “你便是福伯吧？” “我是老胡的儿子，你可以叫我虎子。” 虎子说道。 闻言，福伯看着虎子，在其身上，他看到了自己老统领的影子。 十几年来一直待在乡下，和他联系的也都是单线联系。 他只知道，现在暗卫的统领是老统领的儿子，至于老统领离世的消息，他并不知道。 他朝虎子行了一礼，然后便向虎子介绍起了吕文。 当然，也只是简单介绍一下，让虎子知道，这就是他等的人。 在听完福伯的介绍后，虎子打量了一番吕文。 若非杨轩早就告诉过他，他等的吕文就是建文帝，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黑壮的汉子就是曾经的建文帝。 收回目光，虎子朝福伯点点头，随后便将人带进了府里。 “侯爷他们已经和陛下去了京师，现在府里除了一些下人，就只剩下我了。” “你们赶了一路，今儿就好好休息一下，待明儿了，我再带你们好好了解一下侯府。” 虎子说道。 对此，吕文和福伯自然没什么意见。 夜晚，吕文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金陵，对他来说，承载着的不仅仅是回忆，还有失败的过往。 次日，虎子便带着吕文和福伯熟悉起了侯府。 侯府中，该带走的都已经带走了。 剩下的当中，最重要的就是藏书阁了。 几人来到藏书阁，虎子推开门，回头看着两人。 “进来吧！” 一进入其中，吕文便被震撼到了。 放眼望去，这里全是书架，而书架之中，也放满了书。 呆在这里，仿佛进入了书的海洋。 “这书？” 吕文看向虎子，道。 “永乐大典。”虎子瞥了一眼对方，答道。 闻言，吕文愣住了。 关于《永乐大典》，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集古今之大成，乃古今第一奇书。 但没有想到，这里竟然全是《永乐大典》。 如此规模，该不会是整整一部吧？ 他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自然。” “这一整座藏书阁中，放的全都是《永乐大典》。” 虎子扬起了下巴，继续说道：“而且，还是手抄本。” “要知道，全大明也只有三部手抄本。” “侯爷说了，《永乐大典》是我们华夏民族集数千年文化典籍之瑰宝，是留给后世子孙最重要的财富。” “今后，你们要看守好《永乐大典》。” “哪怕是你们所有人都死了，也要确保大典无恙。” 最后这话，虎子是看着福伯说的。 后者微微颔首，心中明白，这是给他下达的任务。 《永乐大典》这么重要的东西，留在金陵，肯定需要有人看守。 而吕文听到虎子的话后，也是愣了愣。 姑父对《永乐大典》竟然这么重视嘛？ 但随即一想古今第一奇书这个评价，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于是跟虎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姑父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毕竟，当年的自己，也确实够让人失望。 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辜负姑父的期望。 看到吕文坚定的眼神，虎子一阵奇怪，这是怎么了？ 不就是让他看守大典嘛，用得着这样嘛？ 再说了，看守大典的主力，又不是他。 带着两人熟悉了一下藏书阁，随后，虎子又带着两人在侯府转悠起来。 傍晚用完晚膳，虎子就把福伯叫了过去。 “看守大典的任务非常重要，关键时刻，你可以调动整个应天的暗卫。” 接着，虎子便将暗卫的联络方法告诉了福伯。 平时的话，福伯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联系金陵的暗卫就行了。 “请统领放心，我等定誓死守卫大典。” 这里没有其他人，福伯便按照暗卫内部的规矩，向虎子立誓。 暗卫成员，基本上都是父传子。 在现在的时代背景下，是可以行得通的。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肯定是有人不想再干这个。 对于这样的人，给一笔丰厚的封口费就行了。 但若是不想干，还出卖暗卫的利益，这就只能清理门户了。 暗卫，是不允许暴露在世人面前的。 而暗卫成员的补充，也是收养的孤儿，从小开始培养。 当年龄足够后，还会帮助他们成家。 若是有培养过死士的人，就会发现，这种培养的方法，有点熟悉。 …… 接下来的几天，虎子又带着吕文和福伯了解了一下侯府的产业。 这些，今后也是要交给他们来打理的。 然后又和梁国公府，魏国公府联络了一下，让他们帮忙照看一下。 十九年的时间，人的变化是很大的。 徐辉祖见到吕文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来是谁。 毕竟，在他的记忆中，建文帝已经死于大火之中了。 蓝春见过建文的次数很少，自打上了钟山之后，更是一面都没有见过。 二十多年过去，建文的模样他早就忘记了。 所以，对于吕文的身份，并没有引起怀疑。 回到侯府，吕文找上虎子。 “胡大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虽然虎子现在在守孝期内，没有在朝中担任什么官职。 但吕文还是称呼了他一声大人。 毕竟这几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虎子开口道。 毕竟是曾经的皇帝，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我想去看看爷爷，父亲和母亲。” 吕文说道，看起来有些忐忑。 吕氏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朱棣也并没有把她和朱标合葬在一起，而是在钟山之侧，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 在朱棣看来，能和朱标合葬的，只有常氏。 吕氏，还不配。 听到吕文的话，虎子开始沉思起来。 钟山，可不是普通人能上去的，毕竟上面埋葬着老朱和马皇后。 而且还有孝陵卫看守。 虎子就算带着看吕文，也上不去。 见虎子的眉头微微蹙起，吕文也是跟着紧张起来。 他怕虎子会拒绝自己。 虎子思考的时间并不长，他回过神，看向吕文，点了点头：“好，我可以带你去。” 既然走正规途径上不去，那就只能走歪道了。 恰巧，他知道一条歪道。 正是他跟杨轩走过的。 “多谢！”听到虎子的话，吕文喜出望外，当即躬身感谢。 …… 第204章 三大殿遭雷击；朱棣：因为你监国失责 是夜。 两道人影顺着一条不为人知的偏僻小路，爬上了钟山。 说是小路，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人走的。 是山上的动物踩出来的。 一不小心就会摔跤。 加上这是夜里，吕文可没少摔跤。 等到达孝陵的时候，他已经是遍体鳞伤了。 “你抓紧时间吧，我给你放风！” 虎子看着吕文，说道。 “嗯，多谢。” 吕文点了点头，并对虎子表达了感谢。 随后，虎子去到一旁放风，而吕文直接在孝陵前跪了下来。 “爷爷，不孝孙儿朱允炆，回来了。” 说完，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爷爷……” 浓浓的思念之情涌上心头，他的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 他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也说着自己的感受和收获。 最后，他表示：“爷爷，四叔，确实比孙儿更适合继承大位。”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下一个地方了。”这时，虎子走了过来。 “稍等。”吕文擦了擦眼泪，对虎子说道。 “好。”虎子点点头，在一旁等着。 “爷爷，孙儿要走了。” “可能以后没机会再来看您了。” 说完，吕文又重重磕了三个头。 随后，起身跟着虎子，前往了东陵。 完事儿后，又去看了自己母亲。 等到两人下山，天已经亮了。 再次回到侯府，吕文的状态好了不少。 这次去钟山，算是了了他的一个心愿。 “胡大人，在下在此多谢了。” 他再次躬身感谢。 “无妨，你只需要记得侯爷的交代就是了。”虎子道。 “请胡大人帮忙转告姑父，我一定会帮助姑父守好家业的。”吕文认真说道。 “嗯。” 虎子又待了两天，交代了他们一些事，这才离开金陵，前往京师。 而此时的京师，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遭雷击，尽皆焚毁。 一时之间，朝野议论纷纷，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因为迁都，而引起了上天的不满，从而降下雷霆警告。 对此，朱棣也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有心封锁舆论，但嘴长在人家身上，怎么管得了嘛。 就算他杀鸡儆猴，大家表面上不说，私下里依然会议论。 这根本就阻止不了。 同时，对于这些流言感到愤怒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小老二。 因为迁都，是他一力促成的。 为此，还把不少官员下了大狱。 现在，三大殿因为雷击而尽皆焚毁，一些流言已经开始攻击他了。 而这些流言，也给朱棣提供了一个新的破局思路。 他肯定是不会再把京师迁回金陵的，而现在朝野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想要成功破局，就得找一个人出来背锅。 恰巧，迁都之事是小老二负责的，而且到现在为止，朱棣也没有取消他的监国之职。 这不是巧了吗？ 朱棣为自己的聪明睿智感到开心。 于是，他将小老二召进了宫中，准备让他来背这个锅。 毕竟，他是皇帝，肯定不能认错。 皇帝也可以知错，但绝不会认错。 那么，到底是谁错了呢？ 答案只有一个——监国失责。 所以才会导致上天降下雷霆警告。 … 御书房。 小老二受到老爹召见的旨意，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爹，您找我？” 他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很高兴。 “最近这些天发生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朱棣看到儿子，开口问道。 “哼，不过是一群穷酸腐儒狺狺狂吠罢了，理他们作甚。” “谁不服，砍了便是！” 小老二撇了撇嘴，很是不屑。 “砍砍砍，除了砍人，你还会什么？” 朱棣脸色一沉。 “那你说怎么办吧？”小老二懵了一下，旋即不服道。 本以为老爹叫自己来是有什么好事，没想到是为了骂自己。 “你是监国，这话应该我来问你。” 朱棣道，就算他知道该怎么办，现在也不能说出来。 “我不知道。”小老二往地上一坐，脑袋一撇，摆烂道。 反正在他看来，现在杀的人还不够多，否则的话，朝野上下就不会议论纷纷了。 再说了，现在他名义上还是监国，但是手中的权力基本上都还回去了。 朝廷出了事，你老头子不拿主意，问我做什么。 “不知道？那你监的什么国？” 话落，朱棣直接抓起御案上的折子朝着小老二扔去。 狠狠砸在了其脸上。 “永乐这一朝，就养了你们这些个臭丘八吗？” “三大殿为什么遭雷击？” “就是因为你监国失责！” “你不是狂妄的说过，江山给你，你会做的如何如何之好吗？” “好啊，我把御书房都让给了你，你干了什么？” “现在上天都降下雷霆警示了。” 朱棣叉着腰，对着小老二阴阳怪气。 “你看你，尖嘴猴腮，再看看你大哥。” “照照镜子！”朱棣指了指小老二，沉声道。 “你哪儿有一点帝王气象啊？” “刚让你监国，就绣了一身的蟒袍穿上。” “看把你给得意的。” “你干脆派兵，把鸡鸣寺一围，把挡路的老头杀了。” “关上门当皇帝岂不更好？” “你看看你哪一点比得了你大哥？” “监国十数年，何时出过差错？” “你呢，一上来就把大半的官员下狱。” “国事不管了？” “你安的什么心？” 朱棣这话就有些诛心了。 小老二张了张嘴，想解释，但知道，自己说不过老爹，便扭过头，咬着牙，忍着心中的怒气。 “哦～还有，国家财政紧凑，你却大把的撒钱。” “现在朝堂上站着的，谁没得过你的好？” “就是趴在地上的太监，谁没领过你汉王的金豆子啊！” 不远处的太监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小老二却是不为所动。 朱棣深呼吸一口气，指着小老二：“上天降下雷霆警示，总要给天下一个交代，你身为监国，下罪己诏去吧！” “我不会写。”小老二动了动屁股，换了个坐姿，语气不耐烦。 “不用你写！”朱棣忽然大声道。 “哪敢劳动您汉王大人呢！” “我这苦命的老头子自己写。”他继续阴阳怪气。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千错万错我的错，不该养活你们这些个笨！蛋！” 最后这两个字，朱棣说的极为用力。 “大明社稷毁在了你的手上，哈哈，咱们爷们儿，连宗庙都进不去。” 朱棣这话说的越来越重。 “干脆，就让建文这一支，找个后人，咱们把江山还了。” “爹！” 听到这里，小老二再也忍不住了。 他直接从地上起来，一把扯掉了身上的蟒袍，将其狠狠摔在了地上。 “少特娘的跟我来这套。” “找建文后人，那你当初造的什么反？” “您真把自己当忠臣了？” “我们全家造的反，下去就能见列祖列宗了？” “就算你把《永乐大典》修成古今第一奇书，史官也不会记载你是顺位继承的。” “放肆，我登基，是因为有你爷爷的遗旨。”朱棣呵斥。 他最看重的就是名分，因为老朱的遗旨，朱棣并没有留下什么心结。 在他看来，他就是顺位继承。 现在小老二这么一说，就等于是否认了遗旨的合法性，他岂能不生气。 然而小老二并没有因为朱棣的喝止就停下发泄不满。 他刚刚已经忍够了。 “那又如何？” “就算遗旨是真的，但天下人会认为这是真的吗？” 这是事实，毕竟人心难测。 朱棣也知道这个，但只要没人戳破，他也不会去管。 因为他心里清楚，遗旨是真的。 近二十年来，他兢兢业业，励精图治，为的是什么？ 为的不就是向自己父亲证明，他没有看错人嘛？ 这么些年下来，那份遗旨，他一直带着。 每当疲惫的时候，他都会拿出来看看，然后便会浑身充满力量。 现在自己的儿子主动戳破，朱棣心中非常愤怒，死死地盯着小老二。 哪儿料小老二根本不带怕的，继续发泄着不满。 “你当甩手掌柜，现在出了事儿，让我来顶锅。” “你不用下罪己诏，我现在就回家等着。” “你下毒酒也罢，三尺白绫也好。” “你睁大眼睛，看一看儿子我多孝顺。” “这个位置，你坐到底，千万别让给我！” 小老二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老爹叫自己入宫的目的了，毕竟已经说的那么明显了。 他指着龙椅发泄完，转身便朝御书房外走去。 王忠还抱着他的腿让他给朱棣认个错，但小老二根本就听不进去，一脚踹开王忠，直接离开了御书房。 他很伤心，也很失望，同时，也很愤怒。 当然，也很委屈！ 朱棣叉着腰，浑身颤抖着愣了好一会儿。 这一刻他的心里，可谓是怒极了，他万万没想到，儿子竟然会跟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怒极反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王忠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他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 东宫。 太子朱高炽正在院子里悠闲地打着太极，这时，一个小太监忽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 朱高炽闻言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发泄太极。 他看了一眼小太监，淡淡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如此慌慌张张？” “陛下痰迷，他疯了！” （痰迷：比喻头脑发昏，神志不清） 此话一出，朱高炽也不打太极了。 直接上去一脚，把小太监踹倒在地。 “胡说八道，陛下早上还好好的。” 几天前，朱高炽的禁足就已经解除了。 “殿下，奴婢不敢欺瞒殿下。” 小太监跪在地上，赶忙解释。 就在朱高炽想要继续动手的时候，小老三着急忙慌的走了进来。 “大哥，大哥！” “大哥！” “你怎么了，也卡着了？” “什么事儿？” 朱高炽不解问道。 “老二疯了！” 小老三道。 听到这话，朱高炽也是满脑袋的问号。 “今儿什么日子？” “没看黄历是怎么着？冲撞谁了？” “哎！” “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骗我呀！” 朱高炽指了指小老三和跪在地上的小太监。 “行了，别在这嘀咕了，赶紧跟我看看去。” 小老三不想磨叽了，抓起大哥的手，就往外走。 “哎，老三，老三！” 朱高炽一边推搡，一边跟着走了出去。 没多久两人便来到了汉王府。 所见到的景象，也是让两人非常意外。 只见整个汉王府挂满了白绫，地上撒着纸钱。 全府上下，披麻戴孝，哭声一片。 “怎么这样啊？” “啊！” 朱高炽看着小老三，道。 然后两人穿过人群，径直来到了灵堂。 就见小老二坐着棺材旁，啃着烧鸡，一副就算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朱高炽重重的哎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出灵堂。 怎么回事嘛，怎么就搞成了这样？ “嗨嗨嗨，行了，行了！” “行了，别哭了！” “别吹了，别吹了！” “撤了，停！” 他看着周围的人，大声道。 这时，汉王妃韦氏冲了出来，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朱高炽的大腿。 “太子爷！” “我们家顶梁柱倒了！” 她哭喊着。 朱高炽刚挣脱开，韦氏就赶紧招呼过来自己的儿女。 “全都过来！” “给太子爷磕头！” 话音落下，韦氏便带着儿女给朱高炽磕起了头。 “你看看这群小的，他这一走，我们全家，全靠太子爷赏一条命啊！” 说着，又开始磕头了。 “别别别！” 朱高炽手足无措。 “弟妹，弟妹，别这么说，千万别这么说。” “这人还没死呢！” “你这，你这……” “你这这么挑事可不好。” “太子爷～呜呜呜～～” 韦氏根本不听，跪在地上，哭声很大。 朱高炽没有办法，只能向小老三发出求救。 “快点，快点！” 收到自家大哥的求救信号，小老三上来就开始赶人。 “走走走，都走！” “起来起来起来。” “别在这跪着了，快起来，大侄子！” …… 第205章 小老二：凭什么？有这样欺负人的吗？ 汉王府。 朱高炽和小老三一起把小老二的老婆孩子扶了起来。 接着小老三又开始赶人。 “走走走，走！” “走走走，走！” “快点走！” “好玩是不是啊？” “啊？大活人就给我上贡品。” “看热闹不怕事儿大是吧？” “哪儿就跟着起哄！” 而朱高炽则安抚着小老二的老婆孩子。 “都进去吧，啊！” 韦氏等人则乖乖的进到里面。 这下，院子里终于清静了。 唉～ 朱高炽叹了一口气，和小老三一起进入灵堂。 听到老大和小老三走了进来，小老二转过身子。 “自己倒酒！”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对两人说道。 小老三跟自己大哥相视一眼，随即起身拿过酒壶酒杯，给自己和大哥一人倒了一杯酒。 小老二见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来，冲着两人说道：“敬我呀！” 说完，小老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朱高炽和小老三看着杯中酒，纠结了好一会儿，也仰头饮下。 随后，三兄弟便陷入了沉默，小老二更是直接转过了身。 看着自家弟弟这个样子，朱高炽一脸愁容。 小老三眨着眼睛，平日里话最多的他，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小老二回过身，朱高炽刚想说什么，就被打断。 “你们谁都别劝我，谁劝我谁是王八蛋。” “立刻给我滚出去。” 小老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消愁酒，说完，一饮而尽。 见此，小老三胳膊搭在膝盖上，叹了口气。 “你……” 朱高炽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 “老二啊，你你，你这真是要归西呀？”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小老二没有理会，拿起桌上的贡品就直接往嘴里塞。 小老三看不下去了，他和老大正为二哥发愁呢。 结果倒好，这家伙摆烂了。 “二哥，咱不开玩笑了，成不成？” 听着小老三的话，小老二还是没有理会。 他吃着贡品，就这样好一会儿，再抬起头的时候，看到老大和小老三还在盯着自己。 他开口道：“行了，送别酒都喝了。” “你们回去忙吧！” “啊！” “别呀，二弟。” “哎，二弟，你看你出多大的事儿，大哥给你担着。” 朱高炽情真意切道。 “你看老爷子就骂你那么两句，你接受不了了。” “你学学我，他拿骂我当涮嘴玩儿。” “你看我回过他半句吗？” “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老爷子嘛，他就是老爷子，天下没有不是的君父。” 朱高炽苦口婆心。 见自家弟弟没有反应，他又碰了碰一旁的小老三：“对吧？” 小老三看着自家二哥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有点气，直接一把抢过其手里的贡品。 “二哥，你别闹了。” “我陪你喝完酒，咱们仨一块进宫。” “给老头子磕个头，认个错，啊！” “他那张嘴饶过谁呀？” “你一力主持完成迁都，威望正盛。” “正好三大殿被雷霆击毁，他想借着这个机会敲打敲打你，这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啊！” 闻言，小老二摇了摇头。 “这回真不行，我都让他敲打了大半辈子了。” “我出了死力，到头来还是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他这哪是跟我生气啊，分明是想让我给他顶锅。” 三大殿被雷霆击毁，朝野上下，一片沸腾，议论纷纷。 如果他真的把这个锅背了，那他以后就真的完了。 更不用说夺嫡了。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们都比较迷信。 想想看，他监国的时候就被上天警示，若是当了储君，甚至皇帝，上天还不得降下灾难，惩罚所有人啊！ 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肯定会千方百计阻止他夺嫡。 “我不干，不认！” “迁都明明是他要做的事，我替他做完了，他不感谢我也就罢了，还想让我给他顶锅。” “凭什么？” “有这样欺负人的吗？” 小老二越说越激动，紧接着从地上起来，看着老大和小老三说道：“我啊，不伺候了！” “他爱咋咋地！” 言罢，小老二直接翻身躺进了棺材里。 见此，朱高炽和小老三面面相觑。 随后朱高炽赶紧上前，趴在棺材边上，看着躺在里面的小老二：“我说老二呀，你这是干什么呀这是？” “你看看你！” “二哥，你这玩过了！” “怎么还弄成真的了呢？快出来！” 小老三也趴在另一边说道。 “哼，我没玩，我是认真的。” “待会儿圣旨到了，就这么埋。” 小老二哼了一声，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恰恰此时，一道尖锐的嗓音传来。 “圣旨到！” 小老二瞬间睁开眼睛。 朱高炽也是愣了一下，旋即急忙敲着棺材，催促小老二：“哎呦，圣旨真的来了。” “快出来快出来，出来！” 见到小老二不为所动，朱高炽心中也是一阵无奈。 随即赶紧招呼着小老三接旨。 两人刚刚跪下，王忠便带着十几名小太监走了进来。 “陛下口谕！” 王忠站立住，气势做的足足的。 毕竟这一刻的他代表着的是朱棣。 “儿臣叩问圣躬金安。”朱高炽和小老三齐声道。 “朕安！”王忠道。 而棺材里的小老二并没有理会，他又闭上了眼睛，顺便调整了一下睡姿。 王忠上前，没看到小老二，便看向朱高炽躬着身子问道：“汉王呢？” 后者指了指一旁的棺材。 王忠见此，也是看向停放着的棺材，绕了一圈，走到两旁，伸出头往里探了探。 “哎呦，汉王！” “您是诚心不出来了是吧？” 小老二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对方，淡淡回答：“不出来了。” 王忠也不惯着他，直接站在原地，宣读起了朱棣的口谕。 “陛下说，按照规矩，赐送陀罗尼经被一床，丧仪整套，停棺之后，七日入土。” 听到这份口谕，小老二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想到，老头子竟然来真的了。 “得罪了，王爷！” 宣读完口谕，王忠跟小老二告了一声罪，然后招了招手，让人进来封棺。 “来吧！” …… 第206章 朱高炽：快去长平侯府请师叔 看着从自己面前过去的封棺人员，朱高炽和小老三也是愣住了。 当陀罗尼经被盖下来的那一刻，小老二直接一把扯开，神色还有些慌张。 “你们在干什么？” 王忠听到这话，赶忙说道：“哎呀，二爷，你就给奴婢赏口饭吃好不好？” “让奴婢回去后也好交旨啊！” “万岁爷亲自叮嘱，你既然停了棺，总不能敞着盖吧！” “别一回头，你说诈了尸算谁的？” 在王忠说话的同时，小老二正在挣扎着。 而在一旁的朱高炽听到王忠的话，也是赶忙问道：“我说，陛下真是这么说的？” “奴婢怎敢乱讲呢？”王忠一副我可不敢假传旨意的表情。 “我一个字都不差，陛下真是这么说的！” “你们好大的胆子！” “别钉啊！” “还钉！” 小老二敲打着棺材，愤怒大骂。 然而封棺的小太监根本不理会，把一枚枚钉子钉了下去。 同时王忠还在催促：“你们快点啊，钉好了之后，都在这磕头，给汉王守灵！” “哎，太子爷，赵王爷！” “您二位这是？” 这时，王忠好像才反应过来，看着两人，一脸不解。 一听这话，小老三赶忙找了一个理由，好像生怕牵连到自己似的：“额……我们是来吊丧的，已经完事了。” 说完，他就赶紧跑出了灵堂。 棺材中的小老二听到小老三这话，怒不可遏。 他感觉到了背叛！ “老三！” “哎呦！” 愤怒之下，脑袋还撞到了棺材的内壁上。 朱高炽来到棺材旁，敲了敲：“二弟啊，这也是好事儿，你呀，反省反省，在里边写个折子，我跟三弟呢，上爹那儿给你求个情。” “滚，你们都给我滚，我不求情！”此刻的小老二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与此同时，小老三已经跑到了院子里。 “来，都回来了，回来了！” 他大声招呼着汉王妃等人。 “快回来，快回来！” “来来来，快快快！” “啊～～呜呜～～” “王爷啊！” “来，哭！” 院子里又响起了哭喊声。 “打起来，吹起来！” 朱高炽这时也走到了院子里，冲着唢呐手等乐手说道。 “哭！哭！” “打起来打起来！” “吹起来！” 穿过人群，朱高炽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身后，然后拔起腿就跑。 这速度，比正常人都快。 他刚走出汉王府，就看到小老三在外面等着呢。 看到老大出来，小老三也赶忙迎了上去。 “大哥，二哥现在这情况，你说应该怎么办啊？” “总不能真看着他被活埋了吧？” 小老三一脸着急，不管怎么说，小老二都是他亲哥哥，他自然也想帮帮忙。 闻言，朱高炽想了想，随后对小老三说道：“这样，你现在就去长平侯府请师叔。” “我去老爷子那儿看看情况。” “咱们分头行动。” “抓紧时间。”言罢，他拍了拍小老三的胸口。 “行，我这就去。” 小老三点点头，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朱高炽回头又看了一眼汉王府，然后迈开步伐，朝着皇宫走去。 本以为这爷俩是和以前一样，吵一吵闹一闹，但没想到竟然来真的了。 他答应过母亲，要照顾好两个弟弟的，就自然不会食言。 与此同时，小老二在棺材里憋了半天，用尽力气，把棺材的侧面砸出了一个洞。 让空气流通起来，顿时舒服多了。 听到动静，汉王妃赶紧抓着守灵小太监的袖子：“公公，赶紧把这拆了，让王爷出来吧！” “这憋的把人都要憋坏了！” “哎呀，王妃，这是陛下的旨意！”小太监一脸为难。 这时，棺材里的小老二开口道：“别为难他们了，他们也是奉旨办事。” “再说了，我在这里面待着挺舒服的。” 接着，他又将媳妇儿叫到了跟前，嘱咐媳妇儿拿点银子赏给守灵的太监。 汉王妃也很听话，马上就去办了。 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守灵的太监顿时眉开眼笑，不过表面上还是要做这样子的。 就这样推脱了三次，最后才勉为其难的收下。 然后，他们便退出了灵堂，将地方留给了小老二和汉王妃。 …… 长平侯府。 小老三急忙闯了进来。 “师叔，师叔，大事不好了！” “那么大声干什么，嚎丧呢？” 杨轩从后院走了出来，语气不满。 小老三的动静这么大，他怎么可能听不到。 看到小老三满头大汗，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的样子，杨轩下意识眉头一皱。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师叔，出大事儿了。” 小老三说道。 “什么大事儿？有人死了？”杨轩道。 “差不多。”小老三道。 “嗯？怎么回事儿？”杨轩语气认真了起来。 “师叔，二哥跟父皇疯了。” “他们一个给自己办丧事，一个下旨封棺，七日后下葬。” 小老三快速说道。 “走，去看看。” 听到小老三的话，杨轩也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也来不及换衣服了，就穿着居家服往外走去。 “好。”小老三点点头，跟在了师叔身后。 而就在两人离开后，安庆这才出来。 找了一圈没看到人，便问管家。 管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说侯爷跟着赵王离开了。 …… “师叔，您帮忙劝劝二哥，跟父皇认个错就算了。” “老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跟父皇犟下去，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前往汉王府的路上，小老三正在跟师叔杨轩说着。 “等我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谁是谁非，现在还不知道呢。” 杨轩瞥了一眼小老三，道。 “哎，好。” 小老三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主打的就是一个听劝。 两人的速度很快，没用多长时间，便到了汉王府。 看到挂满了白绫，杨轩的眉头下意识蹙起。 他回头看了一眼小老三，后者满脸无奈。 接着，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汉王府。 …… 第207章 杨轩：哪怕你想揍你爹，师叔也帮你 进入汉王府。 唢呐声更加嘹亮。 杨轩很不喜欢这个声音，他侧过头看向小老三：“让他们都滚！” “好的师叔！”小老三点点头，妥妥一副狗腿子的样子。 紧接着，他便开始赶人。 “吹什么呢？啊？” “赶紧走！” “走走走！” “说你呢，拖拖拉拉的干什么？” 不一会儿，院子里的人就全被小老三给赶了出去。 他回到师叔杨轩身旁，点头哈腰。 “师叔，好了。” 杨轩淡淡嗯了一声，随即往里看去。 小老三很有眼力见，立马小跑着上前。 看到棺材旁的汉王妃，赶忙开口：“二嫂，来人了。” “谁…谁啊？”汉王妃疑惑道。 “救兵啊！”小老三往外面指了指，小声说道。 闻言，汉王妃起身，往外看去。 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汉王妃疑惑的看向小老三。 后者见此，轻轻点头。 汉王妃会意，提起裙摆，便走出了灵堂。 小老三这时蹲下身子，通过棺材侧面的洞口，看向里面的小老二。 “二哥。” “哼！” 看到小老三的脸，小老二冷哼一声，翻了一个身。 显然，对于方才小老三在王忠面前推脱以及脚底抹油的行为，他还在耿耿于怀。 “二哥，你这是干什么啊？” 小老三见此，又叫了一声。 “我不想跟叛徒说话。” 小老二回了一句，并没有回身。 “二哥，我想你应该是误会我了。” “我是去给你搬救兵去了。” 小老三换了个姿势，让自己的腿舒服了些。 “编，接着编！” 小老二并不相信小老三，被骗的多了，就对谁也没信任了。 “二哥，你要是不信的话，那你出来看看嘛，看看我是不是骗你。” 小老三无语又无奈，他的人品就这么差嘛？ 小老二不理。 与此同时，院子里。 汉王妃跪在杨轩的面前，哭哭啼啼。 “师叔啊，求求您救救我们家王爷吧！” “有什么话，起来再说。”杨轩皱着眉道。 “您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汉王妃道。 杨轩不喜欢被人胁迫和道德绑架，若不是眼前之人是小老二的媳妇儿的话，他可能一巴掌就呼过去了。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不帮了。” “我…我…我这就起来。” 听到杨轩这话，汉王妃也是赶忙起来。 她对杨轩的了解并不多，更多的都是听自家王爷说的。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师叔杨轩的人品很差。 所以，对于自己试图道德绑架师叔的行为，她也是深感后悔。 毕竟，师叔杨轩现在可以说是自家王爷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不管了，那可就真的完犊子了。 她忐忑不安的道着歉。 “师叔，我…我真不是要强迫您，我就是太担心王爷了。” “嗯，我知道。”杨轩道。 “师叔，您劝劝王爷吧，别跟陛下对着干了。” 汉王妃又道。 “先说说怎么回事儿？”杨轩看着汉王妃，道。 “哦，好。” 汉王妃点点头，然后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杨轩。 听完之后，杨轩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同时心里对朱棣的做法也是有些不满。 太坑儿了。 “行了，事情我知道了，后面的交给我就好。” “你现在让人把这些都拆了。”杨轩指了指挂着的白绫还有灵堂。 “哪儿有人还活着就办丧事的，像什么话嘛这是。” “哎，好，我马上让人拆了。” “谢谢师叔，谢谢师叔。” 汉王妃感谢道。 杨轩没说什么，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去忙。 接着，杨轩走进了灵堂，入眼便看到小老三蹲在棺材旁。 他有些奇怪，侧头看过去。 “师叔。”小老三见到师叔进来，也从地上起来了。 “你二哥呢？”杨轩问道，似是求证，他刚刚看了看，棺材已经封了。 这憨憨不会真把自己封里面了吧？ 果然，下一刻就得到了证实。 “这儿呢！” 小老三指了指面前的棺材，然后看向师叔。 见状，杨轩从侧面走过来。 然后就见到棺材的侧面出现了一个大洞。 小老二躺在里面，背过了身。 “二哥，二哥，师叔来了！” 小老三在一旁叫着小老二。 “来就来呗，我又不见。” 小老二瓮声道，顺便还调整了一下睡姿。 “高煦，你出息了啊！” 杨轩开口了，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但熟悉师叔脾气的小老二知道，师叔已经生气了。 不过他现在已经摆烂了，什么也不怕。 “师叔，如果您也是来劝我去给老头子认错的，那您就回去吧！” 小老二躺平，满脸都是委屈。 闻言，杨轩眉头一皱，他仔细观察了下小老二，发现他的状态有点不对。 “事情我已经了解了，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你出来，我带你讨个公道去！” 杨轩深吸一口气，声音软了下来。 “呵呵～师叔，谢谢您。” “但是，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小老二真心感谢了一句，然后就拒绝了杨轩。 杨轩和小老三对视一眼，神色皆是变得凝重。 他们都从小老二的话语中听出了失望，乃至绝望。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你赶紧找几个人，把这玩意儿拆了。” 杨轩指着棺材，小声吩咐小老三。 “嗯好。” 小老三点点头，也不敢耽搁，便赶忙找人去了。 现在，灵堂就只剩下了杨轩和棺材里的小老二两人。 杨轩蹲下身子，看着棺材里的小老二，缓声道：“高煦，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跟师叔说。” “师叔肯定帮你。” “哪怕你想揍你爹，师叔也帮你。” 然而，让杨轩失望的是，他连帮忙揍朱老四的话都说出来了，小老二还是不为所动。 杨轩眉头紧锁，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了。 按理说，以朱老四多次坑儿的恶行，杨轩提出帮忙揍朱老四，小老二应该很兴奋才对啊！ 可现在这个反应，着实让人担忧。 杨轩想帮忙解决，但又不知道具体原因。 问他，他又不愿意说。 …… 第208章 小老二：我的棺材板被掀了，还要被劈了当柴烧？ 又问了小老二好几遍，他还是不说。 杨轩的耐心一下子耗尽了。 “都好几十岁的人了，还耍小脾气，你特娘的真把自己当小孩儿了？” “给老子滚出来！” 杨轩站起身，对着棺材里的小老二破口大骂。 骂完，又踹了一脚棺材。 咔的一声，棺材又破了一个大洞。 差点一脚给我腿踢断了……小老二目光幽怨的看了一眼师叔杨轩。 不过杨轩并没有看到小老二的小眼神，他收回脚，站在原地，沉声道：“我说话，不喜欢说第二遍。” 棺材里的小老二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曾经被师叔支配的阴影再次浮现在心头。 他不敢再装死了，他知道，师叔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前面能跟他说那么多好话，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 若他还不识趣，一套在床上休养半个多月的套餐肯定免不了了。 毕竟，师叔的脾气可不太好，也不会顾忌你的身份就不敢动手。 “师叔，我也想出来啊，可是这都封住了啊！” “再说了，封棺是老头子的旨意，也没人敢把它撬开啊！” 小老二开口了，一说就是这么多。 “哼，这你就别管了。” 杨轩轻哼一声。 恰在此时，小老三带着几个人回来了。 “师叔，我回来了。” “交给你们了。”杨轩指着棺材，道。 “好嘞！” “师叔，您就瞧好吧！” 小老三嘿嘿一笑，招呼着带来的人就围了上去。 他们用着撬棍等工具，很快就把小老二的棺材板给掀开了。 至于他们的这种行为算不算是抗旨，小老三表示一点也不担心。 正所谓天塌下来了有高个子顶着。 掀小老二棺材板是师叔让做的，跟他可没关系。 要问罪，也应该去问师叔的罪。 至于老头子有没有这个胆子，那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了。 小老三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啪！ 小老二的棺材板落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小老三走上前，趴在棺材边上：“二哥，可以出来了。” “我知道。”小老二没好气的瞪了小老三一眼。 帮你还帮出错来了，活该你继续躺着……小老三心里吐槽。 棺材盖掀开，那种沉闷压抑的感觉顿时消除了许多。 小老二腰腹上用力，坐直了起来。 然后抓着棺材边，翻了出来。 来到师叔杨轩的面前，低着头，也不敢说话。 杨轩看了一眼小老二，没有搭理他。 而是看向小老三，指着棺材和棺材板说道：“把这玩意儿都给劈的烧了。” “看着晦气！” “好嘞师叔，交给我您就放心吧！” 小老三笑得谄媚，狗腿子的模样活灵活现。 而一旁站着的小老二听到这话，也是愣了愣：我的棺材板被掀了，还要被劈了当柴烧？ 发现小老二的表情有些不对，杨轩目光瞥向他：“怎么，你有意见？” “没，没没没！！”小老二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生怕师叔给误会了。 “哼，好话不听，就喜欢被人拿鞭子抽着是吧？”杨轩没好气道。 小老二不敢接话，就那样低着头。 “走吧，换个地方说话。”看了一眼小老二怂怂的样子，杨轩说道。 随后，两人来到了客堂。 杨轩毫不客气，大马横刀的坐在了主位上。 “坐！”杨轩发话。 “哎！” 小老二应了一声，在一旁坐下。 “说说看吧，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杨轩问道。 闻言，小老二的脸色也是有了变化。 “师叔，在你来之前，我躺在棺材里想了很多。” “终于是想明白了！” “从让我监国开始，这一切就都是算计。” 小老二满是不忿。 呦，长脑子了？你要是有你大哥的脑子，也不至于现在才想明白……杨轩看了一眼小老二，心中暗暗想着。 “老头子迁都遭到阻力，但他又不可能亲自下场跟臣子去斗。”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有份量，不怕跟百官去斗的人来做这件事。” “而我，就是老头子的选择。” “现在迁都之事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老头子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那么卸磨杀驴，也就顺理成章。” “所以，哪怕没有三大殿被雷霆击毁之事，老头子也会找个理由拿我平息百官的愤怒。” “哼，我算是看明白了，儿子在他眼里是什么，就是工具。” “用的时候打打感情牌，不用的时候就一脚踹开。” “恶心！” 小老二的怨气很大，估计能养活十个邪剑仙。 杨轩没有说话，只要代入一下，就能体会到小老二的心情。 话匣子已经打开，小老二也不藏着掖着了。 他站了起来，看着师叔杨轩，眼中满是委屈。 现在，他能亲近的，也就只有师叔跟小姑了。 “师叔，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爹啊？” “我是他亲儿子啊，他怎么能这么利用我，算计我呢？”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小老二指着自己，摇着头，表情很是绝望。 “从小到大，他对我不是打就是骂，要不是有娘护着，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现在。” “靖难之役我拼了命，结果呢，他给过我几次好脸色？” “好像我不管怎么做，都不能让他满意。” “现在娘走了，他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就是欺负我，就～是…欺负我！” 说着，小老二的眼眶红了起来。 “师叔，我这儿……疼啊！” 小老二握紧拳头，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我也有心，我也有肝，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他手里的工具。” “他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凭什么啊？” 小老二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眼泪鼻涕直接一大把！ 看着小老二伤心欲绝的模样，杨轩的的情绪也被感染，鼻子跟着发酸。 朱棣的做法，无疑是彻底伤到了小老二的心。 这孩子本性并不坏，他想当一个被父母认可夸赞的好孩子，可现实，却把他推得越来越远。 杨轩也有些后悔，当初朱棣的计划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应该阻止，并告诉小老二真相的。 而不是等到现在，小老二自己想明白真相，伤心欲绝。 …… 第209章 朱棣：好孩子 “他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凭什么啊？” 听到声音的小老三和汉王妃也是急忙赶了过来。 然后就见到小老二蹲在地上抹着眼泪。 二人相视一眼。 “二嫂，二哥这是？” 小老三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汉王妃摇摇头，也不明白。 一直以来，丈夫在她的眼中，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从未有过如此脆弱的一面。 听着丈夫伤心绝望的哭声，汉王妃双手抱在胸口，漂亮的眸子中满是担忧和心疼。 客堂中，杨轩叹了口气，从椅子上起来。 他来到小老二的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也怪我，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没有阻止。” 杨轩轻叹道。 “师叔，我不怪您，您已经做的够多了。” 小老二摇摇头，道。 “起来，我带你入宫找你爹讨个公道。” 杨轩道。 “师叔，您回去吧，我不想连累您。”小老二摇摇头，拒绝了师叔杨轩。 他这次肯定是要跟老头子抗争到底的。 监国失责，上天示警的锅他绝对不背，他背不动。 虽然最后肯定是以他失败而告终，但他不想就这么认了。 他就是想告诉朱棣：小爷不伺候了。 “我们叔侄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见外了？” “起来吧！”杨轩笑了笑，将小老二从地上拉了起来。 “走，入宫！” 话音落下，杨轩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接着，他便拉着小老二走出了客堂。 看到小老三和汉王妃，他也没有理。 径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见状，小老三看了一眼汉王妃，紧跟着便小跑着追着杨轩和小老二而去了。 “我……” 汉王妃也想跟着去，但王府上下，还需要她来做主处理后事。 …… “师叔，师叔，等等我。” “你跟着过来干什么？” 杨轩停下，回头看着小老三。 “嘿嘿，师叔，既然是帮二哥，那我这个做弟弟的，肯定是义不容辞啊！”小老三嘿嘿一笑，旋即拍着胸脯，义正言辞道。 反正这次是师叔带的头，他只负责去看热闹，顺便当个观众。 “那你就跟着吧！”杨轩倒也没有拒绝小老三。 不过他身边的小老二，却是对着小老三哼了一声，搞得后者莫名其妙。 不多时，三人便顺利进入了皇宫。 杨轩拥有特权，可以自由出入宫门。 所以宫门口的禁军也没有阻拦。 …… 此刻，御书房中。 太子朱高炽跪在地上，帮小老二求着情。 “父皇，老二只是一时迷了心窍，您就饶了他吧！” “您要打仗，老二是您的左膀右臂，少不了他啊！” “哼，不可能，少了他，朕难道连仗都不会打了？” 朱棣双手叉腰，说道。 “老大，你太仁慈了，仁慈的过分。” 朱棣弯下腰，看着朱高炽，继续道：“你难道不知道，他一直想要你的太子之位吗？” “正好借着这次机会，解决了老二，你的太子之位就稳如泰山，没人再能威胁得了。” “你说，你给他求情，他还不一定感谢你，你图什么啊？” 朱棣缓缓说着，言语之中充满了诱惑。 听到这话，朱高炽的身体抖若筛糠。 “父…父皇，儿臣怎会如此。” “二弟与儿臣那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 闻言，朱棣盯着朱高炽看了好一会儿，随后直起身子，似是感慨般的说道：“我老了，这个天下迟早是你的。” “趁着我还活着，把威胁都给你解决了，你在那个位置上才能做到安稳啊！” “不然，到时候老二造你的反，你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背上手足相残的污名吗？” 这一刻的朱棣，真像是当年的老朱。 “父皇，二弟造我的反，那肯定是我有什么地方没有做好。” “况且，我答应过娘，要好好照顾两个弟弟，所以我当然不会做出手足相残之事。” 朱高炽回答道。 听到这话，朱棣沉默了。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好孩子！” 同时心中也决定，在临终之前，要为老大和好圣孙解决这个问题。 作为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圣孙，朱棣非常了解。 老二若是落在他的手里，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且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察觉到，老二的野心已无法控制。 他心中也有点后悔，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主动放纵老二夺嫡。 纵然，他在位的时候，不怕老二有反心。 但…自己还能活几年？ 到时候，老二的野心彻底爆发。 他们朱家，难道手上又要染上亲族的鲜血吗？ “父皇？” 见自己老爹半天没有说话，朱高炽微微抬起头，尝试的叫了一声。 到现在，老二的事情还没有个结果呢。 听到儿子的呼唤，朱棣收回心思，看了过去。 “父皇，二弟他？” “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朱棣道。 朱高炽多聪明啊，他又岂能听不出老爹的言外之意。 他脸色一变，双手撑地爬过去抱住老爹的大腿：“父皇，您不能动老二啊！” “朕这么做可不仅仅是为了你，如今大明发展的势头正盛，不能再内乱了！” 朱棣沉声说道。 他这么说也是为了减轻老大的心理负担，当然，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一场靖难之役，就让大明的发展停滞了好几年。 若是再来一次，又得多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草原上的敌人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内忧外患之下，大明的未来堪忧啊！ “父皇！” “二弟可是您的亲儿子啊！” “您还记得您是怎么答应娘的吗？” “这么做，您对得起她吗？” 朱高炽抱着朱棣的大腿，大声质问。 今天无论如何，他都得保下自己的弟弟。 “放肆，你跟朕就是这么说话吗？” 朱棣脸色一沉，喝道。 “你放肆！” 就在这时，一道充满怒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 第210章 杨轩：你不敢杀的话，那就让我来！ 朱棣和朱高炽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紧跟着就看到杨轩带着小老二和小老三走了进来。 杨轩的脸色很不好看。 小老二也是臭着一张脸，看着自己老爹的眼中，满是失望。 而小老三对上老爹的眼神后，则是讪讪一笑。 然后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直到自己的身影被师叔和二哥挡住。 “你怎么来了？” 朱棣率先开口。 “我要是不来，老二他还有命吗？” 杨轩说道，语气很冲。 朱棣皱了皱眉，道：“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老二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要动他，问过我没有？” 面对着杨轩的质问，朱棣的心中纵有不快，但还是解释道：“我没有想要动他，但是你应该知道，三大殿被雷霆击毁，所造成的流言，必须平息。” “不然朝廷如何自处，我这个皇帝又如何自处？” “所以你就要用老二来平息这场流言？”杨轩道。 “不行吗？”朱棣反问。 “不行。”杨轩直言，在气势上，丝毫不弱于朱棣，甚至还有压过他的趋势。 看到这一幕，小老二的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 虽然师叔的脾气不好，一言不合就动手，但有事儿，师叔是真上啊！ 跟在他身边，这安全感满满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朱棣问，把难题丢给了杨轩。 “杀！”杨轩没有废话，只有这么一个字。 散布流言的人是什么人？ 还不是因为迁都利益受到伤害的人。 这样的人，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而无国家。 对他们，用不着留情。 当然，他们选择发难的时机很好。 正好是三大殿刚被雷霆击毁。 毕竟在这个君权神授的时代，这一套很好用。 所以，哪怕朱棣贵为天子，也对此事感到无比棘手。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后果呢？” “你想过吗？” 朱棣再次反问。 对于那些借助此事而反对迁都之人，朱棣心里恨的牙痒痒。 但他又不能直接把那些人都杀了，事情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呢！ 所以，能不掀桌子就不掀桌子。 打破规则，纵然能爽一时，但从长远来看，后患无穷。 在规则之内争斗，输了也只是本事不济。 可一旦无视规则的话。 那么你能无视规则，我也可以。 千百年来，君臣之间绝大多数都在争斗。 但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会维护规则。 很少有主动打破规则的。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平衡就破了。 “这就是你的理由？”杨轩问。 他心中很清楚，三大殿被雷霆击毁，只是一个意外。 以后做好避雷措施，就不会有事。 可别人不信啊！ 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几十年，对此，他能理解。 但理解并不代表着能接受，尤其是以牺牲小老二为代价。 “不然呢？” 对于杨轩的问题，朱棣只有三个字。 “好，既然你不敢杀的话，那就让我来！”杨轩没有废话，直接说道。 “老二我保定了，谁来都没用，我说的！” 霸气的说完这句话，杨轩转过身，拉起小老二就走。 也不在乎朱棣的脸色变得有多难看。 “混账，混账！” “杨轩你欺朕太甚！” 朱棣的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杨轩根本没有理会，就连脚步也没有停顿一下。 “师叔，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小老二跟在杨轩身边，看了一眼身后的御书房，有些担忧的问道。 “你怕了？”杨轩看了一眼小老二，问道。 “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小老二的语气有些落寞。 “我就是有些担心师叔你。”他又道。 “呵，无妨，他打不过我。”杨轩笑道。 随后，他看着小老二，安慰道：“走吧，跟我回家。” “让你小姑给你做些好吃的。” “好。”听到这话，小老二露出了笑容，开心的跟在师叔身后出了宫。 与此同时。 御书房中。 朱棣来回踱步，一边指着门口，一边看向朱高炽和小老三。 “他什么意思？” “他这是什么意思？” “瞧不起朕吗？” “啊？” “说朕不敢杀人？” “放屁！” “让他去草原上问问，或者问问朝堂上的百官也行。” “看看朕到底敢不敢杀人。” 杨轩的话和行为完全是把他的面子扔到地上来踩。 他要是不炸毛，就怪了。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朱高炽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而小老三则跪在角落，大气儿也不敢喘。 生怕老爹他自己撒气。 然而就算他缩成一团，也依然躲不过被老爹拿来撒气的命运。 “你还在这干什么？” “是不是想看朕的笑话？” “滚！” “爹！”小老三弱弱的叫了一声。 “你想说什么？”朱棣双眼一瞪。 小老三顿时把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没…没什么！”他摇头。 “滚！”朱棣喝道。 “好嘞，爹，我这就滚，这就滚！” 他还真滚出了御书房。 好不容易出了御书房，小老三重重的喘了口气。 还没来得及走，他就听到里面传出了砸东西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朱棣的怒骂。 “没一个好东西，一群白眼狼。” “老子白养你们了！” 小老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停留。 快步往宫门走去。 同时嘴里还嘀咕着：“完了，完了完了！” “老头疯了！” 骂了好一会儿，御书房的地面已是一片狼藉，连个下脚的地都没了。 朱棣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终究是上了年纪的人，体力已经跟不上了。 他瞥了一眼还在地上跪着的大儿子，开口问道：“你怎么不走？” 他的语气平静了许多。 “儿臣担心父皇。”朱高炽回答道。 “担心什么？担心朕被气死？” “然后你就可以继位了？” 朱棣道。 “儿臣万万不敢有此心思。” “如果可以，儿臣愿意当一辈子的太子。” 朱高炽以头抢地，言语诚恳。 见此，朱棣的眉头舒展开来，心里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 还有自己的脾气好像也越来越不好了。 “起来吧！”他看着大儿子说道。 “谢父皇！” 也许是跪的久了，朱高炽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有起来。 看的朱棣是满满的嫌弃。 就在他准备上去扶起儿子的时候，王忠忽然走了进来，神情焦急。 “陛下，大事不好了。” …… 第211章 姚广孝走了 “陛下，大事不好。” 看到神色焦急的王忠，朱棣的眉头下意识蹙起。 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大事不好这四个字。 不过王忠跟随自己多年，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事，他不可能在自己生气的时候过来打扰自己。 “什么事，说！”他沉声道。 “陛下，方才庆寿寺，差人来报，说是…说是姚少师病危！”王忠说道。 此话一出，朱棣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就连朱高炽也停下的自身的动作，抬头盯着王忠。 “什么？”朱棣不敢相信。 “姚少师…病危了。”王忠再次说道。 这下，朱棣终于听清楚了。 他的神色有些慌。 “来人，来人！” “起驾庆寿寺！” …… 长平侯府。 “四哥怎么可以这样呢，太过分了！” “高煦，你想吃什么，跟小姑说，小姑给你做。” 安庆心疼的看着侄子，声音温柔。 她已经从杨轩的嘴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觉得朱棣这次做的太过分了。 高煦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本性不坏，可硬是被自己的亲爹给祸害成了这样。 安庆自然心疼。 听着小姑关心的话语，小老二心里暖暖的。 自打母亲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如此温暖。 “只要是小姑做的，侄儿都喜欢。”小老二憨憨笑道。 一旁闲坐的杨轩闻言，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小老二，心中笑了笑：“这小子，倒是会哄人开心。” “好，那你就在这儿等等。”安庆露出笑容，和秀禾前往了膳房。 … 庆寿寺。 朱棣到此后，便径直前往了后院的禅房。 “老和尚！” 他闯进禅房，就见到了双眸紧闭，双手合十，盘膝而坐的姚广孝。 听到声音，姚广孝缓缓缓缓睁开了眼睛。 “陛下，您来了。”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请恕贫僧无法行礼了。”他歉意道。 “无妨，无妨。” 朱棣连忙来到姚广孝的面前，关切道：“身体还好吧？” “贫僧能在圆寂之前再见一眼陛下，已了无遗憾。”姚广孝说道，声音也没了以前那般中气十足。 不过他依然带着笑容。 听到这话，朱棣神情难掩悲伤。 相识数十载，终将要分别了吗？ 这一别……将是永远。 其实对于这一刻，朱棣早有准备，可当真正来临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要知道，姚广孝如今已经八十多岁了，在这个时代，妥妥长寿之人。 他比朱棣大了二十多岁啊！ 犹记得，那一年，天界寺中。 二人初识！ 一个是四十多岁的老和尚，一个是二十出头的年轻藩王。 老和尚上来就说要送朱棣一顶白帽子。 朱棣没有杀他，反而与他成为了知己好友。 后来发生的事，证明了老和尚做到了他当初的诺言。 登基后，老和尚激流勇退，朱棣对其也是不吝赏赐，屡屡委以重任。 君臣就这样相互扶持，一路走到现在。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朱棣心中悲痛。 “而今，连你也要先我而去了吗？” “陛下，生老病死，乃是天定，非人力所能改变。” 姚广孝平静说道。 随即，他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 然后看着朱棣，道：“陛下，贫僧还有一事叮嘱。” “你说，我听着呢！” 朱棣道。 姚广孝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朱棣身后。 朱棣顿时会意，老和尚这是有极为重要的事要跟自己交代啊！ 于是他回过头，对王忠等人道：“都出去，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进来。” “遵旨！” 王忠等人躬身退下。 “好了，现在没人了。” “你要说什么？” 朱棣回首，道。 “长平侯，杨轩！” 姚广孝缓缓开口。 “杨轩？他怎么了？” 朱棣不解道。 “贫僧曾测算过大明之国运，不过三百之数。” “不过后来又测算了一次。” “结果如何？” 闻言，朱棣也是赶忙追问。 事关大明国运，容不得他不重视。 “贫僧没看出来。”姚广孝摇摇头：“这其中充满变数。” “这和杨轩有什么关系？”朱棣问。 “他便是这个变数。”姚广孝答。 “他？” “对。” “此人与大明国运紧密相连，说不定因为他，大明的国运可翻一番。” 此话一出，朱棣顿时激动了。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这后面肯定还有个“但是”。 果不其然，下一刻姚广孝就说了。 “但是，此人无君无父，充满变数。” “未来亦不可控。” “留与不留，皆在陛下一念之间。” 听到这话，朱棣的眉头下意识蹙起，似乎是在沉思。 “好，我知道了。” “你好好休息！” 朱棣道。 “不了，贫僧已经休息够了。” “该走了！” 姚广孝说道。 想见的人已经见了，该说的话也说了。 “就是不知道此番前去，是前往极乐世界，还是入地狱啊！” “想来，我这样一身业障之人，是见不到佛祖的吧？” 一念结束，姚广孝双手合十，缓缓闭上双眸。 面容虔诚如信徒。 …… 一代妖僧姚广孝、黑衣宰相姚广孝，终是……走了。 事后，朱棣追赠他为推诚辅国协谋宣力文臣、特进荣禄大夫、上柱国、荣国公，赐谥恭靖。 太子朱高炽继位后，又将姚广孝配享太庙。 …… 第212章 作死 长平侯府，其乐融融。 安庆做了一桌的好菜，全都是小老二喜欢吃的。 当年小老二跟着杨轩学艺，天天在侯府用膳。 对于他的口味，安庆自是了解的。 “好吃，好吃！” “小姑你做的菜真好吃！” “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就是小姑你做的菜了。” 小老二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竖起大拇指夸赞。 “哪儿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啊！” 话虽这么说，但安庆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她自己的手艺自己清楚，不过看着侄子吃的这么香，她心中也很开心。 她这个年纪，不图名不图利，看到自己的子侄平安开心就足够了。 “你慢点吃，小心噎着。” “菜多的是。” 安庆边帮小老二夹菜，边叮嘱。 “谢谢小姑！”小老二接住菜，感谢道。 “一家人，说什么谢！”安庆嗔怪一声。 小老二挠挠头，憨憨一笑。 “小姑，你真好。” 他真情流露。 安庆笑了笑，又给小老二夹了些菜。 看着侄子大口干饭的样子，安庆双手撑着下巴，嘴角带着浅笑。 杨轩看着安庆如此模样，心里也是叹了口气。 他知道，安庆一直遗憾没有个孩子，虽然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但杨轩却能清楚的感受到。 看她看小老二的样子就知道了。 浓浓的母性光辉，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在这方面，确实是杨轩对不住安庆。 … “师叔，小姑，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你们就别送了。” 吃饱喝足，小老二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侯府门口，他跟师叔和小姑挥着手。 “好。” “以后再有什么事，要及时跟小姑说啊！” 安庆说道，语气中充满不舍。 “好。”小老二忍着想落泪的冲动，重重点头。 这种来自亲人的关心，最能触动心灵。 看着小老二渐渐消失在视野，杨轩轻轻搂住安庆的肩膀，轻声道：“走吧，回去了。” …… 次日，武英殿，朝会之上，朱棣宣布了姚广孝圆寂的消息。 一时之间，激起了千层浪。 “老和尚也走了？”听到这个消息，杨轩也是愣了一下。 是的，他今天也上朝了，主要还是为了小老二的事。 不过突然间听到老和尚离世的消息，也是让他失神了片刻。 他与老和尚的关系也还不错，没有送最后一程，属实是有点遗憾。 接着，朱棣又对姚广孝的丧事做出了安排。 以及谥号，追封等。 不过就在朱棣刚刚宣布完，礼部主事萧仪便出班上奏。 “陛下，臣有本奏。” “说。”朱棣眉头一皱，但还是让他说了。 “自迁都之后，诸事不便，且弃绝皇脉与孝陵，有违天意，先是三大殿被雷霆击毁，紧接着姚少师圆寂。” “这便是上天给我等的警告啊！” “若是陛下不加悔改，臣真不知道上天还会降下何等灾祸。” “为天下计，臣恳请陛下，还都金陵。” 此话一出，群臣也是看向了萧仪，心中升起浓浓的佩服。 勇士啊这是！ 更有甚者，甚至暗中竖起了大拇指。 少师姚广孝刚刚离世，陛下的心情正差呢，这个时候说还都之事，这不是上眼药嘛！ 而且还将姚广孝离世与天意牵扯到一起，这不就等于是指着朱棣的鼻子骂他是昏君吗？ 因为昏聩，上天才带走了姚广孝。 可以看到，朱棣此刻的脸色已经是无比难看了。 他胸膛起伏，双眸之中，爆发杀意，死死的盯着萧仪。 “放肆！” 忽然，一声大喝响彻大殿。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说话之人，乃是长平侯杨轩。 就连刚要发火的朱棣，也是被杨轩这一声大喝打断了。 他看向杨轩，打算看看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杨轩从队列中走出，径直来到萧仪的面前。 他的脸色阴沉的似乎是能滴出水来。 还都，还都，就是因为这些人天天吵吵着要还都，朝堂之上，始终争论不休，无法安定。 就连小老二也要被推出来牺牲。 “长平侯，你…你想做什么？” 萧仪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质问道。 杨轩的性子在官场中都传开了，这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混子。 萧仪还真怕杨轩当廷动手给自己一下。 不过杨轩并没有动手，他看着萧仪，气势上死死压着对方。 “迁都，乃是为了大明千秋之计，尔等都是大明顶尖的人才，我不相信你们不知道迁都对大明的意义。” “尔等口口声声说还都，究竟是为了大明，还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 说这话的同时，杨轩扫视了一圈所有的官员。 此时杨轩气势正盛，面对杨轩的眼神，整人也是下意识躲避开。 “回答我！”见无人回答，杨轩沉声大喝。 声音洪亮，简直是要把房顶都给掀开啊！ 距离杨轩最近的萧仪更是被这一声给吼的耳朵嗡嗡作响。 他看了看自己的一众同僚，心中恨铁不成钢。 你们这么多人，而且这是在朝堂之上，还当着陛下的面，竟然就这样纵容杨轩一个人放肆吗？ “杨轩，这里可是朝堂，陛下可还在呢，岂容你放肆！” 萧仪鼓起勇气，大声指责。 “陛下，臣请诛杀此贼！” 他转过身，面向朱棣，躬身道。 殊不知，朱棣此刻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玩味。 小老二和小老三更是嘴角划过冷笑。 当真是无畏啊！ 请诛我师叔？亏你敢开口。 “萧主事，本侯在你口中竟然成了贼了？” 杨轩的声音在其耳边淡淡响起。 “朝堂失仪，呵斥百官，无视君父，你不是贼，谁是贼？” 萧仪反驳。 “萧主事，我们现在说的可是还都之事啊？” “各抒己见而已，用不着上升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吧？” 听到杨轩的话，萧仪以为他是要服软了，当即就硬气了不少。 心中更是不屑。 长平侯？ 就这？ 他是永乐十四年的进士，入朝之时，杨轩早就不参加朝会了，朝政也不掺和。 身上一堆的职衔，也都是闲职。 为官数年，他从同僚口中听说了不少长平侯杨轩的事迹。 但今日一番交锋，顿觉不过如此嘛！ 无脑，无礼。 这就是他的评价！ …… 第213章 一脚踹死 无脑，无礼。 或者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可能在军事方面，杨轩确实厉害，但在其他方面，就显得幼稚了。 萧仪觉得，同僚对杨轩此人的评价实在是过于夸大。 “长平侯，请不要转移话题。” “还都之事可以再议，但你咆哮朝堂，无视君父，乃是事实。” “若不做出惩处，朝廷的威严何在，陛下的威严何在？” 萧仪朝朱棣拱了拱手，把自己放在了道德制高点上。 朱棣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他坐在龙椅上，斜靠着扶手，脑袋微偏，用手背撑着。 看着堂下的场景，像是事不关己般。 要说在场众人当中，谁最了解杨轩，那必然是非他莫属。 萧仪如此行径，在他眼中，跟跳梁小丑没什么两样。 恐怕在杨轩眼中，也是如此。 之所以还听对方哔哔，怕是在积攒大招吧！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萧主事不愧是礼部之人，这一套一套的，好像本侯真的成了十恶不赦之徒似的。”杨轩淡淡笑道，有点阴阳怪气。 也不知道萧仪是不是没有听出来，他冷哼一声，下巴微微扬起。 “看来长平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啊！” 听到这话，礼部尚书吕震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预料到了萧仪的下场。 蠢，蠢啊！ 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属下？ 他是洪武十九年入太学的，当时老朱命太学生出去检查各郡县的土地肥瘠情况，他受命前往两浙，回来汇报时很合老朱的心意，被升为山//东按察司试佥事，后召入京任户部主事，再升北平按察司佥事。 作为洪武一朝的老臣，他对杨轩的了解更多。 萧仪如此咄咄逼人，杨轩又岂会做罢。 别看现在一副平淡的样子，但他指不定会怎么做呢？ 和他反应差不多的，还有几位洪武一朝的老臣。 他们都知道，杨轩不仅无赖，还睚眦必报。 再加上其无法无天的性子，一般人还真不愿意招惹他。 躲都来不及呢！ 萧仪竟然敢当面对上，还想要对方的命。 这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呵呵，说完了吗？” 杨轩看着萧仪，冷笑道。 “说完了！”萧仪淡淡道，俨然没有察觉到危险。 “要不再说点吧，我怕以后你没机会说了。”杨轩道。 闻言，萧仪面色微变。 “你…你什么意思？” 他连连后退。 “没什么意思。”杨轩向前逼近。 “站…站住，你难道要当着陛下的面动手吗？” 萧仪还在后退，他不相信杨轩敢当着朱棣的面动自己。 但看着杨轩的眼神，他又有些拿捏不准。 万一对方真的对自己动手，那自己可没有还手之力啊！ 要知道，对方师从中山王徐达，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战场厮杀，根本不是自己一个读书人能对付的。 杨轩没有说话，就那样盯着萧仪。 看的后者心中越发慌张。 此刻，萧仪的站位已经来到了杨轩和朱棣的中间。 他已经从杨轩的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杀意。 他不敢相信，杨轩真的敢杀自己。 “陛下，陛下，救命！” “长平侯疯了，他要杀臣！” “陛下！” 他转过身，朝着朱棣跑去，想要搏得一线生机。 然而，杨轩的速度比他更快，只见杨轩抬起腿一脚踹出。 萧仪顿时如遭重击，径直飞了出去。 重重砸在了丹壁之上，将丹壁都砸出了一个洞。 噗！ 萧仪一大口鲜血喷出，他躺在砸出来的洞中，眼球突起，死死盯着杨轩。 他费力地抬起手臂，指向杨轩，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只有鲜血喷涌而出。 噗！噗！ 下一刻，抬起的手臂无力垂下。 看到这一幕，朝堂上的百官，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谁也不敢出声。 他们皆是被杨轩的大胆给震撼到了。 小老三率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探了探萧仪的鼻息。 紧接着，他抬起头来，看向龙椅上的朱棣。 “父皇，死了！” 小老三的声音不算大，但此刻的大殿一片寂静，百官都听到了。 他们的目光齐齐汇聚在杨轩身上，似乎是也没有想到，杨轩竟然真敢当廷擅杀官员。 自大明立国以来，还从未有过臣子敢无视皇帝，当廷杀害官员之事。 他们没有注意到，朱棣的眸子深处闪过一抹痛快之色。 他已经忍这个萧仪很久了。 现在终于死了。 “杀的好！”他心中叫好。 面对的百官各种目光，杨轩面不改色。 他看着萧仪的尸体，淡淡道：“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竟敢妄言还都，议论君上，死不足惜。” 接着，他扫视了一圈众人，继续道：“今后，再有谁妄谈还都之事，这便是下场。” “迁都是国策，望尔等谨记。” 沉默，寂静。 小老二看着这一幕，心中简直激动的无以复加。 师叔，牛13！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大声喊出来。 他知道，今日过后，自己不会再有事了。 师叔已经把所有官员的仇恨都吸引过去了。 他忍不住开始担忧起师叔来！ 片刻后，大殿中直接沸腾了起来。 其中以文官最甚。 “陛下，杨轩目无君上，擅杀朝廷命官。” “臣恳请陛下，诛杀此獠，以正国法！” 礼部尚书吕震跪了下来。 紧接着一位位文官也跪了下来请旨。 他们感受到了威胁，浓浓的威胁。 唇亡齿寒呐！ 萧仪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在六部九卿等大佬面前，就是一个蝼蚁。 但他是文官啊！ 若是杨轩不受惩处，那以后是不是谁都可以当廷杀害文官了。 而且这个头一开，以后谁还会拿他们当回事儿？ 无论如何，哪怕是逼宫，也要让杨轩付出代价。 这不是小事，是事关整个文官集团的大事。 “陛下，臣附议！” “诛杀此贼，以正国法！” “陛下，臣等附议！” 大殿之上，一大半的官员都已经跪了下来，俨然是一副逼宫的态势。 …… 第214章 当廷斩杀 武英殿中。 杨轩静静的看着这些人的表演。 高坐于龙椅上的朱棣，此刻脸色也是变得铁青起来。 他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敢当廷逼宫。 这是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了啊！ 若换做是在洪武一朝，不说逼宫了。 跪宫门，有几个人敢？ 看来，朕还是太仁慈了……朱棣心中想着。 若他和自己老爹一样，杀上个几万十几万的官员，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大胆，尔等这是要做什么？” “造反吗？” 小老三这时站了出来，厉声喝道。 “赵王殿下，我等一片忠心为国，何曾要造反啊？” 有官员反驳道。 “那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与造反何异？” 小老三道。 “我等只不过是想请陛下除奸佞，正国法。”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只能莽到底了。 “说的比唱的好听，依本王看，尔等才是最大的奸佞。” 小老三大声道。 “赵王殿下，您怎可污蔑我等？” 小老三不想跟这些人废话，直接朝殿外大喊：“来人！” 下一刻，一队殿前侍卫便小跑着进来了。 “给本王拿下这些奸佞之臣。” 侍卫们并没有动手，而是看向了龙椅上的朱棣。 他们只会听从皇帝的命令。 此刻的朱棣眸光闪烁，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他很想将这些人全给宰了，但也清楚，一旦他下了这个命令，将遗祸无穷。 所以，想让这些人死的话，这个命令不能由他下。 他微微偏头，看向站立在御阶下方的杨轩。 而后者也在此刻看向了朱棣。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只是一瞬间，杨轩便明白了朱棣的想法。 他微微颔首，表示接下来交给自己。 随后转过身，面向逼宫的众臣。 “尔等口口声声说本侯乃奸佞之臣，好，那本侯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现在，当着陛下、太子殿下、汉王和赵王以及诸位同僚的面，我们双方各自签下生死状，来一场武斗。” “若是本侯被你们打死，陛下也不会追究你们的罪过。” “如何啊？” 杨轩面带微笑的看着众人。 “好，我等今天就为国除奸。” 有入朝不久的年轻人当即答应了下来，响应者也有。 不过一样都是入朝不久。 洪武朝的老臣，以及永乐初年入朝的老臣，皆是默不作声。 显然，他们很清楚，自己和杨轩的差距。 别看对方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他可是单人单骑在千军万马当中杀进杀出的狠人呐。 他们这些人虽然看起来多，但是和同等数量的草原骑兵比起来就差远了。 连如此凶悍的敌人都不是对手，他们这些读书人又岂能是对手？ 看着一众热血上头的年轻人，一众老臣，心中暗暗摇头。 蠢啊，太蠢了！ 看着一众年轻人，马上就要签生死状了，礼部尚书吕震也是连忙道： “这不公平！” “哦？” “如何不公平了？” 杨轩闻言看向对方，似是有些疑惑。 “杨轩，你乃武将出身，而我等皆是饱读诗书之人，你用自己的长处来对我们的劣势，这如何能公平？” 吕震道。 签生死状是不可能签的，他也怕死啊。 “我都还没计较你们人多欺负人少呢，你却说这不公平，这是何道理？” 杨轩道。 “大人，他就一个人，我们好几十个人呢，怕他作甚！” 一位年轻官员说道。 “就是，我们这么多人，还能怕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 又有人附和道。 听到这话，杨轩也是看向了说话的年轻官员，眸光一寒。 不远处的小老二和小老三相视一眼，皆是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此人乃是勇士啊！ “住嘴，这里何时有你说话的份？” 吕震当即呵斥了那年轻官员一声。 别人不知道杨轩的厉害，他能不知道吗？ 在他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朱棣下旨诛杀杨轩。 可现在，朱棣完全就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不能这样了，必须让陛下下场才行……他心中暗暗想着。 于是他面向朱棣，行大礼下拜：“陛下啊，杨轩此贼，是想借生死状而断我大明文官之根基啊！” 他是朱棣的宠臣，他相信朱棣清楚，若是自己等人被杨轩斩杀，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所以他在赌，赌朱棣会向着他们。 毕竟，皇后已经殡天了，杨轩最大的靠山也没了。 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但他不知道，因为他和一众官员逼宫，在朱棣的心中，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还想让朱棣向着他们？ 怎么可能？ 朱棣巴不得他们马上就死！ 至于说杨轩最大的靠山没了？ 呵呵！笑话。 殊不知，杨轩最大的靠山是他自己。 甚至朱棣在有些事情上也需要依靠杨轩。 “吕爱卿，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 “难道当着朕的面，他还敢把你们都杀了不成？” “放心，卿等大胆应战，朕不会坐视不理的！” 朱棣忍着恶心，安慰道。 听到朱棣此言，吕震的心也是凉了半截。 他如何能不明白，朱棣已经放弃了他们。 虽然朱棣说了，他不会坐视不理，但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成了杨轩的刀下亡魂了。 再处理杨轩，有什么用？ “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那尔等就应战吧！” “来人，上生死状！” “哎，师叔，早就准备好了！”鸡贼的小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听到杨轩的话，赶忙拿了上来。 他也看这些文官不爽。 见状，杨轩拿起笔，快速写下自己的名字，随后又按下手印。 “到你们了！” 杨轩直接把生死状扔给了一众官员。 几个年轻官员，迫不及待捡起生死状，写下自己的大名，又按上手印。 “还有你们。”紧接着杨轩又看向其他官员。 完了，完了！ 一众老臣心中叫苦。 这下可真是要把命给搭上了。 见他们不为所动，杨轩又走到吕震面前。 “吕大人，还等什么呢？” “本侯可是迫不及待要与你等交流了。” 杨轩轻笑着说道，却带给对方极强的压迫感。 “可以不签吗？”吕震问道。 此话一出，小老二和小老三直接笑出了声。 笑声极具讽刺，听的吕震一张老脸青一阵红一阵。 龙椅上的朱棣也笑了，但他马上就收敛了起来。 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笑。 “吕大人，你还在等什么，直接签啊！” “今天我等与这奸佞之臣，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 “吕大人，不要犹豫。” 同僚下属的声音这时也传了过来。 吕震已经没有了退路。 这份生死状，他不签也不行了。 “好，本官…签！”他一咬牙，写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下了手印。 接着，没有签字的逼宫的官员也都签下了生死状。 见此，杨轩笑出了声。 啪！啪！啪！ 他鼓着掌。 “好，生死状已签，诸位，我们可以开始了。” “本侯也不欺负你们，你们每人可以选一件武器。” 说完，他给小老三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会意，立马下去准备。 不一会儿，小老三便带着人，拿来了武器。 全部扔在了众官员的面前。 “杨轩，这可是你要求的，输了，可不要怪我们胜之不武。” 一名官员捡起一把刀，指着杨轩说道。 “放心，本侯不是输不起的人。” 杨轩微微一笑，示意其他人赶紧拿兵器。 与此同时，殿前侍卫来到御阶下方，把朱棣保护了起来。 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了皇帝，他们这些人都要死。 而大殿中央，也被腾了出来。 没有逼宫的官员，也都躲到了后面，静待好戏开始。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武将勋贵，他们和文官本就不对付，看到对方倒霉，自然开心。 而他们也是了解杨轩的战斗力的，丝毫不担心杨轩会输。 只是心里开始为和杨轩对上的文官们默哀起来。 惹谁不好，非要惹这尊煞神。 此刻，在大殿中央，数十名手持利器的官员将杨轩围了起来。 有人眼神中透露着兴奋，也有人眼神中充满了畏惧，连手中的刀都拿不稳。 从这些反应当中就可以看出他们对杨轩的了解。 越是了解杨轩的人越是害怕。 看着他们这个样子，杨轩也是一脸玩味。 “就你们这连刀都拿不稳的样子，还敢说要为国除奸？” “草原上三岁的孩童都比你们强。” “我看你们以后也别说自己是大明的官员了，大明丢不起这个人。” “嗯，我说的是实话，你们确实不行。” 杨轩的嘴一点情面都不留，字字诛心。 素来好面子的文官，哪能忍受得了这个？ 说他们不如草原上的三岁孩童，不就是骂他们叫蛮夷都不如嘛！ 可以看到，他们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怎么，这都能忍？” “看来你们也就只能窝里横了。” 见他们迟迟不动手，杨轩又加了一把火，贴脸嘲讽。 这厮的嘴还是那么毒……龙椅上的朱棣暗暗想着。 他是体会过杨轩的嘴有多毒的，一般人若是抗压能力不行，还真有可能会被气死。 好在，杨轩说的不是他，他才能以一个观众的身份，安静看戏。 太子朱高炽暗暗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心中也满是愁容。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他能阻止得了的了。 必须死上一些人才能结束。 小老二和小老三肩并着肩，看着场中，时不时和小声交换一下意见。 不过两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没有人能从自己师叔的手里活下来。 而他们所讨论的，也不过是谁死的早，谁死的迟而已。 … 杨轩的接连嘲讽，也是让一些年轻气盛的官员忍不住了。 恰巧一名官员在杨轩的正后方，他直接举起了手中的刀，朝着杨轩砍了下去。 “去死吧！” “以为偷袭就能成功？愚蠢！”小老二和小老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就连一些上过战场的武将勋贵也是满脸嫌弃。 他们在战场上面临的情况可比这要复杂多了。 而杨轩又是身经百战，更是创造过一人独战一军的神话，现在这种场面，对其而言，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只见杨轩的身子往后退了半步，偷袭之人的攻击正好落空。 紧接着，杨轩往后一靠，肩膀上只是稍微用了一点力气。 那人便径直倒飞了出去。 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的传出来，让很多人脸色为之一变。 嘭！ 那人砸在地上，口吐鲜血，生死不明。 看到这一幕，小老二和小老三，以及在场的武将勋贵，心中同时冒出了一个疑问，那就是杨轩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一靠，仅仅是靠了这么一下，人就不行了？ 刚刚他们看的都很仔细，杨轩的动作看上去根本像是没有用多少力气，可结果，却让他们吃惊。 要知道，刚刚动手的官员还很年轻，而且从他的动作来看，也不像是没有一点基础的人。 君子六艺，家底足够的话，一些人还是会学上学的，当然，也有一些例外，不过就不说了。 像是最普通的读书人，基本上是全家人省吃俭用供给。 具有一定代表性的，就比如夏原吉。 十三岁时父亲去世，全家的重担都压在了母亲的身上，而且他还要读书，可想而知当时他们家的压力有多大。 十六岁时，他开始在乡间私塾教书，赚取束脩补贴家用。 所以，很多读书人不是不想学君子六艺，而是实在学不起。 对他们来说，读书考取功名，是投资最小，最有可能逆天改命的一条路。 而科举范围规定在四书五经，也是减轻学子的负担。 存在即合理！ 言归正传。 看到杨轩轻而易举就解决了一人，其余人相互看了看彼此，也明白继续这么下去，他们这点人，迟早会被各个击破。 于是他们决定一拥而上。 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嘛：双拳难敌四手。 还有一句：乱拳打死老师傅。 他们就不信了，他们这么多人一拥而上，还弄不死一个老家伙？ …… 第215章 杨轩：本侯的刀很快的 “上，上，快上！” “堵住他的退路！” “不要给他机会。” 武英殿中，乱糟糟一片。 几十个文官围攻杨轩一人，而杨轩呢，他的行为让围攻他的文官怒火中烧。 只见杨轩背负双手，游刃有余的穿插在他们中间。 衣袂飘飘，宛如谪仙人。 “乖乖，师叔这也太厉害了吧？” 小老三忍不住发出感慨。 “闭嘴，别吵着师叔。” 身边的小老二瞪了他一眼，并低声呵斥。 小老三有些委屈，用得着这样吗？ 他感慨一下怎么了？ 不过小老二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没有再出声。 开始全神贯注投入到大殿中央。 杨轩身形轻盈飘渺，面对几十人的围攻，愣是没让他们碰到自己的衣角。 这恐怖的实力，也是彻底震撼到了在场众人。 尤其是上过战场的武将勋贵，更是清楚，要做到杨轩这种地步，有多么的困难。 龙椅上的朱棣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忍不住发出感叹：这厮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要说单挑这一群文官的话，朱棣自信也是可以做到的。 毕竟征战沙场几十年，他的身手也不弱。 不过要像杨轩这样自缚双手，在有限的空间中游刃有余的躲闪，还不被对方碰到衣角。 朱棣自知是做不到的。 调集军队的话还差不多。 毕竟训练有素的士卒，他们的配合更好。 当然，若是想要彻底拿下杨轩，仅仅只有训练有素的士卒是不够的。 必须三大营全部出动，先火力覆盖压制，再三千营上去纠缠，最后五军营全部压上去。 用人海战术，耗尽其体力，方能一举拿下。 这么想完，朱棣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不知不觉间，这厮都已经变得这么恐怖了吗？ 好在这厮是心向大明的，且一心为国为民。 不然朱棣晚上还真睡不着。 不过换个想法的话，大明有如此人物，可确保江山无虞。 而且以杨轩重情重义的性子，只要后世之君，与其建立起深厚的关系，并且自身能力不是很差的话，杨轩必定会全力辅佐。 想至此处，朱棣看了一眼大儿子。 在这方面，他其实并不担忧，儿子和孙子，跟杨轩的关系都很好，他不会不帮忙的。 此刻，大殿中央。 杨轩戏弄对手已经戏弄够了，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 “看来，你们也就这点本事了。” 他摇了摇头，抬起腿一脚踹出。 被踹中的官员直接倒飞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他又砸倒了好几名同僚。 看到自家师叔开始反击，小老二和小老三皆是激动了起来。 而朱高炽的神色却是有些担忧，现在是打爽了，但是结束后，要怎么收场，才是最大的问题。 他悄悄看了一眼龙椅上的老爹，心想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得为师叔求情。 哪怕是搭上太子之位！ 砰砰砰！！ 一个个对手被杨轩踹飞，他的动作简单粗暴，直击命脉。 而且他也没有留手，倒在地上的对手，皆口吐鲜血，生死不明。 很快，还站着的对手就只剩下吕震一人。 杨轩捡起一把刀，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吕大人，现在就剩你了。” 他微笑着说道。 “你…你不要过来！”吕震双手持刀，语气颤抖，下意识后退。 “吕大人，你在怕什么？” “你放心，本侯的刀很快的。” 杨轩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不过这在吕震的眼里，就像是恶鬼在朝自己笑。 他对吕震并没有什么好感。 此人有精力，能强记，上朝奏事从不备份，然屡以祥瑞请贺，为人阴险，又诬陷同僚，多名大臣因此而冤死，人视为佞谀险毒。 （明史·卷一百五十一张廷玉评价：然无学术，为礼官，不知大体；震为人佞谀倾险；郭资、吕震之徒，有干济才，而操行无取） 这样一个阴险媚上之徒，现在又跟自己成了敌人，杨轩岂有留手之理。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将吕震逼到了大殿中的柱子前。 后者靠着柱子，手里的刀虽然还在对着杨轩，但却拿都拿不稳。 可以看出，他很怕。 看到他这个样子，不仅仅是杨轩，龙椅上的朱棣也是满心失望。 他以前看重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连点骨气都没有。 丢人，丢人呐！ 杨轩没有心情，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微微摇了摇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手起刀落，速度极快，在场的人都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他们只看到，在杨轩转过身的同时，吕震的脖颈上出现了一道血线。 然后，吕震的脑袋直接滑落在了地上。 到死，他的眼中都还充满了浓浓的恐惧和不可置信。 杨轩再次回到大殿中央，面向朱棣。 他扔掉手中的刀，躬身开口道：“陛下，臣屠杀朝廷重臣，罪不容恕，请陛下降罪。” 听到这话，朱棣好像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当即脸色一沉，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 特娘的，疼死我了……朱棣心中后悔不已，但在现在的场合下，不敢表露出丝毫的异样。 他站起身子，满脸愤怒的看着杨轩：“你确实有罪，竟敢当着朕的面，杀害朝廷重臣，你眼里可还有朕？” “同朝为官，有分歧，有争吵这很正常，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杀了他们，否则今后朝廷当中还有谁敢谏言？” “来人，拿下杨轩，推出殿外斩首示众！” 朱棣大手一挥，大喝道。 “是！” 殿前侍卫，当即上前。 “住手！” 太子朱高炽连忙喝止。 紧接着他走上前，朝朱棣行了一礼。 “父皇，不可！” “长平侯与国有功，数十年来为大明尽心尽力，战功赫赫。” “您要打仗的话，身边也少不了长平侯这样的悍将。” “求父皇从轻发落！” “求父皇从轻发落！” 小老二和小老三也跪在了朱高炽的身旁，一起求情。 “放肆，你们也要逼宫吗？” “他杨轩当着朕的面，杀害了如此多的重臣，朕若是放过他，如何向天下交代？” ———分割线———— 朱棣愤怒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但朱高炽哥仨根本就没有退缩。 朱高炽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一场戏，演给其他官员，还有天下人看的。 小老二看的没那么明白，他此刻只想保住自己的师叔。 哪怕最后需要造反也在所不惜。 小老三的反应要慢一些，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之间想不通。 “父皇，虽然长平侯杀了很多人，但他们可都是签了生死状的。” “按规矩，用不着长平侯偿命。” “况且，被长平侯所杀，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他们今天敢逼宫，明天是不是就敢造反？” “若是放任他们，朝廷的威严何在，我大明天子的威严何在？” “照你这么说，杨轩杀人，还维护了朝廷的威严？”朱棣反问道。 “父皇圣明！”朱高炽道。 “荒唐，他无视朕这个皇帝，杀害重臣，难道就不是无视朝廷的威严，无视朕的威严了吗？” 朱棣说道。 给个台阶您下了就得了，怎么还入戏了……朱高炽心里满是幽怨。 不过，该演还是要演下去的，朱棣表现的越愤怒，越能安抚百官。 杨轩静静的看着他们父子表演，默不作声，不过心里却想着，自己这次帮朱棣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还背了这么大的一口锅，完事后怎么也得好好补偿一下自己才行。 “父皇，长平侯有错，但错不至死啊！” “求父皇看在已故母后的份上，就饶长平侯一命，从轻发落吧！” 朱高炽再次开口，放出了这个大招。 听到这话，朱棣沉默了起来，神色也有些伤感。 见此，一众官员知道，长平侯是杀不了了。 他们师姐弟感情深厚，朱棣与徐妙云也是夫妻情深。 看在已故徐妙云的份上，朱棣也下不了这个手。 这是众官员的想法。 而杨轩在听到朱高炽的话后，也是愣了愣。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师姐的笑容。 他微微低下了头，神情低落。 好一会儿，朱棣长出一口气。 看着御阶下的众人，宣判了对杨轩的处罚决定。 “长平侯杨轩，杀害一众朝廷重臣，本应斩首示众，以告慰亡灵。” “但念其数十年来，为大明立下赫赫功劳，免其死罪。”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免去其太子少傅、左柱国等职衔，并罚俸三年，幽禁于府半年。” “退朝吧，朕累了！” 说完，朱棣无力的挥挥手，在王忠的陪同下，就这样离开了。 从他的背影上可以感受到，朱棣的心中其实也很孤独。 杨轩很能理解朱棣的心情，看到朱高炽哥仨围过来，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这次多亏你们了。” “嗨，谢什么，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小老二笑着说道。 “只是可惜接下来半年，师叔你没有办法出门了。”小老二紧跟着又是一声叹息。 “没事，正好我也想好好休息一下。”杨轩反过来安慰了一下这个憨憨。 “好了，老二老三，你们两个把这处理一下吧。”这时，朱高炽看着一地的尸体示意两人。 “哦。”小老三哦了一声，转过身去招呼人。 “喂，说你们呢，赶紧过来把这些处理了。” “看着晦气！” 一众侍卫闻言，赶忙上来抬着尸体往外走。 这些官员的尸体，最后都是要他们的家人认领回去的。 与此同时，朱高炽看着自家师叔，面露愧色。 “师叔，我代父皇向你致歉了。” 哥仨当中，只有他清楚，自家师叔这一次付出了多少。 “一家人，不用说这么见外的话。”杨轩笑着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 他知道，朱高炽心中什么都明白。 “此后，应该没人再敢提议还都了，你们可以安心了。” 杨轩看着朱高炽跟小老二，道。 “师叔，再有人提议还都，用不着你出手，我直接就把他砍了。”小老二道。 “不可冲动，凡事应三思而后行。”杨轩对小老二轻轻摇了摇头。 不让我冲动，那您呢……小老二心中暗暗想着。 不过他也没蠢到当面去反驳自己师叔，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还犹在眼前呢。 “好的，师叔，我记住了。” “好了，我先回去了。” 杨轩转过身，就要回府。 “对了，提醒一下你爹，好好想想要怎么补偿我，这次我的损失可大了。” 他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朱高炽说道。 “我一定转告。”朱高炽答应了下来。 “好了，我再没什么要说的了。” 杨轩挥着手，往外走去。 恰巧这时阳光落在杨轩的身上，在朱高炽哥仨的眼中，师叔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 “师叔为大明真的付出了很多啊！” 朱高炽感慨了一声。 身旁的小老二闻言也点了点头。 …… 杨轩回到侯府，就告诉安庆，自己接下来半年，都在家里，哪儿都不去了。 “你在家里躺着，朝廷上的事儿不管了吗？”安庆满脸不解。 “不管不管，反正这是他朱老四的江山，要管也是他来管。” 杨轩摇着头，道。 “我现在啊，是无官一身轻。” 杨轩又笑着说道。 他这话也不太对，虽说朱棣已经免去了他身上的一众职衔。 但宗人府宗人令这个官职还在呢，还有侯爵爵位，也没动。 “哦？发生什么事了？”听到杨轩这么说，安庆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异常。 “呵呵，没啥，都是小事儿。”杨轩笑了笑，打算糊弄过去，他并不想让安庆担心。 不过杨轩越是这样，安庆就越想知道，作为枕边人，杨轩一撅屁股，她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既然是小事，那就没有不能说的。” “我们夫妻一体，难道还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吗？” 听到这话，杨轩心中也是有点无奈。 看来今天是糊弄不过去了。 没办法，他将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简单和安庆说了一下。 当听到杨轩一口气杀了几十名官员，安庆也是惊的捂住了嘴。 “你……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当廷杀了那么多官员。” …… 第216章 设立东厂 侯府。 安庆看着杨轩，眼中满是震惊。 她知道杨轩的胆子大，但没有想到会大到这种地步。 几十名官员啊，其中还不乏朝廷重臣。 这绝对能在观察上引起一场巨大的地震。 “你小点声！” 杨轩看了一眼安庆，然后起身走到门口，检查了一下外面是否有人。 随后他才回到安庆身边，开始解释：“你先好好想想当时的场景，陛下就在上面坐着呢，他若是不想这些人死，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杀了他们？” “你的意思是，四哥想杀了这些人？但却借了你的手？”听到杨轩的话，安庆马上就想明白了。 “没错。”杨轩笑着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别闹，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赶紧说啊！” 看到安庆脸上的着急，杨轩也收起想要逗一逗她的想法，转而认真解释起来。 听完，安庆的神色也没刚才那么着急了。 “如此说来，这些人还真是死有余辜。” 逼宫，还要诛杀杨轩。 不管是以大明长公主身份，还是杨轩妻子的身份，安庆都感到愤怒。 “没错，所以他们都死了。” 杨轩点点头，非常认同安庆的话。 “不过死了这么多官员，怕是不好收尾啊！”安庆忧虑道。 “他们不敢闹，除非有人不想活了。” 对于这一点，杨轩并不担心。 朱棣可不是个喜欢受气的人。 再说了，就算他不方便出手，不还有自己呢么！ 总之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这杀心太大了，就不能收敛点儿？” 安庆给了杨轩一个白眼。 这家伙，动不动就砍人。 “哎，你这就是瞎说了啊！” 杨轩当即坐直身子，用手指着自己，反驳道：“我，杨轩，不喜欢打打杀杀。” 听到这话，安庆心中不由一阵无语。 不喜欢打打杀杀，那你要不要去问问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认不认可。 “哎，你不信我，你是不是不信我？”看到安庆的表情，杨轩当即就激动了起来。 “没有。”安庆否认。 “你就是不信我。” …… 不出意料的，杨轩当廷斩杀数十名官员的事，在官场中引发了一场巨大的地震。 而罪魁祸首杨轩，仅仅只是罚俸三年，幽禁半年，免去一众职衔，其他处罚，一个都没有。 这样的处罚结果，显然不能让他们满意。 很多官员对此感到兔死狐悲。 有人提议去跪宫门，请求严惩杨轩，但马上就被同僚阻止了。 “你不要命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陛下根本就不想严惩杨轩。” “你如此做，只会让自己丢了性命。” “死就死，我辈读书人岂能贪生怕死？” “如今朝无正臣，内有奸佞，我等深受皇恩，只能干看着？” “刘兄高义，在下佩服。” 话虽如此，但心中却很不屑，只凭一腔热血，能改变得了什么？ “不过，古人言，小不忍则乱大谋。” “如今已是永乐十九年，陛下也已年过花甲，那个位置……嗯～” 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大家都懂。 “届时，太子继位，我等还怕没有机会？” 听到同僚这话，刘姓官员也是有些疑虑：“可是，我听说太子殿下为了给杨轩求情，都当廷跟陛下吵起来了。” “届时，太子殿下真会向着我们吗？” “此一时彼一时，当今陛下多次兴兵，身边缺少不了像杨轩这样的大将，但太子殿下与陛下不同。”同僚开口道。 “太子殿下不喜刀兵，而且当今天下一片太平，我大明朝处处皆盛世之景。” “且四夷宾服，万国来朝。” “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的战事，届时，如杨轩这等大将，还有何用武之处？” “治国，终究是要靠我等读书人。” “太子殿下知道该选择谁。” “所以，我等不必担忧，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闻言，刘姓官员也是点了点头。 是啊，治国，终究是要靠他们读书人的。 “也罢，那就让杨轩这贼子再多嚣张两年吧！” 刘姓官员最终有些不甘的说道。 “你能这样想就好。” “如今我等不宜主动出击。” “耐心，耐心！” 诸如此类的传言，在文官当中流传。 过了好一段时间，朱棣才知道。 他第一时间就将太子朱高炽叫到身边，耳提面授。 朱高炽也是当场表示，自己以后绝不会辜负师叔。 他是个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 就算没有老爹的叮嘱，他也不可能遂了文官们的心思。 师叔杨轩可不仅仅是他最大的靠山，还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岂会自断臂膀？ 看到好大儿的态度，朱棣也是放下了心。 随后，他便打发走了好大儿。 转而思考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要不要再设立一个特务机构。 经过纪纲的背叛，他对锦衣卫始终抱有防备。 而且近些年来，他也越发感觉锦衣卫使用起来没有那么方便。 就比如这次在文官之间流传的传言，自己竟然过了好些天才听到。 “看来，设立一个新的机构很有必要了。” 他心思流转，下定了某种决心。 于是，几天之后，一个新的特务机构，登上了历史舞台。 他的名字叫东厂，全称“东缉事厂”。 东厂的首领称为东厂掌印太监，也称厂公或督主。 东厂的属官有掌刑千户、理刑百户各一员，由锦衣卫千户、百户来担任。 除此之外，设掌班、领班、司房四十多人，由锦衣卫拨给。 具体负责侦缉工作的是役长和番役（番子）。 这些人也是由锦衣卫中挑选精干分子组成。 东厂不仅在机构和人员配置上更加精干合理，而且在侦缉行动上也制定了相当严密的制度。 东厂的职责和锦衣卫有很大的重合，主要有监视官员、社会名流、学者等，并有权将监视结果直接向皇帝汇报。 不过东厂并没有审讯的权利，它只负责侦缉、抓人。 抓到的人要交给北镇抚司审理。 这也算是限制了东厂的权利，避免恶意制造冤假错案。 设立东厂，是朱棣深思熟虑的结果。 相比于锦衣卫，他觉得宦官更加可靠。 毕竟在靖难之役当中，宦官给他的帮助可不小。 而且在下西洋一事中，郑和等宦官的功劳和忠心，他也是心知肚明。 除此之外，宦官身处皇宫之中，联系起来也比较方便。 种种原因，决定了朱棣违背祖制，重用宦官。 也不知道老朱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东厂的设立，自然受到了一部分阻力，不过由于杨轩当廷斩杀了几十名官员的余威还在。 所以也只是嘴上反对了一下，并没有付诸行动。 毕竟这日子凑合凑合还能过，可若是逼急了朱棣，把杨轩给放出来，别说过日子了，小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权衡之下，他们还是选择了暂避锋芒。 东厂设立后，朱棣的情报能力大大加强。 不久后，朱棣收到急报，贵//州土司叛乱。 他命徐增寿会同黔国公沐晟率军平叛。 …… 转眼已是冬初。 万物寂静。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已经开始了过冬。 相比于金陵，顺天的冬天则更加难熬，京师很多官员都是第一次来顺天。 很不适应这边的天气。 好几位上了年纪大臣都得了风寒，朱棣有意彰显皇恩，命太医院一定要医治好他们。 而且此时距离年关也没多长了，事情也多了起来。 想到杨轩的半年幽禁已过，朱棣又想抓壮丁了。 …… 长平侯府。 杨轩坐在阁楼的窗户边，安庆和秀禾就坐在杨轩两边，三人的中间放着一个小火炉，上面煮着茶。 沸腾的水雾飘散在空中，使得阁楼宛如仙境。 这半年来，杨轩也没有坏了规矩，就一直待在家中，陪着安庆和秀禾。 日子悠闲又自在。 罚掉的三年俸禄，也被朱棣以赏赐长公主的名义还了回来，并且还多了不少。 对此，杨轩是相当满意的。 对他来说，不过是休息半年时间而已。 这时，茶也煮好了，秀禾上手烫好茶具，一人倒了一杯。 杨轩品茗完，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了，这茶不好吗？” 安庆见状，问道。 “京师距离南方太远，再好的茶叶送到京师，味道也会变。” “可惜了！” 杨轩感慨一声，也是解释。 “你难不成还想把京师迁回去？”安庆故意问道。 “我只是随口感慨一下。”杨轩轻轻摇了摇头，笑道。 接着目光转向窗外，下一刻，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这小子怎么来了？这段时间不是应该很忙吗？”杨轩心里有些疑惑。 咯吱咯吱！！ 很快，楼梯口传来声响，没一会儿，一道胖乎乎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几人眼中。 “师叔，小姑，秀姨。” 朱高炽挨个打招呼。 “见过太子殿下！” 秀禾起身行礼。 安庆也起身表达尊重。 只有杨轩依然老神在在的坐着，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太子就起来行礼的意思。 “你今儿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 待对方坐下后，杨轩开口问道。 “嗨，忙里偷闲罢了！” 朱高炽笑了笑，接过秀禾给他倒的茶，一饮而尽。 随后，他扫视了一圈，看了看阁楼的环境，以及窗外的景色。 所谓的景色，都是人工而造成的。 经过设计，春夏秋冬，四季皆有不同的意境。 “倒是师叔，闲情雅致，煮着茶，欣赏着美景。” “若是此时再有一场雪，就更有意境了。” 朱高炽继续说道。 “你小子，倒是打趣起我来了。” 听到他的话，杨轩没好气道。 “不敢，不敢。” 朱高炽连忙道。 “说说吧，你来有什么事，我可不信你只是忙里偷闲。”杨轩道。 入冬之后，直到过年前，事情非常的多。 而朱高炽又是责任心很强的人，他可不信对方会为了一时的痛快，而忽略国事。 闻言，朱高炽讪讪一笑。 师叔能看出来，他也不意外，而且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其实是父皇让我来的。” 他开口道。 “我就知道。”杨轩嘀咕了一声。 “你爹是不是又想给我找事儿做？”他直接问道。 “什么也瞒不过师叔啊！” 朱高炽点点头。 “我看他就是见不得我悠闲。” 听到师叔这话，朱高炽也没法接。 他只好解释：“师叔，入冬后，朝中好几位大臣都病倒了，内阁一天忙得脚不沾地。” “我也是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这不就想着请师叔来帮帮忙嘛！” “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杨轩没有拒绝。 “知道，知道。” “这是父皇交给我的。” 说着，朱高炽拿出了一沓银票。 杨轩只是一瞥，看了一眼面值，便知道，这一沓银票，至少价值万两白银。 “懂事儿，明儿我就去。” “正好休息了半年时间，也该活动活动了。” 杨轩答应了下来，露出笑容。 “今天时间也不早了，留下一起用膳吧！”刚收了银票，他也不好赶人。 于是发出一条用餐邀请。 “好，那就打扰了。”朱高炽也是开心的笑了。 师叔家的伙食，他可太馋了。 “吃什么？”一旁的安庆听着两人对话，也是笑着问道。 “火锅吧！” “冬天和火锅更配，再烫上一壶酒，啧啧，哎呀，那才叫享受！” 杨轩说话的同时，那丰富的表情，也是将朱高炽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还是师叔会享受啊！ 自己虽贵为太子，但一天忙的根本就没有空闲时间，又何谈享受。 “好，那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安庆说道，和秀禾下了阁楼。 剩下杨轩和朱高炽，闲聊了几句，就又说起了国事。 “算算时间，贵//州的土司叛乱，应该平息了吧？” “嗯，最新战报，说是已经收尾了，年前应该能顺利班师。” “不过……” 朱高炽点点头，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杨轩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追问。 “小舅病倒了。” “父皇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了御医前去。” “师叔不要担心。” 朱高炽赶忙解释。 闻言，杨轩点了点头，但心里的不安却并没有消散多少。 …… 第217章 鞑靼犯边 冬天吃火锅，自然是以麻辣锅底为先。 尤其是身处北方，麻辣锅底，更能起到御寒的作用。 朱高炽从小在北方长大，虽喜甜食，但也不是不能吃辣。 尤其是辣椒被郑和带回来之后，已经成为了一种重要的佐料和调味料。 每到冬天，驻守在边境的将士，对辣椒的需求量就会增多。 他们需要这东西御寒。 红汤沸腾，葱、姜、辣椒等佐料在汤中翻滚。 看的朱高炽眼睛都直了，口水更是止不住。 见他这个样子，杨轩忍不住道：“不就是一顿火锅嘛，你用得着这个样子嘛？” “师叔，你是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丰盛的饭了。” 他指着桌上的各种肉，脸上挂满了委屈。 他现在基本上是和大鱼大肉告别了，家里媳妇管的太严，喜欢吃的甜食还有肥肉，也只有偶尔才能吃上一点，解解馋。 平时想要吃，只能偷偷摸摸的。 堂堂太子，混到这个地步，也是没有谁了。 他给师叔跟小姑说着自己有多么多么不容易，多么多么难。 以期获得同情。 然而，听完他的诉说，杨轩和安庆相视一眼，皆是哭笑不得。 “你媳妇做的没错，那些东西你确实要少吃，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身体，走两步路就喘。” “我有时候真怕你活不过你爹。” “你是太子储君，身体安危关乎着国家的稳定，以及皇位的传承。” “所以，为了国家，为了你儿子，你必须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大明正处于上升时期，要是再来一场靖难之役，我们过去十几年的努力，怕是要白费了。” 杨轩收起笑容，语重心长的叮嘱。 “师叔，我都明白，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朱高炽坐的端端正正，回应道。 “嗯，这都已经好了，赶紧下菜吧。” 杨轩点点头，招呼朱高炽动手。 “今天都是瘦肉，你多吃一点也没事。” “就当是让你好好解一下馋。” “谢谢师叔。”朱高炽脸上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不过吃着吃着，他就感到有些不对：“师叔，这是牛肉？” 他观察了一下盘子里的肉，前面光顾着开心了，都没有仔细看。 “嗯。”杨轩看着他，轻轻嗯了一下，没有否认。 牛作为重要生产工具，是受法律保护的。 死了还得到衙门儿报备，等到核查好死因，才能进行处理。 而且牛皮牛筋这些东西，官府都会收上去，这也是一种重要的资源。 牛皮可以用来制作皮甲，而且牛筋也是用来制作弓弦的重要材料。 见朱高炽的表情有些不对，杨轩又给他多解释了一句：“前两天一头母牛难产而死，属于意外。” 朱高炽闻言神情舒展开来，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吃肉的爽快中。 这个季节，基本上没有什么蔬菜，桌上更多的还是牛羊肉以及土豆和红薯切的片。 绿油油的蔬菜并不多。 这还是因为玻璃的制造技术被大明掌握后，杨轩特意请匠人给自己弄了一个玻璃大棚。 专门种植一些反季的蔬菜。 这玩意儿价格贵的离谱，当初搞的时候，杨轩也是无比的肉疼。 毕竟搞玻璃大棚，所用的玻璃那都是一整块一整块的，现在大明的制造技术也才刚起步，合格率非常低。 这也就导致了玻璃大棚的成本贵的离谱。 不过为了冬天能吃上蔬菜，这钱他还是花了出去。 更何况，花出去的钱才是钱，一味的留在手里，钱也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 一顿火锅吃完，朱高炽拍着肚子，心满意足。 “师叔，叨扰多时，这天也快黑了，我就先告辞了。” 朱高炽起身告辞道。 随后，杨轩和安庆便将朱高炽送出了门。 从后者的背影可以看出，他的心情非常好。 而且杨轩还听到，朱高炽竟然还哼着小曲儿。 “这小子…”杨轩笑着摇了摇头，收回目光，转向身边的安庆。 “好了，我们回去吧。” “嗯。” …… 次日，杨轩悠闲的日子到头了，开始上班。 他在内阁帮助朱高炽一起处理政务，主要负责处理户部和兵部的事。 他入朝几十年，经验无比丰富，处理政务的速度，比三杨快出不止一截。 每份折子，他都能给出合适的建议。 在他加入后，连续几天时间的超高效率，让朱高炽和三杨压力大减，并真切感受到了什么才叫专业。 而就在这时，一封八百里加急军报，进入了皇宫。 “紧急军情，鞑靼犯边！” 看完军报，杨轩、朱高炽等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等应尽快将军报呈于陛下。” “太子，我们走。” 话落，杨轩先行离开。 “杨士奇，你也来。” “你二人，继续值守在此。” 朱高炽对三人说道。 “是。” …… 御书房。 朱棣看完杨轩送过来的军报，也是怒不可遏。 “阿鲁台这是找死！” 他咬牙切齿。 军报中的内容不多，北方重镇兴和所被鞑靼部围攻，全员战死。 援军收到消息赶到后，看到的只有一地的废墟。 所有的粮食，辎重，军械等都已经没了。 “这个仇必须报，我大明的将士不能白死。”朱棣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老大，让夏原吉筹集粮草辎重，再让兵部发调令，调集军队，朕要亲征漠北。” 听到这话，杨轩的眉头不由皱起。 眼下已然入冬，显然不是发动战争的时机。 不过他也能理解，朱棣现在正在气头上。 而一旁的太子朱高炽，则是默默盘算着家底。 如果这一仗真的要打，能不能负担得起，会不会对国家的发展有影响。 他考虑的都很长远。 迁都一事，耗资巨大，本来国库都快空了，但随着夏收和秋收的完成，江南的商税和市舶司的关税运抵京师，以及倭国的金银运回来，国库再次充盈起来。 再加上新作物的推广，土豆和红薯获得了丰收，玉米的产量虽然比不上这两者，但也不容小觑。 已经有了继小麦水稻之后，成为第三大主粮的趋势。 小米虽然也不错，但产量实在太低了，不划算。 这一年，另一项大的花费，就是平定贵//州的土司叛乱了。 不过由于地处南方，粮食等调运起来也比较方便快捷，花费要比北伐少许多。 总体来说，除去必要的压库银，预留的赈灾钱粮，发展建设，官员的俸禄等。 以现在的家底，要发动一场战争，并且不对大明的发展产生影响，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心里有了底，朱高炽紧锁着的眉头也舒展了开。 当然，身为太子，他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老爹这话明显有些不理智，所以该劝他还是要劝一劝的。 “父皇息怒！” “眼下已经入冬，不是出兵的好时机。” “且塞外苦寒，我大明将士若是这个时候出击，必然会产生不必要的损失。” “还望父皇能够体谅将士们的不易。” 朱高炽躬身拜下，说的很诚恳。 听到好大儿的话，朱棣更加生气了。 “鞑靼犯边，屠杀我大明军民，你跟朕说让朕息怒，你是何居心？” 朱棣质问道。 “父皇，儿臣并非阻止父皇出兵，只是眼下时机不适。” 朱高炽解释道，并没有生气，显然是对自己老爹足够了解。 “那你说，什么时候合适？”朱棣轻哼一声。 “来年开春后。” 朱高炽道，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老爹出兵，所以只希望，能让大明的将士少损失一些。 “说说你的理由。”朱棣示意了一下。 他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了下来，大概也猜到了儿子的用意。 “是。” “父皇，我们都知道，不管是对我们，还是对草原上的部落来说，冬天都是最难熬的。” “不过我们有足够的粮食，可以安然度过冬天，但草原上的部落就没这么简单了，白灾（雪灾）足以给他们造成巨大的损失。” “就算是形成不了白灾，但根据往年的经验，他们的损失也绝对不会少。” “一个冬天过去，他们的战马掉膘严重，牲口也会有不小的损失，整体战力会大大下降。” “此时，正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 “而我大明将士，经过一个冬天的养精蓄锐和准备，届时再出击，必然可以以雷霆之势，荡平漠北。” “好。”听完好大儿的分析，朱棣大声叫好。 这些东西，他自然也是想到了。 毕竟他已经与北元余孽打交道几十年了，对他们的了解，比自己的儿子更多。 但儿子所说的，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现阶段，确实不适合出兵。 只能等开春之后，再行出兵。 “老大。”他欣慰的看着大儿子。 “儿臣在！”朱高炽道。 “既然你知道该怎么做，那战前的粮草辎重等筹备事宜，就都交给你了。” “距离来年开春，还早的很，你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不过，兴和所不能放弃，尽早派人重建。” 朱棣吩咐道。 “是，儿臣会在来年开春前，将一切都准备好。” 朱高炽认真道。 “杨士奇。”朱棣转头看向杨士奇。 “臣在。”后者躬身道。 “下去之后，会同夏原吉，协助太子，务必将此事办好。”朱棣道。 “臣领旨！” “兴和所的重建一定要抓紧，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杨轩，你留一下。” “（儿）臣告退！”朱高炽和杨士奇退了下去。 御书房中只剩下了杨轩和朱棣两人。 后者招呼杨轩坐下，随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几年没有再北伐，连阿鲁台这个丧家之犬也敢犯边了。” 朱棣缓缓开口。 这些年，瓦剌倒也安稳，与大明和平相处。 诚然，这其中与马哈木在大明有关系，但两年前马哈木病逝，瓦剌依然没有侵犯边境。 在脱欢的带领下，瓦剌部与大明一直在友好相处。 看得出来，他是一个亲近大明之人。 这样的邻居，朱棣还是比较喜欢的。 自永乐十三年与瓦剌一战过后，瓦剌遭受重创。 鞑靼部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后面鞑靼与瓦剌一战，虽然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脱欢借助这一战，奠定了他在瓦剌的统治地位，这也为他后面清除异己，掌权提供了不少便利。 而阿鲁台也趁此机会，发展实力。 他们本就是蒙古正统，只要有机会，发展的速度更快，受到的阻力也更少。 实力强大了，阿鲁台也就不安分了。 近几年来，他们不仅侮辱，还拘留大明派去的使节。 除此之外，还时常对边境进行骚扰的劫掠。 这些损失都不大，边境的将士足以应对。 朱棣也就忍了下来。 但这一次，他们却围攻兴和所，杀了所有人。 这朱棣忍不了，传到军中，将士们会怎么想？ 百姓知道后，又该怎么想？ 所以这一仗，非常有必要打。 “还是五十万大军？” 听到朱棣的话，杨轩只问了一下出兵的数量，其他的并没有多说。 他也觉得该带着大明军队去草原上转转了，不然敌人很容易忘记大明的强大。 至于大军出征耗资巨大，现在不是原来的历史了。 现在的大明国富民强，完全可以负担得起。 而且，相比于让敌人杀进来，劫掠杀害大明军民，主动出征的意义就凸显出来了。 “没错。” “还是五十万大军。” “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侵犯大明，是他们这一生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朱棣霸气的说道。 “好，到时候一起出征。”杨轩说道。 “这是自然，放着你这样的大将不用，我还没有那么傻。”朱棣笑着说道。 “你这算盘打的……”杨轩笑着摇摇头，一脸无奈。 他跟着去，主要还是为了看着朱棣，别动不动就亲自带兵冲杀。 毕竟朱棣都已经是年过花甲的老头子了。 “行了，不跟你废话了，我要下去忙了。” 杨轩从椅子上起来，道。 “嗯。” 朱棣轻轻嗯了一声，看着杨轩离开。 出了御书房，杨轩便回了内阁。 …… 第218章 又一熟人走了 回到内阁。 杨轩就和朱高炽等人开了个小会，统一了一下思想，确定了一下大致的章程。 接着便开始召集户部尚书夏原吉与兵部尚书赵羾（gong）议事。 五十万大军出征，要做的准备非常多，粮草辎重的筹集，军械的储备，还有军队的调集。 从什么地方调集军队，调动多少不会影响当地的稳定等等一系列问题。 这些问题都需要解决。 好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大家也都有经验。 而且这一次的军粮当中，夏原吉还打算把土豆、红薯、玉米加入进去。 数量不多，算是一种新的尝试。 这三种粮食，非常适合北方种植，产量也不低，若是可以作为新的军粮，那么就可以减轻对南方粮食的依赖。 土豆和红薯的保质期短，这是最大的缺点。 针对这个问题，有人提出将其切成片，晒干，如此，重量减轻，方便运输。 还有人提议晒干后磨成粉。 这些，都在尝试之中。 杨轩听到夏原吉的打算，也没有反对。 既然都是粮食，为什么不能作为军粮呢？ 当然，这都是给普通士卒吃的，如三大营这样的精锐，他们吃的军粮与普通将士不同。 他们的军粮是用大米蒸熟后，再在太阳下经过暴晒而成。 食用时，用水一煮就好。 类似于方便面。 除此之外，还有盐块，酱菜。 类似于后世志愿军食用的炒面也有，将面粉炒熟，食用简单，便于携带。 在古代行军打仗中，这种程度的军粮，已经堪称丰富了。 （这里只是简单介绍一下，真实情况比这还要丰富。） 连续小半个月的时间，杨轩的人都在进行着各种安排。 一道道命令，一张张兵部发出的调令，迅速出了京师。 从调令到达地方，再集结军队，开赴京师。 杨轩他们估计了一下，现在的时间非常充裕，开春之前，五十万大军可以全部集结在京师。 好不容易忙完这摊子事，杨轩处理完今日的政务，准备提前回家休息一下。 忽然被朱棣叫了过去。 “我正准备回家呢，结果听到你找我，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杨轩走进御书房，边走边问。 但下一刻，他看到朱棣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心里当即咯噔一下。 “不会真的出事了吧？”他不确定的问道。 朱棣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一份军报递给了杨轩。 杨轩看了看朱棣，还是接了过去。 这份军报，并没有经过兵部和内阁，而是直接送到了朱棣的手中，所以杨轩并不知道是什么内容。 他心里有些慌，打开军报后，就开始快速阅览。 与此同时，在他耳边也响起了朱棣的声音。 “增寿，走了！” “节哀！” 朱棣来到杨轩的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没事，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杨轩摇摇头，脸上的笑容很勉强。 “增寿走了，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早知如此，我就不让他出征了。” “是我害了他啊！” 朱棣的语气中满是自责。 前段时间，他就收到消息，徐增寿染了病，但没有想到，这么快人就没了。 当年，平交趾，朱能就是染了恶疾，还未出大明，便暴毙而亡。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而今，平贵//州土司叛乱大获全胜，徐增寿却未能目睹最后的胜利。 当真是遗憾！ “你不必自责，一切皆是命数！” 杨轩开口说道。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相比于原来的历史，徐增寿已经多活了将近二十年，值了。 “我准备追封增寿为定国公，子孙世袭。” “过些天，等增寿的遗体回来，你就担任治丧大臣，处理一下他的后事吧！” 朱棣道。 “好。”杨轩沉吟了一会儿，没有拒绝。 治丧大臣啊，他这是第几次当了？ 反正每次当这个，就有一个熟人离开。 现在，轮到他给自己师弟当了。 既然朱棣准备追封徐增寿为定国公，那么这丧事的规格，自然要按照国公的规格来办。 徐增寿现在的爵位是武阳侯，因为徐妙云的原因，他并没有受到朱棣的优待，这个爵位，是他自己凭借军功得来的。 谁也说不出什么。 彼此平叛，徐增寿也出了不少力，追封为国公，也在情理之中。 …… 离开御书房后，杨轩就出了宫，径直来到了武阳侯府。 得知师叔杨轩前来，徐增寿的儿子徐景昌第一时间便出门迎接。 “师叔！”他恭敬行礼。 随后便将杨轩迎进了府中。 客堂。 下人奉上热茶，便退了下去。 徐景昌在杨轩旁边坐下，好奇问道：“我听闻师叔这段时间，在内阁帮忙，今儿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 “难不成是有父亲的消息了？”徐景昌眼珠子一转，像是猜到了什么。 杨轩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见此，徐景昌连忙追问了起来：“师叔，我父亲怎么样了？” “贵//州土司叛乱，已经被镇压。” “此战我军大获全胜。” 杨轩回答。 听到这话，徐景昌激动了起来：“那我父亲呢？” “陛下准备追封你父亲为定国公，世袭罔替！”杨轩道。 定国公！ 这可是国公之位啊！ 还是世袭罔替，哈哈，他们徐家要发了！ 一门两国公，这个在大明从未出现过。 徐景昌的心情非常激动，陷入到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中，并没有注意到杨轩说的是追封。 看着他这个样子，杨轩不想出言打击，于是陷入沉默。 激动了好一会儿，徐景昌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正打算问问关于父亲更多的消息，却发现师叔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他有些奇怪。 父亲被封国公，明明是值得开心的事，师叔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他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于是开始回想师叔刚才说的话。 很快，他的脸色便变得煞白。 他想起来了，师叔刚刚说的是追封。 只有死人才会追封，活人怎么可能会用这两个字？ “师叔，我父亲他……” 他很害怕，但又抱着一丝希望，想跟自己的师叔确认，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一直以来，他都是在父亲和长辈的庇佑下成长起来的，还没有做好接管家族的重任呢！ 杨轩见徐景昌已经反应过来，也没有进行隐瞒。 他轻轻点了点头，证明徐景昌的猜测没有错。 而这，也破灭了其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见此，徐景昌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掉了。 他无力的跪倒在地，眼中没有了光。 杨轩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也是憋闷，最后，也只吐出来两个字：“节哀！” 而听到这话，徐景昌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 眼眶瞬间变红，眼泪不自主的往下落。 他跪走到杨轩跟前，抱着他的腿：“师叔，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我父亲他还活着！” 受杨轩的影响，徐家二代三代，都很重视感情。 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儿！ 徐增寿与徐景昌父子之间，感情也深厚。 毕竟是嫡长子，徐增寿在其身上投入的精力和感情也是最多的。 所以，忽然得知父亲走了，徐景昌自然是伤心欲绝。 不愿意相信这残酷的真相。 “师叔，求求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父亲他没有死！” 徐景昌的哭声很悲痛，听的杨轩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外面的下人听到这动静，想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但都被杨轩给打发走了。 他抬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徐辉祖几个兄弟中，徐增寿年纪最小，从小就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自己师兄。 杨轩和他的感情一点也不差。 对于他的离世，杨轩也很悲伤。 这么些年来，他已经送走了太多的人。 从出生，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妹妹，父母接连离世而无能为力，到后面又送走马皇后，老师徐达，几个师母，太子朱标、老朱……和一年前的师姐。 现在，又到小师弟了。 他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可当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的时候，他还是止不住的悲伤。 他轻抚着徐景昌的头，心疼道：“孩子，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听到这话，徐景昌哭的更伤心了。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杨轩的衣襟都被徐景昌的泪水打湿。 “你父亲离世，我们所有人都很伤心。” “但你作为他的嫡长子，必须尽快振作起来。” “这个家，以后还需要你来撑起来。” “你得做好适应新身份的准备了。” 杨轩看着徐景昌，心中叹了口气，用心叮嘱着。 “师叔，我明白。”徐景昌擦干眼泪，又吸了吸鼻子，对着师叔杨轩重重点头。 自迁都后，徐家就分为了两部，金陵徐家和京师徐家。 由徐辉祖与徐增寿两兄弟分管。 现在徐增寿走了，京师徐家自然是由其嫡长子接掌。 “你父亲的遗体回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这个消息是瞒不住的，你做好准备，就告诉家里人吧！” 杨轩说道。 “嗯。” “陛下让我担任治丧大臣，届时，一切事情交给我就好，你可以放心。” “多谢陛下！多谢师叔！” 徐景昌认真感谢道。 “嗯，我就先走了。” “我送师叔。” 出了大门，杨轩抬头望着天空，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景昌也不敢打扰，就在身边静静的陪着。 好一会儿，杨轩才回过神，他转头看着身旁的徐景昌：“陛下的旨意应该过不了几天就会下来，你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走了，不用再送了。” 杨轩最后拍着徐景昌的肩膀，说了一声，紧接着就离开了。 …… 夜，星光璀璨。 杨轩一个人在院子里呆呆的望着星空。 似乎是在找寻什么。 这时，安庆从他的身后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件大氅。 她轻轻为杨轩披上，柔声道：“天冷，回屋吧！” “好。”杨轩轻轻握住安庆的手，点了点头。 虽说以他的身体素质，不惧寒暑，但也不想拒绝安庆的好意。 现在天气寒冷，安庆也不年轻了，杨轩可不敢让她一直陪着自己在外面吹冷风。 回到屋里，躺在床上，杨轩却怎么也睡不着。 师弟徐增寿离世的消息，想必金陵徐家已经知道了。 毕竟金陵距离贵//州更近。 “也不知道辉祖现在如何了？”他心里想着。 戍边十多年，徐辉祖也落了一身的病。 把他安排在金陵，既是为了镇守，看着江南六省，也是为了能够让他好生休养。 杨轩离开金陵的时候，徐辉祖的身体就已经不怎么好了。 得知亲弟弟离世的消息，怕是会让他的身体雪上加霜啊！ 他有些担心徐辉祖，但京师和金陵相隔数千里，他就算是担心，也没有办法。 … 一夜无话，次日，杨轩到内阁忙完手上的事，就来到了礼部衙门，商议怎么办徐增寿的丧事。 三日后，徐增寿的遗体运抵金陵。 徐辉祖亲自带着家眷出城迎接。 看着马车上的棺椁，徐辉祖艰难的迈动脚步上前。 负责运送棺椁的将领看着徐辉祖，也是出声道：“魏国公，节哀！” 徐辉祖没有理会，扶棺和自己的弟弟说着话。 良久，他抬头看向方才说话的将领：“此次，我和你一起运送增寿的遗体到京师。” “这……”对方露出为难之色。 徐辉祖是奉旨镇守金陵的，无旨意，不得擅自离开。 他只是一个小将，做不了主。 但对方又是手握重兵的国公，他也不敢得罪。 似是看出了对方的为难，徐辉祖又道：“我已上奏陛下，请求送增寿的遗体回京。” “你们可以多等两天，想来陛下的回复快到了。” “也好，那就依国公所言。” 小将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现在是冬季，气温寒冷，遗体也不会腐坏。 “多谢！”徐辉祖道了一声谢。 “不敢。” 就这样，徐增寿的遗体暂时停在了金陵。 三日后，朱棣的回复终于到了。 …… 第219章 永乐二十年 朱棣同意了徐辉祖的请求，让他将手上的事情安排好，就前往京师。 此番，他们将通过水路前往京师。 虽是冬天，但运河依然在通行。 淮河以北，可能有些河段会结冰，但淮河以南，并没有这种情况。 等遇到结冰的河段，再转为陆路就行了。 如此，只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徐增寿的遗体就到达了京师。 而丧事，也可以举行了。 朱棣下旨，赠徐增寿钦承父业推诚守正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进爵为定国公，子孙世袭，谥号“忠愍”。 由此可见，朱棣对徐家确实不错。 毕竟一门两国公，这可是大明立国数十年来从未有过的。 徐增寿的丧事，作为治丧大臣的杨轩，全程都是亲自过问，他要好好送送自己的师弟。 …… 半月后，徐增寿下葬了。 丧事也到此结束。 这半个月，让杨轩身心俱惫。 这一切朱棣看在眼里，他想让杨轩好好休息几天，但却被拒绝了。 他现在需要多做些事，来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事。 这天，杨轩回到家中。 就听安庆说徐辉祖在等着他。 他好像猜到了什么，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去见徐辉祖。 “师兄！”徐辉祖看到杨轩进来，起身行礼。 “坐！” “辉祖，你要走了吗？”招呼徐辉祖坐下后，杨轩开口问道。 徐辉祖离开金陵的时间也不短了，他身上还承担着镇守金陵的重任，不便久离。 听到自家师兄发问，徐辉祖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此次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回去了。” “我准备明日就入宫找陛下辞行！” “好吧！”杨轩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他知道，说了也没用。 “那今晚你我师兄弟可得好好聚一聚。”杨轩又邀请道。 “行。”徐辉祖答应了下来。 不用杨轩吩咐，安庆就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酒菜。 不过因为徐辉祖的身体不好，杨轩并没有让他多喝。 而且他明天还要入宫见朱棣，一身酒气也不好。 所以全程，两人大多都是在闲聊，追忆过往。 尤其是说到小时候的事情时，让徐辉祖感觉到了什么是社死。 “师兄，你就别说了，当时我不懂事，多亏你一直让着我。”徐辉祖不好意思道。 “我知道，所以从来没有跟你计较过什么。”杨轩笑道。 说到那些已经故去的人时，两人的情绪又变得低落。 “辉祖啊，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我还想着以后再继续跟你喝酒呢！” “好啊！”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二人击掌为誓。 就这样一直聚到深夜，想到明天还有事，二人不得不结束。 现在外面也已经宵禁，徐辉祖也只能在杨轩这里留宿一晚。 次日，杨轩早早就到了内阁，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手上的事，就去了御书房等待徐辉祖。 等见完朱棣，杨轩又代表朱棣，送徐辉祖出城。 “师兄，保重！” “保重！” 看着徐辉祖的马车远去，杨轩也是在原地驻足许久。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野当中，他才转身回去。 现在距离年关已经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行走在京师大街上，可以感受到年味初显。 再过不了多长时间，年味会越来越浓。 杨轩在街上转悠了好一会儿，看着来往的百姓，心情平复了许多。 随后，便前往了内阁。 他还有事情要做，不能只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 … 转眼就到了年关，京师的年味异常浓烈。 街上张灯结彩，火红的灯笼看上去是那么喜庆。 来往的行人，脸上也充满了开心的笑容。 这是迁都之后百官在北方过了第一个年，很多人对此充满了期待。 朱棣也准备好好犒赏一下众官员，缓和一下君臣之间的关系。 内阁。 杨轩处理完手上最后一件事，起身跟杨士奇等人告辞。 “诸位，明天就是除夕了，在下就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家吧！” “侯爷慢走，我等处理完手上的事就回！” 杨士奇等人回应。 这段时间，若不是杨轩帮他们分担，他们想按时下班都不行。 所以，除去立场，还有杨轩的人品问题，他们对杨轩还是很感激的，也佩服他的能力。 杨轩不再停留，打道回府。 马上就要过年了，他得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 当然，肯定是用不上他的，侯府上下，被安庆打理的井井有条。 年货什么的，也早就准备好了，根本不用他操心。 他只需要享受就可以了。 除夕。 还是和往年一样的流程，早起入宫，给皇帝拜年，然后领红包。 今年的红包格外丰厚，大家都很满意。 大过年的，也没有人找不痛快。 杨轩拿着红包回到侯府，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香味。 他也没什么事可做，就这边转转，那边转转，或者去膳房拿点炸好的小吃当零嘴。 虽说这是在北方的第一个年，但大家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侯府依然热闹。 夜幕降临，侯府一片欢声笑语。 吃完年夜饭，众人就来到院子里放烟花。 小虎已经长成了一个壮硕的少年，这个年一过，他就十三岁了。 当然，这是按照虚岁来算的。 这个时代算年龄都是这样的。 哪怕是后世，很多地方依然算的是虚岁，而非周岁。 放烟花的重任，自然是落在了小虎的身上。 这些年来，都是由他放的。 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吸引了京师很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买不起烟花的普通百姓，他们纷纷呼唤自己的家人，走到院子里，欣赏这美丽的景象。 这一刻，他们也体会到了往年金陵百姓过年看烟花时的心情。 美好的心情不会消失，只是从金陵百姓的身上，转移到了京师百姓的身上。 可以想象，杨轩他们一家离开金陵，来到京师后，金陵的百姓再看不到如此盛大的烟花表演了。 皇宫的宫墙上，朱棣望着长平侯府的方向，绚丽多彩的烟花倒映在他的眸子中。 “这个混蛋，朕给他的钱，都买了这玩意儿了！” “一点也不知道节省！” “不过……确实好看！” … 咚～咚～ 随着钟声响起，永乐十九年结束了。 永乐二十年，正式到来。 … 今年，有几件重要的事情。 三年一次的科举，北伐。 还有，算时间，郑和也该在今年回来了。 这是他第五次出海了。 第一次出海是去了印/度半岛的古里送册封诏书。 第二次出海是去阿/拉/伯半岛，顺便送第一次随郑和来大明朝贡的各国使臣。 第三次出海，则是去了欧/洲，返程途中又因为风暴到了美/洲，因祸得福找到了玉米、红薯、土豆等作物。 也是历次出海耗时最久的一次。 第四次出海也是送使臣回去，顺便探索一下没去过的地方。 永乐二十年正月十六。 年刚刚过完，京师各部门的官员也回归岗位。 各地的军队也遵从调令，往京师集结而来。 京师外，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少爷，我们到京师了！” 话音刚落，马车的窗帘便被掀开，露出了里面一副年轻的面庞。 面庞之上，浮现出浓浓的震撼之色。 只见就在前方，一座巨大的城池，就那样矗立在地表之上。 城墙高大巍峨，气势磅礴，令人震撼。 “这就是当今陛下用了十几年时间才修建起来的京师吗？” “果然震撼！” “只是想来，应该耗资甚巨，劳民伤财。” 年轻人又叹了口气。 “少爷，这里是京师，可不能瞎说。” 赶车的马夫说道。 “多谢提醒。”年轻人倒也没有计较，反而出言感谢。 “好了，我们入城吧！”年轻人放下帘子，道。 “好嘞！” 很快，马车便入了城。 会试在即，来自各地的学子随处可见，不少客栈都已经住满了人。 年轻人给马车的车夫付了钱，便开始找落脚的客栈。 这马车，是他租的。 “廷益？” 听到有人叫自己，年轻人回过头，就见到相识的同乡学子。 “我果真没有认错人，刚刚看到背影有些熟悉，便唤了一声。” 同乡惊喜道。 是的，这个年轻人正是于谦，字廷益。 于谦作出回应，随后又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年前就已经来了，与我在一起的，还有几位同乡。” “廷益，你这是在找客栈？”同乡看到于谦身上的包袱，问道。 “正是，我刚来京师，正准备找落脚的地方。”于谦回答。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住的地方，还有空的房间。” “若不嫌弃，我们可以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同乡说道。 “那便麻烦了！”于谦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哈哈，都是同乡，出门在外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不必见外！” “随我来，等下再给你介绍几个同乡。” …… 会试开始的时间，在二月初九，这是第一场。 第二场，第三场分别在十二、十五日举行。 殿试在三月一日举行。 现在是正月十六，距离会试开始，只剩下半个多月了。 而主考官还没有定下来。 按照职责划分，科举是由礼部负责的，主考官由礼部侍郎担任，这也是约定成俗的规则了。 只是去年，礼部的高层几乎被杨轩给一锅端了。 现在的礼部尚书是金纯，此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忠心耿耿，勤于国事，为民除害，使民安乐。 自身的能力也不弱，在北//京紫禁城的建设中，他的功劳就不小。 朱棣第一次御驾亲征漠北时，他就随行帮助朱棣制定战略战术。 次年又受命，与工部尚书宋礼，治理会通河，以畅通运道，缩短南北漕运的路程，打通发展经济的大动脉，确保水路运输正常通行。 尽管功劳不小，但他毫不居功自傲。 因为知道金纯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杨轩对此人的感观还是很好的。 此次科举全程由他负责，朱棣也放心。 他的资历也足够，新的礼部侍郎，资历还不够，所以只能由金纯这个尚书顶上了。 并且，朱棣还给金纯找了一个帮手，那就是已经成为都察院左都御史的铁铉。 他们两人的品行和能力，朱棣都信得过，也不担心他们会结党。 … 御书房。 朱棣正就此次科举对金纯和铁铉二人进行着叮嘱。 “科举，为国选才，乃是国之大事，你二人务必尽心竭力。” “臣领旨！” 金纯与铁铉二人领旨。 紧接着朱棣又叮嘱了一些事，才让二人离开。 朱棣所定出征的时间是在科举结束后，算算也就剩一个多月了。 也来得及。 另一边，金纯和铁铉并肩出了宫。 “鼎石，此次科举，你我二人可要好生配合才是。”金纯停下，对铁铉说道。 他与铁铉的关系还行，有共同话题。 因为二人皆是为国为民之人。 “这是自然，为国选才，自当尽心竭力。”铁铉说道。 “如此，甚好。” “但愿这次能出现几个优秀的人才来。” “你我这样子，也干不了几年了。” 金纯道。 新政推行结束后，铁铉就没有再被外派过。 主要是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了。 过去十几年里，工作太认真，以至于积劳成疾，现在也只能调养。 “惟人，我看你再干个十几年，不成问题，我就不一定了。”（金纯，字惟人） “若非陛下不允许，我真想辞去官职，去看看如今这盛世。” 铁铉道。 “你可不能走，都察院还能你来撑着。” “更何况，当今这盛世，也有你出的一份力，你难道就不想让它变得更好吗？” 金纯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不放心。” 铁铉笑了笑，道。 “算了，不说了。” “当前最重要的事，还是科举。” “你我还是为朝廷多选拔出几个人才来，再说其他的。” 铁铉微微摇头，道。 “也是，现在科举最重要。” 金纯附和道。 …… 半个多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二月初九，会试，正式开始了。 …… 第220章 杨轩：廷益？ 礼部贡院。 随着参加会试的学子进入，此处已经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 学子们按照抽到的序号，找到对应的房间，等待考官发放试卷。 贡院的环境并不好，考试所在的房间狭小。 但，十年寒窗苦读，没有人会对此有怨言。 他们都期待着自己能够上榜，进入官场，走上人生巅峰。 很快，试卷就发放了下来。 拿到考卷的学子，看着上面的试题，有人直接落笔，胸有成竹，有人眉头紧锁，满面愁容。 差别，在这一刻已经拉开了。 九天六晚后，会试结束，接下来就是等待着放榜了。 （会试一共三场，每场三天两晚） 而在放榜之前，一直精神紧绷的学子们自然是要放松一下了。 各种娱乐场所、酒楼，人满为患。 而商家们也非常欢迎这些学子，要么主动免除花费，要么送上银子，因为这些学子给他们带来的收益，远超他们所付出的。 一处酒楼，浙//江学子正在此相聚。 他们推杯换盏，讨论着考题。 这一点，好像从古至今都未变过。 “此次会试的试题，对我的而言，难度不小，但对廷益来说，不过尔尔。” “廷益，必然榜上有名。” 有学子开始把话题转移到了于谦的身上。 于谦在当地颇有名气，知道他的人并不少。 而其为人和品行，也是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和尊重。 “放榜之前，一切还未可知。” “也许诸位的名字就在榜上呢！” 于谦赶忙谦虚道。 为人处事，他也不是一窍不通。 毕竟他爷爷，可是洪武一朝的官员，而且还能安稳致仕。 这要是没有本事，说出去谁信啊！ 于谦自然是学到了一些东西的。 “哈哈，廷益太谦虚了！” …… 今儿个晴空万里，太阳高照，气温也不低。 杨轩带着家人出门逛街，看看热闹。 毕竟，像这样的热闹，三年才有一次。 几人走在街上，看到来自各地的学子，时不时的评价一下。 感觉自己考得不错的，自然是志得意满。 感觉考得差的，已经在思考要不要提前回去了，反正放榜的时候，上面也不会有自己的名字。 人生百态，莫不如是。 临近中午，杨轩和安庆他们找了一个酒楼，准备随便吃点，垫垫肚子。 这个时候酒楼人满为患，杨轩加了钱才要到一个雅间。 “奸商，真黑！” 安庆坐下后，不满道。 “这个时候都是这样，不用放在心上。” “这也是迁都后的第一次科举，热闹一点，挺好。” 杨轩笑呵呵的说道，并没有放在心上。 北方的经济本就比不过南方，毕竟大明的经济中心在南方。 不过，借助科举，带动一下北方的经济发展，也是不错的。 迁都的作用，这就已经开始体现了。 “你啊，就知道跟我说这些大道理，在你眼里，我就是那般不讲理的人？” 听到杨轩的话，安庆没好气道。 “我的错我的错，还请夫人不要放在心上。”杨轩赶紧认错道歉。 “行了，我原谅你了。” 安庆无语道。 “多谢夫人！” 杨轩笑嘻嘻道。 “没皮没脸，真是拿你没办法。” “谢谢夸奖。”杨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惹的安庆翻了好几个白眼。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酒楼的小二也将杨轩他们点的酒菜送了上来。 “吃菜吃菜，等凉了就不好吃了。” 杨轩给安庆和秀禾夹菜，等会儿吃饱喝足了，还要继续逛呢！ 菜品丰盛，几乎每一样杨轩都点了。 他不差钱，也不怕浪费，而且他还怕就这点不够吃呢。 毕竟他的胃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酒楼的饭菜，味道还不错，你们两个多吃点。” 杨轩说着，又给安庆和秀禾夹菜。 就在他们大快朵颐的时候，外面的声音也传进了雅间。 酒楼的建筑都是木质的，隔音效果也就一般，聊胜于无。 若是说话的声音小的话，自然不会传出去，反之，就算隔着房间，依然能听到。 尤其是对杨轩这种五感六觉远超普通人的人来说，更为清晰。 “你们都听说了没有，陛下又要兴师北伐了。”有人声音略微压低，神秘兮兮的说道。 “怎么没有，我们来京师的路上，还遇到了奉调令南京集结的军队。”又有人回应。 “据说这次还是和前几次一样，要发兵五十万。”前面说话的那人再次说道。 “嘶！五十万大军，这得花费多少啊？” “朝廷就算再富裕，也经不起这么挥霍吧？”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发出担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陛下为什么要北伐？谁能解释一下？”有不知情者发出疑问。 “据说是去年初冬，鞑靼袭击了兴和所，等援军赶到的时候，兴和所上下无一活口，只留下了一地的废墟。” “陛下听闻，龙颜大怒，誓要报此仇。” 有人知道一些内情，主动解释。 “陛下的决定没错，这个仇必须报，让那些蛮夷知道，我大明不是好惹的。” 说出这话的自然是热血的年轻人，他们没有被官场污染过，还是一腔热血。 “兴和所我听说过，规模并不大，鞑靼袭击，固然让人愤怒，但发兵五十万，花费无数钱粮，只为报仇，值吗？” 也有人对此提出质疑。 在其看来，一个小小的兴和所而已，这点损失，对大明来说，微不足道。 兴兵五十万，只为了报仇，实属不智。 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听出来了，这里毕竟是京师，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值！”这时，一个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 “廷益，你有何见解？” “外敌入侵，若是不反击，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必须狠狠的反击，才能让他们收敛，畏惧。” “但，方才这位兄台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大明军队，武德充沛，战无不胜，五十万大军出征，耗费巨大，会给国家财政造成巨大的负担。” “若是地方出现灾害，朝廷拿什么来赈灾？百姓怎么办？” “依我看，只需派遣一名大将，率精锐骑兵出征便足矣。” “根本用不着陛下御驾亲征。” “说到底，陛下有些好大喜功了，自古以来，人一老就容易犯错，当今陛下也是如此。” “若有机会面圣，我一定要当面谏言，请陛下收敛好战之心。” “廷益，你喝多了。”聚会的同乡也是被这大胆的发言，吓了一大跳。 要知道，这里可是京师啊，谁也不知道锦衣卫的探子会在什么地方。 而且听说陛下还成立了一个东厂，性质和锦衣卫差不多，现在势头正盛呢。 若是让这些话传到陛下的耳中，他们在场的这些人，怕是都逃不了。 “我没喝多，陛下好大喜功，劳民伤财，这是事实。” “光是这一座北//京城，就修了十几年，耗费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何止百万。” “若非朝中还有能臣干吏，没让国家财政出现问题，怕是我等再来的路上，看到的就是遍地的饥民了。” 听着于谦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在场的同乡有一个算一个，皆是头皮发麻。 恨不得张嘴问候于谦的家人。 特娘的，这厮喝点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这些话也是他能说的？ 同时，他们心中也是后悔不已，早知道，今天就不来走这一遭了。 而在雅间中的杨轩自然是听到了这些话，心中不由对那个叫廷益的年轻人升起了好奇心。 秀禾好像知道杨轩在想什么，主动起身去到外面看了看。 “老爷，是几个喝醉酒的学子。” “打听一下他们是哪里人。”杨轩说道。 “嗯。” 秀禾点点头，叫来店小二打听了一下。 “老爷，他们是浙//江的学子。” 听到这话，杨轩眉头一蹙，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安庆和秀禾见状，也没有打扰。 直到好一会儿后，他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永乐十年，他奉命前往浙/江推行新政，见到了一个叫于谦的少年。 当时他和铁铉都觉得，若这个少年以后入朝为官，定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因为据说他们家是供奉着文天祥的，家风很正。 “问问他们，认不认识一个叫于谦的人。”杨轩再次吩咐。 “好的。”秀禾再次去打听。 很快，就有了结果。 “老爷，那个叫廷益的年轻人就是于谦，廷益正是他的字。”秀禾说道。 闻言，杨轩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于谦的见解虽然还过于稚嫩，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而且有一点，他确实没有说错，朱老四的确有点好大喜功。 花钱大手大脚，想一出是一出。 若是按照洪武朝后期的国家财政收入来说，根本支撑不起朱棣的这么多大动作。 不管是修《永乐大典》，还是通运河，修建北/京城等等，这些花费都是天文数字。 更不用说还要打仗。 这足以拖垮大明的财政。 好在开海下西洋，攻略倭国，推行新政等，都大大增加了国家财政收入。 这才使国家有足够的钱，支撑朱棣来完成自己的丰功伟业。 加之有太子朱高炽这样优秀的储君，以及夏原吉等优秀大臣，使国家稳定，没有什么问题。 当然，对于北伐的问题，杨轩跟朱棣的看法是一样的。 这场仗是必须打的。 大明已经安稳了好几年了，地方卫所的战斗力难免会有所下降。 京师三大营还好，他们都是脱产士兵，平时只需要训练就行了。 地方卫所的士兵，可不是脱产的，他们属于半农半兵的性质。 闲时种地，战士打仗。 农闲的时候，会组织起来训练。 这种性质的军队，战斗力没有办法得到保障，荒废的时间一长，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 要是不拉上战场走一走，这些士兵就会彻底沦为农民，卫所也名存实亡。 朱棣发兵五十万，也有这样一层意思在。 虽说好战必亡，但忘战必危。 朱棣心里可是非常清楚的，他自信自己能把握好这二者之间的度。 而且维持卫所的战斗力，也能让三大营在受到损失之后，及时得到补充。 毕竟，三大营本就是从各地卫所抽调精锐组建而成的。 言归正传，如果刚刚说话的这个年轻人，正是自己所知道的那个于谦的话，杨轩倒是不介意，好好培养一下。 而且此次科举的主考官是金纯和铁铉，这二人的品行杨轩是知道的，只要上榜了，那就是他们的门生。 好好跟着这二人学习学习，日后当个清正廉洁，为国为民的好官。 正当杨轩思考的时候，外面传来的吵闹声。 其中一道声音很是嚣张，嗓音尖锐，像是宫里的太监。 “刚刚收到举报，这里有人诋毁朝廷，诋毁陛下。” “是谁，自己站出来。” “不然，所有人都跟咱家走一趟吧！” “公公，我等都是来京参加科举的学子，怎会诋毁朝廷，诋毁陛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呵，误会？” “咱家可不相信有什么误会，像你们这样的人，咱家见的多了。” “等到了锦衣卫诏狱，你们自然会老实下来。” “全都带走！” “公公，冤枉啊！” “我等冤枉啊！” “这里是天子脚下，你不过是一介阉人，有什么权利抓人？” 这话好像是激怒了对方，只听那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来咱家果然没来错，你们就是诋毁朝廷，诋毁陛下之人，还敢说冤枉。” “记住，咱家是东厂的，拿人乃是皇权特许。” “拿下！” “是。” “放开我，放开我。” “我等要见陛下。” “见陛下，你们还没有这个资格。” “天子脚下，难道连讲理的地方都没有了吗，竟任由此等阉人为恶。” “堵住他们的嘴，全都带走。” “是。” 雅间中的杨轩三人面面相觑。 东厂本就有监视社会不稳定因素的职责，这些学子竟然敢在这种地方谈论朝政，并且说朱棣好大喜功，东厂不抓你抓谁？ …… 第221章 杨轩：皇权特许？很嚣张啊你们？ 大明并非不允许学子谈论朝政，这方面还是比较宽松的，但这些人说的可是皇帝啊，还说皇帝好大喜功。 你这怎么能允许呢？ 东厂的人不找你都不行。 嘭！ 杨轩所在雅间的门被一脚踹开，两名厂卫直接走了进来，神色嚣张。 “大人，这里还有人。” 一名厂卫回头呼唤上司。 上司也就是前面说话的太监，听到声音，不耐烦道：“全都拿下！” “是。” 得到上司的命令，两名厂卫就要上前抓人。 在他们的手即将碰到安庆和秀禾的时候，杨轩出手了。 只见他手中的筷子径直飞了出去，然后扎在了墙壁上，尾部还在颤抖。 紧接着，一滴血珠从筷子上滴落。 再看那两名厂卫，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血洞。 他们捂着脖子，往后倒去，眼中还残留着不可置信。 似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对他们动手。 而就在他们倒下后，几名厂卫发现情况不对，冲了进来，并且拔出刀，围住了杨轩他们。 “大人，这里有反贼，杀了我们的人。” 一名厂卫开口道，语气很是凝重。 从刚刚的动静来看，倒下的这两名厂卫，是直接被秒杀的。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从锦衣卫中挑选的好手。 手上的功夫也不弱。 就这，竟然直接被秒杀了，可见出手之人的实力远超他们。 他们又如何能不慎重呢？ “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杨轩就看到一名年轻太监走进了雅间。 当看到地上的尸体后，其心头也是跳了跳。 “碰到硬茬子了？” 随后，当他看清坐在桌旁的一男两女时，也是暗道不妙。 “怎么就招惹到这尊煞神了？” 那两个女的他不认识，但坐在中间的男子，他不可能认不出来。 那可是当廷杀了几十名官员，还能活蹦乱跳的猛人啊！ 其中不乏尚书侍郎这一级别的重臣。 他身旁的两名上了年纪的女子，就算不认识，从气质和穿着，他也能猜得出来。 长公主安庆与其贴身侍女。 毕竟，长平侯杨轩身边有几个女人，他们都清楚。 “完了啊！” “娘的，咱家怎么就这么倒霉？” 他心中暗叹。 在这个时候，可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他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奴婢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长平侯。” 此话一出，旁边的厂卫也是愣住了。 他们刚还疑惑，自己的上司怎么直接就跪了？ 原来是遇到猛人了。 他们只是普通的厂卫，自然没有见过杨轩和安庆，哪怕是在被调入东厂之前，也没有见过。 相比于长平侯杨轩，长公主安庆名声不显，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但见过的并没有多少。 哪像长平侯杨轩，宫里见过的就有不少，在锦衣卫和东厂中，更是名声显赫。 他们虽然是皇帝的鹰犬，但也不敢当廷擅杀朝廷大员。 所以，在上司点明他们的身份后，在场的厂卫也跪了。 “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长平侯。” 安庆并没有搭理这些人，只是看向杨轩，示意交给他来处理。 杨轩轻轻拍着安庆的手背，含笑点头，示意让她放心。 随后，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人。 脸上浮现玩味的笑容：“东厂的？” “回侯爷，奴婢是东厂的。” 年轻太监回答道，心里很是不安。 “皇权特许？很嚣张啊你们？” 听到杨轩的话，年轻太监的心里开始打鼓：“我们哪有您老人家嚣张啊？” 但表面上还是恭敬回答：“不敢，奴婢也只是按规矩办事。” “得知有人诋毁朝廷，诋毁陛下，那自然是要管的。” “是吗？” “我一直在这里，怎么不知道呢？” 听到杨轩这话，年轻太监语气一滞。 他如何听不出来，杨轩这是在帮外面的学子开脱。 但他可不敢反驳杨轩的话。 无他，这位爷是他得罪不起的存在。 除非他不想在这片地界混了。 “那肯定是下面的人搞错了，奴婢回去之后就教训他们。”年轻太监的反应很快，当即顺着杨轩的话说道。 在这位爷面前从心，不丢人。 不从心的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你倒是挺识时务。”杨轩不由笑了出来。 这家伙认错积极，态度良好，他倒不好继续揪着刚才的事发难了。 更何况，安庆和秀禾还在旁边呢。 他可不想用那些粗暴的解决办法，污了两人的眼睛。 至于地上躺着的那两个厂卫，只是因为他们对不该伸手的人伸了手。 “不敢，侯爷威名赫赫，乃我大明镇国柱石，奴婢岂敢不敬。”年轻太监并没有在意杨轩的打趣，反而承认自己从心的事实，并送上一记马屁。 “哈哈，会说话就多说点。”杨轩笑道。 “呵呵～呵呵～”年轻太监跟着谄媚笑着。 但紧接着，杨轩的笑容就收了起来。 年轻太监见此心中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主要是他也不敢确定，这位爷会不会突然暴起杀人。 地上躺着的那两人可还没有凉透呢！ “看在你识趣的份上，本侯今天提点你几句。” 杨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年轻太监赶忙做出一副聆听的样子：“谢侯爷，奴婢洗耳恭听。” “眼下科举还未结束，各地学子齐聚京师，若是你大庭广众之下抓了他们，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你想过没有？”杨轩道。 “这……”年轻太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还真没有想过。 他只知道自己是陛下的鹰犬，有人诋毁陛下，他不能干看着。 “就知道你没有想过。”看其反应，杨轩心中也是暗暗摇头。 这家伙太年轻了，而且地位也不高，经历太少了。 和王忠这样的老太监没法比。 “此事你一旦真的做了，学子们群情激奋，势必会影响到朝廷的威信，也会影响到陛下的威信。” “东厂，本就是陛下顶着百官的压力设立的，你们随意抓人，届时，百官以此为由，请求陛下裁撤东厂，你这不是让陛下难做嘛？” 听到杨轩这话，年轻太监马上就想明白了，额头不由浮现出冷汗。 “好险，差点就犯了大错。” 他只是年轻，经验少，并不代表着他蠢。 毕竟，蠢货，在宫里是生存不下去的。 “幸好事情还没发生，还有挽回的机会。” “以后低调点儿，别这么嚣张，记住了，你们是陛下的鹰犬，一举一动在别人眼里都可能是陛下的意思。” “就算要抓人，也要有确凿的证据，让别人说不出什么来。” “多谢侯爷提点，奴婢谨记。”年轻太监真诚感谢。 “行了，下去吧！” “怎么善后应该不用我教你了吧？” 杨轩看着对方，道。 “不用，不用。” “奴婢告退！” 年轻太监给杨轩他们行完礼，便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地上的尸体也被他们抬走了，并且地板的血迹也被他们快速清洗了。 处处都体现了两个字：专业。 东厂的人退出雅间，又给外面的一众学子道了歉，还主动帮他们结了账，全然不复刚进来时的嚣张。 走出酒楼，看到街上聚集百姓和学子，年轻太监心里也是庆幸不已。 还好有长平侯的提点，不然今天真的要闯大祸了。 看着东厂的人离开，雅间外面的一众学子还在愣神当中。 事情反转的太快，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我们…这是…没事儿了？” 有学子呆呆的问道。 “应该…是吧！”身边的学子不确定的回答。 与此同时，雅间中。 杨轩也已经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情，他叫来店小二准备结账，却得知刚刚东厂的那些人已经替他们结过了。 杨轩笑着摇摇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东厂的人，你说他们好吧，他们嚣张跋扈，仗着手中的权力，搞得百官怨声载道。 说他们坏吧，他们倒也没做多坏的事，只是充当皇帝手中的刀子，按照皇帝的意思，打压文官罢了。 杨轩对他们倒也没什么偏见，这事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什么立场说什么话。 “走吧，我们再去其他地方转转。”杨轩起身，对安庆和秀禾道。 “嗯。” 三人走出雅间，就看到外面一众眼中透露着清澈的愚蠢的学子。 “你们谁是于谦，于廷益？” 杨轩主动开口问道。 杨轩几人气质不凡，一看之就是京师的达官贵人。 听到他的话，一众学子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还在发愣的于谦。 这下不用回答，杨轩也知道于谦是谁了。 他走上前，认真打量了一番这个年轻人，确实能看出当年那个少年的影子。 “你就是于谦？”他开口。 “回大人，学生正是。” 于谦摇摇晃晃的行了一礼。 他喝了不少，满身的酒气，但脑子还算清醒。 “哪里人士？”杨轩又问。 “浙/江钱塘县。”于谦答。 “于文明是你祖父？” “是的。” “希望放榜的时候，我能在上面看到你的名字。” 现在，他可以百分百的确定，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他当年见到的少年。 他鼓励了一句，然后看向其他学子：“这里是京师，说话要多多注意，祸从口出，从来不是传言。” 说罢，他转身陪着安庆和秀禾离开了酒楼。 这时，一众同乡学子围到于谦的身旁，叽叽喳喳的问起于谦和杨轩的关系。 “廷益，你是不是认识刚刚这位大人？” “不认识，也许我祖父认识。”于谦摇摇头，回答道。 毕竟他的祖父曾经是洪武一朝的官员。 “你们知道他是谁？”于谦看着激动的同乡，好奇问道。 “方才好像听东厂的人称呼他为长平侯，他身边的两个女子，有一个应该是长公主。” 一位同乡回忆了一下，回答道。 “他就是长平侯杨轩？”其他同乡也是惊奇不已。 他们来到京师后，关于这位猛人的事迹可没有少听。 可以说，在大明的朝堂上，这位是最特殊的。 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位猛人应该是身材魁梧，面色凶煞，脾气暴躁之人。 而不是方才所见的温文尔雅。 听到同乡说出杨轩的身份，于谦也是赶忙趴在了窗户上，去找寻杨轩的身影。 是的，他想起来杨轩是谁了，当年杨轩在他的家乡推行新政，他是知道的。 也远远看过一眼。 街上的人不少，但于谦还是一眼就找到了杨轩，也许是冥冥中的指引。 不过，也只能看到背影。 只见杨轩正在和他身旁的女子说些什么，不时还会露出笑容。 走到一些卖首饰的小摊前的时候，还会停下来看看，并拿起首饰在身旁女子的身上比划一下。 偶尔会看到正面，那宠溺幸福的笑容，让于谦有些羡慕。 …… 这段时间，关于科举的话题，京师各处就没有停下过。 一些素有名气，潜力巨大，在所有人看来，上榜是板上钉钉的的学子，可没少受到拉拢。 自觉没有希望上榜的学子，在这段时间，都已经陆续离开了京师，准备回去备战三年后的下一次科举。 现在留下的，都是有着一定把握或者看热闹的。 在所有人的期盼下，二月二十八日。 会试的成绩出来了。 榜单下，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人头，很多人都是打着榜下捉婿的主意。 有地主，有富商，也有官员勋贵。 榜下捉婿，由来已久，这也是一种投资。 学子们也不会拒绝，他们也需要支持。 通过科举榜上有名，这只不过是他们人生的开始。 这波，属于是双向奔赴了。 杨轩和安庆就在不远处的酒楼上，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景象。 不多时，虎子来到两人身边。 “侯爷，浙//江钱塘县的于谦，上榜了。” 他恭敬回答。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一旁的安庆开口说道。 “哈哈，放心了。” “此人是个可造之材，若是落榜，就太过可惜了。” “幸好，幸好！” 杨轩笑着回答。 “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那我们就回去吧。” 杨轩起身。 “嗯。” …… 第222章 状元 会试成绩出来后，就是殿试。 一般在三月一号，特殊时期会延后。 上榜的学子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从皇宫最中间的那道门进入其中。 这道门，他们一辈子也就只能走一次。 这是荣誉。 学子们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跟随礼部的官员来到武英殿前。 三大殿还没有修好，召开朝会什么的都在武英殿进行。 朱棣出来只是露了一个面，说了一些勉励的话。 后面的都交给了太子朱高炽。 毕竟这么些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 太子朱高炽，素有贤名，早就在学子们当中传开了。 所以对于太子朱高炽来主持殿试，他们都是欢迎的。 相比于皇帝朱棣，在太子朱高炽的面前，他们的压力也没有那么。 尽管刚刚朱棣露面的时间很短，但学子们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朱高炽安抚了一下学子，紧跟着又勉励了一番，随后宣布殿试开始。 殿试只考试策问一道。 有翰林及朝中有很高文学素养者，任读卷官，并参与阅卷，拟定名次，以供皇帝裁决。 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一个学子退出武英殿，翰林也收起试卷，准备开始阅卷。 而学子们，只能忐忑的等待命运。 殿试结束，次日读卷，又次日放榜。 这段时间，对学子来说，最为煎熬。 尽管他们已经通过了会试，入朝为官的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谁还没有一个状元的梦想呢？ 毕竟状元又不一定是会试第一名，榜上的人都有机会。 …… 御书房。 太子朱高炽已经把阅好的试卷，还有拟定好的名次，呈到了朱棣的面前，等待最后的裁决。 看完前三甲的答卷，又看了看后面的答卷，朱棣对这个结果也没什么意见。 论学问，他比不过太子朱高炽，也比不过那些翰林。 不过做皇帝，够用了。 “你在这儿等了半天，要不也提提意见？” 朱棣侧头看向一旁的杨轩，问道。 “好啊！”杨轩没有拒绝。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殿试成绩以及殿试的答卷的。 从朱棣的手中接过答卷，杨轩认真看了起来。 能拿到朱棣面前的答卷，自然都是优秀的，文采斐然。 这其中，于谦的答卷赫然在列。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以及于谦是杨轩记的为数不多的名人之一，他总觉得于谦的这份答卷是最好的。 他将于谦的答卷抽出来，递给朱棣。 “这份，你要不要再看一看？” 论鉴赏能力，朱棣肯定是比不过杨轩的。 他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四书五经这些也是被逼着学的，最喜欢读的书还是兵书。 杨轩除了固定练武和学习的时间，还会专门抽时间读其他的书。 史书，诗书，农书，各种杂书，他都有涉猎。 这是为了弥补他上辈子没有好好学，好不容易学的那些也在工作后忘光了。 几十年下来，他的知识储备一点也不少，足够甩开朱棣十八条街。 后者也是知道杨轩的学问比自己好，所以对于杨轩专门抽出来的这份答卷，也是相当看重。 细细看完，朱棣也觉得这份答卷很不错。 于是他看向朱高炽：“头名，就定这份答卷吧！” “剩下的就按照你们拟定的来。” “儿臣遵旨！” 朱高炽接过答卷，也是看到了答卷上面的姓名籍贯。 “浙/江钱塘县，于谦？” 看来，此人便是此次科举头名状元了……朱高炽心里想着。 接着又看了一遍这个于谦的答卷。 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份答卷确实有独到之处，不过有些内容，就过于理想化了。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年轻人嘛，很正常！ 历练一番，可成栋梁之材。 于是，在三人的一致下，头名状元就这样定了下来。 “父皇，师叔，那我这就去张榜公布了。”朱高炽道。 朱棣摆了摆手，没有意见。 …… 很快，殿试成绩公布。 此时的于谦正和同乡学子喝酒，当礼部的官员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满是不可置信。 “你…你说什么？” “恭喜于老爷，高中头名状元！” 礼部官员笑着恭喜，颇有讨好的味道。 一般情况下，状元都能走到六部侍郎甚至尚书这一级别。 提前交好乃人之常情，就算不能交好，也不能交恶。 在于谦还在发愣消化这个消息的同时，他身旁的一众同乡，已经回过神来，连忙凑了一些银子，送给了前来通知的礼部官员。 收到银子的礼部官员笑得更加亲切，他为什么主动揽过这个任务，不就是因为有油水嘛，还能提前跟状元认识一下。 当然，他也并不觉得这属于受贿，而是正常的人情世故。 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三日后陛下赐宴，于老爷可要提前做好准备。” “届时，下官会提前过来等着于老爷。” “辛苦大人了。”同乡赶忙替于谦感谢道。 礼部官员也没有再停留，告辞一声，便离开了。 而就在他离开后，现场也是响起了激动的欢呼声。 虽然中头名状元的是于谦，但他们身为同乡，也与有荣焉。 “哈哈，廷益，状元，这可是状元啊！” “我们知道你很厉害，但万万没想到，你直接搞了个大的啊！” 能看着激动的同行们，于谦虽然对他们刚刚送钱的行为有些不悦，但他也不是没有情商，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扫大家的兴。 以他的性子，主动给人送钱的事，是肯定不会做的。 他也决定了，刚刚同乡给出去的钱，他后面会还的。 原则问题不能变。 在同乡的簇拥下，很快他们又开始了推杯换盏。 而浙/江钱塘县于谦高中头名状元的事，也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传遍京师。 …… 三日时间眨眼即逝。 今日是皇帝赐宴的日子，一大早于谦就被同乡从床上扒拉了起来。 “廷益，别睡了，赶紧起来，今天是陛下赐宴的日子，可不能耽搁了。” “啊？什么？”于谦迷迷糊糊的回应，他昨天喝了不少，现在还感觉有些迷糊。 “哎呀，今天陛下赐宴！”同乡一脸焦急的说道。 听到这话，于谦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 他一拍脑袋，后悔不已。 这两天光顾着开心了，差点就误了大事。 “多谢，多谢！” “若非你们提醒，恐怕我还真会忘了这事儿。” 于谦赶紧起来收拾。 …… 琼林宴，是为殿试后新科进士举行的宴会，始于宋代。 宋太祖规定，在殿试后由皇帝宣布登科进士的名次，并赐宴庆贺。 由于赐宴都是在著名的琼林苑举行，故称作“琼林宴”。 所以琼林宴也就这样传承了下。 现在，琼林宴的举办地点是在礼部。 于谦等一众新科进士到了礼部后，先是跟礼部的一众高官见礼。 然后礼部尚书出来讲话勉励。 “此次琼林宴，陛下也会参加，望尔等恪守礼仪，勿要君前失仪。” “学生谨记！” 随着一众新科进士落座，酒菜上桌。 一道尖锐的嗓音也传了过来。 “陛下到！” 礼部官员，新科进士齐齐起身。 下一刻他们就看到身着龙袍的朱棣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 其气势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不过在其身边，好像还跟着一个人。 于谦当即认出，那人正是长平侯杨轩。 杨轩是受到朱棣的邀请才来的，当然，对于吃席，他肯定不会拒绝。 而他也察觉到了于谦的目光，笑着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一幕自然也被有心人察觉到了，当即就有不少人的目光聚集在了于谦的身上。 看的后者浑身不舒服。 他本不想这么引人注目的，但现在看来，好像是躲不掉了。 他压下心中的想法，跟着礼部官员参拜皇帝。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朕安！” “都平身吧！” “朕今天过来也是凑凑热闹，你们别紧张。” 朱棣看着众人，说道。 话虽这么说，但没有人敢放松。 “谢陛下！”礼部尚书金纯起身。 随后其他人也跟着起身。 “都坐！”朱棣往下压了压手。 众人再次落座。 朱棣也跟杨轩坐了下来。 而杨轩的位置就在朱棣下首左边第一个。 “此次科举圆满结束，在座的新科进士，都是经过寒窗苦读，与大明各地的学子同台竞争，金榜题名。” “朕心甚慰！” “望尔等今后，不忘初心，为国效力。” 朱棣笑着说道。 “学生谨遵陛下教诲！” 一众新科进士齐声道。 “好。”看着朝气蓬勃的一众新科进士，朱棣满脸欣慰。 “咱们的一甲进士呢，怎么没看到？”朱棣看了一圈，又问。 一甲，每届科举只有三人，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 赐“进士及第”。 二甲若干，赐“进士出身”，第一名通称传胪。 三甲若干，赐“同进士出身”。 朱棣问一甲进士，指的自然是状元、榜眼、探花。 话音落下，就见到有三人站了起来，其中自然有于谦。 他们的位置距离朱棣并不远， 后者细细打量了一番，心中暗暗点头。 此三人长相和气质都不差。 再想想他们写的文章，学识也不差。 一甲进士，名至实归。 不要以为古代不看脸，尤其是科举，不管你有多优秀，长得不好看，或者身上有残疾，都不可能当上状元。 哪怕官员出现空缺，从举人中挑选，那也是会看脸的。 老祖宗都是颜控，更不用说后人了。 朱棣与于谦三人简单交谈了一下，问了几个问题，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随后便让他们坐下，宣布开席。 杨轩悄悄看了一眼于谦，心道：你不是说见到陛下后要谏言嘛，怎么怂了？ 他还想看这场戏呢！ 吃席不是他的主要目的，看戏才是。 若是于谦知道杨轩心中的想法，怕是得翻好几个白眼。 他那是怂吗？ 不，是从心。 更何况，他现在又没有喝多，脑子清醒，自然不会做那种事。 等了半天，都没见于谦有动静，杨轩不免有些遗憾。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吃了几口菜，便举起酒杯，向于谦敬酒。 当朝侯爷敬酒，于谦自然要给面子，一杯酒一口饮一下。 “好，廷益够痛快！” 杨轩当即大喜。 “不过，小酒盅喝着不痛快，换大碗，廷益觉得如何？” 他又问道。 “侯爷所请，于谦不敢不从。”于谦道。 “好。” “来人，换大碗。”伺候的侍从看向朱棣。 后者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去拿大碗。 很快，小酒盅就换成大碗，杨轩与于谦频频举杯。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心思各不相同。 尤其是一种新科进士。 心中更是羡慕。 长平侯的事迹，他们早就打听清楚了。 别看手上没有一丁点的实权，但人家的能量可一点也不低。 于谦抱上这样一条大腿，未来定然平步青云。 当然，也有嫉妒的。 凭什么于谦就能得到长平侯的青睐？ 大家都是新科进士，差哪儿了？ 杨轩和于谦自然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杨轩随心随性，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他只在乎大明的发展和利益。 而于谦，他又不打算结党，为什么要在意他人的眼光呢？ 他要做的是文天祥那样的人，他有自己的坚持和目标。 主位上的朱棣一个人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目光时不时落在杨轩和于谦的身上。 他想知道，这个新科状元有什么特殊的，能得到杨轩的青睐。 这么些年来，科举也举行了很多次，新科进士也不少。 他还从没见过有谁能得到杨轩的青睐。 他并没有打搅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观察。 不出他的预料，没有人能跟杨轩比酒量，可以明显的看到，于谦已经上头了。 甚至开始跟杨轩称兄道弟起来，两个人就差结拜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于谦喝完碗中的酒，将酒碗重重落在桌上。 好像做出了某种决定，只见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面向朱棣。 而杨轩也看向了朱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 第223章 愣头青 “陛下！” “学生有话要说！” 看他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朱棣眉头微蹙，想让人将他扶下去，但考虑到在场还有这么多新科进士，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说。”他沉声道。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酒醉之后，会说出什么样的话，这谁也无法预料。 若是于谦接下来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这个皇帝要如何下台？ 难不成斩了于谦吗？ 那样的话，造成的影响可就大了。 想到此处，朱棣狠狠瞪一眼杨轩……没事拉着他喝这么多酒干嘛，你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吗？ 我就是想帮他完成一下心愿，看看一个新科进士敢不敢当着你的面谏言……杨轩对着朱棣笑着眨了眨眼。 朱棣：(╬??皿??) 朱棣和杨轩的交流其实很快，多年来的默契，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而在场的礼部官员，还有新科进士，好像都预感到了大事不妙。 他们的目光都在于谦身上，心中祈祷着于谦千万不要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陛下。”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于谦开口了。 “学生听闻，陛下又要发动北伐？” “没错。”朱棣道。 “难道陛下不知道五十万大军出征要花费多少吗？” “如此劳民伤财之举，请陛下收回成命。” “学生还听闻，陛下要御驾亲征。” “恕学生妄言，陛下此举乃是不顾江山社稷之安危。” “陛下您要知道，您是大明的定海神针，若出意外，天下大乱。” “百姓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好日子，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朱棣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他还是压制着。 他现在好像有些明白杨轩为什么看重于谦了，感情这小子是个愣头青啊！ “你喝多了，来人，扶他下去休息！” 话音落下，就有两名侍从上来搀扶于谦。 哪料于谦直接挣脱，大声道：“陛下，学生还没有说完！” “鞑靼入侵，我大明自然不能无动于衷，但发兵五十万，未免有好大喜功，劳民伤财之嫌！” “前几次北伐，皆耗资甚巨。” “学生实在不忍心看着如今的盛世破灭。” “所以恳请陛下，收敛好战之心，与民更始，施恩于天下！” 这些话，仿佛是用尽了于谦所有的力气，说完他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杨轩脸色一变，赶忙冲了出来，仔细检查了一下。 还好，只是睡着了。 而在场的其他人，却是呆呆的不敢言语。 看向地上的于谦时，心中也不由升起敬佩。 勇士！ 此人是勇士啊！ 竟敢当着陛下的面，说陛下劳民伤财，好大喜功。 尤其是和于谦同为浙//江出身的新科进士，脸色煞白，额头上浮现密密麻麻的冷汗。 完了，陛下不会迁怒我们吧？ 他们相视一眼，一颗心沉了下来。 此刻的朱棣呢，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心中想了很多对于谦的处理办法。 有好几次都想砍了他。 要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但他更清楚，于谦不能杀。 他是皇帝，难道要计较一个新科进士的酒后胡言吗？ 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 再说了，于谦说的这些，出发点是好的。 传出去也会得到很多人的支持。 今天这个亏，他不吃也得吃。 他再次看向正在扶着于谦的杨轩，心中一阵恼怒。 这厮实在是太可恶了。 “于谦醉了，酒后胡言，朕不会计较。” “来人，把他扶下去吧！” 朱棣的意思很明显，他不会迁怒任何人，也不会降罪于谦。 众新科进士，尤其是和于谦同乡的新科进士，齐齐松了口气。 刚刚陛下的样子好可怕！ “陛下圣明！” 众人齐声道。 “你们继续，朕先走了！” 朱棣收回目光，生着闷气，走了。 “恭送陛下！” 朱棣没有回头，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顿时，众人感觉气氛都为之一轻。 目光也再次投向了于谦身上，很是复杂。 这家伙运气可真够好的，这都没事。 而且他们也看出来了，长平侯对这个家伙很重视。 杨轩将于谦交给侍从，又叮嘱了一番，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礼部尚书金纯的位置是在杨轩的正对面。 虽然朱棣这个皇帝提前离开了，但他还不能走，杨轩这个侯爷还在呢。 于是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杨轩聊着。 好不容易等到杨轩吃饱喝足，金纯松了口气。 这厮也太能吃了！ 作为一部尚书，他自然是很忙的，送走杨轩，他也要去忙了。 琼林宴后面，由正三品的侍郎来主持足够了。 两人走到外面，金纯就要告辞离开，却被杨轩给叫住。 “金尚书，留步！” “侯爷还有事？”金纯停下脚步，回过头。 他和杨轩的交集并不多，杨轩行为处事的方法他很不认同，而且刚刚在宴上，杨轩那种毫无形象的样子，也让金纯心里有很多槽想吐。 听说他还是宋濂大儒的学生呢，怎么一点礼仪都不懂？ 当然，他也不会蠢到说这些得罪人的话。 虽然杨轩这个人很不着调，缺点也很多，但他身上的那些功劳，却是实打实的。 基于此，金纯对杨轩谈不上厌恶，但也没有多少好感。 毕竟，杨轩当廷斩杀数十名文官的场面还犹在眼前。 “金尚书觉得于廷益此人如何？” 杨轩开口问道。 “是个可造之材！”金纯说道，紧接着又在心里补充：就是太年轻了，锋芒毕露。 “我也觉得如此。” “就是官场复杂，他还需要磨练一番才行。” 杨轩点点头，道。 “今日醉酒谏言，想必陛下已经记住他了。” 闻言，金纯不由多看了杨轩一眼。 他怎么觉得，今天这事好像是杨轩故意搞出来的。 “陛下圣明，并未计较。” “不过还要看看陛下对他的安排。” 金纯朝着御书房的方向拱了拱手，道。 按照惯例，新科进士中的一甲进士，都会进入翰林院，状元被授予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一职。 这个官职的主要职责是掌修国史，掌修实录、记载皇帝言行、进讲经史，以及草拟有关典礼的文稿。 别看这个职位不高，也无关国计民生，但要是想往上爬当大官，那么这段经历就可以打下坚实的基础。 所以，接下来可以从朱棣对于谦的安排中猜测于谦未来的仕途如何。 “金尚书作为此次科举的主考官，于廷益怎么说也是你的门生，若陛下故意冷落他，甚至把他发配出京师。” “那么金尚书是否会拉他一把？” 杨轩笑着问道。 “这就不劳侯爷费心了。”金纯淡淡说道。 于谦若真的被发配出京师，主要责任也是在杨轩身上。 若不是他拉着于谦喝酒，于谦也不可能触怒陛下。 当然，他也不想看着这么一个可造之材被浪费掉。 等于谦在外面历练个几年，他就会想办法把他调回京师。 听着金纯的话，观察着他的表情，杨轩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 如此，他倒也不用再费心了。 有金纯还有铁铉在，起码不会走上歪路。 加上还有自己兜底，问题不大。 杨轩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别人学不来。 和金纯分开，杨轩便径直来到了御书房。 刚刚搞的朱棣差点下不来台，他得赶紧安抚一下。 “哼，你还有脸来，刚刚当着那么多新科进士的面，我差点下不来台。” “这都是你干的好事！”朱棣看到杨轩进来，轻哼一声。 “你多大点事儿嘛，你看你，还生气了！”杨轩说道。 “我不该生气吗？”听到杨轩的话，朱棣更生气了。 “我的错，我的错，我向你道歉。”杨轩赶紧投降。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就是想问问你，对于于谦，你打算怎么安排？” 他又问。 “让他随军出征！” “他不是说朕好大喜功，劳民伤财嘛，那朕这次就让他看看，朕为什么要打仗。” 朱棣立马就作出了安排，显然是在刚刚杨轩来之前，他就已经考虑好了。 他也不是听不进去意见，但于谦说那些话，显然是书生之见。 考虑到于谦是个可造之材，又从小在南方长大，朱棣这次就是想带着他，让他看看，他以前从未看过的。 “这样安排，也不错。” 杨轩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 随后，就出征事宜，跟朱棣说了起来。 …… 殿试已经结束，距离大军出征也没有多久了。 五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在了京师，粮草辎重等后勤物资，也早已筹备齐全。 万事俱备，只待朱棣一声令下，五十万大军就可出征。 这天，天气晴朗，温度适宜，朱棣打算检阅军队，然后顺势出征。 文武百官全都来到了城外，看着排列整齐，满眼杀气的明军将士，心中也是忍不住升起一股豪气。 朱棣骑着战马，从将士们的面前走过。 将士们全神贯注，目光跟随朱棣移动，他们要把这道身影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他们都知道，又要跟着皇帝去打鞑子了。 没有人害怕，反而心中充满激动。 远处杨轩看着这一幕，面容严肃。 朱棣这个皇帝之所以当得这么稳，是因为大明的军心在他身上。 而在三千营的后勤队伍中，有一个细皮嫩肉的士卒，穿着皮甲，静静的看着这肃杀的明军。 他的心中很不平静。 就在这时，前方的明军齐声吼了起来。 “大明万年！” “陛下万岁！” 年轻士卒也跟着吼了起来，因为他身边的人也都跟着吼了起来。 一直吼了好几遍才结束。 他很想问问旁边的人，这样吼不累吗？ 但看到他们满脸涨红，也就压下了心中的想法。 决定再多看看。 这个细皮嫩肉的年轻士卒正是于谦。 他酒醒之后，就被朱棣给安排到了三千营养马。 他从其他人的口中知道了他干了什么事，所以对于朱棣的这个安排，他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他干的事儿，换个人可能就被皇帝给砍了。 而且他的状元也还在，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是这一届科举的状元。 他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这么做。 按理说，他在皇帝面前大放厥词，斥责皇帝，好大喜功，劳民伤财，就算没有被砍了，这状元也不该继续在他身上。 到底是为什么？他想不明白。 …… 大军终于开始出征了，队伍绵长，一眼望不到头。 大军出居庸关，宣府，开始北上。 刚刚开春，草原上的气温并不高，夜晚接近零度。 不过由于准备充足，倒也没出什么意外。 杨轩躺在运粮车上，翘着二郎腿，一只手臂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拿着装着酒的水囊，小口抿着。 好不惬意。 若非这是去打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杨轩是出来旅游的呢！ 队伍两边，青草已经开始发芽，使空气清新。 望眼望去，绿意盎然，令人的心情也愉悦。 现在大军还处于漠南，水草丰盛。 等再走些日子，周围的环境就开始变得荒凉，到处都是戈壁。 于谦是第一次来草原，和大多第一次来草原的人一样，处处充满好奇。 可看的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侯爷，我们就这么一直行军吗？” “什么时候才能遇到敌军？” 于谦骑着一匹马，跟在杨轩的身边。 看到其手中的酒，下意识吞起口水。 他也想喝。 “急什么，这还早的很呢！” 杨轩眼皮抬也不抬，随口回答。 这个问题，于谦已经问了好几次了，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这样。 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行军打仗，行军在前，打仗在后，现在咱们还在行军阶段。” “等找到敌军主力之后，再一决胜负。” 杨轩缓缓开口。 “那若是找不到敌军主力呢？” 于谦问。 “那就白跑一趟呗！” 于谦与其一滞，五十万大军出征，白跑一趟的话，回去怎么面对百姓？ “这就是打仗，是不是跟你以往所了解到的不一样？”杨轩又问。 “嗯，确实不一样！”于谦没有否认。 他以前对战争的了解，基本上都是通过书本，或诗词歌赋。 经历后才发现，这并没有诗人写的那么浪漫。 反而充满了枯燥、乏味。 …… 第224章 于谦的成长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你书读的不少，但经历太少，这一路多看多想。” “自会有所收获。”杨轩说道，又喝了一口酒。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于谦小声念叨着这句话。 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杨轩的意思。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光芒，然后面向杨轩，拱手作揖：“侯爷一席话，于谦获益匪浅！” “你是个聪明人，这些话就算我不说，你以后也会明白。” “这一路走来，你也看了不少，现在明白陛下为什么要劳师远征打这一仗了吗？” 闻言，于谦细细回想自己这一路的所见所闻。 和南方的百姓相比，北方的百姓真的太苦了。 他这一路不知见了多少面黄肌瘦，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百姓了。 距离边境越近，百姓的生活就越苦，种点地，还要时时刻刻小心鞑子的骑兵来劫掠。 一不小心，这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所以很多百姓为了生存，会选择往南逃。 “我想我可能明白了！”于谦深吸一口气，说道。 他现在已经不反对，朱棣发兵北伐了。 他知道，这都是为了保护百姓能够安稳的生活。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慢慢看吧！” “这一路上，有的是时间。” 说完，杨轩便不再开口。 于谦思考着，还有什么是自己不明白的？ 但杨轩并没有给他答案，他需要自己去看，去寻找。 大军又行走了几天，终于到了兴和所。 这里虽然已经重建，但废墟还在。 按照计划，大军会在这里停留一天，休整一下。 等于谦忙完手上的活儿，杨轩带着他来到了一处地方。 放眼望去，能看到一个个的小土包，小土包的前面立着木板，有的上面写着名字，有的上面什么也没有。 于谦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被震撼到了。 “这里都是兴和所战死的军民，无论老幼，无一活口。” “有名字的，立了碑，还知道写什么，没名字的就只能这样空白立着。” 杨轩的话在于谦耳边响起，他转头看去，就见杨轩解下身上的水囊，将装在里面的酒倒在了地上。 “朝廷大军已经到了，你们的仇，很快就能报了。” “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说完，杨轩望着这片坟，失神了好一会儿。 于谦沉默着，他开始怀疑自己以前的想法是不是错的。 他心里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 “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这个给你，别喝多了。” 杨轩把装着酒水的水囊塞到于谦怀里，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里离明军大营很近，很安全，杨轩也不怕于谦会有什么危险。 三千营，五军营，神机营，还有几十万的地方军，都是分开驻扎的。 将朱棣所在的中军保护在中间。 刚到达营门口，朱瞻基便迎面而来。 和上一次北伐一样，好圣孙也被朱棣带在了身边。 小老二、小老三，以及朱权等大将都随军出征。 太子朱高炽依旧留守京师，承担监国重任。 “师叔祖，你这是哪儿去了？” “爷爷正找你呢！” 朱瞻基看到杨轩，眼前一亮，快速说道。 “怎么回事儿？” 第225章 继续还是撤军？ 杨轩停下脚步，看向朱瞻基。 “应该和敌军有关，爷爷现在正召集诸将商议呢！” 朱瞻基说道。 “走吧！”杨轩点点头。 营地很大，朱瞻基让人给杨轩找了一匹马，两人这才朝着中军大帐而去。 等杨轩到了后，才发现朱权、小老二，小老三，神机营主帅等都在。 “你来的正好，刚收到情报，阿鲁台带着鞑靼主力跑了。” 朱棣看到杨轩，开口说道。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五十万大军长途跋涉，就是为了跟鞑靼主力一决胜负。 没想到阿鲁台直接怂了。 其实这也正常，阿鲁台不是没有跟朱棣打过。 实在是打不过啊！ 既然明知不是明军的对手，为什么还要打呢？ 阿鲁台辛苦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元气，怎么可能再给葬送了。 杨轩又看了看其他人，脸色同样不太好看。 “他们跑，那我们就追。” “把所有斥候都撒出去，一旦找到踪迹，就派骑兵上去缠住。” “等我军主力围歼。” 杨轩想也不想的说道。 闻言，朱棣没有表态，接着又问了问其他人的意见。 众人的意见和杨轩大差不差。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找到鞑靼主力的踪迹。 他们跑的着急，应该来不及清理痕迹。 当然，由于过去好些天了，草原上的牧草还在生长，还能不能找到痕迹，谁也说不准。 商议结束，众人也统一了意见。 朱棣将任务安排下去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现在大帐中就只剩下了杨轩和朱棣两人。 “于谦这段日子怎么样了？”朱棣喝了口水，开口问道。 于谦的才能他是考验过的，确实值得培养。 他老了，像铁铉这样的重臣也老了，不知道还能干几年。 国家社稷，大明的未来，是他最放心不下的。 后继之君能不能担当得起重任，他也不知道。 现在表现优秀，并不意味当了皇帝之后就是个明君。 他得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给儿孙培养几个栋梁之才出来。 这样，他以后才能闭得上眼睛。 “还不错，和在京师的时候相比变化很大。”杨轩回想着于谦这段时间的变化，笑着回答。 “这就好。” “希望他不要辜负你的一番心思。”朱棣点点头，道。 “我们拭目以待就好了。”杨轩道，他相信于谦。 …… 次日。 大军再次开拔。 明军根据斥候传回来的情报，追击鞑靼主力。 七月，明军逼近煞胡原。 这一路上，他们也遇到过鞑靼部属。 不过都很少，还都是老弱。 这是阿鲁台专门用来拖延明军速度的。 这是阳谋。 又两日，斥候传回情报，说是发现了一个达到了千人规模的部落。 朱棣第一时间就派了一支轻骑出去。 数日后，朱棣携大军到达那个部落。 审问过后，得知阿鲁台早就已经带着鞑靼的主力跑了。 朱棣心里郁闷，再次召集众将领商议。 有人提议继续找，有人提议撤军。 这两种意见，支持继续找的人很少，大部分人都建议撤军。 五十万大军三月份出发，到现在已经七月份了。 深入草原数千里，所携带的粮草已经消耗了大半。 再找下去，等到粮草消耗完，几十万大军怎么回去？ 而且现在的补给线太长了，也无法保证安全。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大部分人才建议撤军。 朱棣没有表态，他不甘心啊！ 五十万大军出征，耗资甚巨，朝堂上下为此次出征忙碌了很久，就现在这点战果，根本就拿不出手。 当然，摆在他面前的现实问题，也不得不考虑。 他不能因为不甘心就不顾大军的安危。 想到此处，他看向杨轩，希望他能有什么办法。 收到朱棣的目光，杨轩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和朱棣一样，心里也有些不甘心。 但理智告诉他，该撤军了。 他问了一下粮草情况，随后仔细思考了一番，心中有了决定。 “陛下，诸位将军。” “大军出征以来，并没有取得什么像样的战果，这于军心不利。” “就这么返京，大家脸上也不好看。” “以我军现在的粮草情况，节省一下，再多停留一个月不成问题。” “所以，我觉得，可派遣一支轻骑，携带干粮，就深入漠北，寻找鞑靼主力。” “若一个月还找不到，那就只能撤军了。” 听到杨轩的话，在场的众将也是低头商议起来。 说实话，他们心中也是不甘心的，出来几个月了，一点功劳都没有捞上。 朱棣看着杨轩，他也想最后再赌一把。 “杨轩，你觉得派遣多少轻骑可以？” 他问道。 “一万就可以了，再多不方便。” 杨轩道。 这时，在场的将领也不说话了，他们都知道，陛下已经做出了决定。 现在他们关心的是，这个任务会落在谁的身上。 若运气好，找到鞑靼主力，那就是大功，找不到，也不会被怪罪。 所以，有不少人都想试一试。 于是，众将接连站出来请战。 见此，朱棣环视了一圈众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决定。 他是皇帝，必须考虑的多。 现在已经是七月份了，鞑靼战马身上的膘，肯定已经养了起来。 战力恢复。 和草原骑兵对决，除非三大营相互配合，以战术碾压。 否则，纯骑兵对决，明军根本不占优势。 带兵多年，他很了解现在明军骑兵的情况。 现在不是大明刚刚建立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是大明骑兵最强的时候。 只以骑兵，就能把元庭余孽赶回草原。 数十年过去，明军骑兵的战力已经下滑了。 不然，他也不可能想出三大营配合的战术。 而且，从三大营设立到现在，已经有快二十年了。 第一批加入的老兵已经没有多少了，还都上了年纪。 上次北伐归来后，三大营补充了不少新鲜血液，有些人，都没上过战场。 训练的再好，没上过战场，终究是新兵。 此次出征，朱棣也是抱着练兵的想法。 他已经老了，得给儿孙留下一支强大的军队才行。 可惜天不遂人愿，阿鲁台这厮跑得太快了。 现在最后拼一把，就只能像杨轩说的，派骑兵了。 毕竟骑兵的速度快。 一万骑兵孤军深入，若真遇到鞑靼主力，伤亡不可控。 若是阿鲁台设计以优势兵力围攻，这一万骑兵真有可能回不来。 他了解阿鲁台。 吃过明军三大营的亏，阿鲁台是不可能再跟三大营对上的。 五十万大军，也不是他能打得过的。 逃，是最好的办法。 若他是阿鲁台，得知明军只有只有一万骑兵孤军深入，必然会想办法吃下。 所以，这支骑兵的统帅，就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最起码，也要确保遇到鞑靼主力围攻，能平安将大军带回来。 当然，有很大的概率遇不到鞑靼主力，但他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的目光落在了杨轩的身上。 在场的一众将领中，也只有杨轩符合朱棣的要求。 强大的武力，可以确保大军的安全。 作战经验丰富，也不会轻易掉进敌军的埋伏之中。 说不定还能以少胜多，给他带来惊喜。 在场诸将也有心思通透之人，顺着朱棣的目光看过去，就知道领军之人已经确定。 果然，下一刻，朱棣便开口了。 “杨轩，既然这是由你提出来的，那便由你来领军，如何？” “臣领命！” 收到朱棣的眼神，杨轩知道，他想让自己领军。 便顺势应下。 “好，” “你看看，在场诸将，还有哪些想带的，你自己挑。” 朱棣此话一出，诸将纷纷看向了杨轩。 眼中透露着渴望。 杨轩略微沉思，开始挑人。 “宁王殿下，汉王殿下跟着一起吧！” “赵王殿下就留在陛下身边听候差遣。” “其余诸将，陛下挑选几人就可以了。” 杨轩选了两人，将剩下选人的权利还给了朱棣。 朱棣懂杨轩的意思，便又点了两名将领。 加上杨轩，正好五名大将。 做好安排，杨轩等人便开始去调兵。 作为全员骑兵的三千营，这一万骑兵，自然是从三千营抽调。 后勤上，也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了足够的干粮。 一切都准备好，这一万骑兵，浩浩荡荡离开了大营。 于谦刚刚回到营地，看着离开的一万骑兵，也是怔怔出神。 “难道是发现敌人了？”他忍不住猜测。 这时，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于谦！” 他愣了一下，回过神，转过身，就见到皇太孙正站在他身后。 “参见太孙殿下！” 他赶忙行礼。 “陛下要见你，跟我走吧！”朱瞻基打量了一下于谦，闻到了其身上的酒味，微微蹙眉。 “是。” …… 三千营当中，有许多蒙古人。 熟悉草原的环境，杨轩专门让人挑了一些善于辨别方向，善于寻找水源的人，以防迷路。 据说当年冠军侯霍去病的军中，就有不少投降的匈奴人，得到了他的重用。 杨轩这也是仿照前人的经验。 仅仅几天时间，他们就深入漠北数百里。 漠北环境更加恶劣，风沙，缺水，等都是他们要克服的困难。 好在队伍当中有善于寻找水源的人，大军并不至于断水。 “师叔，刚刚斥候回报，还没有发现鞑靼大军。” 小老二走到杨轩身边，说道。 “不急，这才刚开始，而且他们熟悉这里的环境，咱们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找到。” 杨轩淡淡道。 “传令大军，就地扎营。” “养足精神，明日一早再行追击。” 杨轩又道。 “是。” 小老二拱手，转身去传令。 … 夜晚，星光璀璨。 这个时代的空气没有被污染过，只要天气好，不管在什么地方，晚上抬起头，就能看见璀璨的星空。 帅帐之中，杨轩正和几位将领商议。 他们的面前，正放着一张地图，不过这份地图，很简略。 中原人对漠北了解甚少，也缺少地图。 眼前的地图，还是根据投降蒙古人的记忆画出来的，并不准确。 只能说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诸位，虽说陛下给了我们一个月的时间，但实际上，我们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多。” “所携带的干粮，还要留下足够返程的。” “一旦干粮消耗完，我们就回不去了。” 听到这话，众人的神情也是变得严肃。 他们都知道，杨轩说的是事实。 所以，他们能够用来寻找敌军主力的时间，最多也就二十天左右。 到时候还找不到，那就只能返回。 “将军，末将以为，我们应该继续顺着水源找下去。” “不管是人还是牲口，都离不开水。” “漠北环境恶劣，鞑靼携带着大量牲口，比我军更需要水源。” “这么找下去，就很有可能找到。” 朱权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你们呢？”闻言，杨轩没有第一时间表态，而是看向其他人。 在场的几人，都是作战经验丰富之人，杨轩也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师叔，我们就只有一万人，还是深入漠北。” “应该大摇大摆，让鞑靼发现我们。” “我要是阿鲁台，肯定不会放过送到嘴边的一块肉。” “到时候，我们再打他们一个反击。” “嘿嘿！” 说完，小老二阴恻恻一笑。 接着，朱棣挑选的两名将领也发表了意见。 听完众人的意见，杨轩也是有了决定。 “大摇大摆肯定不行，阿鲁台不是愚蠢之人，太过刻意反而会让他察觉出什么。” “正常情况下，一支孤军深入漠北，肯定要加强警戒力量。” “在外围警戒的人手，我们可以酌情加派。” “但有一点，一旦发现鞑靼的斥候，我们要做出将他们全部灭口的样子。” “但不能真的将他们杀光。” “得留几个回去报信。” “总之，我们就是要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当然，我们也确实需要小心。” 闻言，众人也是明白了杨轩的意思。 以身为饵！ 这么一直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将他们引出来。 能不能成功的关键，就在于阿鲁台会不会贪心。 …… 第226章 阿鲁台的决定 阿鲁台会不会上当，这谁也说不准。 杨轩他们这一行人时间有限，也不能光等着敌人主动出现，必须想办法将他们逼出来。 于是杨轩等人在保证自己用水安全的情况下，开始破坏水源。 比如动物尸体，屎.尿了，全扔到水里。 就这样时间一晃，距离杨轩他们离开大营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 鞑靼的临时营地中。 气氛很不好。 大帐中，各部落的大小头领汇集在此。 “太师，不能在等了。” “那些明人太恶毒了，把我们的水源都给破坏了。” “在等下去，我们的族人就没有水喝了。” 杨轩他们这支骑兵孤军深入，鞑靼的斥候早就发现了。 由于不知道是不是陷阱，所以一直按兵不动。 但在发现，明军在破坏水源后，他们都急了。 水源对他们太重要了。 若不是阿鲁台的威望足够高，恐怕他们早就去跟明军拼命了。 “明军这么做，就是为了逼迫我们出去。” “我让你们探查的事，怎么样了？” 阿鲁台看了一圈众人，道。 “明军主力，并没有什么动作。” 下面一人回答。 “如此说来，这支骑兵，并不是诱饵。” “看来，大明皇帝找不到我们，特意派遣这支骑兵来破坏我们的水源。” 阿鲁台想了想，说道。 一万骑兵，以他们的实力，想要吃下，付出些代价，并非不可能。 这支骑兵，他们早就发现了，迟迟不动手，就是怕这是朱棣的陷阱。 他们在朱棣手上吃过的亏太多了。 鞑靼部好不容易恢复元气，不能就这样葬送了，自然是要求稳。 “这支骑兵是谁率领的，查清楚没有？”阿鲁台又问。 这关乎着他要不要动手。 “他们加强了警戒，我们的人接近不了。” “但打出来的旗帜，是一面刘字旗。” 负责盯着杨轩这支骑兵的将领回答道。 闻言，阿鲁台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他熟知的明军将领。 明军的一众将领之中，他最怕的就是那个长平侯。 当年的那个晚上，他亲眼看到那个煞神，单人单骑就敢闯他们的大营，属实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在大明与瓦剌的战争中，那人竟然一人独挡一军，实在是恐怖如斯。 他真的不想和那个人对上。 若是由那个人来率领这一万骑兵，他绝对不会动心思。 在他的看来，一万骑兵，在那个人手中，可当十万骑兵。 古有霸王项羽，以三万破五十六万。 而那个人的勇武，不输霸王，一万骑兵，破他数万大军，不是问题。 好在，那个人没有来。 明军这一万骑兵，他就不客气了。 想到此处，阿鲁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愤怒的说道：“区区一万明军，就敢深入漠北，这是不将我们鞑靼的数万勇士放在眼里。” “我们已经退步了，他们还如此咄咄逼人，破坏水源。” “传本太师令，集结勇士，吃下这一万明军。” “让他们知道，我们鞑靼也不是好惹的。” “是。”下面的一众大小头领满脸兴奋。 这段时间，他们实在是太憋屈了。 这次，一定要报仇。 一直以来，漠北都是他们草原部落最后的退路，若是一万明军都能在漠北如入无人之境，那他们以后岂不是连退路都没有了。 千百年来，他们与中原王朝的战斗，基本上都在漠南进行。 输了，退守漠北，养精蓄锐。 赢了，便直接南下劫掠。 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漠北距离中原太远了。 在漠北打仗，后勤线会非常长。 耗资相比于在漠南打仗，会成倍成倍的提升。 中原王朝，难以承受，一不小心，就会使国内起义遍地。 动摇国运。 一千多年前，汉武帝为了与匈奴在漠北决战，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直接将国内经济搞得一团糟，流民遍地。 士农工商，都没有逃过他的手。 为了那一战，大汉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他用来掠夺的手段，对后世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自那以后，中原王朝很少对漠北大规模用兵。 就算用兵，也非常谨慎。 实在是耗资太大了。 而阿鲁台要打这一仗，也是为了保住漠北。 绝了大明以少量精锐进入漠北的心思。 而对漠北大明数十万，又得不偿失。 他就是想通过这一仗，和大明达成一个共识。 就是不知道，他的这个想法，能不能实现。 …… 另一边。 杨轩等人又破坏了一处水源，正根据斥候绘制的地图前进。 小老二跟在他的身边，神情有些蔫儿。 “师叔，这都半个月过去了，鞑靼主力还不出现，您的办法是不是不管用啊？” 小老二指的自然是用破坏水源的办法逼鞑靼主力出来决战。 “耐心点，二十天一到，若鞑靼主力还不出来，那我们就返回。” “反正这次出来，我们也破坏了足够多的水源，鞑靼想要生存，就只能迁徙。” “这对我们来说，值了。” 杨轩淡淡说道。 现在所携带的干粮，只能支撑他们再前进几天。 这次出来，本就是碰运气。 阿鲁台若是足够怂，不管杨轩他们用什么办法，他都不会出来。 要知道，为了降低这一万大军的威胁，杨轩可是把朱权，小老二和他的大旗都给藏了起来。 全军只留下了一种将旗。 可以看到，竖起的大旗中，除了日月旗，就只有有“刘”字的将旗。 这姓刘的将军，正是朱棣挑选的两人中的一个。 “阿鲁台，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杨轩在心里念叨着。 …… 转眼又是三日过去，鞑靼主力还是没有出现。 对此，大部分人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只等杨轩的命令，就可以回去了。 很多人都在心里骂起了阿鲁台，要不是阿鲁台太怂，他们这些人多多少少都能捞点军功。 与此同时，两百多里外，阿鲁台正率领着数万鞑靼大军前进。 阿嚏！阿嚏！ 没来由的，阿鲁台打了两个喷嚏。 …… 第227章 埋伏 “太师，您没事吧？” 见阿鲁台打喷嚏，身边的手下连忙关心道。 “无妨，肯定是明军找不到我们在骂我。” 阿鲁台摆了摆手，笑道。 “他们深入漠北已经半个月多了，所携带的粮草肯定消耗的差不多了。” “想来再用不了几天，他们就会主动退走。” “根据最新的情报，再有两日，明军就能找到下一处水源。” “那处水源对我们非常重要，决不能再被明军破坏。” “而那处水源附近，多山丘，利于我军隐藏。” “我决定，就在那里与明军决战。” “传令全军，全速前进。” “我们必须赶在明军之前赶到设伏。” “以逸待劳。” 阿鲁台大手一挥，下令道。 “是，太师。” 手下应道，随即前去传令。 “太师有令，全速前进！” “太师有令，全速前进！” …… “吁！” “将军，穿过前方这片山丘，就是下一处水源了。” “这是我们这一路上发现的规模最大的水源。” 一名明军斥候，来到杨轩面前，禀报道。 “知道了，先下去休息吧！” 杨轩点点头，道。 “是。” 斥候离开后，小老二看着前方的山丘，开口说道： “师叔，这里的地形，不利于骑兵展开啊！” 想要穿过前方的山丘，就只能从两座山丘之间的峡谷前进。 这是设伏的好地方。 只要两边的山丘上，各埋伏一支骑兵，等他们全部走进去，再从中间截断，那么就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掐头去尾，打中间。 配合得当，全歼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 “先派人去探查一下！” 杨轩道。 “是。”小老二点点头，安排了两百人。 半个多时辰后，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并没有什么危险。 “高煦，你先带两千人过去，若遇到埋伏，只要坚持住就行了。” “我可以肯定，阿鲁台已经来了。” “正在等着我们。” 杨轩看着身边的小老二，道。 “师叔，你怎么知道他来了？”小老二问道。 “刚刚来的时候，我看到天上有不少鸟飞走了。” “也看到有动物往远处跑。” “比我们之前见到的要多。” 杨轩说道。 既然这里是最大的一处水源，那么来这里饮水的动物肯定会更多。 但动物忽然离开，肯定是有人，而且还不少。 “好，我知道了。” “师叔请放心，我一定会将阿鲁台给引出来的。” 小老二点点头，拍着胸脯保证。 “不用如此。” “如果我是阿鲁台，必然会想办法全歼我们这一万人。” “如果主力不出现，他肯定会留着你们。” “所以，你注意保护好自己。” “好。”听到师叔的话，小老二点点头，没有拒绝。 至于此举会让自己陷入包围，他丝毫不担心。 他相信师叔。 “师叔，我去了！” 最后说了一声，小老二领着两千人便进入了峡谷。 …… 此时，阿鲁台已经带着人运动到了埋伏的位置。 至于明军的斥候，他也已经让人解决了，保证不会有消息传出去。 “太师，明军进来了！”这时，手下来报。 “传令，准备动手。”阿鲁台说道。 “不过，明军只进来了两千人左右。” 听到这话，阿鲁台刚刚举起的手，放了下来。 “两千人，他们的主力还在外面？”阿鲁台问。 “是的。” “看来，这支明军主将很谨慎啊！” 阿鲁台轻声道。 “太师，我们现在怎么办？” “要不要放过这两千人？” 手下询问。 “不用，虽然明军将领很谨慎，但问题不大。” “安排五千人，对付他们。” “切记不要动用全力，围住他们即可。” “另外，再放出去几个人报信。” “等明军主力进来。” “我们人多，又居高临下，只要他们进来，就别想出去。” 阿鲁台吩咐道。 “太师您的智慧比天还高，比海还深。” 手下敬佩道。 阿鲁台嘴角抽了抽，拍马屁的话，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他已经听腻了。 还是汉人会说话。 “行了，赶紧传令！”他摆了摆手，不耐烦道。 “是。” …… 峡谷中。 小老二等人的速度不慢。 进入峡谷后，他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看来师叔的判断没错，阿鲁台已经来了。”他心中暗道。 “传令下去，全军做好战斗准备！” 他吩咐道。 “是。” 又前进了一会儿，出口已经出现在了眼中，小老二的戒备已经达到了顶点。 他握紧了手中的马槊，眼睛一直注意着两边。 忽然，在他的眼中，两边的山丘上，出现了一条黑线。 他立马举起手中的马槊，大吼：“敌军已经出现，全军迎战！” 轰隆隆！ 宛如地龙翻身，两边的山坡上，密密麻麻的骑兵出现在眼中。 借助山势，骑兵的速度很快就提了起来。 小老二赶紧指挥。 他手中只有两千人，硬扛已经冲锋起来的骑兵，是不可能的。 必须避开骑兵的锋芒。 他赶紧带着人加速，往出口而去。 然而他还没有提起速度，就见到，出口也被堵住了。 “列阵！列阵！” 好在手下的骑兵都是训练有素，他又是三千营的统帅之一，指挥起来，如臂使指。 “放箭！放箭！” 三千营的骑兵，骑射都是必须会的。 每个人都有弓箭。 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出去，对敌军的冲锋起到了一定的遏制作用。 敌军的装备没有明军精良，大部分都没有披甲。 只有精锐和有一定地位的才会有甲胄。 三轮弓箭过后，三千营的将士已经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骑兵冲锋起来后，速度很快，放三轮箭，已经是极限了，再放，就连拔刀的时间都没有了。 峡谷中，回荡着战马奔腾的声音以及喊杀声。 声势震天，摄人心魄。 数百被射落的敌人早就在马蹄下成了肉泥，可以说是死无葬身之地。 两千三千营将士面容严肃，严阵以待。 终于，明军与敌军碰撞在了一起。 残酷的厮杀开始了。 …… 第228章 阿鲁台：杨轩，你个阴险小人，我跟你没完 白刃战极为残酷，仅仅第一波交锋，两千明军就伤亡了四五百。 在这种厮杀中，受伤倒地，基本上和死没什么两样。 好在，付出了代价后，敌军的势头被阻挡了下来。 小老二一边指挥作战，一边带着亲兵厮杀。 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终于送出了人报信。 山丘上，阿鲁台的手下看着下方出去报信的小卒，问了一声： “太师，要不要……” 他做出抹脖子的手势。 “他不出去，明军主力怎么进来？”阿鲁台淡淡道。 “是。” 峡谷外。 杨轩等人正在等待。 “传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 杨轩忽然开口说道。 下一刻，一道身影便从峡谷中冲了出来。 来到杨轩面前，禀报道：“报，将军，峡谷中有鞑靼大军埋伏。” 听到这话，朱权等将领当即脸色大变。 目光齐齐落在杨轩的身上。 没想到长平侯（姐夫）的猜测是真的。 如此，汉王他们岂不是凶多吉少？ “阿鲁台要的是吃下我们这一万骑兵，汉王他们暂时不会有事。” 杨轩随口解释了一句。 然后又道：“既然阿鲁台邀请我们进去，我们要是不进去，岂不是不懂礼数。” “传令全军，目标峡谷中的敌军，进攻！” “将军，敌人大军在里面埋伏呢！” “哼，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皆土鸡瓦狗。” “随我进攻！” 话音落下，杨轩一马当先。 “随本王进攻！” 朱权无条件相信杨轩，也没有犹豫，大吼一声便跟了上去。 刘将军和另外一名将军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事已至此，他们也必须跟上了。 随即，他们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也跟了上去。 轰隆隆！ 八千骑兵紧紧跟随，只留下了滚滚烟尘。 山丘之上的阿鲁台等人见到明军的主力终于进来，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今天，这里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传令，按照计划，发起总攻！” 命令很快就传了下去。 峡谷两边，出现了两条黑线。 见此情形，明军将士面色大变。 杨轩在最前方，一直观察着两边。 “找到你了。” 他轻笑一声。 “阿鲁台就在那边，打起旗帜，随我进攻。” 杨轩举起马槊，指着一个方向，大声道。 下一刻，他便骑着战马，从山坡逆势而上。 在他的身后，亲兵将杨字大旗竖了起来。 朱权见此，也让人打起了自己的王旗。 一个鲜红的宁字，赫然在其上。 刚想嘲讽明军不知死活的阿鲁台见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宁字王旗，该不会是宁王吧？杨字旗，是那个人吗……他下意识猜测。 此刻，杨轩已经爬到了半山坡，正好与冲锋下来的鞑靼骑兵交战在了一起。 由于杨轩的果断，鞑靼骑兵并未完全冲锋起来，不过威力一点也不小。 好在杨轩一直处于最前方，在与鞑靼骑兵接触的刹那，便直接凿出了一个缺口。 尽管是以下打上，但局面却呈现一面倒。 杨轩挡住了来自敌军最大的压力，减少了身后将士的伤亡。 他的勇武，也让身后的明军将士士气大振。 在他的带领下，明军将士快速朝着山坡上面推进。 鞑靼骑兵被杨轩的凶残吓到了，想让胯下的战马停下，却根本没有办法。 他们现在是从山坡上往下冲的姿态，这样一搞，直接乱了。 砰！砰！砰！ 一个个鞑靼骑兵的脑袋被杨轩打爆，凶残的景象，根本没有一个鞑靼骑兵想要遇到他。 可巨大的惯性，还有身后控制不住战马的鞑靼骑兵，都在推着他们前进。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煞神手中的马槊抽在自己的脑袋上，然后没了意识。 此刻的阿鲁台已经方寸大乱。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煞神竟然也来了。 而且看他的样子，实力更强了。 要知道，这个煞神都是快六十的人了。 曾经的阴影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复播放。 “该死，连领军之人是谁都没有探查明白，真该死啊！” 他低声骂着监视明军的人。 看着已经军心大乱的鞑靼骑兵，阿鲁台知道，他们完了。 只要这个人出现在战场上，那战局就已经注定了。 “阿鲁台，等着，你的脑袋我要了！” 杨轩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边，他放眼看去，只见杨轩距离他已经只有数十丈了。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交，阿鲁台顿时一个激灵。 同时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撤，全军撤退！” 他大吼着，转身就跑。 而他这一跑，正好给了杨轩机会。 他直接散布谣言：“阿鲁台已死，降者不杀！” 反正人已经跑没影了，正在战场上的鞑靼骑兵根本没法求证。 就算他们回头看去，也找不到阿鲁台。 “阿鲁台已死，降者不杀！” 这些话，杨轩是用蒙古语说的，明军当中，也有会蒙古语的。 他们重复着杨轩的话。 “阿鲁台已死，降者不杀！” 声音越来越大，鞑靼骑兵方寸大乱，纷纷看向同伴，上司，眼中充满迷茫。 还没有跑远点的阿鲁台听到这话，直接气的吐出了一大口血。 “杨轩，你个阴险小人，我跟你没完！” 他知道，杨轩的这些话一出，直接就能瓦解鞑靼大军的军心。 他好不容易让鞑靼恢复元气，现在这样一搞，又得重来了。 他现在必须赶紧回去，跑的远远的。 汉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不会放弃的。 杨轩他们的人数并没有鞑靼多，而且地形对他们也不利。 所以鞑靼骑兵除了战死的，只有少部分投降，大多都四散而逃。 而且现在明军将士也没有力气再追击了。 包括他们的战马，也没有多少力气了。 “赶紧去看看，汉王他们如何了？” 他并没有忘记小老二，第一时间就安排了人去看。 然而还没有等他安排的人走远，小老二就来了。 虽说全身都是血，但看样子，并没有什么大碍。 …… 第229章 阿鲁台：该死，他怎么又来了 “师叔，怎么回事儿，怎么打着打着，鞑靼的骑兵就都跑了？” 小老二来到杨轩身边，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带领的两千人，经过厮杀，还剩下数百人。 而鞑靼也付出了两千多人伤亡的代价。 本来他们在鞑靼的包围下苦苦支撑，忽然间就听到“阿鲁台已死，降者不杀”。 接着远处的鞑靼骑兵开始逃跑，也带着围攻他们的鞑靼骑兵跑了。 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他想追击，但身边的将士已是伤痕累累，筋疲力尽。 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消失在眼中。 “阿鲁台怕死，先跑了，所以我散布谣言……” 杨轩简单说了一下，听得小老二兴奋不已。 “我就知道，有师叔在，此战必胜！” 他握紧拳头，很是激动。 “行了，你有没有受伤，伤得重不重？” 杨轩问道。 “没事，一点小伤。” 小老二摇摇头。 闻言，杨轩没有再多说什么，小老二是个经验丰富的将领了，用不着他多说。 安排好人收拢俘虏，打扫战场。 杨轩将朱权等将领叫到一起。 可以看到，他们的脸上都充满了笑容。 这可不是嘛！ 兵力不占优势，地形也不利。 换做任何一个将领，这都是全军覆没的绝境。 但在杨轩的带领下，明军硬生生以少胜多，反败为胜。 这在一般人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可偏偏就发生了。 “将军，我刚刚大概看了看，此战我军伤亡不足一半，俘虏敌军两千多。” “敌军死伤数千。” “此战，可谓是大胜！” 刘将军兴奋道。 杨轩点点头，表示明白。 然后压了压手，让众人安静。 “虽说此战我军大胜，但还有上万敌军跑了。” “最主要的是，阿鲁台也跑了。” “我决定带一部分人乘胜追击，就算追不上阿鲁台，能找到他们的大营也是好的。” “你们以为如何？” 杨轩说完，看着众人。 “师叔，我支持你！” “我也支持！” 小老二和朱权无条件支持杨轩的决定。 剩下刘将军和另一位将军，面面相觑。 两位王爷都表态了，他们要是不表态，岂不是得罪人。 于是相视一眼，齐齐抱拳：“我二人听从将军调遣！” “好，那就准备三千兵马。” “从鞑靼人携带的物资中，补充一下军粮。” “抓紧时间休息，一个时辰后出发。” 杨轩吩咐道。 “是。” 刘将军去传令。 朱权几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杨轩的身上，他们都想跟着杨轩去追击。 但杨轩肯定不能把他们都带着，伤兵，俘虏，战利品需要人看守。 杨轩看了看几人，最后目光落在小老二的身上。 小老二知道师叔想说什么，当即先开口：“师叔，我要跟着你。” “你身上有伤。”杨轩道。 “不妨事，一点小伤，这会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小老二起身，拍着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没事。 杨轩知道小老二性子犟，一根筋，便又看向朱权。 “宁王留下吧，带着伤兵和俘虏返回！” “我已经让人去给陛下送信了，陛下会派人来接应的。” “好。”朱权没有拒绝。 “嗯！” 杨轩点点头，最后又做了安排。 此次追击，他只带小老二和刘将军两名大将。 朱权和另一名将军带着其他人和俘虏战利品返回。 … 时间过得很快，那三千骑兵的状态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可以出发了。 鞑靼临时大营的位置杨轩也已经从俘虏中知道了。 他带了几个俘虏带路，三千骑兵就这样消失在了朱权等人的眼中。 “就地扎营，明日一早，出发！” 朱权收回目光，下令道。 这一战，明军伤亡近四千，不可谓不惨重。 好在战果丰富，回去也能交代了。 若杨轩他们这三千人，能取得更多的战果，那就更好了。 无功而返的话，也没事。 …… 另一边，已经逃出上百里的阿鲁台，人和马都达到了极限。 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手下给阿鲁台送来水，并道：“太师，这一路上，我们收拢了数千族人，还有更多的人走散了。” “没事，我们回大营等他们。” “他们熟悉地形，不会走丢的。” 阿鲁台喝了一口水，顿感舒畅。 手下听到这话，也放下了心。 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好些时间了，方圆数百里都被他们探查清楚了。 走丢，基本不可能。 “太师，这一战，我们伤亡惨重，接下来要怎么办？” 手下又问。 “若不是杨轩，此战我们必胜！” “负责探查消息的是谁，回去后，砍了！” 一想到准备充分，还输的这么惨，阿鲁台就是一肚子的怒火。 “是。”手下不敢触碰阿鲁台的霉头。 同时在他心里也不满负责探查消息之人。 若不是情报有误，他们能输的这么惨吗？ 还有那个煞神，太恐怖了！ 简直不是人！ 一想到那道身影，他也是忍不住打冷战。 国的噶！国的噶！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负责警戒放哨的鞑靼骑兵快速来到阿鲁台面前，翻身下马。 “太师，不好了，明军…明军追上来了！” 此话一出，阿鲁台面色大变。 “该死，他怎么又来了！” “太师，现在还不知道领军的是谁。”又一名手下说道。 “是他，一定是他！” “除了他，没人有这个胆子！” “走，快走！” “别让他们追上来！” 这一刻的阿鲁台，宛如惊弓之鸟。 他着急忙慌的走到自己的战马旁，直接骑了上去。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休息，他的战马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驾！” 马鞭挥下，战马唏律律惊叫一声，便窜了出去。 没多久，这数千鞑靼骑兵便跟着阿鲁台跑的没影了。 当杨轩他们追上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地的狼藉。 小老二下马检查了一下，回来禀报：“师叔，他们离开起码有两刻钟了。” “这阿鲁台跑的还真快，简直就是第二个王跑跑！” …… 第230章 该回去了 所谓王跑跑，说的自然是王保保了。 他是元末名将，在与大明的战争中，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每次都能及时跑掉，然后卷土重来。 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给初生的大明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好在，一切都已经化作了历史。 “师叔，我们还追吗？”小老二问道。 “追！” 杨轩肯定说道。 然后又看了看众人的状态，道：“传令，休息一炷香的时间。” “是。” 追上阿鲁台，说实话，杨轩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他们现在就是惊弓之鸟，跑的比兔子还快。 只要能找到他们的大营，这一趟就没有白跑。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杨轩翻身上马，带着三千骑兵，继续朝着鞑靼大营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就这样走走停停，也没有再发现阿鲁台的踪迹。 这老小子是真的怕杨轩，一口气又跑出了一百多里，马都给跑废了。 如此，几天过去。 杨轩他们终于发现了鞑靼的临时大营。 守备的力量只有两千人左右，对杨轩来说，这点人，不堪一击。 “全军听令，进攻！” 杨轩大吼一声，带着明军直接冲了上去。 …… 与此同时。 峡谷一战的战报才送到朱棣的手里。 中军大帐。 朱棣看完战报，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 “好，朕就知道，杨轩不会让朕失望。” “爷爷，是师叔祖打胜仗了吗？”一旁站着的朱瞻基也是满脸好奇与期待。 “没错。”朱棣开心道，将手中的军报递给朱瞻基。 后者接过，看完的反应比朱棣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那样的绝境中，师叔祖还能反败为胜，真不愧是我大明的镇国柱石！” “杨轩在军报中说了，宁王正带着俘虏和战利品返回，你带着人去接应一下！” 朱棣说道。 “遵命！” 朱瞻基抱拳兴奋道。 然后转过身就去调兵。 朱棣背负双手，在大帐中踱步，激动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 注意到一旁的于谦，他吩咐道：“于谦，去召集诸将，朕要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是，陛下！” 于谦行礼，走出大帐。 他现在已经不养马了，被朱棣调到了自己身边，当一个随军参谋。 这几个月来，于谦的变化很大，朱棣都看在眼里，所以就调到了自己身边培养。 可以预料的是，此次回京之后，肯定会升官。 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良久，一众将领都到了，朱棣便将杨轩的战果公布了出来。 不出意外的，引起了众将的惊呼。 质疑的也有，毕竟此战太过匪夷所思。 “朕知道你们中间有人不相信长平侯的战果，无妨，等太孙将宁王他们接应回来，你们就知道了。” 朱棣看着众将，然后又问了问粮草情况。 现在距离杨轩离开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看情况，还要继续等。 军中的粮草已经不够回去的了。 “让太子再准备一些粮草，准备接应大军。” 朱棣快速下达了旨意。 现在已经八月份了，夏收早已结束，筹备粮草不难。 “遵旨！” …… 此刻，鞑靼的临时大营，已经被杨轩他们全部拿下，伤亡极小。 留下的两千守备人员也被斩杀的斩杀，俘虏的俘虏。 还有将近十万的女人，孩子。 “师叔，这次我们发财了。” 负责统计战利品的小老二跑到杨轩身边，一脸兴奋激动。 “发什么财？”杨轩问道。 大营中，更多的还是牲口。 “阿鲁台留下的金银珠宝，这些他们都没有带走。” 小老二道。 “拿出一部分分给将士们，剩下的都封存起来，带回去给陛下！” 杨轩不为所动。 “师叔，要不要给你留一些？”小老二问。 “不用，我回去找你爹要就行了。”杨轩拒绝了小老二的提议。 “行吧！” 小老二有些遗憾。 师叔不要，他也不好意思要了。 “传令下去，休整一晚，明日一早返回。” 杨轩又道。 “我们不追阿鲁台了吗？” “我刚刚已经问出了他逃跑的方向。” 小老二道。 “不用了，将近十万的俘虏，还有那么多的牛羊，要追击的话，就得留下一部分兵力看守这些。” “要是阿鲁台再来个回马枪的话，这些到手的战利品就没了。” “而且，我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将士们都很累。” “该回去了。” 杨轩说道。 “好吧！”小老二感到很可惜。 但他也知道，师叔说的是事实。 他们的兵力本来就不多，再分兵，太危险了。 很快，小老二就将杨轩的命令传了下去。 可以听到，外面传来了将士们的欢呼声。 杨轩笑了笑，躺下休息去了。 这个时代，大多当兵的，就是为了能有一口饭吃， 也有些是因为是军户，必须当兵。 打完仗还活着，再能发一笔小财，就足够让他们开心了。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杨轩精神饱满，伸着懒腰走出蒙古包。 “汉王醒来没有？”他问守在外面的亲兵。 “回侯爷，汉王昨晚喝得有点多，现在应该还没醒来。”亲兵回答。 他今早也没见到汉王，想来应该是没醒来。 “嗯，你先去给我弄点吃的！” 杨轩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又吩咐了一句。 “是。” 不久，亲兵便给杨轩拿来了一只烤羊腿。 取材什么的都是鞑靼大营中的，所以像孜然辣椒这些调味品都是没有的。 只是在上面撒了一些盐。 杨轩也没有嫌弃，拿起就吃。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尽管烤羊腿的味道没有那么好，但他仍然吃的很香。 “师叔，师叔！” “吃着呢？” 小老二应该是才睡醒，走进蒙古包还打了个哈欠。 他来到杨轩身旁坐下，看着他手中的烤羊腿，不断吞着口水。 “你要是想吃，就赶紧让人去给你弄一个。” “等会儿我们就要出发了。” 杨轩瞥了一眼小老二，道。 闻言，小老二哦了一声，然后就指着杨轩的亲兵让他去给自己弄点吃的。 …… 第231章 大胜而归 由于带着众多俘虏和战利品，杨轩他们的速度并不快。 不过他提前派了人去给朱棣送信。 一个月后，他和朱棣派来接应的人相遇。 “怎么是你？”杨轩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小老三。 “师叔，这个任务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抢来的。”小老三笑笑，道。 一旁的小老二却是翻翻白眼。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他可是跟着师叔打了全场的。 “辛苦了！” “这些俘虏战利品就交给你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小老三带来了五千骑兵，加上他带的三千人，八千人足够保证安全了。 “好的师叔，我一定看好。”小老三保证道。 “嗯。”杨轩点点头，就来到了后方的运粮车上，将战马交给其他人，而他，则直接躺在了运粮车上。 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耳边响着，没多久他便沉沉睡去。 队伍前方。 小老三正缠着小老二。 “当初要是知道跟着你们有仗打，说什么我也要跟着来啊！” “二哥，你赶紧跟我说说这一战！” “就从峡谷一战结束后开始。” “你还挑起来了你？”小老二淡淡瞥了一眼小老三。 “前面的情况我已经从十七叔那里知道了，二哥以身为饵，面对重重包围毫无惧色。” “实乃弟弟之楷模啊！” “弟弟现在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二哥后面的英勇身姿！” 小老三赔笑，拍着小老二的马屁。 “既然你诚心想知道，那我便与你说上一说。”小老二很满意小老三的表现，端起架子，轻咳两声，便开始说了起来。 …… 赶了半个月的路，杨轩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明军大营。 朱棣亲自带着众人在大营门口迎接杨轩。 “陛下，臣等幸不辱命，端了鞑靼的老窝。” 杨轩行礼，道。 “快快免礼！” “此番大胜，长平侯功不可没！” “朕已经在营中为你等准备了庆功酒。” “待回京之后，再大摆庆功宴！” 朱棣上前将杨轩扶起来，笑着说道。 “谢陛下！”杨轩道。 “走，随朕入营！” 朱棣拉着杨轩的手，两人就这样走在了众人的前面，进入了大营。 大营中条件有限，庆功酒也很简单。 好在杨轩带回来了大量的牲口，可以让众人吃口肉。 不过，全军有五十万人，除了三大营的精锐能吃上肉以外，其他士卒，也就能分到点带着肉渣的骨头汤。 带回来的牲口虽多，但也不能全宰了吃肉，带回去会分发给百姓养殖，或者投降的蒙古人养殖。 所以只能宰一部分。 庆功酒上，杨轩仔细汇报了峡谷之战后的情况。 众将听得不断叫好。 不少将领眼中都流露出可惜之色。 这就是一场碾压局啊，军功就在眼前，可惜他们没有赶上。 …… 休整了两天，朱棣下令，全军拔营回京。 将士们的脸上充满了笑容。 此次北伐，他们出来已经有半年时间了，地方上的士卒从离开驻地开始算的话，都快一年时间了。 很多人都开始想家。 按照大军的行进速度，等回到京师，差不多就入冬了。 好在大军之前集结的时候，冬天还没有结束，所以也不用特意准备冬衣。 …… 十一月，五十万大军终于回到了京师。 太子朱高炽率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迎接。 此战大胜，朱棣的心情很好，勉励了太子朱高炽几句，便与百官入城了。 后面的事情，杨轩并不关心，他和朱棣说了一声，便提前回家了。 出去半年多，他也想家了。 长平侯府，和他离开时一样。 他向着后院走去，路上跟他行礼的下人也没有理会。 杨轩来到后院，进入房间，就见蓝香正陪着安庆和秀禾聊天。 现在的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安庆和秀禾的年龄已经不小了，抗寒能力下降，大多时间都在屋子里。 火炉早已经烧了起来，屋子里很暖和。 看着风尘仆仆的杨轩，安庆和秀禾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浮现惊喜。 蓝香很有眼力，跟杨轩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我回来了！”杨轩看着眼前的两人，开口。 半年多过去，两人头上又添了不少白发。 “没受伤吧？”安庆上前，关心道。 “我没事，这一战很顺利。” “阿鲁台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看到明军就跑。” 杨轩微笑说着，并没有告诉安庆实情。 他不想让她担心。 “那就好。”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安庆道。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想吃。” 杨轩温柔道。 “好。” “你先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我很快就好。”安庆道。 “听你的。” 然后杨轩就在秀禾的伺候下，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当然，他也没有忽略秀禾，洗澡的时候跟秀禾说了许多话。 “啊！回来的感觉真好！” 他长出一口气，心情美好。 他上辈子最渴望的就是能有一个家，好在，这辈子愿望实现了。 每次外出，心里都有挂念的。 这种感觉很好！ “行了，别感慨了，膳食已经准备好了，赶紧过来用膳吧！” 安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来了来了！” 侯府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杨轩一边用着膳，一边问道：“这半年多，京师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有太子监国，能发生什么事？” “哦对了，郑和回来了。” 安庆给杨轩夹着菜，边说道。 “之前算了算时间，他应该在今年回来。” “过两天去找他，跟他聊聊。”杨轩道。 “你真是一点也闲不住！” 安庆给了杨轩一个白眼。 “哈哈，我跟他的关系不错，但一两年才能见一面。” “可不得好好聊聊。” “我也想知道，他这次又去了那些地方，有没有什么新鲜的。” 杨轩笑道。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你想去就去。”安庆道，她也理解杨轩。 郑和每次出海就是一年多两年的时间，那一次更是出去了近五年的时间，当时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郑和他们在海上出现意外了。 没想到他们回来了，还带回了那么多高产粮食，作物。 …… 第232章 朱允熥 长平侯府。 安庆看着杨轩用完膳食，缓缓开口： “还有一件事，我刚刚没有告诉你。” “哦？是什么？”杨轩擦完嘴，随口问道。 他以为是跟太子朱高炽有关。 “允熥……走了！” 安庆道。 “什么？”杨轩的动作僵硬了一下。 “允熥他走了。” “就在不久前，丧事还没办呢！” 安庆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会，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杨轩不相信。 朱允熥是朱标的嫡次子，他的命很苦，刚出生母亲就没了，父亲忙于国事，对他的关注很少。 继母的心思都在二哥身上，对他也不怎么关心。 好在他还有一个疼他的哥哥。 深宫中，兄弟二人相依为命。 如果就这样的话，他的生活还有希望。 可是四岁那年，他的哥哥不幸薨逝。 他的世界从此陷入了黑暗。 父亲越来越忙，一个月都不一定能见到一面。 继母对他也越来越不假辞色。 洪武二十五年，父亲也走了。 他的舅舅告诉他，要夺嫡，才能有活路。 可是他害怕，不敢去争，什么也没有做。 后来，他舅舅死了，常家也彻底没落。 他觉得是自己太懦弱了，才害了舅舅一家。 很多个夜晚，他都睡不着。 再后来，他的爷爷驾崩了，二哥登基当了皇帝。 他以为自己能离开京师去就藩，当个闲散王爷，就这样过完一辈子。 可是二哥不愿意，他只能留在京师。 没多久，他就听到二哥打算削藩，然后自己的叔叔被废的被废，自焚的自焚。 他很害怕。 他知道自己是二哥最大的威胁，害怕自己跟几个叔叔一样。 可是过了没多久，他就听到四叔打着靖难的旗号造反了。 朝堂上下，还有自己的二哥都在一门心思平叛，没人注意自己这个小透明。 他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燕王打进京师了……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震惊。 自己的二哥坐拥天下，可战之兵有百万之巨，而四叔只有一府之地，手上更是没有兵权。 怎么可能赢？ 他终于见到了四叔，一个威武的中年男人，给他的压迫很大。 他不记得上次见四叔是什么时候，总之在他的印象中，四叔的变化很大。 四叔没有要他命的意思，只是把他软禁了。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不觉得有什么。 就这样过了几年，他可以出王府了，不过不能离开京师。 他听说，是那个姑父帮自己求的情。 他和那个姑父不熟，他知道，那个姑父帮自己，是因为自己的父亲。 不过他仍然很感激。 迁都后，四叔也把他们一家带到了现在的京师。 他从小就生活在金陵，很不适应北方的生活。 他病了，吃了很多药，都不见好转。 他很累，这辈子就没有过过多少舒心的日子，觉得就这样死了，挺好的。 他可以去见自己的母亲了，还有疼爱自己的大哥。 他躺在床上，好像看到，自己的大哥伸出手向自己走来。 “大哥…” 他双眸模糊，挣扎着想要起来。 “小弟，我来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烦恼，没有痛苦的地方。” 大哥的声音很温柔，和记忆中一样。 “好。”这一次，他竟然很轻松的就起来了。 他走到大哥面前，种种思念、委屈齐齐涌了上来。 “大哥，我好想你……” 只要在大哥身边，他就感到无比的安全。 “以后，我们兄弟再也不分开了。”大哥拉起他的手，和小时候一样。 “好。” 他跟着大哥走了。 隐约间，他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唤自己，他没有回头，他只想跟着大哥去那个没有烦恼，没有痛苦的地方，不再回来。 他们的身影逐渐模糊！ 直至消失！ …… “是真的，允熥他真的走了。” 安庆知道，因为朱标的知遇之恩，杨轩一直在努力保住朱标的血脉。 现在，朱允熥也走了，朱标的两个嫡子，都没了。 好在，朱允熥在洪武二十八年就成了亲，也有了儿子。 朱标的嫡系血脉，成功传了下去。 “我知道了。”杨轩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他没有怪安庆没有一开始就告诉自己。 他刚回来，身心疲惫，安庆是想让他能舒舒服服的吃上一顿饭。 但这事儿是不可能瞒得住的，所以安庆就等他吃完才告诉他。 “你也不用太过难过，和历史上的那些太子嫡系血脉相比，他已经很幸运了。” “你也已经做的够多了。” 安庆轻声安慰着。 “我就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太子殿下！” “这孩子命苦啊，正值壮年，说没就没了！” 杨轩叹了口气。 “生死自有天定，我们能做的就是帮他处理好后事。” 安庆说道。 “我这就进宫去找陛下，问问他打算怎么做？” 杨轩想了想，起身道。 “好。” 安庆没有阻拦，起身去给杨轩找衣服。 他现在身上穿的，只是居家服，入宫见皇帝，穿这身肯定不行。 …… 与此同时，朱棣也从太子朱高炽的身上知道了朱允熥薨逝的消息。 他沉默良久，迟迟没有开口。 “父皇，现在吴王的棺椁还停着呢！” 朱高炽出言提醒。 “不急，等等杨轩，他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来的。” 朱棣摆摆手，道。 他打心里是不怎么看得起这个大侄子的，但身份、血脉，对自己是有着威胁的。 所以他派了不少人监视这个大侄子。 这人忽然就没了，他心里反倒是觉得空荡荡的。 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当初大哥对自己是那么好。 但很快，他的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 他没错！ 他只是做了皇帝都会做的事。 相反比起历史上的皇帝，他已经很仁慈了。 殊不知，唐太宗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后，把他兄弟的血脉都给斩尽杀绝了。 他已经足够仁慈了。 朱棣的脸色变了又变。 “师叔！”忽然，大儿子的声音响起。 朱棣抬眼看去，就见杨轩走了进来。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看到杨轩的表情，朱棣就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来的。 …… 第233章 回金陵 乾清宫。 “你打算怎么处理允熥的后事？” 杨轩看着朱棣，开口问道。 “你既然来了，那这事儿就交给你。” “有什么要求，直接跟我说。” 朱棣道。 “好。”得到朱棣的承诺，杨轩没有再停留，转身就走。 他来这里，本就是为了帮朱允熥多争取些好处。 最起码，要让他走的风风光光的。 看着杨轩这么干脆的离开，朱棣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他长长的出了口气，转头看向一旁的胖儿子。 “老大！” “儿臣在！”朱高炽躬身回应。 “等你继位了，就让允熥这一脉，就藩去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这么些年来，他这一脉的皇位已经很稳固了，有些事，可以放下了。 不过，好人就留给自己的儿孙去做吧！ “是，儿臣谨记！” 朱高炽认真回应。 “朕有些累，你先下去吧！” 朱棣走到榻上坐下，摆了摆手。 “儿臣告退！” 朱高炽再次行礼，后退三步，转身离开。 “大哥，不要怪弟弟，弟弟也有苦衷啊！” 空荡的乾清宫中，只有朱棣的自语声。 …… 杨轩去了一趟吴王府，见到了朱允熥的王妃和孩子，也从他们口中知道了朱允熥的遗愿。 他把这一切都揽了下来，表示自己一定会帮朱允熥完成遗愿。 朱允熥的王妃和孩子对他很是感激。 出了吴王府，杨轩又急匆匆的去找朱棣。 “我想把允熥的遗体带回金陵安葬！”杨轩见到朱棣，直接开口。 “理由！”朱棣道。 “他的父亲母亲，大哥都在那里。” “他最后的心愿，就是能葬在自己大哥身边。” 杨轩说道。 听到这话，朱棣又沉默了。 若大侄子朱雄英还活着，也许他不会发起靖难之役，老老实实交了兵权，当一个闲散王爷。 可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也许。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只能继续走下去。 无论前路有什么。 “我说了，允熥的后事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任命你为治丧大臣的旨意，随后就会送到侯府。” 朱棣无力的摆了摆手，不想多说。 杨轩的目光在朱棣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他觉得朱棣的状态有些奇怪。 但想到他们是刚刚出征回来，身心疲惫，应该是累了。 “臣告退！” 杨轩行了礼，退出了乾清宫。 忙碌了一圈儿，天色已经暗淡，杨轩只能回侯府。 “怎么样？陛下怎么说的？”安庆见到杨轩，递上一杯热水，问道。 “由我全权处理。” 杨轩接过热水，一口喝完，回答道。 接着他又跟安庆说了朱允熥的遗愿，以及自己打算帮忙完成。 “这样也好。” “他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应该就是跟自己大哥在一起的时候。” 安庆在杨轩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感慨道。 “只是这样一来，我又陪不了你了。” “刚回来，待不了多久就又要离开。” 杨轩看着安庆，很是愧疚。 “没事的，我们还有时间呢！” “我和秀禾，在家里等你。” 安庆体贴道。 听到这话，杨轩心里很是感动。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杨轩和安庆还没温存多久，朱棣的圣旨就来了。 是任命杨轩为治丧大臣的。 杨轩接完圣旨，就开始思考要怎么办朱允熥的丧事。 朱允熥是亲王，他的丧事自然是要按照亲王的规格来办的。 这种规格的丧事，杨轩只办过两次，而且已经相隔二十多年，需要好好回忆一下。 …… 赶上这个时候，庆功宴已经没办法照常召开了，只能延后。 而杨轩，正在全心处理朱允熥的丧事。 不过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多。 他的身份太特殊了，很多人都避之不及。 似乎这样，能向朱棣表忠心。 转眼半个月过去，马上就十二月了，时间已经来不及耽搁。 朱允熥的遗体该运回金陵了。 杨轩和朱棣告辞，带着朱允熥的遗体出了城。 朱高炽哥仨，还有安庆和秀禾前来相送。 哥仨的话不多，只是在一旁当了个背景板。 “允熥，回家了！” 安庆轻抚着朱允熥的棺椁，轻声道。 她知道，金陵…才是朱允熥的归宿。 “早去早回！”安庆帮杨轩整理了一下衣服，柔声叮嘱。 “好，我尽量赶在年前回来。”杨轩承诺。 “天冷，你们也别在外面了，赶紧回去吧！” 杨轩坐上马车，探出头，朝安庆他们挥着手。 此次运朱允熥的遗体回金陵，不仅仅只有杨轩一个，还有朱允熥的嫡长子。 毕竟要下葬的是后者的父亲，身为嫡长子，怎么可能不去。 这个天，水路也走不成，只能走陆路。 好在京师至金陵的直道早就修成了。 杨轩一行人只用了十余天的时间就到了金陵。 看着前方高大的城墙，杨轩心里一阵唏嘘。 “金陵，我回来了！” 杨轩出示了令牌，很顺利就入了城。 他将朱允熥的棺椁安置好后，便直接来到了金陵礼部，连金陵的侯府都没回。 因为下葬的流程，还需要礼部来配合。 在金陵留下一个班子的好处这就体现出来了。 不用从京师的礼部抽调人手。 这里直接就有班子可以用。 距离迁都，才过去了一年多一点。 金陵六部的官员基本上都认识杨轩。 而杨轩的名声他们也都知道，没人不长眼的跟杨轩唱反调。 更何况，杨轩是带着旨意来的。 所以，金陵礼部的官员很配合，基本上是杨轩说什么就是什么。 “行了，抓紧时间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杨轩不想跟这些官员废话，交代完就先行离开。 朱允熥的棺椁停放在了他之前住的府邸，因为离开的时间不长，府邸也没有什么变化。 简单收拾一下就能入住。 安置好朱允熥的嫡长子和随行的人员后，杨轩便提出了告辞。 他这里的家，还有一个熟人呢！ 二十余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变化大不大。 杨轩熟门熟路来到侯府前，长平侯府的牌匾已经换成了杨府，其他的，一切如故。 …… 第234章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想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砰！砰！砰！ 杨轩收起了心底的那些感慨，缓缓敲响了大门。 “请问您找谁？”一个脑袋从门缝中探出，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杨轩，见其穿着气质不凡，便小心问道。 “吕老爷在吗？”杨轩笑着问道。 这个小厮不认识他，应该是后面重新找的。 “回这位老爷的话，我们家老爷在的。”小厮回答道。 其实他刚来的时候也很疑惑，明明自家老爷姓吕，可为什么要叫杨府。 后来也是从一个老人的口中才知道，这个府邸是长平侯的，而长平侯就姓杨。 他们家老爷只不过是帮长平侯管理金陵的产业。 “烦劳通禀一声，就说一个姓杨的人找他！”杨轩说道。 而小厮听到这话，忍不住又偷偷打量了一番杨轩。 这位老爷该不会就是长平侯吧？……他按捺住心中的猜想，闭上门，转身进去禀报。 杨轩等的时间并不长，没多久，大门就再次打开。 一个中年男人从中走了出来。 看着对方，杨轩也是失神了片刻。 二十余年不见，对方的变化，太大了。 从一个儒雅的年轻小伙变成了现在满脸胡子的中年人。 说起来，他比朱高炽还要大，现在都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了。 “姑……”杨轩的变化不算大，因为二十余年前，他也是留着胡子，吕文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刚想开口喊姑父，但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姓吕，不姓朱了。 于是他赶忙作揖行礼。 “见过长平侯！” “嗯，免礼！”杨轩回过神来，淡然回应。 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就算是要叙旧，那也得先进府。 身后的小厮见状，心中也是激动起来了。 娘哎！这还真是长平侯啊！ 有生之年竟然见到了这样天大的人物。 我出息了！ 杨轩跟着吕文入了府。 他四下打量，什么都没有变，和他离开时一样。 “我想着您可能还会回来，就什么也没有动。”吕文在一旁及时说道。 “嗯。” “给我弄点吃的吧！” 杨轩点点头，收回了目光。 “好。”吕文马上就吩咐了下去，他还特意让人多做了些。 不久，杨轩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吕文就坐在一旁帮忙倒酒，心里很是忐忑。 从入府，到现在，杨轩基本上没说什么话，就算是回应吕文，也很简略。 让人猜不到他的态度。 好不容易等到吃完，吕文又赶紧让人拿来了早就准备好的他所代为掌管的各处产业的账本。 “姑父，这一年多来的收益情况都在这里了。”吕文将账本递给杨轩。 接着自己又在一旁开始汇报。 账本杨轩只是随意翻了翻就放下了，转而听取吕文的汇报。 他人虽然不在金陵，但是情况，他通过暗卫都了解了。 所以，没必要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姑父，我说完了，您还有什么交代的没有？”吕文说完，就看着杨轩问道。 “你做的不错，我没有什么要说的。”杨轩说道。 “我这次回金陵，主要是有一件重要的事。”他又道。 “什么事，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吕文问道。 “这件事，说和你没关系吧，也有一些关系，说有关系吧，其实也没多大的关系。”听到杨轩这话，吕文迷糊住了。 这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有关系啊？ 看着吕文的表情，杨轩缓缓开口：“允熥走了！” “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 听到这话，吕文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姑父，您…您是说三弟？” 朱允熥这个名字，他已经二十余年没有听过了。 刚刚忽然听到，他还想了好一会儿。 才从尘封的记忆中回想起来。 “是。” “可惜了啊！” 杨轩又是一声叹息。 然后就把朱允熥这些年的经历，简单说了一下。 吕文听完，也是沉默良久。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是我害了他啊！” “其实他的身份早就注定了，不管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他都不会好过。” “现在这个结果，也还算不错。” 杨轩说道。 吕文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和朱允熥虽说不是同一个母亲，但也是同父亲兄弟。 忽然听到这个噩耗，心中也是有些悲伤。 至于他朱允熥之间的那些事儿，这么些年过去，早就随着时间烟消云散了。 杨轩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吕文，心思转动。 现在房间里就只有他和吕文两人，外面的院子里也没有其他人。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想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杨轩看着吕文，缓缓开口。 这一开口，就是王炸！ 吕文愣住了，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姑父杨轩。 杨轩也看着他的眼睛，继续开口：“他现在已经老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太子的身体也不好，估计也活不过你。” “我在朝中，也有些影响力，如果你还想坐上那个位置的话，我可以帮你。” 杨轩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诱惑。 吕文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他在那个位置上坐过，自然知道权力的滋味有多美妙。 可惜，他只坐了短短三年，就被人赶了下来。 他甘心吗？ 说实话，没有一个人会甘心。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坐上那个位置吗？ 他不知道。 杨轩就这样看着吕文的眼睛，一眨不眨。 他也想知道，吕文的回答是什么。 “姑父，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是对我不放心吗？” 吕文苦笑一声，反问。 他仔细想了想，姑父扶持自己上位的理由是什么。 论地位，姑父是长平侯，还是驸马。 皇帝和太子都对他信任有加。 论权势，姑父在朝中的影响力可一点也不低。 哪怕是太子继位，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而自己，已经下位二十余年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一代人成长起来。 这代的人只知道永乐皇帝，而不知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建文帝。 建文帝，对这天下的影响，已经很小了。 那么姑父问自己这个问题，就只有试探这一个理由了。 …… 第235章 放弃 对于吕文的这个反应，杨轩早有预料。 这二十余年的经历，让他成长了不少，整个人也变得稳重了许多。 当然，杨轩也有他自己的办法。 “当今太子与汉王的夺嫡之争，你应该听说过。” 吕文点点头，朝中的一些事情，福伯都跟他说了。 “万一太子早逝，那么就只能隔代传位。” “以汉王的性子，绝不会甘心。” “到时候又是一场靖难之役。” “我不想让大明再上演这么一场内乱。” “这二十余年，你的成长，我都了解，” “你稳重了很多，而且你当过皇帝，有经验。” “现在朝中还有不少建文朝的老臣，你要是上位，也能顺利的执政。” “只要你愿意，我会以最小的代价，让你再次坐上那个位置。” “绝不会引起天下大乱。” “如何？” 杨轩的语速并不快，吕文听得很清楚。 他也知道，以杨轩的能力，发动一场宫变，很容易。 毕竟皇帝和太子对他都很信任，可随意进出皇宫。 杨轩的目光并没有离开吕文的眼睛。 他在等待最后的答案。 只要对方敢答应，也绝不会犹豫。 看在朱标的面子上，他不会要了对方的命，但彻底沦为废人，他还是能做得到的。 没错，杨轩说的这些话，都是假的。 正如吕文猜测的那样，这不过是试探。 建文帝对天下的影响虽然降低了，但也不是没有。 若对方真的不甘心的话，振臂一挥，还是会有人跟着造反的。 大明正处于上升期，一旦内乱，不知道要损耗多少国力。 所以，他必须把可能存在的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吕文没有说话，他现在很挣扎。 二十余年普通百姓的生活，他明白了太多太多。 普通百姓，根本不关心那个位置上坐的是谁。 对他们来说，能让自己的日子过好，能吃上饱饭，那就是好皇帝。 这个道理，他也是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明白的。 可惜啊，他明白了太迟了！ 比起四叔，他真的有很多的不足。 自打四叔上位，靖难之役带来的伤害，短短几年就恢复了。 下西洋，重开市舶司，《永乐大典》，北伐北元等一桩桩，一件件。 文治武功，直追太祖。 做了这么多的大事，百姓的生活也没有变的更差。 一条新政，百姓的生活有了奔头。 民心，早就在四叔身上了！ 他要是坐上那个位置，真的能比四叔做的更好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信心。 “姑父，那个位置，给四叔这一脉，挺好的。” “相信他们，不会让您失望。” “我就做个普通百姓，过完这辈子。” 吕文心里的那口气，泄了出来。 他对上杨轩的目光，缓缓说道，毫不心虚。 “好，既然你放弃了，那就当我今天的话，从没有说过。” 杨轩心里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吕文会答应。 他也知道，对方是真的放下了。 在面对一种难以拒绝的诱惑的时候，想要做到放弃，实在是太难了。 他能看着自己的眼睛说出放弃的话，足以说明，他确实成熟了。 “天色不早了，该休息了！” 他起身，轻轻拍了拍吕文的肩膀，露出一抹笑容。 然后，走出了房间。 只留下吕文一个人站在原地。 良久，他苦笑着摇摇头。 发出一声叹息：“姑父啊，我是不是真的让你很失望？” …… 杨轩住的房间自然是他之前所住的。 他刚洗漱完，准备休息。 福伯就敲响房门。 杨轩将他带了进来。 随后，福伯便以暗卫的身份对他做出汇报。 金陵的暗卫，都是由福伯掌管的。 虽说通过书信，事情杨轩都知道。 但听听当事人的当面汇报，也能查缺补漏。 好在，并没有什么大事，一些小事，杨轩也是当场就做出了回复。 …… 一夜无话。 次日，杨轩起了个大早。 前往金陵礼部查看他们的进度。 然后又去了一趟原先的吴王府。 忙完手头上的事，他才去办自己的私事。 梁国公府并没有跟着去京师，被留在了金陵。 毕竟他们还有守陵的使命呢！ 现在梁国公府的主事人依然是蓝春，在他的经营下，梁国公府在金陵这地界，也有不少的影响。 对于杨轩的登门，蓝春很是惊喜。 以最高规格接待。 当然，杨轩来此，也不单单是为了做客。 自打朱棣恢复了蓝玉的爵位名誉，蓝春继承了爵位后。 前来投靠梁国公府的人也不少。 有族人，也有远房亲戚。 当初洪武一朝的时候，蓝家的这些族人，亲戚，就打着蓝玉的名头干了不少坏事。 后来蓝玉主动清理了一些败类，老朱又杀了一批。 再后来蓝玉被夺了爵位，这些人也散了。 直到蓝家的国公爵位恢复，他们这些人又投靠了回来。 之前金陵还是京师，他们这些人不敢做什么坏事，但是自从迁都之后，就有人憋不住了。 当然，在金陵城内，他们还是收敛的，但是在外面，就没这么好了。 有人打着梁国公府的名义，强行吞并土地，也有人欺男霸女，做着违法乱纪的事。 洪武朝的时候，他们就嚣张惯了。 现在，蓝家的爵位恢复，京师也迁到了北方，头上没了天子这个大山，他们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普通百姓知道他们是梁国公府的，也是敢怒不敢言。 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们除了任人欺凌，还能怎么办？ 这一切，蓝玉也有责任，他开了一个坏头。 尽管他之后做了一些弥补，但有些事，已经发生了，要改变，还需要时间。 好在，只有一年多的时间，梁国公府还没有被拖下水。 杨轩将自己知道了，以及昨晚福伯跟自己汇报的和梁国公府有关的，都告诉了蓝春。 可以看到，蓝春的脸色变的很难看。 “杨叔，您稍坐，小侄现在就去砍了这些杂碎！” 蓝春起身，愤怒道。 那些人来投靠自己的时候，他觉得他们可怜，接纳了他们。 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背着自己，做了那么多恶事。 府里也没人跟自己说。 这简直是把自己当傻子。 都该死！ “回来。”杨轩低声喝道。 “只砍人有什么用？” “杨叔，那你说怎么办？” …… 第236章 为以后多做准备 蓝春的手段比不上自己老爹蓝玉，但那股莽劲儿，却一模一样。 “不砍了，难道还留着这群祸害吗？” 蓝春在杨轩旁边坐了下来，一脸不解的说道。 “当然不是。”杨轩摇摇头。 “只砍人，治标不治本。” “最重要的是，还是要立下一条规矩。” “若是有人坏了规矩，那再处罚也来得及。” “这次犯事儿的这些人，就是用来杀鸡儆猴的，要让他们知道，有些规矩，不能坏。” 听完杨轩的话，蓝春点点头。 确实要立一些规矩。 蓝家不能毁在这些蛀虫的手里。 接着，杨轩又和蓝春商量了一下立规矩的框架，和部分细节。 “大概就是这样，我在金陵待的时间不多，你也要抓紧点时间。” “好的，杨叔。”蓝春也是当场保证道。 “行，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杨轩起身。 “杨叔，我已经让人去准备酒菜了，留下来吃点再走吧！” “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蓝春赶忙出言邀请。 “那行吧！” 杨轩没有拒绝蓝春的好意。 他之所以要管蓝家这摊子事儿，主要还是想让梁国公府能安稳的传承下去。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就能用到呢！ 朱高炽仁厚，犯在他的手上，可能不会丢了爵位。 但是朱瞻基就不一定了。 朱棣的残忍和心狠手辣，这小子可都学会了，犯在他的手里，就算是不死，也得扒层皮。 以蓝家那些人嚣张跋扈的性子，有很大的可能会栽了。 要知道，朱瞻基跟蓝家的那些人可没有什么情分可言。 所以，这些不稳定的因素，杨轩必须拔除。 不止是梁国公府，魏国公府，杨轩以后也有可能用到。 毕竟魏国公府上可是有兵权的。 当然，除非实在是没有办法，否则杨轩是绝对不会用魏国公府的。 他以后要做的事，可能会跟皇权相悖，是要掉脑袋的。 能不牵连徐家，就不牵连。 他用的最多的，还是虎子这一脉。 以后他这爵位，说不定还会传给小虎去。 总之，还是要多做几手准备。 出了梁国公府，杨轩就又去了魏国公府。 他听说徐辉祖病了，作为师兄，既然在金陵，那怎么也得去看看。 听到杨轩登门，徐辉祖带着儿子徐钦出门迎接。 与上次相见时比，徐辉祖确实老了许多。 “师弟，你这身体……” 杨轩扶着徐辉祖的胳膊，道。 “嗨，这都是老毛病了。”徐辉祖笑了笑，没有多说。 戍边十几年，他的身上，也落下了不少病根。 “师兄，请进！” 客堂，杨轩和徐辉祖聊着天，徐钦奉上茶，就在一旁安静的站着。 他现在已经开始接手魏国公府的事务了，为徐辉祖分担了不少压力。 相比于之前纨绔的样子，现在的他成熟了很多。 “大夫怎么说的？” 聊到徐辉祖的身体，杨轩又问。 “让我安心静养。” “不让喝酒，一些大鱼大肉也不让吃。” “你说这不是折磨人嘛！” 徐辉祖抱怨道。 他现在头上的白发不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十多岁。 “大夫的话，还是要听的。” “好好调养身体，咱们啊，活他个一百岁。” 听到杨轩这话，徐辉祖也是笑了起来。 “一百岁，那不成老不死了！” “反正我也已经活够了，能多活一天，就多赚一天。” 徐辉祖表现的很乐观。 但一旁站着的徐钦，却没有老父亲徐辉祖那么乐观。 他的话没有以前那么多了，整个人也沉默了许多。 关于徐辉祖身体的话题，很快就揭了过去。 两人又聊起来其他事，说到一些开心的事，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说到两人小时候一起进青楼，徐辉祖到现在都还疑惑，为什么自己回家会被发现，而师兄回家就没事。 就连徐钦也是竖起了耳朵，想要知道。 他没有想到，父亲和师叔之间，还有这样的故事。 “不可说，不可说。” 杨轩摇头晃脑，洋洋得意的模样着实气的人牙痒痒。 “嘁，不想说就算了。”徐辉祖满是毫不在意。 反正他去青楼，也没人敢管了。 知不知道原因，除了满足他的好奇心，也没别的了。 慢慢的，两人又聊到了小师妹的身上。 “小妹还是那个样子，不过我去的话，她还是会见的。” 徐辉祖叹了口气，道。 “是我对不起她。”杨轩也叹了口气。 “不说了，事情都过去了。”徐辉祖摇摇头，不想说这个了。 小妹的事，是他心中的一个遗憾，他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小妹，辜负了父亲生前的嘱托。 杨轩和徐辉祖差不多，对于小师妹，他有遗憾，有愧疚。 他人虽然离开了金陵，但小师妹的情况，暗卫会按时给他汇报。 好像只有这样，他心里的愧疚才会少一点。 …… 直到天色将暗，杨轩才离开了魏国公府。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上午，金陵礼部将朱允熥下葬的流程等事务都准备好了。 下葬的日子，钦天监早就测定好了。 陵寝，也由钦天监的人测定方位什么的。 关于提前修陵的圣旨，早就在杨轩之前就到了金陵。 时间有限，只能先把墓穴这些关键的修好，剩下的后面慢慢来。 毕竟钟山还有孝陵卫守着，也不怕盗墓贼。 几天后，下葬的日子到了。 杨轩带着朱允熥的嫡长子，还有金陵的礼部官员等，拉着朱允熥的棺椁，上了钟山。 朱允熥的陵寝离朱雄英的陵寝不远，离朱标的陵寝也不远。 在礼部官员的主持下，一切都很顺利。 下葬结束，众人也是陆续离开。 不过杨轩却留了下来。 一年多没有看老师，朱标等人了。 现在回来，得去烧点纸，陪他们说说话。 整整一夜，杨轩都待在山上。 好在他体质特殊，不惧寒暑，不然换做其他人，在这个季节在山上待一夜，不死也得没半条命。 下了山，回到金陵城中。 杨轩随便找了个店，垫了垫肚子，然后就回了杨府。 …… 第237章 事了，回京师 杨府。 吕文见到杨轩安然无恙的回来，也是长长松了口气。 “姑父啊，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吕文开口埋怨。 “钟山！” 杨轩道。 “什么？” “难道您在山上待了一夜？” 吕文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猜对了。”杨轩回答。 “姑父，您这是要吓死人啊，现在可是腊月啊！” “您在山上待一夜，是不要命了吗？” 吕文心里也是有些生气，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要他一个晚辈来操心呢？ 话语中，虽然埋怨居多，但还是透露着关心。 杨轩也是意识到自己这次做的确实有些不对，但身为长辈，还是嘴硬道：“吵什么吵，我这不是没事嘛！” “姑父，您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吕文道。 “下次一定！”杨轩随口答道。 “那行，我这就去让人把派出去找您的人叫回来。” “我都想好了，您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只能去报官了。” 吕文说着，走远了。 “用得着这样小题大做嘛！”杨轩小声嘀咕，但并没有再反驳吕文。 “事情差不多结束，明天就回京。”距离年关越来越近，杨轩回京的心情也变得急切了起来。 他之前答应过安庆，要赶在过年前回去的。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养足精神的。 毕竟从金陵到京师，这距离可是一点也不近啊！ 杨轩刚休息下没多久，福伯就来告诉他，梁国公蓝春来了。 想来应该是族人的事情。 他只好起身。 客堂，两人坐下。 福伯上完茶，就退了下去。 “杨叔，规矩我已经给族人们立好了，犯事儿的，也已经送到官府，按照大明律处置了。”蓝春开口说道，连茶都没喝上一口。 “嗯，干得不错。” “以后也要加强管理，千万不能放纵他们欺压百姓。” “府里的人，你也要管理好。” “梁国公府好不容易好起来，可千万不能栽在这些事情上。” “以后好好经营梁国公府，不要辜负你父亲。” 杨轩叮嘱道。 “嗯，我会的杨叔。”蓝春点点，做出保证。 他知道自己的不足，所以对于杨轩的话，很上心。 “嗯。”见其态度端正，杨轩很是欣慰。 随后，杨轩又交代了蓝春一些细节，这才送他离开。 回到后院的他，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别的事了。 于是他又躺下养精蓄锐。 次日一早，杨轩收拾好，吃饱喝足，打算启程了。 朱允熥的嫡长子依然与他同行。 毕竟朱棣是不可能让他留在金陵的。 吕文、蓝春、徐钦等人把杨轩送出城，脸上满是不舍。 但他们也知道，杨轩是不可能留在金陵过年的。 “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我也该出发了。” 告完别，杨轩便不再停留，直接上了马车，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直道很平稳，马车的速度很快。 杨轩一路北上，紧赶慢赶，终于在年前最后一天回到了京师。 但他还不能回家，得先去宫里交旨。 陪着朱棣闲聊了一会儿，天色也不早了，杨轩赶紧告辞。 回到侯府，天色刚刚暗下来。 正带着秀禾和蓝香忙碌的安庆忽然感受到身后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看。 他回过身，就见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回来了？”她绽放出笑容。 “嗯，刚回来。”杨轩也露出了笑容。 这一刻，一路上的疲惫消散的无影无踪。 …… 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杨轩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陪着安庆他们说了会儿话，就搂着两人睡下，很快，就响起了呼噜声。 除夕，和往年一样，早起入宫拜年，领红包。 一众官员们发现杨轩竟然回来了，也是感到很意外。 杨轩并没有搭理他们，他过去和铁铉，小老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等着朱棣出来发红包。 在这个过程中，杨轩发现了一些妒忌的目光汇聚在了自己身上。 他感到不明所以，但也没多想，毕竟，自己树敌太多，也不在乎这么几个人。 之后，他又在文官当中发现了于谦的身影。 他站在兵部的官员当中，穿着正六品官服。 看到于谦不仅得到了重用，还升官了啊……杨轩心里想着。 一般来说，新科一甲进士，都会进入翰林院。 状元授翰林院编纂，从六品，榜眼和探花授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然后学习三年，再看情况提拔等。 而于谦这完全是快人一步。 等到朱棣出来给众人画完大饼，发完红包，众人各回各家的时候。 杨轩赶紧追上了于谦。 “廷益，留步！” “见过侯爷！” “侯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到是杨轩，于谦停下脚步，行了一礼，问道。 “昨儿个刚回来。”杨轩随口回答。 “月余不见，廷益你这是升官了啊！” “恭喜恭喜！” 杨轩笑着说道，拱了拱手。 “侯爷你有所不知，陛下就对此次北伐的功臣进行了封赏。” “我什么也没做，陛下还升了我一级，我这受之有愧啊！” 于谦摇摇头，心情复杂。 “你这思想可要不得，陛下升了你的官，你好好干就是了。” “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有机会，多为天下百姓做点实事。” “我相信，陛下肯定是看重了你身上的某一点。” “你也要相信自己，切勿妄自菲薄。” 杨轩说道，一副看好对方的样子。 “于谦受教！”于谦又行了一礼，神色认真。 “对了，陛下封赏功臣，那我呢，陛下赏了什么？” 杨轩话语一转，问道。 于谦的思维跟不上杨轩，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加封太子少傅，左柱国……” “这也没什么新意啊，不就是我之前被免去的那些职衔嘛！”杨轩小声嘀咕。 这时他也明白，之前那些妒忌的目光是怎么来的了。 “侯爷，慎言啊！”于谦听到杨轩的话，吓了一跳。 他们现在还没有走出宫门呢！ “下次一定！” 杨轩随口应付了一下。 和于谦继续并肩往外走去。 …… 第238章 永乐二十一年 出了宫门，杨轩就和于谦分开，各回各家了。 大过年的，侯府热闹异常，喜气洋洋。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吃食的香味，馋的人直流口水。 杨轩回到侯府，换了衣服，就在府里到处转悠起来。 每年这个时候，他就是一个闲人，各种事情，都有下人去做，根本用不着他这个侯爷。 … 夜幕降临，年夜饭也准备好了。 一家人吃好喝好。 放了烟花。 随后杨轩就去了供奉徐达灵位的房间，上了炷香。 随着钟声响起，永乐二十年就这样结束了。 永乐二十一年，正月。 初一初二这两天，杨轩都在家里休息。 初三，他进宫陪朱棣聊了会儿天。 后面几天，朱高炽哥仨接连来拜年。 随后，徐景昌也来拜年了。 让侯府又热闹了几天。 正当杨轩以为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于谦竟然来了。 “侯爷，过年好！”于谦作揖行礼。 “哈哈，过年好过年好！” “来，进！” 杨轩将于谦邀请进了府。 于谦跟在杨轩身旁，默不作声的打量着侯府。 他还是第一次进入一个侯爵的府邸。 所见果真气派。 不过他倒也没什么羡慕的。 人家长平侯的功绩，配得上这些。 两人来到客堂，下人奉上茶。 杨轩便找了个话题，与于谦闲聊起来。 两个男人，不管聊什么，最后都能聊到国家大事上面。 就很神奇。 于谦初入官场，见识等方面肯定是比不过杨轩的。 大多时间，都是杨轩在说，于谦在听。 而杨轩说的这些，也让于谦获益匪浅。 本来他上门，除了拜年，还有就是感谢一下杨轩的对自己的照顾。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他又从杨轩这里学到了不少。 他也不知道杨轩为什么这么看重自己，但这份恩情，他会牢牢记得。 过了一会儿，管家过来禀告说是长公主已经为他们备好了酒菜。 “廷益，一起喝点吧！”杨轩发出了邀请。 于谦受宠若惊，谦虚了几句，便顺势答应了下来。 来到膳厅，安庆和秀禾正在布菜。 “见过长公主！”听到杨轩的介绍，于谦赶忙行礼。 “免礼！” 安庆虚扶一下，微笑道。 然后又夸了于谦几句。 于谦谦虚回应，心里还是很紧张的。 “好了，你们二人就慢慢喝，我先休息去了。” 安庆对二人说道。 “嗯。”杨轩轻轻点头。 一旁的于谦则是躬着身子，直到安庆消失在眼中才敢起身。 酒菜很丰盛，于谦看着这些，感受到重视。 “廷益，坐！”杨轩笑道。 “侯爷先坐！”于谦道。 “好。”杨轩笑了笑，坐了下来。 见此，于谦也坐了下来。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于谦喝的有点上头，说话也没有开始的时候那么拘束了。 他频频举杯，杨轩也是没有拒绝，就这样陪着他喝。 他好笑的看着于谦，这小子也是个人才。 喝酒前跟喝酒后，完全是两个人。 两人聊着聊着，就说到了铁铉。 “前两天我去老师家里拜年，老师一高兴，就不小心喝多了。” “他那身体，本来就不能喝酒。” “现在，连床都下不了了。” 说着，于谦叹了口气，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已经跟铁铉正式确定了师生关系。 一般来说，他们这些新科进士，是当届主考官的门生。 而他们这一届的主考官是金纯，铁铉只是副手。 于谦，不仅仅是金纯的门生，还是铁铉的学生。 “铁铉啊，他那是积劳成疾，他在外面奔波了好些年，就算是在京城，也不闲着。” “他那病啊，就是累出来的。” 杨轩也是跟着叹了口气。 铁铉的操守，品德，他很敬佩。 一心为国为民，就是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之前要不是朱棣下旨强制让他休养，恐怕杨轩早就给铁铉当治丧大臣了。 不过他在北方推行完新政后，旧病就复发了，这几年一直在吃药，但就是不见好转。 朱棣对铁铉的身体也很关心，派了御医专门跟在铁铉身边，照顾他的身体。 现在，朝堂上，还没有可以接替铁铉的人，所以他还不能死。 “明天我就去看看他！” 杨轩又道。 他与铁铉的关系不错，二人还合作过。 二人又喝了一会儿，直到于谦酩酊大醉才结束。 “又菜又爱玩儿！”杨轩看着已经趴下的于谦摇摇头。 然后让管家安排人将于谦送了回去。 …… 夜。 一轮残月挂在天上，稀疏的星光点缀着夜空。 杨轩在院子里站立良久，长长吐出一口气。 “岁月不饶人啊！” 徐辉祖，铁铉的身体都不行了，和他同一个时代的人正在陆续离开。 剩下的人，也坚持了不了多少年。 未来，注定是一人独行。 … 次日，杨轩带着礼物，去看了铁铉。 陪着他说了很多，回忆往昔。 随后，他私底下问了问御医，才知道，铁铉的情况，比于谦说的还要严重。 这么多年的劳累，已经掏空了他的身体。 现在，就是多活一天是一天。 “尽全力医治，我保你无恙。” 杨轩对御医做出承诺。 老朱家的人都有一个毛病，治不好病就砍医生。 医闹太严重了。 以至于御医成了一个高危职业。 对于杨轩的承诺，御医自然是相信的。 这方面，杨轩并没有撒过谎。 人命关天的事啊！ 最后，杨轩又进去跟铁铉说了会儿话，就告辞离开。 …… 转眼，开春了。 万物复苏，冰封的河流也已解冻。 郑和，也要开始第六次下西洋了。 跟以前一样，还是从刘家港出发。 下西洋所需要的货物等，也早就已经筹备好了，并且在刘家港开始装船。 等郑和到了刘家港，正好可以直接出发。 这一次，杨轩并没有把郑和送到刘家港。 郑和会乘船顺着运河南下，然后直接去刘家港。 京城外，码头上。 杨轩目送郑和登上船只。 “保重！” “侯爷也保重！” 郑和回礼。 很快，船便动了起来。 速度也越来越快，慢慢的，就消失在了杨轩的眼中。 …… 第239章 好久不见 永乐二十一年，七月。 魏国公世子徐钦，来京报丧。 二代魏国公徐辉祖，走了！ 朱棣得知这个消息，也是久久没有说话。 至此，他的几个小舅子，都走了。 朱棣下旨，徐辉祖戍边十数年，劳苦功高，追封郡王，赠太师，谥号忠贞，赐葬钟山。 并，辍朝三日，以示哀悼。 然后又下旨让世子徐钦在葬礼结束后袭爵。 治丧大臣，朱棣没有再选别人，依然是杨轩。 并且让小老二代替自己走一趟。 本来他是打算让太子朱高炽去的，但是考虑到朱高炽的身体，朱棣还是让小老二去了。 徐钦谢了皇恩，便和杨轩、小老二乘船南下。 数日后，便到了金陵。 杨轩宣读完旨意，接着便指挥金陵礼部的官员忙碌起来。 灵堂重新布置，丧事的规格升一级。 还有陵墓，也要升级规格。 毕竟国公和郡王的规格不一样。 该交代的交代完，杨轩便见了徐家的一众家眷。 好生安慰了一番众人。 在这些人中，杨轩没想到，小师妹竟然也在。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张开嘴的那一刹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久不见！” 最后，也只吐出了这四个字。 “好久不见！” 小师妹也如此说道。 “你…还好吗？”杨轩绞尽脑汁，问出这么一句话。 “还好！”小师妹嫣然一笑，回道。 明明是很熟悉的两人，此刻却显得有些陌生。 杨轩此时的模样，早已不复当年，头发白了一大半，脸上也多了许多皱纹。 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老头子。 不得不承认，姚广孝给的那个秘方很好用，他这个样子，就算他亲口跟别人说他长生不老，也没人信。 不过，他也已经习惯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相反小师妹，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左右。 尽管眼角还有鱼尾纹，但整体状态看上去要比同龄人年轻。 要知道，她是洪武十三年出生的，比杨轩还要小个十八岁。 现在，不过四十岁左右。 杨轩想找些话题，绞尽脑汁，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两人之间就只剩下了沉默。 这样的气氛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小老二找过来。 “师叔，师叔！” “怎么了？”杨轩心里松了口气，转过身。 “小姨也在啊！” “见过小姨！” 注意到小姨，小老二行了一礼。 “既然有事，那你们就去忙吧！” 小师妹温声道。 “小师妹，那我就先去了！” “嗯。” 看着师兄和小老二离去，小师妹也是长长出了口气。 说实话，刚刚…她的心里也很紧张。 若非小老二出现的及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师兄，多年不见，你也老了啊！” 她心里叹息，师兄的秘密，她并不知道。 随后她又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颊。 “好像，我也不年轻了！” …… 作为治丧大臣，丧事期间，一应大小事物，都要杨轩把握。 他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连跟小师妹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如此一个月后，到了徐辉祖下葬的时候。 杨轩和徐钦分左右两边扶棺，徐家的家眷，还有金陵礼部的官员，一行人等朝着钟山而去。 纸钱，一路走，一路撒。 徐辉祖的陵墓距离徐达的陵墓也不远，倒也省了些路。 到了地方，自有人将徐辉祖的棺椁抬下。 徐钦带着弟弟妹妹，堂弟堂妹，跪在陵前，烧着纸钱。 而杨轩则指挥着众人将徐辉祖的棺椁送进墓穴。 完事儿后，他下去检查了一遍。 最后停在徐辉祖的棺椁前。 “师弟啊，你以后可以好好休息了。” “老师就在不远处，有人陪着，你也不算孤单。”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杨轩一步三回头，还是走了出去。 墓室的门关上，杨轩就开始指挥填土了。 看着逐渐被土填上的墓室大门，杨轩面无表情。 但他心里的感受，却无人得知。 随后，徐钦等人依次上来填土。 不多时，墓室大门便彻底埋在了地下。 而杨轩也拿起了铁锹，与众人一起把坟头堆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这个坟头还挺规整的。 堆好坟头，带来的花圈，纸人等纸活也都当场烧了。 至此，杨轩等人可以回去了。 陵墓后续会有工部的人进行修缮。 丧事，到这里，算是结束了。 众人回到魏国公府，白色的灯笼，白绫等这些在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拆了。 看上去，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但却能感受到冷清。 在魏国公府用了膳，等到晚上烧了纸，杨轩才回了杨府。 …… 一夜无事。 次日，杨轩再次来到魏国公府。 今天，徐钦将正式承袭魏国公这个爵位。 崭新的国公袍服穿在身上，衬托的徐钦英武不凡。 “不错！” “有点国公爷的范儿了！” 杨轩打量了一番徐钦，笑着说道。 “以后这魏国公府就交给你了，你得担好这个担子。” 徐钦承袭的不仅仅是爵位，还有徐辉祖手上的兵权。 他这一脉，使命就是镇守金陵。 “子嗣也要教育好，若我知道有人鱼肉百姓，做出天怒人怨之事，那就不要怪我替老师清理门户了。” 杨轩神色认真道。 现在，除了已经出家的小师妹，杨轩算是徐家辈分最高的人了。 “师叔放心，若真出了败类，不用您出手，师侄就先清理门户。”徐钦当场保证道。 父亲生前可是跟他交代过的，徐家最大的靠山，就是师叔杨轩了。 徐家手握兵权，又远离京师，若是不小心一点，说不定什么时候祸事就上门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及时跟我说，我自然会帮的。” “朝中，我还是能说的上话的。” 杨轩点点头，说道。 他也不是吹牛。 朱高炽，朱瞻基，接下来这两朝，就算他下野了，影响力还是有的。 “我知道，若有困难，我自然不会跟师叔客气。”徐钦笑了笑，道。 闻言，杨轩也是笑着拍了拍徐钦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小姑在吗？” …… 第240章 故人陆续凋零，好似风中落叶 魏国公府。 徐钦听到杨轩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回答：“小姑在呢！” “我给您带路！” “嗯。” 跟着徐钦来到小师妹住的院子。 “师叔，我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了！” 师叔跟小姑的事儿，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大家都很忌讳，没人敢乱说。 他觉得啊，这两人就是太矫情了。 明明心里都惦记着对方，却又逃避，折磨着彼此。 有什么意思？ 那什么规矩，礼制，不遵守又能怎么样？ 腐儒指责弹劾，砍了就是。 反正这事儿师叔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当然，他也就是想一想。 长辈之间的事儿，他一个晚辈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他心里还是希望，师叔跟小姑之间能有一个好结果。 摇摇头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小院儿，徐钦就这样离开了。 杨轩站在院子里，眼睛四处看着。 这处小院儿，正是小师妹以前住的，徐辉祖把它维护的很好，每天都换派人打扫。 一切设施布置也都和小师妹以前住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得出来，他很用心，也许在他的心里，有些东西值得如此小心翼翼的保护。 这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了杨轩的眼中。 在看到杨轩的时候，那人也是愣了一下。 “不请我进去坐坐？”杨轩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走上前。 “进来吧！”小师妹回过神，眼眸垂下，回道。 杨轩跟着小师妹进了房间，眼睛下意识的四处打量。 看到桌上收拾到一半的包袱，他忍不住开口：“你要回普宁寺？” “嗯。”小师妹沉默了一下，随即淡淡嗯了一声。 “不回去了行不行？”杨轩道。 “这里已经没有能让我留恋的了。”小师妹回答道，并没有回头。 “你就真的打算一辈子常伴青灯古佛吗？” 杨轩又问，声音也高了一个度。 小师妹的身子僵住。 见此，杨轩的声音也缓和下了下来。 “回来吧，小师妹！” 他不想有一天听到小师妹忽然离去的消息。 尤其是小师妹孤身一人，身边没有一个亲人陪着。 到了人生最后的那段时光，她该有多么孤独，多么难熬？ “师兄，你是了解我的。” 小师妹的声音响起，身子再次动了起来。 她的意思，杨轩也听出来了。 小师妹就是这样，下定了决心，就不会改变。 旁人的劝说是没有用的。 杨轩也可以用强硬手段把小师妹带回京师，但那样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杨轩泄了气。 沉默了一会儿，又道：“等以后太子继位，朝政稳定，我会辞去身上的官职，回金陵。” 杨轩就是告诉小师妹，既然你不愿意去京师，那我就回来。 今年开春以后，他明显能感觉到，朱棣的精力有些不济。 太子朱高炽负责的事情也变多了，变得更忙了。 一般来说，人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意味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朱棣当了二十余年的皇帝，做了很多大事。 国家越来越强大，富足。 这辈子已经值了！ 而以太子朱高炽的能力，守住这么大的家业，完全没有问题。 杨轩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等到了时间，他就可以退了。 只是计划再好，也挡不住变故！ 对于杨轩的话，小师妹没有做出回应。 师兄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因为自己而耽搁呢！ 只要师兄平平安安的，她就知足了！ …… 金陵事毕，小师妹也回了普宁寺。 杨轩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九月，京师。 杨轩回来了。 朝局稳定，铁铉的身体仍不见好转。 边境上，鞑靼阿鲁台小打小闹，根本不敢与明军接触。 就这样，眨眼间，永乐二十一年就结束了。 永乐二十二年，春！ 阳春三月，本是出游的好时节，但铁府却忽然传出噩耗。 铁铉也走了！ 杨轩又当上了治丧大臣。 朱棣下旨追赠其为太保，赐谥号文忠。 铁铉这辈子，前半辈子，忠于建文，跟朱棣死磕。 后半辈子，忠于国家，忠于社稷，为国为民。 值了！ 杨轩坐在铁铉的陵前，喝着酒，说着话。 他的眼睛有些迷离，恍惚间，好似看到铁铉举起酒杯，朝他敬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往后倒下，躺在地上，久久未起。 忽的一阵风吹过，带来一片落叶降落在他的脸上。 杨轩拿起落叶，看了看，神色忧伤。 “故人陆续凋零，好似风中落叶！” 他叹了口气，起身回头看着铁铉的陵墓。 笑了笑：“你走了，倒是享福了，可惜我还有的忙啊！” “走了啊，有时间再来看你！” 他扬了扬手，身影逐渐消失。 …… 边境的越来越不平静，鞑靼阿鲁台袭扰的频率越来越多。 给大明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朱棣忍无可忍，决定再次出征。 朝中反对的声音有很多，但朱棣并没有听从。 八月初，明军集结完毕。 朱棣御驾亲征，杨轩依然陪同。 九月上旬，大军还未出关，明军的斥候刚到达沙城时，阿鲁台的部下阿失贴木儿率部投降明军。 并带来情报：阿鲁台已经被瓦剌击败。 明军暂时驻扎不前。 十月，朱棣下令，大军继续北上。 在黄河以北击败鞑靼西部的军队，鞑靼王子也先土干率部众来降。 朱棣随即封其为忠勇王，并赐名金忠。 他有个侄子叫蒋信，正统年间被封忠勇伯。 十一月，明军班师。 并绕路去收拾了一顿兀良哈。 因为朱棣得知兀良哈与阿鲁台有勾结。 自从大宁的主将换了以后，兀良哈就开始有些不老实了。 十多年来，他们也发展壮大了不少。 加之气候原因，辽东的粮食减产，兀良哈的生存环境进一步变得恶劣。 （高产粮食并没有在辽东推广） 阿鲁台这么一勾结挑唆，兀良哈恶从胆边来，竟然出兵袭击大宁。 朱棣此次收拾了兀良哈，并将一部分兀良哈族人迁入关内。 分布在甘//肃，陕//西，山//西一带。 削弱了辽东兀良哈的力量。 永乐二十二年到此结束。 …… 第241章 永乐二十三年 永乐二十三年。 （因为靖难之役比原来的历史少打了一年） 正月。 阿鲁台率军进犯大同，开平等地。 朱棣决定再次亲征。 这次，太子朱高炽亲自带着文武百官反对。 上次亲征结束才多长时间，又要出征，他现在的年纪大了，身体也经受不了劳师远征。 御书房，太子朱高炽，内阁学士杨士奇，杨荣，杨溥，户部尚书夏原吉，礼部尚书金纯等一众官员跪在地上，请求朱棣放弃亲征。 “父皇，御医说了，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儿臣求父皇好好关心一下自己。” “这一仗要打，咱们可以换个人。” “朝中，不是没有将领。” 太子朱高炽声泪俱下的说道。 “放肆，朕还活着呢！” 朱棣怒道。 “父皇，您要骂就骂吧，儿臣绝不同意您亲征。” 朱高炽说道。 “你…你，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朕才满意？” 朱棣指着朱高炽，手指颤抖。 “儿臣不敢！” 朱高炽道。 “哼，满朝文武，就你带头唱反调。” “这一仗，就算你们都不同意，我老头子一个人匹马单刀也要打！” “滚，都给朕滚！” 朱棣拍着桌子，怒气冲冲。 看着他们退出御书房，朱棣坐在龙椅上，胸膛起伏，怒气难消。 御书房外面。 夏原吉，杨士奇等一众官员围在朱高炽的身旁，请朱高炽赶紧想办法。 “太子殿下，陛下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您赶紧想想办法啊！” “不能让陛下这样……胡闹啊！” 他们都心知肚明，以朱棣的身体，这次出去，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唉，你们刚才也看到了，父皇下定了决心，非要亲征，我劝说也没有用。”朱高炽叹了口气，摇摇头。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可陛下的身体……”夏原吉欲言又止，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太子殿下，要不去请长平侯试试？” “也许长平侯能劝得动陛下呢？” 杨士奇这个时候说道。 众人闻言，眼前一亮。 这倒是个好主意。 这两年，长平侯进宫陪陛下说话的频率越来越高。 大家都看在眼里。 也许，长平侯真能劝得动陛下呢？ “我……试试吧！” 朱高炽想了想，道。 他也没有底气，师叔真能劝得动父皇吗？ …… 长平侯府。 朱高炽下了马车，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方的牌匾，然后抬起腿便走了进去。 门口的小厮认识朱高炽，知道他的当朝太子，也不敢阻拦。 朱高炽刚到院子里，就见师叔杨轩迎面走了出来。 “师叔，您可得帮帮我啊！” 朱高炽开口说道。 “怎么回事儿，你先说说看。”杨轩道。 “父皇要亲征，我们不同意……”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客堂走去。 两人刚刚坐下，朱高炽也说完了。 “现在是谁劝也没用，我只能来找师叔了。” “可他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体，还能亲征吗？” 朱高炽说道，脸上满是忧愁。 “师叔，你的本事，父皇是知道的，只要你跟父皇说，你来领军，他应该会同意。” “我也会率百官一起举荐师叔。” 朱高炽又补充道。 “嗯，我知道了。” “等我换身衣服，和你一起进宫，去找陛下说说。” 杨轩没有拒绝朱高炽。 “那就谢谢师叔了。”朱高炽脸上露出喜色。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杨轩笑了笑，起身去换衣服了。 见此，朱高炽的心，也放了下来。 很快，杨轩就换好了衣服，两人离开侯府，进入了皇宫。 御书房，朱棣听到太子朱高炽求见，当即怒道：“不见，让那逆子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朕要亲征，还由不得他来反对。” “陛下，长平侯也来了！”王忠小心翼翼的补充。 “肯定是那个逆子让他来劝我的，不见！” “朕谁也不见！” 朱棣的话音刚刚落下，杨轩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不想见谁啊？” 看到杨轩，朱棣没有给好脸色。 “哼，你！” “朕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次我一定要亲征！” 朱棣的语气不容置疑。 “嗯，我知道！”杨轩点点头，神色平静。 “我要灭了阿鲁台！” “嗯！” 朱棣一连说了好几句，杨轩一句也没有反驳。 不是嗯，就是点头。 给朱棣整的都有点迷糊了。 “你……你不是来劝我的？” 他一副怀疑的样子。 “我说不是，你信吗？” 杨轩道。 “那我跟你没什么说的。”朱棣道，又恢复了刚才的表情。 杨轩心里一阵好笑，同时又感到些许无语。 这人啊，越老越幼稚！ 他看了一眼王忠，然后找了个椅子坐下。 王忠也很有眼色，悄悄退了出去。 这下，御书房就只有他们两人了。 杨轩调整了一下坐姿，看着朱棣：“如果你身体好，想亲征，我不会有什么意见，可是你的身体行吗？” “不要嘴硬，说实话！” 杨轩直接一句话堵住了朱棣。 朱棣难得沉默，杨轩也没有催他。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知道，这次出去，就有可能回不来了。” “那你还要去？”杨轩道。 “不去不行啊，阿鲁台三番四次的进犯我大明，这次要是不把他给彻底解决了，等老大继位，他还不得高兴死？” “老大的性子你知道，他不想打仗，可一味的退让，换不来和平。” “你说，我不打，行吗？” 朱棣缓声道，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那也用不着你亲自上，这次就让我来吧！” “我替你去！”杨轩也是神色认真的说道。 “我相信，你去了，也能解决，但是我想亲自给儿孙打出个太平盛世来！” “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 朱棣看着杨轩，起身踱步。 “杨轩，你和我从小就认识，一起长大。” “你知道，我喜欢征战沙场。” “像个爷们儿一样死在沙场上，是我毕生的夙愿。” “而不是在床榻上窝囊的死去。” “你得帮我啊！” “而不是像他们一样，阻拦我。” 他来到杨轩的面前，双手搭在杨轩的肩膀上，四目相对。 …… 第242章 朱棣：等爹回来，就亲自为你主持登基大典 看着朱棣的眼睛，杨轩竟然从中看到了请求。 面对着朱棣打出的感情牌，杨轩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 朱棣知道，自己老了，再没有多少时间了，他想趁着最后这点时间，为国家，为儿孙再做点什么。 就这么一个愿望，还得不到满足。 只能将希望放在自己这个老友的身上。 “好，我陪你去！”杨轩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哈哈，好！” 朱棣满足了，他大笑着拍着杨轩的肩膀。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太子还在外面等着呢，接下来你跟他好好说说，相信他能理解你的。” 杨轩说道。 “行，听你的。” 朱棣没有拒绝，直起身子，朝门口喊了一声。 “让太子爷别在外面待着了，我老头子有话跟他说。” 守在门口的王忠很快就把朱棣的话转述给了朱高炽。 当然，他说的肯定比较委婉。 朱高炽朝王忠笑着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便迈上台阶，走进了御书房。 只见老爹双手叉腰，站在中间，直勾勾的看着他。 师叔杨轩好整以暇的在一旁坐着。 “儿臣参见父皇！” 朱高炽行礼。 “我一个老头子可不敢让太子爷行礼，内阁，六部都由太子爷管着，现在都没人听我这个老头子的了。” 朱棣开口，下意识就阴阳怪气。 “咳咳！”杨轩轻咳两声，提醒朱棣注意一下。 但这个时候，朱高炽已经跪了下来。 “父皇，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 “这不是让人戳儿子脊梁骨嘛？” “爹，您老了，塞外苦寒，您不能去啊！” 最后这句话，朱高炽是以一个儿子的身份说的，情真意切。 他心疼自己老爹。 六十多岁的高龄，还要带兵出去打仗，他做儿子的，怎么可能愿意。 “天下士气，民心都在！” 听着儿子反对的话，朱棣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爹，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 “您已经做的很多了。” “歇歇吧！” 其实朱棣心里什么都明白，他想开口骂，可是看着儿子此刻的表情，他又有些张不开口。 只能叉着腰，在原地来回踱步。 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来到儿子的面前，俯下身子。 “老大，你知道，爹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 “这次亲征，是爹最后的心愿了，你得成全我啊！” 他的语气难得软了下来。 “你放心，爹一定好好活着回来。” “等这一仗打完，爹就打算退了。” “二十余年来，国家大事，你都处理的很好，爹看在眼里，没什么不放心的。” “等爹回来，就亲自为你主持登基大典。” “好不好？” 朱棣真假参半的说着。 朱高炽摇摇头，没有说话。 看着油盐不进的儿子，朱棣也是气得不行。 他回头看向杨轩，似是在说：看吧，好好说话根本就不行。 杨轩也是做出回应，他用眼神示意向朱高炽：你再试试看嘛！ “老大，这事儿杨轩都已经同意了，你怎么还是不同意？” “这样吧，这次出去，我一步也不离开大营，这你可以放心了吧？” 朱棣想了想，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朱高炽没有回应老爹，而是看向了师叔。 他请师叔明明是来帮忙劝说老爹的，怎么一转眼，师叔就叛变了？ 这直接就给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啊！ 面对朱高炽的目光，杨轩也是心虚的撇过了头。 同时心里也是有些埋怨朱棣，好好的，扯他做什么啊？ 他一个长辈在小辈面前失信，不要面子的吗？ “师叔…” 朱高炽的声音中带着点委屈，显然是因为杨轩的突然叛变让他有点难受。 “咳咳，是这样的。” “我跟陛下聊了聊，觉得他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 杨轩强行解释道。 但这显然不能说服朱高炽。 “师叔，您可不是这样答应我的。” 没办法，杨轩只能发挥着自己的厚脸皮了。 “我答应你，这次出去，我会紧紧跟在陛下的身边。” “绝不让他上战场。” “我们也会尽早的结束战事，早日回来。” “如何？” 这些说辞朱高炽肯定不相信。 战事，怎么可能说结束就结束。 但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连师叔都叛变了，谁还能劝得动自己老爹。 若是自己母亲还在的话，恐怕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 “唉，既然爹跟师叔都已经决定了，那我再拒绝，又能有什么用？” 他叹了口气。 “粮草辎重，军械等我都会筹备好的，不会让大军有后顾之忧的。” 他承诺道。 “好儿子。” “快起来，快起来！” “地上凉，别在地上跪着了。” 朱棣露出开心的笑容，赶紧上前把大儿子扶了起来。 着实费了好一番力气。 “师叔，您刚刚答应我的，一定要看好我爹。” 朱高炽又看着杨轩说道。 杨轩还没来得及回答，朱棣就开始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 生怕杨轩回答的晚了，儿子反悔。 “嗯，我会看好陛下的。”杨轩点点头，认真道。 “好。” “爹，那我就先下去了。” 朱高炽跟老爹说道。 外面还有一堆大臣等着结果呢！ 现在这结果，接下来怕是有的头疼了。 愁啊！ “嗯，去忙吧！”朱棣点点头，没有挽留儿子。 朱高炽往外走去，一步三回头。 看着自家老爹跟师叔，脸上满是幽怨。 接下来要怎么安抚群臣，让他们好好配合？ 朱高炽头大的不行。 等朱高炽彻底走出御书房，朱棣看着杨轩，露出轻松的笑容。 “你还有脸笑？” “你看看老大都委屈成啥样了？” “给你当儿子，绝对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杨轩还记得朱高炽刚刚委屈的小眼神呢，看到朱棣竟然还笑，当即毫不客气的怼了一通。 “你……你太放肆了！”朱棣脸上的笑戛然而止，转而怒视着杨轩。 “怎么？你还想跟我比划比划？” 杨轩丝毫不落下风。 朱棣语气一滞，一甩袖袍，轻哼道：“哼，朕大人有大量，岂会跟你一般见识！” …… 第243章 第五次亲征 不出意料，当朱高炽将结果告诉群臣之后，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很多人都没有想到，杨轩竟然会叛变。 “长平侯怎么可以这样呢，他难道不知道陛下的身体？” “太子殿下，您决不能答应啊！” 群臣议论纷纷，开始献言献策。 还有趁机贬低杨轩的。 “行了，都别吵了！”朱高炽难得发火，训斥群臣。 霎时间，沸腾的群臣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一直以来，朱高炽的脾气都很好，突然发火，也是让众人有些发怵。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我们就全力做好大军的后勤保障，打好这一仗！” 朱高炽环视着群臣，继续说道：“谁要是敢掉链子，那就别怪孤不讲情面！” 朱高炽这话说的有些严厉，但也告诉了众人自己的态度。 “是，谨遵太子殿下之令！” 群臣心中一凛，齐声道。 “夏原吉。”朱高炽看向户部尚书。 “臣在！”夏原吉出列。 “全力筹措大军所需粮草辎重，只可多，不可少！” 朱高炽道。 “是！” “兵部！”朱高炽看向兵部尚书。 “臣在！”兵部尚书出列。 “依照旨意，发布调令！” “是。” “工部。”朱高炽又看向工部尚书。 “臣在！”工部尚书出列。 “大军所需之军械，务必要准备充足！” “若是少一件，孤就要拿你问罪了！” 朱高炽神色认真严肃。 “臣明白！” “好了，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就是为出征做准备，各部门务必通力配合。” “都散了吧，金纯留一下！” 朱高炽摆摆手，道。 “臣等告退！” 现在已经是永乐二十三年了，三年一次的科举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朱高炽留下礼部尚书金纯，就是商议此事的。 “今年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朝廷的重心在北伐上，孤也没有过多的精力放在科举上，此次，你要多分担一些。” 朱高炽看着金纯说道。 “臣明白，臣一定会主持好此次科举。”金纯下拜，认真道。 “好。” “孤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朱高炽上前，将金纯扶起来，然后又就一些细节等方面进行了叮嘱。 科举，关乎着国家人才的选拔，还有朝廷的威严，自然是要慎之又慎。 …… 朱高炽亲自盯着，兵部的调令很快就发了出去。 此次北伐，将调集山/西、山/东、河/南、陕/西、辽东五都司之兵。 于京师和宣府待命。 户部和工部也在全力筹集粮草辎重军械等。 二月，会试举行。 三月，殿试。 朱棣亲自在琼林宴上接见了新科进士，进行了一番勉励。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想在最后的时间里看看为大明选拔出来的人才，替儿孙把把关。 三月末，大军集结完毕。 四月初，朱棣以安远侯柳升、遂安伯陈英为中军； 武安侯郑亨、保定侯盂瑛为左哨； 阳武侯薛禄、新宁伯谭忠为右哨； 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为左掖； 成山侯王通、兴安伯徐亨为右掖； 宁阳侯陈懋、忠勇王金忠为前锋。 发兵北征！ 杨轩、朱瞻基、小老二、小老三、朱权、于谦、杨士奇等人跟在朱棣身边。 此外，朱高炽还安排了好几名御医，照顾朱棣的身体。 光是药材，就拉了好几辆马车。 至此，永乐年间，第五次亲征，就此开始。 如此规模的军队调动，根本封锁不住消息，阿鲁台得知朱棣又来亲征，心里骂朱棣就是个疯子，然后头也不回得就带着部众跑了。 四月二十五日，大军进至隰宁，获悉阿鲁台逃往答兰纳木儿河。 朱棣下令，全军急速追击。 又命小老二与朱权，率三千营大迂回截击。 不料阿鲁台的鼻子比狗还灵，等明军到达地方，人早就跑没影了。 朱棣不甘心，继续下令追击。 这一追，直接追到了斡难河上游。 但还是没有发现阿鲁台的踪迹。 此时，已经是六月下旬，马上就七月了。 朱棣不得不下令，暂停追击，原地驻扎。 恰在此时，瓦剌首领脱欢前来朝见。 说是他们瓦剌部的人发现了阿鲁台的踪迹。 朱棣知道后，喜出望外。 强撑着病体接见了脱欢。 是的，数月追击，朱棣的身体，也撑不住了。 “瓦剌部脱欢参见大明大皇帝陛下！” 他下跪行礼。 “平身！” 朱棣道。 “谢大皇帝陛下！”脱欢起身。 “你说你们瓦剌发现了阿鲁台的踪迹？” 朱棣问。 “回陛下，是的。” “阿鲁台劫掠了我瓦剌下面的一个小部落。” “我们的战士发现后，他们已经跑了。”脱欢说道。 “既然跑了，那这个消息岂不是没用了？”朱棣反问。 “不是的，他们跑的很急，来不及遮掩踪迹。” “我已经派了战士跟在了他们后面。” 脱欢解释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追击，反而来见我？” “这不是耽误时间吗？” “这些年来，你们瓦剌与我大明互市，实力可不弱啊！” “对付阿鲁台这样的丧家之犬应该很容易吧？” 朱棣再次接连反问。 让脱欢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朱棣说的不错，以他们瓦剌现在的实力，对付阿鲁台其实不难。 但，阿鲁台虽然是丧家之犬，但实力可是一点也不弱。 就算他们能吃下阿鲁台的部众，自身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并且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会陷入虚弱。 这会让瓦剌陷入危险之中。 所以，他想到了借助大明之手解决阿鲁台。 如此，他们瓦剌就能以极小的代价吞并阿鲁台的部众，并且还能从大明这里获得好处。 只可惜，朱棣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打算。 让大明为瓦剌做嫁衣，喝多了吧？ “陛下，阿鲁台对大明王师来说，自然是丧家之犬，但是对我们瓦剌来说，他们就是一头恶狼。” “我们瓦剌也没有多少把握击败他们。” 脱欢捧了一把大明的同时，还不忘贬低自己。 “所以不得不来求陛下！” 脱欢脑袋低下，姿态放的很低。 …… 第244章 点将，出兵 脱欢说完，但久久没有等到朱棣的回复。 他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朱棣没有听清他的话。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位帝王看清了他的心思。 是了，这样的一位帝王，自己的小心思怎么可能藏得住呢！ 纵然没有抬起头，但他依然能感受到那位帝王凌厉的目光，和强大的压迫感。 他连忙补充：“我瓦剌也会出兵，只求大明能出兵相助。” “不急，明军出塞，本就是为了阿鲁台而来，现既已发现了他的踪迹，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我大明自会出兵。” 朱棣的声音响起，脱欢的心里才算是松了口气。 “老二老三。”朱棣又看向一旁的小老二和小老三。 “儿臣在！” 小老二小老三出列。 “替朕好好招待一下顺宁王。” “是！” 脱欢心中忐忑，他并不想去喝酒。 虽说朱棣说了会出兵，但出多少，和瓦剌怎么配合，这些问题都没有解决呢！ 他也不敢直接问朱棣，只好跟着汉王与赵王下去。 接着，朱棣又打发走了其他人，只留下了杨轩。 “脱欢想与我大明合作，此事你怎么看？” 朱棣看向杨轩，身子斜靠着椅子。 “这是一个机会。”杨轩说道。 “你也这么觉得？”朱棣道。 “鞑靼频频犯边，不打不行。” “但瓦剌的发展我们都看在眼里，脱欢是个有野心的人，说不定在他的手里，瓦剌会一统草原。” “他在位时，瓦剌能与大明和平相处，但往后呢？” “谁能保证，瓦剌与大明会一直和平相处。” “我们不得不考虑。” “此次与瓦剌合作，是个削弱瓦剌实力的好机会。” “只要草原一天不统一，就这样乱着，我大明才好置身于事外。” 听完杨轩的话，朱棣点点头。 他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那我们，出兵多少呢？” “又让谁来领兵呢？” 朱棣问道。 “一万骑兵足矣。” “至于领兵之人，我亲自来。” 杨轩微微一笑。 至于答应朱高炽会紧紧跟在朱棣身边。 拜托，看看朱棣现在的身体，他还想带兵冲杀？ 看到杨轩脸上的表情，多年来的默契，让朱棣知道，这厮的心里，怕是又在憋什么坏水呢！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道：“好，那就交给你了！” 他相信杨轩不会让自己失望。 …… 次日，朱棣再次召见脱欢，并告诉他，大明会出一万骑兵。 由长平侯领兵。 听到这个消息，脱欢放心了。 别人不知道长平侯的本事，他还能不知道吗？ 当初自己的老父亲就是被这个人生擒的。 并且单人单骑阻挡他们瓦剌大军的事迹依然在内部流传。 这个人不死，他可不敢跟大明翻脸。 “阿鲁台，你的死期到了！”脱欢心里想着，然后表达了对大明的感谢。 接着，便与朱棣商量了出兵的时间，以及如何配合作战。 还有他们瓦剌会派向导来给明军带路。 一切都商量好，脱欢离开了明军大营。 而明军的将领们，则开始争抢起谁来当杨轩的副手。 这一战的胜负，他们都没有丝毫的怀疑。 明军必胜这四个字已经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 所以此次跟着长平侯去，完全就是白捡军功啊！ 尤其是几个侯爵，伯爵！ 他们都想让自己的爵位再往上升一升。 对于诸将的争吵，请战，朱棣并没有阻止。 一个将领，一支军队，闻战则喜才是应有的面貌。 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朱棣压了压手，让他们安静下来。 然后亲自点将。 首先是朱权和小老二，他们和杨轩相熟，也有默契。 然后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好圣孙头上。 这些年来，在他的培养下，好圣孙在军中也有了不小的威望。 这次是他最后一次亲征了，就让好圣孙去跟着捞点军功，让自己的威望再升一升。 注意到爷爷的目光，朱瞻基的眼中充满了渴望，心中更是激动无比。 但他死死压制着，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太孙也跟着去吧！”朱棣开口，确定人选。 接着，他又点了两员大将。 其中成国公朱勇给杨轩当副手。 至于英国公张辅，自然是留下了。 出战的将领就这样确定了。 至于一个国公给侯爷当副手，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就连朱勇本人也是如此。 毕竟，朱勇的国公是继承他老爹的，他本人论资历，军功，能力，都比不上杨轩。 当然，资历，军功，能力这些朱勇也比不过朱权。 但朱权是藩王啊！ 此战结束，朱棣就要开始考虑收回朱权的兵权了。 他不能把这个问题留给儿孙。 让朱勇给杨轩当副手，朱棣也有有着培养他的心思在的，顺便增加一下他的资历。 朱勇还很年轻，比张辅要年轻的多。 等张辅退了，朱勇就能接替。 朱棣的想法很好。 张辅是留给儿子的，朱勇则是留给孙子的。 这次跟着杨轩出去，还能让两人加强一下感情。 …… 转眼又是数日后，瓦剌的向导来了。 杨轩等人带着一万骑兵出发了。 据最新的情报，阿鲁台他们正在休整。 与脱欢商量好的计划就是明军与瓦剌大军将阿鲁台包抄全歼。 但这只是明面上的计划。 真正的计划只有杨轩知道。 就连朱棣也只知道个大概。 大军疾行数日，到达了和瓦剌约定好的位置。 只待一个信号，就可以向阿鲁台发动进攻了。 朱瞻基脸上的激动已经藏不住了，心里下定决心，这一战，一定要灭了阿鲁台。 但杨轩却把朱瞻基叫到身前：“去，把我们的旗帜打起来。” “尤其是我的旗帜，一定要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师叔祖，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朱瞻基质疑道。 “执行命令就好，其他的，以后你会知道的。” 杨轩没有解释。 朱瞻基虽然疑惑，但本着对师叔祖的信任，还是下去执行命令了。 不久，宁字王旗，汉字王旗，朱字将旗，大明的日月旗，以及那杨字大旗，全都立了起来。 旗帜上已经干涸的鲜血，充满了肃杀之气！ …… 第245章 打草惊蛇 瓦剌大营。 脱欢看向身旁负责与明军联系的将领，问道：“大明的军队到了没有？” “现在应该到了约定好的位置。” “好。”闻言，脱欢脸上露出笑容。 覆灭阿鲁台，就在今日！ … 荒凉的戈壁上，正在发生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 数十名鞑靼斥候与明军斥候战斗在一起。 但可惜的是，鞑靼斥候面对明军斥候，没多长时间就被杀的差不多了。 只见在明军斥候中间，一个魁梧的大胡子，目视着逃跑的鞑靼斥候，不为所动。 “追上去，但切记，不要杀，让他回去。” 大胡子吩咐道。 “是，王爷！” 身旁的明军斥候闻言，便驱马追了上去。 “也不知道师叔为什么要打草惊蛇？”大胡子嘀咕了一声，便收回了目光。 这个大胡子正是小老二。 他领了杨轩给他的任务，寻找鞑靼的斥候，但是却不让他把鞑靼的斥候杀光，好像是故意打草惊蛇，让阿鲁台知道，明军来了。 他想不明白，但师叔让他这么做，肯定有道理。 自己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好了。 许久，前去追杀鞑靼斥候的明军斥候回来了。 “王爷，属下亲眼看到鞑靼斥候与鞑靼轻骑汇合，便回来了。” “知道了，我们该回去了。” 小老二点点头，带着明军斥候，还有之前遭遇战战死的明军斥候的遗体返回。 … 明军的营地中，小老二一回来，就找来了杨轩这里。 “师叔，幸不辱命！” “嗯，下去休息吧！” 杨轩点点头。 “师叔，我们为什么要打草惊蛇？” “我们这次不是为了彻底覆灭阿鲁台吗？” 小老二疑惑问道。 “该你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杨轩看了一眼小老二，说道。 “好吧！”小老二没有再问，离开了杨轩的营帐。 … 与此同时。 鞑靼大营。 从明军斥候手里逃回来的鞑靼斥候被带到了阿鲁台的面前。 “太师，明军…明军追来了！” 那斥候半跪在地上，气喘吁吁道。 “明军来了多少人，领军的是谁？”阿鲁台唰的一下站起来，死死盯着下方的斥候，问道。 “不知道，我们只是遇到了明军的斥候，血战之后，才逃回来。”斥候回答。 “带下去吧！”阿鲁台挥了挥手。 既然已经碰到了明军的斥候，那明军的大军肯定不远了。 他的脸色变化不停，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是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即将到来。 他下令让大军戒备，然后又派了好几拨人去打探消息。 等待的过程很不好熬，他在营帐之中来回踱步，神色忧虑。 不知道等了多久，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终于回来了。 而带回来的消息，也是让阿鲁台一阵晕眩。 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明军，明军来了多少人，领军的是谁？”阿鲁台恢复过来，焦急问道。 “只有万余人。” “但我们看到了他们的军旗。” 斥候把打探到的情报说了出来。 斥候每说出一面军旗，阿鲁台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宁王，汉王，成国公……还有…那个人。 “该死的瓦剌！”阿鲁台忍不住大骂。 他万万没有想到，瓦剌竟然与明军合作。 更没有想到，明军领军的人竟然是那个恐怖的人。 看这样子，是要将他们全部吃下。 从明军那里突围，阿鲁台不抱任何希望。 那个人实在是太恐怖了。 之前那一次，天时地利人和，都被对方给打败了。 这一次，他们不占任何优势，更加没有胜算。 要想活命，必须先下手为强。 “脱欢小儿，想要吃下我鞑靼，你还没有那么好的牙口。” “传令各部落首领来帐中议事！” 很快，鞑靼的各部落首领便齐聚在了阿鲁台的营帐中。 阿鲁台将他们现在面对的情况说了出来。 可以看到，各部落首领的脸色变了又变。 “现在，我们鞑靼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我希望你们能与我一起，为鞑靼部杀出一个出路来。” “太师，您就下令吧，我们怎么做？”有阿鲁台的心腹开口。 接着，其他人也接连开口，脸上满是凶煞。 他们能跟着阿鲁台一直逃亡，基本上都是不想投降大明的。 现在生死存亡之刻，反倒激发出了他们的凶性！ 阿鲁台看着众人，心中满意，随即也不耽搁，直接开口：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明军领军的，是那个人。” “所以，从明军的方向突围，是行不通的，甚至会葬送我们鞑靼的未来。” 众人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个人指的是谁，他们都清楚。 但是没人愿意提那个人的名字。 那个名字，在他们之中，已经成为了禁忌。 他们敢拼命，但不意味着他们没有脑子。 和那个人对上，十死无生。 “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就只能从瓦剌的方向突围。” “根据情报，又经过我的分析，瓦剌的包围并非密不透风，还是有薄弱之处的。” “我决定，兵分三路，两路作为佯攻，吸引瓦剌的注意。” “而我则率领主力，直捣瓦剌中军。” “若能趁机斩杀脱欢小儿，说不定我们有机会吞并瓦剌。” “然后休养生息几年，一统草原，再与大明周旋。” 阿鲁台说着计划的同时，还不忘画大饼。 这项技能，他已经臻至化境了。 不然为什么到了现在的境地，还有那么多人愿意追随他。 看着兴奋的众人，阿鲁台心中很满意。 然后一条条命令下达。 整个鞑靼大营动了起来。 瓦剌派出来的监视他们的斥候已经被他们找出来解决掉了，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回去。 但是斥候久久不回去，瓦剌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的。 所以，留给阿鲁台和鞑靼的时间并不多。 他们必须在瓦剌反应过来之前，就发动突袭。 夜幕降临，一个个鞑靼骑兵翻身上了马背，走出了营地，向着瓦剌的方向而去。 天空中，月色暗淡，似乎是预示着今晚即将上演一场杀戮的盛宴。 …… 第246章 美滋滋的脱欢 明军大营。 杨轩背负双手，站在营帐门口，抬头望着夜空。 今晚的月亮被遮挡住了，视野很不好。 营帐前燃烧着篝火随风摇曳，让杨轩的脸庞看起来忽明忽暗。 “月黑风高杀人夜啊！” 他轻声感慨。 …… 瓦剌大营。 脱欢正和手下的将领商议对阿鲁台的作战行动呢，忽然一道狼狈的人影闯了进来。 不等手下的将领呵斥，就听那人说道：“鞑靼…鞑靼打过来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齐齐一变，脱欢更是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他们暴露了。 “不好，阿鲁台要突围。” “快，回去统领你们各部勇士，一定不能让阿鲁台突围出去。” 脱欢当机立断，下令道。 “是！” 一众将领快速离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情况越来越恶劣。 脱欢不得不开始从别的方向调兵遣将。 …… “太师，瓦剌已经堵住了缺口，我们的人被挡回来了。” “太师……” 后方某处，阿鲁台听着下属的汇报。 “好，瓦剌大军的调动没有出乎我们的预料。” “传令，让第一路佯攻队伍加大攻势，缠住敌人。” “第二路佯攻队伍可以出发了。” “让他们一定要将脱欢的中军调动起来。” “是！” 黑夜中，阿鲁台望着前方，一双眸子满是阴狠。 瓦剌中军大营。 再次收到鞑靼突围消息的脱欢登时明白过来。 “不好，阿鲁台这是声东击西。” “先是制造声势，让我从其他方向调军，削弱防御，好给他创造突围的机会。” “前线的兵马还能不能撤下来？”脱欢看向身旁的儿子也先，问道。 “回父亲，鞑靼的攻势很强，我们的人根本撤不下来。” 也先回答。 “可恶，阿鲁台这个老狐狸！”脱欢暗骂一声。 “那就调中军，决不能让阿鲁台突出去。”脱欢说道。 “父亲，不可！” 也先阻止道。 脱欢看向儿子也先，没有说话。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聪明，他也是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也许，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他决定先听听儿子怎么说。 “父亲，阿鲁台声东击西，但他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的兵力比他们多。” “之前的一路是佯攻，这一路也有可能是佯攻。” “就等我们的大军调动起来，再一口气突围。” “甚至，他真正的目标，不一定是突围出去。” 听到儿子的话，脱欢皱了皱眉，又问：“那他真正的目标是什么？” 他也觉得儿子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阿鲁台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不突围，等死吗？ “如果我是阿鲁台，在这种时候，一定会拼一把。” “我们的兵力是占优，但由于包围圈很大，分散出去，这样下来，每个方向的兵力并没有多少。” “总会有薄弱的地方，这个时候，只要想办法调动我们的军队，就会出现破绽。” “现在，我们可以调动的军队，就只有中军了。” “一旦调动中军，那么我们就相当于是把自己的胸膛敞开了。” “我要是阿鲁台，一定会等我们的中军调动之后，率军直扑我军中军。” 中军的人数不一定多，但一定精锐，毕竟他们还有保护主将的责任。 听完儿子也先的话，脱欢也是有些忧虑。 儿子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把中军派出去支援，那么此处的防御就会形同虚设。 一旦阿鲁台率军直扑中军，那么他和儿子就都危险了。 脱欢现在很纠结，到底要不要派兵去支援。 万一儿子猜错了，阿鲁台就在这一路，让他们突围出去，那岂不是放虎归山？ 阿鲁台不死，他们瓦剌何时才能统一草原？ 面对下属的接连求援，脱欢现在的压力很大。 也先这个时候也不敢催促父亲，怕影响父亲的判断。 营帐中一寂静，只有外面篝火燃烧的声音传了进来。 哒哒！哒哒！哒！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脱欢父子闻声看去。 “报，发现阿鲁台踪迹，就在此次突围大军之中。” 从前线来求援的瓦剌战士禀报道。 听到这话，脱欢父子相视一眼。 随即，就看到脱欢脸上的笑容。 他看着儿子也先，拍着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聪明，但聪明人想问题，有时候就会把简单的问题变复杂。” “现在看来，阿鲁台的想法和你不一样。” “现在，你带着中军前去支援，一定要堵住阿鲁台。” “是，父亲！”现在已经确定了阿鲁台的位置，也先也不好说什么。 他心里有些埋怨阿鲁台，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同时也对自己产生了一点怀疑。 他现在只是个少年，还很年轻，经验不足。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阻止阿鲁台突围。 他下去集合中军，准备带着前去支援。 但临出发，他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他不知道这不安是从哪里来的。 想了想，又留下了一千兵马。 然后率领大军出发了。 现在整个中军大营，就只有两千多兵马了。 也先离开后，脱欢又派了人前去联系明军，请他们前来夹击阿鲁台。 他很清楚，以自己手下的兵马，想要吃下阿鲁台，很难。 代价也很大。 既然已经和明军达成了合作关系，那自然需要他们出力。 短时间吃下阿鲁台，那就拖住嘛！ 这点对他们瓦剌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等到明军到来，一口气吃下阿鲁台。 没了这个大敌，他们瓦剌部就是草原上最强大的势力了。 一统草原，指日可待。 至于兀良哈部，听起来强大，但他们并不放在眼里。 尤其是听说他们还被大明给迁走了一部分族人。 实力大减！ 更是不足为虑。 脱欢美滋滋的想着，然后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上酒，学着汉人的贵族，小口小口喝着。 只是他并不知道，在黑暗中，一双冰冷的目光已经盯上了他。 … “太师神机妙算，我们的人刚刚回来，发现瓦剌中军已经调走了。” “现在瓦剌的中军一片空虚！” “哈哈，好，勇士们，随太师直扑瓦剌中军，取脱欢小儿项上人头。” “杀！” …… 第247章 乐极生悲的脱欢 夜晚的戈壁上，气温没有白天那么热，一些动物会在夜晚出来觅食。 忽然，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地面微微震颤。 出来觅食的动物顿时化作鸟兽状，四散而逃。 为这原本寂静的黑夜，增添了一抹肃杀。 阿鲁台勒住缰绳，身后的大军也跟着停下。 他朝前方看去，隐约间能看到有火光闪烁。 他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随后指着前方，轻声开口：“前方就是瓦剌的中军大营了，脱欢小儿就在里面，杀过去，斩下他的人头。” 声音虽轻，但却充满杀意。 他身后的大军都是骑兵，只要冲锋起来，很快就到了。 随着阿鲁台的命令传下。 噌！噌！噌！ 身后的骑兵拔出了马刀，眼眸之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下一刻，阿鲁台驱动胯下战马，开始慢跑，而后提速。 在他身后的骑兵也是紧紧跟着。 没多久，便冲锋了起来。 轰隆隆的声音极为浩大，地面上的砂石更是跳动了起来。 不知情的恐怕会以为是地龙翻身。 上万骑兵冲锋的声势岂能小了？ 很快，他们就接近了瓦剌的大营，见人就杀。 很多瓦剌战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马刀夺去了性命。 正在营帐中等待消息的脱欢听到这声势，和隐隐传来的惨叫声，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拿起了自己的马刀，跨在腰上，走出营帐。 目之所及，大营已经乱成了一片。 就在这时，他的亲卫队长带着人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 “大汗，是阿鲁台，他带着人杀来了。” 亲卫队长快速说道。 脱欢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阿鲁台不是从其他方向突围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带着人突袭我瓦剌大营？” 脱欢此刻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是懵的。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阿鲁台竟然真的带着人突袭他的中军大营。 儿子的猜测是对的。 那么，另一个方向的阿鲁台就是假的了？ “该死，我们都被阿鲁台这个老狐狸给骗了！” 脱欢忍不住大骂。 屡次从明军的追击中活下来，阿鲁台自然是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本事的。 就算是面对被包围的绝境，他依然找出了一条生路。 脱欢的脸色极其难看。 “脱欢小儿，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受死！” 一道大喝声传来，脱欢循声看去，就见到阿鲁台骑在马背上。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碰，仿佛有火光碰撞而出。 “拦住他们！”脱欢的亲卫队长赶紧组织人手上前阻拦。 然后牵过来了一匹马：“大汗，快上马！” 脱欢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果断的跨上了战马，看向阿鲁台，大声道：“阿鲁台，他日，我必杀你！” 随即，头也不回的骑着马就跑。 他很清楚，现在他必须活下来。 否则，瓦剌就彻底乱了。 儿子还小，无法镇住其他人，他还不能死！ “杀脱欢者，重赏！” 阿鲁台一马当先，大吼一声，就要带着人追击。 这个时候，也先留下的那一千人就发挥作用了，他们用自己的命拦着阿鲁台的大军，就是不让他们追击脱欢。 若是只有先前的一千多人，根本就拦不住阿鲁台。 虽说多了一千人，依然拦不住阿鲁台的上万人。 但总能给脱欢争取到脱身的时间。 面对着前赴后继的瓦剌战士，阿鲁台灵机一动，想到了之前那个人用过的办法。 于是他开始大吼：“脱欢已死，降者不杀！” 他身后的鞑靼骑兵，也跟着重复。 有不明真相的瓦剌战士已经开始动摇了，他们刚过来，也没有看到大汗。 难道，大汗真的死了？ 脱欢的亲卫队长见己方士气被动摇，也是连忙大声道：“大汗还活着，不要听信谣言。” “大汗已经去找援兵了。” “只要我们给大汗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大汗就能带着大军回来报仇！” 亲卫队长身旁的人也同样跟着大吼。 他们都是亲眼看到大汗脱欢离开的人，自然不会被阿鲁台的谣言影响。 见瓦剌的士气很快就稳定了下来，阿鲁台心中也是充满了愤怒。 “杀光他们！”他一刀砍死了一名闯到他面前的瓦剌战士，大吼着说道。 周围的鞑靼骑兵听到命令，手上的力气更是加重了几分。 尽管瓦剌的战士很勇猛，悍不畏死，但在巨大的人数差距下，还是不敌。 他们退到一起，背靠着背。 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敌人。 阿鲁台骑马走上前，看着这些已经重伤的瓦剌战士。 “你们都是忠心之人，若你们愿意投降，我愿意饶你一命！” 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但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脱欢的亲卫队长身上。 就是这个人，杀了自己手下两员大将。 他手上人才不多，所以生了招揽之意。 “阿鲁台，你不要做梦了，我们的命是大汗的。” “为大汗而死，是我们的荣耀！” 亲卫队长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了阿鲁台的招揽。 然后他对着身边还残存的手下说道：“弟兄们，大汗平日里是怎么对我们的，大家心里都是有数。” “哪怕是我们死了，我们的家人也能得到大汗的照顾。” “现在，到了我们报答大汗的时候了。” “杀！” 见此，阿鲁台知道，这些人是不可能投降了。 既如此，那就没有留下他们的必要了。 他挥了挥手，调过马头离开。 惨烈的厮杀声持续了一会儿，渐渐平息。 只是地面上多出了十几具尸体。 阿鲁台让人抓紧时间打扫战场的同时，叫来自己的心腹，问道：“脱欢追上了没有？” 在战斗还未结束的时候，阿鲁台就已经派了人去追脱欢。 刚刚追击的人回来了。 “太师，天太黑了，根本找不到。”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抓紧时间打扫战场，带上我们急需的物资。” “我们得离开了。” …… 第248章 长平侯是个忠厚人啊！ 另一边，杨轩刚刚和脱欢派来的使者见面。 也是了解到了最新的情况。 他下令集结军队，准备前去合围。 但是呢，能拖延还是要拖延一下的。 去的时间晚一点，瓦剌的损失就大一点。 好不容易等到明军集结完毕，瓦剌的使者已经等急了。 杨轩简单安抚了一下对方，然后便带着大军出发了。 前线的战斗很激烈，杨轩带兵赶到的时候，双方已经杀疯了。 杨轩仔细观察了一下，并没有发现阿鲁台，心中顿时放心了。 既然阿鲁台不在这里，那说不定已经突围出去了。 那老小子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跟大明斗了这么多年，还活的好好的，再加上他有意放水，活下来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随着杨轩这支援军的加入，眼前的鞑靼骑兵不出意外被全歼了。 …… 天亮后，两处负责佯攻的鞑靼骑兵全部战死。 杨轩也与脱欢汇合了。 他看着脱欢狼狈的样子，也是赶忙出言关心：“顺宁王，这是怎么了？” “鞑靼已经被我们全歼了，此战大胜，怎么看起来很不高兴啊？” 杨轩揣着明白装糊涂。 脱欢的脸色很不好看，听到杨轩的话，这才解释起来。 “侯爷，这一次是我们大意了，我们没有想到，阿鲁台这个老狐狸竟然这么狡猾。” 脱欢说的咬牙切齿。 恨不能将阿鲁台扒皮食肉。 这一战，他们瓦剌的损失太大了。 人员战死加受伤上万，物资损失大量。 为了一举解决阿鲁台，他这次开始下了本钱的。 谁能想到阿鲁台竟然突袭他的中军。 痛，太痛了！ 脱欢咬着牙，对阿鲁台充满杀意。 两个人现在可谓是不死不休。 杨轩悄悄观察着脱欢，心道：除非阿鲁台和脱欢有一人死亡，否则这两部之间的战争是不可能停下的。 而这，也是他的目的。 杨轩出言安慰了脱欢几句，然后又自责道：“怪我来晚了，否则阿鲁台怎么可能轻易逃掉。” “顺宁王放心，本侯回去后就禀报陛下，不能让盟友流血又流泪。” 听着杨轩的话，脱欢心里很感动。 长平侯是个忠厚人啊！ “脱欢在此多谢长平侯了！”脱欢起身行礼。 这个时候不是客气的时候。 瓦剌元气大伤，非常需要大明的支援。 “我们是盟友，而阿鲁台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杨轩说道。 随后又和脱欢说了几句，便准备集结兵马回去了。 至于战利品，则象征性的带了一点。 主要是鞑靼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佯攻的队伍本就是被放弃的，身上能带什么好东西？ … 数日后，杨轩带兵回到明军大营。 将战况给朱棣详细说了说。 “此战之后，脱欢与阿鲁台将不死不休。” “瓦剌的实力虽然大减，但仍然要比鞑靼要强。” “阿鲁台的主要精力要放在应对脱欢的复仇上，再没有精力侵犯我大明边境。” “好，这一趟总算是没有白出来。”朱棣长出一口气，笑道。 随后又开始打趣起杨轩来：“你这厮太阴险了，把脱欢给卖了，还让他帮你数钱。”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 “我可是个老实人。” “你一个皇帝，怎么可以诽谤我？” 杨轩激动反驳。 然而朱棣只是给了杨轩一个白眼。 这厮要是老实人的话，那这世上就没有老实人了。 两人插科打诨了一会儿，感到有些累，便侧躺在榻上，只听杨轩说了。 见此，忍不住关心道：“身体怎么样了？” “放心，还死不了！”朱棣笑了笑，让杨轩放宽心。 “要是感到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说。” “你可是答应过太子的，要亲自主持他的登基大典！” 杨轩道。 “我知道。” 朱棣点点头。 “你先去休息吧，我想歇歇了。” 他又道。 杨轩不放心的看着朱棣。 “放心，我没事。”朱棣道。 “好吧！”杨轩又看了朱棣两眼，走出了营帐。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便找到朱瞻基，让他带着御医守在朱棣身前。 安排好这些，杨轩便回到自己的营帐中休息去了。 此战，来回奔袭数百里，身体上的疲惫还好，但是精神上的疲惫却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睡了整整一天，杨轩再次精力满满。 吃饭的时候，于谦找上门来，两人闲聊了一会儿。 随后又去了朱棣那里，看了看朱棣的情况。 还是老样子，御医说要多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朱棣偶尔出现昏厥情况。 这吓了杨轩一跳，晚上睡觉都不敢离朱棣太远。 营帐都搬到了朱棣隔壁。 这天，脱欢安顿好瓦剌的部众，来了明军大营，求见朱棣。 朱棣清醒过来后，召见了脱欢。 对此战之中瓦剌的损失表达了同情和慰问。 然后表示可以在边境多设立几个互市，以支援瓦剌的建设。 脱欢自无不可，跪在地上连连表达感谢。 大明的这波支援，对瓦剌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 朱棣当场让杨士奇替自己拟旨，快马送往京师。 这一切都是当着脱欢的面做的。 脱欢的心，安了下来。 而一旁站着的杨轩却是在心里默默算计着。 增加的互市，瓦剌的恢复速度肯定会加快。 以阿鲁台手里剩下的兵马，想要和瓦剌抗衡，很难。 看来，得让暗卫安插在草原上的暗子动一动了。 拖延一下瓦剌的恢复速度，顺便让阿鲁台多多劫掠瓦剌，增加一下实力，好让两部继续对峙。 如此，大明才能有更多的发展时间。 这几年连年北伐，大明的发展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朱高炽又是一个能不打仗就不打仗的性子，杨轩必须考虑的长远一点。 脱欢看到朱棣的态度，想着自己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便以明军出征多时，粮草消耗严重为由，送来了三千只羊。 卖个好，希望大明在互市上，能给瓦剌多点优惠。 这话没办法明说，只能靠体会。 朱棣收下了三千只羊，也没给什么承诺。 互市的事，自有下面的人来做，他只要定下大方向就好了。 反正下面的人，肯定不愿意让瓦剌占太多便宜的。 …… 第249章 如此江山，岂不让人留恋 战事结束，到了该班师的时候了。 但朱棣的身体，让大军又多停留了几天。 这天，朱棣把杨轩叫到身前，他满头白发，就那样看着杨轩。 四目相对，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 但好像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杨轩，给我披甲，我想再看看我大明的将士。”朱棣开口了。 杨轩想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只吐出了一个“好”字。 杨轩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朱棣的盔甲，帮忙穿戴。 这是他第一次帮朱棣披甲，想来，也是最后一次。 现场的气氛有些沉闷，也有些伤感。 朱棣开口打趣杨轩：“几十年了，能让你伺候一回，不容易啊！” “你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杨轩没好气道。 “哈哈，就凭咱俩得关系，还不能开个玩笑了？” 朱棣笑道。 “能，随便开！” 杨轩道。 “哈哈，我还是喜欢你跟我斗嘴的样子。” 朱棣道。 “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就让其他人伺候你披甲。” 杨轩拍了拍朱棣，道。 “别，好不容易被你伺候一回，得有始有终啊！” 朱棣赶紧道。 两人就这样斗着嘴，让气氛显得没那么沉闷。 等穿好盔甲。 朱瞻基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朱棣接过，一口就喝完。 朱瞻基接过碗放好，然后禀报道：“爷爷，大军已经集结完毕！” “好，我们一起去看看我大明的将士。”朱棣道。 随后，杨轩和朱瞻基跟在朱棣的身后，走出了营帐。 朱权、小老二、小老三，以及张辅等一众将领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他们看到朱棣，齐齐跪下。 “陛下！” “平身！” 朱棣道。 “谢陛下！” 众将起身。 紧接着，御前护卫将军樊忠牵来了朱棣的战马。 “陛下！” 朱棣翻身上马。 朝外面走去。 杨轩等将领，也骑上战马，跟在了朱棣的身后。 很快，众人来到了大军阵前。 数十万大军排列整齐，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面容严肃，眼眸之中充满杀气。 朱棣看的很满意。 这是他一手打造出的军队。 大明有如此将士，江山无忧矣！ 他可以放心了！ 他骑着战马，在阵前跑了一圈。 所有将士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他拔出腰间的天子剑，竖在身前。 大声道：“明军威武！” “将军威武！” “明军威武！” “陛下万岁！” “明军威武！” “大明万年！” 声势浩大，直冲天际。 后方的一众将领见此，也是热血沸腾。 就连于谦和杨士奇，也是被感染到了。 看着场中的那道身影，他们的眸子中，也是充满了悲伤。 前往大明准备和大明商议互市之事的瓦剌使者见此，也是满脸震撼。 如此明军，如何能敌？ 还是和平相处的好。 阅兵结束，朱棣把杨轩、朱权，还有自己的儿孙叫到了一起。 “陪我出去转一圈吧！”朱棣看着几人说道。 现在，没有人会拒绝朱棣。 “好！”杨轩率先开口。 其他人也是点头应是。 几人正要往外走，就见朱棣忽然停下了脚步。 然后又见他移开了脚，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物件。 仔细擦了擦，脸上露出笑容。 接着回头看着杨轩等人，笑着解释：“这是匈奴人的青铜凤鸟，老大最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了。” “我记得，以前每次出征回去，都会给他带点小玩意儿。” “他从小身体不好，我就想着，这些小玩意儿能不能给他带来好运！”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在斡难河上游，距离狼居胥山没有多远。 朱瞻基听着爷爷的话，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原来，一直以来，爷爷都很疼爱的自己父亲。 小老二和小老三这时也没有其他想法。 毕竟这个时候，他们是陪在老爷子身边的，而老大却在遥远的京师。 看着老爷子满头的白发，小老二的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 他对老爷子是不满的，因为一直以来，老爷子都在利用自己。 他也是有怨气的。 但这个时候，他真埋怨不起来。 杨轩抿着唇，静静地看着朱棣。 朱棣将手中的青铜凤鸟收起来，放在了胸甲里面，然后招呼着众人往外走去。 几匹马驶出大营，又跑了好一会儿，来到了斡难河边，爬上了不远处的山丘上。 此时，太阳已经到了西边。 杨轩等人也是正对着太阳的方向。 他们排成一排，朱棣和杨轩在最中间。 “你们说，天尽头那座山是哪里？” 朱棣开口问道。 “那儿应该就是狼居胥山，当年霍去病封狼居胥就是在那儿！” 小老二回答道。 “看来，五百年来，打到此处的，也只有我了。” “想我这个年纪，上马杀敌，下马治国，古今往来，哪个帝王比得了！” 朱棣的话语中满满的都是骄傲。 在场的人，也都默认了朱棣的话。 就算是杨轩也没有反驳。 因为朱棣说的是事实，他确实做到了五百年来都没有人做到的事。 尤其还是以帝王之尊！ “天尽头那座山以外呢？是哪里？” 朱棣又问了。 “这么远的地方，我也没去过。”小老二回答道。 “从这里一直往西走，就到郑和去过的欧/洲了。”杨轩这时候说道。 “可惜了！”朱棣没有多问，杨轩当初给郑和画的那幅世界地图，就在朱棣的脑子里印着呢！ 他知道欧/洲，但是距离大明太远了！ “啊~” “人生真短！” “如此江山，岂不让人留恋！” 朱棣发出一声叹息。 其他人没有说话，他们都能感受到朱棣此刻的心情。 他们就这样陪着朱棣，静静地看着下落的夕阳。 “十七弟！”朱棣忽然出声。 “臣在！”朱权回应。 “这里都是自家人，没有君臣！” “叫四哥吧！” 朱棣道。 “好，四哥！”朱权沉默了一下，道。 他已经猜到朱棣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朱棣开口了： “回去之后，就就藩去吧！” …… 第250章 以后的路，替我好好走下去 听到朱棣的话，朱权知道，这一刻终究是来了。 他没有过多犹豫，点点头回道：“好，我听四哥的。” 自己手里可是有着兵权的，若是不交，自己这个皇帝四哥又岂能放心。 见朱权如此痛快的就交出了兵权，朱棣也是松了口气。 他不想对自己的亲弟弟动刀子。 好在，朱权懂进退。 如此，他也能继续跟弟弟聊感情。 “十七弟啊，感谢你能理解四哥。” “四哥说的这是哪里话，我打了大半辈子的仗，留下了一身的伤，也想好好享享福了。” “算一算，我也是快五十的人了，趁着还活着，含饴弄孙，享享天伦之乐，挺好的。” 朱权笑着说道。 朱棣听着，眼底露出一抹羡慕。 大孙子已经成亲好几年了，重孙女倒是给他生了两个，但是重孙子一个都没有。 他有些遗憾。 “想要什么赏赐，跟四哥说，就藩，也得风风光光的去。” 朱棣道。 “这二十余年来，四哥给的赏赐一点也不少，几辈子都花不完，弟弟又岂能贪心 ？” 说完，朱权和朱棣兄弟俩相视一眼，齐齐露出笑容。 “不行，一定要赏！” 接着，朱棣又说了一连串的赏赐，并让大孙子记下，待回京后就落实。 对于自己爷爷说的这些赏赐，朱瞻基没有一点心疼。 相比于收回兵权，这点付出算得了什么。 “既如此，那弟弟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拒绝不了，除了收下，还能怎么办。 哪怕是为了安自己四哥的心，自己也得收下这份赏赐。 朱权的兵权就这样收了回来。 至于小老二和小老三，朱棣没有说什么。 他相信，大儿子会安置好两个弟弟的。 他也相信，这两个儿子不敢造反。 杨轩是铁杆的太子党，也不会看着这哥俩胡来的。 朱棣很放心。 “你们几个先下去吧，我跟杨轩说几句话。” 朱棣对着朱瞻基几人说道。 “是。” 几人担忧的退下。 只留下杨轩和朱棣迎着夕阳并立。 杨轩没有说话，等着朱棣开口。 “前两日，我低头一算。” “我已经六十五岁了，真是奇哉怪也！” “早上醒来的时候啊！” “就觉得自己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 “能开五石弓，用六十斤大刀，披重甲。” “血战三天三夜回来，睡大觉！” “吃十张饼，十斤羊肉！” 说着，二人相视一笑，哈哈大笑起来。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年少时的画面。 “啊！！时间过得真快！” 朱棣长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是啊，真快！”杨轩深有同感的附和了一声。 “杨轩啊！”沉默了一会儿，朱棣再次开口。 “嗯？”杨轩看向他。 “你说，我就这样下去见父皇跟大哥，他们会怪我吗？” “这段日子，我常常梦到父皇跟大哥。” “父皇骂我是个逆子，大哥质问我为什么要造反。” “我有些怕！” 朱棣缓缓说道。 虽然老朱留下的密旨，让朱棣的继位合法起来，但这一刻，他却显得很焦虑、忐忑。 “他们不会怪你，太祖和太子殿下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想想你这一生的功绩，通运河，修《永乐大典》，平定安南，设立交趾布政使司，派遣郑和六下西洋，五征漠北，封狼居胥，推行新政等一桩桩一件件。” “这换做是其他帝王，哪怕是完成其中一件功绩，就足以自傲，流芳百世。” “可这些却都是在永乐一朝完成的。” “而且国力非但没有下降，反而一直在上升。” “未来，史书上肯定会写下永乐盛世这四个大字。” “后世子孙也会称呼你一声永乐大帝。” “说你是千古一帝！” 杨轩侧头看着朱棣，认真道。 “永乐大帝，千古一帝。”朱棣细细品味这八个字，随后轻笑了起来。 “哈哈，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自己有点了不起！” “想来父皇和大哥知道我的功绩，会如你说的那样，为我感到骄傲。” “二十余年来，我勤勤恳恳，就是不想让父皇失望，让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杨轩安静的听着朱棣说话，没有打断。 同时，当初与朱标相处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他想他的太子殿下了！ 在太子殿下面前，他什么也不用顾忌，可以肆意的释放天性。 也不用怕犯错，太子殿下就在他的身后站着。 面带微笑，眼神祥和，遮风挡雨。 “杨轩。” “嗯？”听到朱棣的呼唤，杨轩回过神。 “我走之后，你来接掌大军，一定要平安带回去。” “老二老三，你也多上点心，他们都很敬重你，也听你的话。” 听着朱棣这托孤似的话语，杨轩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时，朱棣的手搭在了杨轩的肩膀上。 他看着杨轩的眼睛：“以后的路，替我好好走下去！” 杨轩眼神一凛，也看着朱棣的眼睛。 他不知道，朱棣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从朱棣的眼神中看不出什么。 “你自己的路，自己走，凭什么让我替你走！”杨轩转移目光，眼睛闪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答应我！”朱棣说道。 杨轩忍着鼻尖的酸涩，好一会儿，回了一声“好”。 朱棣听到了，他笑了，笑得很放松。 他收回自己的手，握着缰绳，调转马头，大笑着驶下了山丘。 杨轩回过头，看着朱棣的背影远去。 看着他踩着斡难河的河水漫步向前。 朱瞻基等人也是看着朱棣的背影，驻足良久。 隐约间，他们好似看到，一幅巨大的地图出现在朱棣的脚下。 标注着山川，河流，平原…… 在地图的正中间，一个大大的“明”字浮现。 就好似帝王，在巡视自己的疆域。 此时的夕阳即将落下，天空已经被渲染成了红色。 它倒映着朱棣脚下的地图，也让地图染上了一抹红。 一面面军旗接连浮现，好似在诉说着朱棣开疆扩土的功绩。 朱棣的身影越走越远，孤寂的背影倒映在杨轩等人的眼眸之中。 慢慢地，消失不见，和脚下巨大的地图融为一体。 …… 与此同时，京师。 一直连轴转的朱高炽累倒了。 此时的他正躺在床榻上休息，似乎是心有所感。 他睁开了眼睛，就看到自己老爹坐在床边。 身上还穿着盔甲，好似才从战场上下来。 “爹，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看着老爹，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仗打完了，我就回来了！” “先赶过来看看你。” 感受到老爹的关心，朱高炽脸上浮现笑容。 然后就见到老爹摊开双手，就像小时候一样。 随后变戏法似的，手中多出了一个小物件儿。 “认得出来吗？” 朱棣将手上的小物件儿递给儿子。 后者接过仔细看了看，然后道：“这是…匈奴人的青铜凤鸟？” 朱棣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喜欢，你从小身体不好，我每一次出征回来，都要给你带礼物。” 听到这话，朱高炽也跟着笑了笑。 “这次，我的大营驻扎在匈奴人的遗址上，你要是去了，还能找到不少。” “好在，出去小半年，没有白跑一趟。” 听着老爹的话，朱高炽道：“爹，胜负并不重要，只要您平安回来就好。” “咱大明国力强盛，怀柔，征缴，都可如意。” “不必汲汲在这一时。” 朱高炽这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愧疚道：“我这身体这时候病了，也起不来，实在是，不能为国家出力了。” “你的身体，都是我累垮的。”朱棣脸上写满了愧疚和自责。 “我太固执了，后面的一摊子事情，还得你来收拾。” “咱们俩，虽是吵吵闹闹。” “我对你还是放心的。” 朱高炽轻轻点着头。 就听老爹继续说：“你明白，我明白。” “别人都不明白。” “苦了你了，孩子！” 听着这些暖心的话，朱高炽眼眶湿润。 二十余年了，父亲终于认可了他。 自己的付出，父亲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爹，您出去征战这小半年，我时时地挂念着您。” “只要您能回来，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天底下就没有什么难事。” 朱高炽忍着落泪的冲动，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这小半年，我也常挂念你。”朱棣也是如此说道。 父子俩看着彼此，所有的隔阂，消散一空。 他们都明白彼此在各自心中的重要性。 “老大，起来，陪我走走！” 朱棣说着，将儿子从床榻上扶了起来。 然后握着儿子的手腕，往外走去。 朱高炽跟在父亲身边，感觉一身轻松。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然后看着老爹：“爹，我好像完全好了。” 他很开心，笑出了声。 父子俩跨过一个个门槛，朱高炽忽然问道：“爹，爹？” “您……您要带我去哪儿啊？” “去大殿，马上登基！” “我出发时不是和你说过嘛，要亲自主持你的登基大典。” “咱们大明朝啊，还有一百年的好日子过呢！” 朱棣停下脚步，看着儿子，语气有些着急。 “爹，那您容我换件衣裳吧！” “我不能穿着睡袍去继位啊！” “爹，你稍微等我一会儿！” “你稍微等我一会儿，啊！” 朱高炽转身就要去换衣服，却一不小心碰掉了摆在旁边的花瓶。 清脆的声音响起，等他再回头，却已不见了父亲的身影。 朱高炽愣住了。 他四处看去，小心的呼唤。 “爹？” “爹？” “爹！” 再回首，媳妇儿带着两个儿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但朱高炽的注意力根本没在她们身上，而是径直从她们中间穿过去。 嘴里还在不断呼唤着父亲。 “爹！爹！” “你等等我呀！” “爹，别走那么快啊！” “爹，爹？” “爹？” 他的声音中，好像还带着一丝哭腔，和一丝迷茫。 就像和大人走丢的孩子，不知所措。 “爹，等等我，爹！” “爹！” 不知不觉间，他又回到了床榻前。 看着空荡荡的床榻，他愣住了。 随后缓缓转过身，看着跟进来的媳妇儿和儿媳。 “看着我干吗，快拿衣裳去啊！” “朝服！” “爹等着我继位呢！” 他着急强调。 然而媳妇儿和两个儿媳都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爹来了！” 他说道。 太子妃张氏看着丈夫这个样子，小心翼翼道：“可是，父皇没来呀！” “没来？”朱高炽疑惑了一下。 “啊！”太子妃张氏小声回应。 “胡说，刚刚还在这儿跟我聊天呢！” 朱高炽不相信，但看着媳妇儿不信的样子，又解释：“爹还给了我一个匈奴人的青铜凤鸟。” 他转过身就在床榻上找起来，以证明父亲真的来过。 “凤鸟呢？” “凤鸟呢？” 他把床榻上的蚕丝被和枕头都给扔到了地上。 下一刻，就在床头找到了青铜凤鸟。 他拿给媳妇儿看。 “看，这不是？” 太子妃张氏满脸不可思议。 这时朱高炽盯着手中的青铜凤鸟，缓缓坐在床榻上。 “我爹，他真来过！” 他呆呆的呢喃。 情绪却是再也控制不住，就这样抽泣了起来。 “爹……” …… 杨轩按照朱棣的交代，接管了大军。 小老二和小老三也没有趁机率军夺权篡位。 他们和一众将领在盔甲外面穿着素衣，普通士卒腰间绑着白带。 白绫挂在旗杆上，一路撒着纸钱。 带着朱棣的棺椁，往京师走去。 九月初，他们终于回来了。 已经提前收到通知的朱高炽领着文武百官，身着孝衣，出城三十里迎接。 护送朱棣的棺椁至已经布置好的灵堂。 京城哭声一片。 杨轩当众宣读朱棣遗旨，太子朱高炽灵前继位。 人群中，小老二和小老三面色复杂。 一抹不甘，自小老二的眼底一闪而过。 朱高炽为朱棣上谥号“启天弘道高明广运圣武神功纯仁孝文皇帝”，庙号太宗。 葬于长陵，与徐皇后合葬！ 《永乐大典》原本陪葬。 … 朱棣走了，他不是一个好人，但却是一个好皇帝。 他这一生，犯过错，也立过功。 但功绩远远大于过错。 千秋后人会记得这个宵衣旰食，爬冰卧雪，为国家，为民族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的永乐大帝。 他叫朱棣，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一个…想要向父亲证明自己的…儿子。 …… 第三卷完了，心里空荡荡的，以后和杨轩斗嘴的人没有了，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又背负了一个承诺。 下一卷仁宣篇篇幅应该没这么长了，可能几十章就结束了。 以后的番外里，朱棣能亲眼看到朱高炽的登基大典，弥补这个遗憾。 第1章 洪熙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曾经因靖难之役被牵连之人，被朱高炽赦免。 此举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一般来说，新帝登基之初，不会对上一任皇帝的政令，政策等做出改变，以彰显孝道，同时在这段时间里适应一下从太子到皇帝的身份转变。 因为在新帝登基的这一年，年号依然是上一任皇帝的，做的事也只能算作是上任皇帝的功绩。 只有到了第二年，新皇帝才能启用自己的年号，并开始颁布新的政令，实现自己的抱负。 而朱高炽的年号，为洪熙。 洪：指代广大、大量之意。 熙：通常指光明、繁荣、兴旺。 所以洪熙二字，便寓意着国家的广阔强大和繁荣昌盛。 它承载着朱高炽的美好愿望。 … 所以，朱高炽赦免因靖难之役而受到牵连的人的行为，就等于是说朱棣当初做错了。 这能不引起轰动吗？ 必须承认，朱高炽是个有勇气的人。 不过以朱高炽的性子，做出这样的决定在意料之中，他本就是仁厚之人。 朱棣丧事结束的一个月之内，朱高炽先是册封自己的媳妇儿为皇后，嫡长子朱瞻基为皇太子，太孙妃胡氏为太子妃，太孙嫔孙氏为太子侧妃。 朱瞻基的两个女儿都封了郡主。 至于朱高炽的其他儿子女儿，自然是亲王公主了。 过完年，年龄够的，就得离京去就藩了。 朝廷中，朱高炽也是提拔了一批自己人。 其中内阁三杨，朱高炽为了提高内阁在朝中的话语权，也是为了回报三杨一直站在自己这边。 便让他们兼职了正三品官职。 杨荣和杨溥为太常寺卿，杨士奇为礼部侍郎。 封赏完自己的支持者和追随者，朱高炽也没有忘记师叔杨轩这个铁杆太子党。 加封其为从一品太子太傅。 册封姑姑安庆为大长公主，食禄加五百石。 如此一来，杨轩身上的正一品官职就有宗人府宗人令、左柱国，从一品的太子太傅、特进光禄大夫等。 每年光是俸禄，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 …… 乾清宫。 “臣朱权参见陛下！” 朱权走了进来，行礼道。 “十七叔快快请起！” 朱高炽虚扶道。 “谢陛下！”朱权起身。 “赐座！”朱高炽又道。 很快太监就搬来了一把椅子。 朱权谢礼后，端坐了下来。 “陛下，臣此番入宫面见陛下，是来请辞的。” 他手中的兵权已经全部移交给了朝廷，朱棣的丧事也已经过去了，他也到了该离开京师去就藩的时候了。 继续留着，影响不好。 “十七叔这是做什么，莫非是在京师待的不舒心？”朱高炽关心问道。 “非也，臣打了大半辈子的仗，太累了，现在就想安稳下来，享享福。” 朱权自然不能说朱棣生前就已经给他交代过了。 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却不能搬到明面上。 要和气！ “请陛下准允！” 朱权起身拜道。 “十七叔，一定要走吗？” 朱高炽道。 闻言，朱权没有回答，只是头低的更低了。 见此，朱高炽也知道挽留不住了。 他叹了口气，转而问道：“十七叔，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京？” “就这几天吧！” “南/昌的王府已经建好二十余年了，我还一眼都没有看过呢！” 朱权笑了笑，神情轻松。 朱高炽看着朱权，点头答应：“好吧，朕准了！” 其实他也明白，朱权确实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让朱权领兵，是因为自己老爹没有做到靖难时许下的诺言，才以此来补偿的。 为了预防其起兵造反，老爹还在其身边安排了不少探子。 这些，朱高炽都清清楚楚。 “谢陛下！” “臣告退！” 朱权起身，退出了乾清宫。 走出乾清宫，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朱权长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心里一阵轻松。 京师虽然好，但对他来说，却没有那么自由，甚至是有点压抑。 若不是为了领兵打仗，他也许早就去就藩了。 现在好了，终于要走了。 他感觉以往束缚在身上的枷锁都没了。 他步伐轻快，朝着宫外走去，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跟家人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 次日，朱权带着两坛子好酒来到了长平侯府。 要走了，起码得跟姐夫好好告个别。 他在京城的交际圈其实很小。 他虽是藩王，但却不敢结交朝臣，若是像小老二一样肆意结交，拉拢朝臣，朱棣绝容不下自己。 他心里很明白，自己的四哥对自己多有忌惮。 自己能多领二十多年的兵，姐夫杨轩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他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这份恩情，他一直记着呢！ “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杨轩将朱权迎了进来，笑着问道。 “我现在无事一身轻，闲暇时间很多。” 朱权笑着回答。 “一起喝点儿？” 他指了指自己带来的两坛子酒。 “好啊！” “我让人再弄点下酒菜！” 杨轩没有拒绝。 两人来到客堂稍坐，随便找了个话题闲聊着。 期间安庆也过来一起聊了一会儿。 等到管家过来告诉他们菜已经备好，安庆便起身道：“你们俩喝去吧，我就不掺和了。” “好。”杨轩点点头，又看向朱权，说道： “走！” 来到膳厅，两人先是干了一杯酒，然后就着下酒菜一边喝一边闲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朱权的脸已经红了，不过脑子还很清醒。 “姐夫，我要走了！”朱权忽然说道。 “去哪儿？”杨轩下意识问。 “去南/昌，就藩！”朱权回答。 听到这话，杨轩顿了一下。 随后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时间已经定好了？” 杨轩放下酒碗，问道。 “嗯，我已经和陛下请辞了。” 朱权没有隐瞒杨轩，实话实说。 杨轩沉默，好一会儿，他又喝了一碗酒，笑道：“挺好的。” “只要你心里不怨恨你四哥就好。” 听到杨轩的话，朱权笑了笑： “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就没了那份心思。” “四哥的皇帝做的确实挺好，若当初国家分裂，怕是看不到如今这份盛世之景。” “你能这么想就好。”杨轩也笑了。 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地才好。 “到时候我送你。” “好！” “来，干！” “干！” “哈哈哈~” …… 第2章 朱权就藩 朱权要走了，朱高炽在朱棣之前赏赐的基础上，又赏赐了不少东西。 此次就藩，光是带的东西，用马车装，都能装好几百辆马车。 好在此次走的是水路，用大船装，省时省力。 现在这个时节，天气虽然寒冷，但好在河面还没有结冰，漕运依然畅通。 不过这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再过不了多久，淮河以北的运河，很多河段都会被冻上，漕运就只能停止。 待来年河面上的冰化了，漕运才能再次运转。 京城外的码头上。 朱高炽带着太子朱瞻基亲自来送朱权。 永乐一朝二十余年，朱权立下了赫赫战功，又是自己的亲叔叔。 此番前往南/昌就藩，于情于理，他这个皇帝都应该亲自相送。 “劳烦陛下与太子相送，臣惶恐！” 朱权躬身道。 “十七叔，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了。” “于情，你是长辈，于理，你为国家征战了大半辈子，此番要离京去就藩，说什么我都得送一送。”朱高炽笑呵呵地说道。 面容祥和，很有感染力。 “陛下隆恩，臣感激涕零！” 朱权感动道。 “十七叔爷，若是南/昌待的不习惯了，想回京师住住，随时欢迎！”一旁的朱瞻基也是笑着说道。 朱权对他们的皇权已经没了威胁，他也乐得卖个好。 “对对对，瞻基说的对，十七叔什么时候想回来住了，提前说一声，朕随时都欢迎。” 朱高炽也是附和道。 “谢陛下，太子殿下！”朱权再次感谢。 接着，几人又聊了几句。 朱高炽父子把位置让给了杨轩。 杨轩拍着朱权的肩膀，二人看着彼此，什么话也没有说，但却又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他们都知道，此一别，以后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了！ 朱权已经四十好几快五十的人了，以这个时代武将的平均寿命，还能活多少年，谁也不知道。 多年征战，朱权的身上，也是留下了不少的暗疾。 一旦爆发，那可真是要命！ 徐达，徐辉祖都是因为戍边，一个染上了背疽，一个被慢慢掏空了身体。 都没有活过六十岁。 朱权此去，若是在之后的日子里，修身养性，保持好心态，说不定还能活到历史上的岁数。 毕竟他比原历史上多领了二十几年的兵，多打了不少仗，身上的毛病也更多。 “保重，小十七。” 杨轩开口道。 “保重！”朱权露出笑容。 随后看着众人：“时间不早了，陛下，太子，姐姐，姐夫，我先登船了。” “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话音落下，朱权登上船。 很快，船便动了，缓缓驶离众人的视线。 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杨轩收回目光，看着众人。 朱高炽带着儿子登上了龙辇，杨轩也带着安庆上了马车。 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跟在后面，就这样朝着京师而去。 这次出来，杨轩并没有带秀禾，她的年纪大了，身体的底子也没有安庆的好，杨轩怕她感染风寒，就让她留下了。 …… 此刻，龙辇中。 龙撵里面的空间很大，在朱高炽父子两人的中间，还燃烧着一个火炉，使得龙撵里面热气腾腾。 “爹，十七叔爷已经就藩去了，您什么时候打算让二叔三叔也去就藩啊？” 朱瞻基开口问道。 二叔的手里握着三千营，三叔的手里握着五军营。 另外北镇抚司中也有三叔的人。 朱瞻基想到这样的局面，就感到深深的不安。 这两个叔叔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尤其是自己二叔，争了这么多年，最后皇位跟他没有关系，心里岂能甘心。 现在有师叔祖在上面压着，二叔不敢有什么心思。 但是师叔祖能一直压着吗？ 师叔祖也是年过花甲的人了，他还能活多久？ 能活的过二叔吗？ 再说了，他们也不能一直指望师叔祖啊！ 这不是欺负老年人吗？ “你这孩子，你二叔三叔愿意留在京师，就让他们留嘛！”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况且，他们带兵打仗的本事你是知道的。” “若是有了战事，也能让他们为国效力。” 朱高炽双手揣在袖子里，不在意地说道。 “可是这段日子里，他们两个一直在私下里相聚。” “根据他们府上的探子回报，他们可没少发牢骚。” “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爹，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朱瞻基语气有些着急。 “瞻基，你记着，他们两个是我的亲弟弟，你的亲叔叔，你可不能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朱高炽脸色一沉，看着儿子教训道。 朱瞻基不甘心，但面对自己的父亲，他也没有办法。 “是。”他闷声道。 但是让他坐以待毙，抱歉，他做不到。 既然父亲什么也不愿意做，那他就只能靠自己了。 朱高炽不知道儿子的心思，他继续开口： “我们兄弟就三个，比起你爷爷的那些兄弟，就太少了。”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二叔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本性不坏，你三叔有点小心思，我们都知道。” “但他年纪最小，我们都宠着。” “你要知道，以前最疼你的，就是你二叔。” “当年靖难刚刚开始，李景隆五十万大军攻城。” “有一次，好几处城门都破了，形势危急。” “你二叔让我带着你先走，他留下来和敌军拼命。” “那个时候，他已经伤得很重了，但为了我们，他还是义无反顾。”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你爷爷带回来了朵颜三卫，大败了李景隆。” “我们也站稳了脚跟。” “你二叔伤好后，跟着你爷爷出去打仗，每次回来，都会给你带点小礼物。” “这些啊，我都记着呢！” 朱高炽说着说着，陷入了回忆。 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有没有认真听。 …… 第3章 小老三的心思 汉王府。 小老二和小老三这段日子过得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舒心，官员们那看戏似的眼神。 还有以往巴结他们的官员，现在生怕和他们沾上什么关系。 人情冷暖，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些，都在深深刺痛着他们。 加上朱高炽继位，更是让小老二比吃了一万只苍蝇还难受。 酒桌上，小老二喝的醉醺醺的，脸庞通红。 “老三啊，哥哥我不甘心啊！” “凭什么什么都是老大的，就因为他生的比我们早？” 小老二大口喝着酒，脑子已经没有那么清醒了。 “二哥，要不算了吧！” “没看到十七叔，已经交出兵权，去就藩了吗？” “不甘心又能怎样？”小老三喝的没有小老二那么多，脑子还算清醒。 他看的很清楚，老二没有一点希望。 只要师叔坐镇京师，那么任何叛乱都不足为虑。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老二赢了，那个位置，也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甚至说不定，老二还会把自己当成是威胁。 想活命，就得交出所有的权力。 在他看来，老二现在已经完全魔障了。 “老三，你得帮我，只有咱们两个联合起来，才能有一丝希望。” 二哥的声音再次响起，小老三却只是应付了几句，心里计划着自己的未来。 他记得师叔以前有过一个提议，也许自己可以去拼一把。 回过神，小老二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还打着呼噜，声音很大。 小老三看着自家二哥，摇摇头，心道：“二哥，不要怪我。” 他不想走上那一条不归路。 走出房间，让外面的下人进来照顾小老二，他则是离开了汉王府。 回到自己的赵王府，喝了点醒酒汤，小老三躺在床上，一直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次日，吃过早膳，他下定了决心。 不能这样下去了。 不管是跟着二哥走上那条不归路，还是去到封地当个没什么权力的王爷，都不是他想要的。 于是他带了点了礼物，离开了赵王府。 …… 看着眼前的郑府。 小老三深吸一口气，上前敲了敲门。 小厮探出头来，见到是赵王，赶忙行礼。 “小的见过赵王爷！” “免礼，我来找郑和，你们家老爷在不在？”小老三笑着说道，完全没有赵王爷气势。 “回赵王爷的话，我们家老爷在的。”小厮回答。 郑和在第五次北伐开始后不久就回来了，现在就在京师。 他的府邸也是朱棣赏赐的。 “行，我自己去找。”小老三点点头，走了进去。 他来过这里，知道怎么走。 来到郑和住的小院儿，就见郑和正在锻炼身体。 “郑和。”小老三开口。 听到声音，郑和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看去。 “郑和参见赵王殿下！”郑和行礼。 “赶紧起来，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你这见外了不是？”小老三将郑和扶起来，笑着说道。 “谢殿下！”郑和起身，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小老三。 同时心里猜测他来此的目的。 他虽不怎么关注朝堂之事，但是汉王赵王两位王爷现在的处境，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可是自己也帮不上他们什么啊，赵王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就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前相比，完全就是天壤之别的。 他心中告诫自己接下来一定要小心。 然后招呼着小老三来到客堂。 “寒舍简陋，还请殿下多担待！” “不必如此谦虚，我来找你没有别的事。” “只是闲聊一番。” 小老三道。 然而郑和并没有因此就放松。 待下人奉上热茶之后，就陪着小老三闲聊起来。 在小老三的刻意拉近下，他现在已经开始称呼郑和原来的名字…三宝了。 “三宝啊，你经常出海，对海外的了解有多少？” 郑和略微松了口气，只要不讨论当下的朝局，只聊海外之事，他还是愿意的。 他自信，现在对海外了解最深的，就是自己了。 他想了想，开始介绍。 文化、风俗、国家实力、对大明的态度等等。 郑和说了很多，小老三也听的很认真。 很多知识他都是第一次知道，心中告诉自己要牢牢记住。 郑和说的口干舌燥，一壶茶已经喝完了。 见小老三还是一副求知欲满满地样子，丝毫没有转移话题的迹象。 就好像，来这里真是为了跟自己了解海外之事的。 赵王该不会是想出海吧？ 他心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但很快就被他给掐灭了。 赵王可是大明的藩王，只要老老实实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海外虽然也有不少风光，但比起大明来，还是大明舒服。 他出海这么多次，海外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来大明。 这足以证明海外众人对大明的向往。 赵王放着好好的富贵不享，跑到海外受苦，怎么想都感觉荒谬。 郑和心里摇摇头，不再去想。 转而继续和小老三说海外的风光。 …… 等小老三从郑府出来，已经是傍晚了。 他看了看快要落下的夕阳，发出一声感慨：“想不到，海外还有这么多的人和事。” “遥远的西方，还有堪比大明的强大国家。” 今天郑和说的很多东西，以前回来的时候都跟朱棣汇报过，但是小老三对这不感兴趣，也就没怎么听。 他也受主流影响，觉得海外不过都是蛮夷之地。 今天仔细听郑和这么一说，也有了新的感受。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升斗小民，都太自大了。 海外的奥斯曼帝国，拜占庭帝国，都很强大。 还有神圣罗马帝国，据说立国的时间和北宋差不多。 而今北宋都亡了几百年了，神圣罗马帝国还在。 虽说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但仍然不容小觑。 据郑和所说，西方的战士身材高大，平均比大明将士要高出差不多一个头。 盔甲，武器，质量也不逊色大明的。 尤其是骑士穿的盔甲，和使用的刀剑，质量更好。 郑和曾带回来过几件。 不过都在皇宫中的仓库中。 小老三深吸一口气，收回心思。 那些距离大明都太远了，就不去想了。 他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事吧！ 他朝着皇宫走去，趁着宫门还没有落锁，赶紧去见见老大。 …… 第4章 小老三：大哥，老二有不臣之心 乾清宫。 “臣朱高燧叩见陛下！” 小老三一进来就磕头行礼。 “三弟，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朱高炽赶紧说道。 “咱们可是亲兄弟啊，以后可千万别行这些大礼了。” 听到朱高炽的话，小老三按照流程说了声“谢陛下”就起来了。 朱高炽给小老三赐了坐，然后便关心了起来。 也没问小老三这个点为什么进宫。 “三弟啊，大哥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没时间跟你和老二好好聊聊天，你可别生气。”朱高炽面带歉意道。 “陛下要忙于国事，臣能理解。”小老三道。 “三弟，我都跟你说了，咱们兄弟之间，别这么见外。” “你还一口一个臣的，这不是寒碜大哥嘛？” 朱高炽脸色一板，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这……好吧，大哥！”小老三面带犹豫，最后还是叫了声大哥。 “哎，这就对了！”朱高炽露出笑容。 见此，小老三也是跟着笑了笑。 说实话，他也不喜欢刚刚的相处方式。 他从小到大，跟自己大哥相处都很随意，不是叫大哥，就是老大。 几十年下来，这个习惯也很难改。 不过现在身份变了，老大先是皇帝，再才是自己大哥。 朱高炽随便找了个话题，哥俩就这样聊了起来。 然后慢慢的就开始带着小老三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儿。 小老三也是罕见的露出了真诚的笑容，眼中满满都是追忆。 是啊，大哥对我们这么好，我怎么可以跟着老二一起对付大哥呢？ 我真该死啊！……小老三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大哥，有件事儿我得跟你说一下。”他小心翼翼的凑到朱高炽身前，声音也压低了。 “是什么？”朱高炽适时好奇道，并凑上耳朵。 “大哥，老二有不臣之心，你得小心一点了。” 小老三小声道。 “胡说，老二好好的，怎么会？”朱高炽脸色一沉，道。 “哎呀，大哥，你可别不信。”小老三着急的开始解释。 “这段日子，我一直跟老二在一起。” “他说了些什么，我给你复述一下啊！” 接着小老三便开始复述起来。 但看到朱高炽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他更着急了。 “大哥，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好好，是真的。”朱高炽敷衍道，然后又说：“以后这话，可别再说了。” “咱们兄弟就三个，我不愿意失去你们任何一个。” “老二心里有怨气，我能理解。” “老爷子当初给了他希望，却又生生毁掉了这个希望。” “换谁谁都有怨气。” “我就当你今天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听到。” 朱高炽认真说道，语气中，感情充沛。 “大哥……”小老三张了张嘴，心里感动的不行。 想到自己进宫的目的，他又说道：“大哥，以后这五军营我就不管了，你找个人去接管吧！” “怎么了？你不是管的好好的吗？”朱高炽疑惑道。 这可是兵权啊！ 他总感觉小老三今天有些不对劲，现在看来，果真不对劲。 他表情不变，心里开始思索原因。 “三叔不想管就不管了呗，以后好好享福就可以了。”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哥俩顺着声音看去，就见朱瞻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见过太子殿下！”小老三起身行礼。 朱瞻基奇怪的看了一眼小老三，挨个行礼。 “父皇，三叔！” 行完礼，朱瞻基直起身子，道：“父皇，既然三叔不想管事儿，咱们又何必强求呢？” 他正不知道怎么收回二叔三叔手里的兵权呢，现在三叔主动把机会送了上来，他肯定要抓住啊！ 反正他是不可能像自己父亲一样的。 “胡闹！”朱高炽板着脸训斥。 “谁让你来的？” “我听说三叔来了，就过来看看。”朱瞻基解释了一下。 “回去，这里没你的事儿。”朱高炽道。 “父皇！”朱瞻基不想走。 收回三叔手里兵权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得赶紧把这事儿落实。 一旁的小老三看到这一幕，也是忍不住头大。 不过他还是出言帮大侄子解围。 “大哥，大侄子说的没错，我真不想管五军营了。” “我这是真心的。” “父皇，你看，三叔都这么说了。” 朱瞻基赶紧说道。 朱高炽不悦的看了一眼儿子。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现在只要他一开口，小老三手里的兵权就能收回来。 但是小老三太干脆了，没有半点犹豫。 这不符合他对小老三的了解。 所以在不清楚小老三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之前，他是不可能轻易答应的。 “三弟，瞻基说着玩儿的，你别当真。”他看着小老三，安抚道。 “大哥，我也不是说着玩儿的，我是真心不想管五军营了。”小老三也是赶紧说道。 他有些欲哭无泪，怎么想交个兵权都交不出去。 大哥你就不能学学大侄子，干脆点嘛！……他心里想着。 兵权交出去了，他才好开口说自己的事儿啊。 毕竟他是要离开大明的。 这还是大明立国以来的头一遭。 前朝好像也没有这样的例子，他想借鉴一下都不行。 只能用自己手里的兵权来换取这个机会。 可看现在的样子，老大还不想收回自己的兵权。 他可是藩王啊，手握重兵的藩王啊！ 老大就不怕自己学老爹嘛？ 真不知道老大是怎么想的。 早知道这样，他在来之前就应该去请教一下师叔的。 相信师叔肯定有办法的。 “三弟，我也是认真的。” “五军营一直都是你在管，你要是走了，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顶上啊！” “你留下来，就当是帮大哥了。” “最重要的是，其他人我信不过。” 朱高炽神色认真的说道，甚至打起了感情牌。 看到这，小老三真是快哭了。 这特娘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 第5章 小老三：二哥，我可什么都没说 小老三还是没能如愿，他蔫儿了吧唧的走出了皇宫。 “唉，看来只能去请教师叔了。”他叹了一口气，回家去了。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贸然去打扰师叔有些不好。 只能等明日了再说。 与此同时，乾清宫中，朱高炽父子的争吵还没有结束。 朱瞻基想借机收回兵权，但朱高炽却不愿意。 现在机会已失，朱瞻基的怨气很大。 “爹，这多好的机会啊，你怎么就抓不住呢？” “我自有打算，你别管。”听着儿子的话，朱高炽说道。 “唉！”老爹态度坚决，朱瞻基也是无奈了。 “你二叔三叔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好好跟着杨士奇他们学习处理朝政。”朱高炽叮嘱道。 “知道了。”朱瞻基随口应了一声，离开了乾清宫。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朱高炽叹了口气。 儿子年轻气盛，也不知是福是祸。 他自己的身体他清楚，也不知道还能撑多长时间。 儿子这个样子，他也没办法放心。 空荡的大殿中，只有一声叹息回荡。 …… 次日，小老三正准备出门去请教师叔，却没想到，被小老二堵在了门口。 “老三，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听到身后响起自己二哥的声音，小老三身子一僵。 旋即脸上堆满谄笑，转过身来。 “二哥啊，来了怎么不跟弟弟说一声呢？” “弟弟好出来迎接啊！” 小老三凑了上去。 “哼，有什么好说的，都不是一条心了，何必呢！” 小老二没给小老三什么好脸色。 老二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小老三心中猜测。 但脸上依然维持着谄笑。 “二哥，这话从何说起？” “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啊，跟你一直都是一条心。” 小老二不说话。 见此，小老三便将小老二迎进了府。 不过小老二依然没有给小老三什么好脸色。 待二人在客堂坐下后，小老二浅浅抿了一口茶，随后淡淡问道：“老三啊，我听说你昨天傍晚进宫去了？” “待了很长时间才出来？” 果然是兴师问罪来了……一听这话，小老三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他入宫的事，肯定是瞒不住自己二哥的。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若是否认，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现在看其模样，显然是对自己有了猜疑。 怀疑自己跟老大有什么勾结。 虽说老二的猜疑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自己的事儿也没有办好啊！ 所以现在是不能让老二知道自己的打算的。 否则老二出手阻拦，那自己就白忙活了，说不定后面还会被牵连到。 “对，不过二哥，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是知道的，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小老三承认了自己入宫的事儿，但是入宫后说了些什么，这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要是老二知道自己背叛了他，怕是会把自己的皮给扒下来。 他从小就打不不过老二，自然是有一种畏惧在的。 “真的？”小老二想了想，觉得小老三说的有些道理，但还是怀疑的问了一句。 “自然是真的，我糊弄谁也不能糊弄二哥啊！” 小老三连忙道，就差当场发毒誓了。 小老二皱着眉，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选择了相信小老三。 其实他不相信也没有办法，他能找到的盟友就只有小老三了。 若是小老三不帮他，凭他自己的力量，他没希望赢过老大。 “行了，我就是来问问你，现在知道了，我就先回去了。” 小老二起身道。 小老三松了口气，这一关总算过去了。 不过接下来得加快速度了。 得赶紧请师叔出山，帮忙促进自己的事儿。 到时候离开大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不用再掺和这一摊子烦心事儿了。 也不用担心自己被针对，猜忌。 想到此处，他送走老二，带了些礼物，就出门了。 …… 长平侯府。 杨轩正听着虎子汇报草原的情况。 增加和瓦剌互市的事已经落实了下去，双方的互市已经开始了。 天气寒冷，最着急的自然是瓦剌了。 互市，给他们带来的好处是巨大的。 本来因为阿鲁台的突袭，让他们损失了不少物资。 按照往年的情况来估计的话，今年这个冬天，将有很多族人和牲口撑不过去。 用一些本来就会在冬天冻死的牲口和大明换取急需的过冬物资，怎么算都是不亏的。 瓦剌要发展，人口是重中之重。 不过，让脱欢没有想到的是，阿鲁台不知道从哪儿得知的消息，竟然带着人把瓦剌和大明换取的过冬物资在半路上给劫掠一空。 这给脱欢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但冬天本就不适合用兵，他强忍着先杀了阿鲁台的冲动，又派了人和大明联系，想要再次换取物资。 杨轩听完虎子的汇报后，没再指示什么，摆摆手就让虎子下去了。 阿鲁台得到了这一批物资，这个冬天的损失不会有多少。 脱欢吃了这个大亏，等到来年，新仇加上旧恨，肯定要对阿鲁台发起一场大战。 就是不知道阿鲁台会不会接。 杨轩想了想，就收回了心神。 反正接下来的几年里，草原会继续乱着，就足够了。 他走出书房，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去看看安庆和秀禾在干嘛，却见管家刚走过来，告诉他小老三来了。 现在已经将人带到了客堂。 杨轩猜测了一下小老三来此的目的，然后便前往了客堂。 小老三和小老二这段日子相聚频频，这他是知道的，甚至其中的内容，他也知道不少。 毕竟，虎子也是锦衣卫。 现在是从三品的指挥同知。 所以，锦衣卫的情报对杨轩来说，几乎是透明的。 这些年来，他在锦衣卫中也安插了一些暗子，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动用的。 现在有虎子就足够了。 来到客堂，见到小老三，杨轩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 见其还带着礼物，看上去，价格还不菲。 而且小老三脸上的谄笑，怎么看都很谄媚。 不会真是想让我帮他跟老二的吧？……杨轩心里猜测。 …… 第6章 小老三：师叔，我不想混吃等死 杨轩会猜错小老三来找他的目的很正常。 毕竟这些日子他一直跟小老二混在一起，而且他也不知道小老三的真正目的。 再加上小老三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惹人遐想了。 “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不去找老二喝酒了？”杨轩坐下，喝了一口茶，随口问道。 虽然他相信朱高炽能解决好两个弟弟的事，但他也不介意先敲打一下。 “师叔，我来是有事相求。”小老三道。 果然……杨轩暗道一声。 “什么事儿，说吧！” “我想请师叔说服大哥收回我的兵权。”小老三说道。 听到这话，杨轩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你刚说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 “我想请师叔说服大哥，收回我的兵权。” 小老三的语速降低，让杨轩听得清清楚楚。 他看着小老三，半天没有说话。 主动交出兵权，这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小老三见此，便说了自己昨天入宫的事。 杨轩听明白了。 他也知道朱高炽为什么不同意。 在搞清楚小老三这番举动的背后有没有更大的图谋之前，谁也不敢轻易答应。 “你先说说自己为什么要交出兵权。” “以及交出兵权之后的打算。” 杨轩说道。 他也想知道小老三为什么要这么做。 “实不相瞒，师叔，我不想在封地混吃等死。”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海外大有可为，我想出去闯上一闯。” 小老三没有隐瞒，如实说道。 “我也找过郑和，跟他了解了不少。” 听完小老三的话，杨轩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自己十多年前说过的话，小老三现在还记得呢。 看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有了打算……杨轩心里想着。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直接跟你大哥说，想来他会尊重你的意愿的。”杨轩疑惑道。 小老三不实话实说，朱高炽自然会多想。 毕竟连他都多想了。 “我这不是想着先交了兵权，才好开口嘛！” “谁知道这兵权还交不出去。” 小老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原以为，自己交兵权应该会很顺利才是，谁能想到还会这样。 “这就是你二人没说清楚造成的误会，只要说清楚就好了。” “你想出海去闯一闯，这个我是支持的。”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的计划是什么，能让我先听听吗？” 杨轩笑了笑，最后又问。 “师叔，我对海外的了解不多，想请您指点一下。” 小老三谦虚道。 师叔的眼光和格局他是相信的，相信师叔会给自己指出一条明路。 “这个好说。” “你随我来。” 杨轩微微一笑，起身带着小老三来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很大，但布局很简单。 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堪舆图。 这个沙盘上不止是囊括了大明，还有大明周边的国家。 但堪舆图却囊括了郑和去过的所有地方，甚至没去过的，也在内。 “你看这里。”杨轩拿起一根细长的杆子，指着沙盘上南洋地区的某座岛屿。 小老三上前一步，看向杨轩所指的地方。 “旧港？”小老三发出一声疑惑。 “没错，我大明在这里设立了旧港宣慰司，但这里对大明来说，就是一块飞地。” “这里只是在名义上属于大明的领土，实际上还是由当地的汉人在管理。” “此次郑和回来，还带回来了一个消息，旧港宣慰使施进卿已经逝世，明面上，现在旧港使由施进卿的儿子施济孙来管理，但实际上，旧港的掌权人是施进卿的次女。” 杨轩仔细介绍。 听到他的话，小老三忍不住开口：“女人掌权？” 在他看来，父死子承，才是正常的，施二姐独揽大权，这是谋逆。 见小老三这个样子，杨轩笑了笑，道：“他们那里的情况和大明不一样。” “咱们大明将父死子承看作是天经地义，他们却是无论儿女都有继承权。” “不过女子继承终究是极少数，大多都是父死子承。” “施二姐掌权是施进卿的意思。” “他们早已派了使者前来，等待大明册封。” “不过先帝驾崩，也是把这事儿给耽搁了下来。” “你要是出海的话，我建议你去旧港。” “那里毕竟是我大明的领土，而你又是大明的藩王，当今陛下的亲弟弟，去了也会受到礼遇。” “只要你能和施家搞好关系，那么就能很快在旧港扎下根。” “然后以旧港为根基，蚕食整个苏门答腊岛。” “如何？” 说这些话的同时，杨轩也在悄悄观察着小老三的反应。 看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出海。 不过小老三听得很投入，看上去是真的打算出海。 不是找个借口搪塞他。 那么这么看来，交兵权也是真的了。 并不是有什么更大的谋划。 “计划很好，可是，师叔，我手里没有人啊！”小老三道。 杨轩怎么可能不明白小老三的意思，他笑着安慰道：“你要是真打算去，一切后顾之忧，都交给我。” 小老三嘿嘿一笑，也没多少尴尬：“那就谢谢师叔了。” “不过，师叔，我还有一事不明。”小老三又道。 “说。”杨轩道。 “这旧港实在是太小了，而且四周群狼环视，让我去这里，就不怕被他们给吃了？” 他是故意这么问的，以他的身份，旧港周围的小国，不敢对他动手。 郑和六下西洋，这些小国深知大明的强大，没有哪个敢惹大明。 他就是想知道，师叔为什么给他选旧港。 “你怕了？”杨轩反问。 “怎么会，给我五千水师，旧港周围的这些小国，我都给他灭了。” 小老三当即道，他可不能让师叔以为自己是怕了。 “好，有志气。” 杨轩夸了一句。 随后又道： “旧港虽小，但他的位置却很重要。” “不管是商业贸易，还是作为下西洋的补给站，都能带来海量的财富。”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 第7章 杨轩的谋划 “你再看这里。”杨轩又用手里的木杆指着一处海峡。 “满剌加海峡？”小老三看向师叔杨轩指的海峡。（马六甲海峡在明代被称为满剌加或麻六甲） “没错。”杨轩点点头，又道：“你看看这个海峡的位置。” 闻言，小老三想也没想，便直接说道：“这个海峡连接了南洋与外面的世界，是一处非常重要的交通要道。” “我大明的船队出海远洋，也必须经过这里。” “若是控制了这处海峡，就等于是切断了我大明与西方国家的联系。” 小老三也是征战多年，这眼光也是有的。 杨轩一开口，他就明白了。 “师叔，你让我以旧港为根基，蚕食苏门答腊岛，是不是就是为了控制这处海峡？” 他看着杨轩问道。 “没错。”杨轩微微一笑，点点头。 “未来，注定是得海洋者得世界。” “这处海峡对我大明非常重要。” “以前，造船技术不发达，大家都是在陆地上打生打死，交流也很困难。”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造船技术越来越发达。” “千年以前的人，是无法想象我们的宝船有多么震撼。” “同样，我们也无法想象千年以后得船有多么震撼。” 杨轩的这番话，小老三很是认同。 “是啊，在郑和率领船队下西洋之前，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竟是这么大，海外还有这么多的国家。”他感慨道。 “历史是一直向前走的，我们都是被历史的车轮推动着前行。” 杨轩放下手里的木杆，背负着双手，缓缓说道。 “可以想象，随着造船技术越来越发达，东西方的联系也会越来越频繁。” “外面的国家也会对我们大明越来越了解。” “这片地方实在是太富裕了。” “若是我们的国力强大，那么放眼望去，皆是朋友。” “可若是有一天国力孱弱，那么就很容易惹来豺狼。” “纵观过去的历史，每当中原王朝国力衰弱之际，咱们周围这些邻居，就会从温顺的绵羊变成豺狼。” “更何况西方还有那么多的国家。” “若是那一天到来，我相信他们是不会放过大明这块肉的。” “你也读过史书，自然明白没有那个王朝能永远强大。” “狂妄，区区蛮夷也敢惦记大明，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小老三怒了，恨不能现在就带兵过去把他们全灭了。 “师叔，要不我们现在就进宫去找大哥，带兵出去把这群蛮夷都给灭了。” 小老三提议道。 杨轩摇了摇头，没有答应。 小老三说的还是太简单了。 永乐一朝最后三次北伐，耗费非常大。 虽说对百姓的影响不是太大，但是国库却快空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 和草原部落打仗，本就不划算，不管是输是赢，都是亏本的。 没看到汉武帝打匈奴，不仅打完了文景两朝的积攒，还把大汉打的快亡国了嘛。 朱棣这么能折腾，而大明的国力却是一直在上升，现在也只是国库快空了，发展受到了点影响。 这比起汉武帝最后的情况，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 不过以大明现在的情况，想要再发动一场战争，要么就慢慢积攒，要么就向下压榨。 后者是万万不可取的。 朱高炽不会同意，杨轩也不同意。 再说了，出海远征，花费可比北伐恐怖的多。 光是走海路去西方，就得半年起步。 这期间吃喝拉撒，可都是钱啊！ 而等到真正打起来，花的就更多了。 而且出兵还不能少了，少了起不到大作用，多了，以大明的国力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要是走陆路的话，时间和花费就更多了。 总的来说，花费巨大的代价发动战争，只为了解决未来的问题，这是不理智的，也是不划算的。 “这种情况起码要几百年之后才会发生，你现在急什么。” 杨轩对着小老三说道。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用来谋划布局了。 只要他还在，大明就还在，除非到了封建王朝不得不结束的时候。 “我现在说的只是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而已。” “让你去旧港，只是防患于未然。” “就算他们到时候盯上大明这块肥肉，他们也得通过满剌加海峡啊！” “只要你这一脉，守好满剌加海峡，他们就过不来，大明自然无恙。” “现在你明白了吗？” 杨轩说完，微笑着看着小老三。 一副很淡定的样子。 听完师叔的话，小老三也是沉默了。 他现在才知道，师叔看的有多远。 目光已经不仅仅局限于一个大明了。 “师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是想让我这一脉，世代镇守在南洋？” 他抬起头，看向师叔杨轩，道。 “没错。” “我一直想找个人守在那里。” “不是你的话，就是你二哥。” “但是他，我不放心，我怕他去了之后，招兵买马，反攻大明。” 杨轩点点头，没有否认小老三的话，并且还对他做出了解释。 现在小老二已经有些魔怔了，杨轩不敢赌。 “我知道了。”小老三道。 随后又看向沙盘上的南洋地区。 好一会儿，他抬起头，再次看向杨轩：“师叔，一个苏门答腊岛是不是太小了？” 这样一个岛，面积还没有大明的一个省大，也就和一些府差不多。 小老三自然是瞧不上这点地方的。 “你要是有本事把整个南洋都打下来，我也不会说什么。” 杨轩笑了笑，没有打击小老三的雄心壮志。 “可惜有祖训，不能对不征之国出兵啊！” 小老三又摇头叹息道。 老朱在位的时候，定下了十五个不征之国，都是大明周围的小国。 “有用的时候你可以当做是祖训，没用的时候那就是屁话。” “不过，只要大明不出兵，那就不算违背祖训。” “你出兵，那是你个人的事，和大明有什么关系？” “你说对吧？” 杨轩笑呵呵的看着小老三。 后者微微一愣，旋即也明白过来。 二人相视一眼，发出了“给给给”怪笑。 …… 第8章 小老三：让我按照自己的想法过完这后半辈子 “其实你也不用自己出手，倭国这些年一直处于内乱之中，产生了大量的流浪武士和无家可归的平民。” “他们骚扰我大明沿海，或者劫掠过往商船。” “不过我大明有强大的水师，他们也只是小打小闹。” “但是这些人非常凶悍，悍不畏死。” “你要是能招揽他们，把他们变成你手里的刀，用来开疆扩土就再好不过了。” “一群小鬼子而已，只要你舍得花钱，就不怕他们不卖命。” 杨轩又给小老三出了一个主意。 听得小老三兴奋不已，让小鬼子给自己当炮灰，再好不过了。 “我听师叔的。”他连连点头。 接着又问：“师叔，我们什么时候进宫去找大哥说这事儿？” “急什么，先吃点东西再说。”杨轩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他们两个在这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听到杨轩这么一说，小老三也感觉自己有点饿了。 “行，那我就在师叔这里蹭一顿饭。” 小老三嘿嘿一笑，道。 两人走出房间，杨轩让人通知膳房，准备午膳。 吃饱喝足，杨轩就换好衣服，带着小老三入宫去了。 事关重大，还是他亲自来说，比较好。 “臣杨轩参见陛下！” “臣朱高燧参见陛下！” 二人来到御书房。 这里烧着火炉，里面很暖和。 “师叔，三弟，快快免礼！” 朱高炽看到两人，赶忙说道。 “谢陛下！” “师叔，您和三弟这是？”朱高炽试探道。 他猜测是不是自己没有同意收回小老三的兵权，他才去找师叔的。 “有件事儿跟你商量一下。” 杨轩回答。 “和三弟有关？”朱高炽又问。 “嗯。”杨轩点点头，接着又道：“你去让人把太子叫过来。” “然后再准备一份包含整个南洋的堪舆图。” “好。”朱高炽也不问缘由，马上安排。 堪舆图是先到的，朱瞻基等了一会儿才来。 “师叔祖。”朱瞻基行礼问好。 “好，现在人到齐了。”杨轩从椅子上站起身子。 让朱高炽屏退所有的太监侍从，然后又让小老三将堪舆图在地上铺开。 朱高炽父子二人不明所以。 但下一刻就听杨轩开口了。 “赵王不打算去就藩，他想出海去闯荡。” 前面一句话，让朱高炽父子吓了一跳，但紧接着的话又让两人心中充满疑惑。 父子二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小老三的身上。 想听听他的解释。 “大哥，我不想在封地混吃等死。” “我也想做出一番事业来。” 小老三说道，现在有师叔给他撑腰，他说话也就直接了很多。 接着，杨轩开口解释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误会。 听完之后，朱瞻基看向自己三叔，眼神闪烁。 朱高炽心里却是有些愧疚，是自己误会了三弟啊！ 然后又满脸担忧的看着小老三：“三弟啊，海外条件艰苦，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大哥说，咱不去吃这份苦，啊！” “大哥，我继续留在大明也没什么用，你就让我按照自己的想法过完这后半辈子吧！”小老三神色认真的说道。 “三弟，你……”朱高炽看了看小老三，又扭头看向杨轩。 “师叔，您也不拦着他点儿！”他的语气有些埋怨。 “他都是四十岁的人了，又不是三岁的孩童。” “他有这个想法，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们没有理由阻拦他。” 杨轩淡淡说道。 “你们先来听听我的打算。” “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让他出海。” 杨轩又道。 朱高炽父子忍着一肚子话，顺着杨轩手指的方向看着脚下的堪舆图。 “我给赵王的建议就是去旧港，在那里立足扎根。” 杨轩将自己的计划缓缓道来，并说明了自己的用意。 朱高炽父子听得都很认真，他们的目光基本上都在大明内部，对海外的重视程度远不及朱棣。 “我跟郑和聊过很多，对海外西方的那些国家也有了一些了解。” “他们的文化跟我们完全不一样。” “他们信奉的是武力，可不是我们的仁义道德。” “跟他们交流，必须展现出自己的强大。” 这话，杨轩是看着朱高炽说的。 朱高炽仁厚，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一句话，他们就是强盗文明，和我们这种礼仪之邦截然不同。” “在这个世上，国与国之间，从来都是只有利益，没有友谊。” “哪怕是我大明的藩属国，也是一样。” “不要对他们太好。” “自古以来，他们趁着我们虚弱进来劫掠的次数还少吗？” “没错，要我说，就该把他们都给平了。”听到师叔祖的话，朱瞻基当即说道。 “瞻基！”朱高炽沉声喝道。 这孩子，太沉不住气了。 “战争，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杨轩看着朱瞻基说道。 闻言，后者低下了头。 “咱们继续说。”杨轩从朱瞻基的身上收回目光。 “满剌加海峡的重要性你们现在都知道了，让赵王这一脉守在那里，就等于是断绝了来自西洋的危机。” “哪怕他们挡不住敌人，也能给大明争取到足够的反应时间。” “而且赵王在南洋，也能持续不断地传播我们的汉文化，同化他们。” “等到整个南洋都说汉话，过和我们一样的节日的时候，就跟我们没什么区别了。” “交趾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这一代人都以自己是明人为荣。” “等到他们的上一代人都死了，交趾就再也没有办法从大明分割出去了。” “此乃千秋之计！” 朱高炽父子二人听完杨轩的计划，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宏大了。 一旦完成，整个南洋都是大明的了。 “师叔，若是有些国家抵制我们的文化呢？” 朱高炽提出疑问。 “灭国，抵制的全杀了。”杨轩毫不犹豫道。 “没错，我们的文化那可是经过数千年沉淀的，敢抵制，给他们狂妄的。”小老三也在一旁帮腔。 不找个理由灭了你们，我怎么扩大地盘……小老三又在心里补充。 …… 第9章 小老三：大侄子，这样你可满意？ 御书房。 “师叔，如此……是否有伤天和啊？”朱高炽面带忧色。 杨轩闻言，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朱高炽。 后者也立马就明白了师叔的意思，他低下了头。 是啊，他是大明的皇帝，吃穿用度也都是大明百姓交的赋税，他的仁慈应该用在大明百姓的身上。 海外的那些小国虽然是大明的藩属国，向大明朝贡，但双方终究不是一家人。 “师叔，我错了。” “嗯。”杨轩淡淡点头，又道： “古人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对我大明有敌意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 “好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现在，对于赵王出海之事，你们是同意还是反对。” 杨轩看着朱高炽父子。 “师叔祖，我还有一个问题。”朱瞻基又开口。 “说。”杨轩看了他一眼。 “若是三叔在海外招兵买马，反攻大明怎么办？” 朱瞻基看着杨轩问道。 一旁的朱高炽闻言，脸色一变。 当即喝道：“瞻基！” 就连小老三也是忍不住看向朱瞻基，眼神莫名。 特娘的，这小子可真是一个狼崽子啊……他心里骂骂咧咧。 朱瞻基没有理会父亲，他倔强的看着杨轩，想要知道师叔祖的回答。 听到朱瞻基的话，杨轩看了一眼小老三，然后又看着朱瞻基回答道：“他若是敢兴兵祸乱大明，不用你出手，我会亲自送他去见师姐。” 其实朱瞻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小老三这属于是藩王外放，到了海外之后，军政大权可都在他一人手中。 旧港作为海外一处重要的补给站，可以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只要小老三能在旧港站稳，并以此为根基，可以迅速扩充实力，壮大起来。 再对大明有一点心思的话，那就是一场大乱。 朱瞻基作为太子储君，又是下一任皇帝，自然不可能给自己培养出一尊大敌来。 师叔祖的想法是好的，但这其中不可控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况且，他对自己的两个叔叔，可是非常忌惮的。 所以他才想知道师叔祖的想法。 而一旁的小老三在听到师叔杨轩的话后，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脑勺有点凉，他悄悄看了看身边的师叔，识趣的没有说话。 “三弟，瞻基这话是说着玩儿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朱高炽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开口说那番话的是他儿子，作为父亲自然要帮儿子分担一下。 “大哥说笑了，弟弟怎么会往心里去呢！”小老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大侄子的担忧不无道理，我也会立下祖训，无大明皇帝诏书，子孙后代不得踏上大明半步，否则，族谱除名。” “大侄子，这样你可满意？”小老三看向朱瞻基。 他的脸上虽是带着笑，但这笑容，却是没有一点真心，似乎是一种妥协。 “三叔大义。”朱瞻基也不在意，笑着回应。 这虽不能完全杜绝不稳定因素，但却是一个保障。 他也知道，自己的话多少是有些过分了，所以也没想着再逼迫。 “大哥，那我这出海的事儿？” 小老三又看向朱高炽。 “行吧，我同意了。”朱高炽无力的摆了摆手。 “那臣弟就先告退了。”小老三拱了拱手，退出了御书房。 “没事儿我也先走了。” 杨轩也开口了。 出去追上小老三，一起往外走。 御书房中只留下了朱高炽父子。 现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朱高炽也就不用有其他什么顾忌，当即教育其儿子来。 “你，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那些话是你能问的吗？” “你师叔祖既然亲自带着你三叔来说这事儿，那么这事儿可能会产生的问题，他肯定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用得着你多嘴问？” 听着父亲的话，朱瞻基这时也明白了过来，自己刚刚好像做了一件蠢事。 本来三叔只是想离开大明，但这么一来，他会不会有其他想法，就谁也不知道了。 “父皇，儿臣知错了！”他跪在地上，低着头。 “别叫我父皇，你是我父皇。” 朱高炽回怼道。 然后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恨铁不成钢。 “我看啊，你就是被你爷爷给宠坏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还在盯着你二叔？” “说实话！” 朱高炽的语气严厉起来。 “……是。”朱瞻基低着头回答。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盯着你二叔三叔？”朱高炽又问。 “说过。”朱瞻基道。 “可你是怎么做的？” 言毕，朱高炽叹了口气。 “唉~你已经长大了，翅膀硬了，我教不了你了。” “父皇，儿臣真的知错了。”朱瞻基说道。 朱高炽没有说话，他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好一会儿，他才继续看着儿子： “这京师你不要待了，去金陵吧！” “读书，修身养性！” “无诏，不许回京。” “记着，就你一个，不许带家眷。” 听到这话，朱瞻基猛地抬起了头。 “父皇！” 朱高炽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朱瞻基拳头紧握，最终还是松开了。 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起身离开了御书房。 …… 另一边，杨轩陪着小老三往赵王府而去。 一路上，两人都比较沉默。 “师叔，你在御书房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小老三忽然抬头问道。 “怎么，你真想反攻大明？”杨轩眼睛一眯，透露着危险。 小老三身子一颤，丝毫不怀疑，自己只要有这个想法，师叔便会立马动手。 “呵呵，怎么会呢，师叔。” “你是了解我的，我最听劝了。” “既然师叔已经给我指出了一条明路，我又怎么可能再走上那条不归路呢！” 小老三的脸上恢复标志性的谄笑。 “嗯。”杨轩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不久，两人便来到了赵王府。 …… 第10章 朱瞻基离京，朱高炽急火攻心 杨轩陪着小老三回到赵王府没多久，就听到消息。 太子朱瞻基被朱高炽发往金陵去了。 看样子很是着急，连随从都没有多少。 小老三有些疑惑，不明白老大怎么忽然就把大侄子给赶出京师了。 “师叔，这是怎么回事儿，老大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看向师叔杨轩问道。 “怕太子的话，在你心里留下疙瘩，这不，直接就给赶出了京师。” 杨轩回答。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 朱瞻基年轻气盛，心性浮躁，锋芒毕露，这不是一件好事。 朱高炽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磨磨朱瞻基的锐气，让其能够沉稳一些。 “嗨，就这点小事儿，犯不着吧？” “要是连这点小委屈都受不了，我还怎么成事？” “再说了就算有疙瘩，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啊，你说是吧，师叔？” 小老三还是一脸的谄笑。 师叔的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他要是敢有什么心思，那不是不识抬举嘛！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还不想死。 杨轩闻言，笑了笑，也不接话。 不过小老三却继续说道：“反正我只需要再忍耐一段时间，等到时候离开大明，那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还不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杨轩看着小老三，见其眼中满满都是对未来的憧憬，还有斗志。 杨轩笑着摇摇头，等了一会儿，提醒道：“现在陛下已经答应了你出海的事，趁着还有时间，你赶紧去联系一下你的旧部，看看有没有愿意跟着你一起离开的。” “在你离开后，他们难免不会被排挤。” “甚至得不到重用。” “师叔提醒的是，我这就去联系。”小老三说道。 “行，这里也没我的事儿，就先走了。” 杨轩喝完杯中的茶，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 与此同时，太子朱瞻基被赶出京师，在一众官员当中掀起了不小的震动。 太子，国之储君啊，这么突然的就赶出了京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六部九卿，内阁三杨等一众官员纷纷开始打探消息。 也有人开始猜测，朱高炽是不是动了易储的心思。 毕竟，现在京师之中，朱高炽的其他儿子可都还在呢！ 面对一众官员的求见，朱高炽并没有接见，以身体有恙推脱了。 事实也是如此，朱高炽现在正在床上躺着呢！ 儿子这么不省心，他这个当老子的能不生气嘛！ 这不，气急攻心，躺床上去了！ 众高官看到御医从乾清宫进出，心里也是开始担忧起朱高炽的身体来。 比起朱棣这个皇帝来，朱高炽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他们可不希望朱高炽的身体有什么意外。 看到御医出来，三杨赶紧上去打听：“陛下的身体怎么样了？” “只是急火攻心，下官已经开了药方，等再休息休息便可无恙。”御医回答。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大人，下官只是一名大夫，只负责治病，其他的并不知道。” “行吧，你先走吧！” “下官告辞！”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但是知道陛下的身体无恙，他们也是松了口气。 随后便将消息告诉了围上来的其他官员。 众官员也是松了口气。 这时，一个太监从乾清宫走了出来。 众人望去，他们都认识对方，朱高炽的贴身太监。 “陛下口谕！” 对方清了清嗓子，道。 群臣齐齐跪下。 “朕无大碍，卿等勿要耽误了国事……” “臣等领旨！” “诸位大人，快起来吧！” 那太监微笑着说道。 三杨等起身后便上前打听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那太监的嘴很严，面带笑容，道：“诸位大人，咱家只是一个奴婢，不该知道的，从不会过问。” 众人听出了言外之意，也没再纠缠。 便离开回到了岗位之上。 …… 乾清宫中，药已经熬好，张皇后在身旁伺候着。 喂药的同时，还不忘数落儿子。 “瞻基也真是的，你的身体都这样了，他还惹你生气。” “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行了，我没事儿，这事儿也别跟瞻基说了，让他安心在金陵读书。” 朱高炽说道。 “我心疼你还有错了？”张皇后没好气道。 “没有没有。” “你给我拿点糖过来，这药太苦了。”朱高炽道。 “你这身体不能吃那些东西，你不知道？”张皇后有些生气的说道。 “哎呀，偶尔吃一点没事儿的。” “爱妃～就一点儿。” 朱高炽道。 “真拿你没办法。” “等着！”张皇后放下药碗，起身去拿糖。 “好。” 朱高炽笑了笑，看着媳妇儿的背影出神。 等吃完药，朱高炽休息了一会儿，又起身忙起了国事。 张皇后劝了几句也没有听。 不是他不想好好休息，实在是不能休息啊！ 现在一摊子的国事都在他身上，他不能停，尤其是快到年关了，事情更多。 接下来的几天，朱高炽暂停了朝会，有什么事，都让上折子。 而小老三也在积极地联系旧部，小老二得知后，以为小老三是为了帮自己，开心的不得了。 又找小老三喝了不少。 小老三联系旧部并没有怎么遮掩，朝臣们也都知道。 上奏弹劾的折子很多，不过都被朱高炽给压了下来。 杨轩得知朱高炽病了，也进宫看了看他，并主动帮他分担了不少政务。 御书房中，杨轩批阅完一份折子，交给朱高炽最终审定。 然而他只是简单看了一眼，便戳了印。 见此，杨轩不由有些无语。 “你好歹也是个皇帝，就不能认真点吗？” “师叔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您批阅的这些折子都没什么问题。” 朱高炽眯眼笑道，跟个弥勒佛似的。 这几天他都是跟师叔杨轩在御书房处理政务。 所有的折子都是杨轩替他批红，他只需要最后看一眼，没问题就戳个印。 当然，基本上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之所以要看，是因为要对国事心里有数。 不能真的啥也不干，就躺着享福。 “你这……”杨轩摇摇头，又无奈的说道： “我真是欠你们老朱家的。” “嘿嘿，师叔，今年过年我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算是补偿，怎么样？” “不许食言啊！” “这是自然！” …… 第11章 洪熙元年 快过年了，京师又下了一场雪。 朝廷上下忙碌一片，对过去一年的工作开始收尾。 小老三出海的事，现在还没有在朝堂上提出来，这毕竟不是小事儿。 只看朱瞻基最初的态度就能知道，一旦提出来，百官的反应不会小。 马上就要过年了，就不折腾了。 安安稳稳的过好这个年，有什么事儿，来年再说吧！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除夕。 永乐二十三年的最后一天。 等这一天结束，永乐……就彻底成了历史。 杨轩一大早起来和百官一起进宫给皇帝拜年。 因为天空开始飘雪了，朱高炽也没有长篇大论， 简单总结了一下过去一年的工作，勉励了一番百官，然后就开始发红包。 朱高炽没有食言，果真给杨轩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别人的红包都是白银，而他的却是黄金。 杨轩很满意，出宫的时候，对谁都是满脸的笑容。 和于谦结伴走出宫门，两人并不同路，走到路口就分别了。 杨轩拿着厚厚的红包，美滋滋的回到侯府。 却见安庆和秀禾早就已经在等着了。 一个轻轻扫掉他身上的雪，一个给他取来一件新衣服。 杨轩任由她们帮自己换衣服，嘴里分享着朱高炽给自己的大红包。 秀禾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容，安静的听着，手上的事也没有停下。 安庆时不时的和杨轩斗两下嘴。 …… 夜，一家人吃着年夜饭，气氛非常热闹。 小虎已经到了能说亲的年纪了，蓝香已经开始筹划这件事儿了。 饭桌上说起这事儿，给小虎闹出了一个大红脸。 “小虎打算找一个什么样的姑娘？”杨轩笑呵呵地问道。 “一切由干爷爷做主！”小虎低着头，脸都红到了耳根子。 这个时代，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事人是没有什么自主权的。 绝大多数夫妻成亲之前，都是没有见过对方的。 想先谈恋爱，再成亲，这种事，少之又少。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所以爱情才显得弥足珍贵。 一些达官贵人喜欢去青楼，以为只是单纯的为了女票吗？ 不，他们是去谈恋爱的。 说起来可能有些好笑，可时代就是如此。 小虎的婚事现在还不着急，再等个一两年也没事。 若他有心仪之人，杨轩自会帮他完成心愿，若没有，杨轩再帮忙找一个，也来得及。 就以长平侯府的地位，杨轩只要放出话，说他的干孙子要成亲，前来的姑娘排出十里开外也不为过。 甚至只要杨轩开口，公主也不是不能娶。 但现在已经不是洪武朝了，驸马并没有什么权利。 当然，在洪武朝的一众驸马当中，大多驸马也是没有什么权利的。 只有少数得到重用。 像杨轩，梅殷之类的统军大将。 原历史中，梅殷可是老朱留给朱允炆的托孤大臣。 只是后来死的比较窝囊，竟然被推进河里淹死了。 不过在现在的历史中，梅殷是寿终正寝，宁国公主也没有和朱棣闹翻。 梅殷去世的时候，还是杨轩当的治丧大臣。 心思回归，杨轩告诉小虎，让他自己去找，能两情相悦最好。 不过这个时代大家成亲都很早，所以杨轩也给不了小虎多长时间。 就以十八岁为界限，十八岁之前能找到最好，找不到就只能由长辈出面了。 说完小虎的事儿，众人又边吃边聊。 接着发红包，放烟花。 绚丽的烟花绽放开来，照亮了夜空。 砰！砰！ …… 砰！砰！ 烟花放完，朱瞻基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团圆的日子，他一个人在金陵，这一刻，他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他住的的地方依然是东宫，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熟悉的环境，却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太监的陪同下，回到了寝殿。 一个人倚靠在床榻上，看起了书。 随着夜深，他合上了书，躺了下来。 太监进来吹灭蜡烛，一切重归寂静。 …… 假期总是过得很快，感觉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百官换上朝服，开始了洪熙元年的第一次朝会。 这场朝会的时间很长，主要是针对接下来这一年的工作进行安排。 朝会快结束的时候，朱高炽说出了让小老三出海的事。 这下就等于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了一块石头。 百官跪在地上请求朱高炽收回成命。 要知道，小老三可是藩王啊，让他孤悬于海外，朝廷鞭长莫及，只能将军政大权集于他一人之手。 一旦其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率大军从沿海登陆，这会生出多大的乱子啊！ 而且在很多人的眼中，小老三和小老二是穿一条裤子的。 小老二的心思，不少官员都心知肚明。 把小老三放出去，万一这两人来个里应外合，天下大乱，朝廷倾覆，只在旦夕之间。 还有，就是他们知道，小老二对待读书人可没有朱高炽这么好。 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是不可能支持小老二的。 所以，他们不想冒一点险。 哪怕是他们现在的行为等同于逼宫，会触怒朱高炽，他们也不想让小老三出去。 只有卸去兵权，老老实实的去封地就藩，才是他们想看到的。 朱高炽看着齐刷刷跪了一地的官员，也是没有想到，他们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知道会有人但对，但是现在的场面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沉下脸，开口质问道：“改元后的第一次朝会，尔等这是想要逼宫吗？”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百官也都听出了朱高炽语气中的愤怒。 但是他们不能后退，这种事儿一旦开始，就没了退路。 要么朱高炽妥协，他们尝到甜头后，不断试探。 要么就是他们妥协，以后被皇帝压制。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结果。 面对朱高炽的质问，他们齐声道：“臣等不敢！” 紧接着就有官员开始上奏：“陛下，藩王外放，祸患无穷啊！” “恳请陛下三思！” “恳请陛下三思！” 百官齐声说道。 …… 第12章 不管你什么时候回头，我都在你身后 大殿中寂静无声，朱高炽看着团结一致的百官，心中愤怒，但又不得不忍下来。 监国那么多年，他很清楚，愤怒并不能解决问题。 你越愤怒，他们越高兴。 同时，愤怒之下，还会暴露出自己的弱点。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诸位爱卿，朕知道，你们都是一心为国的忠臣。” “但是朕也说了，旧港那个位置，对我大明太过重要。” “必须派遣一个信得过的人前去镇守。” “赵王，乃朕的同胞弟弟，若朕连他都信不过，这天下还有谁可以信任呢？” “卿等，为何就不能体谅一下朕？” 朱高炽的话，看似是在示弱，但却是在给这些人一个机会。 要知道，这件事儿是他的师叔杨轩提出来的，并且已经制定好了计划。 同时他也同意了，那这事儿就是肯定要执行的。 不会因为这些人反对就放弃。 这关乎着大明的千秋之计。 他跟这些人商量，是不想破坏规则，掀桌子。 但有人却不会管这些。 几个大臣的命，和大明的未来比起来，微不足道。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不过朱高炽显然想多了。 群臣听到朱高炽的话后，心中一喜。 陛下仁厚，宽以待人，就知道会退让。 既如此，何不趁此机会，再进一步。 通过朱高炽的讲述，他们自然明白，旧港的重要性。 但还是那句话，旧港距离大明太远了，而且陛下所担忧的事儿，距离现在也太远了。 就算到时候这些担忧会发生，但到了那个时候，大明还在不在都不一定。 世上没有不灭的王朝，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 既然和大明无关，那就和他们没关系。 不少人这样安慰着自己。 然后想着能不能说服朱高炽禁海。 海贸的利益，他们都看在眼里。 不少人暗中跟海商有关系。 但是这个税，太高了。 朝中有不少官员出身南方，他们家族的人，或者攀附上来的人，借助他们的关系，出海贸易。 看着每年交的那些个税，他们心疼的直抽抽。 那可都是他们的钱啊！ 所以，若是能劝说陛下禁海，那么海贸的利润，就不用交税了，同时，陛下也没有理由再让赵王出海去了。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朱高炽和百官就小老三出海的事一直在争论。 像金纯这样一心为国的官员，确实有，他们支持朱高炽。 但这样的人，太少了。 终于，朱高炽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他给了这些人很多机会，但他们都没有抓住。 甚至还提出了禁海。 像金纯等深知开海对大明的好处的官员，反对的最为激烈。 可他们的人数终究是太少了。 于是，提出禁海的官员拉了一帮人开始向朱高炽发难。 朱高炽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还想得寸进尺。 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 气的朱高炽差点没有从朝堂上下来，刚回到乾清宫，他就倒下了。 他的身体本就不好，这一气，等于是雪上加霜。 杨轩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进宫去看望朱高炽。 小老三担心大哥的身体，也担心自己出不去，便也进宫去看望朱高炽。 不过小老三并没有停留多长时间就被打发出了宫。 而小老二，也在这个时候悄悄找上了小老三。 竖着大拇指夸他不声不响就干了件大事儿。 他和一些人的看法一样，以为小老三出去，是为了招兵买马，积蓄实力，和他里应外合的。 所以他也打算发力，帮小老三成功出海。 小老三假意答应并感谢小老二，心里却想着得把这事儿告诉师叔。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和老二划清，那就不能在有所隐瞒。 …… 乾清宫，杨轩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朱高炽沉默不语。 “师叔，让你担心了。” 他挤出笑容，说道。 杨轩看他这个样子，心中不忍，对那些不知好歹的官员也充满杀意。 “说说吧，今日朝会上都发生了什么？” 杨轩平静的问道。 看着师叔的眼睛，朱高炽知道，师叔动了杀心。 对此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将今天朝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后，杨轩总结道： “不管是反对赵王出海，还是提出禁海一事。” “其实都可以看成是文官集团的试探。” “洪武一朝，是新朝初立，武将势大，文官集团一直被压制着。” “没有出头之日。” “好不容易等到建文继位，文官集团才喘了口气，但还没来得及壮大，一场靖难之役又将他们打了回去。” “永乐一朝你也知道，文官集团被太宗死死压制着。” “不过相比于太祖的压制力，太宗就要稍逊一筹。” 对于此番话，朱高炽听得很认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洪武一朝，别说逼宫了，敢反对老朱的主张的人都没有几个。 朱标和马皇后不算。 那恐怖的压迫感，朱高炽记忆犹新。 “文官集团被压制了几十年，他们能不想翻身嘛？” “而你又是一个仁厚之君，他们的顾忌自然少。” 听到师叔的话，朱高炽有些不好意思。 他自问没有爷爷和父亲那样的铁血手腕，他是仁厚了些，但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明白。 相反，他很聪明。 “有些事情，你不方便去做，那就交给我。” “不管你什么时候回头，我都在你身后。” 杨轩看着朱高炽的眼睛，缓缓道。 朱高炽是他看着长大的，倾注的感情一点也不少。 “师叔……”朱高炽眼眶有些湿润，师叔啊……是他永远的后盾。 “好了，好好休息，我要去忙了。” 杨轩笑着轻轻拍了拍朱高炽，站起身来。 见此，朱高炽清楚，师叔要去替他出气了。 “师叔。”他在身后呼唤。 杨轩停下脚步，回过头。 “师叔，朝廷不能乱，国家大事不能耽搁。” 他说道，想让师叔少杀点人。 “放心，我心里有数。”杨轩微微一笑，离开了乾清宫。 回到侯府后，他一言不发，就等着虎子回来。 …… 第13章 谁同意，谁反对？ 长平侯府。 书房。 “侯爷！” 虎子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行礼道。 “我要知道今日朝会上发生的事的具体细节，以及都有谁说了哪些话！”杨轩开口。 “是。”虎子拱手应下。 作为锦衣卫的指挥同知，以及暗卫的统领，虎子的能力自是不必多说。 在杨轩的命令下达后，他用最快的速度就将杨轩需要的情报整理好了。 看完情报，杨轩的眸子中闪烁着杀意。 有些人啊，就是喜欢搞这些。 此时，夜已深，人们早就已经沉沉睡去。 杨轩换了身衣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侯府。 天明前才回来。 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有城外的河底多出了一具尸体罢了。 少了一位大臣，百官只是感到有些奇怪，并没有多想。 但随后的几天里，又有几位大臣消失，百官的反应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消失的这几人，无一例外，都是反对赵王出海，以及提议禁海的主力。 这让一些人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些事。 当时是皇帝打算推行新政，朝廷上下反对声一片。 甚至还用了些流言等手段。 涉及了文皇后等好几个人。 然而没多久，朝中就有好几位大臣消失了。 事后也没有查出什么。 但众人心中都明白，那是一次杀鸡儆猴。 时隔多年，竟然又出现了。 没有证据，他们也没有办法。 若是散布流言逼迫皇帝的话，只会步了前几人的后尘。 一些人开始害怕了。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人是怎么消失的。 十几年前消失的那几位大臣，到现在，尸体都还没有找到呢！ 就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刀子，悬在百官的头顶。 这把刀子，比锦衣卫和东厂更加可怕。 私底下，已经有人开始复盘整件事情了。 他们想要把这把刀子找出来。 暴露在阳光下的刀子，虽然也会让人害怕，但还不至于到让人提心吊胆的地步。 … 百官之中，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小，朱高炽又休息了几天，拖着病体开始上朝。 这一次，杨轩和小老三都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处理完一些琐事，小老三出海的事再次抛了出来。 杨轩站在御阶下方，看着百官，只问了一句话： “谁同意，谁反对？” 大家都知道这厮无法无天，没人愿意跟他正面对上。 几年前几十名官员血染朝堂的画面犹在眼前。 “没人说话，看来诸位是持反对意见了。” 杨轩的话音刚刚落下，同意小老三出海的声音此起彼伏。 相比起那些谋划，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小命。 礼部尚书金纯看着杨轩这模样，有心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厮看起来风光无限，但靠的只是皇帝的恩宠，若一朝失势，便会万劫不复。 虽然他做的事，对大明是好的，但有一点，他的敌人太多了。 杨轩并不知道有人会想这么多，他转过身，面向龙椅上的朱高炽：“陛下，看来诸位臣工都已经同意赵王出海一事了。” “好，诸位爱卿都是我大明的忠臣啊！” “此事就这么定下了，赵王出海的一应事宜，各部需竭力配合。” 朱高炽笑着说道。 “臣等领旨！” 百官齐声说道。 事已至此，他们还能怎么办？ 不过话又说回来，几名大臣消失，他们的位置就空了下来。 一个正二品和几个正三品的位置，这可是天大的机会啊！ 以前这些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进步，就只能等前辈退下，现在一下空出了这么多位置，盯着的人可不少。 陛下也没有表态，那么岂不是说大家都有机会。 不过他们前脚就把陛下气病，现在还想进步，怕是有些难。 当然，机会也不是没有。 已经摆在了眼前。 赵王出海的事儿，就是他们的机会。 把这事儿办好了，说不定就能进步。 于是，朝堂上下开始忙碌起来。 与郑和下西洋不同，小老三这次出去就不回来了。 那么要准备的事情，自然要全面一些。 首先就是要带多少兵马。 愿意跟着小老三离开的旧部也有，不过不多。 他们都知道留下来可能很难有机会进步，但是故土难离已经刻在了他们骨子里。 而普通士卒自然不会受影响。 小老三原本没打算问他们，但是自己手下确实需要具有作战经验的兵。 不然自己到了旧港，手底下连个兵都没有，怎么扎下根？ 岂不是成了施家的傀儡。 所以，小老三画了一通大饼，又确定了一千多愿意和自己离开的普通士卒。 当然，这点兵还是不够的。 而且他们大多都是步卒，以及少量的骑兵，根本没有打过海战。 也别说是海战了，水战他们也没打过。 出海之前，还得先让他们适应一下海上航行。 不然到时候一个个全都成了软脚虾。 小老三将自己的困难和杨轩说了说，随后便跟着杨轩进宫去找朱高炽。 一番商议，可以给小老三五千兵马，这五千兵马中，除了愿意跟小老三走的一千多将士，另外朱高炽又给了他五百的水师名额，剩下的缺口，需要他自己去招。 小老三又跟杨轩商量了一番，决定去南方招兵。 以会水的优先。 不过因为要离开大明，不能再回来，招兵一开始就遇到了挫折。 没有办法，只能从流民下手。 …… 第14章 小老三出海 大明的发展虽好，但也不是没有流民。 这下，勉强招够了兵。 紧接着就要开始训练。 时间紧迫，训练也不可能一步到位。 只能先简单训练一下。 另外船只，朱高炽给了小老三三十艘，其中，宝船就有五艘。 这股力量，在整个南洋地区，可以说是首屈一指了。 还有工匠这些，也找了不少。 兵马，匠人这些解决了，还有最重要的读书人。 这也是不可或缺的。 虽说去了旧港，也能用施家的人，但小老三显然留了一个心眼。 施家的人跟自己肯定不是一条心，但是跟自己去的人，不是一条心也不行。 杨轩给小老三出了个主意，可以从牢里挑人。 读书人都是有傲气的，去招揽，人家不一定愿意跟你，而且还是离开大明这种背井离乡的事。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人家读书，是为了科举当官，可不是为了离开大明。 所以，从牢里找犯了事儿的官员，是最好的办法了。 而且这都是当过官的，比初出茅庐的读书人更有经验。 小老三想了想，接受了这个建议。 实际上，他不接受也没办法。 时间来到了三月下旬，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小老三也到了出发的时候了。 施家的册封旨意，朱高炽也已经准备好了，此次将由小老三带去宣读。 得知杨轩要送小老三到刘家港，朱高炽便找上杨轩。 “师叔，瞻基一个人在金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不太放心。” “想请您去看着点儿。” 朱高炽如实说道。 “行，那我就去帮你看着点儿。”杨轩没有拒绝，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过朝堂上的事儿你能应付得过来吗？”杨轩又关心了一句。 “师叔难道对我还不放心吗？” 朱高炽笑道。 “哈哈，也是。”杨轩也是笑了笑。 朱高炽监国那么多年，处理政务的经验丰富，也知道怎么与群臣相处，确实不需要杨轩担心。 …… 此时早已开春，河面也早就解冻，漕运通畅。 朱高炽，小老二，安庆等人都来到了京师外的码头相送。 “三弟，此番路途遥远，一定要小心啊！” 朱高炽率先道。 “放心吧，大哥，我会小心的。”小老三笑道。 “高燧啊，一定要多来信！”安庆看着小老三说道。 “嗯，小姑，我会的。”小老三笑着应下。 小老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上前拍了拍小老三的肩膀，看着小老三的眼睛，露出一抹笑容。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老三心中无奈，老二这是还不想放弃吗？ 他看向自己大哥，给了一个眼神，后者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杨轩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小动作，自然知道怎么回事。 全程只有小老二被蒙在鼓里。 “好了，我们该走了！” 杨轩说完，率先上了船。 小老三和众人说了几句告别的话，也上了船。 很快，船便动了起来。 速度也越来越快。 渐渐消失在众人眼中。 朱高炽招呼了一声，众人往回走去。 只有小老二看着朱高炽的背影，轻轻哼了一下。 …… 水路比陆路要快上一些，几天后，杨轩和小老三他们来到了刘家港。 随行人员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算上随行人员的家眷等各种人员，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一万。 这么多人，仅凭朱高炽给的三十艘船，太过勉强。 好在此次还有水师护航，可以帮忙分担一些压力。 等将小老三送到旧港后，水师还要回来的。 在这里休息了一天，小老三便带着人在杨轩的目送下乘船向着大海而去。 等到小老三的船队彻底消失，杨轩才收回目光。 他叹了口气，此次分别，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杨轩没有再停留，他收拾了一下东西，便乘船继续往金陵而去了。 他可是答应过朱高炽的，要去看着点朱瞻基。 数日后，杨轩到达了金陵。 他并没有直接去找朱瞻基，而是先回杨府休息了一番。 然后先在暗中观察了一番朱瞻基，看看他过去这几个月到底有没有变化。 最后的结果杨轩还是满意的。 朱高炽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朱瞻基确实沉稳了些。 不过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甚至皇帝，还是有些差距的。 该了解的都了解了，杨轩也不打算继续暗中观察了。 他直接去见了朱瞻基。 “师叔祖，您怎么来了？” 看到杨轩到来，朱瞻基很是意外，也很高兴。 他一个人在这里，确实有些无聊。 除了读书，还有就是应付金陵六部的官员。 “父皇是不是让您带我回去的？” 他一连问出两个问题。 然而杨轩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朱瞻基，就自顾自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全然没有君臣之礼。 看的旁边的太监眉头直跳，却又不敢说什么。 “你还有脸问？” “我来这里都是因为你。” “我在京师待的好好的，结果陛下一道旨意就让我来看着你。” “说是对你不放心。” 杨轩半真半假道，没有夸赞朱瞻基。 这小子容易飘，不能给太多好脸色。 听到师叔祖的话，朱瞻基哦了一声，神色难掩失望。 “说说吧，这几个月你都做了些什么，读了哪些书？” 杨轩问道。 虽然他已经知道朱瞻基变得沉稳了些，但他经历了些什么，自己并不知道。 “我刚来的时候……”朱瞻基在杨轩的身旁坐了下来，缓缓说起。 杨轩眯着眼睛，仔细听着，等朱瞻基说完，他才睁开眼睛。 接着又考了朱瞻基几个问题，后者的回答都不错。 “看来，这几个月你没有浪费，不错！” 杨轩夸了一句，没有再打击他。 他知道，朱瞻基现在需要认同感。 尤其是来自亲人和长辈的。 一味的打击并不可取，甚至会适得其反。 果然，在听到杨轩的夸赞后，朱瞻基露出了笑容。 随即打蛇上棍，笑嘻嘻地问道：“师叔祖，您也看到了，这几个月我确实没有虚度光阴，进步您也检查了。” “要不您给父皇上个折子，让我回京师。” “而且，您也不想一直待在金陵吧？” 果然，就是不能给这小子好脸……杨轩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朱瞻基，开口问道：“怎么，这就耐不住了？” 朱瞻基没有说话，只是嘿嘿笑了笑，但意思却不言而喻。 “你是不是忘了陛下的旨意，无诏不得回京。” “老老实实待着吧！” 杨轩收回目光，起身来到院子里朱瞻基平时用的躺椅上躺下。 “在回京之前，我也会陪着你的，你不必担心孤独。” 说完，杨轩就闭上眼睛，眯了起来。 …… 第15章 小老三到旧港 回不去京师的朱瞻基有些泄气，不过倒也没有闹着非要回京师。 毕竟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没那么幼稚。 更不用说还有杨轩这个师叔祖陪着，后面的日子倒也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孤独无聊。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杨轩和朱瞻基要么一起读读书，讨论一下国事，要么斗斗蛐蛐儿，要么交流一下画作的感悟。 日子悠闲又自在。 而在京师，空出的那几个位置被瓜分后，百官就开始暗中调查那把隐藏在他们头顶的“刀子”。 这不由得他们不重视。 两次了，这已经两次了！ 每次都会有好几位大臣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找出这把刀子，他们睡不着。 浸淫官场数十年，其中并不缺聪明人。 经过抽丝剥茧，有一个人的嫌疑最大。 那就是长平侯，杨轩。 这个人无法无天，没少使用规则之外的手段。 也只有他，才会这么无所顾忌。 当然，也有人觉得不是杨轩，但无论如何，这把刀子得早日锁定下来。 那么要如何锁定这把刀子是不是杨轩呢？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正好，他现在也没有在京师。 …… 另一边，小老三在海上漂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旧港。 施二姐，施济孙带着施家众人来到港口迎接。 因为快船早已通知到了他们。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大明竟然派了一位王爷前来。 刚踏上旧港的土地，小老三差点没有站稳。 毕竟在海上漂了一个多月，忽然踏上陆地，有点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站在原地适应了一会儿，小老三这才感觉好了不少。 “旧港宣慰司施济孙携施家众人参见赵王殿下！” 施济孙先一步上前行大礼，身后施家众人也跟着行礼。 “免礼！” 小老三笑着虚扶一下。 “谢殿下！” “施家的人都在这里吗？” 小老三看了一圈，问道。 “回殿下，都在！”施二姐回答。 “既然都在此，那正好，也省的再浪费时间了，本王现在就宣读承袭旧港宣慰使的旨意。” 听到小老三的话，施二姐，施济孙等施家众人全都跪了下来。 见此，小老三拿出旨意，当众宣读起来。 当听到新任旧港宣慰使是施二姐时，施济孙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相反施二姐的眼中却闪过喜色。 如此一来，她掌管旧港就名正言顺了。 当钦此二字落下后，施二姐立马大声道：“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老三将圣旨交到其手中，笑着说了声恭喜。 就在众人将要起身的时候，小老三轻咳两声，又道：“还有一道圣旨！” 施家众人老老实实的跪好。 这道旨意就是告诉施家，小老三在旧港就藩了，施家要多多帮助。 施二姐眸子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以来，他们施家都是旧港的土皇帝，现在突然送来一尊大佛，对他们施家也不知是好是坏。 小老三将施家众人扶起来，然后看着施二姐笑道：“以后，本王与你们施家就是邻居了。” “不过本王初来乍到，还请宣慰使大人能够多多帮扶。” “王爷此言实在是折煞臣了。” “王爷若有什么需要，知会臣一声就可以了。” 施二姐说道。 小老三又跟着谦虚客套了几句。 随后施二姐主动提出请小老三一行人前往施家先行休息。 小老三客套了两句便顺势答应了下来。 他刚来旧港，除了施家，也没有地方去。 他也准备让施家给自己找一块地方，修建王府。 起码要有一个自己的落脚之地，不能住在别人家。 在施家休息了两个时辰，施二姐前来说是接风宴准备好了。 小老三也没有拒绝，在海上吃不好睡不好，他也馋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小老三趁机提出想要一块地，给自己修王府的打算。 施家的宅院在旧港可以说是最好的，但是相比于小老三在京师的王府，差距就太大了。 这个提议施二姐也没有拒绝。 在小老三休息的这两个时辰，施二姐可没有闲着。 他已经打听到，小老三来这里可是带了五千兵马的。 这股力量，让他们根本不敢小觑小老三。 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 他们施家虽然是旧港的土皇帝，但是手中的力量，确实没办法跟小老三比。 不过这也让施家看到了机会。 旧港就是屁大点地方，在旧港归属大明之前，他们可没少被周边各国骚扰。 若是能和小老三达成同盟，扩充地盘，那么他们施家就算是跟在屁股后面喝点汤，那也是极好的。 不过这还得从长计议，急不得。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小老三在施二姐的带领下，就在旧港闲逛起来。 对于旧港的了解，也更加全面了。 这个位置确实得天独厚，仅凭一个港口，每年都能带来巨量财富。 小老三在这里也见到了各个国家前来做生意的商人。 比他在京师见到了外国人还多得多。 同时，他还发现，此处是以汉人为主的。 然后他便就着这个话题与施二姐聊了起来。 从施二姐的口中，他得知在南洋这片地方，汉人的数量其实不少。 有很多南宋遗民，也有元朝时期漂洋过海来的。 这个消息与师叔杨轩和他说的差不多。 这里毕竟身不是大明，汉人在这里生存肯定与当地人有矛盾，甚至受到打压。 在杨轩给他的计划中，小老三站稳脚跟后，可以招揽南洋的汉人为他所用。 回到施家后，小老三萌生了建立一个情报组织的想法。 他不仅仅会带兵打仗，搞情报也是有一手的。 这也算是他的专业了。 情报，不能光跟施家打听，手里有自己的情报组织，他才能放心。 …… 第16章 朱高炽病危 和施家经过半个月的相处，双方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小老三想借助施家在旧港站稳脚跟，施家想借助小老三手中的力量，让家族更进一步。 双方都有需求，在这样的情况下，小老三和施家决定联姻。 一个有兵，还背靠大明，一个有钱，是当地的土皇帝。 联姻，属于是强强联合。 …… 与此同时，京师。 新一轮的试探开始了。 百官开始提议还都，现在朝堂上的主要争论点就是这个。 当初迁都，大多数人都是不同意的。 不过慑于朱棣的霸道，还有杨轩当廷斩杀了那么多官员，百官便捏着鼻子认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这么放弃了。 金陵才是他们理想中的京师。 地处南方，远离边境，不仅安全，还繁华。 不过朱高炽早就已经被杨轩说服了，没了还都的想法。 从长远来看，迁都是很有必要的。 对于促进南北融合有很大的好处。 站在皇帝的角度，朱高炽也明悟了许多。 所以，对于百官还都的提议，他是坚决不同意的。 怎奈何，百官这次好像是铁了心了，跪宫门，甚至请辞等手段都用出来了。 一副你不答应，我们就不放弃的样子。 他们就是看准了朱高炽性子仁厚，不会滥杀大臣，才敢如此。 换做是朱老四，甚至老朱，看看谁敢？ 逼急了这两位，他们可是真会杀人的。 朱高炽被气得不行，让人打他们的板子，把一些跳的欢的官员下狱。 本以为这样他们会放弃，没想到闹得更大了。 朝廷的运转都开始受到了影响。 用这种方法逼朱高炽同意还都。 完全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高炽直接被气的病倒了。 和前面几次的情况不同，朱高炽这次的情况是真的危险了。 他的身体本就不好，登基之后又接连被气倒。 前一次病倒还没有恢复好，就又来了。 让他本就不太好的身体雪上加霜。 这不，直接病危了。 这下，直接把百官吓得不行。 他们绝大多数人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太子朱瞻基远在金陵，皇帝又病危了，没有主事的人，百官都慌了。 内阁遵从朱高炽的旨意，维持着朝廷的运转，但当务之急还是得让太子朱瞻基回来主持朝局。 …… 数日后，金陵。 郊外，朱瞻基和杨轩一起出来游玩。 兴趣上来了，两人便找个好位置，作起了画。 朱瞻基也是跟杨轩学过一段时间的。 不过他的画，自成一派，有自己的风格，和杨轩的不同。 若不是身为储君，或许朱瞻基会是一个名留青史的大家。 但身处这个位置，这些也只能用来陶冶情操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作画结束。 杨轩欣赏了一番朱瞻基的画，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天赋确实比自己强。 “不错，比我强！” 杨轩笑道。 同一种景色，朱瞻基的画更具意境。 “师叔祖擅长的是画人，而非景。” “若是比画人，我肯定比不过师叔祖的。” 朱瞻基笑了笑，谦虚道。 听到朱瞻基的话，杨轩也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学画画的初衷就是为了把身边的人的样子留下来。 多年钻研之下，在画人方面，他自问不输任何人。 “好了，咱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回去了。” 杨轩说道。 “好。”朱瞻基点点头。 随后，他就让随从去收拾画板等东西。 自己则和杨轩上了马车。 然而两人刚回到金陵东宫，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见到一名太监满脸焦急的来到朱瞻基面前。 “太子殿下，京师来信，八百里加急。” “嗯？”朱瞻基眉头一皱。 一旁的杨轩也是不由将目光投向了说话的太监。 下一刻，就见那太监将一个密封完整的竹筒呈给了朱瞻基。 朱瞻基接过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被打开过，然后才小心将其打开。 里面只有一封信，朱瞻基只是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身子一晃，差点没有站稳。 见此情形，杨轩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他立即挥了挥手，将周围的太监侍从屏退。 “发生什么事了？” 他沉声问道。 朱瞻基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信递给了杨轩。 杨轩看了一眼朱瞻基，然后接过信低头看了起来。 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了。 一目十行的看完，再看朱瞻基，刚要问问他。 结果就见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杨轩的眉头下意识蹙起，然后就听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啪！ 朱瞻基侧头看向杨轩，不过眼中还是没有多少色彩。 见此情形，杨轩又是一巴掌下去。 “师叔祖……” 朱瞻基开口了。 “陛下病危，而你是太子储君，你若是慌了神，国家怎么办？” “师叔祖，我……” 没等朱瞻基说完话，杨轩直接打断。 “行了，少废话，赶紧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回京。” 虽然现在不清楚朱高炽为什么忽然就病危了，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带着朱瞻基快点赶回京师。 朱高炽病危，无人主持大局。 而小老二对那个位置已经魔怔了。 现在京师正是暗流涌动，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哦，好。”听到杨轩的话，朱瞻基也是回过了神。 忽然得知噩耗，一时之间有点慌也是正常的，能快速回过心神，已经是承受能力强大了。 “一炷香后，杨府门前集合。” 说完，杨轩便直接离开了。 他回到杨府，给吕文说了一声自己将要回京师，并让他给自己多准备一些肉干和水。 看到他着急的样子，吕文也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赶紧下去为杨轩准备水和肉干。 他知道，若不是要紧的事，姑父不会在这个时间点走的。 现在已经快傍晚了，要不了多久城门就要关闭了。 杨轩的东西并不多，三两下就收拾好了。 他出到院子里的时候，就见吕文已经抱着一个包袱等着了。 “姑父，除了肉干，我还给您准备了一些银票，都在这里面了。”吕文说道。 “有心了。”杨轩点点头，接过包袱。 随后和吕文走出大门，就看到已经有人将马牵了出来。 水囊、刀、弓箭，都已经在马背上挂好了。 见此，杨轩心中满意。 吕文的准备还是很充足的。 现在就等朱瞻基过来，就可以出发了。 …… 第17章 遇袭 杨府门前，朱瞻基终于来了。 不过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侍从太监，杨轩却是皱了皱眉。 “我们此番最重要的就是赶时间，人越少越好。” 他看着朱瞻基说道。 闻言，朱瞻基想想也是，便回头对侍从太监们说道：“我与师叔祖先行出发，你们后面再回京。” 听到这话，侍从太监们欲言又止。 他们若是不跟着，万一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 似是看出了他们的想法，杨轩开口道：“有本侯在，太子的安危你们不必担忧。” 众人想想杨轩的武力值，也没有再担忧。 只是对着杨轩齐齐行礼：“侯爷，太子殿下的安危就拜托您了！” “放心。”杨轩随意答了一声。 然后便翻身上马，招呼着朱瞻基，挥动马鞭，快速消失在了街上。 就在他们出城后不久，斜阳西落，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 杨轩和朱瞻基这次主打的就是一个人歇马不歇，所以就算是夜里，他们也没有停止赶路。 …… 京师，乾清宫。 充斥着浓浓的药味儿。 进出的宫人低着头，行色匆匆，大气也不敢出。 所有人都有一种预感，天要崩了。 “陛下，喝药吧，喝完药，咱们就能好了。” 张皇后红着眼眶，舀起一勺药，放到嘴边吹了吹，又送到朱高炽嘴边。 朱高炽倒下的这段时日，她是天天掉眼泪。 因为丈夫朱高炽就是他的天啊！ 他虽贵为皇后，可终究是一个女子，又不能干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朝局变化，丈夫朱高炽的病情加重。 现在儿子朱瞻基也不在京师，真的连个靠山都没有。 “这段日子，你受累了。”朱高炽配合着喝药，虚弱说道。 “我……我不累，只要你能好起来就好。” 张皇后摇摇头，眼眶湿润。 “怎么会不累呢，我知道，我病倒的这段日子，你就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 朱高炽缓声说道。 张皇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抽泣着。 “不哭了，啊！” “不然不好看了。” 朱高炽抬起手臂，帮媳妇儿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润。 “呜呜……你说你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活啊？” 朱高炽的温柔，击溃了张皇后心中最后的坚强，她不断抽泣着，看的朱高炽心疼不已。 “爱妃，不哭，不哭了！” 朱高炽轻声安慰着。 张皇后也不想哭啊，但她这段日子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她现在需要发泄。 好在发泄了一会儿，她就停了下来。 “陛下，臣妾让你担心了。” 她在眼角抹了两下，道。 “呵呵，无妨，是我的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身体……” “唉~” 朱高炽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但他眼眸之中的自责却是掩藏不住的。 他让儿子朱瞻基去金陵，是为了沉淀沉淀的，但才过去了几个月，也不知道作用大不大。 “我病重的消息现在应该已经传到了金陵，师叔知道后肯定会带着瞻基回来。” 朱高炽又道。 就是不知道这一路上会不会平安无事……他又在心里补充。 …… “国得嘎！国得嘎！” 两匹快马在林中疾驰，扬起一阵烟尘。 距离杨轩和朱瞻基离开金陵，已经过去两天两夜了。 这一路上，除了在驿站换马，其他时间，包括吃喝都在马背上。 如此高强度的赶路，也多亏了朱瞻基年轻，身体的底子好。 杨轩就更不用说了，不吃不喝都可以。 如今，他们已经赶了一半的路程了。 这也多亏了京师到金陵的直道，路面平整，畅通无阻。 马匹的速度能得到最大的发挥。 “驾！” “驾！” 马鞭落在马身上，朱瞻基似乎是觉得这个速度还不够快。 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京师。 就在两人全神贯注赶路的同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条绊马索。 杨轩的反应很快，直接抽出马背一侧的刀，朝前投掷而去。 刀刃准确无误的斩断了绊马索。 这一变故朱瞻基都没有反应过来，两天两夜的赶路，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反应迟钝，也是必然的。 当然，就算是状态完好的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不一定能反应的过来。 “小心！” 师叔祖杨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下一刻，他就见到师叔祖杨轩弯弓搭箭，朝向了他。 “趴下！” 听到声音，他下意识就趴在了马背上。 紧接着箭矢破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噗噗噗！！！ 箭矢没密林之中，这是射中了目标。 恐怖的是，这还是三箭齐射。 随即又是三箭齐射了出去，噗噗噗的声音再次传来。 但杨轩并没有停下，他调整了方向，连着又是三次三箭齐射。 “吁～～” “下马！” 杨轩说道。 “哦，好！”朱瞻基愣了愣，翻身下马。 杨轩侧耳倾听，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但他也不敢大意。 继续弯弓搭箭，小心警戒。 朱瞻基跟在杨轩身边，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刀，握在手中。 两人朝着一侧的密林中而去。 不出意外的看见了几具尸体，每一具尸体的胸膛处，都有箭矢插着。 两人仔细检查完所有的尸体，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些都是死士！” “看来，是有人专门派了死士在这里等我们。” “是谁，不想让我们回京？” 朱瞻基神色凝重道。 杨轩没有回答，这种事情，谁受益，谁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而最大的嫌疑人，不言而喻。 “别管这些了，当务之急，还是先赶回京师。” 杨轩说道。 “好。”朱瞻基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若非师叔祖跟着，可能自己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随后，两人拔出所有箭矢，将马找了回来。 吃了点肉干，喝了点水，恢复了些体力，便再次出发了。 …… 第18章 终到京师 第五天，杨轩和朱瞻基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到了京师。 不过进入内城后，皇城的大门已经关闭了。 这种时候，就算朱瞻基去敲门，也不会有人开门的。 除非有朱高炽的旨意。 但朱高炽现在还不知道朱瞻基已经回来了，自然没办法下旨让人开门。 “师叔祖，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高达八九米的城墙，朱瞻基感到一阵无力。 他虽然有点本事，但这么高的城墙，肯定是翻不过去的。 如果是外面的城墙，顺着砖缝，还是能爬上去的。 但这个，墙面光滑，连个借力点都没有，如何上去？ “跟着我！”杨轩撂下这么一句，带着朱瞻基便顺着城墙走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杨轩停了下来，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从这里进入，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乾清宫。” “准备好。” 话音落下，杨轩将朱瞻基背在背上，后退几步。 随后蓄力向前，只听腾腾几声。 朱瞻基再看周围，已然是到了皇宫里面了。 “师叔祖，你怎么做到的？” 我会武当轻功的事会告诉你吗……杨轩没有回答朱瞻基的问题。 他拍了拍朱瞻基：“下来吧！” …… 乾清宫。 “咳！咳！” “咳咳咳！！！” 朱高炽躺在床榻上，费力的咳嗽着。 张皇后坐在床边打盹儿，听到声音，赶紧起来帮朱高炽顺气儿。 “瞻基……瞻基回来了吗？” 朱高炽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媳妇儿，出气多进气少的问道。 “快了，快回来了！”张皇后回答道。 她还没有收到儿子回来的消息。 但她知道，丈夫撑到现在，就是想见儿子最后一面。 闻言，朱高炽没再说什么，他现在说不了太多的话， 他也知道，这一次，自己是撑不过去了。 这几天，他已经接连昏迷了好几次。 他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双眸空洞。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张皇后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两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她张了张嘴，愣住了。 “娘，爹怎么样了？” 听到声音，她才回过神来。 没错，是儿子，儿子回来了！ “陛下，是瞻基，瞻基回来了。” 她赶忙回头看着朱高炽说道。 这时，杨轩和朱瞻基也走上了前。 不过杨轩始终落后朱瞻基一步。 咚！ 朱瞻基在床榻前跪了下来。 “爹，儿子不孝，回来迟了！” 朱瞻基声音发涩。 听到声音的朱高炽缓缓扭过头，看到了儿子沧桑的脸。 他挤出一抹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伸出手，想摸摸儿子，却发现使不上多少力气。 见此，朱瞻基跪走上前，抓住父亲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一旁的张皇后看到这一幕，直掉眼泪。 而杨轩看着虚弱无比的朱高炽，心中无比难受，这是他看着长大的。 恍惚间，他好像当年在金陵读书的那个小胖墩儿，不断跟自己耍赖要吃甜食。 每次吃完，他都是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脸的满足。 可一转眼，他已是这般模样了。 如风中之烛火，眨眼便灭。 看着朱瞻基还在和朱高炽说话，杨轩悄然走出了乾清宫。 他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着漆黑的夜空。 今晚没有月亮，星星也很少。 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的眸子有些模糊。 我这种人，是不是就习惯不了生离死别啊……他心中苦笑。 …… “爹，儿子回来了，一切都有儿子在，您安心养病，一切都会好的。” “您不必担心，儿子现在已经不冲动了。” 朱瞻基还在说。 朱高炽看着儿子，认真听着。 “好，好！”朱高炽轻声说着。 能看到儿子，他的心愿已经了了。 “你和你娘出去吧，我想和师叔说说话。” 朱高炽说道。 “好。” 朱瞻基答应下来。 然后扶起母亲张皇后往外走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朱高炽在身上摸了摸，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忽然，他脸上浮现笑容，好像是找到了。 … “师叔祖，爹想和您说话。”朱瞻基来到杨轩身边，说道。 “好。”杨轩回应了一声，转身进入殿内。 这里没有其他人，朱瞻基看着母亲，直接开口问道：“娘，爹的身体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您跟我说实话。”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身体虽然不是多好，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变成这样。 一定是中间发生了什么。 “自从你去金陵后，你爹就病了。” “但还没有好多久……” 张皇后给儿子说着他离开后发生的事。 “这次，百官为了还都，跪宫门，逼宫，连请辞的手段都用出来了。” “你爹，就是被他们气成这样的。” “你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又被气倒了几次，身体本就不堪重负。” 张皇后抹着眼泪说道。 听完这些，朱瞻基心中难掩愤怒。 该死，这些人都该死！ 本来自己的父亲还能多活几年的，但就是因为他们，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娘，都有哪些人？” 朱瞻基问道。 张皇后根据自己了解的，说出了几个人名。 好，我记住你们了……朱瞻基心中杀意沸腾。 “儿啊，你可不要冲动，那些人不能杀！”张皇后察觉到儿子的异常，连忙劝说道。 她虽不能干涉朝政，但也清楚，一旦儿子杀了那些人，等坐上那个位子，将会举步维艰。 皇帝和臣子，决不能变成仇人。 没看到朱高炽再怎么生气愤怒，也没有杀一个人嘛！ “娘，可是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朱瞻基不甘道。 “我知道，但是这件事干涉重大。” 张皇后给儿子分析了利弊，希望儿子能够冷静下来。 朱瞻基没有说话，他在思考。 他现在很累，思维缓慢。 需要慢慢思考才能想清楚。 …… 与此同时，殿内。 朱高炽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师叔，苍白的脸上浮现笑容。 “师叔！” 杨轩在床边坐下，迎着朱高炽的笑容，回了他一抹微笑。 “我在！” “我让您失望了！”朱高炽道。 “不，你做的很好。”杨轩摇摇头。 朱高炽登基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永乐一朝后面三次北伐带来的损耗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此外，他善待百姓，减免赋税，平反了很多冤案。 …… 第19章 真甜啊！ 朱高炽在位的时间是短，但他的功绩，其实还要算上监国时期做的事。 他不滥用民力，也不似朱棣那样雄心壮志。 他只想让天下百姓能吃饱穿暖。 一个明君该做的事，他都做到了。 对于朱高炽，杨轩很满意。 如果朱标还活着，也许就是这个样子。 听着师叔杨轩对自己的评价，朱高炽很开心。 “可惜啊，我不能再为国家出力了。” 朱高炽说道。 “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杨轩说着安慰的话。 朱高炽笑笑，没有反驳，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师叔，瞻基这孩子，我就托付给您了，您受累。” 朱高炽又道。 他清楚，师叔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多少。 本想着自己稳定朝局，师叔就可以休息了。 没想到，又得麻烦师叔。 “好，我会帮你看着点的。”杨轩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好，好！” 得到师叔的承诺，朱高炽松了口气。 想了想，他好像没什么要交代了。 有师叔在，瞻基继位，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看着师叔，忽然问道：“师叔，有糖吗？” “有，有的。”杨轩心中一颤，赶紧低头在身上找起来。 他有些慌，因为朱高炽的声音已经虚弱到常人无法听清了。 他将身上所有的糖果都掏出来，用双手捧着。 “你看，我都带着呢！”杨轩将糖果捧到朱高炽面前。 看到师叔手中的糖果，朱高炽挤出一丝笑。 “师叔，你能喂我吗？” “好。”杨轩没有拒绝，颤抖着双手为朱高炽剥去糖果外面的包装。 接连剥了几次，都掉到了地上。 好不容易，有一颗剥好，杨轩轻轻放进了朱高炽的嘴里。 “真甜！”朱高炽动了动嘴，却几乎没有声音。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和师叔初次见面的那天。 同样的糖果，同样的味道。 但却好似隔着一个时空。 他努力抬了抬手，想要去抓住什么，但刚刚抬起，就无力的落了下来。 掌心之中，有一物滚落在地。 在地面上转了好几个圈，才停了下来。 杨轩认了出来，那是一颗糖果，上面的包装很旧很旧，有些地方已经被渗出的糖给改变了颜色。 它孤零零的躺在地面上，醒目无比。 …… “陛下驾崩了！” 丧钟从皇宫中响起，传的很远。 整个京师都被这钟声惊动。 杨轩没有停留，他悄然离开了皇宫，回到侯府。 安庆看到他满脸沧桑，也是吓了一大跳。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他安慰了安庆一句，就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怎么叫也叫不醒。 这是他送走的第一个晚辈，却不是最后一个。 …… 次日，百官身着素衣，来到朱高炽的灵堂前跪拜。 但是当看到跪在灵堂前的那道人影时，却是齐齐脸色一变。 太子，太子怎会在此？ 有一部分人惴惴不安，心慌无比。 朱瞻基起身看了一圈众人，也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说了几句安抚的话，随后下令让丧事继续进行。 只不过在目光扫在某些人的身上时，他的眼底之中冰冷一片。 皇帝大丧期间，不宜动刀。 但并不意味着，他会忘记。 这期间，杨轩没有出现，直到下葬的那天，他和朱瞻基一起将朱高炽的棺椁送到献陵。 这时，百官才知道，长平侯早就回来了。 一些人心中慌乱，不知所措。 整日精神紧绷，快要失常了。 杨轩现在还没有算账的打算，安葬完朱高炽，他又来到长陵停留了一番。 短短一年之内，他已经来这里两次了。 给师姐和朱老四烧了纸，说了些话，杨轩便离去了。 事毕，也该算算账了。 …… 现在，朱瞻基已经登基继位，为父亲朱高炽上谥号“敬天体道纯诚至德弘文钦武章圣达孝昭皇帝”，庙号“仁宗”。 经与群臣商议，朱瞻基的年号定为“宣德”。 尊张皇后为皇太后。 册封太子妃胡氏为皇后，太子侧妃孙氏为贵妃。 两个女儿为公主。 另外，对于百官的位置，朱瞻基并没有做多少改变。 一切照旧。 … 御书房。 “师叔祖，已经过去这么些天了，您还让我忍？” “我明明知道父皇的死是因为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朱瞻基看着面前的杨轩，满脸愤怒。 “你现在是皇帝了，要学会以大局为重。” 杨轩开口。 “大局为重。” “父皇这么说过，母后这么说过。” “现在您也这个说，难道我就只能看着他们在我面前蹦跶吗？” 坐上这个位置，朱瞻基才知道有多不容易。 他面对的不是单个的臣子，而是一个庞大的文官集团。 “有些事情，你这个皇帝不能做。”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 杨轩起身，轻轻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 “好好做你的皇帝。” 撂下这么一句话，杨轩离开了御书房。 “师叔祖……” 朱瞻基张了张嘴，看着师叔祖消失在眼前。 …… 第20章 清算 是夜，京师外的河边，一道人影背着一个麻袋走来。 下一刻，麻袋被打开，一个脑袋露了出来。 如果有熟悉的人在此，一定能认出，这是朝廷的一位四品大员。 啪！啪！ 两巴掌落下，这位四品大员便醒了过来。 看到面前的黑衣人，这位四品大员面色大变。 “你是何人？” “你可知我乃朝廷命官。” “废话真多，接下来，我问，你说。” 黑衣人又是两巴掌下去，给这位四品大员打的脑瓜子嗡嗡的。 “放肆，你敢动我，朝廷不会放过你的。” 这位四品大员大怒。 打人不打脸，他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对他呢！ 黑衣人眉头一皱，反手将其提了起来，然后将其脑袋在水里泡了泡。 几次下来，这位四品大员已经丢掉了半条命。 “不要，我说，我说。”他虚弱道。 接下来的问话很顺利。 这位四品大员以为自己配合，对方就会放过自己，但他显然是想多了。 只见对方又将自己重新塞进了麻袋，并且还往里面放石头。 他慌了，这显然是不想放过自己ide姿态啊！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他问道。 “你们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黑衣人笑着说道。 “杨轩，果然是你。” “就知道，如此胆大妄为之事，只有你敢做。” 这位四品大员说道。 “没错，是我。”黑衣人扯下面罩，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你说你们没事儿折腾什么啊，活着不好吗？” “非要惹我生气，这不是找死吗？” 杨轩淡淡说道。 “哈哈，果然啊，果然！” “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大势不可违，你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这位四品大员大笑着说道。 杨轩没有理会，平静开口： “好了，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就更不能让你活着了。” 话音落下，杨轩捏住这位四品大员的脖颈，轻轻用力，便听咔的一声，他的脑袋直接弯了下来。 一以防万一，还是直接弄死的好。 随后，他往麻袋里又加了几块石头，扎好口子，便扔进了河中。 做好这些，杨轩再次将面罩拉起，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要清算的都有哪些人，他已经让虎子整理好了名单。 这些人的目的，他也一清二楚。 但其最后说的大势不可违指的是什么，现在还不清楚。 不过不要紧，他可以问问名单上的其他人。 总有人会说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三四天，朝中近十位大员消失的无影无踪。 百官惊慌，但作为皇帝的朱瞻基却表现的很是平淡。 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于是有人在朝上说出了这事儿，朱瞻基这时好像才发现，下了一连串的旨意让人去查找。 督察院，大理寺，刑部齐齐出动。 但众人都清楚，到最后，这又是一桩没有结果的案子。 朱瞻基与百官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 另一边。 “文官做大，是大势，是不可违的吗？” 杨轩轻声嘀咕着。 随即，他发出一声轻笑。 确实，历史已经证明，治天下，还是需要文官的。 但若呈现尾大不掉之势，那就是祸患了。 到了那个时候，他的刀子只会越来越锋利。 不过要到那个时候，还很远，现在，还是老老实实的为国出力吧！ 摇摇头，杨轩不再去想这事儿。 现在，还有一件事儿没有做呢！ 他起身离开了侯府，来到了汉王府。 屏退了所有人，院子里只剩下了他和小老二。 杨轩看着对方，发现小老二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变化。 首先最明显的就是他的头上多出了些许白头发。 其次就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全然没有之前威风凛凛的汉王爷的样子。 两人就这样看着彼此，沉默着，谁也没有第一个开口。 好一会儿，杨轩才打破沉默。 “你……就藩去吧！” 小老二抬头，看了看师叔。 四目相对。 从师叔的眼眸之中，他好像看到了失望，不忍等种种复杂情绪。 他想，应该是自己的事情被师叔知道了。 事实也是如此，杨轩回京后，就让暗卫查了个一清二楚。 他本是要兴师问罪来的，但看到小老二此时的模样，他承认，自己心软了。 “好。”小老二垂首，闷闷的回答了一声。 杨轩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来到屋檐下坐下。 然后盯着院子里的花草，缓缓说道：“你们兄弟三个，一个已经走了，一个远赴海外，此生都可能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而你和你大哥，又是我看着长大的。” “你是知道的，我和你小姑没有孩子，所以把你们当成是自己的孩子。” “希望你们兄弟能和睦相处。” “可偏偏，走到了现在这个样子。” “侄子容不下叔叔，叔叔要杀侄子。” “你说，这样的一家人，还有什么意思？” 杨轩的声音没有波澜，但小老二却从中听出了疲惫、失望等等。 “师叔，我知道错了。” 小老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闷声道。 “我知道，你本性不坏，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是你想看到的。” “你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也不差。” 杨轩侧过头，看着小老二，说道。 “师叔……”小老二抬头看向杨轩。 师叔说的没错，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就比如他没想到，大哥会走的这么早。 还有，老头子一直给他画大饼，利用他，却又一直训他训得跟孙子似的。 他的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 他朱高煦不弱于任何人。 “其实你不必向任何人证明，你本身就很优秀。”杨轩将胳膊搭在小老二的肩膀上，笑着说道。 “真的吗？”听到师叔的话，小老二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见此，杨轩心里叹了口气。 小老二变成现在的样子，不仅仅是朱老四的责任，他也有一部分责任。 他明知道朱老四的方法有问题，却没有坚定的反驳阻止。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小老二一步一步走到的如今的模样。 我真该死啊……杨轩恨不能给自己两下。 现如今，小老二为了那个位置已经有些魔怔了。 换句话说，就是执念太深，要入魔了。 以往的大棒教育不能用了。 只会使事情越来越糟，走向不可预测的方向。 所以杨轩才选择换个方法。 轻声细语，聊感情…… 也可以说是……用爱感化。 小说和电视剧中不是都会这么写或演嘛！ 反派被某些话，或某段回忆、音乐等唤醒，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主角原谅反派，来个大圆满结局。 杨轩现在做的事，就和这个差不多。 小老二确实有做反派的资质，但并不意味着拉不回来了。 所以，面对着小老二的问题，杨轩颔首，没有任何心虚的回答：“自然是真的。”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了解你。” 小老二笑了，笑得很开心。 来自师叔的认可，比老头子干巴巴的几句夸奖更让人振奋。 “师叔，明天我就上折子，请求就藩。” “哈哈，好！” …… 第21章 朱瞻基：师叔祖，你该不会是被他给骗了吧？ 小老二愿意就藩，杨轩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这样也避免了未来可能发生的叔侄相残的流血局面。 “今儿，去我家，一起喝点儿。” “另外，你大哥走后，你小姑这段日子的情绪一直不怎么好，人都瘦了。” “你帮我好好安慰安慰一下。” 杨轩看着小老二，道。 “嗯。”小老二颔首，答应了下来。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杨轩起身，道。 “等等，我先收拾一下。”小老二赶紧道。 “有什么好收拾的，现在这样就可以了。”杨轩拉起小老二就往外走。 “师叔，师叔……” 路过汉王府的其他人身边，见此皆是一脸迷茫。 杨轩带着小老二回到侯府，但小老二却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他怕，小姑会对自己失望。 想想自己做的事，确实会让人失望。 杨轩看着小老二，似乎是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 只见他轻轻一笑，拍着小老二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你的事情我并没有和你小姑说。” “多谢师叔。”小老二松了口气，真心感谢道。 “走吧！” “好。” 定了定神，小老二跟着师叔杨轩走进了侯府。 见到小姑，小老二当即行礼：“侄儿见过小姑。” “高煦来了啊，快起来！” 看到是小老二，安庆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她虽然也已不年轻了，白发不少，但是常年锻炼，加上保养得当，看上去是要比同龄人年轻不少的。 “哎！”小老二嘿嘿一笑，起身。 “你这孩子，这都多久没来看小姑了？” “咱们都在京师，你也不来看看，是不是心里没有我这个小姑了？” 安庆拉着小老二的手，埋怨道。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来了嘛！” 小老二跟在安庆身边，弯着腰，听着教育。 见小老二认错态度不错，安庆便又道：“走，进屋！” 于是拉着小老二往前走去。 一旁的杨轩看到这一幕，嘴角也是浮现出一抹笑容。 看来带小老二回来的选择很正确。 侧头看见秀禾站在原地没有动，和他一样看着安庆的背影，眼角含笑。 他轻轻撩起秀禾鬓间的银丝，笑了笑：“跟我去膳房，今儿我下厨。” “好。”秀禾微笑着轻轻颔首。 她也就比杨轩小了一岁，属实是不年轻了。 这两年身体状态所有下滑，杨轩就跟太医院要了两个御医，搁自己家养了起来。 闲暇之时也会跟着学两手。 不过他在这方面的天赋也就和普通人差不多，进度很慢。 只能靠时间慢慢堆积。 …… 杨轩的饭菜做好了，不过还是以清淡为主，这是为了照顾安庆和秀禾的身体，大鱼大肉的也有，主要是为了招待小老二。 用完膳食，小老二又陪着安庆聊了不少。 可以看到，安庆脸上的笑容，相比前些日子，明显增多了不少。 朱高炽离世丢下的忧伤开始变淡。 小老二回去的时候，安庆还有些不舍，杨轩只好安慰了几句。 看了看天色，宫门还没有落锁。 杨轩换好衣服，便入宫去找朱瞻基。 小老二愿意去就藩的事儿，得提前跟他知会一声。 免得让他多疑，从而出现意外。 … 御书房。 “什么？二叔要去就藩？” “师叔祖，你没有跟我开玩笑吧？” 朱瞻基的惊呼声响起。 对于收回自家二叔手中的兵权，他还在谋划之中。 按照自己父亲生前的嘱托，宁可对方先反，自己也不能先动手。 现在师叔祖忽然告诉自己，自家这个脑生反骨的二叔要放弃兵权去就藩，这事儿怎么听都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师叔祖，你该不会是被他给骗了吧？” “他的心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突然说要放弃兵权，这背后是不是有更大的谋划？” 朱瞻基看着杨轩，眉头紧皱。 对于自家二叔，他是一点儿也不敢掉以轻心。 “瞎想什么呢你？” “难不成你还真想亲族相残，让你的手上沾上亲族的鲜血？” 杨轩敲了敲朱瞻基的脑袋，没好气道。 “可这事儿处处透露着诡异啊！”朱瞻基辩解道。 “没有诡异，这事儿是我亲自出马的。” 杨轩将前因后果和朱瞻基说了一下，就是不想让他多想。 他爷爷朱老四心狠手辣，这小子也不遑多让。 小老二若是落在他的手中，下场不会有多好。 小老二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作为长辈，自然是能帮就帮。 听完杨轩的解释，朱瞻基这才放下了心。 随即便笑嘻嘻的拍起了马屁。 “还是得师叔祖啊，一旦出马，不管什么事儿都难不倒。” “行了，少给我戴高帽。” “你们能让我少操点心，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说到底，你是他的亲侄子，他是你的亲叔叔。” “都是一家人，要是变成仇人，还算什么一家人？” 杨轩没有接受朱瞻基的马屁，趁机又教育了几句。 “是是是，师叔祖说的是。” “我保证，只要二叔老老实实的去就藩，我就还和小时候一样对他。” 朱瞻基立马保证道。 “这还差不多。” 杨轩满意了。 “虽说你坐上这个位置后，和孤家寡人没什么区别，但是眼里也不能只有皇权，而一点亲情都没有。” “这方面，你和你太爷爷比起来就差远了。” 杨轩拿捏着长辈的姿态，瞥了一眼朱瞻基，说道。 “师叔祖，我看过《太祖实录》，你入朝的时间很早。” “洪武四大案中都有你的身影，很多人对那段历史避之若浼。” “《太祖实录》中的记载也不尽详细，你经历过那段历史，能详细跟我说说吗？” “还有，太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朱瞻基身子前倾，眼眸中满满都是求知欲。 “行，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跟你好好说一说。” “作为老朱家的子孙，祖宗的事迹还是要好好了解一下的。” 杨轩坐直身子，开口道。 随即，他的思绪便陷入了回忆之中。 “洪武五年，第二次北伐刚刚结束……” …… 第22章 朱瞻基：这个面子，二叔不会不给吧？ “行了，今儿就说到这里，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御书房中，杨轩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看着朱瞻基说道。 “师叔祖，这才刚到精彩之处，你再讲讲呗！”朱瞻基恳求道。 “下次吧！”杨轩摆摆手。 “师叔祖，你说你这跟说书说到一半的说书人有什么区别？” 朱瞻基还想试试。 “我给你讲的是你祖宗的事，可不是说书。”杨轩横眉道。 “嗯，师叔祖教训的是。”朱瞻基诚恳认错。 “行了，我走了！”话落，杨轩便甩袖离开了御书房。 等人走了，朱瞻基这才嘀嘀咕咕：“世上怎么会有断章之人这样的存在？” 调整了一下心情，他重新回到御案前坐下，批阅奏疏。 不过这笔却久久没有落下。 因为他的脑海中在想着一件事。 “我爹，真的和那个大爷很像吗？” …… 次日，小老二请求就藩的奏疏便到了朱瞻基的面前。 字宇之间满满都是自己没有野心，以前只是昏了头，现在只想在封地安安稳稳的过完这后半辈子。 朱瞻基并没有立马就同意小老二的奏疏，而是派人将小老二传进了宫。 小老二收到传召，心情忐忑的跟着太监进入了皇宫。 特娘的，老子都已经放弃，打算去就藩了，这狼崽子还不想放过我吗……小老二的心中想了很多。 一路来到御书房，小老二先行礼试探。 “臣朱高煦叩见陛下！” “二叔不必拘礼！” “都是一家人。” 朱瞻基笑呵呵，虚扶道。 “谢陛下！”小老二起身，但心里却很小心。 朱瞻基让人搬来一把椅子，给小老二赐座。 然后挥了挥手，屏退了其他人。 小老二静静地看着，等着大侄子出招。 只见朱瞻基拿出了小老二写的那份奏疏，当着后者的面，看了看。 “二叔，你真的要打算去就藩吗？” “兵权，你真的能放下？” 他盯着二叔朱高煦的眼睛，沉声问道。 虽然师叔祖已经帮自己把二叔的事解决好了，但他可不敢全信，依然留了个心眼。 回京之时，途中遇到截杀，这他可不敢忘记。 那些死士是谁指使的，一切蛛丝马迹都指向眼前这人。 连截杀储君之事都能做的出来的人，忽然回心转意，改邪归正。 这很难让人相信。 对于大侄子的猜忌，小老二从写下奏疏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预料。 所以如何应对，他也早就想好了。 只见他毫不心虚的迎上大侄子的目光，坦然道：“不放弃还能怎么办？” “难道我还有机会吗？” “你会给我机会吗？” 一连串的反问，让朱瞻基沉默下来。 从二叔朱高煦的眼中，他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会，国家不能乱。”朱瞻基摇摇头，回答了二叔朱高煦的问题。 小老二咧嘴笑了，他就知道，大侄子会这么说。 “所以我打算去就藩，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见大侄子沉默不回答，小老二又道： “我知道你对我不放心，我今天孤身入宫，就是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 “杀了我，再将汉王府上下杀个干干净净，斩草除根。” “你就再也不用有什么担心的了。” 小老二微笑着，说出让人悚然的话。 “老头子的狠辣可都是交给你了，怎么，不敢动手吗？” 小老二又问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 朱瞻基突然笑了出来。 “二叔你这是做什么？” “咱们可是一家人啊，侄儿怎么可能对您动手呢？” “您想就藩？没问题！” “侄儿这就批示！” 说完，朱瞻基便回身走到御案前，拿起朱笔，在奏疏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凖”字，并盖上了印。 最后那一竖，看上去就像是一柄染血的剑。 “二叔，你看看，这样可以吗？” 朱瞻基将批示好的奏疏送到小老二面前。 后者接过一看，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大半。 刚才与大侄子的交锋，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危机四伏。 一不小心，自己的脑袋在今天就掉了。 他说出那些将自己置于死地的话，并不意味着他真的想死。 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谢陛下！”小老二合上奏疏，起身行礼。 “二叔，都说了不要拘礼，你这是做什么？” 朱瞻基将小老二扶起来，笑呵呵地说道。 “快晌午了，今儿就留下来一起用个膳吧！” “咱们叔侄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好好聚过了。” “我让人准备点好酒好菜，咱爷俩儿一起喝点儿！” “臣不敢！”小老二后退一步，躬身道。 朱瞻基可不管，直接朝着门口喊道：“来人！” “去通知御膳房，准备点好酒好菜，朕要与二叔好好聚一聚。” 交代完，朱瞻基才再次看向自家二叔：“二叔啊，你说你马上就要就藩去了。” “这以后咱们叔侄可就见不到了。” “这个面子，二叔不会不给吧？” “呵呵，陛下诚心相邀，臣要是还不答应，就显得太过不识抬举了。” 小老二嘴角抽了抽，答应了下来。 但心中的想法却截然相反：特娘的，这狼崽子该不会是又想整什么幺蛾子了吧？ 接下来在等待御膳的时间，朱瞻基便拉着小老二闲聊了起来。 不聊朝局，不聊过去不开心的，只聊感情。 小老二应付着，猜测着大侄子到底想做什么。 表面上看去，这就是一幅叔慈侄孝的画面。 等到御膳端上来，朱瞻基频频举杯，小老二也只能陪着。 但他一点也不敢多喝，心中警惕，怕自己喝多了说出什么惹祸的话来。 面对着大侄子的试探，小老二小心应对着，也没有露出了什么破绽。 一场酒喝完，小老二迫不及待的告辞。 和大侄子在一起，他是如坐针毡。 “陛下，酒已喝完，臣就不耽误陛下处理国事，先行告辞了。” 小老二躬身行礼，告辞道。 “我送送二叔！” “陛下留步！” 在朱瞻基的坚持下，只送到了门口。 看着小老二的背影，朱瞻基眸子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第23章 无他，唯手熟尔 小老二要就藩了。 这个消息一出，朝堂上下无不为之震动。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有些人的想法和朱瞻基一开始的是一样的，但是随着兵权的交接，这种声音也就越来越少。 这时众人才发现，汉王好像真的要就藩去了。 可是这也太不合理了！ 他不应该死死抓着兵权，谋划皇位嘛！ 兵权一交，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不管众人有什么想法，这件事好像就这样了。 汉王就藩，已成定局。 长平侯府。 安庆抓着小老二的手，眼中满是不舍。 “高煦，真的要走吗？” “小姑，我在京师待的也够久了，该去就藩了。” 小老二笑了笑，又道： “况且，我是藩王啊，现在侄子都继位了，我这个叔叔要是还在京师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安庆也并非不识大局，她只是不舍罢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小老二叮嘱道：“去了封地后，要多来信。” “嗯嗯，我会的。” 小老二认真点了点头。 … 终于，小老二还是离开了京师。 杨轩带着安庆，送小老二到城外。 “一定要常来信啊！”安庆忍不住再次叮嘱。 “好！” 小老二挥着手，上了马车。 车队渐渐消失在路上。 后方的城墙上，朱瞻基眸子微眯，目光缓缓收了回来。 “回宫！”他开口。 随后，一行人消失在了城墙上。 … 日子渐渐平静，秋去冬来。 又到了年关，京师地处北方，气温下降的厉害。 御书房中，火炉燃烧的很旺盛，肆意散发着热量。 朱瞻基坐在御案前，认真批阅着奏疏，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 杨轩就坐在朱瞻基的对面，面前的奏疏看的飞快。 看完之后，再作出批示，最后交给朱瞻基审阅。 两人的状态，就跟同桌差不多。 内阁众人每次看到这一幕，心里都酸溜溜的。 他们才是陛下的秘书啊！ 不过他们的感受杨轩并不知道。 他只是遵照朱高炽的嘱托行事而已。 朱瞻基这个皇帝，现在只能算是还在实习中，没有真正转正。 等过完年，他的年号启用，宣德这一朝，才算是真正登上历史舞台。 “师叔祖，开春后，我打算出关北巡！” 朱瞻基将手中的奏疏合上，看向对面的师叔祖杨轩，开口道。 “为了掌兵权，稳固皇位？” 杨轩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头，看起奏疏，同时嘴里反问道。 “没错。”朱瞻基也没有否认。 师叔祖能猜出他的想法，这并不意外。 因为他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在跟着师叔祖学习加强自己处理朝政的能力。 对于他目前的问题，师叔祖一清二楚。 “虽然兵权我已经收回来了，但这其中有二叔三叔的旧部，还有爷爷留下来的。” “我做不到像爷爷那样对军队的掌控程度。” 朱瞻基说道。 “那你打算带多少兵马？” 杨轩随口问道。 “十万！”朱瞻基直言道。 “多了。”杨轩随口道，并没有抬起头，依然在看手中的奏疏。 “国库才刚刚富裕起来，十万大军出征，要耗资多少，你算过没有？” 这时，他对手中的折子做出批示，然后递给朱瞻基。 后者接过，在面前放下，不过并没有看。 而是继续看着师叔祖杨轩，听他继续说： “况且，现在草原正在内乱之中，脱欢与阿鲁台打生打死。” “你若是带着十万大军过去，会不会让他们以为是大明要攻打他们？” “这些事情都要考虑到。” “那……就五万？” 朱瞻基五指张开。 但杨轩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总不能是一万吧？” 朱瞻基泄气道。 他现在是皇帝了，北巡带的人少了，难免不会没有安全感。 虽说他并不惧怕，但也不想出意外。 “两万就够了。” “全员骑兵。” 杨轩伸出两根手指，说道。 “那，师叔祖，你去吗？”朱瞻基期待的问道。 “你说呢？”杨轩反问。 “那就好。”朱瞻基笑着说道。 师叔祖跟着去，那他就放心了。 别说是两万骑兵了，就算是只有一万，他也觉得有点多。 没错，他膨胀了！ 杨轩看着朱瞻基的样子，有些无语。 他跟着去，主要是因为朱瞻基现在还没有儿子，不然他才懒得去呢！ 有张辅等一众大将在，还不能保护好朱瞻基了？ “行了，离开春还早得很呢，赶紧处理国事！”杨轩催促道。 他批示过的奏疏，已经在朱瞻基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小子的效率太低了。 “哦！” 听到师叔祖的话，朱瞻基一下子就蔫儿了下来。 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奏疏，他头都快大了。 也不知道自己太爷爷，爷爷还有老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快点，别浪费时间！” “哦！” 朱瞻基只好按捺下性子，拿起奏疏看起来。 但随着自己面前的奏疏越来越多，师叔祖杨轩面前的奏疏越来越少，朱瞻基忍不住问道：“师叔祖，为什么你拿起一份奏疏看两眼就能做出正确的批示，而我却不做不到？” 闻言，杨轩处理完手中最后一份奏疏，递给朱瞻基，笑着说道：“无他，唯手熟尔！” “啊？” “这算是什么回答？” 朱瞻基张了张嘴，很想吐槽。 “你要知道，当初和我一起处理国事的是懿文太子，可不是你这样的毛头小子。” “后来，我一直协助太祖处理国事。” “你拿什么跟我比？” 杨轩说道，眼中闪过一抹回味。 听到这话，朱瞻基还能说什么。 只能说师叔祖牛13了。 “时间不早了，你慢慢忙吧，我先走了。” 杨轩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 “师叔祖慢走！” 朱瞻基目送其离开。 随后叹息一声，将头埋在了奏疏当中。 …… 寒风呼啸，杨轩走出宫，外面几乎看不到人。 “今年也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撑不过去。” 他叹了口气，朝着侯府走去。 古代就是这样，每年都有百姓扛不过严寒，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 第24章 金豆子 长平侯府。 杨轩一回来，安庆就将准备好的衣服拿出来让杨轩换下身上的官服。 随后又倒上热茶，递给杨轩。 一口热茶下肚，整个人都感觉暖和了。 虽然，外面的严寒对他并没有多少影响。 “高煦来信了，还送了不少年货过来。” 安庆在杨轩身旁坐下，笑着分享道。 “哦？信在哪儿？” 杨轩微微诧异，随即笑着问道。 “我给你去取。” 安庆起身去拿信。 很快，杨轩就看到了小老二写的信。 信的内容不是很多，但也写了足足五页。 主要是小老二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在封地安顿好了，当地官员前来拜访，自己也没见。 反正就是打算老老实实过日子了。 看到这儿，杨轩还是很欣慰的。 不折腾就好啊！ 也不枉自己的一番苦心。 再就是快过年了，给他和安庆送了点特产过来。 “这孩子，有心了！”杨轩微微一笑。 “乐安离京师也不远，那边的特产京师应该都能买到吧？”杨轩看了眼安庆，又问。 “也不是所有的特产都能在京师买到。” “你为什么不问问，他送了些什么？”安庆道。 闻言，杨轩沉思起来。 小老二不能以常理度之，有时候他是会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操作的。 于是，杨轩试探的问道：“他该不会……送了些金豆子吧？” “没错。”安庆有些好笑的回答。 “呵呵，这果然是他能做出的事。” 杨轩也是哭笑不得。 “不过，既然是他的一番心意，我们也不好拒绝。” “赶明儿你修书一封，再在京师置办一些东西，让人赶在年前给他送过去。” 杨轩将信对折起来，对安庆说道。 安庆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其实这事儿不用杨轩说，她也会去做的。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晚膳已经做好。 累了一天，杨轩也不打算去膳厅吃了，便让人直接端到房间里。 吃饱喝足，又陪着安庆和秀禾闲聊了一会儿。 待沐浴洗漱完，时间也不早了，该休息了。 ……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除夕。 百官入宫给新君拜年，说着祝福词。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大过年的，谁也不想生事儿。 杨轩和于谦一起出了宫，走到路口分开。 他揣着朱瞻基给的红包，朝家走去。 红包他已经掂量过了，以他丰富的经验，可以肯定，红包里装的是黄金。 也不枉自己这几个月的007。 话说自己以前过年给朱瞻基的红包也不少，现在轮到朱瞻基给自己发红包，不管怎么样，都得把给出去的红包给赚回来。 回到侯府，杨轩换下朝服，就去膳房转悠了。 那各种吃食的味道，给他馋的肚子都开始叫了。 膳房很忙碌，人影错落。 安庆和秀禾也在，她们也下厨了。 做的都是杨轩喜欢吃的。 杨轩也劝了，不让她们下厨。 平时她们会听杨轩的，但今天这样的日子，杨轩的话可不管用。 小虎也在这里，时不时的被投喂一下。 过年的氛围异常浓烈。 … 年夜饭上，小虎的婚事自然被提了出来。 不过这一次，小虎很自信。 显然是早有准备。 杨轩等人相视一眼，皆是有点意外。 去年过年才说的这事儿，这才过去了一年，这小子就已经有了确定的目标。 藏得可真够深的。 不愧是老胡的孙子，有暗卫统领之资。 杨轩问了小虎中意的那个姑娘是谁。 让人意外的是，竟然不是朝中任何一位官员的子女。 要知道，小虎的父亲可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干爷爷是威名赫赫的长平侯，干奶奶是安庆大长公主。 就这背景，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但小虎偏偏看上了一个落魄童生的女儿。 当然，杨轩也不是嫌弃那姑娘的出身，只是对小虎的选择有些意外。 不过这样也好，能省去很多麻烦。 虽然家庭落魄，但也能算得上是书香门第。 姑娘自然是读过书的。 小虎和那姑娘认识的过程就和话本小说中一样狗血。 据小虎所说，他和几个朋友去京师郊外游玩的时候，见有地痞流氓欺负那姑娘，他便上去见义勇为，英雄救美。 当然，光是英雄救美是不够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若长得好看，那就是：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相反，长得丑，那就是：小女子无以为报，愿来生为恩公当牛做马。 小虎的长相随了他娘蓝香，个子随了虎子。 又高又帅的，哪个小姑娘看了不迷糊？ 两人认识后，一来二去的慢慢就熟了。 相处下来，那姑娘对小虎也是有点意思。 不过这都是小虎的一人之言，那姑娘到底对小虎有没有意思，谁也不知道。 当然，杨轩也没有当众说出来。 他笑着夸奖道：“不错，你比你爹强！” “若是不你爷爷奶奶着急，你爹不知道要打多久的光棍！” 杨轩这话一出，虎子和蓝香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两个成亲的时候，在这个时代都算晚了。 “真的啊？”小虎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事儿，有些不相信。 “当然，你想想自己的年龄，在算一算你爹的年龄。” 杨轩说道。 小虎按照杨轩说的，默默算了一下。 下一刻就见到他看向了自己爹娘。 眼中还有着一丝丝的震惊。 这他以前还从没有注意到过，现在这么一算，自己老爹当年差点就打了光棍。 虎子看到儿子的样子，瞪了一眼，似是在说：等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而一旁的蓝香，轻轻扯了扯虎子的衣襟，小声道：“大过年的，算了！” 闻言，虎子又瞪向儿子：这次就放你一马！ 他们的小动作的都在杨轩眼里，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招呼着大家吃菜。 随后他和虎子的目光在半空中碰到的时候，他悄然给了虎子一个眼神。 后者顿时会意。 两人的交流就在眨眼之间，谁也没有注意到。 大家都在热闹的吃着年夜饭，笑声不断。 …… 第25章 朱瞻基的痛 很快，年过完了，宣德元年正式开始。 朱瞻基在朝会上说出自己要带兵北巡的事，不出意外的遭到了反对。 毕竟朱老四北伐他们都敢反对，朱瞻基一个孙子，又有何惧。 什么皇帝无子啊，初登大宝，不宜劳师，国事繁忙等理由。 总之理由光明正大，一副我们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大明的模样。 属实是让人生气。 朱瞻基并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他心里虽然生气愤怒，但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无子，是他最大的痛，他已经成亲快十年了，只有女儿，没有儿子。 在这个时代，没有儿子就等于没有继承人，更遑论朱瞻基还是皇帝，那么皇嗣就直接上升到了皇位传承了。 这是国家大事。 除了这个没有办法应对之外，其他的，都是有办法的。 你们说北巡会影响处理国事？ 好办，那就挑些大臣带上，一起北巡。 什么？不想去？ 你是想抗旨还是不想为国家出力？ 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扣上来，总有一顶适合你。 至于安全问题，朱瞻基只是摆了摆手，淡淡的表示：“长平侯也会跟着去，卿等不必担忧。” 将朝堂上的这些声音压下来后，朱瞻基便下旨给户部，准备粮草辎重。 最后宣布散朝，来到御书房，直接瘫坐在了龙椅上。 一场朝会下来，不亚于在战场上厮杀一番，属实是累。 御膳端上来，也只是在一旁放着。 虽然肚子已经空荡荡了，但他现在一动也不想动。 “这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杨轩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看到朱瞻基的样子，问道。 “还不是北巡的事儿！” 朱瞻基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见是师叔祖，便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 杨轩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把御膳端到自己面前，就吃了起来。 他基本上都是等散朝之后才来御书房。 一来不用早起，二来还能蹭饭。 “休息休息就赶紧用膳吧，你这个样子，可不能让外面的那些大臣看到。” 杨轩边吃边说。 对于朝会上发生的事情，他并没有多问。 从朱瞻基现在的样子，他就可以猜到，北巡之事肯定通过了。 不然的话，朱瞻基现在应该是非常愤怒，不说打砸一些东西，肯定不会这么平静。 杨轩也不打算多说些什么，因为这都是朱瞻基必须经历的。 皇帝与臣子天然对立，但又联系紧密。 如何把握好这其中的平衡，还得看皇帝的能力。 朱瞻基很聪明，杨轩只需要在关键时刻提醒一下就可以了。 闻言，朱瞻基再次睁开眼睛，打起精神，和杨轩一起消灭眼前的御膳。 吃饱喝足，朱瞻基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接着便让人将需要批阅的奏疏都拿来。 很快，御书房中便安静了下来，除了时不时的讨论声，再无其他。 …… 气温开始回升，也没有过年期间那么冷了。 杨轩忙碌了一天，回到侯府，虎子便找了过来。 两人来到书房，虎子开口道： “侯爷，已经查到了。” “小虎中意的那女子，与朝中一位大员是远亲关系。” “对方知道小虎的身份吗？”杨轩问道。 “小虎牢记您的叮嘱，在外从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虎子回答。 “这么说来，那女子是不知道虎子的身份了？”杨轩道。 “是这样。”虎子道。 闻言，杨轩开始沉思起来。 小虎的亲事，盯着的人其实并不少，就连朱高炽活着的时候也过问过。 他有适龄的女儿，但杨轩已经推了。 因为娶了公主，就不能再入仕了。 小虎以后大概率是要进入锦衣卫的。 杨轩不能断了这条路。 另外，此事朱瞻基也过问过，朝中不管是谁家的女子，他都可以赐婚。 但杨轩同样拒绝了。 长平侯府深受几任皇帝信任，盯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别看朝中有很多人看不惯杨轩，甚至巴不得他赶紧去死。 但若是有让自家闺女入长平侯府的机会，没有几个人会拒绝。 借助长平侯府能量，他们的家族能快速发展。 现如今的梁国公府就是最好的证明。 杨轩没有子嗣，小虎是他的干孙子，这个爵位以后很可能落在其头上。 所以，未来的长平侯，盯着的人能少了？ 小虎中意的女子是不是有人安排的，这还未可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女子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不管隐藏的多深，在他和虎子的面前都会暴露。 所以没人会蠢到把计划告诉一个少女。 “那女子的家人呢？” 杨轩又问。 “也不知道。” “不过，根据我的调查，已经有人开始调查那女子的身份了。” 虎子道。 闻言，杨轩松了口气。 还好，还来得及，不然杨轩就只能拆散这对年轻人了。 “利用你锦衣卫的身份，把这背后的人除掉吧！” “另外这女子一家，也重新安排一下吧！” “不要留下任何线索。”杨轩吩咐道。 “是。”虎子道。 小虎是他的亲子，他自然更加上心。 “这可是小虎的白月光啊，咱们做长辈的，自然得帮衬着点。” 杨轩笑着说道。 虎子躬身行礼，表示感谢，随后悄然退出了书房。 没多久，书房中的烛光也灭了。 …… 第26章 北巡 气温舒适，树枝抽出新芽。 北巡的时间也到了。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此行只带两万兵马。 被朱瞻基要求随行的文官心里有些慌。 他们不止一次的明里暗里向朱瞻基谏言：两万兵马是不是太少了？ 看看太宗皇帝，每次出征，都是几十万的兵马。 这安全感满满的。 对于这些话，朱瞻基直接抛到了脑后。 有师叔祖跟着，有什么好怕的？ 在他看来，这些人就是太平日子过久了，胆子都没了。 …… 随着朱瞻基一声令下，两万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京师。 经宣府出关。 此时草原上牧草已经开始生长，不再是入冬后那样的荒凉。 放眼望去，处处充满着生命的气息。 朱瞻基在龙撵里坐不住，骑上马和杨轩走在一起。 他闭眼呼吸着草原上清新的空气，脸上满是回味。 不过随军的文官们就没这么好的状态了，一些人蔫儿了吧唧的，看的朱瞻基心里一阵爽快。 大军就这样慢慢走着，朝着瓦剌而去。 不管暗地里是怎么算计的，但是表面上瓦剌已经臣服了大明，作为宗主国，肯定是要关心关心的。 五月，朱瞻基等人带着两万大军来到了瓦剌附近。 早就收到消息的脱欢带着人前来朝拜。 当得知大明皇帝带兵出关的消息后，阿鲁台就没和瓦剌打了，带着人跑的远远的。 他怕大明又和瓦剌合起伙来揍自己。 那杆杨字大旗，已经成了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了。 明军大营，距离瓦剌大营也只有几十里。 朱瞻基知道脱欢要来朝拜，便在这里扎营等待。 …… “脱欢拜见大明大皇帝陛下！” 朱瞻基的营帐之中，脱欢正在拜见。 “顺宁王免礼！” 朱瞻基说道。 和上一次与脱欢见面相比，现在的他，更加成熟，一举一动之间，都透露着帝王之气。 毕竟上次见面，朱瞻基还只是皇太孙，现在却已经是大明皇帝了。 “谢大皇帝陛下！” 脱欢闻言起身。 “得知大皇帝到来，我瓦剌已经准备好了最好的酒肉迎接。” 脱欢说道。 “顺宁王的好意，朕领了。” “朕会记得瓦剌的友谊。” “这两年，朕得知阿鲁台贼心不死，侵犯瓦剌，朕心急如焚。” “但大明的事情太多了，朕一直脱不开身。” “而今有了时间，特带兵相助。” 朱瞻基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场面话嘛！ “谢大皇帝陛下！” 脱欢感谢，随即又道：“可惜，得知大明王师将至，阿鲁台已经带着人逃了。” “那真是可惜了！”朱瞻基道。 随后，朱瞻基便开始跟脱欢了解起了如今草原上的局势。 脱欢说的和他了解的差不多，只要草原继续乱着，那就好。 不过说着说着，脱欢就开始叫苦起来。 比如阿鲁台多么多么可恶，瓦剌现在的日子过得多难等等。 朱瞻基心有不悦，瓦剌的情况他还是了解的。 有互市在，瓦剌的日子说不上难过。 虽然因为阿鲁台的袭扰，损失不小，但瓦剌也不是软柿子啊！ 脱欢就是想趁机跟自己多要点好处。 这朱瞻基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瓦剌要是太强，阿鲁台就活不下去了。 草原上的平衡就破了。 这不符合大明的利益。 不过朱瞻基也不会拒绝，当即表示只要瓦剌有难，大明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然后针对脱欢个人给了一些赏赐。 这并不影响草原的局势。 脱欢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朱瞻基右下方悠闲而坐的杨轩后，便将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的本意就是有枣没枣打两杆子，有收获更好，没有也没什么。 反正他有自信，用不了几年，他就能将阿鲁台给灭了。 人口，资源等，他比阿鲁台都要多。 只不过因为阿鲁台太滑溜了，抓不到。 脱欢谢过朱瞻基，然后又邀请其前往瓦剌做客。 这个面子，朱瞻基给了。 三天后，朱瞻基带着杨轩来到了瓦剌大营，两万明军驻扎在了瓦剌大营十里之外。 一旦出现什么问题，便能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在瓦剌大营，朱瞻基受到了最热烈的欢迎。 脱欢带着瓦剌部众叩拜朱瞻基，以表臣服之意。 朱瞻基很开心，大手一挥，又赏赐了瓦剌不少东西，杨轩都没来得及阻止。 特娘的，这小子是不是飘了……杨轩心里骂骂咧咧。 不过当众之下，他也不可能去损害朱瞻基的面子。 只能在暗地里谋划一下。 只要这批物资最后没到瓦剌就可以了。 在瓦剌部待了几天，还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朱瞻基，还有跟随而来的一些将领都有些遗憾。 心里大骂阿鲁台太怂了。 这次只来了两万明军，跑什么啊！ 干一仗啊！ …… 朱瞻基开始返程了。 此次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震慑草原各部的目的已经达到。 按照规划，回去的路上，朱瞻基还要去各边关重镇看一看的。 朱高炽登基后，对边防问题进行过调整，但是他在位的时间太短了，他颁布的边防政策有没有落到实处，不亲眼看看，杨轩和朱瞻基都不放心。 就这样，杨轩、朱瞻基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 了解到了很多，也解决了很多问题。 当然，也砍了一些人。 边防问题，他还是按照自己老爹当初定下的，以防守为主。 不过在一些细节上，他和杨轩商议了一番，进行了一些调整。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因为，有些问题在京师是看不到的。 所以朱高炽当初的政策，还是有疏漏之处的。 杨轩和朱瞻基此行，也有查缺补漏的目的在。 九月中，众人终于回到了京师。 朱瞻基给随行的将领和文官放了几天假。 但他自己却没有假期。 拉着杨轩又一头扎进了御书房中。 “此次北巡算是圆满完成，草原各部不敢进犯大明，边关一众将士的军心也收了回来。” “军心稳固，边防无恙。” 朱瞻基笑着说道。 边关重镇，比如说大同、开平等，他或杀，或贬，或调，又或明升暗降，用各种手段，腾出了一些位置。 然后提拔了一批只忠于自己的年轻将领。 所以朱瞻基才有自信说边防无恙。 这样一来，他就能专注于内部，发展大明了。 “现在兵权在手，文官也翻不起花浪。” “你是不是该考虑考虑后代问题了。” “你现在可不小了！” 杨轩没有去打击朱瞻基，而是说出一个现实问题。 此话一出，朱瞻基的脸色也垮了下来。 这是他不想要儿子嘛？ 实在是生不出来啊！ 有女儿，说明他那方面没有问题。 可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他私下里召见过太医，却也找不出来。 “师叔祖，你就别催了，我也着急啊！” 朱瞻基垮着脸道。 “此次出去了半年，我知道你憋得不行了，接下来一个月时间，你就住在皇后那儿！” …… 第27章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 御书房中，朱瞻基听到师叔祖杨轩的话后，也是张大了嘴。 他是已经憋了半年了，本想着回来好好和心爱的小孙温存的，但师叔祖的话，让他的打算破灭。 他有些不服气，自己现在已经是皇帝了，师叔祖怎么还把自己当孩子。 再说了，晚上和谁睡，那是自己的隐私，怎么能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呢！ 他不要面子的吗？ “师叔祖，这是我的私事，您就别管了。”朱瞻基说道。 “这不是私事，这是国事。” “没有皇子，你这个皇位就始终不稳。”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杨轩神色认真道。 朱瞻基也知道，自己没有儿子，就会受到掣肘。 这一点，他已经体会过了。 哪怕不打仗，只是带兵出去巡边，阻力也不小。 若是有儿子，就轻松多了。 回想自己爷爷五次亲征，虽然也会受到阻力，但每次都能得偿所愿。 这还不是因为有自己老爹在嘛！ 百官例行劝阻完，就开始各忙各的事儿去了。 哪儿像自己，只是想北巡，就耗尽了心思。 比不得啊，比不得！ 所以，还是要有儿子。 毕竟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对于皇后，他说不上有多喜欢，但也绝不讨厌。 只是多年来，皇后一直没有儿子，以至于让他和皇后的感情不太好。 晚上，也基本上都是在孙妃那里，他将希望都放在了孙妃那里。 更不用说，孙妃还是他最喜欢的女子。 现在，师叔祖让自己连续一个月都夜宿皇后那里，他不喜欢。 那股子叛逆劲儿也上来了。 “师叔祖，我拒绝。” “我现在好歹是个皇帝，怎么连跟哪个妃子睡都不能决定。” 朱瞻基不满道。 “太祖立下祖训，立嫡立长，你要是有嫡长子，你爱跟谁睡跟谁睡。” 杨轩道。 顿了顿，他又补充： “这事儿没得商量，你要是推三阻四，我就去面见太后，请太后亲自盯着这事儿。” 靠，不讲武德……朱瞻基心里骂骂咧咧。 小孙，朕不是故意要冷落你的，朕是没有办法啊，你要理解朕……朱瞻基又在心里默默补充。 “行吧，那我就听师叔祖的。”朱瞻基答应了下来。 为了避免师叔祖再说些什么，他主动转移话题： “师叔祖，于谦此人你怎么看？” 他知道师叔祖看重于谦这个年轻人。 他也仔细了解过这个人，所以才将这个话题抛了出来。 闻言，杨轩仔细想了想，回答道：“有栋梁之才，可以重用。” “但不可身居高位。” 根据他的了解，于谦这个人，有傲气，有原则。 但就是因为太有原则，容易得罪人。 若他身居高位，怕是会不得好死。 “我也是这么想的。”听到师叔祖的话，朱瞻基点点头，说道：“我打算重用他！” “但他现在，资历浅，职位也低。” “正好，距离上次清丈田亩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我打算重新清丈田亩。” “由户部来牵头，于谦调任督察院，授钦差，监督此事。” “师叔祖觉得如何？” “可以。”杨轩微微颔首。 玉米等新作物已经彻底在北方推广开了。 也开垦了不少田地，确实需要清丈田亩，重编鱼鳞册了。 于谦作为钦差来监督，也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地方士绅勾结官员隐瞒不报的情况。 两人就这样说了很多，又批阅了一会儿奏疏，直到天色已晚，杨轩才回到侯府。 好好陪着安庆和秀禾聊了会儿天，才去入睡。 …… 在家休息了两天，杨轩才再次去到御书房给朱瞻基帮忙。 看到这小子打着哈欠，脸上还留着黑眼圈。 不用想，这小子晚上肯定没睡好。 杨轩心里欣慰的笑了笑，就吃完朱瞻基准备的御膳，开始坐下忙碌了。 良久，朱瞻基挑起话题。 “清丈田亩的事儿，在今天的朝会上议论了一下，意见很多。” “这事儿并不意外，谁也不想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 杨轩随口回答。 “户部尚书夏原吉同意了没有？” 他又问。 “这事儿我早就跟他通过气了，自然是同意的。” “不过光他一个人同意是不行的。” 朱瞻基回答。 “清丈田亩是户部的事儿，干其他部门什么事儿？”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 杨轩吐槽。 朱瞻基附和。 可见他确实被气到了。 “内阁呢？” “内阁难道没有发声吗？” 杨轩想了想，问道。 内阁现在的话语权可不小，像是三杨，身上都兼着三品官职。 他们要是和夏原吉站到一块儿，这事儿应该就通过了。 “他们发声了，但却不是支持清丈田亩。” 朱瞻基撇撇嘴，道。 “嗯？” “他们这是膨胀了？” 杨轩眉头一挑。 “也许吧！”朱瞻基道。 闻言，杨轩停下了手中的事儿，沉思起来。 现在的朝堂上，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流也不少。 朱瞻基若是不折腾，那么就不会有什么事儿。 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可若是朱瞻基想做点什么事，这些暗流就会涌动。 “内阁的存在就是帮皇帝分担的，他们需要依附皇帝。” “现在跟督察院，六部搅到一块儿，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他们以为身上兼着三品的官职，就能脱离皇帝了？” “该敲打就敲打，别惯着。” “实在不行，就换人。” “翰林院还有人等着呢！” 杨轩对朱瞻基说道。 “嘿嘿，我知道了，师叔祖。” 朱瞻基嘿嘿一笑，道。 他也察觉到，内阁好像要有自己的想法了。 这触及到了朱瞻基心里的红线。 内阁本就是依附皇帝而存在的，与皇帝绑定。 是皇帝的一个工具。 现在这个工具要有自己的想法了，要么修理修理，要么换一个新的工具。 “嗯，该怎么做，我就不多说了。” 杨轩点点头，快速将面前的奏疏处理完，跟朱瞻基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御书房。 见师叔祖离开，朱瞻基长长出了口气，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随后朝着门口喊道：“来人！” “陛下！” “传杨士奇，杨荣，杨溥来御书房见朕！” …… 第28章 朱瞻基：放肆！ “臣杨士奇（杨荣、杨溥）叩见陛下！” “起来吧！” 朱瞻基的声音不含情绪，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情。 “谢陛下！”杨士奇三人起身，过程中，眼神交流了一瞬。 此次召见，怕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毕竟今日朝会上发生了什么，他们可都是清楚的。 “三位爱卿，近来忙不忙？” “朕每日可是要忙到入夜啊！” 朱瞻基微微一笑，道。 不过他这话就有些夸张了，杨轩帮他分担了大部分政务，每日天黑前至少一个时辰，他就忙完了一天的事儿。 “陛下勤于国事，此乃社稷之福，百姓之福，臣等比不得陛下！” 杨荣说道。 “哦？那你们一天是忙什么呢？”朱瞻基问道。 “臣等确实没什么可忙的，大部分事情，都被长平侯分担了。” “臣等拿着俸禄，受之有愧啊！”杨溥道。 他们内阁现在看似风光，但是受宠程度却大不如前。 他们也感受到了危机。 所以说这话，就是想引起朱瞻基的重视。 “长平侯在朝政上，经验丰富，朕甚是敬佩，所以才让其来辅佐朕。” “倒是没想到冷落了三位爱卿。” “是朕的不是。” 朱瞻基以退为进，说道。 “长平侯历经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到如今宣德朝，已是五朝元老。” “其经验，自然远超臣等。” “但长平侯最擅长的还是领兵作战……” 杨士奇委婉的提及杨轩武将勋贵，外戚的身份。 “说起来，长平侯也已年过花甲，也到了颐养天年之时了。” 杨荣在一旁补充。 他们说这些，是想让朱瞻基明白，杨轩的身份掺和到政务上面，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难免不会被后世之君效仿，以至于埋下祸患。 还有长平侯的年纪也大了，他还能帮得了陛下多久呢？ 未来，还不是要靠他们内阁？ 朱瞻基心里恼怒。 不识抬举！ 但转念一想，这又是事实。 会不会给后世之君开了一个坏头。 朱瞻基想着，但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这又不是他开的头。 从太祖那儿就开始了。 他只是效仿祖宗罢了！ 这几个人差点把自己绕进去了。 “放肆！”他大怒。 “长平侯参政从太祖时就开始了，洪武朝后期，长平侯担任太祖的左膀右臂。” “你们的意思是太祖给朕这些子孙开了个坏头？” 杨士奇三人当即跪伏在地，心中惶恐。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朱瞻基的反应这么快，直接把太祖给搬了出来。 当然，他们也大意了，没有想到这茬儿。 “臣等不敢！” 三人齐声道。 不管老朱的名声怎么样，但他们是万万不敢在朱瞻基面前说老朱的坏话的。 “朕看你们敢的很！” “长平侯与国有功，听你们的意思，是想咒长平侯早死？” 朱瞻基深吸一口气，双手叉腰，继续说道：“朕看，朕对你们就是太过宽容了。” “以至于你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丝毫不将朕放在眼里。” 朱瞻基的声音越来越严厉。 杨士奇三人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朱瞻基这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扣下来，他们这小身板，直呼遭不住。 “臣等知错！”三杨连连叩首。 只是一次试探，便遭到如此强烈的反击。 这一刻，他们深刻的认识到，眼前的皇帝，可不是建文那样任由他们拿捏的皇帝。 这是真龙天子！ 一旦发怒，是要流血的。 他们心中后悔无比，早知道就不瞎掺和了。 不受宠就不受宠吧，反正等到长平侯退了，内阁的重要性自然会体现出来。 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反倒惹得皇帝不悦。 “太祖留有祖训，内阁大学士品级不得超过五品。”朱瞻基平复了下情绪，继续开口：“先帝念及尔等之功劳，给了你们三品官职兼任，就是希望你们能一心为国。” “但是，你们太让朕失望了。” 朱瞻基摇摇头，一手扶着额头。 “臣等有罪，请陛下发落！” 三杨声泪俱下，悔不当初的样子，让人不忍直视。 见此，朱瞻基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便顺势说道：“罢了罢了，念及你们过往的功劳，身上的三品官职就先免去吧！” “只保留五品大学士之职。” 内阁他还是要用的，不能一杆子直接打死。 况且，杨士奇三人也是有真才实学的，只要能将他们彻底收服，自己自然会重用。 师叔祖是很厉害，但不能什么都依靠师叔祖。 他有时候能感受得到师叔祖身上的那种疲惫。 他也知道，师叔祖其实并不想一直待在朝堂上，只是放心不下自己。 所以，他必须让师叔祖放心。 他收起思绪，看着跪在面前的三人。 后者三人听到朱瞻基免去了他们身上的兼职，虽然心疼，懊悔，但却还得谢恩。 因为这也意味着朱瞻基不会再追究了。 可是……身上的三品官职没了！ 心疼死了！ 毕竟入朝为官，谁不想往上爬，手握大权。 现在，他们就只是一个五品大学士，还没有任何实权。 在面对六部和督察院的时候，就更没有话语权了。 “起来吧，别在地上跪着了！” 听到朱瞻基的话，他们谢了恩，勉勉强强爬起来。 “今儿朝会上，户部尚书夏原吉提议重新清丈田亩，此事你们怎么看？” 朱瞻基问道。 他这话一出，三杨相视一眼便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此事是陛下想做的，夏原吉只是在替陛下说话。 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他们在朝会上已经发表过了意见。 现在还问他们的意见，是真的要听他们的意见吗？ 不是的！ 是通知！ 朝会上，他们的屁股歪了，跟着其他部门反对清丈田亩。 惹恼了皇帝，所以他们才有了刚才那一遭。 现在，皇帝又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若还是抓不住，那真可以找块豆腐撞死了！ 同时，他们也认识到，以后必须紧紧跟随皇帝的步伐。 …… 第29章 小虎成亲 三杨终于反应了过来，不敢再有小心思了。 于是在后面的朝会中，内阁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清丈田亩一事顺利通过。 而这也使得内阁，与六部、督察院的关系恶化。 六部与督察院开始联手打压内阁。 失去了身上兼的三品官职，内阁根本不是六部和督察院的对手。 朱瞻基高高在上，只有在内阁坚持不住的时候，才会出手帮一下。 内阁不能倒下！ 这一点，朱瞻基清楚，内阁众人也清楚，所以，内阁也没有多少顾忌，甘愿当朱瞻基的马前卒。 …… 另一边，于谦也已经调到了督察院，担任钦差，监督清丈田亩事宜。 离京之前，还和杨轩喝了一顿酒。 宣德元年已经过去了大半，朝中的暗流已经暂时平息了下来。 各省的赋税已经运抵京师，数量不少，令人开心。 今年可以过个肥年了。 同时，小虎的亲事也已经敲定，日子定在了腊月。 女方一家的身份已经被秘密换了，除了杨轩和虎子，没人知道他们和朝中的大员有着远亲关系。 就算是查，也不可能查的出来。 小虎的婚事，场面很大。 流水席摆了一条街，凡是大明百姓，哪怕只是说一句祝福话，也能来吃席。 这一天，京师各大酒楼的大厨全被借来了这里。 甚至，杨轩还从宫里借了些御厨。 不过御厨都是在侯府内干活，他们出品的菜品，主要是用来招待前来赴宴的达官贵人的。 杨轩的请柬可是发了很多的，在京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基本上都收到了。 有些人对杨轩有意见，不想来，但不敢不来。 因为朱瞻基这个皇帝都来了。 怎么，你们的脸比皇帝的都大？ 所以，这些人只能捏着鼻子带着礼物来。 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心里却比吃了一万只苍蝇还难受。 不过杨轩可不管这些，他看着礼单，心情好极了。 这场宴席的花费不仅赚回来了，另外还多赚了不少。 当然，这其中朱瞻基的贡献不少。 主要是内帑现在有钱，朱瞻基的腰杆子很硬。 回宫前，朱瞻基见了小虎，对其印象很不错，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很是满意。 当即任命小虎为北镇抚司下的一名小旗，年后任职。 对此，杨轩自无不可。 在他的规划中，小虎本来就是要进入锦衣卫历练的。 这样一来，就不用他再安排了。 不过，一众官员的心情就不怎么美好了。 一个虎子，已经是锦衣卫高层了，现在又让胡德禄（小虎大名）进入锦衣卫。 怎么，锦衣卫是你们长平侯府的啊？ 是的，在很多人看来，虎子就是长平侯府的人。 当然，父子，兄弟同朝为官的现象很常见，甚至在同一个部门工作，也是有的。 朱瞻基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 …… 婚宴终于结束了，留下的残局，长平侯府的下人还有定国公府派来帮忙的下人，费了好大的劲儿废才收拾好。 夜晚，长平侯府灯火通明，洋溢着喜庆的气息。 三处卧房，三种不同的心情。 小虎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轻轻挑起了新娘的红盖头。 “娘子！”看着眼前的人儿，小虎轻声道。 “夫君！”小李害羞低头，轻声回应。 随后，两人喝完交杯酒，完成最后的流程。 小虎嘿嘿一笑：“娘子，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小李俏脸一红，半推半就随着小虎到了床上。 ……此处省略三千五百字…… 另一边的虎子和蓝香像是完成了人生一项重大任务，整晚都睡得很香甜。 杨轩感慨着时间过得真快，小虎都成亲了。 次日一早。 小虎带着媳妇儿前来给杨轩和安庆请安。 在侯府，杨轩和安庆最大，请安自然是要先给两人请安的。 之后，才是虎子夫妇。 杨轩看着面前的小夫妻，笑着说了几句勉励的话，接着安庆接过话茬。 最后又送给了小李一个镯子，代表着她以后成了侯府的一员。 做完这些，安庆便让他们去给虎子夫妇请安去了。 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安庆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回忆。 … 估摸着朝会快结束了，杨轩换上官服，便离开了侯府。 现在已是年末，是一年中事情最多的时候，朱瞻基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他只能再劳累劳累了。 来到御书房，杨轩照常问了一句皇后的情况。 “御医诊断过了，皇后有身孕了！”朱瞻基笑着回答，心情很不错。 “这次，一定是个儿子！”对于儿子的期盼，朱瞻基已经快要魔怔了。 要知道，他已经快三十了啊！ 别看他表面上很平静，但是心里比谁都急。 “多久了？”杨轩笑着问道。 一来就听到这个好消息，他的心情也很不错。 “快两个月了！” 朱瞻基回答道。 “恭喜恭喜！”杨轩拱了拱手，笑着恭喜。 自北巡回归以来，杨轩是软硬兼施，让朱瞻基夜宿皇后宫中。 后来更是请张太后亲自盯着朱瞻基。 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是有结果了。 “今儿我在朝会上公布了这个消息，百官可是比我这个皇帝还要开心啊！” …… 第30章 明事理的胡皇后 “明明我才是孩子的父亲，他们高兴个什么？” 朱瞻基撇撇嘴，道。 杨轩无奈的摇摇头，没说什么。 他知道，为了有个儿子，朱瞻基的压力很大。 不过，现在皇后只是怀有身孕，肚子里孩子到底是公主还是皇子，还未可知。 可看着朱瞻基高兴的劲儿头，他又不忍心泼冷水。 只能等朱瞻基冷静下来后，再跟他好好说说了。 有道是：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万一到时候生出来的不是儿子，对朱瞻基的打击，可想而知。 …… 忙完一天的政务，杨轩又叮嘱朱瞻基要关心一下孕妇，这才离开了皇宫。 夜，朱瞻基来到坤宁宫。 “臣妾参见陛下！” 胡皇后行礼。 “爱妃，快快起来！”朱瞻基三步并作两步，将胡皇后扶起。 随后牵着手，来到了床榻前坐下。 因为有了身孕，朱瞻基对胡皇后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他抓着胡皇后的手，轻声道：“爱妃，朕之前，是有些冷落你了，希望你不要怪朕！” “陛下要为国事操劳，臣妾理解的。”胡皇后说道。 皇帝夫君能说出这话，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又岂敢奢求。 两人成亲后刚开始的几年，他们的感情还是可以的。 但是随着连生了两个女儿，两人的感情就开始发生变化。 朱瞻基来她那里的次数也变少了，更多的还是去往孙妃那里。 她没有怪朱瞻基，她只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 在这个时代，大多数女性都是这么想的。 前段时间，夫君忽然开始留宿坤宁宫，她的心里很高兴。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后来从婆婆那里听到，是那个长平侯劝说夫君的。 她跟长平侯不熟，见过的次数也少。 但也知道，长平侯的辈分很高，公公婆婆还有夫君都很尊重他。 她心里很感激长平侯，尤其是现在有了身孕之后。 她感觉自己的人生都有了光。 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 对了，长平侯的妻子不是安庆大长公主嘛，可以请进宫来，好好感谢一下。 朱瞻基不知道自家皇后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听着皇后的话，心里感到愧疚。 皇后的性格很好，不管是当太孙妃，还是太子妃，亦或者是现在的皇后，每件事，她都处理的很好，没有出过差错。 可自己，却很少关心过她，这实在是不应该。 “爱妃如此明事理，可朕却冷落你，朕心中有愧啊！” “朕要补偿你，不管是一件事，还是一百件事，只要你开口，朕无有不允。” 朱瞻基道。 “那……臣妾想请安庆大长公主进宫说说话。”胡皇后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听到这话，朱瞻基有些意外，他本以为皇后会趁机为自己的娘家人要点好处，再不济，也会跟自己要点补偿。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要求。 “这好办，明日朕和师叔祖说一声就好。” “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自己想要的。” “朕说了，无有不允！” 朱瞻基强调，希望皇后能够抓住这个机会。 可胡皇后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再提什么要求。 见此，朱瞻基还想挽救一下，他提醒道：“爱妃，朕觉得岳父为国效力多年，也是有功劳的，是不是该给个爵位了？” “陛下，万万不可。” “自古以来外戚乱政之事层出不穷，况且，臣妾的娘家人已经深受皇恩，万不可再授予爵位。” “而且，从我大明立国以来，也没有任何一条规定，说是要为皇后的娘家人封爵。” “还有，朝廷上下，也不会同意此事。” “陛下切莫因为臣妾而坏了祖宗规矩，和臣下产生隔阂。” “若真那样，臣妾就是万死也难恕罪过。” 胡皇后的一番话言辞恳切，听得朱瞻基心里十分感动。 如此识大体，明事理的皇后，他以前竟然还会对她有意见！ 我真该死啊……朱瞻基心里大骂自己。 “好好好，朕就依爱妃所言。” “但以后这说死的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 朱瞻基说道。 “臣妾听陛下的。” 胡皇后道。 朱瞻基笑着将皇后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但心里已然决定，要给胡家人赏赐点什么。 比如金银财物，宫里的御用之物等。 朱瞻基一只手轻轻搭在皇后的小腹上，认真感受着。 胡皇后看着这一幕，心里感觉甜丝丝的。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女子，渴望丈夫的关心。 没多久，朱瞻基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脑袋贴在了皇后的小腹上。 表情夸张，好像真能听到什么。 随后，他看着皇后的小腹，柔声开口：“儿子，我是你爹！” “你要记住我的声音！” 胡皇后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里甜蜜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担忧。 所有人对这个孩子都充满了期待，皇帝夫君更是一口咬定，这个孩子是个皇子。 可到时候若不是，所有人都会空欢喜一场。 她不敢想象到时会发生什么，皇帝夫君还会对自己这般好吗？ 自己会不会坠入地狱深渊？ 这段时间以来，她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 皇帝夫君会关心自己了，偶尔也会说些贴心的话。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这个梦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永远不要醒来。 “爱妃，爱妃？” “你怎么了？” 耳边忽然响起朱瞻基的声音，胡皇后回过神，脸色有些白。 “陛下，臣妾没事！”胡皇后摇摇头，道。 “朕看你的脸色有些苍白，要不要传御医来看看？” 朱瞻基问道。 “谢陛下关心！” “臣妾无碍！” “况且现在天色已晚，就不必再劳烦御医了。” 胡皇后挤出一些笑容，说道。 她刚才只是想起了一些可怕的景象，被吓到了。 还是刚才那句话，所有人都对她肚子里这个孩子的期待太多了，她的压力很大。 “无妨，朕养着他们可不是让他们吃干饭的。” 朱瞻基说道。 然后直接让人去传御医。 他已经认定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皇子，所以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良久，御医来了，诊断了一下后，告诉朱瞻基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能受到了惊吓，随后开了副安神保胎的方子便告退了。 朱瞻基有些奇怪，好好的怎么会受到惊吓。 朱瞻基不知道皇后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就自然不清楚皇后为什么会受到惊吓。 说到底，还不是他的错。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他还是说了些安慰的话，让胡皇后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陛下，是臣妾的不好，让您担忧了！”胡皇后道。 “无妨。”朱瞻基摆了摆手。 “刚刚朕看到你出神，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他想起之前的一幕，问道。 “没，没有。”胡皇后摇摇头。 但她的表情却出卖了她。 见此，朱瞻基心里愧疚，便将皇后揽入怀中，柔声说道：“近来国事繁忙，朕对你的关心不够，是朕的过错！” “陛下！”胡皇后感动道。 朱瞻基轻轻拍着皇后的肩膀，眸子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第31章 给于谦加加担子 又是新的一天，朱瞻基拖着疲惫的身体结束朝会，慢悠悠的回到御书房。 一回来，就瘫坐在了龙椅上，不想动弹。 随着年关越来越近，各种事情也越来越多。 朝会上，嘴皮子就没有停下来过。 “这皇帝当的真累！” 他感慨着。 “这才算是刚开始，你就累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朱瞻基睁开眼睛，就见到师叔祖走了进来。 “我也就是随口说说。” “师叔祖，坐！” 他开口道。 杨轩闻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陪着朱瞻基吃完御膳，随后两人就聊了起来。 “于谦的折子已经回来了，清丈田亩之事，目前进展还算顺利。” 说着，朱瞻基将于谦的折子递给杨轩。 后者接过，翻开看了看。 还是以前的一些老问题，官绅勾结，对新开垦的田亩隐瞒不报，并且将一些上等良田故意登记成下等劣田，但收税，却依然是按照上等良田的标准来收的。 如此一来，这其中多出来的，不就是自己的了？ 贪污问题，一直都存在。 但又不能不管。 “于谦是怎么做的？”杨轩将折子还给朱瞻基，随口问道。 听到这话，朱瞻基倒是笑了：“这就是个愣头青。” “你知道他这段时间砍了多少人了吗？” 朱瞻基反问。 “依照他的性子，怕是不少吧？” 杨轩回答道。 于谦离开京师之前，朱瞻基可是给了他便宜行事之权的。 五品以下的官员，可以先斩后奏。 朱瞻基也不怕于谦胡乱杀人，于谦的身边，他可是安排了东厂和锦衣卫的人的。 可以说，于谦离京后的一举一动，都在朱瞻基的掌控之中。 “官、吏、士绅，加起来快一百人了。”朱瞻基收回折子，继续道：“因为这事儿，现在弹劾他的人也不少。” “可偏偏，于谦是按照大明律来处理的。” “我这么一说，不少人都无话可说了。” 朱瞻基笑了笑。 他不可能把于谦给换下来。 上一次清丈田亩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现如今大明有多少可耕种的土地，他也不知道。 所以，清丈田亩就是必须的了。 这种事，得看下面的人办事尽不尽心。 而于谦这种原则性强的人，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贪腐问题从古至今就一直存在，没有办法根除。” “只能加强监督，提高待遇这两条路。” “既然这事儿于谦已经干了，那就给他加加担子，除了监督清丈田亩之事，肃贪之事也让他顺便干了。” “另外，再从督察院、翰林院挑些年轻、有原则性的人去协助于谦。” “大明南北直隶，十几个省，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杨轩想了想，对朱瞻基说道。 大明的贪腐问题，作为反贪先锋的老朱是最有发言权的。 论反贪的力度，有明一朝，洪武时期的力度是最大的。 因为老朱对贪官的容忍度最低。 不过，哪怕他杀了数万人，最后也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贪官是杀不光的。 到了建文朝，可以说是文官的春天。 没了老朱的压制，早就憋疯了的贪官们可不得可劲儿贪啊！ 别看朱允炆颁布了不少惠民政策，可这些政策，真的落实到百姓头上了吗？ 这个问题值得深思！ 之后就到了永乐朝。 朱棣显然比老朱更早就认清了现实。 对于贪官的容忍程度也更高。 毕竟朱棣就曾收买过不少人。 只要有能力，问题也不严重，朱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加上还有铁铉这个铁面御史在，整个永乐朝，贪腐问题，其实并不严重，在可控范围之内。 洪熙朝很短，再加上朱高炽要忙的事情很多，所以这方面的问题，不是太严重，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能多给他些时间，等他腾出手来，可能会好好肃清一下这方面的问题。 至于宣德朝，朱瞻基才登基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多。 这一年多，他的主要精力都在稳固自己的皇权上。 现在既然牵扯出了贪腐问题，那就不能不管。 正好于谦年轻，有魄力，就让他整一整这股风气。 于是，朱瞻基听到师叔祖的话后，便点点头：“行，年后我就安排人去协助于谦。” 毕竟就快过年了。 就算朱瞻基是皇帝，也不能让人大过年的去出差吧！ 天大地大，也比不过一句“大过年的”。 “嗯！”杨轩微微颔首，没再多说。 当了皇帝后，朱瞻基的成长很快，杨轩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有些事，他提醒一下就好了，朱瞻基知道该怎么做。 他估计，再用不了几年时间，自己就可以放心的离开朝堂了。 …… 第32章 安庆入宫见皇后 聊完于谦的事儿，杨轩和朱瞻基就开始忙起来了。 太监将今天递上来的奏疏搬来，放在御案上。 两人按照分工，处理奏疏。 在认真忙某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这不，转眼就已到了下午。 杨轩吃完面前盘子里朱瞻基让人准备的甜点，将剩下的奏疏处理完毕。 起身伸了伸懒腰。 顿时噼里啪啦的声响从他身上传出。 “终于完了，我先走了！” 杨轩走向衣架，取下自己的大氅，对朱瞻基说道。 “师叔祖，等等！”朱瞻基连忙起身叫住。 “还有什么事儿？” 杨轩停下，看向朱瞻基问道。 “您帮我问问姑奶奶有没有空，我想请她进宫陪皇后说说话。” 朱瞻基没有忘记胡皇后的请求。 “行，回去后我就帮你问问。” 杨轩应了下来。 “要是没别的事儿，那我就走了？” “师叔祖慢走！” 目送师叔祖离开，朱瞻基再次坐了下来，处理手中剩余的奏疏。 等忙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顿时，一股饥饿感袭来。 朱瞻基起身：“摆驾，去坤宁宫！” 太监赶紧将大氅为朱瞻基披上，打起灯笼，为朱瞻基在前头照路。 很快，朱瞻基便来到了坤宁宫。 扶起行礼的皇后，然后回头朝太监吩咐：“传旨御膳房，朕晚上在坤宁宫用膳。” 随后又扶着胡皇后来到榻上坐下。 照常对着胡皇后肚子里的孩子说了会儿话，朱瞻基又拉着胡皇后说起了体己话。 他这几天的表现，倒像是一个疼老婆的好男人，但能持续多久，就不知道了。 …… 另一边，杨轩一家已经用过了晚膳。 他正跟安庆和秀禾闲聊。 “今儿陛下让我帮忙问问你有没有时间，陛下想请你进宫说说话。” “行啊，听说皇后有喜，我还没道喜呢！” 安庆应了下来。 “嗯，你进宫后，多陪皇后聊聊。” “现在宫内宫外，所有人都对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充满期待。” “这样的情况下，皇后的压力应该会很大。” “你好好劝劝，不要想着这一胎就一定是皇子。” “她和陛下现在都还年轻，可以再生。” “可若是期望太大，从而急病乱投医，容易产生不可预料的后果。” “陛下那边，我也会劝劝的。” 杨轩叮嘱道。 “放心吧！”同为女人，安庆很能理解皇后现在面临的压力。 可以说，现在压力最大的不是朱瞻基这个皇帝，而是皇后。 一旦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是皇子，那到时候的场面，可以想象。 说起孩子，安庆心里也有些遗憾。 虽然一开始，她答应杨轩不要孩子，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身边的人一个接着离开，她希望在自己离开后能有个孩子代替自己陪着杨轩。 她说服杨轩，两人努力了一番，却没有结果，跟秀禾努力，同样没结果。 不管是看大夫，还是什么偏方，都试过了，依旧没用。 三人猜测，这可能是跟杨轩特殊的体质有关系。 对于这样的结果，安庆和秀禾自然是失望的。 杨轩虽然也失望，但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失望多还是庆幸多。 总之那个时候，他是很复杂，很矛盾的。 也许换做其他人，也会是差不多的心情。 毕竟，人本身就是复杂矛盾的生物。 后来，几人也认命了，谁也没有再提过这事儿。 夜已深，加之如今这个季节天气寒冷，杨轩他们也没聊多久，便早早入睡了。 …… 次日，杨轩来到御书房，第一时间就回复了朱瞻基。 朱瞻基很开心，当即表达了感谢。 另一边，晌午过后，安庆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在宫人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坤宁宫。 她的辈分是高，但论尊贵，肯定是皇后更加尊贵。 所以，按规矩，是要行礼的。 但胡皇后可不敢受这个礼。 一来，她清楚长平侯府在皇帝夫君的地位。 二来，朱瞻基已经提前叮嘱过她了。 三，她的性子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不争不抢的。 所以，在安庆要行礼之前，她就已经上前给拦住了。 并且，对安庆她也是执晚辈礼，挽着安庆的胳膊，一口一个姑奶奶，完完全全就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小辈。 对于这个侄孙媳妇儿，安庆的感观是很好的。 知书达理，待人温和，端庄大气，人也聪明。 从这点可以看出，老朱家挑选皇后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只可惜，后来祖制也就只剩下了“祖制”。 … 胡皇后将安庆迎进了内殿，这里更暖和。 宫人奉上茶水，甜点，便退到了一旁，安静伺候着。 安庆随便起了一个话题，两人便聊了起来。 女人嘛，在一块儿能聊的话题还是很多的。 安庆也没有摆出长辈的架子，所以两人聊得很是投机。 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后面慢慢就聊到了孩子，还有怀孕等事。 这方面，安庆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理论知识了解的不少。 有宫里的老人跟自己说过的，也有皇嫂徐皇后跟她说过的。 还有御医大夫说过的。 别看胡皇后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但理论方面还真没有安庆丰富。 所以听着安庆说这些知识，胡皇后是既不好意思，却又认真听着。 “我说了这个多，就是想让你知道，生儿生女，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只有生出来才能知道。” “你不必有这么大的压力。” “尤其是不能相信那些什么能生儿子的偏方。” “都是骗人的，为此，闹出一尸两命的事情可不少。” “你可不要觉得我是危言耸听，这都是事实。” “你和陛下，还都年轻，有的是时间。” “陛下那边，夫君会帮忙说的。”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养胎。” 安庆拉着胡皇后的手，缓缓说着。 甚至还跟她说起了自己没有孩子的遗憾。 这方面，胡皇后是能够体会安庆的心情的。 同时，她也感觉自己比安庆要幸运，起码，自己还有两个女儿。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句话，不仅仅束缚着男性，同样在束缚着女性。 甚至女性的压力比男性更大。 男人觉得生不出儿子是妻子肚子不争气，可悲的是妻子也是这么想的。 这是整个社会的普遍共识，这种思想经过成百上千年早已根深蒂固，难以改变。 哪怕到了后世，民智开启，普及科学知识的情况下，还会有人这么想。 有些糟粕，真的是害人不浅！ …… 御书房中，杨轩和朱瞻基也正在说这事儿。 “什么，生男生女跟女子没有关系？” “荒谬，实在是荒谬！” “师叔祖，你到底是从哪儿听到的这荒谬之言？” “我这就下旨砍了那人。” 朱瞻基的声音很是激动。 “你别管我是从哪儿听说的，你只需要知道我说的是事实就行了。” 杨轩瞪了朱瞻基一眼，后者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这就好比一块儿地，种下去什么种子，就长出来什么庄稼！” “你种的明明是小麦，非要让它长出水稻来，这不是不讲道理嘛！” “这生孩子也一样，你种下去的是生女儿的种子，非要生个儿子出来，这就是难为人。” 听完师叔祖的话，朱瞻基满脸震惊，和不可置信。 好一会儿，他才消化了师叔祖的话，吞了吞口水后，继续道：“按照师叔祖你的意思，我现在三个女儿，都是因为我把种子种错了？” …… 第33章 朱瞻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御书房中，朱瞻基的咆哮声震天，都快把屋顶给掀开了。 说他的种子有问题？ 荒谬！荒谬至极！ 这是个男人都不能忍，更何况他还是皇帝呢？ 杨轩掏了掏耳朵，瞪了朱瞻基一眼：“吵什么吵？啊？” “就你嗓门儿大？” “师叔祖，你刚刚说的，不是真的，对吧？” 朱瞻基一脸期待的看着师叔祖，希望能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而见到师叔祖摇了摇头，他的脸色变得失落。 他不会怀疑师叔祖会骗自己。 照这么说来，自己一直没有儿子，感情真的是自己种子的问题？ 朱瞻基一脸的怀疑人生。 见此，杨轩轻轻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安慰道：“尽管生儿生女取决于你的种子，但是你种下去的是什么种子，你也不可能知道。” “所以，生儿生女的概率其实是一样的。” “你不用为此难过。” 朱瞻基不想搭理师叔祖，他现在只想静静。 所以听到师叔祖的话后，他小声嘀咕了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 杨轩的耳朵多灵啊！ 直接赏了朱瞻基一记爆粟。 “你特娘的，不识好歹！” “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不要给皇后太多的压力。” “孕妇的压力大，情绪压抑，是有可能导致孩子保不住的，到时候你小子哭都没地儿哭去！” 杨轩没好气的说道。 这个说法是真是假，杨轩其实也不知道。 不过，只要能让朱瞻基对皇后多上点心就可以了。 杨轩知道，自己说的种子问题，确实荒谬，毕竟在这个生物科学落后的时代，这样的说法可是从来没有的。 他看着朱瞻基，知道他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 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安安静静的处理起了奏疏。 甚至属于朱瞻基的那份儿他也代劳了，不过最后盖印的那部分，还是需要朱瞻基亲自来的。 因为这是朱瞻基这个皇帝独有的权力。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傍晚，杨轩也终于忙完了手上的事儿。 “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 杨轩起身。 “师叔祖，留下来一起用个膳吧！” “姑奶奶还没走呢！” 闻言，朱瞻基也是连忙起身说道。 “怎么回事儿，这天色再要不了多久可就黑了。” 杨轩说道。 “是我提前交代皇后，邀请姑奶奶留下的。” 朱瞻基解释。 “行吧！”杨轩还能说什么。 “那我们现在就走。”朱瞻基道。 “你手上的活儿还没完呢！” 杨轩指了指御案上的奏疏。 “先用膳，用完膳再处理也不迟。” 朱瞻基道。 杨轩看了朱瞻基一眼，没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离开了御书房，朝着坤宁宫走去。 此刻的坤宁宫中，不仅仅只有安庆和胡皇后两人，还有张太后和孙贵妃。 张太后是得知安庆进宫，冲着她来的。 而孙贵妃则是跟着婆婆的脚步来的，顺便再来看看情况。 她本人为朱瞻基生了一个女儿，认识朱瞻基的时间也比胡皇后更长，算是青梅竹马，加上她又会讨朱瞻基欢心，所以，她比胡皇后更得朱瞻基的宠爱。 但是随着北巡结束，她见朱瞻基的次数屈指可数。 随着得知朱瞻基几乎每天晚上都留宿皇后那里，她就有了危机感。 现在皇后有了身孕，外面的传言都说皇后这次怀的是个皇子，她的危机感就更加强烈了。 要知道，她从小就入了宫，对于宫里的那些事儿，很是了解。 她清楚相比于皇帝的宠爱，儿子才是最大的靠山。 所以，为了自己，她必须想办法再怀上一个孩子。 “陛下驾到！” 这时，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 在场所有人都起身，面向门口。 看到朱瞻基走进来，齐齐行礼。 不过这些人当中，并不包含张太后。 朱瞻基让众人平身后，便向张太后行礼。 接着，才向其他人打起了招呼。 轮到安庆时，他也是躬身行礼。 唤了一声姑奶奶。 “今儿个大家都在，朕想着也好久没有举行过家宴了，便趁此机会举行次家宴。” 朱瞻基笑着说道。 随后张太后对此也是进行了肯定。 孙贵妃附和。 杨轩则不动声色的走到了安庆身边，同时悄悄观察着众人。 对于孙贵妃，他不怎么了解。 但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一个字——妖！ 相反胡皇后就好多了，但同样，他感觉胡皇后整个人有些忧郁。 这可能跟常年失宠有关系吧！ 尽管现在有了身孕，但压力比之前更大了。 “传旨御膳房，可以上菜了！” 朱瞻基一声令下，后面自然有人去做。 主位朱瞻基让给了张太后，虽然他是皇帝，但太后是他亲娘，这是孝道。 安庆坐在了张太后另一侧，杨轩挨着安庆坐下。 而朱瞻基的两边，是皇后和太后，至于孙贵妃，只能挨着皇后坐。 具体座位就是这样了。 …… 第34章 孙贵妃的小心思 在场的人当中，只有孙贵妃的地位最低。 所以她一直在附和别人的话，对谁也都是一副笑脸。 一场家宴结束，她的脸都快笑僵了。 而朱瞻基也是借着送杨轩和安庆的话说出自己还要处理国事。 然后叮嘱皇后今晚早些歇息，他就睡在乾清宫，不过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孙贵妃眸光闪烁，心底有了主意。 …… 回到侯府的杨轩和安庆，就今天的事聊着。 “今儿我跟皇后聊了，才知道，她这个皇后的压力到底有多大。” “唉~”安庆叹了口气。 “后面还得麻烦你多进宫去开导开导，陪陪她。” 杨轩也是叹了口气。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这个皇后，是他师姐挑选的，他能帮，自然会帮一些的。 不然，皇帝和皇后的事，他是绝对不会掺和的。 感慨完，时间也不早了，杨轩便和安庆入睡了。 …… 此时的御书房中，烛光还亮着。 到了深夜，气温是越来越冷。 外面站班的小太监早已经是冻得瑟瑟发抖了。 可是他动也不敢动。 忽然，前面有一抹光亮传来。 门口的小太监立马打起了精神。 很快，便看清来人是孙贵妃。 “参见贵妃娘娘！”门口的小太监行礼，也趁机活动一下身体。 “免礼！”孙贵妃笑道，随即又问道：“陛下还在里面吗？” “回贵妃娘娘的话，陛下还在处理奏疏。” 小太监恭敬回答。 “贵妃娘娘请稍等，奴婢这就为您通禀！” 小太监接着又道。 像御书房这样的地方，后妃没有皇帝的允许是不能进入的。 不是所有人都是马皇后，可以不经通禀，进入皇帝办公的地方，甚至直接坐在皇帝的龙椅上的。 马皇后，只有一个！ “不必了，既然陛下在忙国事，那我就在这里等等就好了。”孙贵妃道。 此话一出，两个小太监对孙贵妃的印象更好了。 于是，他们就一起在外面挨起了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瞻基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看到在外面站着的人，他也是愣了愣。 “小孙？” “臣妾参见陛下！” 孙贵妃屈膝行礼。 “你怎么在这儿？” 朱瞻基问道。 “臣妾知道陛下会忙到很晚，所以做了点夜宵送过来。” 孙贵妃回答。 “你什么时候来的？”朱瞻基心里一暖，问道。 “臣妾刚来！”孙贵妃回答。 但朱瞻基看着其冻得发抖的样子，知道她说的是假话。 于是直接问门口的小太监：“贵妃是什么时候来的？” “回陛下的话，贵妃娘娘来了快有一柱香时间了。” 小太监回答，他可不敢欺瞒朱瞻基。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一旁的孙贵妃见此，连忙请罪：“请陛下恕罪！” 如果是她自己告诉朱瞻基自己到了多久，这效果肯定比不上朱瞻基从别人口中知道的好。 “你何罪之有？”朱瞻基反问，扶起孙贵妃。 同时也有些心疼对方。 这大冷天的，在外面站这么长时间，怕不会冻坏吧？ “冷吗？”他抓起孙贵妃的手，关心道。 “臣妾不冷！”孙贵妃摇摇头，道。 “手这么冰，怎么可能不冷。” “随朕来！”朱瞻基不由分说，抓着孙贵妃的手就将她带到了寝殿。 “陛下，臣妾带来的夜宵，您还是赶紧吃了吧！” “不然，就凉了！” 孙贵妃提醒道。 “你啊，也不知道关心一下自己！”朱瞻基无奈道。 “臣妾无碍的！”孙贵妃道。 然后将带来的夜宵从食盒中取出，摆在桌子上。 她试了试，一脸愧疚的看着朱瞻基：“都凉了，臣妾再去给陛下重新做一份吧！” “不用了，就这样。”朱瞻基拦住了孙贵妃。 然后吃了两口孙贵妃准备的夜宵，笑着说道：“凉了也好吃！” 孙贵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一旁安静的伺候朱瞻基吃夜宵。 等到朱瞻基吃完，孙贵妃又开始收拾。 朱瞻基看着这一幕，愧疚的开口：“这些时日，朕确实有些冷落你了。” “陛下要忙国事，臣妾能理解的。”孙贵妃体贴的开口。 听到这话，朱瞻基心里更愧疚了。 “天色不早了，陛下早些歇息，臣妾就不打搅陛下了。” 孙贵妃说完，便告退而去。 虽然她的心里很期待朱瞻基晚上能留在自己那里，但她不会主动开口。 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要朱瞻基自己主动来，才符合她的打算。 看着喜欢的小孙离去，朱瞻基的心里有些空。 …… 年跟前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眨眼就已经是除夕。 今年的长平侯府多了一个人，很是热闹。 成了亲的小虎变化很大，成熟了不少。 杨轩等人对小虎的变化是看在眼里的，对于这种成长，他们很是欣慰。 都说成亲是男人成长的开始，这话果然不假。 长平侯府这边热闹，宫里也同样热闹。 朱瞻基给宫人发了不少赏钱。 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后肚子里的孩子。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孙贵妃，心里酸溜溜的。 不过她知道自己不能着急，该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了。 这天晚上，朱瞻基陪完皇后，从坤宁宫出来，回到乾清宫，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中，也不由浮现出了最喜欢的小孙的身影。 就这样想着想着，他直接掀开了蚕丝被，穿上衣服，前往了孙贵妃住的宫殿。 …… “陛…陛下？” 看到朱瞻基到来，孙贵妃心中一阵欣喜，但面上却是一副意外的样子。 “怎么还没睡呢？” 朱瞻基走到榻前坐下，问道。 “陛下不也没睡呢吗？”孙贵妃道。 “朕心中烦闷，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朱瞻基道。 闻言，孙贵妃心里笑了笑。 随即又道：“那臣妾就陪陛下解解闷。” “好啊！”朱瞻基笑道。 接着，孙贵妃便上前跪坐在榻上，为朱瞻基捏肩。 如此，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就是在朱瞻基耳边响起。 并且，说话呼出的气息，也正好能打在朱瞻基的耳边。 孙贵妃的声音很好听，她也知道朱瞻基喜欢听什么话。 所以没一会儿，朱瞻基就笑出了声。 感受着耳边的气息，听着那勾人的声音，朱瞻基心里痒痒的。 一股火热也升了起来。 皇后有了身孕后，自然是不能再同房了，再加上年前事情很多，朱瞻基也没空想那事儿。 所以是一直憋着的。 现在心爱的小孙这么一勾，顿时就忍不住了。 只见他反手一拉，便直接将心爱的小孙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四目相对，他坏笑一声，便将小孙拦腰抱起，朝着里面的床榻走去。 孙贵妃环着朱瞻基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怀里，眼中闪过一抹计划得逞的笑。 见此情形，朱瞻基的贴身太监则挥挥手，屏退了宫里的一干人等。 自己则带着几个宫人，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口。 而此时的里面，朱瞻基将心爱的小孙轻轻放在了床榻上。 正要开始行动，就感受到了一股阻力。 原来是孙贵妃的手放在了朱瞻基的身前挡着。 朱瞻基看着/身/下/的小孙，就见对方眸光流转，惹人怜爱。 “陛下，臣妾想要一个孩子！”小孙声音软糯的说道。 “好，朕给你一个孩子！”朱瞻基直接答应了下来。 “谢陛下！”小孙闪烁着眸子，一副欣喜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朱瞻基哪里还能忍得住？ 他大笑一声，便直接跟饿狼似的，扑了上去。 很快，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此处省略四千五百字…… 第35章 阴谋算计 宣德二年，春。 气温已经回升，鸟儿活跃，树枝抽出嫩芽。 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胡皇后已经显怀，肚子大了起来。 这时，又一个消息从后宫传了出来。 孙贵妃有喜了！ 最高兴的自然是孙贵妃这个当事人以及朱瞻基了。 这才多久，他又要当爹了。 御书房中，杨轩看着激动的朱瞻基，无语的叹了口气。 不过他也能理解朱瞻基此刻的心情。 上次自己跟朱瞻基说了那么多，以至于朱瞻基不再肯定的说皇后肚子的孩子就是男孩儿了。 现在孙贵妃有喜，无疑是给朱瞻基增加了一份希望。 朱瞻基对孙贵妃进行了丰厚的赏赐，同时也赏赐了孙家。 喜事连连，朝堂上下皆是一片喜庆。 每次上朝，朱瞻基的脸上也都布满笑容。 对于一些冲撞自己的言官朱瞻基也没有处罚。 后宫之中，孙贵妃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吃着果干。 身旁的宫女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孙贵妃本就受宠，现在有了喜，在皇帝心里的份量就更重了。 她们这些伺候人的，自然也跟着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儿啊，为娘以后的日子可就全靠你了。” 孙贵妃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轻声说着。 她也和很多人一样，希望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儿。 “娘娘，俗话说酸儿辣女，您怀的肯定是个小皇子。”孙贵妃的贴身宫女谄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孙贵妃也是笑了笑。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好像确实喜欢吃酸的。 念至此处，她的心情不由更好了。 不过一想到皇后也是有身孕的，她就又叹了口气。 “就算是皇子又如何，皇后娘娘也有身孕呢，这孩子以后不过是一个闲散的王爷罢了。” 她的贴身宫女听到这话，眼珠子一转，立马就明白了自家贵妃娘娘的心思。 这后宫中的妃子，谁又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儿子坐上那个位子呢？ “娘娘，最近宫里好像说皇后怀的是皇子的声音越来越少了。” “放肆！”听到这话，孙贵妃脸色一变，呵斥道。 周围的宫女见此，也纷纷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怀的必然是皇子，岂容你胡言乱语？” “掌嘴！” 贴身宫女被孙贵妃的反应吓了一跳，连连抽自己嘴巴子。 嘴里还不断重复着“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就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孙贵妃才叫停。 虽然自己的心思被贴身女官猜了出来，但这是宫里，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祸从口出从来不是戏言。 说不定什么时候说错了一句话，小命就没了。 她将贴身宫女叫进内殿，换了一副面孔。 “你入宫的时间也不短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心里没有点数吗？” “若是这话传到皇后，甚至陛下的耳中，你还能有命？” 闻言，贴身宫女也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连忙跪下叩首：“请娘娘救救奴婢，请娘娘救救奴婢。” 她声泪俱下，身体颤抖。 “行了，起来吧！” “我刚已经罚过你了，想来皇后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是我的人，皇后就算想处罚你，也得先问问我。” 孙贵妃自信道。 “谢娘娘！” 她的贴身宫女感激涕零。 随后孙贵妃安抚赏赐，让对方对自己更加忠心。 因为她需要心腹，去为自己做一些自己不方便做的事。 …… 太医院下属的御药房这段时间有点忙。 皇后还有贵妃怀有身孕，太医院要及时检查她们的身体状况，然后根据情况要不要开安胎药，或者补品。 煎药的重任，就落在了御药房的头上。 除了御药房之外，还有其他部门会跟着监督。 以确保不会出现问题。 孙贵妃的安胎药，自然是由其贴身宫女来取的。 时间长了，御膳房的人对其也熟悉了。 这日，孙贵妃的贴身宫女照常来取药，和往常一样，跟御药房的人闲聊了一会儿，最后才取药离开。 不过没有人注意到，其离开的时候，脚步比平时要快了些。 而就在其离开后不久，坤宁宫那边也来取皇后的安胎药了。 … “事情做的怎么样了？”孙贵妃小声问贴身宫女。 “娘娘请放心，奴婢做的很隐蔽，没有人注意到。” “好，这是赏你的。”孙贵妃从自己的首饰盒中挑出一件首饰，赏给了对方。 “谢娘娘！” “记着，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娘娘请放心，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好。” … 当夜，胡皇后和孙贵妃都出了意外，宫里乱成一片，太医院也忙成了狗。 本来下班回家的人也被叫了回去。 朱瞻基大发雷霆。 …… 第36章 不甘 “我听说皇后出了意外，怎么回事儿？” 御书房。 杨轩看着顶着黑眼圈，满是疲惫的朱瞻基，开口问道。 朱瞻基撑着额头，声音有些涩：“不仅仅是皇后，小孙也出了意外。” “据调查，是两人的药拿错了。” 听到朱瞻基的解释，杨轩的眉头也是不由蹙起。 “只是这样？”杨轩问。 “我知道师叔祖怀疑的是什么，但事实就是这样。” 朱瞻基疲惫道。 “这些粗心大意的奴婢，真该死！” 他又咬着牙，恨声道。 差一点，孩子就保不住了。 听到朱瞻基这么说，杨轩也是沉默了起来。 他相信朱瞻基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 既然不是有人故意的，那就只能是意外了。 别看胡皇后跟孙贵妃的药都是安胎药，但是安胎药和安胎药也是不一样的。 药方都是根据两人的情况分别开的。 哪怕是同一味药，这剂量也是有差别的。 毕竟在中医中，是把一个人看做是一个整体的。 人与人又是不一样的，所以，就算是同一种病，药方也是有差别的。 “皇后的情况如何了？”杨轩回过神，问道。 “已经稳定了下来，孩子也保住了。”朱瞻基回答。 杨轩松了口气。 他不敢想象，要是孩子出了意外，朱瞻基会变成什么样。 “孩子没事就好。” “嗯。” “以后这煎药的事，不能再放在一起了。” “我已经命人，以后皇后跟小孙的药，要分开煎。” 朱瞻基说道。 昨天晚上的事儿，现在他一想起来，也满是后怕。 还好他昨晚打算多陪陪皇后的。 接着，杨轩又问了一下孙贵妃的情况。 她的情况比皇后要好，但也足够让人后怕。 “现在情况已经搞清楚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你一夜没睡，抓紧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吧！” “这里有我在！” 杨轩说道。 “嗯，那就麻烦师叔祖了。”朱瞻基点点头，没有拒绝师叔祖的好意。 他也确实是困得不行了。 熬了一个通宵，早上又要上朝，坚持到现在，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快去休息吧！” 杨轩点点头，道。 随后，朱瞻基便在御书房的床榻上躺了下来，很快就睡了过去。 只剩下杨轩一个人忙碌。 前来向朱瞻基汇报工作的官员看到只有杨轩一个人在，心里羡慕，却又没有办法。 …… 另一边。 关注皇后情况的孙贵妃知道皇后的情况稳定下来后，眸子中也是有些不甘。 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谁能想到，皇后的运气竟然这么好。 朱瞻基恰巧就在坤宁宫。 若是能再晚一点，那就只剩下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经过此事，朱瞻基已经提高了警惕。 她再想通过同样的方法来达成目的，已然是不可能了。 而且短时间里，她也不能再有行动了。 偶尔一次可能是意外，次数多了，想不引起怀疑都难。 朱瞻基可不好糊弄。 而且后宫之中，也不是没有聪明人。 就比如她的婆婆。 所以，她必须按捺住，等待时机。 更何况，皇后肚子里的，还不一定是皇子呢！ 只要皇后生下来的是一个女儿，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唯一的希望。 …… 朱瞻基一觉睡到下午才醒来，看着还在忙碌的师叔祖，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师叔祖，歇息歇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行。”听到声音，杨轩回头看了一眼朱瞻基，点了点头。 随后，从桌上抽出几份奏疏，给朱瞻基说了一下在他休息的时候，都有哪些官员前来汇报工作。 以及杨轩的处理。 把这些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杨轩才离开的御书房。 回到侯府，杨轩也是将宫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安庆。 后者听完，也是一脸后怕。 “以往都好好的，谁能想到会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还好没有酿成什么大的后果，不然我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这不是没事嘛！” “相信有了这次的教训，陛下会更上心的。” 杨轩安慰了安庆一下。 “明天你进宫后，好好陪陪皇后，不要让她多想。”他又叮嘱了一下。 “嗯，我会的。”安庆点点头。 … 皇后和孙贵妃同时出事的消息在朝堂上还是引起了一阵波澜的。 不过及时作出解释，所以很快就压了下去。 但关心此事的人，一点也不少。 毕竟朱瞻基现在都三十的人了，还有一个继承人，百官都着急了。 所以，很多人都在期待皇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而就在这样的期待中，皇后的肚子越来越大。 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七月份。 距离皇后临盆的日子，近了！ … 御书房。 杨轩处理完一份奏疏，头也不抬的给朱瞻基递过去，然而自己的胳膊在空中停了半天，手里的奏疏却并没有被接过去。 他抬起头，看到了愣愣出神的朱瞻基。 “回神了！”他敲了敲桌面，没好气道。 “啊？师叔祖，你叫我？”朱瞻基愣了一下，看向师叔祖，一脸茫然。 “这已经是你发呆的第五天，同时也是今天第十六次发呆了。”杨轩给了朱瞻基一个白眼。 闻言，朱瞻基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好意思。 “师叔祖，皇后这不是快临盆了嘛，我有点担心！”他解释道。 “这话你已经跟我说了不止一遍了。” “再说了，宫中有那么多经验丰富的稳婆，你担心什么啊？” “更何况皇后也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你可以放心。” 杨轩说道。 “师叔祖，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这心里就是有些不安。” “昨晚我做了一个噩梦，皇后难产，大人孩子都没保住。” 朱瞻基说道，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思处理朝政了。 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眉宇之间，充满了忧虑。 见此，杨轩也是倍感无奈。 他猜测，应该是之前皇后和算贵妃差点出了意外，给朱瞻基留下了阴影。 毕竟这个时代难产而导致一尸两命的事情并不少。 “我看你啊，就是关心过度。”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你天天想这些事儿，能不梦到嘛？” “放宽心，不会有事儿的。” “你也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怎么搞的比第一次当爹的人还要紧张？” 杨轩不得不给朱瞻基做起心理疏导。 这小子要是一直持续这个状态，很容易搞的人心惶惶啊！ 要知道，他可是皇帝啊！ 他都这样了，下面的人能不慌嘛？ 听着师叔祖的话，朱瞻基苦笑着摇摇头。 是关心过度嘛？ 也许吧！ 反正最近这几天，他一躺下就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杨轩看着朱瞻基，想了想，又道：“其实这梦啊，不是真的，大多时候都是反着来的。” “所以皇后这次肯定是平平安安！” “师叔祖，这是真的吗？”朱瞻基对师叔祖的话一直都是相信的，所以听到这话，他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师叔祖。 额，这事儿我怎么给你保证？……面对着朱瞻基的眼神，杨轩一时之间也是有些骑虎难下。 只能相信皇后和那些稳婆了……杨轩心里嘀咕了一声，对着朱瞻基点了点头。 果然，在得到师叔祖的回答后，朱瞻基心里长长松了口气，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与此同时，一名宫女急匆匆的离开了坤宁宫，朝着乾清宫而来。 …… 第37章 皇后难产 “陛下，陛下，皇后娘娘要临盆了！” 听到这个消息，朱瞻基噌的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盯着前来报信的宫女：“你说什么？” “皇后娘娘要临盆了！” 宫女重复了一遍。 朱瞻基听清楚了，他着急的离开龙椅，同时看向师叔祖杨轩说道：“师叔祖，这里交给你了。” “嗯，你赶紧过去吧！”杨轩认真点点头。 事态紧急，他也就不跟朱瞻基客气了。 朱瞻基同样没有客气，说了一声好，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御书房。 算算时间，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足月了，到了该生产的时候了。 朱瞻基来到坤宁宫外面的时候，就见到宫里的宫女行色匆匆。 他挥了挥手，让她们赶紧去忙，这个时候就别行礼了。 看见姑奶奶安庆在外面，朱瞻基赶紧上去打听情况。 “姑奶奶，现在是什么情况？” “陛下不必担忧。” “我们的准备非常充足，从皇后喊肚子疼稳婆就已经到位了。” 安庆解释安慰道。 朱瞻基微微松了口气，和姑奶奶安庆一起在外面等起来。 没多久，张太后也赶了过来。 一来就跟朱瞻基刚才一样打听情况。 安庆只好再次解释了一遍。 一行人就这样在外面等待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里面传出了皇后痛苦的声音。 朱瞻基等人神色一紧，心中不免升起担忧来。 皇后痛苦的喊声越来越大，同时伴随着的还有稳婆让皇后用力的声音。 朱瞻基无意识的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这种情况他经历过不止一次，按理说不会再这么紧张了，但是皇后痛苦的喊声就像是敲打在他的身上。 也许是这近一年时间的相处让皇后在他心里有了些位置。 …… 日头渐渐西去，杨轩也忙完了手中的事情。 这些处理好的奏疏就只等朱瞻基盖好印了。 他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将御书房中放着的甜点吃完。 随后走出御书房，看到门口站着的小太监，便问了句：“皇后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小太监回答不知道。 杨轩反应过来，这小太监一直在门口看门，怎么可能知道皇后那边的情况。 “嗯，你们就在这里看好了，别让人进去。”杨轩又叮嘱道。 “是，侯爷！”小太监恭敬道。 杨轩没再说什么，拐了个弯便朝着坤宁宫走去。 经过外面太监的通禀，杨轩也走了进去。 看到站在外面的人都来齐了，便上去打听情况。 于是安庆又给杨轩解释了一下。 听到还没有生出来，杨轩也只好跟着一起等待。 而一旁的朱瞻基看到师叔祖，不知为什么，紧张的心情安定了不少。 良久，里面传出一声惊呼。 紧接着，一个稳婆打开门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慌张。 “陛下，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难产！” 稳婆惊慌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怎么回事？” 朱瞻基问道。 稳婆赶紧解释。 随后又问保大还是保小。 朱瞻基心中一慌，神色狰狞的看着对方。 “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皇后和孩子都给给朕保住，不然朕让你们给他们陪葬！” “陛下，这……”稳婆面露难色。 生孩子本就有难产的风险，能保住一个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两个都要保住，这不是难为人吗？ 皇帝就可以不讲道理吗？ 但这些话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保住皇后和孩子。 这毕竟是关乎着自己小命的大事。 皇家的稳婆真不好当……稳婆连连点头应是，转身又回去关上了门。 外面的朱瞻基等人听着里面的动静，紧张的一颗心简直要从嗓子眼窜出来。 安庆紧紧抓着杨轩的手，目光一直停留在门口。 杨轩感受到他的紧张，轻轻拍着她的手，以示安慰。 因为这种难产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不过按照他的了解，像是皇后这种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难产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更不用说还有经验丰富的稳婆。 按照常理，生孩子这种事应该很顺利才是。 所以之前杨轩才敢跟朱瞻基说不会有事的。 现在这情况不是打他的脸嘛！ 他没有去看朱瞻基，但朱瞻基却看向了他：“师叔祖，你不是说过，不会有事的吗？” 杨轩看向朱瞻基，就见其满脸慌张，这个样子除了之前在金陵听到朱高炽病危的消息时，他就没有再见过。 “没事的，放心好了。”杨轩安慰着朱瞻基。 “可是现在……”朱瞻基道。 “放心！放心！” 杨轩又出声安慰。 但见朱瞻基脸上的紧张并没有减轻多少，他又开口：“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朱瞻基神色一滞，从感情上来说，他是相信师叔祖的。 可理性上，他无法相信。 毕竟现在的情况，师叔祖根本无法参与进去。 “耐心等着吧！” 听到师叔祖的话，朱瞻基只好点点头。 不过他原地踱步，搓着手，时不时看向门口的样子，足以说明，其实他紧张的心情并没有缓解。 毕竟朱瞻基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 杨轩看着朱瞻基这个样子，觉得一直这样也不是回事儿啊！ 于是便又把他叫过来，吩咐道：“太后来这里就一直站着，也没有休息。” “看现在的情况，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结果。” “你先扶太后去偏殿休息休息，有消息了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还有你姑奶奶，也在这里站了好几个时辰了。” “她们也不是年轻人了，总不能一直陪着你在这里等着吧？” 闻言，朱瞻基才发现这确实是自己忽略了。 于是便安排太后和安庆在偏殿休息，同时又吩咐人去弄点膳食过来。 在场的人，可都好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 看到朱瞻基的注意力被转移，杨轩心里也是出了一口气。 接着便在院子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继续等待。 …… 第38章 出来了，出来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零星的星星在天上闪烁。 但此时没有人去注意这些。 宫人太监们点燃蜡烛，也点亮了院子里的灯笼。 使得整个院子亮如白昼。 杨轩在一旁坐着，看着忙碌的宫人太监，又看看没有动静的大门，心情也不由跟着沉重起来。 他有些烦躁，想点上一根烟。 但显然，他也只能想想。 在身上摸了摸，只找出了几颗糖果。 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烦躁的心情略微舒缓。 这时，朱瞻基也已经安顿好了母亲和姑奶奶。 他找到师叔祖，来到其身边。 杨轩知道朱瞻基想问什么，于是轻轻摇了摇头。 顿时，朱瞻基的心情也跟着沉了下来。 见此，杨轩拉着朱瞻基在自己身边坐下来，并给了他一颗糖。 “着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现在只能等。” 朱瞻基没有接话，烦躁的剥开糖果，放进嘴里。 其实他也知道，现在除了等，什么也做不了。 但就是等待，最为难熬。 皇后的声音已经弱了很多，几乎都听不见了。 但杨轩的听觉灵敏，远超常人，听得到皇后现在还有动静。 就在这样煎熬的过程中，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两人也没有注意到，孙贵妃是什么时候来的。 “陛下，坤宁宫迟迟没有消息传出，臣妾担心皇后娘娘，便过来看看。” 朱瞻基现在没有心情回答孙贵妃，但是看到她挺着的大肚子，便说道：“皇后难产，现在还没有消息。” “你怀有身孕，就不要乱跑了。” “母后和姑奶奶都在偏殿，你过去陪陪她们。” 听到朱瞻基的话，孙贵妃的眼底闪过一抹喜色，但她很快就隐匿了下去。 她是知道的，难产的情况是几乎很难活下来的。 一尸两命的例子比比皆是。 这岂不是天助她也！ 她朝朱瞻基微微屈膝行了一礼，道了声是，便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走向了偏殿。 杨轩和朱瞻基此刻的心思都不在她的身上，所以也没有察觉到孙贵妃眼中的异常。 “师叔祖，我真的好怕啊！” 朱瞻基的目光从大门上收回来，看着师叔祖说道。 安慰的话，杨轩已经说过好多遍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 这个时候，他再次感觉到了无力。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宫人已经不知道从他们眼前走过多少次了。 那扇大门开了关，关了开，热水换了又换。 端进去的热水，没多久就会变成一盆血水。 所有人的心情也不由跟着沉下去。 忽然，一道婴儿的啼哭声传了出来。 杨轩和朱瞻基脸色一变，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喜色。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稳婆的激动的声音：“出来了，出来了！” 没过多少时间，在杨轩和朱瞻基的注视下，大门打开了。 稳婆露出脑袋：“陛下，是皇子！”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突然的惊喜让朱瞻基没有反应过来，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 杨轩并没有跟朱瞻基一样，被这突来的惊喜冲昏头脑。 他看着稳婆，沉声问道：“皇后现在如何了？” 此话一出，朱瞻基也回过神来：“对，皇后如何了？” 可以看到，稳婆的脸色一下就僵住了。 而杨轩和朱瞻基见此，顿感不妙。 “快说，皇后怎么了？” 朱瞻基喝道。 “陛…陛下……” 稳婆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救人，快救人啊！” 早在皇后难产的时候，朱瞻基就命人找来了精通妇科的御医，大夫，有男有女。 此时正是这些人发力的时候。 他们听到朱瞻基的话，连连称是。 “皇后要是出了一点事，你们就都别活了。” 朱瞻基又威胁说道。 你们老朱家的人怎么都这样啊……杨轩微微皱眉。 有时候真不能怪人家御医不好好治，实在是医闹太严重了。 “皇后娘娘现在情况危急，陛下甚是担忧，希望你们能理解一下。” “只要你们用心治，全力以赴，本侯自会保你们性命无虞。” “但若是有人知道怎么治，却怕陛下事后清算而有所保留，那本侯就没有办法保你们了。” “不说谋害吧，见死不救是起码的。” “所以，为了各位以及家人的安危，还是希望诸位能全力以赴。” “哪怕是只有一丝的希望，也不要放弃。” “明白吗？”杨轩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听得人心惊胆战。 好家伙，皇帝杀人也就砍他们这几个大夫，这位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全家，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法律？ 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众御医、大夫连连保证自己会全力以赴。 不敢有丝毫藏私。 杨轩摆了摆手，让他们赶紧去救人。 …… 另一边，孩子被清洗干净后，就被包裹起来，送到了内殿，那里有早就已经等待着的乳娘。 待小家伙安静下来，就被送到了太后等人的面前。 后者等人已经知道了皇后所生是皇子的消息了。 太后激动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她终于等到了。 这个孩子是朱瞻基的嫡长子，只要能平安长大，必然是要继承大统的。 但是看到这个孩子后，张太后的心中就有些担忧。 无他，这个孩子太虚弱了。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个孩子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孙贵妃的眼神变化。 嫡长子有了，那他的孩子岂不是没有希望了？ 不行，绝对不行！ 她看着被婆婆抱着的那个孩子，眼底闪过一抹狠色。 这里是什么地方？ 皇宫啊！ 小孩子夭折实在是在正常不过了。 就算是在民间，这种事情也屡见不鲜。 没有人能阻碍她的孩子，谁也不行！ 挡在前方的，都得死！ 一连串的念头闪过，她已然有了决定。 眼神也恢复了正常。 接着便在一旁说起了祝福的话。 但张太后抱着孙子，碰都不让对方碰一下。 嫁到朱家这么多年，她见过的，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与此同时，院子里。 杨轩和朱瞻基还在等待着皇后的消息。 …… 第39章 朱瞻基：师叔祖你来的正是时候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以前生孩子都没事的。” 朱瞻基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神色痛苦，难过。 在这个时代，难产就意味着死亡，运气好能保住一个。 现在孩子已经出来了，皇后会怎么样，还用说吗？ 他对皇后的感情是没有他跟小孙的深，但这么多年下来，就算是块石头也能被焐热，更何况是人呢！ 尤其是近一年来，他发现皇后身上有很多自己以前所忽略的优点。 而今皇后又给他生了儿子，他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感谢一下呢，难道就要天人永隔了吗？ 上天为何要如此对他朱瞻基，他做错了什么？ 杨轩看着蹲在地上的朱瞻基，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安慰。 想了想，便试着拿孩子作为话题。 “你现在在这里再怎么悲痛也没用，还不如先去看看孩子。” “孩子出生，连你这个亲爹的面都还没见呢！” “师叔祖~”朱瞻基抬头看向师叔祖，眼眶有些红。 “去吧，这里有我呢！”杨轩的手搭在朱瞻基的肩膀上，缓声道。 “嗯！”朱瞻基对着门口看了又看，一步三回头。 来到偏殿，看到母亲怀中的孩子的时候，朱瞻基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他看着这个皱巴巴的小人儿，脸上却难掩喜爱。 这是他的儿子！ 他朱瞻基有儿子了！ 他想要仰天大吼，好好发泄一下。 张太后看着儿子朱瞻基，问了问皇后的情况。 朱瞻基顿了顿，将情况说了出来。 瞬间，在场的人也都沉默了。 显然，她们都不认为皇后还能活下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实在是这种情况下产妇能活下来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张太后看着怀中的孙儿，长长叹了口气。 随后叮嘱朱瞻基要好好补偿一下胡家。 众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旁的孙贵妃更是抹着眼泪，说着皇后多好多好。 这种氛围下，众人很快就被感染。 心里感慨着命运不公。 目光也都落在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没出生的时候，就差点遭遇大难。 刚一出生，母亲就快没了，自身情况也不似别的孩子刚出生时那般健壮。 实在是命运多舛啊！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张太后怀里的孩子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 张太后赶紧哄起来。 旁边的孙贵妃见此开口道：“母后，这孩子可能感受到自己母亲……”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但众人都明白。 她这个时候表现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一旦皇后确定死亡，那皇后之位空悬，她的机会就来了。 而在朱瞻基的一众妃子当中，她的机会是最大的。 只要坐上了那个位子，她的儿子就是嫡子了，这在法理上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唯一的阻碍就是还有一个嫡子。 但这是问题吗？ 一个没娘的孩子能有多大威胁？ 洪武朝的例子可就在前面放着呢！ 建文可是庶出，能坐上那个位置，不就是因为她的母亲被扶正了吗？ 法理上成了嫡子。 要说朱允熥更有资格，但他被养废了啊！ 想到这里，孙贵妃的心中一阵火热。 朱瞻基等人不知道孙贵妃心里的想法，他们看着张太后怀里已经哭累睡过去的孩子，眼底满是心疼。 …… 院子里，杨轩起来又坐下，坐下又起来，反反复复。 这样的等待，总是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杨轩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有太监来通知快上朝了，杨轩才发现天快亮了。 他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大门，又看了看偏殿，对太监说道：“去传陛下口谕，今日停朝！” 闻言，太监面露为难。 因为他看了一圈，没有在院子里发现朱瞻基。 所以无法确定杨轩说的是真是假。 万一这不是朱瞻基的意思，那他就是假传圣旨。 是要掉脑袋的。 看到太监的神色，杨轩也知道对方的顾虑。 当即脸色一沉：“怎么，你是觉得本侯在假传圣旨？” “不敢！”太监当即躬身认错。 “那你还不快去！” “是。”太监不敢再停留，当即离开了坤宁宫。 他刚刚想了想，也觉得长平侯不会假传圣旨。 就算是，那也是对方假传圣旨。 确实，杨轩确实是在假传圣旨。 他原地驻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得跟朱瞻基知会一声。 正当他要迈步去偏殿的时候，那扇紧闭着的门，开了。 一名御医走了出来。 杨轩当即迎了上去，连忙问道：“怎么样了？” “侯爷，幸不辱命！”那名御医露出轻松的笑容。 闻言，杨轩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长长的出了口气，大笑道：“哈哈，好！” “你们稍等，我这就去禀告陛下！” 留下一句话，他迈着快步就走向了偏殿。 门口的宫女太监阻拦他也没搭理，直接闯了进去。 “陛下，陛下！” 他边走边喊。 他这一喊，偏殿所有人都被他给吵醒了。 “师叔祖，可是皇后有消息了？” 朱瞻基看到杨轩，连忙抓着他的手，问道。 “是，皇后救过来了！” 杨轩笑着说道。 随后看见太后，孙贵妃等人，他回过神来，道：“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不，师叔祖你来的正是时候。” 朱瞻基说道。 “走，我们快去看看皇后。” 朱瞻基又道。 张太后等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杨轩刚进来时说的话，她们并没有听清。 “皇后怎么了？” “母后，皇后救过来了。” 朱瞻基激动道。 闻言，张太后等人愣了半晌。 这种情况下都能救过来，她这个儿媳还真是命大啊！ 等她回过神来，朱瞻基已经和杨轩离开了。 “走，去看看皇后。” “她也该看看自己的儿子了！” 张太后赶紧说道。 一旁的安庆和张太后带着孩子也离开了。 只留下孙贵妃一人好似还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心里不断呢喃着，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啊？” …… 第40章 御医的生存之道 寝殿里现在就只剩下几名女医师。 看到朱瞻基进来，连忙行礼。 “免礼免礼！”朱瞻基说道，紧接着又问起皇后的情况。 “回陛下，我们倾尽全力救回了皇后娘娘，但皇后娘娘的损耗实在是太大了，需要长时间的休养才行。” “好，救回了皇后，大功一件，朕会重赏你们。” 朱瞻基现在很开心。 至于损耗，这不是什么问题，他是皇帝，什么样的补品没有？ “另外……”女医师又开口了。 “另外怎么了？”看到对方的神色不对，朱瞻基连忙追问。 “皇后娘娘以后可能不会再有身孕了！” “陛下恕罪！”说完，几名女医师直接跪了下来。 她们也是女人，知道不会再有身孕对女人意味着什么。 朱瞻基没有说话，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医师。 “她们已经尽力了，这种情况下人能救回来就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不要过于苛责她们。” 杨轩在朱瞻基耳边为医师求情。 他也不得不佩服这些人。 在这个难产就意味着死亡的时代，还能把人救回来，就已经能说明他们的本事了。 因为这种情况哪怕是在后世，也是九死一生。 所以这样的人才，可千万不能死了。 杨轩跟着宫里的御医学了几年的医术，自然清楚这其中的难度。 呼~~ 听着师叔祖的话，朱瞻基也是冷静下来，他呼出一口气，看着地上的医师，道：“起来吧！” “朕说过，救回皇后，大功一件，朕不会食言。” “至于不会再有身孕，朕也不会怪你们。” “谢陛下，谢陛下！” 医师叩首，心里对帮她们说话的杨轩，也是充满感激。 “留下一人，其他的就先下去吧！” 朱瞻基摆摆手。 “是。” 就在医师刚刚离开，张太后和安庆也带着孩子来了。 两人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后，也是赶忙问起了皇后的情况。 剩下的一名女医师将情况解释了一下。 可以看到，张太后和安庆一脸的后怕，还有惋惜。 她们也是明事理的，并没有责怪医师。 杨轩看了看情况，和朱瞻基说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他虽然是长辈，但也是男的，还是臣子，待在这里也不是一回事儿。 至于朱瞻基，床上躺着的是他媳妇儿。 走到外面，看到满是忐忑的御医，大夫，女医师。 杨轩走过去和他们闲聊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具有丰富妇科经验之人，杨轩觉得自己以后应该跟他们多学学。 天赋不行，那就时间来凑。 多一个技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了。 对于杨轩的请教，众人自然是不敢藏私的。 但他们并不觉得杨轩能听懂他们的专业术语。 可是聊着聊着，他们发现，杨轩的一些说法竟然能给他们启发。 他们并不知道，杨轩说的，只是后世一些烂大街的常识，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还记着的并不多。 面对着他们的奉承夸赞，杨轩笑着摆摆手：“我也只是跟着宫里的御医学了两年罢了，只可惜天赋不行，学的那点连皮毛都算不上。” “以后，还要请诸位多多指教。” 听到这话，众人连忙说着不敢当不敢当。 … 朱瞻基等人并没有在里面待多久，皇后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不宜打扰。 况且，人现在还没有醒来呢！ 他们待在里面，什么也做不了。 看到朱瞻基等人才出来，众人也顾不上和杨轩交流了，纷纷躬身行礼。 “免礼！” “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赏赐，朕无有不允！” 朱瞻基说道。 闻言，一众大夫，女医师纷纷看向了太医院的御医。 他们都是从民间来的，没有经历过这场面。 所以一切还是先听听太医院的御医怎么说。 御医自然不会跟朱瞻基要赏赐。 他们太医院的这些御医，主打的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很多前辈已经用生命告诉了他们，老朱家的御医不好当。 所以御医赶紧表示是皇后娘娘洪福齐天，大明的诸位先帝保佑。 总之就是把自己的功劳给推得干干净净的。 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看到这一幕，杨轩心里有些唏嘘。 御医混到这份上，唉~ 尽管御医说的这些话很好听，但朱瞻基可不会当真。 他想了想，提拔了几名御医的品级，又赏了他们钱财等物。 至于剩下的从民间找来的大夫医师，朱瞻基有意召他们入太医院。 经此一事，他们也证明了自己的本事。 在朱瞻基询问过后，有人感谢皇恩，有人委婉拒绝。 对于想进太医院的人来说，御医虽然没有实权，和其他部门的官员比不了，但也是有品级的官员。 是普通百姓心中的官老爷。 不过族谱单开一页，起码会多些字。 这些诱惑没办法拒绝啊！ 而不想进太医院的，或是想悬壶济世，或是醉心于医术研究。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进入了太医院后，就没有了自由，而且还有生命危险。 一不小心，自己这一身医术就失传了。 对于这些人的选择，朱瞻基选择了尊重。 也没有觉得他们是不给自己面子，这点容人之量他还是有的。 更何况，他们刚刚救了皇后。 自己要是治了他们的罪，以后还怎么服众。 所以，朱瞻基赏了这些不愿入太医院之人一些钱财，还有御用之物。 另外，皇后现在只是刚脱离危险，还不算治好。 在这期间，这些人是需要暂住皇宫的。 为了让他们能心甘情愿，朱瞻基还给了这些人一项恩典。 那就是可以阅览太医院的医书。 作为最具权威的官方机构，太医院的医书是全天下最全的。 甚至一些孤本，也只有在太医院才能看到。 毕竟在编纂《永乐大典》期间，朱棣可是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收集天下书籍的。 所以在听到朱瞻基的承诺后，这些不愿入太医院的大夫、医师感谢皇恩后，心甘情愿的留下为皇后医治。 他们可以发誓，自己绝不是为了医书才留下的。 看到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朱瞻基很开心。 …… 第41章 朱祁鋆 皇嫡长子出生了，这个消息一从宫里传出来，立马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意味着大明江山后继有人。 百官也是纷纷送上祝福。 朱瞻基的心情很好，对胡家进行了丰厚的赏赐。 另外，还赏赐整个北直隶年过花甲的老者酒肉各一斤，与民同乐。 而胡皇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休养，已经可以正常活动了，就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需要慢慢调养。 御书房。 “师叔祖，孩子马上就要满月了，现在还没有取名字。” “要不您帮忙取一个。” 朱瞻基出言说道。 “这不合规矩，你自己来吧！” “别忘了，你才是孩子的爹。” 杨轩看了一眼朱瞻基，说道。 “您是长辈啊！” “这也不算是坏规矩。” 朱瞻基坚持道。 杨轩看着朱瞻基，后者也丝毫不避的对上杨轩的目光。 眼神中，还有着期待和请求。 “好吧！”杨轩被朱瞻基打败了。 起名字就起名字。 他捋着下巴的胡子，思考起来。 早在洪武朝初期，老朱就给每个儿子的后代定好了字辈。 也就是说，名字中，前面两个字，老朱已经帮忙想好了，后代只需要想第三个字就可以了。 当然，这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老朱也是做出了规定的。 要含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一的。 就比如朱标这一辈，名字当中都有木。 为什么从木行开始？ 因为元朝五行属金，大明五行属火，为火德。 火克金。 而木生火。 当然，一开始老朱可能没有想那么多。 因为朱标出生的时候还是元末乱世，老朱的文化水平也没有后来那么高。 字辈，五行什么自然无从说起。 这一点从老朱的嫡长孙朱雄英就可以看出。 “英”在五行中属木，和朱标的“标”一样。 所以，这个字辈是在朱雄英出生后，朱允炆出生前才定下的。 而朱标这一脉的字辈是：允文遵祖训，钦武大君胜，顺道宜逢吉，师良善用晟。 朱棣这一脉的字辈则是：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 朱瞻基是瞻字辈，所以他的儿子自然就是祁字辈的了。 而朱瞻基又是土行，根据土生金，所以他的儿子名字中要有金才行。 不得不承认，老朱实在是太能干了。 就连名字，也只给了后代半个字的发挥余地。 杨轩提起笔，取来一张纸，写下好几个字。 看了看，觉得不满意，又摇了摇头。 随后又写下几个字，看了一会儿后，又圈出了其中一个字。 “你觉得如何？”杨轩将纸推到朱瞻基面前，问道。 “鋆？”朱瞻基抬头看向师叔祖。 “鋆，象征着宝贵，和稀有，皇后的情况你也知道，很可能以后再无法有身孕了，所以，嫡子也就这么一个了。” “而且，鋆，也是一个吉祥且有内涵的名字。” 杨轩看着朱瞻基解释道。 “朱祁鋆。”朱瞻基闻言，在嘴里轻声念叨了一会儿。 随后看着师叔祖说道：“好，就叫朱祁鋆！” 见此，杨轩笑了笑。 皇嫡长子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 几日后，皇嫡长子的满月酒开始了。 在京的官员尽皆到位。 朱瞻基也正式宣布了皇嫡长子的名字。 同时，立朱祁鋆为皇太子。 百官心中大定，叩拜皇太子。 储君已定，天下大定。 … 储君确立后，可以明显的感受到，百官工作的积极性一下就提高了。 但是这种情况能持续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十一月，皇次子也就是庶长子出生，生母孙贵妃。 朱瞻基开心的不行，对孙贵妃，还有孙家进行了丰厚的赏赐。 皇次子的名字，朱瞻基没有再麻烦师叔祖，他自己取了一个。 叫朱祁镇。 对于这个儿子，朱瞻基自然是相当喜欢。 毕竟这是他最喜欢的小孙生的。 宣德二年就这样过去了，在这一年中，朱瞻基多了两个儿子，这是最大的喜事。 以后再没有人能拿他没有儿子说事了。 宣德三年正月，朱瞻基的妃子吴氏被检查出有喜。 这又是一件让朱瞻基开心的事。 朱瞻基不止一次的感慨，老天待他不薄。 杨轩每次见到朱瞻基，都能看到他脸上的笑容。 二月初一，皇太子朱祁鋆病了，差一点就没有救过来。 朱瞻基，胡皇后，杨轩等人都吓了一大跳。 这孩子刚出生就体弱，这以后，也怕是多病多灾啊！ 得到这个结论，朱瞻基脸上的笑容变少了，愁容变多了。 因为，他就这么一个嫡子。 …… 第42章 宣德三年，朱祁钰出生 “可恶，这小子的运气竟然这么好，这样都不死！” 孙贵妃心中很是不甘。 朱祁鋆生病虽然和她没有直接关系，但她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镇儿，你放心，为娘一定会为你扫清障碍的。” 孙贵妃看着自己还在襁褓之中的儿子，心中说道。 孩子越小，夭折的概率就越大，被怀疑的概率也就越小。 孙贵妃可不想坐以待毙。 她也是有野心的。 …… 杨轩并不知道孙贵妃的心思，他的精力都在国事上。 这几年来，朱瞻基已经越发老成，朝中之事，他做的足够好。 杨轩也觉得，自己到了该退的时候了。 当然，还有就是，秀禾的年龄。 几十年了啊！ 人生能有几个几十年？ 杨轩打算带着秀禾和安庆回金陵，陪秀禾度过这最后的几年。 因为金陵，承载了秀禾几乎一生的回忆。 忙了几十年，杨轩也有点累了。 他觉得自己陪安庆和秀禾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对她们亏欠甚多。 所以，杨轩开始有意识的将自己负责的事，交给内阁去做。 因为在过去的几年，他一个人几乎把内阁的事情给包揽了，以至于内阁成了可有可无的角色。 这不好。 要知道，内阁可是皇帝处理国事的帮手，这要是废了，皇帝就算是累死，也处理不完那么多国事。 更何况朱瞻基可不是老朱这样的工作狂人。 对于杨轩放手的行为，内阁感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三年了，没有人知道他们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们都快以为，自己要被朱瞻基放弃了。 不过好在，他们坚持了下来，看到了曙光。 为了让朱瞻基重视他们，内阁众人天天加班。 当天事情当天结束。 奏疏后附上的意见，也都是斟酌过后的。 就算被打回来，也不气馁。 反而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就这样，时间过得飞快。 五月，朱祁鋆又病了，命悬一线。 太医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从鬼门关拉回来。 朱瞻基好几天都没有吃好睡好，胡皇后也是担心的吃不好睡不好。 不敢让儿子离开自己视线半步。 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 七月，朱祁鋆又一次得了病，好在这次准备充足，并没有和上次一样。 但却引起了朱瞻基和杨轩的怀疑。 他们根据御医的诊断结果，觉得朱祁鋆再怎么体弱，也不可能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得了三次大病。 两次，更是差点要了命。 朝堂上的气氛凝重，朱瞻基处理了好几个人。 宫中的氛围同样变了。 所有人都知道朱瞻基的心情不好，需要发泄。 所以外至百官，内至宫中众人，皆是小心翼翼。 八月初三。 吴氏又给朱瞻基生了个儿子，给宫里，给外廷增添了一抹喜庆。 朱瞻基给这个儿子取名为朱祁钰。 并进封吴氏为贤妃。 不过对这个儿子，朱瞻基的关心并不多。 皇太子朱祁鋆是他最关心的，其次是次子朱祁镇。 因为一个是他的继承人，一个是他和最喜欢的女子所生。 …… 御书房中，杨轩正跟朱瞻基说自己打算下野的事。 “师叔祖，能不能不要走，朝廷离不开你啊！” 朱瞻基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 “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没有我，朝廷依然在运行，历史的车轮也依然在前行。” “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皇帝了，就算没有我的辅佐，也可以做的很好。” “内阁众人都是有才能之人，好好用，亦是可以帮你分担很多压力。” 杨轩笑了笑，委婉拒绝。 朱瞻基的神情垮了下来。 一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师叔祖在自己身边。 有师叔祖在，他做什么都有底气。 可师叔祖要离开，他忽然感觉有些茫然无措。 看着朱瞻基眼眸中的茫然，杨轩心中叹了口气。 这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其本领、手段，不仅有朱棣的影子，也有他的影子。 他是个优秀的继承人。 杨轩对他很满意，也很放心。 他也不想离开，但他知道，继续留下来，会影响朱瞻基。 毕竟，朱瞻基才是这个庞大帝国的皇帝。 雄鹰终究是要展翅飞翔的，没有了自己，他才能尽情发挥自己的才能。 而且，杨轩觉得自己亏欠了安庆、秀禾二女太多太多。 他得补偿啊！ 难道要等到自己以后在她们的陵墓前说后悔、愧疚吗？ 另外，在金陵普宁寺，还有一个自己亏欠的人呢！ 自己身上的债，确实有点多啊！ 想到这里，杨轩苦笑着摇摇头。 “师叔祖，可我舍不得你啊！”朱瞻基眨着眼睛，像小时候一样，希望师叔祖能够留下来。 “多大的人了，也不嫌害臊！”杨轩笑着敲了敲朱瞻基的脑袋。 “我多大在你面前，不也是个孙子嘛！”朱瞻基捂着脑袋，理直气壮道。 这话我还真没办法反驳……杨轩无言以对，只能在心里嘀咕一声。 “好了，你都而立之年了，孩子都好几个了，这些手段对我可没用。” 杨轩正了正，接着又道：“关于太子老师的人选，你现在有了没有？” “孩子还小，不着急。”朱瞻基回答道。 他的情绪不怎么高。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师叔祖下野的意愿很高。 不是自己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看来你没有考虑这事儿？”杨轩道。 “嗯。” “这样吧，我给你推荐个人。”杨轩沉吟两秒，道。 “师叔祖请说。”朱瞻基道。 “于谦！”杨轩说出了一个名字。 朱瞻基没有说话，继续听着师叔祖说。 “于谦这个人你也了解，有能力，不结党营私，不贪污受贿，有原则，有底线，心中有百姓，有大明的江山社稷。” “这两年，于谦监督清丈田亩以及肃贪等事宜，其所作所为你也是知道的。” “这样的人当太子的老师，不用担心太子的品行出问题。” 听到这话，朱瞻基点了点头。 显然师叔祖对于谦的评价他是认可的。 这两年下来，于谦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弹劾他的折子，四五个箱子都装不完。 甚至有时候，朱瞻基都拿这些折子用来引火。 “当然，于谦的性格，你也知道，太能得罪人了。”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命。” “让他和太子建立好关系，有了这层师生之谊，起码不会丢掉性命。” 杨轩也没有隐瞒他让于谦当太子老师的打算。 “清丈田亩不是一两年就能完成的，等他再次回京，太子也差不多到了启蒙的年纪。” “这个时间刚刚好。” 杨轩又补充道。 考虑的还真周到……朱瞻基默默在心里吐槽。 “嗯，就按师叔祖说得来。”朱瞻基说道。 “嗯，暂时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等我想起来了再跟你说。” 杨轩起身，准备告辞。 “不用送了，我先回去了。” 杨轩摆了摆手，转过身。 不过朱瞻基并没有听从师叔祖的话，他将师叔祖送出了御书房，然后驻足看着师叔祖的身影远去，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他没有转身回去，原地驻足了许久。 他感觉，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很不习惯。 终于，他收回目光，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御书房。 长平侯府。 杨轩回来换了身衣服。 就跑去看了看小虎的儿子。 是的，小虎已经有儿子了。 就比朱祁镇小了几个月，大名叫胡岳。 杨轩对小家伙喜欢的不得了，这可是自己的重孙子啊！ 虽然是干的。 但也得叫自己一声太爷爷。 这就够了！ …… 第43章 杨轩：我要纳妾 “我今天已经跟陛下说了，过几天咱们就收拾东西回金陵。” 院儿里，杨轩和安庆、秀禾坐着，开口说道。 “陛下怎么会同意让你离开呢？”安庆问道。 一旁的秀禾也是好奇的看着杨轩。 她们两个都是知道情况的，所以对于杨轩说的这么肯定，自然是有点不解的。 “为什么不同意，我劳碌了几十年，还不能休息休息了？” 杨轩笑着说道。 不过随后，他就看着安庆和秀禾，神色也变得愧疚起来。 “几十年了，我亏欠你们太多了。” “这次回去，我就打算好好陪着你们。” 听到这话，安庆和秀禾的心里暖暖的。 “好。” “我们回金陵。”安庆露出笑容。 杨轩轻轻颔首。 … 夜晚，秀禾已经睡下了，她现在已经熬不了夜了，每日早早就睡下了。 安庆的身体比秀禾要好，毕竟当年张三丰教给她的那套太极拳已经练了几十年了。 这几十年下来，很少生病。 长寿是必然的。 “你该给秀禾一个交代了。”安庆靠在床头，对身旁的杨轩说道。 “她的时间不多了，难道你要让她背着一个通房丫鬟的名头去下面吗？” 安庆看着杨轩又道。 闻言，杨轩沉默。 他和秀禾从小就认识了，可以这么说，除去最开始的十年，秀禾后面的人生，都有杨轩的身影。 几乎是将自己的一辈子都搭在了杨轩的身上。 她话少，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总是很温柔。 但她就是用这样的温柔慢慢在杨轩心里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她从没有奢求过什么，能待在杨轩身边，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这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女子。 杨轩知道安庆想说什么，他起身，也靠在床头。 “你…没有意见？”他扭头问安庆。 “你说呢？”安庆反问。 杨轩点点头。 也是，安庆都已经主动提出这个话题了，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她与秀禾从小就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情比金坚。 她是老朱赐婚，光明正大嫁给杨轩的。 而秀禾呢，是作为陪嫁丫鬟陪嫁过来的。 她都已经当了快一辈子的丫鬟了，也伺候杨轩大半辈子了。 “你说的没错，是该给她一个名分了。”杨轩说道。 虽说驸马不能纳妾，但以他现在的实力，这些规矩根本束缚不了他。 老朱还活着的时候，他需要守规矩，但老朱已经入土几十年了，难不成还能掀开棺材板出来收拾他？ 更何况，驸马不能纳妾，这只是明面的上的规定。 实际上，还是有部分驸马会养妾室。 当然，这些所谓的妾室是没有什么地位和名分的。 说好听点叫妾，说不好听的，就是一件随时可以送人的物品。 但杨轩不会这么做，他要给秀禾的名分是得到亲朋好友承认和祝福的，还有官方的承认。 一句话，是能上族谱的那种。 “这个消息就先不要告诉秀禾了，等回到金陵，咱们邀请魏国公府、梁国公府、曹国公府这些亲戚，办个酒席，正式宣告一下。” “你觉得如何？” 杨轩想了想，看向安庆，询问她的意见。 “可以。” “相信秀禾到时候会很喜欢这个惊喜的。”安庆笑着说道。 “那你的口风可得紧，别给提前泄露出去了。”杨轩叮嘱道。 “你就放心好了。” 安庆说道。 “嗯，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睡吧！” “嗯！” 很快，蜡烛熄灭，房间内顿时暗了下来。 只有些许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 …… 次日，杨轩睡了个懒觉。 天大亮他才起床。 估摸着朝会结束了，他才换好衣服，入宫去见朱瞻基。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御书房。 在朱瞻基的对面坐下。 “有件事儿我跟你说一下。” 杨轩直接开口。 “师叔祖请说。”朱瞻基道。 “我要纳妾，你给我一道赐婚的旨意。” 杨轩没有隐瞒，直来直去。 “哈？”朱瞻基愣住了，懵了好一会儿。 回过神来，他好奇的打量着师叔祖，眼神很是奇怪。 似乎是在说：师叔祖真是人老心不老啊！ “师叔祖你就说，对方是谁家的姑娘？”朱瞻基轻咳两声，正色道。 见此，杨轩满头黑线。 他怎么可能看不好出来，这小子想岔了。 “你想哪儿去了！”他黑着脸道。 “哈哈，师叔祖，不用解释，我理解，理解。” 朱瞻基笑道。 朝中上了年纪的老臣纳妾的又不是没有。 自己爷爷当初都六十了，还选秀女呢！ 都是男人，懂得都懂！ …… 第44章 故事 想着想着，朱瞻基的脸线上就浮现出了坏笑。 看的杨轩恨不得给这小子两下。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贱呢？ 不能再让他发挥想象了，不然自己的形象就彻底没了。 “我要纳妾的对象不是别人，是秀禾，你认识的。” 杨轩说道。 听到这话，朱瞻基的脑海中顿时就浮现出了那道默默付出的身影。 他小时候经常去长平侯府串门，找师叔祖学习，对秀禾自然是熟悉的。 他也知道，秀禾跟师叔祖的关系。 他收起脸上的坏笑，转而认真了起来。 “师叔祖，你怎么会想到纳她为妾？”他问道。 “怎么？你有意见？”杨轩看着朱瞻基，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没有没有，就是有些好奇。”朱瞻基连连摆手，道。 杨轩看了看朱瞻基，随后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 朱瞻基道，他猜测，这个故事，应该跟秀禾有关系。 “有个小丫头，她出生在一个乱世，父母亲人一个接一个死了，她就这样成了一个孤儿。” “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被一个好心的夫人给捡了回去。” “她活了下来，成了这个夫人府里的一个小丫鬟。” “这个夫人觉得这个小丫鬟品行不错，就让她照顾自己的小女儿，给自己的小女儿作伴。” “没多久，乱世结束，一个新的王朝建立，当初那个把小丫头捡回去的夫人成了这个新王朝的皇后。” “小丫头照顾的小姐也摇身一变成了公主。” “而她，也从小丫鬟成了小宫女。” “小宫女就这样陪着小公主一天天长大，直到十岁那年遇见了一个男孩儿。” “………” 杨轩说的语速很慢，也让人很有代入感。 朱瞻基听着听着就投入了进去。 “后来作为陪嫁丫鬟来到了这个男孩儿的家里，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 “她就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默默地付出。” “别人用温柔来形容她，而那个男孩儿却喜欢用她来形容温柔。” 朱瞻基看着回忆满满，眼角带笑的师叔祖，心中的触动很大。 早在师叔祖讲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猜到，那个小丫头是谁了。 他很羡慕师叔祖，也佩服师叔祖，数十年来，从未有过嫌弃，一如既往。 师叔祖的名声很差，贪财、不要脸等等等等。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极为重视感情。 他觉得，自己肯定做不到师叔祖这样对待感情的态度。 感情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只会愈发浓郁。 它就藏在生活中。 比如餐桌上的筷子，看到好东西脑海中浮现的人…… “师叔祖，这份赐婚旨意我写给你。” “另外，什么时候办酒席？” “我亲自去宣读旨意。” 朱瞻基说道。 他已经明白师叔祖为什么要纳秀禾为妾了。 如果自己不是出身皇家，也许年少之时也能遇见这样的人吧？……他忍不住去想。 “你去不了，我打算回金陵后，再办酒席的。”杨轩说道。 “啊？”听到师叔祖的话，朱瞻基有些失望。 杨轩看的好笑，安慰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相信秀禾知道会很开心的。” “好吧！”朱瞻基还能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身为皇帝，岂能轻易离开京师。 “对了，这件事要提前保密，不要让人知道。”杨轩又提醒了朱瞻基一下。 并给他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用意。 朱瞻基听完，也是露出笑容。 “放心吧师叔祖，我懂！” 没想到师叔祖都一把年纪了，还会这么玩儿……他心里暗暗想着。 看到朱瞻基一脸欠揍的表情，哪怕杨轩的脸皮厚，也不免有些社死。 他一个长辈，竟被一个晚辈笑话，太丢脸了！ 他轻咳两声，转移话题：“赶紧把圣旨写好，我要带走。” “师叔祖，这圣旨还是我派个人前去宣读吧！” “我自己去不了，派个人代表我前去，总是可以的吧？” 朱瞻基说道。 “行，不过你小子可别耽误事儿啊！” 杨轩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嗯。” 接着两人又聊了几句，杨轩起身告辞。 在其离开后，朱瞻基动笔写下了一份圣旨。 然后看着圣旨思考，手指下意识的敲在桌面上。 过了一会儿，他又动笔写下了一份圣旨。 “师叔祖，希望这份惊喜你会喜欢。”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来人！”他朝外面喊了一声。 “陛下！” “带着这两份圣旨，秘密前往金陵……” 朱瞻基仔细叮嘱。 …… 杨轩并不知道朱瞻基又给他准备了一份惊喜。 他即将离开京师的事已经和虎子一家说了，在他离开后，京师的暗卫就交给虎子了。 长平侯府也留给了虎子一家。 凭借自己的关系，他们也会得到朱瞻基的重用。 将该安排该交代的都安排交代好，杨轩就跟着安庆她们收拾起来。 他们来京师的时间也没有几年，要带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多少。 再说了，金陵的杨府，该有的都有。 所以，他们也就打算带一些必需品和一些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数日后，杨轩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徐景昌得到消息，已经提前在城外等待了。 他和长平侯府的关系近，提前得知，也不足为怪。 “师叔！”看到师叔杨轩骑着马走来，徐景昌赶紧迎了上去。 “等多久了？”杨轩下马，笑着问道。 他没有让朱瞻基送，也没有告诉朝中其他人自己要离开的消息。 只有自己离开后，朱瞻基才会在朝堂上宣布这个消息。 “刚来没多久。”徐景昌笑道。 “师叔，请！”他做出请的手势。 在他所指的方向，已经摆好了一张桌子，上面还有一壶酒。 “嗯，稍等一下！”杨轩说道，随后便来到马车旁，和安庆秀禾说了一下。 二人来到桌旁，相对而坐。 徐景昌主动给杨轩倒上一杯酒：“师叔，请！” 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师叔，怎么这么早就要离开？”徐景昌放下酒杯，问道。 “累了！”杨轩笑道，没有多做解释。 他也没有延续这个话题，转而对着徐景昌叮嘱起来。 “你小子，有股聪明劲儿，但在朝堂之上，能低调就低调。” “尽量不要得罪人。” “你跟陛下是亲戚，陛下会照顾你的。” “定国公府的荣耀，是你父亲用命换回来的，你要好好经营，不可堕了徐家的威名。” “另外，也要约束好下面的人，不可欺压百姓。” 杨轩就像个寻常长辈一样，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徐景昌对此都一一答应了下来。 “师叔，我会记得的。” “嗯。” “来，最后再碰一个。”杨轩举杯邀请。 “叮！” 喝完酒，杨轩便起身回到马车前，和安庆秀禾说一声，就骑上了自己的马。 他催动马匹，在前头开路，后面的马车紧紧跟上。 徐景昌站在路边站在路边躬身相送：“师叔，保重！” 扬起的尘土已经散去，马车也已经远去。 徐景昌翻身骑上自己的宝马，朝着城门而去。 刚回到家里，管家就来禀告，下面的人闹出了人命，还是徐家的一个亲戚。 具体情况就是这个亲戚看上了某户百姓家的良田，想要强取豪夺得到，过程中发现对方家中女儿长得不错，起了色心。 对方家中老人反抗，被失手打死。 徐景昌皱着眉，师叔刚刚叮嘱过，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管是主犯还是从犯，全都抓起来，送到京师府衙，依律惩处。” “这件事你亲自盯着。” “另外，给死者家属送去二百两银子，退还田地，丧事也由定国公府出钱办。” 徐景昌吩咐道。 “是。” 待管家下去，他又赶紧换衣服进宫请罪。 最后，朱瞻基以治家不严的罪名罚俸三月。 …… 第45章 至金陵 杨轩他们离开京师后，便顺着官道一路南下。 他们也不赶时间，走走停停，欣赏风景。 随后又转水路，来到了扬州。 有诗云：烟花三月下扬州。 只可惜现在这个季节确实晚了，看不到扬州最美的风景。 不过也还好，还有扬州的美食嘛！ 经过半个世纪的发展，扬州的繁华更胜往昔，早已看不出元末被战火破坏的痕迹。 杨轩带着安庆和秀禾就这样在扬州游玩了好几天。 他已经不记得上次陪她们出来游玩是什么时候了。 应该过去很长了吧！ 离开扬州之前，杨轩就让人将自己从京师带的东西送往金陵，他和安庆、秀禾轻装出行。 乘着船继续南下，又来到了苏/州。 听听吴侬软语的小曲儿，尝一尝大螃蟹，还有各种吃食。 美哉！美哉！ 安庆和秀禾很开心，杨轩面带笑容，听着她们吵吵闹闹。 只是啊，她们已经不是当年年轻时的样子了，秀禾的精力也跟不上。 杨轩放慢了速度，陪着她们。 最后，三人去了一趟寒山寺，结束了苏/州之行。 慢慢悠悠来到了杭/州，作为美食荒漠，这里确实没有什么美食。 况且杨轩三人也不是奔着美食来的，他们主要是为了游玩。 十来天下来，有名的地方他们已经逛遍了。 临近深秋，天气忽凉忽热，杨轩他们也打算启程前往金陵了。 因为在这天气忽凉忽热的时节，最容易着凉了。 数日后，三人回到了金陵。 看着熟悉的大门，还有上面挂着的杨府牌匾，安庆只感觉时间过得真快，就好像上次离开金陵，只是昨天的事。 杨轩上前敲门，咯吱一声，门缝露出了一个脑袋。 还是那个看门的小厮，他认得杨轩。 “侯爷？” “是我。” 杨轩含笑道。 小厮赶紧打开了大门。 “早就听老爷说侯爷要回来，小的天天等，终于盼到了。” “侯爷，小的这就去禀告老爷。” 小厮点头哈腰，谄笑着说。 “不用麻烦了。” “叫几个人，帮忙拿东西。” 杨轩阻止了小厮，然后指了指身后的马车。 “哎，好的侯爷！” 小厮弯腰点头，回头叫人。 趁着小厮叫人的时候，杨轩返回马车将安庆和秀禾扶了下来。 很快，小厮带着几个人走了出来。 杨轩跟他们说了安庆和秀禾的身份，小厮等人一脸震惊，随后纷纷跪地行大礼。 对他们来说，侯爷就已经是天大的人物了，更何况是当朝大长公主。 这样的场面，安庆见多了。 说了句免礼，就让他们起来了。 杨轩吩咐他们将马车上的东西搬进去放好，便没再关注，带着安庆和秀禾径直进入了府中。 马车上的东西，都是他们在游玩的时候买的纪念品。 杨轩他们还没有进入后院，就见一道人影急匆匆的迎了出来。 杨轩自然认出了来人是谁。 但安庆却没有认出来。 首先，她并不知道朱允炆还活着的消息，杨轩没有和她说过。 其次，二十多年过去，每个人的变化都很大，朱允炆都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 不再是那个年轻意气风发的建文帝了。 安庆认不出来，实属正常。 相反吕文（朱允炆化名）却认出了安庆。 他整个人愣在原地，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一旁的杨轩见此，直接打断：“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吧！” 安庆奇怪的看了一眼杨轩，又看了看吕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哎，好。”吕文点点头，跟在杨轩他们的身后，往后院走去。 跟在吕文身边的管家，已经不是福伯了。 福伯因为年龄大了，已经走了。 接替福伯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姓陈。 府里的下人都叫他陈伯，吕文叫他老陈。 几人来到后院，进入杨轩和安庆秀禾住的小院儿。 这里的一切都还是离开时的样子。 几年来，吕文一直有让人打扫这里，要求打扫的人不要动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切保持原样。 这一点，杨轩自然是知道的，因为他之前几次回金陵的时候，就是住这个小院儿的。 而安庆和秀禾看着这熟悉的一草一木，心中则是颇为感慨。 这时，杨轩对着老陈挥了挥手，后者会意，悄然退了下去。 老陈也是暗卫，属于是高层，所以杨轩才让他接替福伯的位置，负责整个金陵的暗卫。 现在，小院儿中就只剩下了杨轩、秀禾、安庆和吕文四人。 腾的一声，吕文忽然在安庆的面前跪了下来。 正当安庆感到疑惑的时候，就见吕文开口了：“不肖侄儿朱允炆，见过小姑！” 此话一出，安庆的瞳孔直接放大，下意识捂着嘴，死死盯着面前跪着的人，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就连秀禾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她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人，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实在是不可思议！ “你…真的是…允炆？” 安庆问道。 “小姑，是我。”吕文眼含热泪，连连点头。 他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见过一个亲人了。 杨轩确实是他的姑父，但是论血缘，杨轩就比安庆差远了。 安庆与朱标一母同胞，是朱允炆的嫡亲姑姑。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我还以为……” 安庆说着，眼眶也红了起来。 当初朱允炆不听谏言，一意孤行，还把杨轩给圈禁了起来，安庆对他，自然是满心的怨气。 但这么多年过去，身边的亲人、朋友，接连离开。 安庆也早就不埋怨朱允炆了。 每每想起当年宫里的那场大火，她都惋惜不已。 “小姑，是侄儿的不对，侄儿已经知道错了。” 姑侄二人就这样抱着，痛哭流涕。 一旁的秀禾看到这一幕，也是默默流着眼泪。 杨轩上前，轻轻为秀禾拭去眼泪。 …… 第46章 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小院儿。 姑侄二人已经哭完了。 安庆这才拉着吕文细细打量起来。 “你老了！”良久，安庆开口道。 “谁人能不老，能活到现在，看到大明盛世，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吕文笑了笑，丝毫看不出对那个位置的留恋。 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安庆心道，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这个侄子，已经变了。 这个变化指的不是年龄样貌，而是心态。 当年的那个朱允炆，年轻，自信，也可以说是自负。 觉得自己成了皇帝，一言可决无数人的生死。 心中感慨完，安庆又问了起来：“当年发生了什么，还有，你这么多年都去哪儿了？” “为什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吕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姑父杨轩。 见此，安庆也看向了杨轩，她意识到，这肯定和自己的丈夫有关系，而且还很大。 杨轩知道吕文的意思，朝着他点了点头，同意他说。 然后又对安庆道：“你先听他说，我等下会给你解释的。” 闻言，后者又将目光转向吕文。 “当年，我自知大势已去，本打算一死了之的……” “后来朝廷迁都，姑父就让人把我接了回来。” “这些年，我就一直在金陵。” 吕文将自己身上的事，简短的说了一遍。 闻言，安庆有些心疼起侄子来。 她想象不到，那些年侄子是怎么过来了。 从小就锦衣玉食，没有吃过一点苦，让他去当农民，去种地，无法想象。 她看向杨轩，有些责怪。 杨轩却淡淡说道：“不让他切身体会一下，他又怎么会知道百姓的不易呢？” 安庆没有计较，侄子有这么一遭，完全是他自己作的。 若能听得进去谏言，哪儿还有靖难之役？ “小姑，我已经明白了姑父的苦心，也认识到我不适合那个位置。” “就算我还在那个位置上，也做不到四叔那样。” “百姓在我的手上，只会越来越苦。” 吕文认真说道。 “好了，你们姑侄好不容易相聚，就聊点开心的吧，我去搞点吃的。” 杨轩说了一声，离开了小院儿。 膳房的食材很足，杨轩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 主要还是秀禾现在吃不了太油腻和重口味的。 餐桌上，一道道菜端上来，吕文时不时看一眼杨轩，满是怀疑。 “你小子这是什么眼神，我会做饭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杨轩没好气道。 “没，没有！”吕文摇摇头。 虽然他没有见过姑父做菜，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学会做菜应该很正常吧！ “你小子算是有口福，以后都能吃到我做的菜了，晚上就偷着乐吧！”杨轩看着吕文，道。 随后，他又给安庆和秀禾夹好菜：“开动吧！” 吕文一番品尝，对杨轩的手艺赞叹不已。 他吃过山珍海味，也吃过粗茶淡饭，但杨轩做的菜，却给他一种别样的滋味。 “喝两杯？”杨轩看着吕文，笑着发出邀请。 “好。” “我去取酒。”吕文起身，拿来一小坛好酒。 先给杨轩倒上，接着才给自己倒上。 “干！”杨轩举起酒杯。 “干！” 叮！ …… 夜，杨轩已经和安庆躺下了。 关于朱允炆的事，他已经和安庆解释了。 对他的做法，安庆是理解的。 唯一埋怨的，就是杨轩一直瞒着自己。 “他的身份毕竟不一样，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大明不能内乱啊！” 杨轩缓缓解释。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让安庆知道暗卫。 虽然安庆多多少少有些察觉，但却不知道真相。 暗卫事关重大，他不想让安庆跟着担忧。 “现在，就算他自爆身份，也影响不了什么了，所以让你知道，也没什么。” 安庆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随后背对着杨轩，拉紧了被子。 杨轩好笑又无奈，也侧过身子，将安庆搂在了怀里。 不多时，两人便沉沉睡去。 …… 杨轩回到金陵的消息并没有故意隐瞒，魏国公府，梁国公府很快就得知了。 魏国公徐钦与梁国公蓝春带着礼物在门口相遇。 “魏国公！” “梁国公！” 两人相互拱了拱手，随后看到彼此手中的礼物，四目相对，齐齐露出了笑容。 随后齐齐看向杨府大门，就见上面的牌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长平侯府。 “一起？”蓝春邀请道。 “您是长辈，您先！”徐钦谦虚道。 从他爷爷徐达那儿开始论的话，蓝春确实要大一个辈分。 但若是从杨轩这里论，两人只能算是平辈。 不过，勋贵圈的辈分本来就挺乱的。 比如说表侄娶表姑的，表叔娶表侄女的，此类种种。 当然，这种的，基本上都隔了三代以上了。 他们也只看年龄，不看辈分。 “还是一起吧！”蓝春没有先一步，而是拉着徐钦一起上前。 咚咚咚！！ 敲响大门，咯吱一声，小厮探出脑袋。 见到是两位国公，连忙行礼。 “我们来拜访长平侯，还请通报一声。” 蓝春开口道。 “两位国公爷请稍等。” 小厮说道，蓝春与徐钦经常来串门，小厮对两人早就是熟了不能再熟了。 时间不长，小厮返回，将门打开，邀请蓝春与徐钦入内。 “两位国公爷，请！” 随后，老陈出来，将两人带到了客堂。 “两位国公爷稍等，侯爷马上就来。”老陈让人奉上茶，对两人说道。 “好。” 蓝春与徐钦点了点头。 一杯茶还没喝完，杨轩就出来了。 两人看到杨轩，也是连忙起身。 “师叔！” “杨叔！” “坐，坐！” 杨轩笑着压了压手，坐在了主位上。 “家里都怎么样？”杨轩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将茶叶吐出来，看着两人，问道。 “都挺好的。” 蓝春率先回答。 “俺也一样！”徐钦随后道。 随后杨轩又问了他们几句，每次蓝春回答完，徐钦都会跟上一句俺也一样。 这小子……杨轩摇头扶额。 跟他们了解了一下金陵的局势，杨轩就又换了个话题。 “过几日我纳妾，你们记得来。” 此话一出，蓝春和徐钦相视一眼，都愣住了。 身为驸马，这事儿…不好摆在明面上吧？ …… 第47章 杨轩：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给我送钱 客堂。 蓝春与徐钦面面相觑。 “杨叔，大长公主就没有意见？” 蓝春开口问道。 徐钦也是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好奇。 看他们这个样子，杨轩就知道，这两个家伙肯定想岔了。 也是，这个时代，有钱有势的有几个没有妾室？ 就连他的老师徐达，不也有两个妾室吗？ 远的不说，就说眼前的徐钦吧，也是有妾室的。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这几乎是这个时代的共识了。 绝大多数人纳妾都是选择年轻貌美的。 这两个人肯定以为自己也是那样的人。 特娘的！ 自己都这把岁数了，还要被诽谤，这上哪说理去？ 他黑着脸，又给这两个家伙解释了一遍。 不然自己这一世英名怕是毁了。 果然，在听完杨轩的解释后，两人皆是露出了“原来是这样”的表情。 接着一脸敬佩的看着杨轩，同时心中也有些愧疚。 我真该死啊，师叔（杨叔）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呢？ 再想想自己，一对比，就有一种感觉：我tm真不是个东西啊！ “放心吧杨叔，到时候我肯定来！”蓝春当即说道。 “俺也一样！”徐钦道。 “行了行了，这事儿暂且不要让秀禾知道，知道了吗？”杨轩嫌弃的看着两人，不放心的叮嘱。 “嗯。” “嗯嗯。” 两人连连点头。 见他们这个样子，杨轩也不打算继续留下他们了，不然，指不定会闹出什么误会呢！ 于是干脆把两人都给赶走了。 “耳根子一下就清静了！”杨轩嘀咕一声，往后院走去。 …… 杨轩要纳妾的消息，府里的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并没有故意隐瞒。 而且府里已经开始进行大扫除，并且开始购买食材。 看到安庆并不在意的样子，很多人都感到奇怪。 驸马不能纳妾的规矩，她难道不知道吗？ 甚至就连秀禾也没有想到杨轩会忽然纳妾，她问安庆，安庆却是神秘地笑了笑，说话也是云里雾里。 搞得秀禾不明所以。 她总感觉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但却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也不会将这件事往自己身上联想。 只会默默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就比如杨轩现在要纳妾，安庆又没有意见，那她就会将事情安排好。 她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心疼的女子。 …… 另一边，徐钦也将师叔杨轩要纳妾的消息告诉了和自己关系好的几个勋贵。 他是这么想的：师叔只是不让他将要纳谁的消息说出去，但却没说不让他将纳妾的消息传出去。 他觉得，自己真机灵。 就这样，长平侯杨轩要纳妾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金陵。 杨轩得知这个情况后，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这特娘的，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他原本的打算就是邀请几个亲戚一起热闹热闹就行了。 结果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打听消息，甚至还打听他喜欢什么。 这不就是来巴结他的嘛！ 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认真了解过他了。 杨轩想了想，决定多发请柬，办的大一点。 有人送礼物，凭什么不收？ 只可惜先前买的食材不够了，不得不让人再去采买。 晚上杨轩和安庆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也是忍不住感慨：“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给我送钱，他们难道就没有了解过我的‘战绩’嘛？” 想想他在洪武朝的时候，有人送钱，不用客气，直接收！ 但反手就把人给卖了。 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他的“战绩”竟然被人忘了。 永乐一朝，很少有人给他送钱，除了几次杨轩办酒席的时候，一众官员不得不捏着鼻子给他送礼。 毕竟那个时候，皇帝带头给杨轩送礼。 “你还挺骄傲？”安庆忍不住给了杨轩一个白眼。 “没有没有。” “只是这种上赶着送礼的，让我一时半会儿有点不习惯。” 杨轩说道。 他在京师给小虎办婚礼的时候，心中清楚那些送礼的人心里是极不情愿的。 毕竟他在官场上的名声他自己是清楚的。 收钱不办事儿比起他当廷砍杀官员，都不算什么。 “放心吧，这次过后，就不会有人给你送礼了，你也不用习惯。”安庆悠悠道。 “也对。”杨轩愣了一下，笑道。 随即心里一阵可惜。 这样的冤大头，多来点才好呢！ 摇摇头，杨轩觉得自己有些贪心了。 这样的机会，有一次就可以了，想啥呢还！ …… 啪啪啪啪啪！！！ 长平侯府的大门前，下人点燃了两串鞭炮。 火药燃烧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前来道喜的宾客满脸笑容。 徐钦站在大门口迎宾，拱着手，和前来的勋贵、官员简单交谈。 杨轩知道消息是从徐钦这里传出去后，就把他给抓了壮丁，让他在门口迎接宾客。 魏国公府在金陵，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当代魏国公徐钦，认识他的人也不少。 知道徐钦和杨轩关系的，就道了声恭喜，不知道的，或不怎么了解的，只感觉长平侯的面子真大。 竟然能让魏国公心甘情愿的站在大门口迎宾。 侯府挂满了红绸，以及红色灯笼。 就算是下人，也穿着喜庆。 大红色的囍字，极为醒目。 进入府中的宾客看着这场面，心里也是感慨长平侯的手笔真大。 这只是纳个妾，场面都快赶上他们成亲了。 真不愧是长平侯啊！ 当然，也有人对长平侯如此大张旗鼓的纳妾感到不满。 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安庆大长公主还活着呢！ 就算是宝庆公主的驸马赵辉，侍妾有很多，但也不敢像杨轩这样大张旗鼓啊！ 都是偷偷摸摸，私下里搞的。 虽说是有些掩耳盗铃吧，但大家都要面子。 只要没摆在明面上，大家就都当不知道。 像杨轩这样的，可以说是头一回。 与此同时，在后院。 安庆将秀禾带到了房间之中。 “公主，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秀禾疑惑的问道。 “坐下，给你梳妆！” 安庆微笑着说道。 …… 第48章 诰命夫人 “啊？”听到安庆的话，秀禾瞪大了眼睛。 脑海中一道光闪过，仿佛猜到了什么。 但她不敢去相信。 “公主，今天是老爷纳妾的日子，我梳妆做什么？”秀禾挣扎着就要起来，心里有些慌乱。 “因为今天你就是新娘子啊！”安庆将秀禾按在了椅子上，微笑着告诉了她真相。 秀禾的神情怔住，眼眸之中闪过种种情绪。 这…竟然是真的？ 一旁的安庆朝后面招了招手，下一刻就有侍女将崭新的凤冠霞帔送了过来。 因为马皇后在世的时候，曾下过一道懿旨：“凡天下女子，毋论贫贱富贵，嫁为人妇之时，皆可着凤冠霞帔。” “看，凤冠霞帔早就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安庆的声音在秀禾耳边响起。 她侧头看去，果然看到了侍女手中端着的凤冠霞帔。 她知道，这都是真的。 她就这样发着呆，任由安庆和侍女帮她换上霞帔。 然后坐在镜子前，呆呆的看着安庆将她头上的簪子、步摇等发饰一个个取下来，然后解开挽起的头发。 重新用玉梳将她的头发梳整齐。 只可惜，都已经变白了… “你啊，跟我一起长大，像姐姐一样照顾着我。” “长大后，又跟着我陪嫁到了这个家。” “一辈子不争不抢，默默付出，有什么事也都憋在自己心里，不跟人说。” “我懂你，夫君也懂你。” “他觉得啊，对你亏欠的实在是太多了。” “你跟了他几十年，到头来却连个名分都没有。” “这不好，对你也不公平。” “他要给你个名分，不想留下遗憾。” 安庆轻柔地为秀禾梳着头发，缓缓说着。 当她再次看向镜子里的秀禾的时候，却发现后者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眶，泪水无声的流了下来。 她心里叹了口气。 这一天，对秀禾来的实在是太晚了。 因为像是秀禾这样的女子，若是没名没分，死了后，大概率就是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就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上。 名分啊，对这个时代的女子实在是太重要了。 时间缓缓流逝，秀禾已经画好了妆容，戴上了凤冠。 安庆站在她的身后，双手轻轻搭在秀禾的肩膀上，看着镜子里的秀禾，神色中满是欣慰。 秀禾也认真看着身着凤冠霞帔的自己，幻想着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以及杨轩几十年前身着新郎服的样子。 …… 外面，宾客已经来齐。 杨轩和前来的宾客打了招呼后，就耐心等待吉时。 随着一声“吉时到”，新娘也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在场的宾客万万没有想到，新娘竟然不是他们想象中年轻貌美的女子。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杨轩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他扫视了一圈，发出一声冷哼。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嗓音从宾客们的身后传来。 “圣旨到！” 一众宾客脸色一变，齐齐回头。 就见几个太监出现在了众人眼中，为首的太监单手举着一道明黄色圣旨。 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几十个个东厂的番子，抬着十几个大箱子。 “长平侯，秀禾接旨！” 为首的太监开口道。 他是朱瞻基的身边的太监，在场的宾客可能不认识，但杨轩不可能不认识。 他拉着秀禾，走下台阶。 他躬身道：“臣接旨！” 秀禾在杨轩的身旁跪了下来：“民妇接旨！” 而在场的宾客，也赶紧离开椅子，原地跪了下来。 虽然圣旨不是给他们的，但他们可不敢站着听。 太监左右扫视了一下，见在场的宾客都跪了下来，心中满意。 随后就见他摊开了手中的圣旨，开口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长平侯为国数十载，兢兢业业，劳苦功高…… 秀禾本为安庆大长公主之侍女…… 今特赐秀禾为长平侯之妾。 钦此！” “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杨轩和秀禾齐声道。 在场的宾客松了口气，正要起身，就听到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 “侯爷，还有一道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惟君臣一体，家国同构，治国必先齐家。 长平侯忠君体国，数十年来平外敌，辅佐朝政，功不可没。 长平侯之妾秀禾贤良淑德，端庄贞静，数十年来一心一意照顾长平侯，使长平侯能安心征战，辅佐朝政，与国有功。 故此，朕特赐封秀禾为正三品诰命夫人，赏锦缎百匹，黄金百两，藩属国进贡珊瑚一对…… 钦此！” 宣读完圣旨，太监发现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份旨意的内容会这么出人意料。 “夫人，接旨吧！”他面带笑容，对着秀禾说道。 “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秀禾回过神来，压着心中的不可置信，举起双手，缓缓接过圣旨。 一旁的杨轩心中流过一股暖流，他知道，朱瞻基这份安排，是用了心的。 “这小子…”杨轩笑着摇摇头。 随后看向宣读旨意的太监，笑着说道：“谢公公前来，若不嫌弃，就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长平侯所请，自当遵从！” 太监谄笑着说道。 长平侯现在虽然是退了，但他可不敢小看对方。 作为皇帝身边的人，他很清楚长平侯的影响有多大。 “来，将陛下赏赐给夫人的东西抬来。”太监朝身后的人招呼一声，然后又看向杨轩：“侯爷，这些东西……” 闻言，杨轩安排人将朱瞻基赏赐给秀禾的东西抬到后面。 然后就招呼着宣旨太监入座，其他人自然有人招呼。 此时其他宾客也站了起来，他们和身边的人对视着，眸子之中还有着难以置信。 随后又看向场中间的秀禾，眼神复杂。 今后，这个女子就是朝廷命妇了，品级比在场很多人都高。 虽为妾室，看上去是拉低了诰命夫人的档次，可也不看看正室是谁？ “恭喜侯爷，恭喜夫人！”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恭喜的声音接连响起。 …… 第49章 宝庆公主 朱瞻基的两道旨意，直接让秀禾在金陵出了名。 不过这对秀禾并没有什么影响，她依然是她。 夜，杨轩来到秀禾的房间，看到其端坐在床上。 不用想，她已经在这里静坐等候多时了。 杨轩上前，轻轻掀起盖头。 “老爷！”秀禾声音温柔，带着点颤。 今天这一天，她感觉自己跟做梦似的。 虽然在她的心里，早就认定自己是杨轩的人了，但是哪个女子不想有一个名分呢？ “以后，要改口叫夫君！” 杨轩在秀禾的身旁坐下，笑着说道。 秀禾心中一颤。 夫君？她也可以这么称呼了么？ 眸中水雾流转，她相信，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的。 “怎么了？”杨轩察觉到不对，连忙关心道。 “没…没怎么，老爷，我就是太高兴了。”秀禾慌忙解释道。 “还叫老爷？”杨轩将秀禾掰过来，面向自己。 “夫…夫君。” “哎～哈哈！” … 一夜无话。 次日秀禾睁开眼睛，看到身边躺着的杨轩，眼底闪过幸福的笑意。 她盯着杨轩，发现怎么看也看不够。 就在这时，杨轩睁开了眼睛，一侧头，正好和秀禾的双眸对上。 “怎么不多睡会儿？”杨轩露出笑意。 “想…想多看你一会儿！”秀禾小声回答。 看她这个样子，杨轩忍不住笑出了声。 多少年了，秀禾还是那个秀禾。 就这样又躺了一会儿，杨轩才慢悠悠的起床，秀禾服侍他穿好衣服。 走出房间，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安庆已经准备好了早膳，看到杨轩和秀禾起来，赶紧招呼了一声。 昨天热闹了一天，侯府今天已经安静了下来。 吃完早膳，杨轩跟安庆和秀禾说了一声，便出门购置了些香烛纸钱，还有烧鹅等物，最后又带了两坛好酒，前往了钟山。 第一站，自然是老师徐达的陵墓，周边的杂草不多，看样子是有人清理过了。 杨轩将东西放好，上前清理新长出来的杂草。 完事儿后，取出香烛纸钱，摆好贡品，以及老师徐达最喜欢吃的烧鹅。 “老师，徒儿…回来了！” 他打开酒坛，将酒倒在陵墓前。 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说着徐家的情况，说着大明的繁荣，也说着自己的经历。 最后，又告诉老师徐达，自己纳了秀禾为妾。 “原本我打算带着秀禾来给您磕个头的，但想想府里供奉着您的牌位，就不让她跑这冤枉路了。” 只可惜徐达听不到了，不然非得掀开棺材板骂骂咧咧的在杨轩脑袋上敲两下。 “行了老师，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看看老丈人跟丈母娘了。” 杨轩起身，看着孤零零的墓碑笑着说道。 恍惚间，杨轩似乎看到老师拿着棍子赶自己。 他笑笑，挥挥手走了。 只是背影有些许孤单。 接下来，孝陵、东陵、老胡和玉儿夫妇，以及蓝玉的陵墓，杨轩一个接一个都去过了。 等他回到侯府的时候，天色刚好暗淡了下来。 …… 天气转凉，愈发冷了起来，枯黄的叶纷纷落下，被穷苦百姓打扫回去当柴烧。 杨轩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着太阳，好不惬意。 安庆和秀禾陪着宝庆公主在房间里闲聊。 是的，宝庆公主来了。 她是老朱最小的女儿，也是安庆最小的妹妹。 老朱驾崩的时候，她只有四岁。 如今，也才三十多岁，很是年轻。 她从小就备受恩宠，不管是老朱，还是朱允炆，亦或者是朱棣。 朱棣登基后，就让徐皇后照顾自己年幼的妹妹，他自己有时间的话，也会陪陪宝庆公主。 可以说，朱棣夫妇，完全是把宝庆公主当成自己女儿来养。 成亲的时候，由皇太子朱高炽亲自将其送到住处，其嫁妆，也是其他公主的好几倍，由此可见，朱棣对这个妹妹的恩宠。 当然，宝庆公主并没有因为这份恩宠就变得娇纵跋扈，相反，人们对她的评价是性情纯淑。 要知道，在传统文化中，“性情纯淑”是对一个人品德的高度评价，意味着这个人不仅性格温和，而且行为端正，内心纯洁无瑕，待人接物都体现出了良好的教养和德行。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安庆再见到的时候，发现其变得郁郁寡欢。 就算是笑的时候，也不自然，显得很是勉强。 安庆问起她和赵辉的时候，其回答的也是遮遮掩掩。 活了几十年的安庆，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这其中的不对劲。 不过当着宝庆公主的面，她也没有多问，只是在心里留意了下来。 傍晚在府里用了膳，安庆和杨轩亲自将她送出门。 回到后院，安庆叫住杨轩，对他说起自己对宝庆公主的观察。 “你有没有感觉到，宝庆和赵辉之间出现了问题？” “我今天和她聊天的时候，就发现她没有以前爱笑了。” “整个人就像是一潭死水。” 她和宝庆公主的关系也是很要好的，安庆以前经常进宫陪徐妙云聊天，那个时候，宝庆常常会缠着她这个姐姐。 哪怕是宝庆成亲后，姐妹两人也会经常见面聊天，或相约着逛街、游玩。 但今天再次见面，宝庆明显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了。 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 出于对妹妹的关心，安庆和杨轩说起了自己的发现。 听到安庆的话，杨轩微微颔首。 他在用膳的时候，也感受到了。 “她和赵辉是夫妻，他们之间就算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好插手啊！” “老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还是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吧！” 杨轩叹了口气，道。 宝庆这个小姨子确实讨人喜欢，杨轩对其印象很不错，现在变成这样，他也很惋惜。 “能不能管，得先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你若是不帮忙的话，那我就自己来。”安庆不悦道。 “还是我来吧，我先让人私下里打听一下，然后看情况。” “最严重的后果，也就是和离。” …… 第50章 赵辉；太子又出事了 咯吱咯吱！ 马车在街上缓缓行驶。 宝庆公主坐在里面，脑海中回想着今天和姐姐安庆见面的场景。 她很羡慕姐姐，能遇见姐夫那样的好男人。 转念想想自己的驸马，又是一阵叹息。 “公主，到了！” 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 宝庆淡淡的嗯了一声。 身边的侍女先一步下了马车，宝庆掀开帘子出来的时候，车夫已经放好了小板凳。 她踩着小板凳走下马车，看着眼前的公主府，不想回去，却又不得不迈着脚步走向前。 回到后院，看到驸马赵辉衣衫不整的从房间出来，她眉头微蹙，心底有些厌恶。 扭过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站住！”赵辉在身后喊道。 他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向宝庆走去，同时嘴里还问着：“你去哪儿了？” “姐姐回来了，我去见了见她。”宝庆淡淡回答。 “怎么，告状去了？”赵辉冷笑一声。 要说他的相貌，也是英俊非凡，一表人才，不然也不会被朱棣挑选为宝庆的驸马。 但他这一冷笑，顿时就就让其英俊的相貌，显得与他这个人不搭。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宝庆回过头，眸子中带着些失望。 “不是吗？”赵辉反问。 “你？”宝庆心里一阵气。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不期望你能和姐夫一样，但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宝庆深吸一口气，道。 “别跟我提他，从我们成亲开始，你就一直说他有多好。” “他既然这么好，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跟太宗拒绝这门亲事，去嫁给他？” “更何况，他不也纳妾？还闹得满城皆知。” “他能是什么好人？” 赵辉的声音不小，下人们都躲得远远的，显然这样的场景，他们不是第一次见了。 赵辉刚刚出来的房间中，一个妩媚的女子听着这动静，撇撇嘴：“公主当到这份上，也是窝囊。” 而赵辉还在继续说：“我看，你也可以学学你姐姐，大度一点，把你身边这侍女给我纳为妾室。” 他嘴角勾起，眸子中闪过一抹/淫/邪。 啪！ “你混蛋！” 赵辉捂着脸，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宝庆竟然敢跟自己动手。 啪！ “贱人，你竟然敢打我！” 赵辉反手一巴掌就甩在了宝庆的脸上，直接将其打倒在地。 “我告诉你，老子早就受够你了，若非看在你是公主的份上，绝不是一巴掌就可以了的。” “以后老子找女人，你最好闭上嘴。” 赵辉放完狠话，直接甩着袖子，大步离开了院子。 宝庆捂着脸，瘫坐在地上，泪水无声的落下。 …… 京师。 朱瞻基冷着脸，额头青筋直跳，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朕让你们暗中保护太子，你们就是这么保护的？” 他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宫女，冷声道。 这些宫女，都是锦衣卫、东厂暗中训练的精锐，被他派来保护太子。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一众宫女颤抖着身子，脑袋紧紧贴着地面。 “若此次太子救不回来，你们就都陪葬去吧！”朱瞻基说完，也没有再理这些人。 而是进入殿内，看着御医对太子进行施救，神色焦急。 等待了不知道有多久，御医才向朱瞻基汇报：“禀陛下，太子殿下的命保住了。” “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快说啊！”朱瞻基急了。 “太子殿下的脑袋受到了损伤，以后恐无法像正常孩童一样了。” 御医战战兢兢的说完，跪在地上，脑袋根本不敢抬起来。 “放肆，你脑子才有问题。”朱瞻基怒了，一脚踹在御医身上，快步走到太子身前。 看着脸色苍白，虚弱至极的朱祁鋆，朱瞻基满脸的心疼。 这个孩子从还没有生出来就命运多舛。 一次一次历经生死，若非命足够硬，根本活不到现在。 “鋆儿，你睁开眼睛，看看爹啊！” “鋆儿！鋆儿！” 似乎是被朱瞻基的声音给吓到了，朱祁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一旁的胡皇后抹着眼泪，心疼极了。 她上前，哄着儿子。 应该是母子之间存在着某种神奇感应，朱祁鋆很快就不哭了。 见此，朱瞻基又叫了一声鋆儿，但后者看上去像是不认识朱瞻基了。 胡皇后试了试，也是一样的结果。 朱瞻基心中一痛，儿子的情况似乎真的成了御医所说的那样。 儿子已经两岁（虚岁，周岁一岁多一点）了，几个月前，儿子就已经能叫爹爹了，也能认人了。 现在，竟然连爹娘都认不出来了。 朱瞻基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安慰好皇后。 最后看了一眼儿子，走出了坤宁宫。 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已经知道，儿子是被人下了毒，这种毒，就连御医都没办法根除。 儿子的体内，还残留着毒素，最狠毒的是，这种毒能对人的脑子产生严重影响。 虽然人还活着，却已是生不如死。 本就体弱，现在看来，能不能成功长大，都还未可知。 下毒之人，绝对是想断了太子继位的可能性。 朱瞻基心中憋着一股气，这个人找不出来，他晚上就睡不安稳。 他再次召见安排那种保护太子的密探，进行审问。 在他们苦思冥想之下，终于有人回忆起孙贵妃来过坤宁宫几次。 某次，孙贵妃以避免吵醒太子的理由邀请皇后出去聊天，孙贵妃的贴身宫女出来的迟了，完全有下毒的时间。 朱瞻基不相信自己的青梅会做出这样的事，但事关太子，他立马让人去抓孙贵妃的贴身宫女。 时间不长，朱瞻基就得到消息，人…已经消失了。 “废物，找，都给朕去找！” 朱瞻基大怒，砸了不少东西。 许久，他停了下来，眼中闪过冷意。 “看来，这宫里有鬼啊！” 他心中呢喃。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他不愿相信的人。 为了打破自己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他要看到确凿的证据。 “来人，传胡峰（虎子大名）速来见朕！” …… 第51章 虎子出马 此时夜已深，虎子收到朱瞻基召见的旨意后，急匆匆的穿上衣服就跟着太监进入了皇宫。 当了这么多年锦衣卫和暗卫，虎子立马就意识到，出大事了。 “臣胡峰参见陛下！” 虎子一路来到御书房，就见朱瞻基背负双手，背对着自己。 “免礼！” “胡峰，太子遭人暗害，现在线索中断，朕只能让你出马。” “朕知道你的父亲，当年是太祖的心腹，锦衣卫也是由其一手选拔训练出来的。” “朕希望你不负你父之名，将这暗害太子之人找出来。” 朱瞻基看着虎子，沉声说道。 听到这话，虎子心中一惊，那人竟然还没有放弃吗？ 而且看样子，这次好像成功了。 定了定神，虎子抱拳说道：“臣遵旨！” “嗯！”朱瞻基挥挥手，让人带虎子去了解情况。 待所有人都下去后，朱瞻基这才坐了下来。 他按揉着眉心，叹了口气。 皇帝可真难当啊！ … 从了解的情况来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孙贵妃。 而唯一能证明暗害太子之人是孙贵妃的宫女，已经消失不见。 等找到的时候，已然变成了一具尸体。 这明摆着就是杀人灭口。 其实到这一步，暗害太子之人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但虎子不会这么早就下定结论。 孙贵妃毕竟是朱瞻基最宠的妃子，还是皇次子朱祁镇的母亲。 必须慎之又慎。 最好是能有关键性的证据，证明孙贵妃就是暗害太子之人。 于是虎子将调查的方向，转移到太子所中之毒上。 通过太子的症状以及御医救治得出的结论，这种毒会对人的身体产生不小的影响，最恶毒的是，会对脑子（神经系统）产生影响，时间长了，把人变成痴呆，也不是不可能。 恰巧，虎子就知道有这么一种植物，其毒素可以致人痴呆。 因为有些人不好直接杀，将其变成痴呆是最好的结果。 虎子将得到的线索告诉了朱瞻基，后者脸色铁青，完全没想到，下毒之人竟然会这么狠毒。 想到线索指向的孙贵妃，朱瞻基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 二人青梅竹马，他自问对对方已经足够了解了。 他心里很烦躁，脑子一片乱麻。 “查，一定要有足够的证据。” 朱瞻基下旨。 虽然他的心里已经偏向是孙贵妃下毒的，但他还是想要看到证据。 虎子没说什么，行完礼，就退了下去。 很快，虎子就在坤宁宫的熏香中找出了蛛丝马迹。 他仔细研究了坤宁宫中的熏香，发现这熏香的原料中含有一种可致人痴呆的成分。 只是量非常小，常人也闻不出来。 若要对成人产生影响，则需要漫长的时间。 而太子只是一个一周岁多一点的小孩子，哪怕这个量很少，也会对其产生严重的影响。 要知道，太子几次死里逃生，身体和同龄的孩子比起来，弱的太多了。 哪怕是现在最小的朱祁钰，身体也要比太子好。 于是，虎子又从这熏香开始查起来。 …… 金陵。 啪！ “混账！” 杨轩拍着桌子，脸色极其难看。 关于赵辉的情况，他已经让人查清楚了。 这厮不仅强抢民女，还草菅人命，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恶心的事。 他本以为赵辉和宝庆只是感情不和，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事。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宝庆和赵辉成亲后的几年，感情一直很好，赵辉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可为什么短短几年时间，赵辉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一开始只是流连于青楼，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喜欢去这些地方的达官贵人和富商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因为这事儿，他还是跟宝庆吵了一架，之后就经常夜宿青楼而不回家。 再之后，赵辉变本加厉，将青楼的女子带回公主府。 宝庆忍不了了，两人吵架的频率也越来越多。 要知道，公主府是她的府邸，赵辉凭什么把青楼女子带回她的家？ 他有什么资格？ 还有，赵辉去青楼的钱，都是宝庆的嫁妆。 因为赵辉之前的表现不错，宝庆对他很信任，赵辉说要用钱，宝庆就将自己的嫁妆给他了。 看到宝庆这么好糊弄，赵辉就用手段、借口慢慢将宝庆的嫁妆给掏空了。 达成了目的，他越来越放肆，渐渐不将宝庆放在眼中。 而青楼的女子玩腻后，他又盯上了良家女子。 看到好看的，直接抢回家。 此过程中，有女子不堪其辱，选择自尽。 赵辉也只是骂了句晦气。 另外，仗着自己的权势，强行兼并土地。 虽说朝廷已经施行了摊丁入亩，但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以赵辉的身份地位，想要兼并土地，有的是办法。 诸如此类之事，根本不是几句话能说完的。 对于赵辉做的这些事，杨轩自然是愤怒的。 但是对于宝庆，他只有一阵叹息。 出身尊贵，又深受几任帝王的恩宠。 简直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根本没有见识过人心之险恶。 赵辉算是给她好好上了一课。 从其表现来看，在经历了算计，背叛等种种后，她依然保持着善良，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的性命，这很难得。 杨轩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要是换做自己的话… 特娘的，都得死！ 不过话说回来，就赵辉做的这些事，已经不是夫妻感情不和了。 相反，导致夫妻感情不和的，恰恰是因为赵辉。 赵辉身为驸马都尉，属于皇亲国戚，犯了法，得由皇帝亲自裁决。 杨轩虽然是宗人府宗人令，但却没有权力处置赵辉。 当然，杨轩就算直接处置了赵辉，朱瞻基也不会说什么。 但，他现在已经退下了，不经皇命出手的话，影响不好。 考虑到这一点，他直接给朱瞻基写了份折子。 详细讲述了赵辉的罪行，并附带证据。 这种越权的事，若非必要，杨轩不想去做。 不过杨轩并不知道，赵辉的事这次正好碰到了朱瞻基心情不好的时候。 …… 第52章 娘娘，得罪了 京师。 乾清宫。 “陛下，臣已经查明，太子所中之毒，是有人利用熏香，使太子吸入毒烟。” “只是因为太子体弱，才导致提前爆发。” “所有过程，结果，都在这里了。” 虎子双手呈上自己调查的结果，还有得到的证据。 朱瞻基看了一眼虎子，随后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虎子没有打扰朱瞻基，他就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而朱瞻基越看，心中越凉，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消失了。 他身子向后一晃，及时扶住桌子才没有倒下。 “陛下！”虎子脸色一变，迈步上前。 “朕没事！”朱瞻基摆了摆手。 接着，他回头，看着虎子，眼神透露着不明的意味。 “都有谁知道？” 他指的是什么，虎子自然明白。 “禀陛下，臣调查的过程中，全都是亲力亲为。” 虎子回答道。 他的意思也很好理解，他所呈给朱瞻基的这些东西中，具体内容是什么，只有他一个知道。 至于调查过程中询问的证人，这个，就看朱瞻基怎么处理了。 虎子很清楚，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嗯。”听到虎子的回答，朱瞻基淡淡的嗯了一声。 “以后，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由你来做吧！”朱瞻基补充。 “谢陛下！”虎子行礼谢恩。 “退下吧！”朱瞻基摆摆手。 “是。”虎子悄然退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殿内没有了人，朱瞻基靠着桌腿，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但现在证据已经摆在了眼前，他不得不接受。 太子被暗害这整件事情的过程，虎子都查的一清二楚。 甚至太子以前出事，也都是这个人在幕后所为。 前面的失败，让其更加小心。 这次更是利用熏香，想要在无人察觉之下，让太子慢慢变成傻子。 只是没有料到，太子的身体太过孱弱，导致毒素提前爆发。 缓了好一会儿，朱瞻基缓缓起身，带着虎子给他的证据，走出了乾清宫。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孙贵妃的住处。 对于跟自己行礼的宫人太监，朱瞻基没有理会。 他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寝殿之中。 孙贵妃早就听到了外面宫人的声音，她颤着心，抱着已经睡着的儿子，不安的等待着。 她知道，朱瞻基来了。 这些天，朱瞻基都没有来过她这里，她心里一直不安。 其实从太子出事，她就开始不安了。 在她的计划中，太子应该会在几年之后才表现出异常。 但突发的情况，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为了以防万一，她赶紧处理了知道自己秘密的宫女。 但处理过后，她就后悔了，因为这等于是不打自招。 不过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能做的，就是赶紧弥补，将自己摘出去。 同时等待朱瞻基找自己。 只是她没有想到，朱瞻基会这么久才来找自己。 “臣妾参见陛下！” “噢，镇儿刚刚睡着！” 见朱瞻基的目光落在怀中的儿子身上，她解释了一句。 “来人。”朱瞻基道。 “陛下！”他的贴身太监出声。 “送二皇子到皇后那里去！”朱瞻基道。 听到这话，孙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儿子是她的命根子，也是她的护身符。 她不会让人将儿子从自己身边夺走。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她连忙问道。 朱瞻基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催促太监快点。 “娘娘，得罪了。” 太监说了一声，便上前去。 “你不要过来，走开，走开！” “滚啊！” 孙贵妃大叫着挣扎，将儿子抱的紧紧地。 这番动静，孩子自然是被吵醒了，放声大哭。 太监怕伤到孩子，束手束脚。 见此情形，朱瞻基眉头蹙起。 挥了挥手，让自己带来的太监上去拉开孙贵妃。 几名太监一起动手，孙贵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抢走。 “镇儿，把镇儿还给我！” 没有人理他，太监抱着朱祁镇朝着朱瞻基行了个礼，便快步离开了。 见此，孙贵妃想要扑上去抢回儿子，却被朱瞻基带来的太监死死拦住。 看着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孙贵妃赶紧扑过去抱住朱瞻基的腿。 哭喊着乞求：“陛下，把镇儿还给臣妾吧！” “臣妾求您了！” “陛下！” “陛下，臣妾求求您了！” 孙贵妃一边磕头，一边哀求。 看上去可怜极了！ 只可惜，朱瞻基不为所动。 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同床共枕了十余年的女人，眼眸之中浮现出极度复杂的情绪。 “你们先下去吧！”朱瞻基对身边的太监说道。 “是。”他们齐齐退下，寝殿之中就只剩下了朱瞻基以及跪在地上的孙贵妃。 “镇儿以后跟你没关系了，我会把他过继到皇后的名下，由皇后抚养。” 朱瞻基深吸一口气，看着孙贵妃说道。 “不要，不要！”孙贵妃疯狂摇头。 “我不确定镇儿由你抚养的话，会变成什么样。” “你的心肠…太恶毒了！” 朱瞻基说完，仰起了头。 “我本以为对你足够了解，但现在看来，一点也不了解。” “一想到与你同床共枕十余年，便不寒而栗。” “鋆儿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下得了手的？”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说着，朱瞻基低头俯视着孙贵妃，语气中有心痛，有失望。 “陛下，臣妾没有错，臣妾也不认为自己错了。” “陛下也是读过史书的，应该知道，这样的事情，从古至今，数不胜数。” “凭什么就我恶毒？” “且不说前朝，就说本朝的吕后。” “陛下真的以为虞怀王（朱雄英）是正常病逝的吗？” “若虞怀王还活着的话，大位怎么可能轮得到建文，又怎么可能轮得到陛下？” 孙贵妃知道，她已经没有机会了，所以她也毫不顾忌的说出了这些话。 朱瞻基脸色巨变，怒喝道：“闭嘴！” 虞怀王的死是不是有其他原因，这谁也不知道，也没有任何证据，他爷爷应该怀疑过，却同样没有证据。 …… 第53章 朱瞻基：你余生都将活在痛苦悔恨之中 虞怀王的死早已盖棺定论，是正常病逝。 孙贵妃的这些话若是传出去，必然会掀起一番波澜。 朱瞻基恨恨的盯着这个女人，心中已经决定，这里的宫人太监一个都不能留了。 “朕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以至于鋆儿屡遭劫难。” 孙贵妃跪在地上，仰着头，眼神悲戚地看着朱瞻基。 事已至此，她没有什么好说的，败了就是败了。 朱瞻基也不会再给她机会。 她了解朱瞻基，该下狠心的时候，他是不会留手的。 “陛下打算怎么处置臣妾？”她问道。 “你想求死？”朱瞻基在其眼中看出了无惧。 孙贵妃没有回答，就这样和朱瞻基对视着。 “放心，朕不会让你死，朕会给你找个院子，让你好好活着。” “镇儿也不会记得有你这个母亲。” “你余生都将活在悔恨痛苦之中。” 朱瞻基缓缓开口。 “不要！” “陛下，你不能这么做！” 孙贵妃慌了。 朱瞻基没理她，转身就走出了内殿。 他站在台阶上：“传旨，贵妃孙氏不修德行，即日起降为昭仪，圈禁宫中。” 下完旨，朱瞻基抬头望向天空，许久，长长出了口气，大步离开。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朱瞻基以前有多喜欢对方，现在就有多恨对方。 他着实是被伤到了！ 在朱瞻基离开后，孙贵妃…不，孙昭仪宫里的宫人太监就被处理干净了。 她现在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了。 朱瞻基走着走着，拐了个弯，就来到了坤宁宫。 他看着已经睡着的太子，轻柔的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脸蛋，眼眸中浮现愧疚。 这时，胡皇后走了过来，示意朱瞻基走远一点说。 而这个位置，也没有让太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她指了指襁褓之中的朱祁镇，问朱瞻基是怎么回事。 “以后，镇儿就由你来抚养吧，朕会把镇儿过继给你。”朱瞻基说道。 “那镇儿母亲怎么办？”胡皇后问道。 “她不配做镇儿的母亲。”朱瞻基恨声说道，情绪有点激动。 若是由那个恶毒的女人继续抚养这个儿子，他不敢想象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皇后贤明，深明大义，起码可以保证这个儿子以后不会长歪。 只是，他心里对皇后是愧疚的。 他也不敢告诉皇后真相。 但朱瞻基的反应明显不正常，胡皇后聪慧，察觉到这其中应该是另有隐情。 陪着胡皇后说了会儿话，朱瞻基就离开了坤宁宫。 他要对这皇宫好好清理一下了。 …… 清理还在进行中，胡皇后已经知道了孙氏被降为昭仪并被圈禁的事。 她是知道朱瞻基对孙氏有多喜欢的，现在忽然对孙氏进行这么严重的处罚，绝对是孙氏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 以至于朱瞻基连旧情都不念了。 而想到最近发生的大事，也就只有太子被人暗害。 二者一联想，胡皇后脑海中顿时划过了一道光。 之前一直困扰自己的疑惑，全都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她惊的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哇~哇~ 忽然，耳边响起了婴儿啼哭的声音。 胡皇后连忙过去，就见是朱祁镇在啼哭。 连带着她的儿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她赶紧抱起儿子轻轻拍着，哄了起来。 但朱祁镇一直在哭，胡皇后的哄并没有效果。 没办法，她只能让人将朱祁镇也哄一下。 费了好大的劲儿，两个孩子吃饱喝足，终于睡了过去。 胡皇后走到朱祁镇身边，看着熟睡的小家伙，眼神极其复杂。 是这个小家伙的母亲把自己儿子害成了现在的样子，而今，又要她来抚养这个小家伙，这如何能让她情愿。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没有摊上一个好母亲。” 胡皇后心里说完，便收回了目光。 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三天里，她对朱祁镇的关心也仅限于他还活着没。 朱瞻基得知后，却也没说什么。 他猜到皇后已经猜到了真相。 换位思考，他也觉得自己让皇后抚养次子的行为不妥。 杀人还要诛心？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让自己母亲来抚养次子的时候，杨轩的折子到了朱瞻基的面前。 御书房。 “混账！” 朱瞻基拍着御案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怒容。 “我大明朝的驸马，就是这副德行吗？” 他已经看完了是师叔祖写的折子，对于赵辉的种种罪行，愤怒异常。 他这段时间本就心情不好，赵辉这次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加上这是师叔祖写的折子，他会给予足够的重视。 于是，派人带着自己的旨意前往金陵。 …… 赵辉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他还在潇洒快活之中。 长平侯府，安庆见杨轩都好些天没有动作了，也是有些着急。 “不要急，此事我已经上了折子，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杨轩安抚好安庆，转眼就见到老陈出现在视野之中。 看到其跟自己打手势，就知道是暗卫的消息。 他和安庆说了一声，随后便和老陈来到了书房之中。 “侯爷，京师来信！”老陈恭敬将信双手奉上。 杨轩接过，打开仔细看去，脸色不断变换。 “这女人真毒啊！” 杨轩咬着牙暗道。 他很清楚，太子已经恢复不了了。 这种致人痴呆的毒，暗卫用的最多。 迄今为止，中毒之人还没有一个能恢复的。 这个时代大明的医学体系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先进的了，但是对于脑子，尤其是神经方面的涉及实在是太浅了。 哪怕是医疗完善先进的后世，涉及到脑神经，也非常棘手。 “你先下去吧！”杨轩摆了摆手，对老陈道。 老陈抱拳行了一礼，悄然退下。 杨轩退下，又看了一遍虎子给他的信，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 第54章 赵辉在哪儿，他的事发了 长平侯府，杨轩躺在躺椅上，抱着一本《永乐大典》慢慢看着。 他看的是医术部分。 《永乐大典》涵盖了古今智慧，堪称是百科全书。 “侯爷，侯爷！” 耳边的呼唤让杨轩的心神回过来。 “京师来人了！”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杨轩道，从躺椅上起来。 将书放好，他朝着前院走去。 “算算时间，赵辉的事儿也该有个结果了。”他边走边嘀咕着。 来到客堂，入眼的是一位太监，正品着下人喝的茶。 在其身后，站着东厂的番子。 杨轩认识这个太监，在司礼监任职。 司礼监这个机构最早设立于洪武朝，不过那个时候司礼监的主要职责是：掌管婚丧祭礼仪、制帛与御前勘合、赏赐笔墨书画、并长随当差内使等人出门马牌等事，及督光禄司供应诸筵宴之事。 政/治地位不高，可以说是很低。 但自从永乐朝开始，司礼监的地位就开始提升。 “奴婢见过长平侯！”看到长平侯到来，品茶的太监立马放下茶杯起身行礼。 他们这些朱瞻基身边的太监都很清楚，能交好就交好，就算是交好不了，也不能交恶。 因为他们都清楚长平侯对皇帝的影响。 “李公公客气了！”杨轩笑着拱拱手。 随后在主位上坐下，待下人端来热茶，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看向李公公问道：“不知李公公此来所为何事？” “奴婢奉了陛下旨意，协助彻查驸马都尉赵辉之事。”李公公回答。 “协助我？”杨轩诧异道。 “回侯爷，是这样的。”李公公道。 “我都已经退了，就不瞎掺和了，你们来就好。”杨轩摆摆手，道。 “侯爷，这……”李公公语气一滞。 “侯爷，陛下亲口交代，此事一切以侯爷的意见为主，就算是杀了赵辉，也是可以的。”李公公又补充道。 听到这话，杨轩也是愣了一下。 杀一个驸马都尉并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是杀完之后产生的影响。 要知道，大明朝可不止一个驸马都尉。 就说杨轩，他也是驸马都尉。 而且驸马都尉也属于外戚，杀了他，会不会让其他外戚多想？ 这其中涉及的事，影响都不小，朱瞻基竟然说杀了赵辉都可以。 是朱瞻基不知道这背后的影响，还是正好碰到了朱瞻基心情不好的时候？ 想到此处，杨轩又问：“李公公，陛下收到我的折子前，心情如何？” 若是其他人问这个问题，李公公指定不搭理，但这个人是长平侯，他自然不会隐瞒。 屏退了身后的东厂番子，李公公压低声音说道：“这段时日，陛下的心情都不好，宫里也多了许多生面孔。” 闻言，杨轩心中有了答案。 看来自己这份折子送到朱瞻基面前的时候，正好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 这也只能怪赵辉的运气不好，撞在了枪口上。 没想到孙氏暗害太子对朱瞻基的影响这么大……杨轩心里暗暗叹息一声，朝李公公感谢了一句：“多谢。” “侯爷客气！”李公公谄媚笑道。 “侯爷，那驸马赵辉之事？”李公公又小心问道。 见此，杨轩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下来。 如果要杀赵辉的话，还是由自己来的好，朱瞻基最好能置身事外。 我把锅给你背了，你小子可得好好干啊……杨轩心里念叨了一声。 李公公看到杨轩答应，当即露出喜色。 如此，他回去也能跟陛下交代了。 “这几天，你们先暗中了解一下赵辉做的那些事，然后我们直接上门抓人。”杨轩吩咐道。 “是，侯爷！”李公公道。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东厂的番子暗中对赵辉又调查了一番，调查的结果和杨轩折子上所写的差不多。 再次见到杨轩，李公公也及时表达出了自己的愤怒。 杨轩知道，这不过是对方的一种示好的表现罢了。 杨轩微微一笑，对此并没有说什么，大手一挥，直接带着人朝公主府而去。 “走，跟着本侯拿人去！” 他们一行人并没有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走在街上，沿途的人看见东厂的番子，避之如蛇蝎。 自东厂设立之后，其威名很快就超过了锦衣卫。 加上有些人故意引导，东厂成了比锦衣卫更加惹人厌恶的存在。 一行人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了公主府。 “开门！” “开门开门！” 大门被拍的啪啪作响。 小厮打开门想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却没想到大门直接被暴力推开。 “大胆，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小厮惊怒，大声喝道。 “聒噪！”番子一脚踹过去，将其踹翻在地。 “若是不知好歹，老子这就送你去见阎王！”番子抽出刀子，架在小厮的肩膀上，恶狠狠道。 后者脸上浮现惧色，身体颤抖。 “什么人？”听到动静的管家等人出来，指着东厂的番子大喝。 然而，他的这番大喝，只是让自己遭受了一番毒打。 打完人，番子们才告诉管家：“看清楚了，老子是东厂的。” 听到这话，管家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恐惧。 显然，他是知道东厂的恶名的。 忽然，在场所有的东厂番子全都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大门的方向。 下一刻，管家就看到一道人影绕过影壁出现在眼中。 在其身旁，还跟着一名太监。 此人是谁？ 管家心中浮现疑惑。 他是新到公主府的，之前并没有见过杨轩。 这几年，借助赵辉的名头，干了不少坏事儿。 甚至还和赵辉的一名侍妾勾搭上了。 在金陵这地界儿待了几年，他也是有点见识的。 此人身旁有太监跟随，显然是有大来头的。 可是，他们家老爷也不差啊！ 驸马都尉，论辈分，可是当今陛下的爷爷辈。 就算是陛下见到，也得给几分面子。 可惜朱瞻基不知道其心中所想，不然怕是要笑死：朕心情好的时候，会给赵辉这个亲戚几分面子，朕不开心的时候，赵辉？那是什么玩意儿？ 不是所有的驸马都能跟杨轩相比的，杨轩……只有一个。 此时，杨轩已经来到了院子中央，他扫视了一圈全场，最后目光落在那个管家身上。 因为他的穿着明显比其他人要好。 “赵辉在哪儿？” “他的事发了！” …… 第55章 带人犯赵辉 此刻，公主府。 管家听到杨轩的话，也是懵住了。 什么？赵辉的事发了？ 到底是哪件事儿发了？ 作为赵辉的得力狗腿子，赵辉的很多事情，他都清楚。 现在东厂上门，岂不是说赵辉做的事情，陛下已经知道了？ 按照《皇明祖训》中的规定，皇亲国戚犯法，量刑都是比较宽松的。 赵辉可能不会死，他这个狗腿子是一定会死的。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回答道：“我们家老爷不在！” 杨轩一眼就看出，这厮没说实话。 不过也懒得再问，直接挥了挥手，让人进去搜。 东厂的番子可不会有什么顾忌，他们只是按命令行事。 就算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盯着呢！ 很快，公主府就变得鸡飞狗跳，惊叫声，怒骂声各种乱糟糟的声音传来。 杨轩眉头微蹙，扭头对身边的李公公道：“李公公，东厂该管管了。” “这里毕竟是公主府。” “是，侯爷说的是。”李公公连忙赔笑。 “奴婢这就去收拾他们一顿。” “嗯。” 李公公躬着身子，快步离开。 果然没多长时间，那些乱糟糟的声音就差不多消失了。 不过还有一道嚣张的喝骂声没有停下。 “放肆，我乃当朝驸马，东厂如此行事，就不怕我参你们一本吗？” 赵辉被带到杨轩面前的时候还是衣衫不整的，看其身上的痕迹，不用猜也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 “侯爷，人找到了！”李公公来到杨轩面前，躬身道。 杨轩点了点头，目光转移到赵辉的身上。 “赵辉，你的事发了。”杨轩看着赵辉，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一个原本优秀的人，几年就堕落成了这样，实在是让人可惜。 不管赵辉以前怎么样，做了多少事，但从他开始祸害百姓的时候，就已经错了。 “姐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赵辉表现的就跟个受害人似的，他的心里对杨轩还是比较怵的。 要知道，在迁都之前，他的表现一直都是很不错的。 这其中自然有当时是在朱棣眼皮子下的原因，也有了解杨轩是什么人的原因。 “怎么回事，你心里有数。” “还有，这里没有什么姐夫，只有长平侯！” “带走！”说完，杨轩一挥手，就有东厂的番子上前将赵辉架起来。 “姐夫，姐夫！” 赵辉喊了好几声，却发现杨轩根本没有理会。 他的心里有点慌了。 他做的那些事，他自己心里都清楚，虽说凭借皇亲国戚的身份不一定会掉脑袋，但也绝对不会好过。 赵辉刚被带走，宝庆公主就出现在了前院。 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院子中间的杨轩。 连忙上前打听：“姐夫，这是怎么了？” 闻言，杨轩上下打量了一眼宝庆，回答道：“赵辉的事儿发了，现在要带他去调查。” “啊？”宝庆愣住了。 见此，杨轩也是有点奇怪，宝庆真的不知道赵辉都做了些什么吗？ “你还是先去了解一下赵辉都做了些什么再说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杨轩转身就走，身后的东厂番子则是押着赵辉的狗腿子们。 宝庆看着空荡荡的前院，脸上还残留着迷茫。 …… 杨轩他们直接征用了金陵的刑部大牢，用来关押赵辉和他的狗腿子们。 金陵刑部的官员本想质问的，但一看到对方带着朱瞻基的旨意，立马开始配合起来。 顺便还打听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得知是要对驸马赵辉动手，不少人也是愣住了。 尤其是住在金陵的皇亲国戚，纷纷开始猜测，陛下是不是要对他们这些人动手了。 赵辉，只是一个开始。 不过很快，就有消息传出，长平侯将在刑部公堂提审赵辉。 提审当日，关注此事的皇亲国戚还有金陵官员纷纷前往刑部观看。 宝庆公主也在其中。 赵辉不管怎么说也是她的驸马，她亲自前来，也在情理之中。 知道宝庆公主与赵辉之间不和的人只以为她此来是为了看赵辉的下场的。 就连杨轩也是这么以为的。 提审开始，自然是从赵辉的狗腿子开始。 而作为主犯的赵辉，肯定是要压轴出场的。 提审的过程很顺利，杨轩他们早就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将证据摆出来，再请证人出场，基本上就可以宣判了。 就算赵辉的狗腿子不承认也没关系。 证据已经足够，何须对方承认？ 于是主审官杨轩对赵辉的狗腿子当堂做出判决。 包括流放、廷杖、绞刑、斩首等。 处理完狗腿子，就到压轴大戏赵辉了。 “带人犯赵辉！”杨轩将惊堂木拍在桌子上，声音响亮。 “带人犯赵辉！” 堂下东厂番子大声重复。 不多时，一身狼狈的赵辉便被押了上来。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驸马都尉时的威风？ 身上的锦衣华服早就换成了囚服，头发乱糟糟的，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是脏兮兮的。 看到赵辉这个样子，在外面观看的一众官员还有皇亲国戚皆是心中一震。 看来，赵辉在牢里并没有受到什么优待啊！ 东厂的番子押着赵辉在堂下跪下。 杨轩拿起惊堂木拍下，现场顿时为之一静。 “赵辉，你强抢民女，草菅人命……这十一条大罪，你可认？” “姐夫，我……”赵辉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杨轩打断。 “闭嘴，公堂之上，没有什么姐夫。” “再敢套近乎，罪加一等！” 杨轩冷声喝道。 赵辉僵住，这厮竟如此不讲情面？ 不过他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不会跟杨轩对着来。 “是，是，犯官谨记！” 赵辉连连道。 “本侯再问你，你可认罪？” 杨轩道。 “回长平侯的话，这其中，有些事，我做过，但有些，我没有做过。”赵辉道。 “做过哪些，没有做过哪些，一一说来。”堂上杨轩道。 “是。” 赵辉如此配合，是因为他知道，皇亲国戚犯法是从宽处理的。 别看现在的场面大，但最终很可能是雷声大雨点小。 但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朱瞻基亲口说杀了他没没事。 …… 第56章 赵辉：公主，我错了，救救我 赵辉说完自己做了哪些事，没做哪些事。 最后还认真认了错，并表示会赔偿受害者。 他以为自己这么配合，给足了杨轩台阶，对方对自己肯定会从轻发落。 但杨轩一开口，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赵辉，既然你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那本侯现在就对你所犯之罪行做出宣判。” “赵辉为一己之欲望，戕害人命数条，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本官现在就判你斩首之刑。” 杨轩的声音刚刚落下，惊堂木也随之落下。 现场寂静无声，外面观看的皇亲国戚还有金陵官员尽皆愣住。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杨轩竟真要杀人。 赵辉就面色大变，大声叫道：“不，你不能杀我。” “我是皇亲国戚，《皇明祖训》有规定，皇亲国戚犯法从轻发落。” “而且就算是要杀我，那也应该由陛下亲口言明。” 赵辉是知道杨轩的胆子的。 他是真敢杀自己。 “你之罪行，人神共愤，就算是太祖亲临，也不会饶恕你。”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杨轩冷声道。 “不，我要听陛下亲口说。” 赵辉挣扎，两个番子都按不住。 “你没机会见到陛下了。” “拉下去！”杨轩道。 “不，不！”赵辉眼球凸起，满满是对生的渴望。 他放眼望去，注意到了人群中的宝庆，连忙大叫道：“公主，救我。” “我知道错了！” “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救我啊公主！” 宝庆一直在现场观看，听到杨轩对赵辉的宣判，她没有出声，只是心情复杂。 他毕竟是自己的驸马。 赵辉看着宝庆脸上闪过的不忍，心中升起一抹希望。 成亲十多年，他太了解宝庆了。 于是拼了老命挣脱开东厂的番子，连滚带爬的来到宝庆脚下。 “公主，救我，我真的错的，我改，我什么都改。” 他抱着宝庆的腿，眼泪都下来了。 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对于周围人的各种目光，他就像是没看到一样。 对现在的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脸面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赵辉，你…你不要这样。”宝庆开口，似乎是被吓到了。 她何时见过赵辉这个样子？ 而赵辉听到这话，心里有点凉。 但他没有放弃，宝庆是自己活下去的最后一丝希望了。 “公主，难道你一点夫妻情分都不念了吗？” 听到这话，宝庆的脸上也是露出了犹豫之色。 成亲后的几年，赵辉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加上赵辉长相也英俊，她的心也都在对方身上。 后来赵辉像变了个人似的，她才慢慢对其失望。 但要她看着赵辉去死，她还是有些不忍的。 于是，她站了出来，看向堂上的杨轩：“长平侯，可否饶恕赵辉一命？” 听到这话，杨轩眉头微皱。 这宝庆，是真的单纯，还是傻？ “赵辉草菅人命乃是事实，若是饶他一命，那要如何向那些被他害死的人交代？” “又如何向受害者家属交代？” “大长公主不知民间疾苦，说的倒是轻巧。” 杨轩没有给宝庆面子。 哪怕她是安庆最小的妹妹。 同时，他对宝庆的印象也变差了。 外面的众人听到杨轩这话，也是小声议论起来。 连大长公主都求情了，竟然还不给面子。 真不愧是长平侯啊！ “长平侯，人死不能复生，我愿意散尽家财赔偿受害者的家人，只求能够饶恕赵辉一命。”宝庆说道。 听到这话，杨轩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宝庆。 赵辉都已经这么对她了，她竟然还愿意散尽家财救赵辉。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杨轩对此不做评价。 不过，宝庆的嫁妆，确实丰厚，就算是被赵辉挥霍了一些，但剩下的依旧不少。 就算是给受害者家属每家补偿一千两白银，宝庆也能轻松拿出来。 要知道，之前明军战死的抚恤金最高也就十两银子。 虽然现在大明富裕了，在杨轩的干预下，抚恤金有所提高，但也不会超过二十两。 也就是说，一条人命，最高不超二十两。 宝庆给够几十倍，上百倍的赔偿，不会有受害者家属要求一定要处死赵辉的。 就算有人不甘心，他的亲人也不会放弃这么多财富的。 果然，宝庆又问了来作证的受害者家属。 在要赵辉的命和财富之间，他们果断选择了财富。 这么多钱，一旦利用的好了，足够改变家族的命运。 “长平侯，你也看到了，受害者家属都不予追究了。” 宝庆再次看向杨轩，道。 闻言，杨轩又问了一遍受害者家属。 得到的结果依然是要财富。 这就是人性，也是时代的悲哀。 当然，换位思考，就会发现，他们的选择也没错。 有了足够的钱，他们就可以培养家族中的年轻小辈了。 只要家族中有一个人能考上进士，那他们整个家族的命运就改变了。 甚至就算考不上进士，能考上举人，也能改变家族的命运。 因为成了举人，就有了做官的资格。 穷了几代人了，突然一个能改变家族命运的机会就放在眼前，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抓住。 杨轩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他算是被架在了火上。 杀赵辉，本就是为了震慑皇亲国戚，若是就这么放过，那就等于是给其他皇亲国戚树立了一个不好的榜样。 杨轩也不会甘心。 所以必须让赵辉付出代价。 树立一个典型。 以后皇亲国戚犯法之前就会思考，代价是否是他们能够承受得了的。 如此，也有利于社会的稳定。 此时，所有人都看着杨轩，等待他的决定。 这个决定关乎着皇亲国戚们以后得行事准则。 也关乎着受害者家属能否得到大笔财富的赔偿。 陪审的李公公，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杨轩。 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最后的决定很难做。 放过赵辉，皇亲国戚开心，受害者家属也开心。 杀了，大家都不开心，甚至会记恨杨轩。 难哦！ …… 第57章 和离 刑部公堂。 寂静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杨轩的身上。 而后者呢，他面无表情，目光从受害者家属以及皇亲国戚的身上收回来。 最后落在宝庆的身上。 “大长公主愿意赔偿受害者家属，这是好事。” “对方不予追究赵辉之罪，本侯也能理解。” “既如此，本侯就遵从民意，不杀赵辉。” 杨轩此话一出，现场也是沸腾了起来。 赵辉更是直接笑出了声：“我不用死了，哈哈，我不用死了！” “公主，我赵辉以后一定听你的，事事以你为先。” 赵辉跪走到宝庆面前，仰起头，连连保证。 他很清楚，现在活下去的希望都在其身上，认错的态度必须认真。 一旦其反悔，自己的希望就没了。 宝庆神色复杂的看了赵辉一眼，然后迎上杨轩的目光。 “多谢长平侯！” 外面的皇亲国戚们见此，也是长长松了口气。 对他们来说，只要是能拿钱摆平的事，那都不叫事。 今天的事，算是给他们打了个样。 就当宝庆打算带着赵辉离开的时候，杨轩忽然开口： “慢！” “长平侯还有事吗？” 赵辉回头看向杨轩，眼底闪过一抹怨恨。 闻言，杨轩看向赵辉，嘴角勾起。 “本侯何时说过你可以离开了？” “自古便是民不举官不究，受害者家属都不追究了，你还想做什么？” 赵辉说道，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们不追究了，并不意味着本侯不追究了。” 听到杨轩的话，赵辉脸色一变。 “长平侯，难道你想反悔吗？” 此话一出，不仅是皇亲国戚，就连受害者家属也纷纷看向了杨轩。 他们都害怕杨轩反悔。 面对着众人审视怀疑的目光，杨轩轻轻摇了摇头，看着赵辉说道： “不不不，本侯说了不杀你，就不会杀你。” 但众人还是心存疑虑。 果然，下一刻就听杨轩又开口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赵辉之所以罔顾律法，无非就是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 “现，本侯在此宣判，剥夺赵辉驸马都尉之身份。” “大长公主，你可愿与赵辉和离？” 杨轩看向了宝庆。 后者没有回答杨轩，而是看向了李公公：“长平侯能代表陛下？” 杨轩虽是宗人府宗人令，但公主与驸马的婚姻关系，是不归宗人府管的，一般都是由皇室内部的规矩和皇帝意志来决定的。 所以，宝庆才会问出这话。 “回大长公主，奴婢离京之前，陛下就叮嘱过，驸马都尉赵辉一案，由长平侯全权负责。” “自然可以代表陛下！” 李公公恭敬回答。 听到这话，宝庆松了口气。 她侧头看向赵辉，眼眸中有回忆，有留恋，也有复杂。 “好，我愿意。”宝庆说道。 她与赵辉之间并没有孩子，夫妻感情也在过去的几年里，逐渐被消磨殆尽。 之所以一直没有和赵辉和离，主要是大明立国以来，还没有过与驸马和离的公主。 若她提出和离，会有损皇室颜面。 所以一直忍耐着。 另外，赵辉其实是有孩子的，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不过都不是她生的。（能找到的资料太少，也没有说明嫡庶，所以就设定宝庆没有孩子） 所以，对于和离，宝庆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赵辉也是没有想到，宝庆竟然会这么快就同意和离。 那他以后还怎么作威作福？ “不行，我不同意。” “公主，你不能抛弃我。” 赵辉抱着宝庆的腿，疯狂摇头。 “赵辉，你不要这样。”宝庆低头看着赵辉，尝试着将腿抽出来。 但赵辉的力气太大了。 “公主，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赵辉不想放弃。 “赵辉，你我之间，早已形同陌路，你这样何苦呢？”宝庆劝说道。 “不，公主，我舍不得你啊！”赵辉说着，连脸都不要了。 对于赵辉这番肉麻的话，不少人低声议论。 堂堂大丈夫，尽显女儿态。 赵辉才不管别人怎么议论自己。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驸马都尉。 杨轩见赵辉这么没脸没皮，很担心宝庆会心软。 老话说，好女怕缠郎。 两人毕竟是有过几年的恩爱日子的。 于是，杨轩一挥手，就有东厂番子上前将赵辉拉开。 “公主，公主！”赵辉不放弃的大叫。 “让他闭嘴！”杨轩道。 啪！啪！ 东厂的番子闻言，直接给了赵辉两巴掌。 见此，杨轩当场宣布赵辉与宝庆和离，并写下和离书。 分别让两人按下手印。 “不，我不按，我不按！” 可惜，不管赵辉怎么挣扎都是没用的，东厂的番子抓着他的手，按下了手印。 “本侯正式宣布，赵辉与宝庆大长公主和离成功。” 杨轩将一式三份的和离书分别给宝庆，赵辉。 最后一份则是交给李公公：“这一份和离书就由公公带回京师交给陛下，作为备份。” “奴婢会把和离书亲手交给陛下的。” 李公公小心收起和离书。 接着，杨轩又宣布，贬赵辉为庶民。 这自然不是最后的结果。 还有廷杖八十（夸张手法，真的八十下人就死了），流放三千里充军。 这一连串的宣判下来，赵辉算是被按死了。 “行刑！” 杨轩一声令下，东厂番子立马将赵辉控制住，开始行刑。 啪啪啪的声音极为清脆，很快赵辉就变得血肉模糊。 看上去惨不忍睹。 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了……杨轩看着惨叫的赵辉，心中暗道。 随后又看向外面的皇亲国戚，看到他们的表情变化，杨轩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们违法作恶的依仗不就是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嘛！ 而剥夺皇亲国戚身份的这个代价，对他们来说，一点也不小。 更不用说，还有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的处罚。 这都足够震慑人心。 …… 第58章 赵辉案落幕 刑部公堂。 杨轩的目光已经从赵辉身上收回来了，他看向宝庆，道：“大长公主，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现在该轮到你兑现承诺了。” “好，请长平侯容我几天时间。” 宝庆道。 “没问题，这件事我会亲自盯着的。” 杨轩道。 宝庆点了点头，告辞而去。 随后，外面的皇亲国戚和金陵官员也渐渐散去。 经此一事，他们算是看出来了，杨轩这厮简直就是他们的克星。 至于赵辉，众人心情复杂。 以前多么风光啊，现在……唉…… …… 三日后，宝庆答应给受害者家属的赔偿已经到位。 驸马都尉赵辉一案算是落下了帷幕。 李公公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赵辉也开始了流放之行。 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两个儿子。 之所以不等他伤好的差不多了再流放，杨轩自然是有用意的。 现在已经入冬。 天寒地冻的，三千里路，赵辉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呢。 这并不算是违背诺言。 杨轩是答应了宝庆不杀赵辉，但是赵辉自己死在路上的话，那就跟杨轩没关系了。 就算是最后能活下来，他的身体也会留下不可逆的损伤，从而导致短命。 杨轩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而赵辉这么快就被流放，金陵的皇亲国戚和官员们也没有想到。 他们私下里讨论的时候，都觉得杨轩的心太狠了，一点活路也不给赵辉留。 回到家里，也对自己的家人叮嘱，不要落在杨轩的手上。 …… 驸马都尉赵辉一案的影响还在扩大，但是作为此案主审官的杨轩，日子再次悠闲起来。 宝庆公主在赔偿完受害者家属后，和安庆见了一面。 接着就选择了出家，为了那些被赵辉祸害的人祈福赎罪。 那些人的死，虽然和她没有直接关系，却有间接关系。 赵辉往家里带人，她没有阻止，酿成了这么多惨剧。 赵辉违法作恶的事她有所耳闻，但却没有上心，没有揭发，这也是她的罪过。 对于宝庆的选择，杨轩和安庆都没有阻止，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早知今日，当初说什么也不能同意她和赵辉成亲啊！” 安庆叹息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毕竟当时我们也不知道赵辉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件事，就当是给皇室长个教训。” 杨轩说道。 … 京师。 赵辉一案，让一些皇亲国戚产生了危机，弹劾杨轩的折子，已经堆满了朱瞻基的御案。 对于这些弹劾，朱瞻基并没有理会。 反而让人暗中调查这些弹劾杨轩的亲戚。 在他看来，若不是做贼心虚，为什么要弹劾杨轩呢？ 而这一查，确实查出了一些问题。 朱瞻基将亲戚们叫来京师，敲打了一番，此事就算是过去了。 他不可能像师叔祖杨轩一样，直接动手砍人。 他要考虑稳定。 … 转眼，就已是宣德四年。 朱瞻基颁布了不少和百姓相关的政策，但是收到了阻力却不小。 不过在进行了一定的妥协之后，政策还是推行了下去。 整个天下一片欣欣向荣。 同样，朱瞻基也感受到了来自文官集团的威胁。 他决定设立内书堂，教太监读书，引太监下场。 纵然历史上太监祸乱朝纲的例子并不少，但朱瞻基有足够的自信，太监不会在自己手上失控。 并且，他还定好了相关制度，避免后世之君控制不住太监。 太监这个群体，只能依附皇帝。 因为他们和皇帝深度绑定。 朱瞻基重用太监的意图自然是被察觉到了，文官集团虽然明面上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但朱瞻基确实感受到了阻力。 不过朱瞻基也不是轻言放弃的人，这件事他是一定要做下去的。 缓和了不少的君臣关系再一次出现了裂痕。 …… 坤宁宫。 胡皇后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因为这个长时间过去了，儿子还是认不出父母，话也不会说。 可以说是退化了。 孙氏现在过的并不好，宫里的人，你得势的时候，有的是人上赶着巴结。 一朝失势，是个人都想上去踩上一脚。 胡皇后并没有同情孙氏，这个下场是孙氏咎由自取的。 她只是心疼自己的儿子，被孙氏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成这样。 长时间的相处，儿子熟悉她的味道，所以对于她的亲近，儿子并不抗拒。 但朱瞻基因为忙于国事，绝大部分精力都在朝政上，隔几天才来一次坤宁宫，而且来的时候，儿子已经睡着了。 父子两人好不容易再次熟悉起来，时间一长，儿子就又抗拒朱瞻基的亲近了。 对此，朱瞻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他时常叹息，感慨命运不公。 但皇位传承又是重中之重。 朱瞻基一有时间就留宿坤宁宫，但皇后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而且再次有身孕的概率非常低。 所以朱瞻基耕种了一段时间，看不到一点希望。 胡皇后也理解朱瞻基，三个儿子，嫡长子差不多已经废了，如果以后还好不了，皇位肯定是跟他没有关系的。 朱瞻基不会让一个傻子继承皇位的，历史也早就给出了血淋淋的教训。 虽说还有两个儿子，但也不保险，他们太小了，万一半途夭折就完蛋了。 更不用说因为孙氏，朱瞻基对朱祁镇不喜。 所以，必须再生几个儿子才保险。 可任由朱瞻基怎么努力，妃子们的肚子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不过这种事，朱瞻基也没办法，他只能多多努力。 胡皇后哄睡着儿子，想了想，便打算去看看朱祁镇。 对于朱祁镇，她一向是比较冷淡的。 这其中，孙氏自然是最主要的原因。 但胡皇后也知道轻重，朱祁镇是朱瞻基唯二还健康的儿子，自然不能让他出事。 有时候她也会想，朱祁镇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她随时都能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可她终究不是孙氏，心没有那么狠毒。 而且朱祁镇也什么都不懂，孙氏做那些事的时候，他也才几个月大。 最重要的是，朱瞻基只有两个健康的儿子了，身为大明的皇后，她得为大明的江山社稷着想。 无人之时，她会对熟睡的儿子哭诉：“为娘没用，不能为你报仇。” 没人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么煎熬。 …… 第59章 娘亲 坤宁宫。 朱祁镇抓着婴儿床的围栏，站起来打量着周围。 负责照顾他的宫女拿着小玩具吸引着朱祁镇的注意力。 “小殿下，看这是什么？” 宫女摇着拨浪鼓，声音轻盈。 “喔~” 朱祁镇伸出手，想要去抓宫女手中的拨浪鼓。 然而这手一离开拨浪鼓，他的身体顿时就失去了平衡，一个屁股墩儿就栽倒在了床上。 按虚岁算，他现在应该是三岁，但实际上也才一周岁零几个月。 毕竟古代算年龄是一生下来就是一岁。 宫女害怕朱祁镇哭，连忙上前去哄。 拨浪鼓摇的响亮，朱祁镇一伸手，就把宫女手中的拨浪鼓抓在了手里。 然后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声音清脆响亮，极具感染力。 胡皇后还没有进入殿内，就听到了朱祁镇的笑声。 随之就响起了问好的声音，下一刻，负责照顾朱祁镇的宫女就看见胡皇后走了进来。 她连忙跪地行礼。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胡皇后声音清淡。 “谢皇后娘娘。”宫女起身。 “二皇子还好吧？”胡皇后例行过问。 “回皇后娘娘的话，殿下一切安好。” 宫女老老实实的回答，包括朱祁镇的吃喝拉撒睡等。 “嗯。”得知朱祁镇一切安好，胡皇后淡淡的嗯了一声。 她看向朱祁镇，只见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扔掉了手中的拨浪鼓，正抓着围栏尝试着站起来。 胡皇后没有过多理会，她还是和往常一样，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响起：“娘亲！” 胡皇后像是被一道电光击中，顿时僵在原地。 “娘亲！”声音再次响起，不受控制的转过了身。 自从自己的儿子遭逢大难，就再也没有叫过自己娘亲。 她日日夜夜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好起来，再叫自己一声娘亲。 现在朱祁镇这一声娘亲，杀伤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看到自己的“娘亲”回过身来，朱祁镇的小脸蛋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娘亲，抱！”朱祁镇张开小手，求抱抱。 这副模样看上去软萌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抱起来狠狠rua一下。 胡皇后的心跳慢了半拍，但一想到自己儿子现在的样子，便又冷静下来。 她冷淡的看了一眼朱祁镇，开口道：“我不是你娘。” 说完，她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朱祁镇抓着婴儿床的围栏，还在不断地喊着娘亲。 胡皇后的脚步很快，三两下便从朱祁镇的眼中消失。 后者眼中的光渐渐消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宫女一慌，连忙去哄。 各种好话都说尽了，才让朱祁镇安静下来。 …… 接下来的几天，胡皇后又去看了两次朱祁镇。 后者每次看到她，都会叫娘亲，似乎是认定了她是他的娘亲。 她怕自己的心会软，只能减少去看朱祁镇的次数。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到了初春。 气候适宜，杨轩带着安庆和秀禾出城游玩。 晃晃悠悠到了那片红枫林。 只可惜现在时节不对，并不是最佳观赏时节。 “可惜，现在并不是最好的观赏时节。”杨轩感慨了一句。 “没关系啊，等入秋了我们可以再来。”安庆笑道。 杨轩微微点头，然后看向坐在石头山休息的秀禾，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也不一定非要跑这么远来看，我们也可以移栽几棵回去嘛！” “等入秋了，在院子里就能看到。”杨轩提议道。 秀禾的身体状况终究是没办法跟年轻时相比，体力大不如前。 此次上山，基本上都是杨轩背上来的。 “好啊！” 对于杨轩的这个提议，安庆也是当即就同意了下来。 “那行，回去之后，我就安排人移栽。” 杨轩道。 吹了会儿风，又随便逛了逛，一个没注意，时间就不早了。 杨轩几人又开始慢慢下山。 紧赶慢赶，终于在宵禁前回到了侯府。 次日，杨轩就开始找人准备移栽枫树。 他不差钱，没多久就找齐了人手。 用了几天时间，移栽了几棵枫树到侯府。 透过阁楼的窗户，可以将所有的枫树尽收眼底。 现在，就只等入秋。 安庆和秀禾对此也是颇为期待。 五月，郑和来到了金陵，担任守备太监。 得知这个消息，杨轩开心了好几天。 亲自出城三十里迎接郑和。 再次看到杨轩，郑和也是唏嘘不已。 “三宝见过侯爷！” 他行礼。 “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有什么话，咱们入城再说！” 杨轩拉着郑和的手腕登上了马车。 …… 第60章 郑和的心愿 郑和如今也不年轻了，将近六十岁的人。 由于常年在海上漂泊，落下了一身的病。 两人再次见面，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为了能好好叙旧，杨轩把郑和直接拉到了侯府。 并让人准备了一桌的好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匣子一打开，两人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三宝啊，你现在也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就别再想那些事儿了。” 杨轩说道。 “侯爷，三宝一介残缺之人，幸得太宗看重，才有今日。” “下西洋，不仅仅是我的夙愿，也是太宗的心愿啊！” “现在，我只想以这残缺之身，再下一次西洋。” 郑和追忆道。 自永乐二十三年第六次下西洋回来后，他就再没出过海。 朱高炽继位后，就停了此事，也没有提起过。 主要是那个时候，事情太多。 朱老四留下的一摊子事，需要朱高炽去处理。 但朱高炽在位的时间太短了，郑和根本就没有机会。 朱瞻基继位后，要忙着处理老爹的后事，巩固皇位，继续老爹的事业等等。 事情也不少。 郑和就这样没了下西洋的机会。 杨轩看着郑和眼中对大海的向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以他对郑和的了解，若是不能再下一次西洋，恐会成为他的遗憾。 当！ 杨轩放下酒杯，对郑和道：“现如今，大明国泰民安，朝廷稳定，有精力安排一次下西洋。” “你之心愿，我懂，我会给陛下上一道折子，请求他同意你出海的。” “顺便再看看赵王如今过得怎么样。” “三宝在此谢过侯爷。” 郑和举杯敬酒感谢。 他是发自内心的。 “你我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说谢，就太过生分了。”杨轩笑笑。 闻言，郑和也跟着笑了笑，心中涌过一股暖流。 …… 既然答应了郑和，杨轩就肯定不会食言。 没多久，他就写了一份折子，让人快马送往京师。 这几年，朝堂上下的注意力基本上都在大明国内。 对海外没有永乐年间那么上心。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海外是不能放弃的。 朱瞻基在收到师叔祖杨轩的折子后，发现自己这几年，确实疏忽了海外。 他从小就跟在师叔祖身边学习，耳濡目染之下，也明白海外对大明的重要性。 安排三叔前往旧港，也是为了大明。 据他的了解，这几年，苏门答腊岛一大半的地盘都已经落入了三叔的手中。 南洋好几个国家都派遣使臣来大明抗议，要求让小老三还回他们的土地。 但这朱瞻基怎么可能会答应。 他是知道整个计划的。 再说了，那是倭寇占领了他们的土地，自己三叔打跑了倭寇，倭寇占领的土地，自然是他三叔的了。 这跟大明有什么关系？ 抗议，也得找对人啊！ 不得不承认，师叔祖出的那个主意确实不错，就是有点缺德。 不过，朝堂上却是有一部分人认为大明乃是天朝上国，岂能侵占藩属国的土地。 建议朱瞻基下旨申饬小老三，让他将土地还给藩属国。 让人生气的是，这样的观点，支持的人竟然不少。 迂腐，愚蠢！ 朱瞻基深受师叔祖杨轩的影响，心里很明白，所谓的天朝上国是打出来的，而不是靠嘴皮子吹出来的。 只有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别人才会安静的听你讲道理。 所以，朱瞻基并没有搭理这些人，严格执行着计划。 不久，朱瞻基便下旨，命户部，江南织造局等筹措下西洋需要的物资商品。 另外，又给各造船厂下了一道旨意，检查维修下西洋的船只。 以备来年郑和下西洋事宜。 消息传到金陵，郑和就跟年轻了二十岁似的，一路小跑着来到了侯府，和杨轩分享这个好消息。 “恭喜恭喜，你又能率领船队出海了。”杨轩笑呵呵的拱手。 “还是要感谢侯爷，若无侯爷上奏，三宝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呢！”郑和很清楚自己能再次出海，谁出力最大。 “呵呵，我只是起了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 “陛下清楚海外对大明的重要性，就算我不提，陛下迟早也会让你再次率领船队出海的。” “毕竟你之前六次率领大明船队出海，海上航行经验丰富。” “之前主要是因为陛下的精力都被牵扯在大明内部，你要理解。”杨轩笑道。 “三宝自然理解。”郑和笑道。 可以明显的看出，现在郑和的精气神和前面来金陵时截然相反。 随后，郑和提出趁着今日高兴，小酌两杯，杨轩笑着答应下来。 …… 一晃，已是入秋。 落叶缤纷，红枫也到了最佳观赏的时节。 移栽到侯府的几棵红枫树已经绽放出了属于它们的鲜艳。 杨轩和安庆、秀禾来到侯府的阁楼上，透过窗户，入眼一片鲜红之色。 当然，那种感觉自然无法与站在山顶看整片红枫林来的震撼相比。 不过，在侯府就能看到红枫，就已是一件美事。 甚至一些在金陵国子监读书的学子也会来到侯府的外面，欣赏美景。 更有甚者，会在侯府附近找一高处欣赏。 也不知是谁传出去，这些红枫是长平侯专门为安庆大长公主还有夫人秀禾花了大价钱移栽过来的。 霎时间，长平侯成了学子们口中谈论的最多的人。 以至于街头的小老百姓也听说了。 “呦，这不是咱们痴情的长平侯嘛！”安庆也听到了外面的传言，这段时间没少拿这事儿打趣杨轩。 不过，杨轩是什么人？ 脸皮厚的都能当城墙用了。 对于安庆的打趣，他也是毫不客气的全收了。 对此，安庆也是没有一点办法，谁让她就摊上了这么一个脸皮厚的人呢！ 阳光明媚，清风徐徐，吹动了地上的落叶。 这天天气不错，杨轩以红枫作为背景，给安庆和秀禾一人画了一幅画。 几十年下来，画得次数多了，杨轩的技术也是在一直进步，堪称大家。 人物的神韵，可以完美的展现出来。 吕文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看到姑父给小姑和秀禾画完，也想请姑父给自己画一幅画。 只不过他的心情比较忐忑，怕姑父不答应。 杨轩他们虽然回来了，但产业什么的，依然是吕文在打理。 这么好用的工具人，杨轩自然不可能让他闲着。 作为补偿，吕文这点小小的要求，杨轩非常痛快就就答应了下来。 “去坐着吧！” “哎，好嘞！” 吕文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在椅子上坐下，按照姑父杨轩的要求，调整好自己的坐姿。 随后便是一动不动的等待时间。 吕文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他听到姑父说好了的时候，只感觉好像才过去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快步来到姑父身边，看着画纸上的自己，吕文都有些不敢相信。 这真是自己？ 至于脸上的胡子，这很正常，毕竟他早已不是年轻小伙了。 他也是接受过正统皇家教育的，鉴赏能力不差，自然看得出姑父杨轩这幅画的水准。 他做皇帝时曾让宫里的画师给自己画过几幅画像，水准和姑父的还是有差距的。 不过那几幅画像，现在是否还存在，就不得而知了。 不出意外，眼前这幅画像，可能就是自己留在这世上最后的样子了。 “姑父，我想把这幅画裱起来挂在我的房间里。”吕文征求杨轩的意见。 “没问题。” 杨轩直接答应。 随后起身道：“这儿你收拾一下，我先回屋了。” “好。”吕文点点头。 画纸上的墨迹已干，吕文轻轻收起自己的画像，视若珍宝。 …… 第61章 郑和七下西洋 宣德五年。 长平侯府。 “安庆，秀禾。” 杨轩拿着一封书信找到两人，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 “什么事儿啊，这么高兴？” 安庆正陪着秀禾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杨轩高兴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声。 “小虎的信。”杨轩扬了扬手中的信，笑着说道。 “小李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他又道。 听到这话，安庆的脸上浮现出了惊喜。 就连一旁的秀禾也跟着开心起来。 “快，给我看看。”安庆说道。 “好。”杨轩将信递过去。 接着，安庆便和秀禾一同看起了信。 信上，小虎说了家里一切安好，朱瞻基对他们家很关照，让杨轩他们放心。 小儿子很健康，朱瞻基赐了个名字——胡磊。 后面，再就是一些闲话。 不过安庆和秀禾却是看的津津有味，哪怕是信看完了，也还在回味。 “虎子和蓝香就小虎这一个儿子，没想到小虎和小李却连生两个儿子。”安庆感慨了一声。 “谁说不是，小虎比他爹出息。”杨轩点了点头了。 可惜虎子远在京师，不然听到这话，小虎怕是要遭罪了。 “这两天想想有没有什么话想跟他们说的，过两天给他们寄封信过去。”杨轩坐在安庆和秀禾对面，说道。 “行。” “小磊满月我们去不了，但这礼物可不能少了。” 安庆点点头，道。 秀禾的身体不适合远行，她和杨轩得留下照顾。 “还是你想的周到。”杨轩笑了笑，道。 给小虎的儿子准备礼物，他一时间都没有想到。 接下来两天，安庆和秀禾给小虎的小儿子准备了一些小帽子，小衣服，小鞋子。 这都是她们两人亲手做的。 之前得知小李有了身孕后，她们就开始动手准备了。 现在正好给寄过去。 杨轩不知道准备什么好，就搞了一个长命锁。 反正这玩意儿，他已经送出经验了。 小虎大儿子满月的时候，他也是送了个长命锁。 …… 六月。 朱瞻基给郑和的圣旨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惟海宇一家，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自太祖高皇帝开国以来，我大明威德广播，太宗文皇帝开拓海路，通西洋，万邦来朝。 朕继承大统，志在弘扬祖宗之光辉，广结良缘，使天下太平，百姓安乐。 今朕欲再续前缘，广开贸易之路，传播文化之精髓。 郑和，尔忠心耿耿，航海技艺超群，前六次下西洋，功绩显赫，使节诸国，宣扬我大明声威，功不可没。 今特命尔为大明国使，再次率领船队，扬帆远航，遍历诸番，展示我中华礼仪之邦，交流学术技艺，增进友谊，促进贸易。 尔须严整船队，精选船员，备足粮草，确保安全。 沿途须宣扬我中华文化，礼贤下士，与各国君主交好，互通有无，共谋发展。 此次远航，关系重大，尔须谨慎行事。遇有不测风云，须随机应变，保全船队为要。 尔等务必团结一心，相互扶持，以完成此艰巨使命。 尔等若能成功，不仅为我大明增光添彩，亦能名垂青史，永享太平盛世之福。朕心悦之，定不吝赏赐。 钦此！” “郑和领旨！”郑和举起双手，小心翼翼的接下圣旨。 他的心情非常激动，这份圣旨，他已经等了好几年了。 “郑大人，恭喜啊！” 传旨太监笑呵呵地恭喜道。 郑和在太监这个群体中，可是偶像般的存在。 数次以大明国使的身份率领船队下西洋，扬大明之国威。 还带回了不少新作物，这可都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 正因为郑和的存在，这些太监才能微微直起脊梁。 咱爷们儿虽然是残缺之身，但也能做出青史留名的事儿来。 不信请看“郑和下西洋”。 郑和缓缓起身，朝传旨太监作揖。 “我等残缺之身，若无陛下看重，岂有今日，只能以身报君。” 瞧瞧，听听，郑大人这觉悟，不愧是咱爷们儿的榜样。 传旨太监又跟着恭维了几句。 郑和笑笑也不反驳。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还是陛下身边的人，郑和自然不会让对方难堪。 送走了传旨太监，郑和跟杨轩分享了这个消息后，就开始忙了起来。 出海远航之前的准备工作，郑和需要亲自把关检查。 这毕竟和整个船队的人息息相关，容不得一点粗心大意。 十一月末，一切准备工作皆已就绪，郑和差不多要出发了。 此次是从龙江关（今南//京下关）启航，先到福/建长乐，然后出海远航。 龙江关的码头上，郑和头发花白，身子略微佝偻。 已不复年轻时的英姿勃发。 “侯爷，三宝要走了，您多多保重。” “好，保重。” “等你回来，咱们再一起好好喝一顿。” “好。” 二人依依惜别。 杨轩看着郑和，缓缓登上了船。 随着号声响起，船…动了起来，驶离码头。 直至从杨轩的眸子中消失…… …… 第62章 夜会汉王府 自小老二交出兵权去就藩，他的旧部在军中的情况是一天不如一天。 不仅得不到信任，还会受到排挤和打压。 虽然朱瞻基并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意思，但下面的人却是这么做了。 朱瞻基也许不知道，也许知道，却默认了下面人的做法。 总之小老二的旧部，现在的处境艰难。 一些人只是犯了点小错误，轻则被剥夺兵权，贬官调往他处。 重则下狱丢命。 … 山/东乐安。 小老二的封地就在这里。 一开始，他的封地是在云/南，但后来，朱老四改封青州。 最后，又给安置在了乐安。 这里离京师近，若小老二打算起兵反叛，朝廷的平叛大军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是夜，汉王府，灯火通明，小老二还没有休息。 还在继续夜生活。 “接着奏乐！接着舞！” 他的脸喝的通红，身子跟着摇摆。 就在这时，他的心腹来到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小老二一静，随后，被搀扶着离开。 密闭的房间中，小老二喝了点醒酒汤，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单膝跪下。 “末将参见王爷！” 听到声音，小老二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起来吧！”他长出一口气，道。 “谢王爷！”老部下起身。 小老二打量着对方，看着老部下风尘仆仆、疲惫的样子，心里一阵唏嘘。 “你不该来找我的。”沉默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说道。 “末将明白，但弟兄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 “只能来找王爷求救。” 老部下再次跪了下来，声泪俱下。 “到底怎么回事？” “弟兄们过得不好吗？” 见老部下这个样子，小老二眉头微微一皱，连忙问道。 “王爷，自从您就藩以后，我等弟兄就被朝廷以各种名义拆分调离……” 老部下说着这几年所发生的事，说到伤心之处时，更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王爷，现如今，已经有不少弟兄没了啊！” 老部下哭诉着。 小老二听着，心中也涌起了一股怒火。 那都是和他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弟兄啊！ 竟然就这么窝囊的死了。 “此事你们就没有上奏过陛下吗？” 小老二问道。 “他可是亲口答应过我，会好好对待你们的。” 小老二很疑惑。 “怎么没有，我等弟兄上了二十多份折子申冤，可都石沉大海，没有一点消息。” “而且上了折子的兄弟，要么被调到他处，给个闲职，要么就是被以其他罪名下了大狱。” “更有甚者，连命都没了。” “末将也只是运气好，才能活到现在。” “但末将现在的处境，也不怎么好。” “也许再晚一些，就见不到王爷了。” 听着老部下的这些话，小老二眼睛直接就红了。 “啊！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老子已经交了兵权了，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小老二重义气，对手下的弟兄也从不吝啬。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追随他。 哪怕他之前的处境不算好，没有胜算，依然有不少部下没有离开他。 这也算是他的人格魅力吧！ 发泄了一通，小老二冷静了下来。 “赶了一路，你先下去休息休息吧！” “是。” 对于老部下的遭遇，小老二自然是愤怒的。 他第一时间的想法就是去质问大侄子，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要对他的旧部这样？ 可是冷静下来后，他就息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早就已经交出兵权就藩了，不问世事。 忽然去质问大侄子，怕是会引起猜忌。 他可是了解这个大侄子的，猜忌心很重。 若是大侄子问他是怎么知道军中之事的，他要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 恐怕下一刻大侄子就会说：看来二叔不甘寂寞啊，都已经就藩了，竟然还私下里接见旧部。 然后，自己的老部下，卒。 若是说自己一直关注着军中之事，那大侄子恐怕就会说：二叔消息灵通，这些事朕都不知道，二叔竟然先行知道了。 暗戳戳的指他居心不良，心思不纯。 不管怎么说都不对。 除非自己不管这事儿，将自己给摘出去。 但这可能吗？ 且不说老部下会怎么看他，光是自己这一关，他也过不了啊！ 作为一个重义之人，明知道同生共死的弟兄被迫害，却什么也不做。 抱歉，他做不到！ 当然，在此之前，他得验证老部下所说之事的真假。 是真的，他自然会帮老部下讨回一个公道。 但若是假的，他也会让人知道，欺骗他的代价。 不是他对老部下不信任，而是现在的他，实力大不如前，行事之前，必须慎重再慎重。 最重要的是，讨公道总得有一个理由啊！ 于是，小老二开始派人暗中调查起来。 这也多亏了他前面几十年的经营，虽说现在没了兵权，硬实力和以前没法比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暗中查查情报，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 京师。 锦衣卫衙门。 小老二这边行动起来没多久，虎子就得到了消息。 入职锦衣卫这么多年来，暗卫的人安排了一些进来。 就比如虎子现在的亲卫，就是暗卫的一员。 毕竟锦衣卫是官方机构，搜集情报更加方便。 “汉王这是想做什么？” “难道还是不甘心，想试试？” 虎子心中嘀咕。 “继续盯着，不要被人发觉。” 虎子吩咐。 “是。” 这件事，虎子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朱瞻基，他想等搞清楚小老二的目的后，再跟朱瞻基说。 至于要不要跟侯爷说，小老二毕竟没有表现出要造反的迹象，就不必说了。 因为杨轩在离开京师之前，就将暗卫交给了虎子管，并叮嘱不是什么极其重要的事，就不必跟他说了。 虎子也知道，侯爷要陪大长公主和秀禾夫人过一段时间的安静日子，不想被打扰。 所以，只要小老二不是造反，虎子是不会去打扰杨轩的。 又过了数日，虎子终于搞清楚了小老二的目的。 他一边让人继续盯着，一边整理好情报，入宫去求见朱瞻基。 御书房。 “臣胡峰参见陛下！” “免礼！” “有什么事儿吗？”朱瞻基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虎子，笑着问道。 自虎子担任锦衣卫指挥使后，锦衣卫的办事效率就超过了东厂，情报搜集也更强。 加上虎子又是师叔祖的人，朱瞻基对其也是多有重用。 “汉王…”虎子只说了两个字，朱瞻基的脸色便顿时凝重了起来。 他挥挥手，屏退了太监侍从。 然后再次看向虎子，沉声问道：“汉王？他怎么了？” “回陛下，具体情报臣已经整理好了。”虎子说着，将整理好的情报双手呈到朱瞻基面前。 朱瞻基看了一眼虎子，心中满意，接过了其呈上来的情报。 随后，便认真看了起来。 他没有出声，表情也没有多大变化。 虎子一时间也猜不透其心思，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咚！咚！ 朱瞻基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着，应该是在沉思。 良久，他开口了。 …… 第63章 一场闹剧 “汉王暗中所查之事属实吗？” 朱瞻基抬头看向虎子，问道。 “汉王旧部确有被不公对待的迹象。”虎子斟酌了一下，回答道。 闻言，朱瞻基似是感慨般的说道：“此事朕现在才知道，是朕的过错啊！” “臣有罪！”虎子赶忙将锅背在了自己身上。 作为特务头子，情报问题自然是需要他来背锅。 况且，这是帮老板背锅，自然要积极一点。 “这是朕的错，你不必如此。”朱瞻基又道。 两人就这样拉扯了几次，朱瞻基也不再说这个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此事先盯着就好。” 朱瞻基道。 “是。”虎子行礼，悄然退下。 御书房中，就只剩下了朱瞻基一个人。 他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深邃的眸子明灭不定。 …… 对于旧部情况的调查，情况已经明确了。 乐安，汉王府。 小老二看着手中的情报，脸色极其难看。 短短几年时间，曾经生死与共的弟兄竟然落到了这种地步。 实在是欺人太甚。 解决完他的旧部，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对付他了？ 真不愧是狼崽子啊！ 师叔，您看错人了！ 他叫来了那名找他求救的老部下。 “本王有事需要你去做。”他开门见山。 “愿为王爷赴死！”老部下单膝跪地，神情坚定。 “好，你且附耳过来。”小老二点点头。 然后就在其耳边小声吩咐。 许久，小老二才交代完。 老部下认真道：“末将定不辜负王爷期望！” “嗯！” 小老二这边行动的同时，虎子已经将情报送到了朱瞻基的面前。 “陛下，汉王正在联系旧部。” “朕知道了。”看完情报，朱瞻基只说了这么一句。 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对他来说，对方的牌完全就是透明的。 不过朱瞻基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做，他同样在暗中做了不少布置。 … 宣德六年五月。 小老二积极联系旧部，已经确定了自己手中的力量。 “本王的大侄子不想给我等活路，那我们也不用再忍耐了。” “干就是了！” “不过，我等兵力不占优势，拉开阵势打，没有一点胜算。” “只能出其不意，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京师。” 小老二正跟自己的旧部开会动员，并作部署。 不过，他人还没有离开乐安，计划就已经出现在朱瞻基的面前了。 “朕这个叔叔真是不甘寂寞啊！” 朱瞻基笑着说道。 “一切按计划进行。” 他下令。 … 半个月后，夜，京师城门被悄然打开。 汉王率军畅通无阻的进入京师。 一路来到了皇城前。 “王爷！”城门的守将是小老二提前联系过的，其他部下都不知道。 事关重大，小老二自然不会跟其他人说。 “开门吧！”小老二道。 “是。” 咯吱！ 沉重的朱红色大门被缓缓打开，进入皇城的路就这样出现在了小老二的面前。 “走吧！”他按捺着心中的激动，驱马前行。 身边跟着一众旧部。 此时夜已深，繁星点点。 空气中回荡着哒哒哒的马蹄声。 再无其他声音。 久经沙场的小老二心中有些不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回头望去，为他打开皇城之门的守将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不好，有埋伏！”他神色大变。 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沉重的大门已经被关上了。 下一刻，周围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火把。 一队队禁军出现在周围，弯弓搭箭，列阵以待。 事已至此，小老二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从一开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大侄子的掌握之中。 就说自己怎么轻而易举就进入了皇城，原来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自以为严密的计划，早就被对方得知了。 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造反？造个屁！ 恐怕在别人的眼中，这就是一场闹剧吧？ 他骑在马背上，四处找寻了一番，没有看到大侄子的身影。 他感受到了侮辱。 扯开嗓子大声道：“大侄子，你不打算出来见见二叔吗？” 他的声音回荡在四周着。 “二叔，我来了！” 下一刻，朱瞻基的声音响起。 小老二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了被簇拥着的大侄子。 “大侄子，真是好算计啊！”小老二看着大侄子，笑道。 “二叔还要打吗？”朱瞻基不置可否，笑着问道。 打？我拿什么打？……小老二心道。 现在的情况，已然明了，继续抵抗，不过是全军覆没的下场罢了！ 他解下挂在腰间的宝刀，对着大侄子示意了一下，然后扔在了地上。 “你赢了！”他对着大侄子大声说道。 …… 第64章 小老二：大侄子，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随着小老二放弃抵抗，他所带来的人，很快就被拿下。 御书房，朱瞻基好整以暇的坐着。 看着被押到面前的二叔。 “给汉王松绑！” “陛下！”听到朱瞻基的话，护卫将军樊忠面色一变，道。 “无妨，松绑！”朱瞻基摆了摆手。 “是。”樊忠不敢抗旨，只好为小老二松绑。 解下身上的绳子，小老二狠狠瞪了一眼樊忠。 这厮绑他的时候可用力了，勒的他肉疼。 “给汉王赐座！”朱瞻基又道。 樊忠不懂朱瞻基为什么要对一个反贼这么优待，但还是按照朱瞻基的吩咐，给小老二搬来了椅子。 “你们先退下吧！”朱瞻基对着樊忠等人说道。 “陛下！”樊忠等人急忙道。 汉王可是一个危险人物，他们不敢让汉王跟朱瞻基单独待在一起。 万一朱瞻基出了什么事儿，他们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嗯？听不懂朕的话吗？”朱瞻基脸色一沉。 “是。”樊忠等人没办法，只好退下，不过在退下之前，还给了小老二一个警告的眼神。 但，小老二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中。 他上阵杀敌的时候，樊忠还没有出生呢！ 对他来说，樊忠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已。 他大大咧咧的在椅子上坐下，毫不畏惧的对上朱瞻基的目光。 “大侄子，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是杀了我，还是圈禁在凤阳高墙？” 对于皇室宗亲，最严重的处罚就是圈禁在凤阳高墙。 杀？没有过，朱允炆不算。 就算是老朱，也没有杀过子侄。 当年朱文正与张士诚暗通曲款，密谋篡位，老朱也没有杀，只是圈禁了起来。 当然，圈禁，比掉脑袋更加难熬。 虽说还活着，但却是生不如死。 小老二自知，自己犯的是谋反大罪，罪无可恕。 而大侄子，也不是什么仁慈的人，所以才这么问，也是为了噎他一下。 不过，大侄子的反应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只见大侄子笑了笑，问道：“二叔，侄儿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小老二轻哼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朱瞻基没有计较，也不在意。 胜利者对待失败者，向来都是大度的，以彰显自己的胸襟。 “二叔误会了不是？” “侄儿可是从未想过要杀你，以及圈禁凤阳高墙。”朱瞻基笑着继续道。 哼，你觉得我会信？……小老二偏过头，不去看大侄子这副胜利者的嘴脸。 以前也不知道是谁一门心思的想要我的命……小老二心里想着。 小老二的反应并没有出乎朱瞻基的预料，他接着道：“二叔，父皇生前交代过，血浓于水，无论如何，侄儿也不会伤你性命的。” “但，造反又是事实，侄儿不能不处理，不然又如何统御百官。” “你说，侄儿现在该怎么办？” “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怎么办还不是按照你的想法来？” “我知道，你是想看我跟你求饶的样子，但我偏不让你如愿。” “你若心够坚定，杀了我就是。” 小老二直言道。 “不不不，我已经说了，不伤二叔性命。” 朱瞻基摇摇头。 “你还真不愧是老大的种，虚伪的样子如出一辙。”小老二讥笑道。 朱瞻基面色微微一沉，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他盯着二叔，不说话。 他已经猜到了二叔的心思，用言语激怒他，以达到求死的目的。 他不会上这个当。 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朱瞻基继续道：“二叔，你知道吗？” “其实从你开始调查旧部的情况，我就已经知道了。” “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问题，没有早些发现你的旧部遭受不公对待。” 小老二看着大侄子不说话。 大侄子知道他的计划，这一点，从进入皇城，他就猜到了。 但是大侄子说他不知道他的旧部遭受不公对待，这话小老二是不相信的。 自己的整个计划都在大侄子的算计之中，旧部遭受不公对待这种小事，大侄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是大侄子的默许，自己的旧部会落到那般境地？ 看到自家二叔脸上的表情，朱瞻基知道二叔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他叹了口气，道：“二叔，我现在虽是皇帝，但是军中的心腹，其实并不多。” “而今的老将，大都是追随过爷爷的，他们会服我爹，那是因为我爹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根基深厚。” “但我有什么？” “论在军中的威望，二叔远胜侄儿。” 这话不假，小老二十多岁就开始跟着自己老爹上了战场，与北元厮杀。 朱棣的老部下，跟小老二的关系都不错。 靖难之时又是各种冲锋陷阵，战功赫赫，其在军中的威望，自然要比朱瞻基强。 和一众老将相比，朱瞻基就是一个小辈。 虽然现在成了皇帝，身份也不似以前。 一众老将对其也算恭敬，但和对朱老四，以及朱高炽比起来，就能体现出差距了。 “这些老将，虽然听我的旨意，但他们的心思也不少。” “继位之初，在师叔祖的帮助下，我才有机会提拔一批年轻将领，稳住军队和边关重镇。” 朱瞻基继续说着。 他现在是皇帝了，对于兵权，看的自然是无比重要。 他牢记师叔祖和爷爷的教导，深知兵权对皇帝的重要性。 刚继位时，他的根基并不算稳定。 文官、武将、勋贵，还有一直虎视眈眈的二叔，都让他倍感压力。 好在师叔祖一直在他身边，极大的帮他减轻了压力。 只要师叔祖坐镇京师，军中就没有任何人敢乱动。 哪怕是二叔，也得老老实实的。 文官…不说也罢！ 实在是被杨轩给整怕了。 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威势，就是这么恐怖。 朱瞻基也不得不承认，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正因为师叔祖的存在，他才能快速掌控局势，坐稳皇位。 但是师叔祖的存在，也限制了他的发挥。 这一点，他清楚，师叔祖也清楚。 不过他并不担心师叔祖会威胁他的位置，父亲、爷爷都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 师叔祖永远值得相信。 可师叔祖还是毫不留恋的离开了，这让朱瞻基很伤心失落。 他明白，师叔祖的离开，是为了他好。 毕竟，像师叔祖这样在军中有巨大影响且能力不凡的老臣若是一直待在朝堂上。 他这个皇帝的作用就会降低，威势也会受到压制。 长久下去，很多人就会觉得，有没有皇帝都无所谓了。 皇帝沦为傀儡的局面就会出现。 唉，若是像师叔祖这样的人再多些就好了……他有时候也会这样感慨。 自打师叔祖离开，朱瞻基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当一个皇帝有多不容易。 师叔祖在的时候，他每天都能提前一个时辰，甚至一个多时辰下班。 但师叔祖离开后，他想提前下班？ 嗯……确实是只能想想！ 不加班就已经是情况好了。 更不用说太子出了事，他还得抓紧时间造人。 有时候他都想把自己劈成两半用。 他也不止一次的提点过内阁了，几个人的效率愣是比不过师叔祖一个老年人。 他深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迟早累坏身体。 要知道，这两三年时间，他连蛐蛐儿都没时间斗。 所以，他设立内书堂，教太监读书，也是为了帮自己减轻压力。 就比如他把批红权分给了司礼监。 读过书的太监才能看懂奏疏，能帮上忙，能跟那群文官斗一斗。 …… 第65章 朱瞻基：朕不明白，朕做错了什么 御书房中。 小老二转动脑筋，慢慢也弄明白了大侄子明知自己要谋反，却不提前阻止的用意。 心真脏啊……小老二心中暗叹。 他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玩不过大侄子了。 就这深沉的心思，跟他已故的大哥一模一样。 “说起来，侄儿还得感谢二叔呢！”朱瞻基轻笑道。 他也是从自家太爷爷太祖朱元璋身上找到的灵感。 借助一桩大案，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将军队牢牢控制在手中，压制文官集团。 使得朝廷上下，只有一个声音。 “这些虚的，就不必说了。” “我现在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的那些旧部？”小老二调整了一下坐姿，斜视着大侄子。 “怎么处理我还没有想好，但造反是事实。”朱瞻基说道。 都已经开始造反了，他自然不会再信任这些人了。 就算…是他有错在先。 但，他是皇帝！ 听到这话，小老二盯着大侄子看了好一会儿。 看来，他救不了自己的旧部了。 随后，叔侄二人又说了几句话，朱瞻基才让人将自家二叔带下去。 “二叔，住处侄儿已经为你收拾好了，安心住着便是。” “二婶还有堂弟他们，侄儿会让人接来的。” “都是一家人，这也是侄儿应该做的，二叔不必感谢。” 艹……小老二心里骂骂咧咧的被带了下去。 而就在小老二被带下去后，一道身影自朱瞻基身后的阴影中出来。 没有一点动静。 “陛下！”虎子行礼。 朱瞻基随意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之所以敢和自家二叔单独相处，就是因为他提前让虎子藏在了自己身后。 自家二叔的武力有多强，他是知道的。 圣人曰：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他是皇帝，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呢！ “你给师叔祖去封信，就说二叔谋反，问他怎么处理？” 朱瞻基说道。 他知道，不管是斩了还是圈禁，师叔祖都不会答应的。 但要让二叔去封地继续逍遥快活，他可不放心。 “遵旨！”虎子抱拳领旨。 …… 次日，朝会，百官早早就来到了宫门等待。 等到宫门大开，百官才陆续进入皇宫。 但看到站立肃穆的禁军，百官也是意识到了不对。 往日上朝的时候，可没有这阵仗啊！ 他们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奉天殿中，按照级别，站到各自的位置上。 这里要说一下，三大殿已经重新修好了。 百官等待许久，朱瞻基终于出现了。 只是百官都感觉到了，今天的氛围很是不对劲。 日常行完礼过后，殿内寂静无声。 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朱瞻基的目光。 有些做了亏心事的人，更是心虚的低下了头。 所有人的动作都被朱瞻基尽收眼底。 他心中冷哼，随后开口：“汉王谋反，昨夜竟畅通无阻率军进入了皇城之中。” “若非朕早有准备，恐怕今日坐在这龙椅上的，就是其他人了。” 朱瞻基这话说的虽然没有什么情感波动，但下方的百官，都听出了朱瞻基言语之中隐藏着的怒火。 “朕知道，你们当中，有人与汉王交情不错。” “臣等不敢！”文武百官齐刷刷跪下。 他们之中很多人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就听到汉王谋反，然后就又听到朱瞻基说他们跟汉王有交情。 这谁要是承认，不就成了汉王的同党了嘛？ 虽然还没有理清思路，但现在这个关头，最重要的就是和汉王撇清关系。 万不能让朱瞻基认为自己是汉王同党。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怀疑朱瞻基说的是假话。 这不明摆着的嘛，谋反这么大的事，朱瞻基身为皇帝，岂能拿这个开玩笑？ “不用急着撇清关系，朕也没有说什么！” 朱瞻基俯视着下方的文武百官，淡声说道。 你没说什么？难道是我们听错了……百官心道。 他们不知道朱瞻基想做什么，但这个时候必须小心。 于是他们连连称是，附和着朱瞻基的话。 但很快，朱瞻基又开口了：“朕截获了一些信件，是朝中某些大臣写给汉王的。” “依信中所言，他们对朕很不满意，想拥立汉王做皇帝。” “朕不明白，朕做错了什么？” “难道是朕对尔等不好吗？” 朱瞻基扬了扬手中的书信，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已经有人心虚了。 朱瞻基一直在注意着百官，自然发现了有些人的表情不对。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百官就急不可耐的夸赞起朱瞻基有多么多么英明，什么好话都说出来了。 简直堪比尧舜。 当然，紧接着他们又齐齐弹劾起了汉王。 什么野心勃勃，贼心不死等等。 总之依他们的说法，汉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佞臣贼子。 朱瞻基心中冷笑。 有些人啊，见风使舵倒是一把好手。 “胡峰！”朱瞻基呼唤。 “臣在！”虎子现身。 “查，汉王谋反一案，给朕一查到底。” “朕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人要反朕！” 朱瞻基愤怒下旨。 “臣领旨！”虎子抱拳领旨，没有一句废话。 见此情形，百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陛下这是要兴大案啊！ 不少人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洪武朝的那几桩大案。 …… 第66章 杨轩：造反？你能耐了啊！ 金陵。 长平侯府。 杨轩请了一个戏班子来府里唱戏，正陪着安庆和秀禾看的高兴呢，老陈忽然从杨轩的身后走过来，随后在其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可以看到，杨轩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但很快，他就恢复了过来。 然后跟着老陈悄然离开。 安庆注意到杨轩和老陈有些急促的身影，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书房。 老陈将虎子的信交给了杨轩。 后者快速看完，嘴里忍不住骂道：“特娘的，就不能让老子省点心嘛！” “收拾东西，我得去一趟京师。”杨轩收起信，对老陈吩咐道。 “是。”老陈恭敬道。 待其退下，杨轩无奈的叹了口气。 自己就想过几天安生日子，陪陪家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离开书房，找到安庆和秀禾，跟两人说一声自己要去京师的事。 这种情况下，戏自然是看不下去了。 “我现在必须尽快赶去京师，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了再说吧！” 面对着两人的询问，杨轩只是如此说道。 小老二谋反的事，他现在不想告诉二人，免得她们担忧。 “好，那你快去快回。” 安庆很体贴，没有再多问。 “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我很快就会回来。”杨轩笑了笑，道。 此时老陈已经将东西给他收拾好了，安庆和秀禾将杨轩送出门，看着他骑上马，消失在眼中。 …… 借助汉王谋反一案，朱瞻基快速在军中安插满了自己的心腹。 算是彻底将兵权握在了手中。 之前，他虽然也是掌握了兵权，但并不彻底。 不然自家二叔怎么可能拉得起一支大军。 同时，对于文官集团，朱瞻基也是毫不客气。 简直是拳打南山敬老院，狠狠打击了文官集团的势头。 然后又东拉西扯，扯出其他案子。 顺势调整了商税的收取比例。 这简直就是割大家的肉。 毕竟生意能做大的，都是有背景的。 没有一个好的时机，商税怎么可能提的上来。 这其中的阻力太大太大。 有了钱，才好办事，朱瞻基加强了边防。 如开平等卫所，朱瞻基并没有如历史上一样放弃。 虽然政策上依然沿用了他父亲的防守之策。 干了这么多，朱瞻基并没有宣布汉王谋反案结束。 他要像自己的太爷爷学习，只要案子不结束，那么所有人的头上都会悬着一把刀子。 就像当初的胡惟庸案，持续了十几年时间，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想要不受掣肘的施展抱负，他就需要这把刀子。 …… 终于，在经过数日的日夜兼程之后，杨轩抵达了京师。 他也顾不上回府收拾一下自己，一路径直来到了皇宫。 侍卫本想阻拦这个邋遢的“糟老头子”，但是看到其出示的令牌，便识趣的放其进入了皇宫。 原来是长平侯来了啊，那没事了！ 杨轩一路不断出示令牌，表明身份，来到了御书房。 “什么人？竟敢擅闯御书房？”看到忽然出现在面前的“糟老头子”，朱瞻基下意识的呵斥。 “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杨轩道。 “啊？师…师叔祖？”朱瞻基愣了愣，仔细一瞧，认出了来人。 随后将听到他的声音闯进来的侍卫太监赶了出去。 杨轩嗯了一声，找了把椅子坐下。 “我收到消息就赶紧赶来了，说说吧，你二叔现在怎么样了？” 杨轩直接问道。 “好得很，就在以前的王府住着，还派了专人伺候。”朱瞻基道。 “一天天净给我找事儿。”杨轩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朱瞻基。 后者赔笑，也不敢反驳。 “我这一路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你就这么看着？”杨轩瞥了朱瞻基一眼。 “师叔祖，请喝茶！”朱瞻基连忙给师叔祖倒上一杯茶，道。 “我还饿着呢！”杨轩又道。 “马上安排！”朱瞻基立马说道。 然后朝门口喊了一声，安排了下去。 见此，杨轩端起茶杯，一口干完。 为了赶路，他这一路上可都是没吃没喝，硬生生扛过来的。 肚子早就空了。 “行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计划了吧？” 杨轩看着朱瞻基，道。 他看完虎子给自己的信后，就意识到，朱瞻基有着更大的谋划。 不然也不会放任小老二谋反。 只是这样，又苦了小老二了。 听到师叔祖的话，朱瞻基嘿嘿一笑，缓缓说了起来。 等到膳食端上来，杨轩又一边听朱瞻基讲述，一边狼吞虎咽。 “计划是好计划，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把握的住。”杨轩吃下一口菜，道。 “师叔祖就放心吧，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朱瞻基笑了笑，五指摊开，又紧紧握住。 “行吧，你有这个信心就好，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跟我说一声。”杨轩道，好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崽子，又叫自己一声师叔祖，该兜底的时候，还是要做好兜底工作的。 “谢师叔祖。”朱瞻基明白师叔祖的意思，心中淌过一股暖流。 这声感谢也是真心实意的。 良久，杨轩吃饱喝足，整个人也感觉活了过来。 他起身，拿起自己的马鞭，对朱瞻基道：“走吧，去看看你二叔。” 见此，朱瞻基下意识脖子一缩。 看师叔祖这样子，接下来怕是有人要倒霉了。 “哦好。”朱瞻基应了一声，在前头带路。 两人就这样离开了皇宫，来到了小老二之前住的王府。 门口的侍卫见朱瞻基到来，赶忙行礼。 “平身！” “朕问你，汉王今天怎么样？” 朱瞻基问侍卫。 “回陛下，汉王还是老样子，不吃不喝！”侍卫回答。 此话一出，朱瞻基顿时感受到了一道危险的目光。 他知道，那道目光来自师叔祖。 瞎说什么大实话啊……他狠狠瞪了一眼回答他的侍卫。 这下好了，师叔祖怕是要生气了。 “开门！”杨轩不知道朱瞻基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沉声说道。 门口的侍卫没有认出朱瞻基身边的糟老头子是谁，只是看向朱瞻基，等待其命令。 恐怕此刻在其心里想的是：你个糟老头子是谁啊，敢命令我？你以为你是长平侯啊！ “愣着干什么，没听到长平侯的话吗？”见侍卫没有动静，朱瞻基呵斥道。 听到这话，这侍卫也是愣住了。 这糟老头子是长平侯？ 艹，完了啊！ “侯爷恕罪，小人没有认出您来。” “开门。”杨轩没有心思废话，又说了一句开门。 “是，是。”侍卫连连点头，慌慌张张的去开门。 “师叔祖，他是我新调来的。”朱瞻基在一旁解释了一句。 杨轩看了朱瞻基一眼，没有说话。 两人进入府里，再一路往里走。 看到汉王妃还有一众家眷都在院子里。 汉王妃更是敲着房门：“王爷，王爷，你好歹吃点东西啊！” “滚，我不吃！”里面传出小老二暴躁的声音。 “看看你干的好事！”杨轩侧头瞪了一眼朱瞻基。 随后也没在搭理朱瞻基，径直上前。 大力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高煦，你出息了啊，都敢造反了！” …… 第67章 杨轩：都给我站好喽 “高煦，你出息了啊，都敢造反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小老二看向门口，就见一道挺拔的身影堵在了门口。 门板倒下吹起的灰尘飘散在空中，配合上从外面照进来的光芒，使得门口的身影看上去仿佛处在幻境之中。 是那样的不真切。 “师……师叔！”小老二结结巴巴，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人呢！ “别叫我师叔，我一个小小的侯爵，怎么担得起汉王爷这声称呼呢！” 杨轩迈步，朝小老二缓缓走去。 门外的汉王妃等人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婶，你带着他们回避一下吧！”朱瞻基及时上前，对汉王妃说道。 “哦，好。”汉王妃下意识按照朱瞻基说的去做。 等人走开，朱瞻基凑到门口，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此时的里面，小老二看着一脸怒气和恨铁不成钢的师叔，再听着师叔的话，心里也是不由得慌起来。 “师……师叔，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小老二看着师叔，有些无措。 “哼，我才离京几年啊，你就忍不住了。” “你可真是出息！” 杨轩冷哼一声，道。 “师叔，我错了。”小老二低着头。 “你没错，汉王爷怎么可能会错，就算要认错，那也不是跟我认错。” “去长陵，去跟你爹你娘说。” “说他们的儿孙要自相残杀。” 杨轩这话可是毫不客气，一点面子都没给小老二留。 小老二心中本就有气，听师叔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说，顿时热血上头。 也不管师叔也在气头上，直接大声回怼道：“凭什么都怪我，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造反？” 听到这话，杨轩眉头微皱，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朱瞻基好像并没有跟自己说小老二为什么要造反。 对于这点，他只是一句话就略过了。 当时自己一肚子的气，也没有仔细思考。 现在想想，确实有问题。 不过…… 他再次看向小老二，手中马鞭毫不客气的落在了其身上。 “你特娘的还有理了？” “不管怎么说，造反就是错。” 说完，杨轩回头看向门口：“在外面听够了没，听够了就进来。” 门口偷听的朱瞻基听到师叔祖的话，脖子一缩，有些不敢进去。 “怎么？还要我出来请你？” 师叔祖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朱瞻基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连忙赔着笑，探出了头。 “嘿嘿，师叔祖，我这不是来了嘛！” “就不劳您大驾了。” 杨轩不悦的看着朱瞻基，这小子，现在哪儿有一点皇帝的样子。 他又看了看一脸倔强的小老二，只感觉心累。 拉出一把椅子坐下，看着面前的两人。 怎么看怎么头疼。 只见两人一个看一个不顺眼，小老二对着大侄子重重冷哼一声，甩过头，一副“我不想跟你站一块”的样子。 朱瞻基耸耸肩，好似在说“我也不想跟你这个乱臣贼子站一块。” “都给我站好喽！”杨轩忍不住喝道。 叔侄两人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立正站好。 “你瞧瞧你们两个。”杨轩举起马鞭，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一个皇帝，一个王爷。” “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丢人呐！” “丢人！” 杨轩拍着自己的脸，咬着牙损两人。 叔侄二人听到这话，也是有些脸红。 “师叔（祖）……”开口想解释些什么，却被杨轩给打断。 “闭嘴！” “你心里有气，去跟敌人撒啊！” “窝里斗算什么本事。” “还有你，老是盯着你二叔，我不止一次的跟你说过，不要再盯着你二叔了。” “你就是不听。” 杨轩对着两人挨个说教。 说的多了，他也觉得累。 “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小孩子了，还要我一个老头子来给你们操心。” “你如今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对吧！”杨轩看着小老二道。 “没错，师叔。”小老二道。 “你呢，也而立好几年了吧？”杨轩的目光又转向了朱瞻基。 “嗯嗯。”朱瞻基嗯嗯点头。 “你们还好意思承认？” 杨轩扬起马鞭，作势要打。 小老二下意识闭上眼睛，准备硬挨。 朱瞻基抬起手臂，下意识就要挡。 但等了半天，师叔（祖）的马鞭始终没有落下。 再去看，师叔（祖）已经收起了马鞭，眼神复杂。 “师叔！” “师叔祖！” 叔侄两人齐齐开口。 “唉~” “高煦，说说吧，你为什么要造反？”杨轩叹了口气，看着小老二问道。 一听是这个问题，小老二一下就来劲了。 这他可有的说了。 他给了大侄子一个挑衅的眼神，似是在说：等着吧，看师叔怎么收拾你小子。 朱瞻基也是瞪了回去，但眼底却是有着担忧。 整件事情的起因毕竟是自己，万一师叔祖要揍自己，他是不是得提前跑才行？ 叔侄二人的小动作杨轩尽收眼底。 对此，他是深感无奈。 亲叔侄啊，就不能好好相处嘛？ “师叔啊，你是不知道我这大侄子有多坏！” 小老二一开口，就引起了朱瞻基的不满。 “二叔，陈述事实就陈述事实，麻烦不要搞人身攻击。” “没错。”杨轩附和了一声，然后又道： “陈述事情的时候要客观，不要带入个人主观情绪。”杨轩又强调道。 闻言，朱瞻基得意的看了一眼二叔。 小老二心中恼怒，但碍于在师叔面前，不敢发作。 “是。”小老二给了大侄子一个“你等着”的眼神，然后便开始讲述起来。 杨轩认真听着，时不时还看一眼朱瞻基。 等听完小老二所言，他便问朱瞻基：“你二叔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 第68章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不是。”朱瞻基听到师叔祖的话，当即否认。 一旁的小老二见此，却是怒目而视。 好小子，事到临头还不承认是吧？ “师叔，侄儿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任凭处置！”小老二朝着杨轩抱拳，发狠道。 说完，他还挑衅的看了一眼大侄子。 小子，你干嘛？ 艹，不讲武德……朱瞻基心里骂骂咧咧。 师叔祖下起手来，那可真是要命。 他才不想被揍呢！ 也紧接着辩驳道：“师叔祖，二叔旧部被针对一事，我确实不知情啊！” “哼，借口，师叔可不会相信！”一旁的小老二冷哼道。 见此，杨轩摆了摆手，阻止了小老二。 “你是皇帝，不知情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杨轩说道。 听到这话，小老二还给了大侄子一个得意的眼神。 “臣下所做之事，你这个皇帝，或多或少都有一份。” “这是你的责任！” “是，师叔祖！”朱瞻基这次没有反驳。 监察失责，确实是他的责任。 “后来，你知道了你二叔的目的，但却没有阻止，反而放任他造反。” “我知道这是你的算计，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对你二叔是否公平？” 杨轩问道。 “这……”朱瞻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此，杨轩也知道朱瞻基的答案了。 皇帝，首先考虑的就是皇权。 与之相比，亲情，只能抛却脑后。 杨轩不怪朱瞻基，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后者，已经是个成熟的皇帝了！ 刻薄寡恩，才是皇帝的本色啊！ 随后，他又看向小老二，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 扬起手中的马鞭，就往其身上落去。 小老二直接懵住了。 怎么好好的又打他啊？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师叔，你干嘛打我啊？”小老二懵比问道。 “打的就是你。”杨轩道，手里的马鞭并没有停下。 “既然知道旧部被针对，那你为什么不找瞻基对峙？” 杨轩质问。 “我要是找他，他给我按上一个藩王私通军中大将的罪名怎么办？” “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天天想着怎么整我这个叔叔呢！” 小老二大声回道。 “我没有。”朱瞻基赶忙否认。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看师叔祖揍二叔揍的这么狠，若是这马鞭落在自己身上…… 嘶……不敢想不敢想！ 他摇摇头，将脑子里这些可怕的想法赶紧甩出去。 他觉得，自己还是看二叔被揍好了。 还能陶冶情操。 尤其是二叔惨叫的声音，尤为悦耳！ 好一幅叔慈侄孝的画面！ 杨轩没有搭理朱瞻基，现在正教训小老二呢！ “就算如此，那你也不能造反啊！”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难道不会找我？” “还是你觉得，我帮不了你？” “师叔祖的面子我肯定给。” “二叔，你还是要多听听师叔祖的话。”朱瞻基在一旁帮腔。 说风凉话是吧？……小老二恨得牙痒痒。 可自己被师叔给摁着，他是一点也没有办法。 只能给大侄子投过去愤怒的眼神。 “师叔祖，二叔不服，他还瞪我呢！”朱瞻基赶紧火上浇油。 艹，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气人呢……小老二心里大骂。 “师叔，我没有！”小老二赶紧说道，生怕说晚了，师叔的马鞭更重了。 “闭嘴！”杨轩呵斥道。 “师叔祖……” “你也闭嘴！” 朱瞻基刚想再添点火，就被师叔祖给呵斥住了。 他只好偃旗息鼓，免得师叔祖将目标换向自己。 殊不知，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很快，杨轩就收拾完了小老二。 他并没有对小老二下重手，毕竟都知天命的年纪了，不是当初的年轻小伙子了，怎么揍都没事。 更何况，这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崽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小老二绝食，身体也虚弱。 所以别看杨轩揍得很用力，其实很小心。 只让其感受到疼痛，受点教训就行了。 小老二嘶嘶地抽着冷气，能清晰的感受到背部传来的疼痛。 师叔的手艺不减当年啊，揍人还是那么疼！ 这时，杨轩转头看向朱瞻基：“脱了你身上的龙袍吧！” 后者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双手抱在胸前：“师……师叔祖，你……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杨轩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马鞭，又看向朱瞻基，其意不言而喻。 注意到师叔祖的目光，朱瞻基也明白了他的想法。 “师…师叔祖，这不好。”他后退了两步，脸上浮现出些许畏惧。 “我觉得挺好的。”一旁的小老二笑着说道。 他也看出了自家师叔的打算。 甚至担心大侄子跑了，他还亲自堵在了门口，身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大侄子，二叔劝你还是听师叔的话，乖乖脱下龙袍吧！”小老二幸灾乐祸的劝说道。 “不，绝不。”朱瞻基紧了紧身上的龙袍，又远离了师叔祖几步。 虽然这几步距离对师叔祖来说可有可无，但起码能给他一点心理安慰。 “大侄子，乖，听话！”小老二笑着，是那样的不怀好意。 朱瞻基不搭理二叔，眨着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师叔祖：“师叔祖，你不能揍我，我现在可是皇帝啊！” 朱瞻基心里清楚，师叔祖之所以要自己脱下龙袍，是想让自己以晚辈的身份被教训。 穿着龙袍，他的身份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明皇帝。 “正因为你是皇帝，所以才让你脱了龙袍。” “不过若是你不想要这个面子，那就算了。” 杨轩说道，朝朱瞻基走去。 后者后退，不知不觉就到了角落，退无可退。 朱瞻基看的出来，师叔祖若真想揍自己，可不会管自己身上穿的是不是龙袍。 据他所知，自己的爷爷年轻时都被师叔祖给揍过，更不用说自己一个孙子了。 记得老爹生前曾说过，师叔祖年轻时最怕的人就是自己太爷爷了。 最尊敬的当属自己的太姥爷，以及自己的皇奶奶，哦，还有那个自己不曾谋面的大爷。 想要师叔祖不对自己动手，除非把以上人物从地下挖出来。 不然谁都护不了自己。 就算是自己的爷爷复生，也得先被师叔祖给收拾一顿。 然后自己爷爷又收拾自己一顿，说他在地下躺的好好的，自己这个不孝孙子非要让他起来也挨一顿。 想到这里，朱瞻基只能再次看向师叔祖，弱弱开口：“师叔祖，能轻点嘛？我还要上朝的。” …… 第69章 流放海外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杨轩站在朱瞻基面前，一脸认真的点点头。 后者见此，也知道自己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只能默默脱掉身上的龙袍。 以晚辈的身份被教育一顿，总好过以皇帝的身份被教育一顿。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守在门口的小老二，看到大侄子认命了，脸上也是浮现出了开心的笑容。 总不能他一个人挨揍啊！ 随着大侄子的痛呼声响起，小老二一脸舒爽的眯起了眼睛，好似听到了世上最美妙的乐曲。 良久，终于结束。 小老二凑到大侄子身边，笑着问道：“大侄子，感觉如何啊？” “甚好。” “侄儿年轻，不过二叔一把年纪了，若有不适，就不要硬撑了。” 朱瞻基也是笑着回怼，不想在自家叔叔面前落了气势。 “那就好，那就好！”小老二拍着大侄子的肩膀，似乎是没有听懂大侄子的话。 杨轩看着两人，心中一阵叹息。 这对叔侄的恩怨，他是化解不了了。 咳咳！！ 他轻咳两声，对着两人道：“这件事情，你们两个都有错。”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你们叔侄二人的不信任。” 杨轩各打五十大板。 这件事情，没办法探究的太深。 以皇帝的角度来看，朱瞻基并没有多大的错。 但若刨开皇帝的角度，就显得朱瞻基的心太狠了。 虽然，整件事的诱因是在朱瞻基的身上。 而小老二，他的错就是造反。 不管是在什么时代，造反都是大罪。 也幸好这次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不然杨轩就不是这么简单的收拾两人一顿了。 批评完两人，杨轩便看向了朱瞻基问道：“你二叔的旧部，你打算怎么处理？” 此话一出，小老二也看向了大侄子。 那些可都是与他同生共死的弟兄。 听到师叔祖的话，朱瞻基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回答。 按照他的本意，这些人，尤其是将领，肯定是一个都不能留的。 要知道，这可是造反啊！ 不管是什么原因，造反就得死。 就算是民间叛乱，领头的那些人也都得死。 可现在师叔祖问起，那就意味着这些人不能杀了。 “师叔祖，您觉得怎么处理好？”朱瞻基决定先听听师叔祖的意见。 如果可以，那便采取，如果不可以，他自然不会同意。 他不想留下隐患。 闻言，杨轩看了看朱瞻基，又看了看小老二。 只见小老二的眼中满是紧张之色。 如果可以，他想保这些旧部一命。 他们是因为相信自己，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自己干。 他张了张嘴，打算开口求情，却被师叔抬手阻止了。 “按律，造反乃是重罪，无论什么原因都得斩首示众。” 听到师叔这话，小老二的眸光肉眼可见的黯淡下来。 相反朱瞻基却是心中一喜，师叔祖这话跟自己想一块儿了。 “但是…” 小老二抬头看向师叔祖，眸光中浮现出一抹希望。 朱瞻基神色一滞，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法外无外乎情。” “他们造反，不就是因为上诉无门吗？” “若你能及时发现，做出反馈，他们还会造反吗？”杨轩看向了朱瞻基。 “所以，在我看来，他们有罪，却罪不至死。” “流放海外吧！” 如果是这样的结果，朱瞻基还是能接受的。 大明的基本盘是在陆地上，让他们去海外，也不会对大明有什么威胁。 就算是他们不甘心，想复仇。 真当大明的水师是吃素的？ “好，我没有意见。”朱瞻基率先表明自己的态度。 然后看向自家二叔：“二叔觉得如何？” “若觉得流放海外不行，大明这么大的疆域，二叔可以随便挑。” 看到大侄子脸上带着深意的笑容，小老二果断摇摇头：“就海外吧！” 大侄子的心黑手辣他已经领会过了。 让自己的旧部在大明内部流放，能不能活着到达目的地都不一定。 几千里的路，山高路远，途中还有野兽出没，更不用说途中生病。 让人意外死亡的方法太多了。 他可不敢赌大侄子会良心发现。 见两人都同意流放海外，杨轩也是轻轻点头。 他这个提议，自然是有着目的的。 名为流放，实为给小老三输送人才。 苏门答腊岛小老三已经占据一半了，输送点人才过去，帮他能早日统一苏门答腊岛。 别看小老三用了几年时间，才占了一半，但他的每一步，都是稳扎稳打。 只有打牢基础，他才会进行下一步。 毕竟，那是海外，不是大明。 当地还有土著这种不稳定因素呢！ “好，那就这么定了。” 杨轩直接定下。 随后，又看向朱瞻基，道：“你安排一下，过几日去长陵。” “啊？师叔祖，这还没到祭祖的时间呢！”朱瞻基愣了一下，道。 “让你安排就安排，哪儿那么多废话。”杨轩瞪了朱瞻基一眼。 “我回去就安排。”朱瞻基哦了一声，道。 “还有你，这几日好好养身体。” “再给我闹绝食，我马上送你去见你娘。”杨轩又看向小老二道。 “不，不会了师叔。”小老二道。 “嗯，暂时就这样。”杨轩起身，背着手离开了。 看着其背影，朱瞻基心有疑惑。 二叔的旧部怎么处理是定下了，但二叔这个主犯呢？ 难不成继续让他当藩王？ 这是不可能的事。 若是藩王造反都没事，那大明这么多藩王，怕是得有样学样。 想来是师叔祖还没有想好吧……本着对师叔祖的信任，朱瞻基按捺下了自己的心思。 回过神的他对上二叔的眼睛，随后两人齐齐哼了一声，扭过头。 简直是相看两厌。 朱瞻基走到一旁，拿上自己的龙袍穿上，看也没看二叔一眼，就走了。 直到大侄子彻底离开，小老二才嘶嘶的身体扭曲起来。 显然之前一直忍着疼痛。 …… 第70章 隔辈亲 杨轩从小老二那里离开，就回了京师的侯府。 杨轩他们当初离京的时候，就将侯府交给了虎子一家打理。 现在侯府的牌匾已经换成了“胡府”两个字。 杨轩看着熟悉的大门，没有一点陌生感。 毕竟他离开京师才两三年时间，什么都没有变化。 唯一的感觉就是，时间过得有点快了！ 上前敲门，小厮认识自己，行了礼，便将杨轩迎了进去。 杨轩含笑回应，往后院走去。 小虎的小儿子出生后，他还没见过呢！ 大儿子按照这个时代的算法，也四岁了。 杨轩回来的消息很快就被传给了蓝香她们。 刚进入后院，就见到蓝香迎面走来。 “杨叔，回来怎么都不说一声，侄女好出来迎接啊！” 蓝香有些“责怪”的说道。 “就回个家而已，犯不上搞这些。” 杨轩笑着说道。 随后又问：“虎子和小虎呢？” “他们啊，去衙门了。”蓝香回答。 闻言，杨轩点点头。 这父子俩都在锦衣卫中任职，这个时候还没下班呢！ 接着话语一转，问起了孩子。 一听这话，蓝香的脸一下子就苦了下来。 “这俩小子，跟他爹小时候一样淘气。” “小孩子嘛，淘气一点，长大才有出息。”杨轩笑道。 “孩子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好。” 杨轩跟着蓝香到院子的时候，小李正在哄小儿子。 见到杨轩，小李起身道了个歉，说自己失礼。 对此，杨轩自然不会计较。 “我能抱抱吗？”他询问小李的意见。 “干爷爷，这是您重孙子，您想抱，自然可以。” 小李笑着说道。 “哈哈，好。”杨轩很开心。 小心翼翼的从小李手中抱过了二小子胡磊。 小虎小时候他抱过，大小子胡岳出生后他也抱过，现在轮到这二小子了。 二小子胡磊在杨轩这个“陌生人”的怀里很安静，他闪烁着灵动的眸子，似乎是在观察抱他的这个老头。 “这小子，真是一点也不怕生啊！”杨轩脸上绽放出笑容。 “可能是知道您是他太爷爷，所以感到了亲近吧！”一旁站着的蓝香说道。 “哈哈，这话我爱听。”杨轩笑呵呵的说道，逗弄着二小子。 这时，一个小家伙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看到蓝香后，直接走了过去，抱住了对方的腿撒娇：“奶奶。” 声音稚嫩，让人忍不住心生喜爱。 后面一个十岁左右的大孩子出言解释：“小少爷刚醒来，没看到夫人和少夫人，就找过来了。” 他是书童，负责照顾小家伙和陪伴读书。 蓝香闻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小家伙就是小岳了吧？”杨轩这时出声问道。 “是啊杨叔，这小家伙以前可是尿了您一身呢！”蓝香抱着胡岳，笑着回答道。 胡岳听到奶奶的话，也是好奇的看向了身边的这个“陌生人”。 他翻遍自己的小脑袋，发现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他还注意到，这个人竟然抱着自己的弟弟。 而胡磊，也发现了自己哥哥，朝哥哥伸出了手。 小嘴里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似乎是想说什么。 见此，杨轩将怀里的小家伙送到胡岳面前，小家伙抓住胡岳身上的衣服，立马开心的笑出了声。 笑声清脆悦耳，让人也忍不住跟着开心。 “锅~锅~”小家伙喊着哥哥，不过因为太小，吐字并不清楚。 小家伙是宣德五年出生的，而今周岁也才一岁多一点点。 胡岳陪着弟弟玩了一会儿，又观察起了眼前的这个“陌生老头”。 他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老头。 可看自己的奶奶和娘亲，好像跟这个老头很熟悉。 他确实认不出杨轩，毕竟杨轩当初离京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之中呢。 “奶奶，这个老爷爷是谁啊？”他扭过头，问自己的奶奶。 “他是你太爷爷啊！”蓝香微笑着解释。 “小岳，叫太爷爷。”蓝香又道。 “太爷爷。”胡岳乖乖的叫了一声，奶奶的话，不能不听。 不过这个忽然出现的太爷爷，形象确实不好。 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也很乱。 他又怎么可能知道，杨轩来到京师后，第一时间就进了皇宫，然后又去了小老二那儿，根本就没有时间收拾一下自己。 听到胡岳叫自己太爷爷，杨轩很高兴。 “太爷爷给你颗糖吃。”杨轩在怀里摸了摸，找到了几颗糖果。 胡岳听到糖，眼中顿时一亮，接过杨轩递过来的糖，剥开包装就放进了嘴里。 “小岳，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奶奶有些不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胡岳顿时知道自己忘记什么了。 “谢谢太爷爷！”胡岳乖巧的感谢道。 杨轩笑呵呵的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然后看向蓝香说道：“小岳还小，这么严做什么。” 蓝香闻言，心中很是无奈。 到底是隔辈亲，自己当初教育小虎的时候，杨叔也是样的。 “杨叔，就因为是孩子，所以从小就要好好教育，免得以后长歪。” 蓝香说这话的时候，全然忘记了小虎教育孩子的时候，她也和杨轩刚刚的表现差不多。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杨轩怀里的胡磊看到自己哥哥有糖吃，自己却没有。 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气（吃）~气~” “弟弟，你还小，不能吃糖。”胡岳知道自己弟弟想说什么，所以他看着自己弟弟，小脸端起，一本正经地说道。 被哥哥拒绝，小家伙的哭声更大了。 杨轩尝试哄了哄，一点用也没有。 正当他无措的时候，小李及时救场：“干爷爷，我来哄吧！” “好。”杨轩没有犹豫，立马把胡磊还给了小李。 小孩子是可爱，但哭起来的时候，一点也不可爱。 还好，还有大小子胡岳。 杨轩又逗弄了一会儿，直到小家伙厌烦才结束。 蓝香一脸歉意跟杨轩道歉。 但杨轩却是摆了摆手，笑着表示没什么。 随后吩咐蓝香，让人给自己准备些热水。 都到家了，再不收拾收拾自己，就说不过去了。 等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到院子里，才发现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就在这时，他转头看向某个方向。 “回来了？” …… 第71章 朱瞻基的不情之请 “杨叔！” “干爷爷！” 看到杨轩回来，虎子和小虎父子很是开心。 “好小子，不错，看起来长大了啊！”杨轩打量了父子二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小虎的身上，笑道。 小虎憨厚的挠挠头，全然没有在锦衣卫审讯犯人时的凶狠。 “坐吧，我也想和你们好好聊聊。”杨轩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随后，虎子父子也走了过来。 三人就这样叙起了旧。 夕阳西下，天边被染成了火红色。 晚风拂过，带来阵阵凉意。 …… 接下来的几天，朱瞻基还在准准备祭祖之事。 虽然此事是临时决定的，但祭祖是充满仪式感和神圣的，自然要挑选一个好日子。 而杨轩这几天也算悠闲，没事儿逗逗两个重孙。 另外，他还用抽空做了两柄木头小剑，作为送给两个重孙的玩具。 胡岳已经三周岁了，可以为习武开始打基础了。 这件事，虎子和小虎都是极为上心的。 原本这件事他们是打算找其他人来给胡岳打基础的，但杨轩既然在，那最好的人选就是他了。 虎子和小虎也想亲自教，但他们身上都有职责，没那么多时间。 这天，杨轩正在教导胡岳，小家伙扎着马步，小脸蛋上满是汗水。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便让小家伙停了下来。 听到太爷爷的话，小家伙直接一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 他的腿太酸了。 “赶紧起来，你这样会留下隐患的。” “太爷爷，我起不来啊！”小家伙道。 太爷爷送给他的小剑，他很喜欢，但太爷爷不讲情面的样子，他很不喜欢。 和爷爷奶奶，爹娘诉苦都没用。 他已经不喜欢这个太爷爷了，但是他反抗不了。 杨轩无奈的看着小家伙，上前将其抱了起来。 然后放在自己用来休息的躺椅上，开始给小家伙揉腿。 “你这小家伙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爷爷都没有体验过这种待遇。”杨轩一边给小家伙揉腿，一边说道。 小家伙撇撇嘴，显然没有听进去。 这时，蓝香来到了院子里。 “杨叔，陛下来了。” 她说道。 “我知道了。”杨轩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继续给小家伙揉腿。 好一会儿，杨轩才结束。 牵着小家伙的手，去见朱瞻基。 “见过陛下！”杨轩照顾了一下朱瞻基的面子。 “呵呵，师叔祖免礼！”朱瞻基笑着说道。 随后看到师叔祖牵着的小家伙，聊了几句。 “师叔祖，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好了。” “时间就在后天。” 朱瞻基说道。 “嗯，我会按时来的。” 杨轩点点头。 朱瞻基轻轻颔首，他来就是跟师叔祖说这事儿的。 接着，他看着师叔祖牵着的小家伙，道：“师叔祖，我有个不情之请。” “嗯？”杨轩注意到朱瞻基的目光，也低头看向了小家伙胡岳。 “你想做什么？”他问道。 “这小家伙让人看着喜欢，我想让他入宫给太子做个伴读。” 朱瞻基解释道。 但心里却有些苦恼。 这两三年来，太子的情况还是不见好转，反而有着恶化的趋势。 同时他也在很努力的造人，但是除了又多了两个女儿之外，没有再多一个儿子。 他不甘心啊！ 只能再继续努力了。 杨轩不知道朱瞻基心里的苦恼，他听到朱瞻基的话后，回答道：“这事儿你问虎子就行了，他是这小家伙的亲爷爷。” 闻言，朱瞻基却是一喜。 只要师叔祖不持反对意见，那胡峰还敢拒绝自己？ “好的师叔祖，我知道了。” 朱瞻基道。 接着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朱瞻基便离开了。 他手上的事情很多，不可能长时间离开皇宫。 也就是杨轩在这里，他才会专门抽出时间出宫。 朱瞻基离开后，杨轩就把小家伙胡岳还给了蓝香。 对于朱瞻基让胡岳当太子伴读的事，杨轩并不反对。 论辈分的话，小家伙跟朱瞻基的儿子是同一辈的。 从小一起长大，以后就是天子近臣、心腹。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朱瞻基打算以后让哪个儿子来继承皇位。 太子那个样子，明显是不可能的。 而朱瞻基又没有第四个儿子，那就只能在朱祁镇与朱祁钰之间选了。 想知道朱瞻基选择的，不仅仅是杨轩一人，朝中也有人想知道。 只有这样，才好提前投资啊！ 可朱瞻基却没有表露出一点迹象。 这就让人很苦恼。 今天却让胡岳当太子伴读，难道朱瞻基真的以为太子还能好过来吗？ 还是说，他有着其他打算。 …… 第72章 长陵前 转眼，祭祖日子就到了。 此次虽然准备的匆忙，但规模却一点也不小，该有的都有。 朝中大臣尽数跟随。 看到出现的长平侯和汉王，众人诧异却也没多诧异。 长平侯回京的事，他们早就知道了。 对此，很多人都充满了警惕。 实在是……长平侯留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了。 看他不爽却又干不掉的心情，实在是太憋屈了。 很多人都担心长平侯会再次回归朝堂。 按照官场上的年龄，六十多岁，其实还可以干几年的，能活的话，再干十几年也是可以的。 一旦长平侯回来，很多人手上的权势怕是会缩水。 典型的代表就是内阁，因为长平侯一个人就能把他们的活儿全干了。 其次就是六部，长平侯在朝堂上，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们的身上，压的他们喘不过气。 所以，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看到长平侯回归朝堂。 武将勋贵这边，以英国公张辅为代表的几人则是对杨轩表达了善意，说什么随时欢迎长平侯回来。 毕竟他们当中不少人都是在长平侯的手下打过仗的。 那种碾压敌人的感觉他们至今仍记忆犹新。 他们的共识就是：只要跟着长平侯，军功就跟捡来的没什么差别。 至于长平侯的人品？ 在军功面前，也不是不能忽略。 武将勋贵这边的反应，让文官这边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 不过有一人却为长平侯回京感到高兴，这个人就是于谦。 清丈田亩的事早就结束了，同时所负责的反贪之事，也取得了不小的成果。 这几年下来，于谦的成长不可谓不大。 现在他在督察院任正四品佥都御史。 不过因为于谦这几年得罪了太多的人，已经有了朝孤臣发展的趋势。 随着朱瞻基的到来，队伍开始朝着长陵而去。 长陵距离京师也不近，几十公里呢。 队伍来到长陵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好在这里有休息的地方，众人会在这里休息一晚，次日才开始。 夜，朱瞻基，杨轩，小老二三人待在一起。 不过小老二今天的状态和往常不一样。 从早晨出发开始，他就不怎么说话了。 杨轩也能猜得到原因。 因为他也和小老二一样。 师姐躺在这里的时间也有十年了，而他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心里很是愧疚。 三人仰着头，望着那满天繁星，谁也没有开口。 但心情，却都差不多。 …… 次日，众人起了一个大早。 来到长陵前，按照流程开始祭祖。 这里现在只有两座皇陵，朱棣和徐皇后合葬的长陵以及朱高炽的献陵，速度还是很快的。 完事后，朱瞻基就下旨让一众官员先回去了，政事还需要他们处理。 这些人一走，朱瞻基也感到了轻松。 “师叔祖，要不要去看看景陵？”朱瞻基发出邀请。 景陵，是他的陵墓，正在修建之中。 “哪有人邀请别人看自己陵墓的？”杨轩额头划过几道黑线。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朱瞻基笑着说道。 “再说了，我以后要在这里躺不知道多少年呢，自然得好好看看了。” 朱瞻基走在前面，给杨轩和小老二带路。 皇陵的修建都是有图纸的，布局也不是保密的，知道的人很多。 所以也不存在皇陵修建完成后就让匠人殉葬的事。 另外地宫的大门是非常沉重的石板，还有一个简单的机关，使人无法从外面打开。 当然，用足够多的炸药，也不是不能炸开。 如果炸不开，只能说明量不够多。 杨轩和小老二跟着朱瞻基在地宫中转了一圈，总感觉这里面凉飕飕的。 不过朱瞻基全程看的都很认真，生怕质量不过关。 毕竟这里是他以后要长眠的地方。 从地宫中出来，那种凉飕飕的感觉一下就没有了。 整个人也轻松了，朱瞻基看向师叔祖问道：“师叔祖，感觉如何？” 不怎么样……杨轩看了一眼朱瞻基，没有回答。 朱高炽的献陵他也进去过，从布局来看，没什么区别，只有规制比献陵小一点。 就像朱老四的长陵规制不能超过老朱的孝陵。 朱瞻基的景陵规制也不能超过他父亲朱高炽。 三人转了一圈，就又回到了长陵前。 之前使按照流程祭祖，加上人多，杨轩和小老二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长陵前。 现在百官都已经离开了，杨轩也可以好好跟师姐说说话了。 朱瞻基和小老二静静的跟在杨轩身旁，见杨轩跪下后，他们也跪了下来。 “师姐，刚刚人多，现在这里也没外人了，咱们可以好好聊聊天了。” 杨轩缓缓开口，诉说着想念。 身旁的小老二和朱瞻基听着师叔（祖）的声音，自身的心情也不由跟着低落下来。 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了关于母亲（奶奶）的回忆。 对小老二来说，母亲是这个世上最疼他的人，也不存在利用。 从始至终，对他们哥仨都是一视同仁。 论情感，师叔杨轩也不可能比得上。 而对朱瞻基来说，奶奶是一个慈祥的长辈，虽然有时候也会严厉，但更多的是疼爱。 如果可以，朱瞻基希望自己的奶奶，能够一直活着。 其实不止他是这么希望的，小老二也是这么希望的。 杨轩就更不用说了，师姐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诉说完想念，杨轩就说起了小老二此次造反的事。 小老二低着头，感觉自己辜负了母亲的叮嘱。 朱瞻基也有些愧疚，他终究没有做到奶奶叮嘱的一家人相亲相爱。 此时此刻，他们不是皇帝、藩王，只是一个孙子、儿子。 “师姐啊，高煦这孩子过得太不容易了，世上只有你才会无私的对他。” “如果你还在，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怕是会心疼。” “我没有照顾好他，让他犯下了大错。” “以后，我会把他带在身边，不再去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让他只做自己。” 杨轩缓缓说着，并没有对朱瞻基和小老二隐瞒。 朱瞻基和小老二听到杨轩的话，对视了一眼，就又看向了杨轩。 “朱老四啊朱老四，你要是不作的话，高煦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多么令人振奋的一句话啊！” “呵，我也有责任，明知道你在利用他，却没有阻止。” “现在想想，后悔啊！” “我知道，你是觉得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能保住高煦。” “你想的没错，我不可能见死不救。” “高煦对得起大明，对得起你。” 杨轩顿了好一会儿，接着又道： “朱老四，如果你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话，我指定揍你一顿，师姐拦着也没用。” “你特娘的就不是个东西。” “是，你是个合格的皇帝，但你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就凭这，我就想揍你。” 杨轩身旁，小老二和朱瞻基听着这大逆不道的话，面面相觑。 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阻止师叔（祖）吗？可他们根本就做不到啊！ 何况师叔（祖）和老爹（爷爷）的关系，好像也不是他们可以瞎干涉的。 所以，两人都没有说什么。 不过小老二的眼神却是有些复杂。 扪心自问，师叔对自己确实好，但却没有母亲那么纯粹。 不过和那个专门坑儿子的老爹相比的话，师叔好的不能再好了。 只能说，亲爹衬托的好啊！ 所以，小老二对师叔始终是敬畏的。 当然，打不过师叔在这其中也占据了不少因素。 …… 第73章 小老二的处理结果 长陵前。 杨轩说了很多，小老二和朱瞻基也在心里想了很多。 随后，又是良久的沉默。 这时，杨轩起身，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示意他也起来。 接着，对小老二说道：“有什么想说的话，就抓紧时间说吧，以后可能就不会再来了。” 小老二看着师叔，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说了一个好。 因为刚才师叔就已经说了，要带他离开。 杨轩又轻轻拍了拍小老二的肩膀，转头带着朱瞻基离开，给小老二留下了空间。 现在，陵前就只有小老二一个人了。 有些话，他也不用再憋在心里了。 “娘，儿子想您了！” 小老二一开口，就是浓浓的思念。 让人忍不住去心疼他。 他跟母亲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也分享着生活中的一些趣事。 天色逐渐暗淡，天边也出现了光暗交汇的景象。 就在这时，一阵风忽然拂过，吹动了小老二的发丝。 就像是……徐皇后对儿子的回应。 小老二感受到这，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娘…” …… 百米外，杨轩和朱瞻基也听到了小老二的哭声。 朱瞻基感觉很是奇异，看了看师叔祖，想从他这里知道答案。 杨轩明白朱瞻基的想法，他看了一眼跪在陵前的小老二，随后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他受了太多的委屈，一直在心里压抑着。” “就让他好好发泄一下吧！” “嗯。”朱瞻基点点头，又看了看二叔。 忽然觉得，二叔其实也还不错。 …… 当夜，睡觉的时候，杨轩还听到小老二在无意识的喊着娘。 想来，应该是梦到了母亲吧！ 杨轩心里叹了口气，许久才睡着。 次日一早，杨轩又带着两人，来到长陵和献陵前做了告别。 离开的时候，小老二回头了好几次，眼神中充满了不舍。 等回到京师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朱瞻基直接回了皇宫，杨轩则带着小老二回了胡府。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亮后，杨轩就带着小老二进宫去找朱瞻基。 一路上，小老二一句话也不说，他知道，对自己的处理，马上就要揭晓了。 御书房中。 杨轩和小老二落座之后，便开门见山了。 “高煦，在长陵的时候，对于你造反的处理，我已经和瞻基商量好了。” “贬为庶民，不过死后可以以亲王之礼下葬。” “你这一脉的王爵，也不会废。” “这个结果，你觉得如何？” 杨轩看着小老二问道。 “我没有意见。” 小老二摇了摇头。 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纵观过往的朝代，哪个藩王造反失败之后，还能和自己一样？ 只将本人废为庶民，不影响儿孙。 依照对大侄子的了解，不斩草除根，怎么对得起狼崽子的称号。 师叔在这里面肯定是起了大作用的。 实际上他想的没有错，一开始朱瞻基确实有斩草除根的打算，但是想到师叔祖杨轩，他做出了妥协。 “你能想通就好。” “过些天，你就跟我回金陵吧。” “以后，就跟在我的身边，好好过日子。” 杨轩点点头，道。 小老二轻轻嗯了一声，感觉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对此，朱瞻基还是满意的。 他不担心师叔祖活不过二叔，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发现了师叔祖的一些秘密。 就是需要时间来验证。 …… 随后，朱瞻基召开了午朝。 宣布了对汉王的处罚决定。 顿时就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有人觉得此举太便宜小老二了，也有人说朱瞻基仁慈。 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处罚的决定就这么定了下来。 当圣旨来到王府之后，小老二的家眷都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陛下竟然这么好心？ 不过在小老二回来解释后，众人终于放下了心。 最惊喜的人莫过于汉王世子了，本以为老爹造反，自己也要跟着完蛋。 没想到事情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转折。 自己不仅不用死了，还能继承老爹的爵位。 小老二自然察觉到了儿子的喜悦。 他心里一阵气。 特娘的，老子都被废为庶人了，你还这么高兴。 逆子！ 于是，他给儿子一顿狠揍。 让儿子明白了一个道理，就算继承了王爵，只要他这个还活着，那儿子就只能是儿子。 夜晚，小老二和自己的王妃韦氏面对面坐着。 “我和师叔走后，你就和儿孙们好好生活吧！” 小老二说道。 心里对妻子还是有些愧疚的。 这个傻女人，跟着自己就一直在担惊受怕，却从未有过怨言，一颗心都在自己身上。 “我不，我要跟你一起走！” …… 第74章 小老三打算建国 “你个傻女人，让你继续享福，你跟着我做什么？”小老二道。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王爷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韦氏道。 “我已经不是什么王爷了。”小老二道。 “我不管，你是我男人，我就得跟着你。”韦氏才不管呢，直接抱住小老二的胳膊，道。 小老二心里感动，自己何德何能，有这样的妻子？ 还不待小老二再说什么，韦氏就又说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自己去找师叔。” “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吗！”小老二无奈道。 听到这话，韦氏开心的笑了。 凑上前在小老二的脸上吧唧一口。 “你……”小老二擦了擦脸，看着妻子，又感动又无奈。 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能这么幼稚。 韦氏才不管小老二心里想什么呢，对她来说，小老二就是自己的天，是自己的世界。 她掰着手指，想象着自己和丈夫去到金陵后的生活。 小老二安静的听着，看着妻子一脸认真的样子，抬起胳膊，将妻子搂入怀中。 “对不起！”他轻声说道。 “王爷，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笑笑，想起了刚和妻子成亲的时候。 他有两个妃子，正妃就是怀里的韦氏，侧妃是武定侯郭英的孙女。 他和侧妃没什么感情，因为那是政治联姻。 不仅是他，他大哥朱高炽也娶了郭英的孙女，是他侧妃的姐姐。 以联姻来换取武定侯的支持。 …… “什么？你媳妇儿也要跟着走？”杨轩听着小老二跟自己说要带着他媳妇儿，也是愣了一下。 “是啊！”小老二笑了笑，给师叔解释了一下原因。 “特娘的，你小子的命真好。”杨轩笑骂了一句，不过也没有拒绝小老二的请求。 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没什么区别。 “行了，我会跟瞻基说的。”杨轩给小老二吃了一颗定心丸。 “谢谢师叔。”小老二真诚感谢。 “咱们之间就不用说这个了。” 杨轩摆了摆手，又闲聊了几句，打发走了小老二。 之后，就进宫和朱瞻基说了这事儿。 对此，后者也没有拒绝，就当是给师叔一个面子。 …… 就在杨轩打算过两天离京的时候，朱瞻基又将杨轩叫到了御书房，并递给他一份折子，让他看。 杨轩接过折子，看了起来。 可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化了起来。 看完折子，杨轩再次看向朱瞻基：“你有什么想法？” “暂时还没想好，这不请师叔祖来帮忙参谋参谋。”朱瞻基道。 “赵王的情况，你知道多少？”杨轩问道。 闻言，朱瞻基便开始给师叔祖讲起小老三现在的情况。 占据半个苏门答腊岛，治下人口数十万，其中汉人十数万。 不过这些汉人，基本上都是从南洋各处招揽迁移过去的。 小老三离开大明之时，带的人并不多。 南洋的汉人，大多都是前朝遗民，看似发展不错，但和当地土著的矛盾不小。 只能抱团取暖。 当然，也只是抱成了一个个小团，整体上还是一团散沙。 与当地土著的相处，还是处于下风的。 不过在小老三到达南洋之后，凭借大明藩王的这个身份，招揽了不少人。 毕竟大家都是汉人，又远离中原。 最重要的是，小老三背靠着大明。 有这个背景和实力将一盘散沙的南洋汉人团结起来。 当初离开之时，杨轩就告诉过小老三，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 小老三听取了师叔的建议，到达南洋之后，便严格遵循。 不管是一开始与施家联姻，还是其他，都是为了能在南洋站稳发展势力。 现在，小老三占据的土地，相比南洋的小国来说，不算小。 建国的话，也不是不行。 如此一来，再招揽南洋的汉人，就要容易更多。 所以，朱瞻基给杨轩看的这份折子，其实就是小老三打算建国的折子。 在听完朱瞻基的讲述后，杨轩捋着胡须沉思了好一会儿。 然后抬起了头，看着朱瞻基道：“其实这是迟早的事，苏门答腊岛那块地方对大明来说就是块飞地，难以纳入朝廷的管理体系之中，但是其战略位置又太过重要。” “与其掌握在当地人手中，还不如掌握在赵王这一脉手中。”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姓朱。” “和大明打断骨头连着筋。” “师叔祖，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朱瞻基点点头，顿了顿，又道：“那就，同意三叔建国？” “晚不如早，当治下的土地，人口到达一定规模之后，建国是肯定的。” “赵王现在的发展速度并不快，主要还是治下的汉人太少。” “一旦准许其建国，那么南洋的汉人势必会蜂拥而至。” “一个初生的国家，又背靠大明，还是很有前途的。” “越早加入，之后能得到的好处就越多。” “南洋那么多汉人，能传承至今，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杨轩给朱瞻基分析着。 朱瞻基认真听完，下意识微微颔首。 自大明开海之后，南洋汉人的处境，也被船队带了回来。 而且以朱瞻基的身份，想知道这些并不难。 不过，这说起来容易，执行的话，并没有那么容易。 “师叔祖，这么多大的事，肯定是要和大臣讨论的。” “我担心……” 朱瞻基的话没说完，但杨轩也明白他的意思。 小老三现在虽在南洋，但本质上还是大明的藩王。 而准许其建国，那么就具有了独立性。 大明不能干涉其内政。 此举从未有过先例，以朝中大臣们的保守，恐不会同意。 当初让小老三出海，就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 “他们不懂，难道你也不懂吗？” “此举乃大明千秋之计，是肯定要做的。” “不过这么大的事，还是让赵王亲自回一趟大明来吧。” “准许其建国之前，要确立好与大明的朝贡关系。” “此外，扶持赵王的同时，也要确保大明的利益。” “就那一条满剌加海峡，每年都能带来不菲的收益。” “大明也可以从中分一杯羹嘛！” 说到此处，杨轩露出了一抹笑容。 见此，朱瞻基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老三要蚕食南洋，肯定离不开大明的支持。 战船，军械等物，只要钱到位，也不是不能出售。 “好，我会派人过去，请三叔回一趟大明的。”朱瞻基道。 若是回来，起码能证明小老三对大明的忠心，这也有利于朱瞻基促成小老三建国一事。 若是不回来，那么就算朱瞻基说破嘴皮子，朝中那些人也不会同意。 “嗯，你自己看着办就好。”杨轩颔首，道。 “师叔祖，你难道不打算一起等三叔回来吗？”朱瞻基从师叔祖的话中察觉到不对，便问道。 “不了，这一来一回，少则数月，长则半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再说了，我离开的时候，可是答应了你姑奶奶，要尽早回去的。” “还有就是，我已经离开朝堂了，就不留下来刺激百官了。” “祭祖的时候，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他们看到我的表情吗？” 杨轩摆了摆手，笑着拒绝了。 “这……好吧！”朱瞻基听得出来，师叔祖去意已决。 “嗯，过两日我就走。”杨轩微微颔首。 “如果…此事你真的解决不了，可以跟我说。”他不放心的又补充了一句。 “师叔祖，若真到了那时，我不会跟你客气的。”朱瞻基笑道。 …… 第75章 小老二到金陵 两日后，杨轩带着小老二夫妇，告别了虎子等人，就要离京。 他没有答应朱瞻基来送自己，身为皇帝，要忙的事情有很多，就不浪费他的时间了。 京师城门之外，杨轩和小老二骑在马背上，韦氏坐在马车之中。 “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小老二回头看着京师，心中想着。 “走了，发什么呆呢！”杨轩的声音在其耳边响起。 小老二回过神，冲着师叔笑了笑：“这不要走了嘛，想着再看一眼。” “怎么？还想回来？”杨轩反问。 “可以吗？”小老二眼中透露着期待。 “不可以。”杨轩直言道。 听到这话，小老二眼神的期待被失落覆盖。 “别想了，跟我去金陵好好过日子吧！” 杨轩又道。 “嗯。”小老二点点头。 想起金陵的繁华，和夜晚的秦淮河，心中又不由升起一抹怀念。 杨轩看着小老二的表情变化，嫌弃的收回目光。 “驾！”轻轻一夹马腹，驱使着马匹前进。 “走了！”他又呼唤了一声小老二。 “哦，来了！”小老二跟上师叔。 两匹战马，一辆马车就这样再次动了起来。 不过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城墙上，有一双眸子正在注视他们。 随着杨轩和小老二他们渐渐消失在道路上，朱瞻基的目光也转向了他处。 “三叔，你会回来吗？”他心里念叨着。 过了一会儿，朱瞻基才收回目光，对身边的侍从淡淡道：“回宫吧！” …… 经过十余日的赶路，杨轩和小老二几人终于回到了金陵。 安庆一直关注着杨轩的消息，人刚到城门，就有人跑向侯府向安庆禀告。 当杨轩回到侯府门口的时候，就见到安庆和秀禾，吕文在等着了。 “你们怎么都在门口站着，我还寻思着给你们一个惊喜呢！”杨轩翻身下马，走到安庆面前，看着众人笑着说道。 “我一直让人在城门守着呢，只要看到你，就回来告诉我。”安庆解释道。 听到这话，杨轩心里流过一股暖流。 他可以想象的到，安庆肯定早就让人在城门守着了。 毕竟自己上次离开的很突然，也没有和安庆说明原因。 她自然会担忧。 “小姑！”小老二也从马背上下来了，并将自己媳妇儿也从马车上接了下来。 “高煦？你怎么也来了？”安庆好像是才注意到小老二，诧异的问道。 小老二感觉有些受伤，他这么大一个人，小姑难道就没有看到吗？ 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解释道：“小姑，我这不是好久没见您了嘛，这次跟着师叔来看看您。” 旁边的杨轩听到小老二这话，瞥了他一眼，也没有解释。 大庭广众之下，就给他留点面子吧！ 而小老二造反之事，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消息也传到了金陵。 不过看安庆的反应，还不知道这事儿。 安庆疑惑，按规矩，就藩的藩王是不能随意离开封地的。 这其中，明显是有她不知道的事。 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她跟小老二的媳妇儿打了个招呼，接着便开口让众人入府。 吩咐老陈去给小老二夫妇准备住的地方，杨轩他们则和小老二来到了后院的院子里。 路上，小老二发现有个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这人跟自己的年龄差不了多少，而且小老二感觉这个人自己好像见过。 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我们认识吗？”小老二小声问吕文。 后者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小老二心中奇怪，忍不住又挠了挠头。 “高煦，跟你小姑实话实说吧！”这时，杨轩开口了。 因为院子里的不相干人等已经被屏退了，所以也不怕小老二在这里的消息传出去。 听到杨轩的话，安庆也看向了小老二：“高煦，到底怎么回事？” “能不说吗？”小老二顿了一下，道。 “不就是造反嘛，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吕文没给小老二机会，直接帮他说了。 从见到小老二叫安庆小姑的时候，吕文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他经营着侯府在金陵的产业，自然知道了小老二造反的消息。 “你……”小老二怒视着吕文，想把这个多嘴的家伙的嘴给撕烂。 但对方就像是没看到一样，还对他撇了撇嘴，一副瞧不起的样子。 这给小老二气的，很想问问师叔，这人是谁啊！ “高煦，你造反了？”安庆这时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问道。 “小姑，我已经知道错了。”小老二低下了头，承认错误。 “你…你怎么敢的啊？”安庆很气，抬起手想给他一下，但想着这个侄子也是一大把年纪了，便又收回了手。 “你…你简直是要气死我！”看着刺头沉默不语的小老二，安庆生气的说道。 “小姑，您想打就打吧，只要您能消气！”小老二朝着安庆跪了下来，做出任安庆打骂的姿态。 “小姑，是我没有劝住夫君，您打我吧！”韦氏见此，立马在小老二身边跪了下来。 “这事跟你没关系，小姑您要打就打我。”小老二训了媳妇儿一句，又抬头看着安庆说道。 “不，夫妻一体，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应该一起承担。”韦氏倔强道。 “你这个蠢女人，怎么就听不进去话啊！”小老二骂道。 韦氏倔着脸，就这么看着小老二，也不说话。 这给小老二气的又感动又无奈。 …… 第76章 小老二的冤家 徐皇后是个优秀的婆婆，她洪武六年就入宫跟在马皇后身边学习。 待人接物，稳定后宫等都和马皇后非常相似。 靖难期间，还亲自带人守城。 能文能武，无愧“女诸生”之美称。 是真正的贤内助。 朱老四能娶到她，绝对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荣升婆婆之后，她对三个儿媳也是耳提面授。 三个儿媳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有她身上的一些优点。 韦氏作为不上不下的二儿媳，在其他人家很容易被忽略，但在徐皇后这里，每个儿媳，她都一视同仁。 韦氏平时可能会有些小聪明，小心思，但对小老二的感情却做不得假。 这其中，徐皇后功不可没。 “行了，想秀恩爱，晚上回屋去，想怎么秀怎么秀。”这时，杨轩开口，打断了小老二和韦氏。 可以看到，两人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旁的安庆更是瞪了一眼杨轩：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嘛，为老不尊！ 接收到安庆的眼神，杨轩赶紧指了指小老二，示意现在不是说自己的时候。 安庆给了杨轩一个白眼，转而又问起了小老二。 经过杨轩的打岔后，小老二也不再害怕小姑教训自己了，便将情况实话实说了出来。 许久，小老二说完，跪在地上也没有起来，等着小姑教训自己。 他知道，自己确实让小姑失望了。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原来就这啊！” 一道带着嘲讽的声音在小老二耳边响起，小老二侧首看去，就见到是之前一直盯着自己的人不屑的看着自己。 特娘的，这到底是谁啊？ 干嘛老是针对我？ 小老二的心里充满疑惑。 师叔跟小姑说我也就罢了，你又算哪根葱……小老二很生气，想活动筋骨。 “师叔，这人是谁？我好像不认识他啊？”小老二受不了对方的眼神，转头看向师叔问道。 “不，你们认识，而且你还应该叫他一声皇兄。”杨轩对小老二说道。 “皇兄？”小老二愣住了。 “哎！”吕文不要脸的哎了一声。 可给小老二气的！ “师叔，你不要跟我开玩笑，我大哥都已经驾崩好几年了，哪儿来的皇兄。” 小老二道，并没有跟建文联系在一起。 毕竟在他的认知中，建文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我说的不是高炽，而是你堂兄，不过你叫他大哥也没有错。” 杨轩说道。 闻言，小老二忍不住打量起吕文来。 一众堂兄里，像朱允熥，二叔朱樉的儿子，他应该称呼王兄，而非皇兄。 能被称呼皇兄的，还能是大哥的人，就只有一个。 想到这个可能，小老二眼中满是震惊。 “你…你是建文？”他不可置信的问吕文。 “正是！”吕文背起双手，下巴扬起，散发着淡淡的王霸之气。 看到这一幕，小老二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是在说笑嘛，建文死了都三十年了，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小老二表示自己不相信。 吕文的脸色一下僵住，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小老二笑着笑着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师叔，小姑，秀姨都没有笑，而且表情也都很认真。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但不管怎么看，都是如此。 师叔，小姑他们的表情就差直接跟他说眼前的人是建文了。 小老二不得不再次打量起吕文来：“你真的是建文？” “如假包换！”吕文淡淡道。 小老二没有接话，不过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人像建文。 只是猛地看上去很难和他记忆中的建文重合。 “师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抓耳挠腮，想不明白。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他还活着。”杨轩平静回答。 “这不可能啊！”小老二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一个死了三十年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换谁都得懵好一会儿。 “怎么，看到我活着，你很失望？”吕文很不满意小老二的反应，语气也不客气。 “削藩把自己的皇位都给削没了，你还有什么脸活着？” “换我，早就找个犄角旮旯把自己埋了。” “因为没脸见祖宗！” 虽然一时之间还没有消化这个消息，但这并不耽误他进行“反击”。 “你……”吕文一张脸气的涨红。 “哼，你还不如我呢！” “造反？活生生上演了一出笑话。” “被侄子玩弄于股掌之中都不知道。” “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我要是你，早就没脸活着了。” “丢人呐！” 吕文一点也不客气，按照小老二的说法又给还了回去。 “你才丢人，当年我可是第一个打进城的。”小老二道。 “你被你侄子活捉了。”吕文道。 “靖难的时候我在你们南军之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小老二不服气道。 闻言，吕文只是淡淡瞥了小老二一眼，并重复道： “你被你侄子活捉了。” 接下来不管小老二说什么，吕文都只重复这一句话。 “你能不能不要只说这一句话？”小老二怒气冲冲地看着吕文说道。 “难道我说错了吗？”吕文双手一摊，那欠揍的表情差点给小老二气的头顶冒烟。 当着姑父和小姑的面，他可不相信小老弟敢对自己动手。 “你特娘的给我等着。”小老二放下狠话。 “好啊，我等着。”吕文随意的说道，一副完全不把小老二放在眼里的样子。 杨轩看着这两人斗个不停，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把小老二带回来。 可以想象，今后侯府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为了防止两人继续吵下去，杨轩直接强势镇压了两人。 “你们两个都给我听着，以后在这里都给我老实点。” “不然我不介意让你们长长记性。” “好的师叔。” “我知道了姑父。” 哥俩齐齐说道。 随后看向彼此，齐齐冷哼了一声，扭过了头。 杨轩看的一阵头疼。 接着他又跟众人讲了以后小老二就住在这里了。 并将小老二被贬为庶民的处罚结果也说了出来。 随后杨轩便走了出去，免得被这两个家伙给气到。 安庆对两人各打五十大板，叮嘱小老二以后不要再生事，安心在这里生活。 然后便拉着韦氏也离开了。 “仅仅只是贬为庶民，这也太便宜你了。”只剩下了两人，吕文又开口损小老二。 “依我看啊，像你这种脑后生反骨的，就应该圈禁在凤阳高墙。” “艹，你特娘的是不是找揍？”小老二骂骂咧咧。 “你敢对我动手？”吕文给了小老二一个不屑的眼神。 “你可以试试。”小老二直接抓住了吕文的衣领。 下一刻，就见吕文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紧接着就听到他的喊声：“姑父，小姑！” “艹，算你狠！” …… 第77章 小老三回大明 酷热的夏天已经过去，天气转凉，树叶正在变得枯黄。 不过在遥远的南洋，天气依然炎热。 小老三见到了朱瞻基派来的使者。 也知道了，想要建国，就得回大明接受册封。 这些年下来，小老三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大权在握，万万人之上。 想起离开大明之前，师叔给他描绘的未来，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野心也滋生了出来。 他要成为整个南洋的王！ 但同时，他也体会到了作为君主的不易，麾下各个派系的利益都得照顾到。 得平衡好。 现在，他的麾下有两大派系。 其中一股派系是他从大明带来的人所组成的，另一股是以施家为代表的南洋汉人派系。 除了这两大派系之外，还有南洋本土的土著派系。 他们的人口数量庞大，小老三是不可能放弃的。 毕竟要发展，人口是必不可少的。 按照规划，南洋本土的土著，是要慢慢汉化的。 只有消除汉夷之分，统治才能持久。 小老三安顿好大明来的使者之后，便召集麾下谋士对回不回大明的问题进行商议。 有同意的，也有反对的。 反对派觉得朱瞻基让小老三回大明接受册封是不怀好意，有可能回去就回不来了。 同意派觉得小老三是朱瞻基的叔叔，而且小老三现在麾下军事实力不弱，不管是从亲情上，还是从得失上，朱瞻基都不会对小老三下手。 两派持两种观点争论不休，小老三一时之间也难以决定。 他又回去和自己的嫡长子商量。 后者只是提了一个人，小老三就有了决定。 让自己经略南洋的想法是师叔提出来的，师叔是不会让人破坏这个计划的，只要师叔知道自己回大明的消息，肯定会确保自己的安全。 “回大明！”小老三拍着桌子，站起身，道。 随后，他便让人请来的大明的使者，告知了自己的决定。 经过数日的准备，小老三乘船离开了苏门答腊岛。 临走之前，他吩咐世子代替自己主持大局，并让麾下谋士好生辅佐。 …… 秋去冬来，气温已经很低了，如果不是生存所需，没人愿意在寒冬腊月继续忙碌。 小老三再次踏足京师的土地，心中升起无限的感慨。 一别数年，大哥已经走了。 老二造反被贬为庶民。 大侄子的皇位愈发稳固，不可动摇。 师叔也离开的朝堂，回到了金陵。 物是人非，莫过如此。 这些消息，在他踏上大明的土地后，就被告知了。 不过，他大哥驾崩的消息，他很早就知道了。 阿嚏！ 寒风袭来，小老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在南洋的这些年，小老三已经习惯了那里的气候。 冬天，也不用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记得初到南洋，过第一个冬天的时候，小老三对南洋与大明的气候不同感到惊奇。 不过在了解过后，他也就没多想。 若是换做老朱的话，第一想法就是南洋太适合种地了。 水稻一年两熟，三熟，甚至四熟，都不是做梦。 “好久没回来了，都忘记冬天的寒冷了。”小老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感慨了一声。 从南洋出发的时候，他都忘记带厚衣服的。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苏门答腊岛的气候，根本就用不上厚衣服，当初从大明带来的过冬衣服，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小老三身上现在穿的，还是上岸之后重新购置的。 进入京师，自有朱瞻基提前安排好的人来接待小老三。 …… 御书房。 接待小老三一行的官员在安顿好他们后，便入宫跟朱瞻基禀报。 “赵王数年未回京师，此次归来，尔等需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朱瞻基吩咐。 “是，陛下！” “赵王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就是。” “是。” “嗯，退下吧！” 朱瞻基挥了挥手，前来禀报的官员慢慢退下。 “三叔，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朱瞻基轻声嘀咕了一声，再次投入了工作之中。 … 休息了两日，小老三收到了大侄子的邀请。 他现在人在大明，不管大侄子有什么想法，他都只能见招拆招。 所以对于大侄子的邀请，他只有接受。 乾清宫。 “臣朱高燧参见陛下！” 小老三进来后，便行大礼，没有丝毫不敬。 见此，朱瞻基心里满意。 “三叔啊，快快请起，你我叔侄数年未见，甚是想念啊！” 朱瞻基笑着上前将小老三扶起来。 “谢陛下！”小老三起身道。 “三叔这两日住的可还习惯？”朱瞻基快速打量了一下自己三叔，笑着问道。 “谢陛下关心，臣自然是习惯。”小老三回道。 他好歹也是在这里长大的，能有什么不习惯的。 …… 第78章 阻力 乾清宫中。 朱瞻基早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宴席。 叔侄两人落座，朱瞻基举起酒杯，笑着开口：“三叔万里而归，今日这顿宴席，就当是侄儿准备的接风宴了。” “敬三叔。” “谢陛下！”小老三双手举杯，诚惶诚恐道。 随后，朱瞻基又敬了几杯酒下去。 气氛顿时好了不少。 朱瞻基也开口夸赞起了小老三，说起了小老三在南洋所做的事。 此举一来是体现重视，二来则是让小老三明白，自己一直关注着他呢。 小老三表面上感谢朱瞻基的关心，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三叔经略南洋，是为大明千秋之际，有什么困难，尽管提。”朱瞻基说道。 这话也是在提醒小老三，最好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 要以大明为主。 小老三自然听得出来，连连表达忠心。 朱瞻基没有在这上面多说，提醒提醒就好了。 过犹不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朱瞻基便跟小老三就南洋之事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小老三建国这件事上来。 “三叔啊，藩王在外建国，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 “朝堂之上，反对此事的人不在少数。” 朱瞻基告诉了小老三此事的困难。 也暗示了小老三若这次不回来，那这事就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听懂了暗示，小老三心中也是一阵庆幸，还好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毕竟，要在南洋这片地方混，得到大明的册封，是必须的流程。 若是没有大明的册封，擅自建国的话。 是可以视为背叛大明的。 大明也有了理由来发兵征讨他。 对于自己的实力，小老三是有正确认知的。 在南洋那片地方称王称霸是没有问题的，但要与大明为敌，只能是自取灭亡。 随后，小老三明里暗里的问朱瞻基怎么才能同意他在南洋建国，但朱瞻基却避之不谈，见此，小老三也只能按捺下心思。 此事，还是急不得啊！ 宴席结束，叔侄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小老三才起身告辞。 …… 另一边，金陵，小老三的消息也到了杨轩的手中。 “算算时间，现在也差不多到京师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谈拢。” 杨轩小声嘀咕了一声，将手中的情报放在蜡烛上点燃。 小老三要建国，此事难也不难。 就看他打算付出多少利益。 对此，杨轩不打算做什么，因为朱瞻基能够做好。 除非他也解决不了，杨轩才会出马。 … 京师的情况杨轩一直关注着。 关于小老三建国的事，现在进展并没有多少。 朝堂上的阻力比想象的大。 不过眼瞅着就到年关了，各方都形成了默契，先过年，过完年再说。 宣德七年正月，年已经过完，各部门的官员也开始上班，朝堂再次运行了起来。 关于小老三建国的事，再次开始争吵了起来。 反对的理由无非那么几条。 一，此举没有先例。 二，抨击小老三狼子野心。 三，会引起藩属国不满。 四，…… 这些人当中，自然是有真的为大明考虑的，毕竟建国之后，小老三就算是脱离了大明，不再受朝廷的管辖。 若是其实力强大起来，难保不会有别的心思。 毕竟当年在很多人眼中，小老三就是汉王党啊！ 而今汉王造反失败，小老三难保不会报仇。 除了这些人之外，也有看中了小老三在南洋的利益的。 开海这么多年，很多人都对海外的财富有了较为清晰的认知。 小老三现在占据了一半的苏门答腊岛，每年都能够获得不菲的收益。 这么大的利益，自然会遭到觊觎。 总之，小老三想要建国，困难重重。 回到住处的小老三满脸怒气，出现在眼前的花瓶、瓷器什么的都被他给砸了。 “特娘的，这群狗东西，就是见不得本王好。” 他一边砸东西一边大骂，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心中的怒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老三才停了下来。 不过地面，早已是一片狼藉。 而御书房中的朱瞻基并没有小老三这么生气。 他虽然也对反对的朝臣不满，但也不会借此事对他们发难。 大不了秋后算账嘛！ 次日，朱瞻基又邀请小老三入宫商议。 不过还是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 朝会上对于此事还是争吵不断。 消息传到金陵，杨轩阅后即焚。 这样的大事，肯定不是短时间就能出结果的。 需要耐心等待。 他现在的重心，基本上都在秀禾的身上。 这两年，秀禾的身体愈发虚弱，杨轩看在眼里，却没有一点办法。 因为这是正常的器官衰老。 对此，就连侯府养着的两个御医都没有办法阻止，杨轩这种学了几年医术的就更不用说了。 只能尽可能的让那一天来的迟一些。 为此，杨轩一天当中大多数时间都在陪着秀禾。 就连普宁寺都没有再去。 回到金陵的这几年，他每个月都会去一次普宁寺看看小师妹，陪着闲聊会儿天。 但自去年从京师回到金陵后，他就只去过一次。 去的这一次，还是为了说小老二的消息的。 长平侯府。 只剩下少数几片叶子的红枫树下，秀禾躺在躺椅上，眸子紧闭，如果不是还有呼吸，恐怕会被人误会。 杨轩就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坐着，注意力全在秀禾的身上。 秀禾的年龄已经大了，在这个时代完全是高龄。 她的腿脚开始不便，为了出行，杨轩特意花大价钱做了一副轮椅。 不过，秀禾并不怎么喜欢出去转，就喜欢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晒太阳。 当然，如果有杨轩在身旁陪着的话，她会更开心的。 安庆也并没有因为杨轩的心思基本上都在秀禾身上而嫉妒，在她的心里，秀禾就跟姐姐一样，两人的感情非常深厚。 可以这么说，秀禾是这个世上陪伴她时间最长的人。 而今秀禾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她的心情早就已经跟着低落下来，又岂会有其他想法。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杨轩身边，后者全神贯注，根本就没有发现。 直到她碰了一下杨轩，后者才回过神。 “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有发现。” 杨轩小声问道。 “刚说了那两家伙一顿，就过来看看。”安庆小声回答。 听到这话，杨轩就知道又是小老二跟吕文了。 自从小老二来了之后，这俩家伙没事儿就斗嘴。 整个侯府都热闹了许多，都快赶上在京师的时候了。 不过两个家伙也不敢动手。 小老二武将出身，从小就跟着杨轩练，虽然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身体依然不输一些年轻人。 相比起来，吕文就差多了。 小老二真要一拳打下去，怕是得跪在地上求吕文别死。 “随他们去吧，吵吵闹闹点也好，免得侯府死气沉沉。”杨轩笑了笑，道。 安庆没有反驳杨轩的话，她也觉得热闹点挺好的。 “要不要……”她指了指在躺椅上睡着的秀禾，又指了指身后的房间，给杨轩示意是不是让秀禾去屋里睡。 “现在还不冷，就让秀禾晒会儿太阳吧！” 杨轩摇摇头，接着又道：“对了，你进屋拿个毯子出来。” 安庆嗯了一声，转身进屋拿了一个毯子出来。 杨轩接过毯子，轻轻为秀禾盖上。 安庆在一旁看着，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 …… 第79章 册封大典 关于小老三建国的争吵，一直持续到了三月份才有了结果。 大明同意小老三建国的请求。 不过为此小老三也是付出了代价的。 每年差不多要对大明朝贡合计五十万两白银价值的金银等物。 满剌加海峡的收益，大明要占三成，这是入国库的。 当然，这个前提是小老三统一整个苏门答腊岛。 而大明也会以优惠价格向小老三出售战船，军械，火器等。 不过战船并不包含宝船。 作为大明最强大的战船，宝船不在交易之中。 所以，小老三的手中，就只有当初离开时朱高炽送他的几艘宝船。 同时，为了体现大明的亲近，以及避免双方走向对立，大明会为小老三培养继承人。 也就是小老三将继承人送到大明进修。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质子。 在大明成长学习，那么以后继位，天然对大明具有亲近感。 如此一来，就算小老三这一脉将来独立，大明也能保持影响力。 和一些藩属国一样，王位更迭，也是需要得到大明皇帝的册封的。 没有大明皇帝的册封，那就是叛逆，大明有责任发兵清剿叛逆。 如此类约定，还有很多。 这些都是会以国书的形式留存的。 当然，还有一些暗地里的支持，不过这是不会流露到明面上的。 不然，那么苛刻的条件，小老三怎么可能答应。 御书房中，朱瞻基总算是松了口气。 终于是将一切都谈妥了，不过也不能大意，毕竟现在还没有对小老三进行册封了呢。 朱瞻基让人传来内阁和礼部尚书，商议册封大典的事。 朱瞻基的要求只有一个，这是大明立国以来的头一遭，场面一定要大。 还有王玺什么的都得准备好。 将这一切都交代好，又下旨给钦天监测算吉日。 …… 半个月后，正好有一个吉日，册封大典正好在那一天进行。 留给礼部等部门的时间还是比较紧迫的，册封大典的各种流程都是需要他们制定的，而且还没有先例。 他们只能从其他大典上参考。 等流程确定好，才能进行布置。 半个月的时间，礼部上上下下都忙成了狗。 礼部尚书和两个侍郎，也肉眼可见的瘦了。 其他辅助部门也不轻松。 好在，在册封大典开始的前一天，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朱瞻基一早就起来，穿上冕服，等待开始。 而另一边的小老三也穿上了赶制出来的冠冕服，不过在规制上肯定是与朱瞻基的有差距的。 毕竟他只是个王，而朱瞻基却是大明皇帝。 随着东方泛起鱼肚白，黑夜消散，各部官员到了各自的位置。 册封的地点就在奉天殿前的广场上，此时这里已经册封大典所需布置好了。 规制仅次于大明皇帝的登基大典和皇后的册封大典。 时间缓缓流逝，藩属国的使臣也已经到场。 这样的大场面可不多见，很多使臣对此都充满好奇。 礼部的官员进行着解释，也不知道使臣们有没有听懂，反正就只看到他们不断点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全场为之一静。 “陛下驾到！” 可以看到，广场上不管是站岗的侍卫，还是坐在位置上的大臣、使臣，全都跪了下来。 齐声呼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瞻基站在御阶之上，俯视着文武百官以及各国使臣，心中升起一股豪迈。 这样的场面，不管经历多少次，他都是热血沸腾。 国家昌盛，万邦臣服。 这就是大明啊！ 相信太祖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会高兴的。 “平身！” 朱瞻基的声音响起。 “谢陛下！”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齐声道。 随即起身。 在各国使臣的眼里，身为大明皇帝的朱瞻基宛若天人，是那样的深不可测。 对大明的敬畏也达到了顶点。 “我大明立国距今已有六十五载……” 朱瞻基开始讲话，歌颂祖宗的功绩。 虽然这些在场的官员都知道，但没人敢表现出一点不耐烦。 都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甚至有的人还满脸的陶醉。 良久，祖宗的功绩终于说完了。 朱瞻基顿了顿，又道：“今日，朕在此举行册封大典，这是我大明立国以来的首例……” 等到朱瞻基讲完，他身边的太监不用提醒，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只听他发出自己独特的嗓音，喊道： “宣赵王朱高燧！” “宣赵王朱高燧！” 声音不断重复，被传的很远。 这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了红地毯的尽头。 …… 第80章 南诏国 小老三一直在等待。 马上就到他登场了。 虽然早就排练过了，但是事到临头，他心里还是很紧张的。 “宣赵王朱高燧！” 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老三掸了掸身上的冠冕服，深吸一口气，仰头挺胸往前走去。 他踏上了那条红地毯，脚步不急不缓，很是稳重。 册封大典结束后，他就不再是大明的赵王了。 关于他的国号，也早就敲定好了。 不用现场起名。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用他的封号作为国号就好了，但是赵地的百姓不会答应，便从历史上已经消失的国家选了一个寓意好的。 小老三踩在地毯上匀速前进，他能清晰感受到周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过他神色平静，目光一直在前往。 他看到了御阶上方的朱瞻基。 那个位置是无数人所梦想的，但他清楚，那不属于他。 很快，他超过了五品官站的位置，继续前行。 随后，四品，三品，二品，从一品。 他来到了御阶下方，站在他这个位置上，能够清楚地看到朱瞻基脸上的表情。 不过后者和他一样，神色没有波澜。 “臣朱高燧参见陛下！” 他的声音洪亮，离他最近的六部九卿听得最为清楚。 “平身！”朱瞻基的声音响起，平淡，却又充满威严。 随后，朱瞻基便说起了朱高燧的功绩。 众人都认真听着。 没多久，朱瞻基便停了下来。 早就站在他身边的礼部侍郎掏出了早就写好的圣旨，当场宣读起来。 “赵王朱高燧，朕之皇叔……” 圣旨的内容就是就是将朱高燧的对大明的功绩概述了一遍，然后又肯定了其在南洋的所作所为。 最后： “朕以大明皇帝之身份，准许其于苏门答腊岛建国，赐国号南诏，意为南明诏国，并赐玺印，望尔勿要辜负祖宗之名，不负大明。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钦此！” “臣朱高燧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朱高燧行大礼。 接着，礼部侍郎从旁走下御阶，将圣旨交到小老三手里。 朱瞻基也带着太监从御阶走下来，停在小老三面前。 然后将太监端在玉盘中的玺印亲自交到小老三的手中。 小老三再次叩首，表达忠心。 朱瞻基微微躬身，将小老三扶起来。 随后面向文武百官，宣布册封大典圆满成功。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齐声道。 紧接着，朱瞻基便宣布可以开席了。 教坊司等准备的节目也可以开始了。 现场的气氛也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来自各国的使臣看着跟在朱瞻基身边的小老三，眼中有羡慕，敬畏等等。 落座之后，朱瞻基举起酒杯，先敬了小老三一杯。 “三叔，请！” “陛下，请！”小老三微微躬身与朱瞻基碰杯。 随后，朱瞻基又面向百官说了几句话，敬了一杯酒。 接下来的时间里，前来跟小老三道喜的人不在少数，因为朱瞻基还在，大家也都是点到为止。 应付完这些人，小老三对着朱瞻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后者表示理解。 …… 册封大典结束三天后。 小老三入宫向朱瞻基请辞。 “三叔，不再多留几天吗？” 朱瞻基挽留道。 “我离开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小老三摇摇头，婉言拒绝。 他离开南洋已经快半年时间了，现在情况如何还不知道呢。 “好吧，那三叔打算什么时候走？”朱瞻基道。 他也知道，册封大典结束，三叔就要离开了，所以他也只是客气的问问。 “后天。”小老三回答。 “行，到时候我送送三叔。”朱瞻基道。 “谢陛下！”小老三道。 聊完，朱瞻基又留三叔在宫里用了膳。 … 又两天，小老三要走了。 此时已是开春，万物复苏，运河的冰早已化开。 小老三需要先乘船南下，再换乘海船出海。 如此，可以节省点时间。 京师外，码头上。 朱瞻基穿着保暖的衣服，虽然已经开春，但这个时候的气温还是比较冷的。 他从身边的太监手里接过一件大氅，亲自给三叔披上。 “三叔，现在虽然已经开春，但这天气还是比较冷的。” “船上风大，要注意保暖，免得感染风寒。” “谢陛下！”小老三真诚感谢道。 不管大侄子这是不是作秀，他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他如今也不年轻了，都四十多岁的人了。 叔侄两人看着彼此，上演了一副叔侄情深的画面。 “陛下，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小老三收回心神，道。 “三叔，保重！”朱瞻基道。 “保重！”小老三说了一声，转身上了船。 很快，号声响起，船动了起来，缓缓驶离码头。 朱瞻基目送着船只远去，在原地驻足良久。 “回宫吧！” 船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朱瞻基收回目光，淡淡道。 “起驾，回宫！” …… 刘家港。 早就已经收到小老三要离开的消息的杨轩带着小老二前来等待。 “师叔，老三怎么还不来啊？” “难道咱们就这么一直干等着吗？” 小老二站不住，开口问道。 “你要是不想等的话，可以先回去。”杨轩瞥了一眼小老二，不耐烦道。 “嘿嘿，师叔，咱们一起来的，就得一起回去，我怎么可能丢下师叔一个人呢！”小老二连忙赔笑。 师叔的话，听听就好，他要是真敢一个人回去的话，绝对没好果子吃。 这都是经验啊！ “那就老老实实等着。”杨轩看也没看小老二。 这家伙一点也不老实。 小老二讪讪一笑，仰头眺望，和师叔一起等着小老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老二忽然跳起来喊道：“师叔，来了，来了。” “我看到了。”杨轩嫌弃道。 大庭广众一下，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没看到周围人都看过来了嘛？ 他都想和小老二拉开距离了，免得被拉低智商。 很快，船停靠了在了港口。 过了一会儿，小老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甲板上。 “老三，老三。”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小老三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他心情激动，迫不及待的想下船。 本以为这次回大明见不到二哥跟师叔了，没想到他们在这里等着呢！ 与师叔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小老三看到师叔对自己含笑点头。 下了船，小老二快步上前，却没想到被小老三的侍卫给拦住了。 还不待小老二发火，小老三的“狂妄”就来了。 “瞎了你们的眼，这是本王的二哥。” 听到小老三的话，侍卫连忙请罪。 兄弟相见，小老二现在正高兴呢，不想坏了兴致，所以也没计较。 杨轩已经走到了小老二的身旁，微笑着看着小老三。 “老三。”小老二开心的和小老三打招呼，却没想到小老三先和师叔打招呼去了。 “师叔。”小老三笑着开口。 “嗯，你的事我都知道，做的不错。”杨轩微笑道。 “谢谢师叔夸奖，我会再接再厉的。”小老三说道。 一旁的小老二看着这两人，感觉自己才是外人。 荒谬，实在是荒谬。 小老二摇摇头，将这种荒谬的感觉甩出脑袋。 “二哥。”和师叔打完招呼，小老三这才顾得上自家二哥。 “老三，几年不见，威风了啊！”小老二打量了一下小老三，道。 察觉到小老二话语中的酸味，杨轩说道：“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我们先走吧！” 这是事实，周围不少人可都看着这里呢！ “好，听师叔的。”小老三含笑点头，没什么意见。 小老二轻哼一声，撇撇嘴。 …… 第81章 小老三离开大明 杨轩和小老二昨天就到了刘家港，以他的身份，让这里的官员给他们两个准备个住处，简简单单。 带着小老三来到住处，下人奉上茶后，杨轩便让他们退了下去。 三人这才开始叙起了旧。 不过，大多是杨轩和小老三在说，小老二都找不到机会插嘴，满脸的郁闷。 通过和小老三的对话，杨轩对南洋现在的情况了解的更加清楚了。 了解完，杨轩就将话题扯到了小老三建国的事上了。 “虽然今后没了大明藩王的身份，但你却是一国之君了。” “一点也不能松懈。” “是，高燧谨记！”小老三认真道。 一旁的小老二听着两人的话，脑子有些迷糊。 什么没了大明藩王身份？ 什么一国之君？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为什么我听不懂？ 自己是外人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小老二眯起眼睛看着两人。 册封大典上的事，小老二现在还不知道，杨轩也没告诉他。 “师叔，你和老三在说什么啊？”小老二忍不住问道。 小老三去南洋，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但是真正的目的，知道的人却不多。 “你问这些做什么？这和你没关系。”杨轩看向小老二说道。 他没有对小老二遮掩，但也不想和他解释。 毕竟小老二以后就只能当个普通人过完这辈子，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听到师叔的话，小老二语气一滞，脸上浮现出幽怨。 杨轩就当是没看到一样。 “二哥，师叔说得对，这确实不是你能知道的。”小老三帮着师叔说了一句。 听到自己弟弟也这么说，小老二心里满满的失落感。 “老三，你真的变了！”他看着小老三，幽幽道。 小老三避过二哥的眼神，没有去看。 他心里对二哥是有愧疚的。 想当初一直说自己是铁杆的汉王党，共进退，同生死。 可转眼自己就跑海外去了，丢下了二哥一个。 本以为自己走了，二哥会认清现实，老老实实当个逍遥王爷，没想到还是走上了不归路。 他心里叹息一声，想了想，也没有去解释。 杨轩看着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难不成再给小老二训一顿？ 算了吧！ 总不能可着小老二一个人教训吧！ “你们哥俩慢慢聊，我去搞点吃的来。”杨轩起身，对两人道。 “麻烦师叔了。” 杨轩摆摆手，走了出去。 剩下哥俩，小老二做贼似的，小声问小老三：“老三，刚听你和师叔聊天，你们是不是在谋划什么？” “没有的事。”小老三摇摇头，并没有承认。 “老三，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咱俩可是亲兄弟啊！” “什么事儿还不能跟我说了。”小老二做出不悦的样子。 “二哥，真没有什么。”小老三再次否认。 他了解自家二哥，不是什么老实人，若是知道了他做的事，怕是又要蠢蠢欲动了。 小老二不说话，就这样盯着小老三看。 后者被看的浑身不自在，生怕二哥下一刻就给自己一下。 好一会儿，小老二才吐出一句话：“你不想说就算了。”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庶民，而老三看样子还成了一国之君，自己与其身份天差地别。 人家不想说，自己还能强求不成？ 后面吃酒的时候，小老二整个人都是闷闷不乐的。 杨轩猜测小老二心里可能不怎么舒服，但也懒得说什么。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难道还要自己开导不成？ 真以为自己很闲啊！ …… 休整了一夜，次日清晨。 小老三和杨轩，小老二一起用了顿早膳。 他今日就要走了。 带的东西，也已经搬到了海船上。 此次随行的，还有朱瞻基派遣的使臣。 虽说小老三已经被准许建国，册封为南诏国王，但这只是在大明进行的。 小老三到了苏门答腊岛之后，还要举行一系列仪式的。 朱瞻基派遣的使臣既是见证，也是策划。 毕竟，小老三手下的人，并没有朱瞻基派遣的人专业。 港口，小老三告别杨轩和小老二之后，便登上了船。 他站在甲板上，看着师叔与二哥，挥了挥手，心中有些不舍。 随着船只动了起来，小老二大喊了一声：“老三。” 小老三看向自己二哥。 紧接着就听到二哥的话：“多来信。” 小老三心中一暖，他们兄弟吵吵闹闹，但感情还是不错的。 现在又没有什么利益之争，剩下的，就只有纯粹的兄弟情了。 “好。”小老三同样大声回应。 …… 第82章 于谦你放肆 “师叔。” “嗯？”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老三吗？” “不知道。” “那咋整？这岂不是最后一面了？” 啪！ “师叔，你打我做什么？” “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伴随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地面上两道人影也越来越长。 …… 时光悠悠，已是四月，北方的春耕都开始了。 京师，皇宫。 “下课！” 于谦看着痴痴呆呆的太子，又看了看二皇子和三皇子，心中叹了口气。 收起书本，离开了课堂。 他奉旨教三位皇子读书，可是太子那个样子，让他看不到一点希望。 大明未来的皇帝，不能是个傻子啊！ 他来到御书房，求见朱瞻基。 门口的太监进去禀报后，没一会儿便出来了。 “于大人，陛下说了，不见。”太监一脸歉意地说道。 听到这话，于谦直接往里闯。 门口的太监拦都拦不住。 “于大人，于大人！” “陛下，为何不见臣？”于谦气势汹汹的闯进来，直直的看向朱瞻基。 后者放下手中正在批阅的奏疏，看着于谦，眉头微蹙。 愣头青真是让人头疼。 他挥了挥手，让阻拦于谦而跟进来的太监出去。 然后说道：“于谦，你强闯御书房，眼里可还有朕？” “臣有罪。” “但陛下，臣有话要说。”于谦干脆的认罪，接着又道。 “朕不想听。”朱瞻基头疼道。 他知道于谦想说什么。 “陛下，您必须听。”于谦强硬道。 朱瞻基心里一气，这个于谦哪哪儿都好，就是这脾气性格，让人不喜。 若不是其自身的能力，刚正不阿的品性，以及师叔祖的交代，朱瞻基非要让他好看。 “于谦，不要挑战朕的耐心，退下。”朱瞻基呵斥道。 “不。”于谦丝毫不让。 “陛下，改立太子的事必须早做决定。” 朱瞻基头疼的揉着脑袋，他就知道，于谦要说这话。 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于谦已经不止一次的提议改立太子了。 朱瞻基一直找借口拖着。 但于谦这个人软硬不吃，朱瞻基是拿他没办法了。 只能选择避而不见。 但于谦有时候确实有一股莽劲儿，今天都敢强闯御书房了。 “太子乃国之储君，说改立就改立，岂是儿戏？” “你把储君当什么了？”朱瞻基道。 “陛下，臣知道，您疼爱太子，但陛下您是大明的皇帝啊，必须以江山社稷为重。” “难道您觉得太子能当好一个皇帝？” “还是说陛下要学晋武帝？” “于谦你放肆！”听到这话，朱瞻基拍着桌子直接站了起来，怒视着于谦。 晋武帝就是司马炎，他的儿子就是说出那句“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司马衷。 司马衷是个傻子，登基之后就沦为了傀儡。 任由皇后贾南风专政，导致八王之乱开始。 于谦拿这个例子说，就等于是指着朱瞻基的鼻子骂他。 就算朱瞻基的脾气再好，也会愤怒。 “请陛下改立太子！”于谦就像是没有看到朱瞻基的愤怒，躬身又道。 看到于谦这个样子，朱瞻基拿起桌上的奏疏等物直接朝着于谦扔去。 当拿起砚台要扔时，朱瞻基一下子就顿住了。 这玩意儿弄不好是能砸死人的。 于是他往偏扔了一下，砸在了于谦的身旁。 他是很愤怒，但还没有失去理智。 于谦是大才，可以收拾他，教训他，但绝不能杀。 师叔祖的叮嘱他还是记着的。 于谦就这样保持躬身的姿态，一动不动。 哪怕朱瞻基拿东西砸他，也是一样。 他是一定要劝说朱瞻基“回心转意”的。 太子遭难的时候他并不在京师，加上朱瞻基封锁消息，所以他并不清楚太子的遭遇。 回到京师后，他就遵从朱瞻基的旨意，教太子和两个皇子读书。 一开始于谦是非常开心的，因为这是朱瞻基对他的重视和信任，以及对他品性和学问的肯定。 可现实却是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 太子智力低下，他教了一两年，别说读书了，连一段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甚至常常会忘记人。 他尝试了很多办法，可太子还是那样。 他很绝望！ 这样的一个孩子，能担得起大明储君之位吗？ 江山社稷，若是交到他的手中，绝对是一场灾难。 所以，他才会屡次三番的劝朱瞻基改立太子。 诚然，教了一两年的太子，对这个痴傻，却不坏的太子他心里是喜欢的，但他却不能感情用事。 他的立场始终很坚定，江山社稷高过一切。 他是大明朝的官，吃的是百姓缴纳的赋税，自然要为大明江山，大明的百姓考虑。 朱瞻基也知道，于谦和其他文官不一样，没有私心，此举也是为大明考虑。 但他却不能答应于谦。 改不改立太子，什么时候由臣子决定了？ 这个头不能开。 还有，祖制是立嫡立长。 最重要的是，他很清楚，很多人都想借助于谦这个愣头青来试探自己。 一旦自己有了改立太子的心思，那么很多人就要开始提前投资了，甚至会出现党争。 二儿子因为生母的原因，他不怎么待见，小儿子性子软了些，很容易被那些老狐狸利用。 就算朱瞻基要改立太子，也得等这两个儿子长大些，再看看他们的品性和能力决定。 归根到底，还是儿子太少了。 若儿子够多，他又岂会担心继承人的问题。 砸了些东西，朱瞻基的气消了些，他看着于谦说道：“妄议储君废立，按罪行，朕可以砍了你，但念在你过往的功劳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来人。”朱瞻基沉声喝道。 “陛下！”话音未落，就有太监进来了。 “把于谦这个狂妄之臣给朕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朱瞻基说道。 他要杀鸡儆猴。 先让于谦在床上躺半个月再说，让那些想改立储君的人好好看看自己的态度。 “是。”太监躬身领旨，将于谦拖了下去。 看着一地的狼藉，朱瞻基也没心思继续处理政事了，让人收拾御书房，他则摆驾去了坤宁宫。 …… 于谦确实够愣，挨了二十大板，愣是一声没吭。 据说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 而此事传出去后，百官先是沉默，然后纷纷议论起来。 同时对于谦的印象也改观了不少，一时之间，于谦在官场上的名声也传开了。 在他养伤期间，前来探望的官员络绎不绝。 这无疑是让他今后在官场上好走了不少。 这也是朱瞻基的目的之一。 原本因为清丈田亩和肃贪，于谦得罪了不少人，在官场上的局面不太好，全靠朱瞻基护着。 经此一事，会让他的处境好上不少。 若是换做其他人，朱瞻基肯定不会做这些的。 因为他们会结党营私。 但于谦，朱瞻基相信，他不会结党营私。 这是一个正直有原则的人。 这天，坤宁宫。 朱瞻基忙完，来看太子。 可惜已经睡着了，朱瞻基只能坐在床边看一会儿。 看着熟睡后还吧唧着嘴的儿子，朱瞻基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就这样静静地待了一会儿，他来到了皇后的寝殿。 胡皇后招呼朱瞻基坐下，然后来到身后为其捏肩，缓解疲惫。 “陛下，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胡皇后轻声道。 “皇后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朱瞻基轻轻抓住皇后的手，笑了笑，道。 “请陛下早日改立太子吧！” “鋆儿这个样子，已经担不起国之储君了。” 说这话的时候，胡皇后心里是痛苦的。 …… 第83章 朱瞻基：皇后，是朕对不起你 坤宁宫。 随着胡皇后的话音落下，气氛顿时凝固。 “皇后，这话是你的本意还是有人跟你这么说的？”朱瞻基开口，声音有些冷。 身为皇帝，在听到皇后的话的一瞬间，多疑的本能一下子就发动了。 他不希望有人将手伸进他的后宫之中。 “陛下多虑了，这是臣妾的想法。”胡皇后赶紧解释，她了解朱瞻基，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开始猜疑了。 “哦？那你说说，这是为何？”朱瞻基心里松了口气，接着问道。 “陛下，鋆儿现在的样子你也知道，连寻常两岁孩童都不如，若让他继续担任储君，如何对得起大明朝的列祖列宗，和天下百姓？” “臣妾虽身处后宫，但也听闻百官请陛下改立太子。” “臣妾是心疼鋆儿，想让他继续担任储君，但臣妾也是大明的皇后，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置天下于不顾，更不能让陛下难做。” “求陛下，废了鋆儿的太子之位吧！” 说着，胡皇后的眼眶已经红了。 没人知道，说出这些话，她需要多大的勇气，她的心里有多痛。 啪嗒！ 朱瞻基感受到皇后的泪水砸在手上，也感受到了皇后心中的痛苦。 他站起身，将皇后揽入怀中。 轻轻拍着背，在其耳边柔声道歉：“皇后，是朕对不起你。” 听到这话，胡皇后再也忍不住了，泪如泉涌。 朱瞻基心疼的搂着皇后，这一刻，也许只有拥抱才能给她温暖了。 同时，他的心里也涌起了无限的悔意。 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孙氏的恶毒心肠？ 让她得逞。 以至于鋆儿小小年纪就遭受了那么多苦难。 经过孙氏暗害太子一事，他清理了后宫，也加强了对儿子的保护。 就这两个健康的继承人，是决不能再出意外的。 也是因为怕两个儿子中途夭折，朱瞻基一直没有表露出改立太子的打算。 他就是要让人以为，他以后要把皇位传给太子。 一个智商低下的皇帝，这是多么好的傀儡啊！ 相信有那些心思的，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是忠臣，是奸臣，他们会自己跳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不把朱祁镇刨除继承人的选择，那是因为他的选择本就不多。 按照祖训，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朱祁镇早就已经过继到了皇后的名下，身份上属于是嫡子。 当然，就算他没有过继到皇后的名下，按照祖训，他也是继太子朱祁鋆之后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而因为其生母的原因，朱瞻基又将小儿子朱祁钰放在了培养之中。 只要小儿子能超过朱祁镇，他肯定会选择小儿子的。 到时候废了朱祁镇的嫡子身份，再将小儿子过继到皇后名下，那就合乎祖制了。 只可惜，到现在为止，小儿子的表现并不能让他满意。 不过儿子还小，他也还年轻，等得起。 许久，朱瞻基才安抚好皇后。 “皇后，这些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我们都还年轻，等得起，再说了，万一以后鋆儿的情况会有所转机呢？” “若是就这样废了他，是对他的不公平。” 朱瞻基柔声说道，让皇后打消了这个想法。 听到这话，胡皇后的心里也燃起了那么一丝丝的希望。 “臣妾听陛下的。”胡皇后道。 “这才对嘛！” …… 由于于谦这段时间在养伤，皇子们的课就先暂停了下来。 由其母亲监督自学。 毕竟朱瞻基的妃子，都是读过书的，唯一的区别就是读的多少罢了。 坤宁宫。 已经虚岁六岁的朱祁镇正在读书，他很认真，很刻苦。 因为他发现母亲不喜欢自己，觉得是自己不够好。 他问了自己的弟弟朱祁钰，怎么才能让母亲喜欢。 弟弟说读书好母亲就会喜欢，并且还拿他自己举例子。 朱祁镇听了进去，为了能让母亲喜欢他，他读书比谁都认真刻苦。 比起历史上由王振教他读书，好了不知道多少。 时间一晃，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他放下书本，舒展了一下身体。 然后迈着小腿前去用膳。 “娘亲。”他先跟胡皇后恭敬行礼。 “下次来早点，别让我等你。”胡皇后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我知道了，娘亲。”朱祁镇认真道。 胡皇后淡淡的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转身去照顾自己儿子。 见此，朱祁镇心里好一阵羡慕。 收回目光，他自觉的去洗手准备用膳。 对于母亲喜欢大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 第84章 秀禾 对于母亲亲手喂大哥用膳，朱祁镇有那么一点嫉妒，但更多的是羡慕。 他知道，大哥跟正常孩子不一样，读了一两年书，连话都说不完整，生活也不能自理。 有时候他会想，是不是自己跟大哥一样的话，母亲就会喜欢自己了。 他沉默着吃着饭菜，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的落在大哥和母亲的身上。 吃完饭菜，朱祁镇起身跟母亲告辞：“娘亲，我先去读书了。” 胡皇后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朱祁镇没说话，行完礼就离开了。 而胡皇后在其转身离开的时候，回过了头，看着其背影，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她也曾尝试着接纳这个孩子，但她始终忘不了自己儿子的遭遇。 收回目光，她继续照顾自己儿子。 “鋆儿，来。” …… 时光悠悠，又入秋了。 长平侯府的枫树叶已经开始变红。 杨轩陪着秀禾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着红枫。 有时候，一躺就是一整天。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杨轩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秀禾的身体相比于几个月前，又虚弱了些。 现在，只靠吃药撑着。 他已经将所有的时间都拿出来陪着秀禾，外面的事，没有在管。 府里上上下下，现在都是安庆在管。 看到秀禾睁开眸子，杨轩赶紧上前：“你醒了？” “嗯。”秀禾朝杨轩露出一个笑容，轻轻嗯了一声。 “这会儿已经没太阳了，我们回屋吧！”杨轩说道。 “好。”秀禾轻声道。 “来，我抱你。”杨轩弯下腰，将秀禾从躺椅上拦腰抱起来。 秀禾嗜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杨轩真怕秀禾闭上眼睛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所以时时刻刻都陪在其身边，不敢离开。 他抱着秀禾，感受到其体重，心中难受至极。 现在，秀禾不仅仅是嗜睡，食欲也不好，体重掉了很多。 他鼻尖酸涩，眼眶有些红。 秀禾被杨轩小心放在床榻上，她一抬眼，就看到杨轩湿润的眼眶。 她抬起手，轻轻为杨轩拭去眼角的泪水。 “夫君，你怎么又哭了？” 她有些责怪的说道。 “没有，你看错了。”杨轩扭过头，将眼泪擦干。 然后回过头，对着秀禾笑道。 秀禾一副“我才不相信”的样子，看着杨轩。 “好好好，我不哭了。”杨轩认输，道。 经历了几十年，送走了那么多人，杨轩以为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够强，已经习惯了。 可随着秀禾的身体越来越差，他发现自己一点也没有习惯。 或者说，秀禾在自己心里的分量早就已经很重了。 他很怕，怕那一天的到来。 秀禾看着杨轩，抬起手轻抚着其脸庞。 这是她的男人，是她这辈子唯一爱的人。 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她就被其吸引。 杨轩不仅长得好看，举止也和她见过的同龄皇子不同。 当然，也有她从小就跟在安庆身边，没有见过几个男子有关。 总之就是第一次见面，她记住了这个人。 后面随着了解，她渐渐被吸引，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而当发觉的时候，她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 有时候她会一个人发呆，想着那个人。 后面得到试婚的任务，她心里是窃喜的，是开心的。 而得知能以陪嫁丫鬟的身份到杨轩家里，她感觉自己就跟做梦一样。 因为一般来说，试婚的宫女，会得到一笔银子，然后离开皇宫，自求生路。 她感觉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而杨轩也对她足够好，除了名分，能给的基本上都给了。 她很满足。 本以为他们这辈子会这样一直下去，但是后来她和安庆知道了杨轩秘密，才知道夫君要承受的是什么。 换在一心求长生之人的身上，这是恩赐，可换在夫君这样的人的身上，这就是不恩赐了，反而成了诅咒。 她很心疼夫君，想在有生之年让夫君开开心心的。 她努力的活着，想多陪陪夫君。 而名分，她也有了，很开心，也很感动。 她知道自己没有跟错人。 可人这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 不是谁都和夫君一样特殊。 她还没有陪够夫君呢，生命就已经要走到尽头了。 这段日子，她不止一次的看到夫君为自己而落泪，她知道，夫君的心里是有自己的。 她很满足！ ……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去冬来。 外面很冷，她也没有再去外面晒太阳。 腊月，秀禾着凉，差点没有挺过来。 她实在是太虚弱了，可能一点小问题就会要了命。 也因为秀禾的情况不容乐观，吕文跟小老二也没有再闹腾。 一个比一个老实，府里的事，他们也帮忙分担了不少。 让安庆也能有更多的时间来陪着秀禾。 二人几十年来，形影不离，感情深厚。 没有人的时候，她也会偷偷抹眼泪。 她比秀禾要小，又常年锻炼，现在看起来仍然比同龄人年轻。 终于又到过年了。 这一次府里非常热闹，准备的也比往年充足。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是秀禾过的最后一个年了。 夜，吃完年夜饭，再过一会儿就要放烟花了。 杨轩顶不住秀禾的请求，将她抱到了外面。 小老二自告奋勇去放烟花，吕文不甘落后，也跟了上去。 咻……砰！ 咻……砰！ 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形成一幅火树银花的画面。 秀禾眸子轻轻闪动，看的很认真。 漫天烟花在她的眸子中倒映。 杨轩悄悄侧过头，看着秀禾。 画面好像和几十年前渐渐重合。 一旁的安庆看着两人，抹了抹眼角。 韦氏也没有心情看烟花，她静静的看着秀禾和师叔杨轩，心中也跟着酸涩。 来到侯府的这一年多，她也看出了师叔杨轩对感情的重视，心中对其升起了浓浓的敬佩。 好在，自己的丈夫也不差。 这场烟花持续的时间很长，几乎吸引了整个金陵城的目光。 有人认出了那个方向是长平侯府的方向，跟自己的家人说起了以前长平侯府的烟花。 梁国公府，蓝春看到长平侯府的烟花已经超过两刻钟了，心中跟着叹了口气。 他是知道长平侯府的情况的，知道这场烟花是为谁放的。 魏国公府，徐钦也是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 而在普宁寺，一个穿着僧服的女子站在一处视野宽阔的地方，静静地看着长平侯府的方向，双手紧紧握在身前。 “师兄…” 足足半个多时辰，这场烟花才落下帷幕。 而秀禾，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了。 杨轩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脏好像都停止跳动了。 直到他探了探脉搏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睡着了。 他将秀禾抱进房间，仔细安顿。 小老二和吕文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没看到杨轩和安庆他们，也是有些愣。 一场烟花放下来，两人都筋疲力尽。 模样也有些狼狈。 能放足足半个多时辰的烟花，数量可不少。 为了这场烟花，小老二和吕文跟十几个下人就没有停下来过。 没一会儿他们就见到安庆和韦氏来了，得知杨轩已经带着秀禾回房间去了，心中跟着松了口气。 随后相视一眼，齐齐露出了笑容。 这算是两人合作最开心的一次。 时间一晃，元宵节也过了。 秀禾昏昏沉沉，一天清醒的时间也没有多少。 宣德八年正月二十一日，这是秀禾最后一次清醒。 她倚靠在杨轩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 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杨轩就那样抱着秀禾一动不动，泪水无声的落下。 …… 第85章 郑和也走了 秀禾走了，她住过的房间杨轩没有动，依然保持原样。 她葬的地方，是能看到整片红枫林的山上。 长平侯府，杨轩一个人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发着呆。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空荡荡的躺椅，秀禾之前就在上面躺着。 安庆站在不远处，静悄悄的看着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 尽管早就预料到秀禾走后，杨轩的状态不会好，但看到他这个样子，她还是揪心的疼。 她不敢想象，要是以后自己也走了，丢下他一个人，会怎么样？ 她走了过去，轻轻抓起杨轩的手，轻声道：“天冷，回屋睡吧！” “我没事，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杨轩朝安庆笑着摇了摇头。 他也知道，安庆很担心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那好吧！”安庆无奈，不放心的又叮嘱了几句。 接下来的几天，杨轩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起来，小老二他们也都松了口气。 杨轩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很高，他们也不想看到他一直这样下去。 随着杨轩的精神状态好转，侯府也渐渐没了秀禾刚离开时的冷清。 小老二和吕文这哥俩三天两头就会斗嘴。 逝去的人已然逝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一转眼，就入了夏。 郑和船队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侯府。 杨轩很是高兴，等着郑和回来后好好喝一顿。 这是郑和离开前，他们约好的。 然而杨轩并没有等到郑和，只等到了他的灵柩。 安庆他们担心杨轩又会变得和半年前一样，时时刻刻关注着。 但好在，杨轩并没有和他们想象的一样。 郑和的丧事是杨轩负责的，他上了折子，请求担任治丧大臣。 没能见上最后一面，那就送郑和最后一程吧！ 杨轩亲自把郑和葬在了牛首山，小老二也过来送了他最后一程。 郑和年少时入燕王府，和小老二的关系也是不错的，只是靖难之后，他们的关系才发生了变化。 现在老朋友走了，小老二的心中也很遗憾。 郑和墓前，杨轩将带来的酒放下，转头对身旁的小老二说道：“你先回去吧！” 闻言，小老二看了看师叔，转身走去，不过他并没有回去，而是在远处等待。 杨轩并没有关注这些，他打开自己珍藏的好酒，倒了两碗，将其中一碗酒倒在墓前。 然后自己喝完剩下的一碗。 “说好的，回来后把酒言欢，你怎么就失约了呢？” “看来我珍藏的好酒，你是不想喝了。” “什么？你想喝？” “不给，谁让你失约的。” “好好好，别吵别吵，给你喝还不行嘛！” “怎么样？我这酒是不是很好喝？” “什么？海外的酒不错？” “放屁，那群蛮夷懂个屁的酒。” “我这酒你爱喝不喝，不喝拉倒。” “哈哈，小样儿，收拾不了你？” …… 郑和，他这一生，完成了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壮举，年轻时从侍燕王朱棣，有智略，知兵习战。 后在靖难之役中有功，升任为内官监太监。 永乐一朝，作为国使六下西洋，扬大明国威，使大明的影响力传至万里之外。 宣德五年受命第七次下西洋，宣德八年，于归途之中逝世。 “郑和下西洋”，是十五世纪初，世界航海史上的空前壮举，他的外交才能、军事谋略以及精神品质，赢得了世人的尊重和纪念。 …… 日头渐渐落下，杨轩眯着眼睛，在院子里小憩。 小老二和吕文去梨园听戏回来，还在讨论着内容。 日子又恢复了原样。 入冬后，金陵下了场雪，不过雪中夹着雨，落地就化了。 杨轩坐在阁楼的窗户边，煮着茶，看着外面的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在京师，太子朱祁鋆生了一场大病，最终还是没有挺过去。 胡皇后哭晕了好几次，吃不下任何东西，短短数日，就瘦了一圈。 朱瞻基心情很差，处罚了好些个人。 这个年，好像大家过得都不安心。 好不容易撑到宣德九年，朝堂上再次响起了请朱瞻基立太子的声音。 这一次，所有上谏的官员都被朱瞻基打了廷杖，死了好几个人。 与此同时，草原上，阿鲁台被脱欢打的节节败退。 瓦剌已经有了一统草原之势。 朱瞻基深知不能看着瓦剌统一草原，当即点兵十万，以北巡的名义北上草原。 然而当朱瞻基出关一个多月后，阿鲁台被脱欢所杀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中。 脱欢一统草原，好像成了定局。 …… 第86章 打断瓦剌统一草原进程 “阿鲁台这个废物。”草原上，营帐中，朱瞻基拿着阿鲁台被脱欢所杀的消息忍不住骂道。 之所以一直容忍阿鲁台活着，就是为了牵制瓦剌。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顶用，这才几年时间，就没了。 部众都被吞了。 现在的脱欢，已经拥立脱脱不花为汗，自封为太师，掌握实权，实力很强。 本来他是想自立为汗的，但是由于他并非黄金家族，这条路行不通，这才拥立的脱脱不花。 朱瞻基意识到不能放任瓦剌完成统一，便以瓦剌袭击边关劫掠为由，和瓦剌狠狠干了一仗。 边关小打小闹是常有的事，朱瞻基要找理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由于只带了十万兵马，无法一战毙其功。 只是将瓦剌重创，而明军的损失也不小。 为了鼓舞士气，朱瞻基甚至亲自上阵厮杀。 当然，也有他手痒想上战场过过瘾的缘由，毕竟从小就开始学习军阵之事，十几岁就上了战场。 明军大营，朱瞻基的营帐中。 御医正在给朱瞻基换药，张辅站在下面给朱瞻基汇报战况。 “既然脱欢已经来求和，那就应允下吧！” “这场仗打到现在，已经可以了。” 朱瞻基忍着伤口的疼痛，对张辅吩咐道。 “是。” 张辅抱拳道。 但他并没有退下，而是看着朱瞻基身上的伤势，脸上浮现担忧。 “朕的伤无碍，你先下去忙吧！” 朱瞻基露出笑容，道。 “是。”张辅退下。 等御医为朱瞻基包扎好伤口，樊忠赶紧上前为朱瞻基穿好衣服。 “可惜，这一战，没有尽全功啊！” “早知如此，就让师叔祖也来了。”朱瞻基说道。 “陛下，这一仗没有尽全功，咱们下一次再来嘛！” “反正咱们大明耗得起，瓦剌耗不起。” “老侯爷年龄也大了，战场上刀剑无眼。”樊忠说道。 “你不懂。”朱瞻基摇摇头，道。 看到樊忠疑惑的眼神，他也没有解释。 他相信，只要师叔祖来了，哪怕此次只带了五万兵马，也足够了。 可惜啊，师叔祖只有一个。 不过此次取得的战果也不小，瓦剌几年之内是不可能统一草原了。 回去之后，整军备战，再来一次，瓦剌就翻不了身了。 … 次日，朱瞻基接见了脱欢。 后者虽然心中愤怒，但慑于明军的强大，他只能忍着。 此次若非明军搅局，他有信心，在解决完阿鲁台后，以最快的速度统一草原。 可惜，打完阿鲁台后的战果还没有消化，就跟明军打了一仗。 伤了瓦剌的元气，给了阿鲁台余孽缓气的时间。 到时候，瓦剌要统一草原，就要花更多的时间，更大的代价。 也不知道他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那一天了。 他也不敢跟大明翻脸，瓦剌要恢复元气，还需要依靠与大明的互市，翻脸，得不偿失。 此次来明军大营面见大明皇帝，他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而朱瞻基也暂时不想和瓦剌翻脸，此战他也发现了明军战力有所下滑，安稳了好几年，一些问题，在这一战中暴露了出来。 他需要时间，好好整顿一下军队。 相反瓦剌这些年一直在跟阿鲁台打，战力很强，其骑兵也扩充了不少。 对大明的威胁很大。 这一战只是被重创，只要给他们时间，就能恢复过来，从而一统草原。 朱瞻基不会给他们统一的机会，等到下一次来草原，就是决战的时候了。 由于是瓦剌求和，朱瞻基趁机直接削减了与瓦剌一半的互市，并警告脱欢，若再发生扰边劫掠之事，大明与瓦剌的互市全部关停，并且彻底开战。 脱欢不是没脑子的人，很清楚与大明彻底开战的后果。 若朱瞻基此次带着长平侯或者和永乐朱棣一样带着五十万大军，这一战绝对能打的他们瓦剌丢盔弃甲，元气大伤，十年都恢复不过来。 论人口，资源兵力，他们草原部落始终比不过中原王朝。 尤其是在王朝鼎盛时期。 所以，在朱瞻基的强硬态度之下，脱欢不得不接受这个条件。 见脱欢识趣，朱瞻基笑着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便让人将其带了下去。 而就在人下去后，朱瞻基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 能屈能伸，脱欢此人，是个大敌。 好在，他的年龄也不小了，是个老头子。 这算是个好消息吧！ 朱瞻基能看得出来，像张辅这样的老将自然也能看的出来。 他们询问为什么不关停所有的互市，与瓦剌彻底开战。 对于这些人来说，有仗打，才会有军功。 虽然像张辅这样的人爵位已是顶点，但他们还有子侄啊！ 对于张辅，朱瞻基是很重视的。 靖难时的老将，与他们家又有姻亲。 虽然有时候会有点私心，但这是人之常情。 总体上，他还是靠得住的。 所以朱瞻基对此也是做出了解释。 关停所有互市，瓦剌的生存难度必然加强，各部落头人的生活质量也会下降。 到时候，为了生存，以及享受，他们必然会带人袭扰边关，进行劫掠。 那死的可都是大明的将士和百姓啊！ 而自打永乐二十三年那一仗打完之后，明军就再也没打过什么像样的仗。 脱欢图谋整个草原，需要和大明进行互市，自然不会去挑衅大明。 所以十余年来，明军过得很安逸。 贸然和瓦剌开战，大明的损失绝对不会小。 所以，朱瞻基才只关停了一半的互市，为的就是不把瓦剌逼得狗急跳墙。 给大明整顿军队，准备战争的时间。 这个时间不会太长，按照朱瞻基的估计，大明准备好之后，瓦剌此战损伤的元气肯定还没有恢复。 到时候，大明再与瓦剌开战，将会占尽优势。 就算不能灭了瓦剌，也能将他们赶出草原。 毕竟是游牧民族，想要灭了，实在是太难了。 就像是汉武帝，打了几十年，不还是没有灭了匈奴吗？ 朱棣派遣丘福和宁王朱权领军十万北征，外加他五次亲征，也只是削弱了草原各部的力量。 因为他们很清楚，游牧民族，根本灭不了。 他们打不过中原王朝，难道还不会跑吗？ 所以朱瞻基也没想着能将瓦剌给灭了。 他的心理预期就是给儿孙打出了十几年几十年的太平来。 听完朱瞻基的打算后，一众将领恍然大悟，随即齐声呼喊“陛下圣明”。 朱瞻基微微一笑，压了压手，让众将安静下来。 “诸位，多余的话朕就不多说了，你们既然知道了，那就应该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随后，朱瞻基脸色严肃，看着众将，道。 “末将等明白！”一众将领齐声道。 朱瞻基能告诉他们打算，这是对他们的信任。 同时，后面与瓦剌的战争，也是他们获取军功的时候。 这关乎着所有人的利益，他们自然不会泄密。 当然，这其中肯定有一喝多就管不住嘴的人。 对此，朱瞻基又不得不再次叮嘱，若是泄密会怎么怎么样。 接着又告诉众将，等到时机成熟，与瓦剌的战斗，肯定不会落下他们的。 恩威并施，朱瞻基已经用的非常熟练了。 一众将领纷纷表示谁要是泄密，就是大明的罪人，并且还看了看其他人，一脸警告。 见此，朱瞻基心里笑了笑，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毕竟这些人都是什么性子，他也了解，让他们互相监督，比自己口头叮嘱几句管用。 交代完，朱瞻基挥了挥手，就让他们都下去了。 嘶！ 没了外人，朱瞻基倒吸一口凉气，疼的龇牙咧嘴。 身上本来就有伤，还穿着厚重的铠甲活动，恐怕伤口已经裂开了。 他得赶紧下去重新包扎了。 …… 第87章 张太后的害怕 营帐中，朱瞻基已经脱下了铠甲和里衣，被包扎过的伤口再次渗出了鲜血。 御医小心翼翼的为朱瞻基解下绷带，清理伤口。 良久，才重新上好药，包扎好。 “陛下，您的伤势本就不轻，还是需要多休息才行。”御医叮嘱。 “朕知道了。”朱瞻基嗯了一声，道。 随后，御医收拾好自己的药箱，行礼退下。 朱瞻基一个人坐在营帐中，脑海中复盘着此战的得失。 没有找到什么大的疏漏，自己的计划还是可以的。 接着，他起身准备去床上休息一下，却没想到牵动了伤势，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战，他以皇帝之躯身先士卒，尽管有着御前侍卫的保护，他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之后很多事都需要他来处理，以至于他都没有好好休养，影响了伤势的恢复。 …… 一处上游水源，瓦剌将领正带着部众清理水源。 他们将阿鲁台败退时丢在水源中的动物尸体拖了出来，准备带到远处，扔了或埋起来。 “阿鲁台你真该死啊！”瓦剌将领咬着牙怒骂。 他们草原部落干仗归干仗，但都不会去破坏水源。 因为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东西。 这次丢了地盘，下次抢回来就好了。 但若是水源被污染破坏，地盘就算是抢回来，也没有办法在这上面生存了。 阿鲁台所做之事，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行灭绝之事，这如何不让他们愤恨。 不过瓦剌的愤恨，已经死去的阿鲁台并不知道，就算知道，恐怕也会大笑出来。 要知道，十余年来，阿鲁台与瓦剌的仇恨越来越深，已无法化解。 而瓦剌凭借着与大明的互市，越来越强大，阿鲁台根本看不到报仇的希望，反而自身的处境愈发难熬。 既然瓦剌不给他活路，那他就拉着大家一起死。 于是就将死去的牲口什么的，丢进了水源，进行污染。 …… 数日后，大军启程开拔，返回大明。 朱瞻基没有再骑马，坐着龙辇返回。 一个多月后，大军终于回到了京师。 朱瞻基本想隐瞒伤势的事，但知子莫若母，张太后还是知道了朱瞻基亲自上阵冲杀，并受了伤的事。 乾清宫，张太后看着儿子身上已经愈合了一大半的伤口，心疼的直掉眼泪。 “早知道此次北巡这么危险，说什么我也不让你去。” “你要是出了意外，你让娘怎么活啊！” 见母亲这么担心后怕，朱瞻基心里也是很愧疚。 “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朱瞻基满是歉意道。 等安抚好母亲，朱瞻基才继续道：“娘，瓦剌势大，已经有了一统草原之势，儿子身为大明皇帝，不能看着他们统一草原，威胁大明边境。” “此战也只是重创了他们，给他们时间，他们还会卷土重来的。” “儿子有生之年是一定要将他们打服的，打出十几年几十年的太平，儿子才能放心将皇位传下去啊！” “娘不管那些，娘只要你好好的。”张太后抱着儿子，眼眶红通通的。 儿子身上的伤势实在是太吓人了，她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丈夫已经走了，大孙子也走了，她的精神支柱就只剩下儿子了。 若是儿子也走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朱瞻基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心里叹了口气。 自己这个儿子，当的真不合格。 “娘，为了大明的太平，后面这仗还得打啊！”朱瞻基劝说道。 “那你要答应娘，不再御驾亲征。”张太后说道。 她并非不懂大局，只是心疼儿子。 “好，我答应娘。”朱瞻基道。 此次回来，他也感觉自己的精力不比北巡前了。 让御医诊治，说是伤了元气。 需要好好调养。 朱瞻基现在还不想死，儿子还是太小了。 继承人他也还没选好，若就这么撒手人寰，是对江山社稷的不负责。 听到儿子的保证，张太后才算是满意。 又陪着儿子直到用了晚膳，才离开乾清宫。 不仅仅是张太后，胡皇后也很担心朱瞻基。 费了一番心思，安抚好胡皇后，才让她回的坤宁宫。 …… 此次北巡，因为和瓦剌打了一仗，大军回到京师的时候已经是快要深秋了。 金陵。 长平侯府。 杨轩躺在躺椅上，看着已经变红的枫叶，又发呆了。 老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杨轩身边，弯下腰，小声道：“侯爷，京师来信。” 听到声音，杨轩回过神，扭头看向老陈：“什么？” “侯爷，京师来信！” “哦。” 杨轩起身，和老陈前往书房。 随后，老陈将信拿了出来。 杨轩接过低头看了起来。 “胡闹！”看完信，杨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脸色很不好看。 信是虎子写的，告诉了杨轩此次大明与瓦剌的战斗经过以及朱瞻基身先士卒的事。 …… 第88章 鋆儿，鋆…… 杨轩生气的不是朱瞻基跟瓦剌打仗，而是朱瞻基亲自带兵冲锋，还受了重伤，伤了元气。 “他以为自己是将军吗？还亲自带兵冲锋。”杨轩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满。 身为皇帝，坐在后方等结果就好了，带的那么多将领难道都是吃干饭的？ 将领没死完，哪儿用的着他这个皇帝上阵。 “朱老四，你看看你起的坏头。” 杨轩看向墙上挂着的朱棣画像，骂骂咧咧。 朱棣打仗的时候就喜欢亲自带兵冲锋。 当了皇帝还是改不了这个坏毛病。 正因为知道，每次出征杨轩才会跟着，好看着朱棣。 没想到现在，朱瞻基也学会朱棣的坏毛病，这给杨轩气的。 老陈低着头，左耳进右耳出。 好一会儿，杨轩骂完，对老陈吩咐道：“让虎子把陛下每一天的情况都告诉我。” “是。” 老陈应道。 “下去吧！”杨轩挥了挥手。 “是。” …… 坤宁宫。 太子朱祁鋆病逝快一年了，胡皇后有时候看到儿子的遗物，和生活过的地方，脑海中不自主的会想到儿子生前的样子。 朱祁镇已经虚岁八岁了，在这个普遍早熟的时代，朱祁镇也懂事了。 他知道，因为大哥病逝，娘亲的心情一直不好。 从小娘亲不亲近他，但他却不恨，因为有一次他发现娘亲会在他睡着后来到他的房间，看着他，为他盖好踢开的被子。 还说着一些话，不过他没有听清楚就是了。 那一次发现，让他开心了好长时间，原来娘亲不是不喜欢他。 后来他又经常装睡，等着娘亲来看自己。 还真发现了几次。 大哥病逝之后，娘亲悄悄来看他的频率，明显变多了。 虽然有时候娘亲看着他的时候会叫成大哥的名字，但他知道，娘亲是想大哥了。 他也想大哥了。 大哥有些痴傻，但对他这个弟弟还是亲近的，看到他的时候也会露出笑容，并开心的喊着“弟弟，弟弟”。 他有些怀念大哥在的时候。 来到殿内，看到娘亲又在发呆，他知道，娘亲又在想大哥了。 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走了过去，握住了娘亲的手。 “娘亲。”稚嫩的声音响起，胡皇后一愣，好像听到了儿子在叫自己。 “鋆儿！”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小孩儿，她下意识就将其揽入怀中。 “鋆儿，娘好想你，不要离开娘。”胡皇后紧紧抱住“鋆儿”，生怕自己一松手，自己的“鋆儿”就不见了。 这近一年来，她常常梦到自己的鋆儿。 整个人相比半年多前，又瘦了。 朱祁镇毕竟还是个孩子，被娘亲抱着，他很开心。 这是娘亲第一次抱他，虽然娘亲是把他当成了大哥，但他依然很开心。 不过，娘亲抱的实在是太紧了，他有些难受。 为了能让娘亲多抱一会儿自己，他强忍着难受。 直到实在忍不住，咳出了声。 “鋆儿，娘是不是弄疼你了？” “娘不是故意的。” “娘实在是太想你了。” 听到咳嗽声，胡皇后心中害怕，慌忙道歉。 “鋆儿，鋆……” 看清朱祁镇的脸，胡皇后的神情一下子就僵住了。 然后，神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她冷冰冰的开口。 见到这样的娘亲，朱祁镇心中的勇气很快就消退了，他低下了头，眼神中浮现出浓浓的失落。 “我想大哥了。”他小声说道。 声音虽小，但胡皇后还是听到了。 她的脸色变了又变，很是复杂。 她看着面前的朱祁镇，好像也感受到了其心中的失落。 她开始在心里问自己，自己这么对一个小孩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的生母心肠歹毒，但孩子是无辜的啊！ 那个时候，他还在襁褓之中，只有几个月大，什么也不知道。 自己将对其生母的仇恨发泄到一个孩子的身上，是不是不对？ 哪怕是抛开感情，从大局上讲，陛下现在就只有两个孩子，后继之君必然要从他们两个中选出来。 她也察觉到，朱祁钰的性格有些问题。 若是再把这个孩子养废了，是不是对国家的不负责？ 她先是大明的皇后，才是母亲。 一切，得以大明的江山社稷为重。 如果抛开生母的原因，她未必不会喜欢朱祁镇。 她的关注虽然不多，但这么多年下来，她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孩子的品性不错。 她也有些庆幸，这个孩子没有让那个女人抚养，不然还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呢？ 唉~ 她心里叹了口气，看着面前低着头的朱祁镇：“你真的想你大哥了？” 闻言，朱祁镇老老实实回答道：“嗯，想。” “为什么？”胡皇后沉默了一下，问道。 “因为大哥对我好。”朱祁镇回答，然后一边回忆一边说着。 由于从小就缺失父爱和母爱，他的内心有些敏感和自卑，还有对爱的渴望。 而大哥的好，像一束光一样，照进了他的心里。 这就像一个属于黑暗中的人，看到了光明。 他渴望，想抓住。 而大哥的离开，对他来说也是个沉重的打击。 感受过光明的人，忍受不了黑暗。 娘亲那一丝丝微弱的光明，是他最后的渴望。 他想抓住，从黑暗中挣脱出来。 刚刚娘亲温暖的怀抱，像太阳，很暖和。 虽然那只是无意识的照到了他，但也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可紧随而来的娘亲的冷冰冰的语气，又像是深渊，要把他吞噬。 他很害怕！ 胡皇后听着朱祁镇的讲述，心情是又难过又复杂。 难过的是又想起了她那个命苦的儿子，复杂的是，她不知道怎么正确和朱祁镇相处。 她很清楚，现在的相处模式，是有问题的。 “我过去只对你大哥好，对你不闻不问，你恨我吗？”胡皇后看着朱祁镇，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问出了这句话。 “不。”听到娘亲的问题，朱祁镇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对你可不好？”胡皇后又问。 “因为娘亲晚上会来看我。”朱祁镇回答。 “你…你知道？”胡皇后脸色发生了变化。 朱祁镇没有听出娘亲语气的变化，继续回答：“嗯，第一次发现后，晚上我就装睡，等着娘亲。” “只是有时候睡着睡着就睡着了。” 说着，朱祁镇还不好意思了起来。 见此，胡皇后的心里感到些许亏欠。 陛下让她抚养这个孩子，可她并没有尽到责任。 对其的关注也不多。 晚上去其房间，也是因为自己可怜这个孩子。 对其，她的心里，是复杂又矛盾的。 因为其生母，她不太想看到朱祁镇，但又因为她清楚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始终无法适应这个孩子成为自己儿子。 所以，她才会在晚上偷偷去看。 若是换做那个女人，面对仇人的儿子，怕是早就想办法弄死了吧？ 有时候她晚上去看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若是这个孩子是自己生的就好了。 那样自己也就不用这么矛盾煎熬了。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朱祁镇的脸颊。 很软，和自己儿子一样。 朱祁镇身子僵硬了一下，抬起了头，望向娘亲，眼中渐渐有了光。 “娘亲！”他下意识轻声喊了一下。 …… 第89章 宣德十年了 “娘亲！”朱祁镇的呼喊让胡皇后的手僵滞了一下。 她收回手，淡声问道：“做什么？” 朱祁镇看着娘亲，回味着娘亲刚刚抱着他时的感觉。 温暖，有安全感。 他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径直开口：“娘亲，能抱抱我吗？” 他的眼中充满期待，心中忐忑，心跳也加速。 他很害怕被拒绝。 听到这话，胡皇后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看着眼前小家伙眼中的期待，发现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也罢，就当是对你的弥补吧……她心中对自己如此说，似乎是给自己找理由。 紧接着，就见到她蹲下身子，将小家伙抱入怀中。 朱祁镇眼睛猛地睁大，他没有想到娘亲会真的抱他。 这是娘亲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抱他，不是跟刚才一样把他当成大哥。 他贪婪的感受着娘亲的怀抱，和气息。 好想就这样被娘亲抱着……他闭上了眼睛，嘴角划起弧度。 这个拥抱，对他来说，就像是一道热烈的光芒。 对他内心中缺失的一部分进行了填充。 好一会儿，胡皇后松开了朱祁镇。 后者眼中有点遗憾，他感觉时间过的好快，他还没有在娘亲的怀里待够呢，就已经结束了。 “好了。”娘亲的声音又恢复了刚才的温度。 但朱祁镇依然很开心，因为娘亲抱他了。 “回去吧！”胡皇后道。 “娘亲，孩儿告退！”朱祁镇行了个礼，开心的离开了。 胡皇后揉了揉自己的脸，脑海中回放着刚才的场景。 我刚才在做什么……她在心里质问自己。 她感觉刚才的自己太不像自己了，自己怎么可能主动去抱那个女人的儿子。 我大抵是病了……她感觉自己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 另一边，朱祁镇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后，脸上还带着笑容。 娘亲抱我了，娘亲抱我了……他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原来，被娘亲抱着是这样的感觉……冷静下来后，他心中嘀咕了一句。 我要好好读书，我不能让娘亲失望……他给自己加油打气，坐在了桌前，拿起书本朗读了起来。 朱祁镇的心态变化，朱瞻基并不知道。 他回来梳理了朝政，就开始整顿军队了。 同时，暗中筹集作战物资。 这都是需要其他理由打掩护的，不能让瓦剌提前发觉。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现在的大明很富裕，综合国力强大，百姓的生活也好转了不少。 三大新粮食的种植，让北方做到了自产自足，没有了以前对南方的那么依赖。 人口的增长速度也加快了，这一切都堪称盛世之景。 不过也不是没有问题，但这也是正常的。 另外，关外的兀良哈部大部已经被迁入了关内，成不了气候。 辽东一片安定。 剩下的兀良哈部众也正在开始朝着农耕文化转变。 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时间来慢慢转变。 冬。 京师已经开始下第二场雪了，百官也在忙年终之事，打算过一个好年。 去年乱七八糟的事，让大家都没有过好年，今年没人想生事了。 就算有人想，同僚也不愿意啊。 金陵，长平侯府还是那样热闹。 有小老二和吕文在，侯府就不可能清静下来。 不过热闹一点也是不错的。 杨轩去祠堂待了一会儿，陪着故人说了会儿话，出来的时候，天色也不早了。 一个月前，蓝春走了，杨轩当治丧大臣，送了他最后一程。 又一个熟人走了，还是自己的晚辈，杨轩调整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 转眼，宣德九年就结束了。 现在已经是宣德十年了。 从洪武五年到宣德十年，半个多世纪过去了。 想想，时间过得还真快。 京师。 朱瞻基病了。 经御医诊治，朱瞻基是因为去年与瓦剌一战伤了元气，导致邪气入体。 虽然表面上恢复了，但由于朱瞻基回来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每天处理国事都要到深夜。 身体不堪重负，邪气爆发。 现在，朱瞻基病重，太子病逝之后又没有重立太子，朝廷上下连个主心骨都没。 好在，襄王朱瞻墡年前来看望张太后，还没有离开。 作为朱瞻基的同胞弟弟，朱瞻基命他监国理政。 加上内阁的辅佐，朝政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乾清宫。 朱瞻基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目光在小儿子朱祁钰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后，又转向了二儿子朱祁镇。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因为生母他不怎么喜欢这个儿子，但这个儿子的表现却比小儿子强。 …… 第90章 传长平侯秘密入京 “你们先下去吧！”朱瞻基挥了挥手，让两个儿子下去。 “儿臣告退！”兄弟两人行礼，退下。 待两人彻底退下，朱瞻基依靠在床榻上，眼眸微闭，长长叹了口气。 他感觉自己这一关是撑不过去了，太子也要尽早立下。 否则，朝廷就要乱了。 休息了一会儿，朱瞻基恢复了些力气，喊了一声：“胡峰。” “陛下！”虎子的身影悄然出现。 “密传长平侯入京，朕可能撑不过这一关了。” 朱瞻基睁开眸子，看着虎子说道。 “陛下……”虎子眸子微动，心里很是担忧。 “你要抗旨吗？” “臣不敢，臣领旨！”虎子恭敬道。 “去吧！”朱瞻基道。 “是。” 虎子快步下去传信。 朝局动荡就在眼前，若自己撑过去了，那么一切都没事。 撑不过去，儿子继位，主少国疑。 他需要一个分量足够的人来镇场子。 张辅的分量足够，手握兵权。 他和朱家是姻亲，是皇亲国戚，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有家族，有子嗣。 也有自己的私心。 朱瞻基不敢赌。 内阁三杨有能力，但若让他们掌权，文官必然势大，压制武将。 那他压制文官就成无用功了。 虽然文官壮大这是大势，但是他希望能将这个时间延长。 所以，在他看来，能够镇场子的就只有一个人。 他的师叔祖，杨轩。 几代帝王都对其信任，师叔祖也不会造反。 实力手段都足够，让他在儿子成年亲政前理政，作为过渡，再好不过。 不过，在此之前，该清理的人，需要清理一下了。 于是朱瞻基又传来了东厂提督太监。 进行吩咐。 汉王谋反一案到现在都没有彻底结束，也是时候画上一个句号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东厂，锦衣卫全体出动。 很多官员直接下了诏狱。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为了将对朝政的影响降到最低，朱瞻基又把三杨叫来好好安抚了一下。 并对弟弟朱瞻墡又叮嘱了一番。 …… 金陵。 虎子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杨轩的手中。 得知朱瞻基病重，杨轩也是面色大变。 这太突然了。 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这样了，很难不让人怀疑。 但随后看到虎子告诉他的朱瞻基病重的原因，杨轩忍不住骂起来。 御驾亲征就御驾亲征，没事儿上什么阵啊！ 还以为自己是以前的皇太孙呢？ 不过杨轩也不敢耽搁，只跟安庆说了一下，就悄然离开了侯府。 他得赶紧前往京师，晚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 与此同时，京师。 朱瞻基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那些该清理的人，也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了。 因为这一切早就在暗中准备了。 只待朱瞻基的命令。 不过，东厂和锦衣卫在文官的刻意宣传下，名声越来越差。 因为这一次，文官集团受创，死了不少人。 洪熙、宣德两朝的发展被严重打击。 所以说，朱瞻基还是狠啊！ 一方面是有些人没有认清自己，上蹿下跳，确实该死；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给儿子铺路，让师叔祖能够更好的坐镇朝堂。 空荡的乾清宫中，只有朱瞻基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声音响起。 “胡峰。” “陛下！”虎子的身影悄然浮现。 “你是不是一直在给师叔祖传递消息？” 听到这话，虎子脸色一变，直接跪了下来。 朱瞻基睁开眸子，看向虎子，透露着摄人的光芒。 虎子的这种反应，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起来吧，朕没有要问罪你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朱瞻基开口道。 然而虎子并没有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对皇帝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信不过朕？”朱瞻基见此，又问。 “臣不敢。”虎子叩首。 “朕发现的时候确实生气，若非朕知道你没有背叛大明，岂会留你一直到现在。” 朱瞻基看着虎子，道。 事实上，不管是背叛自己，还是背叛大明，都是朱瞻基不能容忍的。 只是，他感觉自己确实没有时间了。 他发现了一些秘密，但却没来得及查清楚。 时也命也！ “能告诉朕这是为什么吗？”朱瞻基问道，想要解开自己的疑惑。 “陛下，臣不能。”虎子道。 关于暗卫，他没有权力告诉朱瞻基。 他也没有想到，朱瞻基能察觉到。 看来，在皇帝的身边，暴露的风险就是大。 也不能这么说，主要还是自己本事不济。 朱瞻基同样没有想到，虎子会这么干脆的拒绝自己。 他都已经点明了啊！ “看来，朕只能问师叔祖了。”朱瞻基出声。 虎子同样没有吭声。 “你先下去吧，这几日就好好等师叔祖。” 朱瞻基道。 “臣遵旨！”虎子起身退下。 朱瞻基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恍惚之间，好似看到了师叔祖的身影。 “师叔祖啊，你究竟有多少事在瞒着我？” …… 接下来的两日，朱瞻基又对两个儿子考验了一次，心中对于储君之人也有了人选。 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一次，自己确实撑不过去了。 胡皇后现在正在乾清宫伺候朱瞻基喝药。 一碗药喝完，朱瞻基皱了皱眉。 还是这么苦啊！ “皇后，辛苦你了。” “坐下来，陪朕说说话。” 闻言，胡皇后在朱瞻基的身边坐了下来。 看着皇后憔悴的模样，朱瞻基心里有些愧疚，也有些心疼。 “皇后，你怪朕吗？” 他说的自然是太子朱祁鋆的事。 “这都是命。”胡皇后摇了摇头，回答道。 闻言，朱瞻基跟着叹了口气：“是啊，这都是命！” 这其中既有对朱祁鋆的感慨惋惜，也有对自己的感慨。 “近些日子，朕常常梦到那个黑衣老和尚。” “他推算我命中只有三八之数，朕今年三十八岁，真是应了他的话。” 朱瞻基倚靠在床头，双眸无神的盯着头顶。 “上天先把人折磨够了，再叫人不惧死亡。” “他日我若一睡不醒，是我的福分。” 胡皇后安静的听着朱瞻基的话，将他的手握在掌中。 朱瞻基看了一眼胡皇后，嘴角浮现笑容。 后者同样回以微笑。 犹记得初见之时，这个少年英姿勃发，气宇轩昂，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自信。 就是那一眼，将此人烙印在了自己心里。 胡皇后从没有后悔嫁给朱瞻基。 但她也清楚，自己在朱瞻基心里的分量，并没有那个女人多。 纵然这些年朱瞻基对她好了很多，但她还是无法取代那个女人的位置。 如果要形容，可能这就是白月光的威力吧！ 胡皇后眼神温柔，充满爱意。 朱瞻基收回目光，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爱意。 曾几何时，自己还有过废掉皇后的打算。 现在想想，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啊！ 两人就这样待了很久，期间回忆着过往，各自分享自己小时候的事。 时不时发出笑声。 “我记得最深刻的还是师叔祖啊，从小到大，就属他揍我揍的最狠。” “哪怕我当了皇帝，他还是敢揍我，你说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人？” 朱瞻基说着说着，又笑了出来。 眼中，是满满的回忆。 接着，他又跟胡皇后分享了很多自己和师叔祖的事。 师叔祖的形象，渐渐在其心中完善。 朱瞻基悄悄观察着胡皇后，心中又说了声对不起。 他说这些，自然是有着目的的。 自己走后，她就是皇太后了。 他不想皇后以后成为师叔祖的掣肘。 …… 第91章 朱瞻基：娘，儿子不孝 京师，又下了一场小雪。 不知为何，今年这个时候的气温比往年更冷。 而杨轩，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乾清宫，朱瞻基穿戴整齐，走了出去，前往太庙。 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去太庙给祖宗上香了。 下一次，就轮到别人给他上香了。 朱瞻基没有让人跟着自己，他独自一人踏入了太庙。 从香案上拿起三支香，点燃面对着祖宗的灵位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入香炉。 “爷爷，爹，我没有辜负你们。” 他说着大明现在的盛世之景。 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让列祖列宗感到欣慰。 “可惜啊，瓦剌这个隐患还在，我没有时间再去处理了。” 朱瞻基的语气变得遗憾。 他没有预料到自己的身体会衰弱的这么快。 如果再能多几年时间就好了。 从太庙出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朱瞻基漫步在雪中，一步一步向着乾清宫走去。 他的眼神看向四方，心中满是回味。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什么时候回到乾清宫的都不知道。 当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母亲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眼角还残留着泪痕。 朱瞻基抬起手，想帮母亲擦擦。 刚一有动作，张太后就醒了过来。 “儿啊！你吓死娘了！”她抓起朱瞻基的手，眼泪控制不住的又落了下来。 “你可别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娘可受不了啊！” 她的丈夫走了，大孙子走了，现在连儿子也要走了。 老天爷为何要对她如此残忍？ 朱瞻基心中不忍，轻轻为母亲拭去泪水。 “这些事情，你做不了主，我也做不了主啊！” “今日，我们好好说说话，谁也别不高兴。”朱瞻基看着母亲，说道。 张太后抓着儿子的手，摇着头，哭着道：“我早知道你去关外打仗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去啊！” “你我不是神仙，哪里会猜得到啊！”朱瞻基再次为母亲拭去泪水，继续说道：“就算能猜到，这一仗我还是会打。” “可惜啊，我再没有时间了，只希望这一仗能让瓦剌多安定些年吧！” “等到下任君主长大，再对付瓦剌。” 朱瞻基重新躺下，长长出了一口气：“说实话，老天已经待我不薄了，让我见证了宣德盛世的降临。” “去到地下，我也有脸见太祖太宗，还有爹了。” 张太后听着这些话，心好像被活生生剜掉一块，疼痛无比。 “啊~” 朱瞻基睁着眼睛，母亲抽泣的声音让他心中难受无比。 “娘，不哭！” “儿子不孝，无法再在您膝前侍奉了。” “您不要怨儿子。” “不，不。” “我不要听这些话。” “我要你好好的。” “啊！！” 张太后摇着头，趴在朱瞻基床边，哭声让人心碎。 可惜，朱瞻基脑袋昏昏沉沉，又晕了过去。 …… 坤宁宫。 朱祁镇看到娘亲日渐消瘦，眼中满是担忧。 他这几天，见了好几次父亲，他对父亲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说的话他也听不懂。 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病了，病得很厉害。 他这个年纪，对死亡的了解并不深刻。（作者亲身经历） 不过他能感受得到，因为父亲的病，母亲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 “娘亲，你不要难过了，镇儿会陪着你的。” 他抓着娘亲的手，眼神清澈认真。 胡皇后从未想过，一个孩子会来安慰自己。 她猛然蹲下身子，将朱祁镇紧紧抱住。 眼眶不自主的就红了起来。 “娘亲不要哭，镇儿在呢！”小手轻轻拍着，声音稚嫩却充满感情。 这一刻，胡皇后的那颗心，彻底被融化。 “娘亲没哭！”胡皇后道，但抽泣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朱祁镇不懂这些，他只是用自己最真挚的感情安慰着娘亲。 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走进了娘亲的心里，占据了不小的位置。 母子两人就这样拥抱着，时间仿佛停滞。 不知道过了多久，娘亲已经松开了他。 看着娘亲通红的眼眶，朱祁镇伸出小手，轻轻为娘亲拭去眼角残留的泪水。 “娘亲，镇儿会一直陪着娘亲的！” “镇儿也不会让娘亲哭。” 稚嫩的话语，像是誓言，砸进胡皇后的心里。 胡皇后看着小家伙认真的眼神，心中默默决定，今后一定要好好弥补这个孩子。 “嗯，娘亲听见了。” “娘亲也会陪着镇儿的。”她哽咽着点点头，与其定下誓言。 听见这话，朱祁镇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胡皇后也露出了笑容。 …… 第92章 朱瞻基：师叔祖，你来了？ 经过数天的风雪兼程和不眠不休的赶路，杨轩终于是赶到了京师。 他见到虎子，打听起了朱瞻基的情况。 虎子实话实说，杨轩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快速收拾了一下自己，跟着虎子秘密入宫。 二人一路来到乾清宫，虎子在外面守着，杨轩一个人走了进去。 “师叔祖，你来了？”再次看到熟悉的身影，朱瞻基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便开口问道。 “是我。”杨轩回答道，朝前走去。 “瞻基，你……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杨轩看着朱瞻基，眼中透露着不可置信。 他将手指搭在朱瞻基的手腕上诊脉。 御医都没有办法，以他粗浅的医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师叔祖，不必看了，我命不久矣。” 朱瞻基摇摇头，道。 能够在临走之前，再看到师叔祖，他很开心。 听到他的话，杨轩收回了手。 看着朱瞻基的眼眸之中，透露着悲伤。 朱瞻基是一个优秀的皇帝，可偏偏命短。 当真是命运弄人啊！ 朱瞻基看着师叔祖，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师叔祖，不必伤心，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他说着安慰的话。 “你师叔祖我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辈来安慰我了。”杨轩被朱瞻基这话搞得笑出了声，眼中写着不满。 朱瞻基跟着笑了笑。 随后，他看着师叔祖的眼睛，问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师叔祖，苦吗？” 杨轩怔住，也看着朱瞻基的眼睛。 他不知道朱瞻基是不是猜出了什么。 可他的眼睛，好像已经告诉了自己答案。 “你在说什么？什么苦不苦的？” “我老头子听不懂。” 他不承认。 “师叔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早就已经发现了，你还要瞒着我吗？” 朱瞻基敏锐的察觉到了师叔祖的那一怔，他再次说道。 “你想知道什么？”朱瞻基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察觉到师叔祖的气质变化，朱瞻基也是愣了一下。 原本师叔祖给他的感觉是迟暮，但现在却截然相反。 若不是那双眸子之中的沧桑，他真的会怀疑眼前之人不是师叔祖，而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师叔祖，这就是你的秘密吗……朱瞻基心道。 “胡峰到底是什么身份？”朱瞻基问道。 这个决定，关系着他最后要不要留虎子一命。 听到这话，杨轩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暗卫统领。” 朱瞻基瞳孔一缩。 还有一个隐藏在暗中的组织？ 他隐约间察觉到了，也做了相对应的布置，但是对方一直没有露出破绽，他也没有办法。 “暗卫？” “没错。”杨轩点点头。 朱瞻基按捺下心中的震惊，再次说道：“能说说这个暗卫吗？” “可以。”既然已经说了，那就不用隐瞒了。 “当年，太祖察觉到锦衣卫的危害，将之废除。” “但，锦衣卫是皇帝的眼睛，失去了锦衣卫，皇帝就成了睁眼瞎。” “所以，太祖留下了其中的精锐，秘密组建暗卫。” “第一任统领，就是二虎。” “二虎？他不是早就死了吗？”朱瞻基睁大了眼睛，感觉师叔祖的这个消息太劲爆了。 在他所了解的历史当中，二虎是太祖为了安抚百官秘密处死的。 现在师叔祖告诉他，太祖没有杀二虎。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没有，二虎就是老胡，你见过的。”杨轩摇摇头，道。 老胡？ 朱瞻基的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了那个经常弯着腰的身影。 荒谬，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荒谬了！ 似乎是看出了朱瞻基的想法，杨轩又道：“二虎是太祖收养的，一直带在身边培养，是心腹中的心腹，怎么可能轻易就处死呢？” 看来太爷爷并没有传闻中那般冷血无情啊……听到师叔祖这话，朱瞻基心里想着。 杨轩瞥了一眼朱瞻基，继续说道：“二虎假死之后，就来到了长平侯府，暗中仍然担任着暗卫统领之职。” 说到这里，杨轩心里就是一阵气，若不是老朱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睛，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发现自己的秘密。 最后还给自己一顿吓唬，把那么重的担子丢给自己。 朱瞻基并不清楚师叔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继续问道：“暗卫是做什么的？” “刺探情报，潜伏，监察天下……总之就是维护大明的安定。” “你也可以将之理解为隐藏在阴影之下的锦衣卫。” 杨轩回答道。 “那么现在的暗卫统领就是胡峰？”朱瞻基轻轻点头，问道。 胡峰的身份他早就知道了，二虎的儿子嘛！ 那一身本事比锦衣卫所有人都强。 “嗯。”杨轩没有否认。 “那师叔祖你跟暗卫是什么关系？”朱瞻基问。 听到这话，杨轩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找出一个黑色令牌，递给朱瞻基。 后者接过，仔细观摩，眼中满是疑惑。 “师叔祖，这是？” “持此令牌，可号令所有暗卫。” “见令牌，如见太祖。” 杨轩解释了一下，随后仰起头，眼中满是回忆。 此话一出，朱瞻基手一抖，令牌差点从手里掉下来。 乖乖，这么一说，这玩意儿可有年头了。 “当年，太祖临终之前，亲手将它交到我的手里，让我用它守好大明。” 杨轩目光重新聚焦，侧头看着朱瞻基：“我本来没打算告诉你的，但你既然猜到了，那索性就跟你说开。” 朱瞻基将令牌还给师叔祖，苦笑着摇摇头，目光复杂的看着师叔祖：“师叔祖，你怕不是因为我命不久矣，才告诉我的吧？” “也不是，主要是这些事儿憋在我心里太久了。”杨轩看了一眼朱瞻基，收回令牌。 “说出来，也能让我缓口气。” 朱瞻基：…… 他无语了一会儿，心里也松了口气。 暗卫的存在对大明是好的就行，毕竟是太祖所建立，难道就因为他这个皇帝不知道，没有掌握在手里，就敢说太祖的不是了？ 太祖既然亲手将其交给了师叔祖，那自己也可以放心的将大明给托付给师叔祖了。 不过，话说回来，暗卫对皇帝来说有些不好，一个不在皇帝掌控之内的组织，很难容忍。 就比如自己，之前都已经开始布局谋划了。 若是后世之君发现暗卫，进行针对怎么办？ 就算有太祖留下的令牌在，后世之君认不认还不知道呢？ 好的结果就是认，但暗卫可能从此就掌握在了皇帝手里，而且不再神秘。 坏的结果就是连根拔起。 毕竟暗卫只是一个组织，如何能与国家抗衡。 想到这里，朱瞻基也不由担忧起师叔祖来。 “师叔祖，您就没有想过放弃吗？这不应该是你背负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忘记了自己刚刚还打算将大明托付给师叔祖呢！ 杨轩没想那么多，他笑了笑，道：“这就是我的使命啊！” “况且，太祖给我这个任务的时候，可没有给我拒绝的权力。” “若是让他知道我敢撂挑子不干，怕是得掀开棺材板来追杀我。” 现在，可没有太子殿下来护着我了……杨轩又在心里补充道。 朱瞻基沉默，他知道，师叔祖的这些话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实际上，师叔祖心里是放不下大明的。 他不想聊这个沉重的话题，转而问起了暗卫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 杨轩也没有隐瞒，一一讲述。 比如倭国内乱，打了二十几年还在继续，又比如脱欢与阿鲁台的恩怨…… …… 第93章 日月山河还在，莫哭，诸位慢行！ 随着师叔祖的叙述，朱瞻基心里的很多疑惑也逐渐解开。 “师叔祖，你瞒的我好苦啊！”朱瞻基苦笑着说道。 “都是为了大明。”杨轩道。 两人相视一眼，沉默起来。 过了一会儿，朱瞻基便说起了暗卫的隐患。 杨轩也知道这个，不过他还是解释道：“暗卫并不适合出现在明面上，一旦掌握在皇帝手中，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暴露出来，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处于黑暗中的刀才会让人害怕，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捅过来。” “明面上的刀子虽然也让人忌惮，但它就在那里，挥刀子的时候，大家都能看到。” 朱瞻基明白师叔祖的意思了，他看着师叔祖，道：“那，师叔祖，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杨轩点点头。 接着，两人又聊了点其他的。 “师叔祖，这几天，你先不要暴露在其他人的视野中了，我先处理点事。”朱瞻基最后叮嘱道。 “嗯。” 朱瞻基虽然已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但也不是马上就要没了。 和朱瞻基告别，杨轩就和虎子悄悄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府里。 而朱瞻基在师叔祖离开后，便让人将关于暗卫的那些线索全部销毁，知情人也全部处理。 “师叔祖，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安排下去后，朱瞻基就呈大字躺了下来。 现在师叔祖已经到京师了，他也要做最后的安排了。 他让御医给他准备些激发生命潜力的虎狼之药，能让他以一个较好的状态，最后撑个两三天。 次日，朱瞻基出现在百官面前的时候，众人眼中皆是不可置信，只有知道内情的几人，眼中满是悲伤。 朱瞻基出现了，作为监国的襄王朱瞻墡自然要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 “诸位爱卿，太子之位空悬已久，是时候重立太子了。” 朱瞻基坐在龙椅上，缓缓开口。 百官神色一怔，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紧接着他们齐齐跪地，高呼陛下圣明。 随即，朱瞻基身旁的太监便发出独特的声音： “宣皇子朱祁镇！” 下一刻，朱祁镇小小的身影便走进了奉天殿。 “儿臣朱祁镇叩见父皇！”小家伙跪地叩首。 动作什么的都是连夜学的。 “平身！”朱瞻基看了一眼儿子，神色没有丝毫波澜。 “谢父皇！”小家伙道。 “宣旨吧！”朱瞻基淡淡道。 话音落下，他身旁的太监便拿出圣旨，开始宣读。 圣旨是朱瞻基这两天准备好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次子朱祁镇……即日起，立为太子储君，位居东宫。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钦此！” “儿臣领旨！”朱祁镇再次跪地。 “臣等领旨！”百官齐声道。 册封大典已经没有时间去准备了，只能先确定其太子储君的身份。 后面登基继位的时候直接举行登基大典就行了。 今天朱瞻基出现，主要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册封结束，勉励了一番百官之后，就带着太子朱祁镇回了乾清宫。 从生病开始，他对两个儿子已经考校好了几次，小儿子相比于次子还有学些不足的，性子软了些。 若让他继位，文官集团很快就能恢复元气。 次子则坚强些，性子也可以。 毕竟以后打击瓦剌，阻止瓦剌统一草原的重任还要交给他。 这些年来，次子在坤宁宫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他是清楚的，这样都没有长歪，反倒培养了他坚强的性格。 朱瞻基就算是不喜欢这个儿子，但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而且从内心深处来讲，这个孩子还是他和自己的白月光生的。 若不是发现了她的真面目，或许，自己早就立这个孩子为太子储君了。 真是命运弄人啊！ 回到乾清宫，朱瞻基就开始教朱祁镇帝王之术。 也不需要他现在就理解，只要记住，长大后慢慢就懂了。 不过由于时间有限，他不可能全部都教，只能挑关键的，重要的来教。 一些旁枝末节，以后就由师叔祖来教。 辅佐了这么多任帝王，若说师叔祖不会帝王之术，朱瞻基是绝对不相信的。 毕竟自己小时候，也接受过师叔祖的教育，清楚师叔祖的能力。 教了半天，朱瞻基便让朱祁镇回坤宁宫休息去了，今天教的也够多了，再多就记不住了。 随后，他又让人叫来内阁三杨，御史于谦，英国公张辅。 有师叔祖在上面压着，三杨，张辅应该不会出问题。 至于于谦，这个愣头青，师叔祖看重，肯定会重用的，也会护着的。 好一番交代，几人的心情也沉重了起来，他们都是知道，朱瞻基现在是靠虎狼之药撑着。 朱瞻基靠在榻上，摆了摆手：“朕要歇歇了！” 几人叩首：“臣等告退！” 看着他们马上就要出去，朱瞻基忽然喊道：“日月山河还在！” 可以看到，于谦，杨士奇几人的身子顿住了。 “莫哭，诸位慢行！” 朱瞻基又道，语气中蕴含着种种情绪。 杨士奇几人没敢回头，迈动步子，走了出去。 只有于谦回头看了一眼朱瞻基，目光交汇，片刻后分开。 朱瞻基斜躺在榻上，喘着气。 殿内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次日，朱瞻基又吃了一副药，不过效果，状态明显没有昨日好了。 毕竟他本身就没有多少生命潜力可以压榨了。 教完朱祁镇，朱瞻基也有些累了，让人将其送回坤宁宫，他自己休息了一会儿，便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再去看一个人。 这几日天气一直不太好，寒风呼啸，时不时飘点雪。 朱瞻基来到孙氏住的地方。 相比于之前，此时这里显得很是落败。 朱瞻基推开大门，缓缓走了进来。 朱瞻基四下打量，院子也没人打扫，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自将其打入冷宫之后，朱瞻基就再没来过。 一方面是自己对其失望透顶，另一方面，这毕竟是自己的白月光，他无法面对，怕时间长了，自己会心软。 索性，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听到开门的声音，一个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不复年轻，看上去比同龄人还要老。 “臣妾叩见陛下！” 看到来的人竟然是朱瞻基，孙氏显然是没有想到。 回过神来后，连忙跪下行礼。 朱瞻基看着对方，心情很是复杂。 “起来吧！”他说道，然后往里走去。 “谢陛下！”孙氏起身跟在后面，也没有再开口。 进入屋内，朱瞻基打量着其居住环境。 虽远不比以前，但收拾的也还算干净整齐。 火盆中还有炭火在燃烧，不过房间透着风，这点热量，聊胜于无。 朱瞻基还看到，床上被子很厚，应该是盖了好几层。 不然冬天根本就撑不过来。 “这些年，你有后悔过吗？” 朱瞻基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随口问道。 “敢问陛下，后悔有用吗？”孙氏回答。 朱瞻基摇了摇头。 就对方做的事，就算她后悔，朱瞻基也不会让其继续留在身边。 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会着道。 “那陛下为什么还要这么问呢？” 孙氏道。 见此，朱瞻基说道：“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孙氏身子一僵，这是要赐死自己了？ 紧接着他就听到：“我命不久矣，估摸着就这两天的事儿了。” 孙氏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朱瞻基。 “我没有必要骗你。”朱瞻基似乎是看出了她想说什么。 “那陛下是来让臣妾殉葬的？”孙氏道。 闻言，朱瞻基轻轻摇了摇头：“你不配！” 见到她之前，朱瞻基确实有这个打算，但是见到之后，朱瞻基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心里也彻底失望。 或许，他心里的那个白月光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就死了。 现在的这个女人，不配和自己葬在一起。 就让她余生都在这里为自己的罪孽恕罪吧！ 朱瞻基回到了乾清宫，他倚靠在榻上，眉宇之间，满是疲惫。 没多久，杨轩也秘密到了。 看着朱瞻基此刻的模样，杨轩喉咙发涩，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朱瞻基对师叔祖露出一个笑容。 让人去将太子朱祁镇带了过来。 “儿臣参见父皇！” “嗯，起来吧！”朱瞻基虚弱道。 “谢父皇！”朱祁镇起身，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旁边的这个白发老头。 这个老头他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不过父皇不介绍，他也不敢问。 “师叔祖，我已经立了这个孩子为储君，以后要烦劳您多费心了。”朱瞻基看向师叔祖，眼神中带着托孤之意。 “嗯，好。”杨轩没想到朱瞻基会立这个孩子为储君，但面对朱瞻基的请求，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会好好培养教育这个孩子的。 朱祁镇听着父皇的话，也是明白了什么。 他和杨轩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然后又立马收了回来。 师叔祖？这个人父皇叫他师叔祖？ “镇儿！”父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儿臣在！”朱祁镇躬身。 “跪下！”朱瞻基道。 朱祁镇没有犹豫，直接跪了下来。 “不是给我跪，是给师叔祖跪下。”朱瞻基道。 朱祁镇调整方向，面朝杨轩跪好。 见此，杨轩神色动了动。 “磕头！”朱瞻基再次说道。 朱祁镇照做。 “叫老祖。”朱瞻基道。 闻言，朱祁镇看了看自己父皇，又看了看面前的这个“老祖”。 然后脆生生的开口：“老祖！” “其实，不必这样的。”杨轩看着朱瞻基，微微摇了摇头。 朱瞻基笑了笑，没解释什么，而是继续看着儿子： “镇儿。” 朱祁镇也扭头看向父皇。 紧接着他就又听父皇开口了：“你记着，这个世上，你谁都可以不相信，但是你必须相信你老祖。” “他不会害你。” “是，父皇，儿臣记着了。”朱祁镇说道。 然后又对着杨轩磕了个头：“老祖，以后镇儿就全靠您了。” 杨轩神色动容，赶忙俯身将朱祁镇抱起来。 “好，老祖会教你当一个好皇帝的。”杨轩看着怀里的朱祁镇，认真说道。 一旁的朱瞻基见此，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他相信师叔祖会说到做到的。 “好了镇儿，你先下去吧，父皇还有话跟你老祖说。” 朱瞻基道。 “是，儿臣告退！”朱祁镇行礼，退下。 见儿子离开，朱瞻基挣扎着起身。 杨轩赶紧上前搀扶。 “看来我是真的不行了。”朱瞻基自嘲的笑了笑。 杨轩没说话，就这样扶着朱瞻基。 “陪我走走吧，师叔祖！”朱瞻基说道。 “好。” 现在外面正在下雪，两人只在殿内走了走。 停在门口，朱瞻基看着外面飘落的雪，忽然开口：“我小的时候，想当个画师。” “一生饱览名山大川。” “老了躺在床上，把画作挂满四壁，卧游天下。” “可后来出现了太多的是是非非，我把这点念想给忘了。” “我很后悔。” 杨轩站在他的身旁，安静的听着。 朱瞻基在绘画上的天赋比他强的多，若不是嫡长子嫡长孙的话，或许，他会成一个流芳百世的画家。 “师叔祖，镇儿现在还小，若他不是当皇帝的料，就让他把位置让给祁钰，若是祁钰也不行的话，那就从外围的藩王那里过继一个过来。” 杨轩没说话，朱瞻基也沉默了下来。 就这样等了一会儿，朱瞻基又道：“师叔祖，我会留下遗诏，进封你为镇国公，侯爵的爵位辅政还是太低了。” 他把什么都考虑到了。 寒风吹来，朱瞻基冻得发抖。 他转过身，往里走去，杨轩就跟在其身旁。 走了没几步，他直接躺在了地面的毯子上。 杨轩面色一变，蹲下身子就要将朱瞻基抱起来，却被朱瞻基拒绝。 杨轩只好让朱瞻基躺在自己怀里。 “师叔祖，你的怀里真暖和啊！” “你想躺就躺吧！” 朱瞻基微微一笑，长长出了口气，旋即脸上露出疲惫。 “师叔祖，我好累啊！” “累了就休息一下！”杨轩将目光从朱瞻基身上移开，没敢再继续看他。 “师叔祖，上次讲太祖的事，能在给我讲一遍吗？” “好。” “洪武五年……” …… 朱瞻基走了，他是大明的第五位皇帝，从小就深得朱棣的宠爱，早早被立为皇太孙，他继位后，延续了其父的执政风格，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发展经济，使天下快速从永乐后期的战争状态中走出来，重视边防建设，整顿吏治，派遣郑和进行第七次下西洋。 在位期间，天下太平，人口上涨迅速，与其父明仁宗统治时期合称“仁宣之治”，堪称父子佳话。 宣德十年（1435年）正月，朱瞻基因病逝于乾清宫。谥号“宪天崇道英明神圣钦文昭武宽仁纯孝章皇帝”，庙号“宣宗”，葬于景陵。 …… 第1章 镇国公（1） 朱瞻基走了，朱祁镇灵前继位。 当百官看到那个牵着新帝走来的人时，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该死啊，这老东西怎么又来了？ 不少人的心中同时冒出了这个念头。 就连杨士奇几人也是没有想到，杨轩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杨轩什么时候来京师的？ 为什么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幼主登基，本应该是他们这些人的机会，但是面对着杨轩这座大山，他们真没有信心。 现在，他们只祈祷杨轩会在朱瞻基的丧事结束，朱祁镇的登基大典举办后，离开京师。 他们是真不想再看到杨轩了。 百官当中，于谦是个例外，他在看到杨轩后，竟然露出了笑容。 杨轩朝于谦点了点头，便带着朱祁镇继续丧事的流程。 他没有给百官下马威，没必要。 丧事正常进行才是最重要的。 转眼，到了朱瞻基下葬的日子，杨轩带着朱祁镇，身后跟着文武百官，来到天寿山皇陵，将朱瞻基葬下。 上次来的时候，朱瞻基还带他参观了景陵，现在，朱瞻基终于要躺进他的陵墓之中了。 回到京师，朱祁镇的登基大典也可以着手准备了。 这方面礼部有经验，也早就收到命令开始准备了。 登基大典当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朱祁镇身着崭新的龙袍，被杨轩牵着，在百官的注视下，坐上了皇帝宝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叩首，齐声高呼。 声势震天，传出去很远。 唯一没有叩首的，就只有杨轩了，他是躬身行揖礼。 “平身！”朱祁镇按照老祖杨轩所教的，让百官平身。 不过他的声音还是太稚嫩了。 他现在虚岁九岁，实际年龄还不满八岁。 坐在那个位置上，也只是个吉祥物。 “谢陛下！”百官谢恩，起身。 随后，太监站出来宣读旨意，尊皇后胡氏为皇太后，张太后为太皇太后。 今天的主角是朱祁镇，登基大典结束后，就开始宴请百官吃席了。 朱祁镇的年纪太小了，这样的场面他根本无法应付，杨轩带着他适应了一下，就将其送回了乾清宫，自己则回来继续应付百官。 是的，朱祁镇已经搬进了乾清宫。 回到席上，百官看到杨轩，纷纷起身敬酒。 杨轩一改往常的态度，很给面子。 对前来敬酒的官员皆是回以笑容。 不过他这态度，却是让百官的心情跟着沉了下来。 心中也涌起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杨轩没管他们是怎么想的，他回到座位上，这里坐着张辅，杨士奇等几位大臣，他们都是朱瞻基最后召见过的。 “侯爷！” “侯爷！” 杨士奇等人起身，就连张辅这个国公，也站了起来。 由此可见，杨轩的威势。 “坐，都坐！”杨轩坐下，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你们怎么都不吃啊，这么一大桌的美食动都不动。”杨轩看向众人。 杨士奇等人现在哪儿有心情吃啊！ 杨轩什么时候来的京师，他们不知道，朱瞻基生前有没有跟杨轩交代过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甚至对杨轩的安排，他们也不知道。 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打听过，但是杨轩都是以国丧期间，一切以丧事为重的理由应付他们。 现在登基大典结束，他们就想再试探试探。 尤其是以内阁三杨，幼主登基，这本应是他们内阁发展壮大的时机。 “这登基大典结束了，想来侯爷应该会留在京师，辅佐陛下吧？” “毕竟陛下年幼，无法理政，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臣辅佐。” 杨士奇看着杨轩试探道。 “唉，杨阁老莫不是在消遣老夫？” “老夫在官场上的名声怎么样，我自己还是清楚的，谈不上德高望重。” “只要诸位私下里少说几句老夫的不是，老夫便感激不尽啊！”杨轩叹了口气，随后看着几人说道。 杨士奇神色一滞，但马上就恢复了过来。 并笑着说道：“侯爷哪里的话，下官最是敬佩侯爷了。” 话虽如此，但说他私下里没有说过杨轩的不是，这绝对不可能。 不然，怎么跟同僚套近乎，拉关系？ “政/治”正确啊！ 听到杨士奇的回答，杨轩只是笑了笑，也没有反驳。 就当他说的是真的吧！ 不过，见杨轩还是没有说出他自己会不会留在京师，杨士奇几人相视一眼，再次试探。 杨轩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知道他们若是得不到答案，怕是还会烦自己。 再说了，自己被进封镇国公，总领朝政的事，他们也很快就会知道。 与其让他们继续猜，还不如先透露点。 “老夫都一把年纪了，本想好好享享福，但是先帝不让啊，没办法，只能回来再为大明发光发热几年了。” 听到这话，杨士奇几人暗道果然。 以长平侯的身份和本事，既然出现在了京师，先帝怎么可能没有交代。 紧接着，他们就又听到杨轩开口了。 “但是，几位都清楚，老夫与诸位同僚的关系……” 这话杨轩没有继续说，但几人都明白杨轩的意思。 跟杨轩硬碰硬，大家都不敢，毕竟这厮是真的敢操刀子砍人的。 但是出工不出力，大家还是有这个胆量的。 不过那样的话，朝政势必会受到影响。 “所以，今后老夫还需仰仗诸位啊！”杨轩看着几人，笑着说道。 此话一出，杨士奇几人也都露出了微笑。 如此，他们内阁的地位也不怕被动摇了。 甚至还有可能更进一步。 不过表面上还是要谦虚一下的。 “哪里哪里，应该是我等仰仗侯爷才是。” 一番商业互吹之下，几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周围的官员也在注意着杨轩这里的情况，见此，便打算下去之后，再找杨士奇他们好好打听打听。 “哈哈哈，赶紧动筷，菜都凉了！” 杨轩招呼着几人动筷。 到现在为止，他的肚子里全都是酒，就算他的酒量好，也不能光喝酒不吃菜啊！ “侯爷先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 …… 酒足饭饱，杨轩回到了乾清宫。 朱祁镇已经用完了膳，他吃的是小灶，味道比外面的宴席好。 “老祖！”见到杨轩，朱祁镇起身行礼。 “吃饱了？”杨轩看到小家伙，笑着问道。 “嗯。”朱祁镇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见此，杨轩忍不住笑起来。 他抱起朱祁镇，来到榻前坐下。 然后将朱祁镇放在自己的腿上。 “你现在是大明的皇帝了，跟老祖说说，什么感觉？” 杨轩看着小家伙问道。 “害怕！”朱祁镇回答道。 “嗯？害怕？”这个答案显然是杨轩没有想到的。 “你怕什么？你现在可是皇帝，全天下都是你的。”杨轩道。 “可我什么都不懂，我怕搞砸，让父皇失望，让娘亲失望。” 朱祁镇老老实实回答。 “哈哈，这你不用怕，有老祖在呢，老祖会教你的。” 杨轩哈哈一笑，道。 “你啊，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老祖在前面给你撑着呢。” 杨轩看着小家伙，脸上笑容慈祥。 这小家伙是有一股聪明劲儿的，一般人看不出来。 “嗯。”小家伙重重点头。 虽然他和这个老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能再其身上感受到亲切。 现在，在他心里，这个老祖的位置，仅次于娘亲。 说起来，他也好些天没和娘亲一起吃饭了。 自打搬进乾清宫，没有娘亲，什么都是一个人，他很是不习惯。 晚上睡觉，他也睡不着。 好在王大伴晚上会给他讲故事。 现在，他晚上已经不失眠了。 “老祖。”怀里的小家伙开口了。 “嗯？” “我想去看娘亲。” “好。”杨轩答应下来。 “老祖这就带你去。” 杨轩能理解小家伙现在的心情。 毕竟从小就是在坤宁宫成长的。 …… “儿臣参见母后！” “臣参见太后娘娘！” 坤宁宫，一大一小两个人到来。 “免礼！” “来人，赐座！” 胡太后面带微笑，道。 “谢母后。” “谢娘娘！” 杨轩坐下，和胡太后隔着一段距离。 至于朱祁镇，自然是坐在了胡太后的身边。 “娘娘，陛下的登基大典已经圆满结束……” 杨轩坐的端正，就像汇报工作一样，将今日的情况和胡太后说了一遍。 朱祁镇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虽然他听不懂就是了。 “师叔祖何必如此生分呢？” 胡太后看着杨轩，点了点头，接着道。 “娘娘，礼不可废！”杨轩拱手道。 在面对皇帝的时候，他可以不管礼节，但是面对后妃，他必须把握好距离。 而且坤宁宫是后宫，他是外臣，最好是能不来就不来。 “好吧。”胡太后没有强求。 随即转移话题：“先帝在世时，曾交代，朝中之事，一切以师叔祖的意见为主。” “本宫一阶妇道人家，就不瞎掺和了。” “更何况，太祖也留有祖训，后宫不得干政。” “所以今后朝中之事，还要多多仰仗师叔祖。” 胡太后徐徐说完，神色认真。 朱瞻基离世之前，给了她和张太皇太后听政的权利。 但胡太后心中清楚，朝中所有人都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相比之下，能够依靠的，就只有师叔祖杨轩了。 听到这话，杨轩看了看胡太后和朱祁镇母子，发现这两人的关系并不是自己了解的那样。 他能察觉得到，胡太后是很关心朱祁镇的，也希望他能坐稳这个皇位。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认真对胡太后回道：“娘娘请放心，臣答应过先帝，会辅佐陛下，自当尽心。” 胡太后微微颔首，心中安定了不少。 接着，杨轩又闲聊了两句，便找了个理由告辞了。 没了杨轩，现场的气氛舒缓了许多。 朱祁镇更是面向胡太后张开双臂：“娘亲，抱！” 也许是前面几年情感的缺失，朱祁镇现在很喜欢被娘亲抱着。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迷恋了。 “你现在可是皇帝了，怎么还要娘亲抱？”胡太后装出不悦的样子，道。 “我还是个孩子啊！”朱祁镇的理由十分充足。 他确实是个孩子。 胡太后没法反驳，“不情不愿”的将朱祁镇抱了起来。 母子两人的关系已经改善了，朱瞻基病重成了胡太后真正接受朱祁镇的契机。 现在，两人就像一对真正的母子。 胡太后将积攒的母爱给了朱祁镇，后者也因此变得活泼起来，一天当中说的话也多了起来，有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不再像以前像个成熟的小大人了。 …… 另一边，杨轩离开坤宁宫后。 就去求见了张太皇太后，朱瞻基的离去对其打击不小，这段时间杨轩也没怎么关注。 趁着现在有时间，正好去看看。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朱高炽的媳妇儿，自己是长辈，得帮忙看着点儿。 “臣参见太皇太后！” “师叔免礼！”张太皇太后有气无力的说道。 “谢太皇太后。”杨轩直起身子。 看到张太皇太后此时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相比于一个月前见到她，此时人瘦了许多，精神状态也不好。 显然朱瞻基离去的打击，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要知道，张太皇太后在朱祁镇登基大典上都没有到场。 “太皇太后，生老病死，乃是天定，我们没有办法阻止。” “但是活着的人总要生活。” “若是仁宗、宣宗知道您这个样子，怕是会担心啊！” 杨轩劝说道。 “真的吗？”张太皇太后看着杨轩，问道。 “嗯。” “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而且陛下刚刚登基，也需要您照看啊！” 杨轩点了点头，又道。 听到这话，张太皇太后沉默了下来。 她想起了儿子离世前交代自己，让自己和儿媳照看好孙子朱祁镇。 不过因为其生母的原因，她和这个孙子并不亲近。 “师叔，我知道了。”沉默了一会儿，张太皇太后点了点头。 不管是因为儿子的嘱托，还是为了丈夫和儿子打造的盛世，她都得振作起来。 …… 第2章 镇国公（2） 杨轩离开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对于张太皇太后这个侄媳妇儿，他是同情的。 十一年，她就从太子妃成为了太皇太后，站到了这个时代女性所能站到的最高点。 但这份成长所付出的代价也是痛苦的。 级别每提升一次，就意味着亲人的离世。 杨轩觉得，张太皇太后所经历的痛苦，快要赶上老朱了。 同样配偶走在了自己前面，同样送走了自己大孙和儿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应该是这个世上最痛苦的事了。 回到府里，杨轩就直接躺在了床上，他按揉着眉心，很是疲惫。 直到小虎将饭菜送过来，他才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 夜深，杨轩早早就休息了。 明天他还要早起，新帝登基的第一场大朝会，京师的官员都要参加。 他作为朱瞻基的托孤大臣，肯定是不能缺席的。 次日，天还没有亮，杨轩就已经起床洗漱，穿戴整齐后便和虎子一起出了府。 朱瞻基最后并没有对虎子动手，所以虎子现在仍然是锦衣卫指挥使。 可以这么说，哪怕没有朱瞻基的遗旨，锦衣卫也只听杨轩的。 来到宫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官员，而且还有官员正在往来赶，不过只是少数。 他们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 嗡嗡嗡的跟苍蝇似的。 杨轩自然不可能跟一众官员一起在这里等着，像他这种身份的大臣，是有专门的小房间等待休息的。 杨轩在人群中找到于谦，后者见到他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因为今天的杨轩穿的是赤红色的蟒袍。 像这种蟒袍，杨轩不止一件。 朱棣赏赐过，朱高炽也赏赐过，朱瞻基还赏赐过。 换着穿都已经够用了。 朱允炆因为和杨轩爆发矛盾，没有赏赐，老朱那就是抠门。 周围的官员看到杨轩身上的蟒袍，眼底说不出的羡慕。 这可是前几位皇帝赏赐的，象征着极大的荣耀和恩宠。 同时这也是身份的象征。 不过知道穿蟒袍的是杨轩，哦，那没事了。 这厮有赏赐的蟒袍，实在是在正常不过了。 “侯爷。”于谦躬身一揖。 “别在外面站着了，跟我去里面吧！” 杨轩单手扶住于谦，笑着说道。 “这不合规矩！”于谦摇头拒绝。 “别那么迂腐，正好我还有事问你。”杨轩强拉着于谦往小房间走去。 他知道，于谦这个人有原则，这是他的优点，同样是他的缺点。 于谦力气没有杨轩大，只能被杨轩拉着走。 反抗无果，他也就放弃了。 “侯爷想问什么？”于谦道。 “问问你对朝局的看法。”杨轩说道。 掌握着锦衣卫和暗卫这两个情报组织，朝中的局势杨轩很清楚，不需要再跟于谦询问。 他问于谦对朝局的看法，是想看看接下来要怎么安排于谦。 至于身居高位会不得好死？ 暂时不用考虑这个事。 他掌权，怎么可能会动于谦？ 两人边走边聊，于谦也大概说了自己的想法，当来到小房间的时候，杨轩也想好了对于谦的安排。 “侯爷！” “侯爷！” 杨士奇等人还有六部尚书，张辅这些重臣已经到了。 见到杨轩进来，纷纷起身打招呼。 “坐，都坐！” “侯爷，请！” 张辅已经把主位给让出来了，杨轩推脱不过，只好坐下。 接着，张辅等人才落座。 而于谦，则在角落坐了下来。 在场的官员哪个不是三品以上的大员，只有于谦品阶最低，只好屈居末位。 杨轩环视了一圈，在场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内阁、六部、督察院、五军都督府等各部门的头头。 国家政策，基本上离不开这些人。 趁着现在宫门没开，杨轩打算先和这些人聊聊，看看能不能达成共识。 毕竟今年的施政方针等都还没有定下呢。 “在座的诸位都是朝中重臣，有些也是先帝临终前召见进行嘱托过的。” “老夫也就不跟大家藏着掖着了。” 杨士奇是在场众人中年龄最大的，已经七十一了，但他比杨轩还要小。 所以作为年龄最大的，杨轩自称老夫并没有什么问题。 今时不同往日，杨轩在面对众人的时候，收敛了不少锋芒。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杨轩接着继续道：“陛下的登基大典刚刚结束，今日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场大朝会，接下来的施政方针就要确立了。” “老夫久不在朝，诸位先说说自己的想法，咱们先交流一下，朝会上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听到这话，一众官员也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低品官员上朝基本上都是凑数的，或者就是当马前卒，当炮灰的。 朝局的走向，大明未来的发展，也只有这里的众人，有资格参与。 见没有人先开口，杨士奇不想落了杨轩的面子，便当了这第一人。 “既然诸位都没有想好，那杨某就先说说自己的愚见。” 在登基大典宴席上的时候，内阁和杨轩的关系就已经缓和，并初步达成了共识。 “杨阁老在朝多年，若所说为愚见的话，那让在场的诸位还怎么开口？”杨轩笑着打趣了一句。 “还请杨阁老大胆的说。” 闻言，杨士奇笑笑，开口说道：“先帝刚刚驾崩，陛下又年幼，依杨某之见，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朝局稳定。” “不宜大动干戈。” “先帝在世时曾下令让各省调兵整训，并筹集辎重粮草……” 以杨士奇的智慧，自然是看出了朱瞻基准备打仗。 现在提出这个，自然是想让各省的军队回归原驻地。 听完杨士奇的话，杨轩并没有发表意见，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张辅：“英国公，杨阁老的话，你怎么看？” 闻言，张辅想了想，道：“既然军队已经调集了，那干脆就来一场大的整训。” “去年随先帝北巡，与瓦剌交战，明显能感觉到我大明的军队这些年太过安稳，而暴露出了不少问题，以至于战力有所下滑。” “若军队孱弱，如何能保证大明的安危。” “居安要思危！” 杨轩轻轻点头，同样没有发表意见。 接着又看向其他人，让他们继续说。 督察院，六部依次发言。 在大家都投入的情况下，时间过得很快。 已经有人来提醒他们宫门开了，到上朝的时间了。 走出小房间，天微微放亮。 众官员陆续通过宫门入内。 大朝会是在奉天殿前的广场上进行的，毕竟京师的官员基本上都来了，奉天殿内是平时举行朝会的地方。 在道路两旁，还有官员一手拿小本本，一手拿笔，记录其他官员有没有失礼的地方。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属于是官小权力大。 当百官来到各自的位置上站好的时候，天色又亮了不少。 百官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就听到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 “陛下驾到！” “太皇太后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百官跪地准备叩拜。 只有杨轩躬身行揖礼，着实是显眼。 不过并没有人去说杨轩的不是，这是人家的特权。 作为资历最高，辈分最高的人，杨轩就是有这个资格。 别人羡慕不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官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众爱卿平身！”朱祁镇发出声音，他已经坐在了龙椅上，张太皇太后和胡太后就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这段时间以来，这几个字他已经说熟练了。 “谢陛下！” 百官陆续起身。 朱祁镇没有再说话，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娘亲和皇奶奶。 小家伙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是一个吉祥物，所以将朝会的主持权交给了皇奶奶和娘亲。 张太皇太后也不怯场，看向百官开口道：“先帝在世时曾留有遗诏，现在宣读遗诏！” 话音落下，就见到张太皇太后从袖口之中取出了一道旨意。 朱祁镇身旁的太监弯着腰，上前双手将遗旨接过。 随后，其面向百官，又向前走了几步。 挺起胸膛，看着下方的百官，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豪气。 不过他时刻记得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只见他打开遗诏，准备宣读。 下方的百官则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他们都想知道先帝遗诏的内容是什么。 先帝驾崩之前，仅召见了几个人，其他的官员，什么都没有交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杨士奇入朝数十年，兢兢业业，功劳赫赫……着，加封太子少师； 杨荣……加封太子少傅； 杨溥……加封太子少保； 张辅……加封太师。 望尔等用心辅佐新帝，勿辜负朕。 钦此！” “臣等领旨。”杨士奇、张辅几人出班，伏地叩首。 这份遗诏确定了几人的地位，对他们辅佐新帝有很大的好处。 将旨意交给几人之后，张太皇太后又开口了： “哀家这里还有一份先帝的遗诏，宣旨吧！” 言罢，就见到张太皇太后又从另一个袖口之中掏出了一封旨意。 刚刚宣旨的太监再次躬身接过，站回宣旨的位置，缓缓打开遗诏。 刚看到内容的第一眼，他整个人就愣住了。 而这，也被所有人注意到了。 不用想，肯定是这份遗诏的内容极其丰富，让人预料不到。 一时之间，下面的很多官员都开始猜测起这份遗诏的内容来。 “王振！”一道不悦的声音响起，宣旨的太监身子顿时一颤。 背后开始浮现冷汗。 完了完了！ 现在可是大朝会啊，当着文武百官还有太皇太后以及皇太后和陛下的面，他竟然开小差了。 不用想，大朝会结束之后，他要倒霉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将旨意宣读。 完事儿后再想办法求取生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长平侯杨轩……朕自知命不久矣，特任命长平侯为托孤大臣，总领朝政，着其进封为镇国公，位同郡王，另加封太师、太傅、太保，赐太宗佩剑，上可打昏君，下可斩奸佞之臣，统领禁军二十六卫…… 钦此！” 这道遗诏的内容确实丰富，读的王振口干舌燥。 也就是大明不能有活着的异姓王，不然说不定朱瞻基就直接给杨轩封王了。 毕竟凭借其资历，功劳，封王绰绰有余。 不过，这份遗诏，一点也不比封王的旨意差。 位同郡王的镇国公啊，还有太师、太傅、太保的三公职衔。 要知道，三公那可是官员所能得到的最高荣誉，一般来说，能得到三公中的一个职衔，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而且纵观历史，绝大多数得到三公职衔的基本上都是死后追封的，活着的时候得到的，寥寥无几。 杨轩倒好，一人独揽三公。 这可是在活着的时候得到的啊！ 下方不知多少官员嫉妒的眼睛发红。 可他们也只能嫉妒了，对此没有一点办法。 不管是资历还是军功，杨轩都够格，再加上还是太祖的女婿。 种种因素加起来，众官员虽然心中嫉妒，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在督察院的那群官员之中，于谦眼中没有一点嫉妒，反而是开心。 在他看来，这份荣耀是杨轩应得的。 当然，他也羡慕。 那可是三公啊！ 回去后一定要让侯爷请喝酒……于谦心中暗暗想着。 在百官的前方，杨士奇几人的心理活动就多多了，他们猜到朱瞻基会对杨轩委以重任，但万万没想到，竟然能这么“重用”。 总领朝政啊，还统领禁军二十六卫。 军政大权皆在一人之手，只要杨轩动了心思，马上就能当皇帝。 这是何等的信任？ 杨士奇几人想象不到，也不敢想象。 毕竟他们都是有家族，有子嗣的。 皇帝就算再信任他们，也不会给他们兵权。 比如张辅，虽然管着京师三大营，但是没有兵部的调令，他一兵一卒都调不动。 而杨轩却能不通过兵部，直接调兵。 要知道，禁军是独属于皇帝的军队，不是国家的军队，这二者是有区别的。 朱瞻基将禁军交给杨轩，就等于是将新帝和太皇太后等人的命交给了杨轩。 …… 第3章 镇国公（3） 禁军二十六卫，正式创立之初只有十二卫，经永乐和宣德两朝的扩充之后，才达到二十六卫的规模。 每个卫的人数都在五千人以上，二十六卫加起来超过了十万人。 十万人啊，都在杨轩一个人的手里。 可想而知，杨轩的权势到了何种地步。 说是无冕之皇也不为过。 无皇帝的名头，却有皇帝的权力。 纵观大明立国以来，仅此一人。 不仅仅是百官没有想到朱瞻基这份遗诏的份量，就连杨轩本人也没有想到。 可以看到，杨轩整个人都是愣住的。 “侯爷，哦不，镇国公，接旨吧！”王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杨轩的面前，双手呈着遗诏，面带谄笑。 王振入宫也十余年了，很清楚今日过后，朝堂上下就都是镇国公杨轩一个人说了算了。 加上其在小皇帝那里的分量，若是不给镇国公杨轩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后他还怎么在宫里混？ “哦。” “臣接旨！”听到王振的声音，杨轩回过神，接过旨意。 呼~ 他看着手中的遗诏，长长出了口气。 这份遗诏看起来很轻，但实际上却重若万钧。 在朱祁镇亲政之前，整个大明都将在他的肩上扛着。 这份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最重要的是，这份遗诏，展现出了朱瞻基对杨轩的信任。 一般来说，托孤大臣都有好几位，以便相互牵制。 但朱瞻基只是钦点了杨轩这一个托孤大臣。 为的就是让杨轩没有掣肘。 若是按照原来的历史，三杨他们都是托孤大臣。 杨轩的出现，让他们与托孤大臣失之交臂。 王振已经回到了朱祁镇的身边，张太皇太后起身，面向百官，目光最后落在了杨轩的身上。 “遵照先帝遗诏，今后一切都仰仗镇国公了。” “臣定不负先帝！”杨轩躬身道。 张太皇太后微微颔首，接着又道：“镇国公年事已高，今后朝会便不必站立了。” “来人。” “搬把椅子来！” 张太皇太后朝一旁的太监吩咐道。 很快，太监就搬来了一把太师椅，按照张太皇太后的吩咐，放置在了朱祁镇的右手方向。 不过和朱祁镇的距离是要落后于张太皇太后和胡太后的。 “镇国公，请坐！”张太皇太后对杨轩道。 “谢太皇太后！”杨轩躬身行礼，从一旁的台阶上走上，坐在了太师椅上。 下方的百官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神色变幻，心中掀起了滔天骇浪，但最终都归于平静。 通过刚才的一幕，他们已经看出，太皇太后是站在杨轩这边的。 如此一来，杨轩的地位更加不可动摇。 很多看不惯杨轩的人牙都快咬碎了！ 不是，他凭什么啊？ 这老匹夫凭什么啊？ 杨士奇三人相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羡慕以及挫败。 大家都姓杨，凭什么你这么优秀？ 难道就是因为有个好老丈人吗？ 当然，这只不过是他们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 当了这么多年官，他们很清楚杨轩的本事。 刚才一番眼神交流，他们也达成了共识，以后决不能与杨轩对着干。 以后就在杨轩的手下老老实实的干活吧！ 张辅的心中很是感慨。 镇国公啊！ 这可是国公之首，与册封宗室的那种镇国公完全不同。 百官的反应杨轩尽收眼底，张太皇太后也看在眼里。 她并不希望因为这事儿让朝堂分裂。 便开口勉励了一番百官。 尤其是对三杨，说了很多，也画了大饼，体现出重视的同时，也让百官看到希望。 张太皇太后虽身处深宫，但也是具有大智慧的。 果然，在她一番勉励的话说完后，百官的脸色也都好看了不少。 正菜已经上完，接下来就到商议朝政了。 由于上朝之前，杨轩他们就已经在小房间中交流过了。 所以各部门的大佬对于接下来要议政的内容也都有了准备。 杨士奇率先站出来，提出去年就开始调集的军队这一问题。 对于这些大军，杨轩已经有了计较。 “大军不必返回，集结京师，整训过后，再择优与边关将士换防。” “同时，咱们还可以在京师外，搞一个盛大的阅兵仪式，邀请在大明的各国使臣一同观看。” “展示我大明强大的同时，震慑宵小。” “诸位也都知道我大明现在是什么情况，此举，诸位应当理解吧？” 杨轩看着下方的百官，沉声道。 “镇国公所言甚是，此时此刻，正应该震慑一下宵小。” 杨士奇首先表示支持。 杨荣，杨溥，张辅，于谦也站出来表示支持。 不过，户部尚书却站出来说了不同的意见。 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反对，但也说了此举花费巨大，表达了户部的难处。 朱瞻基的丧事，朱祁镇的登基大典，都花了不少钱。 现在的国库，也说不上富裕。 “国库没钱，这是你们户部的事。” “叫苦的话，不要在我面前说。” 杨轩先训了户部尚书，接着话语一转。 “不过，这段时间，事情多，花费也大。” “钱嘛，户部出一部分，内帑再出一部分。” 闻言，户部尚书一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也不是不识大局，但身为户部尚书，职责之内的事他还是要做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成了杨轩用来杀鸡儆猴的鸡了。 他心中有些郁闷。 现在国库虽然像他说的不富裕，但是一两百万两白银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朱瞻基留下的小金库，钱也不少。 杨轩看过账本，一千万两白银是有的。 毕竟宣德一朝下来，也就最后打了一场大仗，总体上花费不是很大。 再加上现在皇庄一点也不少，这些收益可都是直接进了内帑的。 要知道，整个四//川省，一半左右的土地可都是皇庄，再加上这些年来，明里暗里买的田地，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可以这么说，整个大明最大的地主，就是皇帝。 除了土地的收益，皇帝还有其他产业收入，所以朱瞻基你这么多年下来，才能攒下这么多钱。 可能就连户部都不知道，朱瞻基的小金库里有多少钱。 不过现在这些钱都归杨轩调配。 见户部尚书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杨轩又看了一圈百官，最后目光投向张太皇太后和胡太后。 “太皇太后，太后，您二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询问两人的意见。 他虽然有朱瞻基给予的绝对权力，辈分也高，但这二位在场，他就不可能越过两人，直接做决定下令。 不然，他和历史上的那些权臣有什么区别。 “哀家不懂这些，不过既然镇国公和诸卿已经商议好了，那就这么办吧！” 张太皇太后开口说道，很给杨轩面子。 至于胡太后，她也是一样的说辞。 现在婆婆在世，她的话语权并不高。 并且，以他的性子，也不喜欢这些。 杨轩点了点头，然后面向百官，道：“既然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没什么要说的，那就这么办！” “接下来涉及到的各部门也要相互配合。” “是，镇国公！”下方的百官齐声道。 随后，杨轩和百官便商议起了今年的施政方针。 总体上还是延续朱瞻基时的政策，一切以求稳为主。 对此，百官也都是欣然接受，对杨轩的感观也好了不少。 他们还真怕杨轩一上来就大刀阔斧的搞事。 接着，户部尚书再次站出来，说了今年的各种预算，一些并不合理的花费被杨轩给驳回了。 不过最后下来，杨轩又从内帑拿出来一百二十万两白银填补空缺。 “这些钱是从内帑出的，待各地赋税运抵京师之后，需第一时间还，户部可不要忘了。” 杨轩看着户部尚书说道。 此话一出，百官也是愣住了。 什么时候内帑的钱也需要还了？ 自从老朱那个时候开始，不管是皇帝的内帑还是国库，其实都是当做国库用的。 皇帝也没有将内帑和国库分开，都是当做自己的钱在用。 这里要点名批评老朱和朱老四。 “镇国公，此举可没有先例啊？” 户部尚书第一个表示反对。 把运到国库的钱运到内帑，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每一任户部尚书，不仅要管好国库，还要负责从皇帝的内帑中扣钱。 这都是不成文的规定了。 从皇帝的内帑中扣出的钱越多，这个户部尚书就越受尊敬。 “公是公，私是私，不可混为一谈。” “此前由于各种原因，内帑与国库的作用其实是一样的。” “但这种现象并不是什么合理的现象。” “从此以后，公私要分开。” “皇室的支出，全由内帑支出，如皇子公主的婚丧嫁娶等，国库不再出一文钱，同样，国家用钱，也不再由内帑出。” “如皇帝大婚，登基大典，皇后的册封大典此类属于国事的，依然是从国库出钱。” “若是国库的钱不够用，又想让内帑掏钱，那就以户部的名义打借条。” “另，皇帝不可将国库的钱用作私用。” “总之，今日我们就是要商议出一个章程，将国库与内帑分的清清楚楚。” 下方的户部尚书等各部门大员，听到这话，纷纷陷入了沉思。 户部尚书则默默计算着这样分清楚的话，是优是劣？ 诚然，这样分清楚之后，皇帝就不能再向国库伸手了，每年也能节省下不少钱，但同样，户部也不能再向内帑伸手了。 要钱就得打借条。 完事儿还得还！ 不还？那下次就别想借了！ 沉默中，各部官员的目光基本上都在户部尚书的身上，看着后者浑身不自在。 从长远来看，这样公私分明是好的，但自古以来，大家都把内帑当成是第二个国库，只是这个“国库”的管理员是皇帝罢了。 现在突然说要分这么清楚，就……挺不习惯的。 “户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见户部尚书久久不说话，杨轩开口问道。 “镇国公，可否宽容几日时间，下官需要和同僚们好好商议商议。”户部尚书道。 “没问题。” “就给你们五日时间，五日之后的朝会上要有结果。”杨轩一副很善解人意的样子。 “多谢镇国公体谅！”户部尚书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杨轩现场让他做出决定。 一旦那样，他可就把同僚得罪死了。 杨轩挥了挥手，让户部尚书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接着，他又开口：“说到朝会，我想了想，时间还是太早了。” “卯时（5:00-7:00）就开始了，陛下尚且需要提前半个时辰乃至一个时辰准备，更不用说宫外的官员们了。” “当然，诸位都是成年人，早起并没有什么，但是陛下年幼，还在长身体中，睡眠不足会影响身体健康。” “所以，我提议，将朝会推迟到巳时，如此陛下也能有充足的睡眠时间，也能有充足的精力学习。” “另，常朝一日一朝也改为五日一朝，大朝会由每月初一十五两次改为每月初一一次。” “当然，以上并非永制，待陛下亲政理政之后，一切恢复原样。” “诸位觉得如何？” 这个时代人们的作息习惯遵循的是闻鸡起舞的传统，所以早起体现的是对勤勉的重视。 杨轩若是强硬的要将朝会时间改为永制，不知道会遭受到多大的阻力。 所以，折中一下。 再说了，等以后恢复了，小皇帝也长大了，那个时候他都要下野了，还管这些干什么？ 反正他又不用大半夜的起床上朝了。 下方百官听到杨轩的话，一抬头，就看到小皇帝坐在龙椅上昏昏欲睡。 显然，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大半夜起床，根本没有足够的精力坚持完整场朝会。 所以，不管是为了小皇帝的身体健康，还是一小部分人为了自己能多睡一会儿，基本上都赞同了杨轩的这个提议。 接着，杨轩又问了一下张太皇太后和胡太后的意见，将此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好，现在说最后一件事。” …… 第4章 王振 “好，现在说最后一件事。” 杨轩的声音响起，下方的很多官员皆是松了口气。 这场大朝会持续了已经快三个时辰，很多人都快坚持不住了。 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身体不太好的老臣。 杨轩也没有再耽搁时间，直接开口：“殉葬制度由来已久……” 他说了一堆话，举了一堆例子，说明殉葬制度的落后。 “为体现仁爱之心，给后世儿孙做好表率，即日起，废除殉葬制。” 这个提议并没有多少人反对，因为谁也说不准自家的女儿孙女以后不会入宫为妃。 所以很顺利的就通过了。 大朝会到此正式结束。 小皇帝已经在龙椅上睡着了，杨轩也没有叫醒他，上前抱起就离开了现场。 百官看着杨轩还有张太皇太后他们离去，心中也不知道什么感受。 很多人都过去围在三杨他们身边，询问大家以后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被杨轩一直压着吗？ 杨士奇看了说话的那名官员，也没解释。 这种没脑子的人，自己还是远离一点的好。 现在聪明人都知道，万万不可与杨轩作对。 手握十万随时可以调动的大军，就算人家灭你满门，诛你九族，你能拿他怎么办，人家不出手搞你，就谢天谢地吧！ 还想着作对，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诸位，朝会上商议的事，大家都记住了，该落实的抓紧时间落实。” “若是耽搁了正事，到时候镇国公怪罪下来，可别怪本官没有提醒。” 杨士奇看向周围的官员，提醒了一句，便和内阁几人离开。 站了一个上午，滴米未进，他早就饿得不行了，哪儿还有功夫和这些人闲扯。 看着杨士奇他们离去，剩下的官员面面相觑，最后叹了口气，也陆续离开了。 杨士奇说得对，已经成为镇国公的杨轩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 另一边，杨轩抱着小皇帝和张太皇太后等人回到了乾清宫。 半道小皇帝就醒了。 不过他不敢出声，闭着眼睛装睡。 他心里有点慌，他竟然在大朝会上睡着了，实在是太不该了。 进入乾清宫，杨轩拍了拍小皇帝的屁股：“行了，别装睡了。” 被老祖戳穿，小皇帝也装不下去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老祖。”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现在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朝会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参加的。”杨轩并没有说小皇帝的不是。 小孩子嘛，总能轻易得到谅解。 将小皇帝放下，杨轩看向张太皇太后和胡太后，道：“太皇太后，太后，臣就先告退了。” “师叔，马上就晌午了，留下一起用膳吧！”张太皇太后邀请。 杨轩没有答应，婉拒了。 和张太皇太后，胡太后相处的时候，他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张太皇太后见杨轩态度坚决，便也没再挽留。 送走杨轩，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王振，你知罪吗？” 大朝会上宣读旨意的时候，竟然还敢开小差，必须予以惩戒。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王振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遭，直接跪了下来。 他也不敢说求饶的话。 在宫里，像他们这种人的命根本不是命。 “既然知罪，那就好。” “来人，把王振拖出去，乱棍打死！” 张太皇太后直接下令。 王振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张太皇太后竟然这么狠，要直接弄死他。 一直以来，他在宫里的太监中还算有些地位，对此心中有些自得。 后来朱瞻基把他调到朱祁镇身边后，他感觉自己的人生一片光明。 还没有走到人生巅峰，就这么死了的话，他不甘心啊！ “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奴婢知错，求太皇太后饶奴婢一条贱命吧！” “求太皇太后饶奴婢一条贱命吧！” 这种时候，不求饶也不行了。 “拉出去！”张太皇太后没有理会。 “饶命啊，太皇太后！” 王振哀嚎着被太监拖出去。 很快，外面就传来的惨叫声。 小皇帝朱祁镇还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心中有些不忍。 当即跪在地上为其求情：“奶奶，求奶奶饶过王振吧！” 小皇帝不懂其他，但王振确实伺候他伺候的好。 要是王振死了，他晚上怕是又要失眠了。 一旁的胡太后见儿子如此，也帮忙说话：“母后，王振有错，惩治一番就好，留他一命，也能让他记住这个教训。” 王振算是宫里太监中最有学问的，要是就这么死了，有点可惜。 自朱瞻基设立内书堂，教太监读书。 太监这个群体也开始脱离文盲。 但，正经的读书人根本瞧不起太监，怎么可能用心教。 而王振是个落第秀才，略通经书，在私塾教过书，后来又做了教官。 或许是觉得考举人，考进士太难了，就在永乐末年自阉入宫。 一跃成了宫里最有学问的太监。 朱瞻基发现翰林院的读书人教太监效果不太好，便又让王振教太监读书。 所以在宫里的太监中，又称王振为王先生。 也是因为他是太监中最有学问的，朱瞻基在决定立朱祁镇为太子后，就把王振调到了朱祁镇身边。 当然，这也和王振一直以来表现的老实有关。 若是表现的心思不正，朱瞻基又怎么可能将其调到太子朱祁镇身边。 可以这么说，现在的王振，有点野心，但不大。 还不能和历史上的那个权倾朝野的大太监相比。 见孙子和儿媳都求情，张太皇太后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 让人将王振带进来。 此时的王振已经丢了半条命，但意识还算清醒。 他趴在地上，虚弱的开口：“谢太皇太后恩典！” “陛下和皇太后为你求情了，哀家就给你一次机会。” “再有下次，哀家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张太皇太后说道。 “谢陛下，谢太后娘娘！”王振感谢道。 但他此时的模样实在是太惨了，小皇帝都不敢看了。 胡太后见此，赶紧让人将王振带了下去。 免得给儿子留下阴影。 处理了王振，张太皇太后便开始让人传膳，与儿媳孙子一起用膳。 …… 也幸好王振在宫里的一众太监中有些威望，被送住处后，就有关系好的太监给他处理伤口，上药包扎。 像他们这种生活在最底层的，不相互扶持，怎么在这吃人的地方活下来。 当然，内斗也是有的。 这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避免不了。 包扎好伤口后，就有太监问王振发生了什么。 王振简单说了一下，得知王振并没有从小皇帝身边贬去，想要取代其的太监只能按捺下心思。 而经过这一遭，王振也明白了。 就算他现在是伺候皇帝的贴身太监又能如何？ 只要太皇太后还在一天，就没有他出头的日子。 至于镇国公那老头子不用担心。 只要等小皇帝长大，告诉他臣子掌握军政大权的威胁就好了。 “哎~呦~” “疼死我了~” 想完以后的事，王振又开始嚎了起来。 另一边，杨轩来到了内阁。 同时也让人将膳食送过来。 杨士奇三人正在用膳，看到杨轩进来，纷纷起身打招呼。 “不必多礼，坐，都坐！”杨轩笑着把手往下压了压。 “镇国公，您还没用膳吧，若不嫌弃，可以与我等一起。” 杨士奇邀请道。 杨轩看了一眼他们面前的膳食，笑着摇摇头拒绝了。 就他们那点饭菜，连给自己垫肚子都不够。 “你们先吃，我的午膳马上就送过来了。” 杨轩笑道。 随后，取下腰间的太宗佩剑打量起来。 这剑在遗诏读完之后，就送到了他的面前，整个大朝会期间，他都在腰间挂着。（打个补丁） 噌！ 杨轩拔出剑，拿在眼前细细观摩。 朱棣的佩剑那是由手艺最好的匠人所打造的，质量上佳，削铁如泥，是实实在在的宝剑。 杨轩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好一会儿，能够感受得到，这柄剑上的凶煞之气。 他拿着剑，随便耍了几招，脸上浮现一抹微笑。 “好剑！”他心里评价。 这毕竟是跟随朱棣上过战场的剑，经历过战火的淬炼。 一旁的杨士奇三人看着这一幕，连饭都忘记继续吃了。 剑身划破空气传出的声音，让三人心里都有点颤抖。 害怕这剑落在自己的身上。 太宗佩剑，就算是砍了自己，也没处伸冤去。 好一会儿，杨轩收回太宗佩剑，发现杨士奇三人的呆愣的表情，诧异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啪！啪！啪！ “镇国公好身手！”杨士奇率先反应过来，鼓着掌道。 杨荣和杨溥回过神来也紧随其后。 “哈哈，老了老了，不中用了。”杨轩笑着摆了摆手，将剑放在了一旁。 杨士奇三人相视一眼，并没有把杨轩的话放在心上。 谁家老头子耍个剑还能这么虎虎生威？ 这么有气势？ 已经七十一岁的杨士奇最能体会到自己和杨轩之间的差距。 又闲聊了几句，杨轩的膳食已经被送了过来。 看到那分量，杨士奇三人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tm是七十多岁的老头子的饭量？ 杨士奇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饭菜，感觉自己这个七十岁的老头子是假的。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杨轩发现他们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难道都吃饱了？ 浪费粮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杨士奇三人讪讪一笑，埋头解决自己面前没吃完的饭菜。 吃饱喝足，几人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了。 杨轩打算将自己的办公地点放在内阁，御书房毕竟是皇帝的地方，他一个人独占的话，难免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现在小皇帝还小，没有独自理政的能力，自然不可能去御书房处理国事去。 而在内阁，还能及时与杨士奇他们做出交流，省下不少时间，提高工作效率。 至于杨士奇三人愿不愿意和他在同一个办公室，那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之前积攒的国事太多了，一件一件去处理，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去。 “杨阁老，你们把所有的奏疏按照轻重缓急都分好，然后交给我处理。” 杨轩直接吩咐道。 其实这事儿用翰林院的年轻官员也是可以的，不过他们没什么经验，影响效率。 远不如杨士奇三人来的快。 于是在四人的分工合作下，一件件国事被快速处理好，然后送到张太皇太后面前审阅，批红。 尽管以杨轩现在的权力，可以不用做这些事。 但这是流程，也能体现对太皇太后的尊重。 毕竟手握军政大权的杨轩，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有很多人在盯着，很是敏感。 他若是直接越过太皇太后颁布政令，难保不会被认为他有谋反的心思。 要知道，朱瞻基还有几个弟弟，大明的藩王可还有不少呢。 随时都有可能起兵勤王，到时候，天下又得大乱。 所以，该有的流程是必须要有的。 现在的大明，正处于风口浪尖上，实在是不能乱。 杨轩手中的这十万禁军，就是最后的保障。 半天下来，重要且着急的国事杨轩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目睹全程的杨士奇三人心里一阵感慨。 虽然他们早就见识过了，但是杨轩的效率实在是让他们望尘莫及。 “啊~” “现在天色不早了，你们也可以回去了。” “这几份奏疏我亲自拿去给太皇太后审阅。” 杨轩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杨士奇三人说道。 “好，镇国公，那我等三人就先告辞了。” 杨士奇三人躬身行礼，离开了内阁。 而杨轩也没耽搁，拿着最后批阅的奏疏也离开了内阁。 此时太阳即将落山，距离宫门落锁也没多久了。 杨轩加快脚步，将最后的这几份奏疏拿给了太皇太后审阅，批红。 接着，又去看了看小皇帝。 近些天，他可能没什么时间去教小皇帝，要先处理积攒的国事，只能先让于谦辛苦辛苦了。 走在奉天殿前的广场上，周围空荡荡一片，连个同行的人影都看不见。 杨轩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孤独。 他越走越远，身影没入了门洞之中。 …… 第5章 安庆和小师妹 天色已经暗淡，饭桌上，虎子一家正陪着杨轩用晚膳。 “杨叔，今儿工部的人来，说是要扩建侯府，这事儿您知道吗？” 蓝香开口问道。 因为杨轩的影响，他们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听到蓝香的话，杨轩抬头看了一眼虎子。 后者摇摇头，也表示不知道。 “明天他们再来的话，就让他们回去吧，没必要扩建，现在这样已经可以了。” 杨轩随口吩咐。 他现在已经是镇国公了，而他的府邸，还是侯爵的规制，与身份不配，朝廷帮忙扩建，也是正常的。 “好，明儿我就和工部的官员说一声。”蓝香回应道。 “嗯。”杨轩点点头，转而又问起了胡岳和二小子胡磊他们今天又做了些什么。 面对太爷爷的问题，两个小家伙回答的也是很认真。 二小子胡磊是在家里，和请来的先生读书识字。 大小子胡岳现在是在宫里陪小皇帝读书。 因为他之前是太子伴读嘛！ 朱祁镇现在虽然是皇帝了，但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身边需要同龄人的陪伴。 和他一起成长的胡岳就是最好的人选。 以后等小皇帝长大了，胡岳也能成为小皇帝的心腹。 …… 夜，杨轩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换上睡袍，坐在桌前，在蜡烛的光芒下写着书信。 “吾妻安庆，见字如面。 陛下现已登基，但因年幼，无法理政，需大臣辅佐……” …… “夫临危受命，遵先帝遗诏，为镇国公，总领朝政。 陛下亲政之前，无法回金陵，汝若不想继续住在金陵，可来京师…… 宣德十年三月二日。” 金陵，长平侯府。 安庆看完杨轩的来信，轻轻叹了口气。 她有些心疼杨轩，明明想退隐过自己的日子，可现实却让他不得不把自己绑在京师。 小老二，吕文，还有韦氏都站在一旁，看着安庆。 他们也想知道师叔（姑父）的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安庆看了看三人，她去京师是必然的，但是把小老二留在金陵，却让人有点不放心。 若带着其一起去京师，这就更不行了。 谁不知道小老二是因为造反被贬为庶民的，带着他去京师，岂不是让人以为，杨轩要扶持小老二当皇帝了？ 所以，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小老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现在京师的。 “现在新帝登基大典已经结束，先帝留下遗诏，任命你们师叔为托孤大臣，他现在正在京师辅佐新帝，在新帝亲政之前，是回不来了。” “我也打算去京师，和你们师叔会合。” “金陵的府邸，产业还需要你们继续照看。” 安庆看着三人说道，不过目光多停留在小老二的身上。 “小姑你就放心的去吧，一切有我们在呢！”小老二拍着胸脯说道。 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安庆最不放心的就是他啊！ 不过这话安庆肯定不能明说。 “先收拾东西吧，我过两日就走！”安庆道。 随后，她让吕文给自己准备好马车，打算前往普宁寺。 那里有一个人能帮忙看住小老二。 … 普宁寺。 “进！”禅房中响起一道声音。 安庆迈步走进禅房，就看到了正在打坐参禅的智光法师。 “妙锦！” “贫尼见过公主！” “你还是这个样子。”安庆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徐妙锦道。 徐妙锦虽然比自己年轻，但岁月终究是在其身上留下了痕迹。 任你风华绝代，终究抵挡不住时间的侵蚀。 徐妙锦现在就是这样。 她没有接安庆的话，而是问道：“公主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我要去京师了。”安庆没有再说其他的浪费时间，而是直入主题。 回到金陵的这些年，她也会经常来普宁寺找徐妙锦说说话，只是秀禾走后，来的少了。 听到安庆的话，徐妙锦眉头微微一颤。 “是……因为师兄？” “嗯，先帝驾崩，主少国疑，他是托孤大臣，无法离开。” “我去陪着他。” 安庆解释，语气舒缓。 徐妙锦沉默，师兄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国事操劳，她很是心疼。 因为杨轩的秘密她并不知道，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公主来找贫尼是为了什么？”她深呼吸一口气，问道。 “我去京师后，最不放心的就是高煦，你是他小姨，希望你能够多看着点他。” 安庆缓缓说道。 又解释了一下原因。 “好。”徐妙锦没有拒绝，这个侄子，确实不让人放心。 “公主打算什么时候走？”徐妙锦问道。 “过两天就走！”安庆实话实说。 随后，两人就沉默了下来。 安庆静静的看着徐妙锦，对方和自己的关系很好，也可以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只是她的经历，让人惋惜。 “跟我回侯府住吧，这里不方便。” 安庆打破沉默。 “这里一切都好，就不跟你回去了。”徐妙锦拒绝。 “还是跟我回侯府吧，这里终究是不方便。” “而且你也知道高煦，你不亲眼看着，我没有办法放心。” 安庆帮其找着理由。 又是沉默。 好一会儿，徐妙锦还是松口了。 见此，安庆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同为女人，她能看的出来，这么多年下来，对方根本就没有放下过。 出家，只是躲避的理由。 两人回到侯府。 小老二看到自家小姨，很是意外。 他没有想到，小姑竟然把小姨给带回来了。 就是不知道，他若是知道自己小姨回来是为了看着他的话，会是什么心情。 … 侯府难得热闹了一次。 晚上，安庆拉着徐妙锦和自己睡一块，说是没有其他房间。 这个理由徐妙锦是不信的，但她也不好拒绝安庆。 而且她也察觉到，安庆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 “我和你师兄的事，你基本上都知道。” “但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 “你师兄啊，太苦了！” “他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 安庆缓缓说着，徐妙锦也安静的听着，没有打扰。 “我知道，你师兄迟迟不愿意面对你的感情，是不想对不起我。” “还有就是他不想再亲眼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离开而无能为力。” 安庆将杨轩的秘密告诉了徐妙锦。 后者听到，捂着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世上真有长生之人？” “如果没有见到他之前，我是不信的，但这确确实实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你能想象一个人的容貌，身体彻底定格在二十岁的样子吗？” “我亲眼见到了。” 听到安庆这话，徐妙锦忍不住问：“可是，师兄现在的样子并不是那样的，而且也没有戴面具。” 她脑海中回想着师兄满头白发的样子。 “他用了一种特殊的方法，改变了自己的皮肤状态，别人根本发现不了。” 安庆解释了一下。 徐妙锦慢慢消化着这个消息。 “长生啊，对他来说，太残忍了，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却没有办法阻止。” “我想多陪陪他，可这终究不长久。” “我想在我走后，你能继续陪着他。” 安庆的目光转到徐妙锦的身上，眼中带着请求。 “可你刚刚不是说了吗，这对师兄来说，太残忍了！”徐妙锦道。 知道了真相的她，越来越心疼师兄了。 为什么世上会有如此恶毒的诅咒？ 为什么师兄是个重感情的人呢？ 他若是只为自己的话，这是不是就不是诅咒了？ 可话又说回来，那样的师兄，还是自己心中的师兄吗？ “是啊，确实残忍，可若让他一个人承受孤独，这难道就不残忍了吗？” “既然迟早要来，那就在那之前，给他留下足够多的回忆。” 安庆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徐妙锦没有答应，就这样沉默不语。 安庆见此，也没有催促。 “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想，但我希望你能在我的生命走到尽头之前，做出决定。” 徐妙锦还是没有说话，她缓缓躺下，脑海中思绪翻飞。 安庆看着徐妙锦，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其身边躺了下来。 这一晚，她们两个，谁也没有睡着。 安庆何尝不想一直陪着杨轩，但她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凡人，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 她比徐妙锦要大上十几岁，在她走后，后者还在。 后者的心意，她作为旁观者，看的一清二楚。 让她代替自己继续陪着杨轩，她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 两日后，安庆坐上了前往京师的船只。 临行前，她再次叮嘱了徐妙锦和韦氏，一定要看到小老二。 …… 草原，瓦剌。 朱瞻基驾崩，新帝继位的消息传了过来。 得知这个消息，脱欢松了一口气。 这对他们瓦剌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明军军队的调动，他们瓦剌的探子早就将消息传了回来。 虽然明军是打着其他旗号，但脱欢可不会轻易相信。 他一直做着最坏的打算，一旦明军来袭，他就要带着部众跑了。 之前与明军一战，瓦剌元气大伤，短时间根本不可能恢复过来。 再与明军打一仗，瓦剌有灭族的风险。 但就在这个时候，大明的皇帝驾崩了。 仗，自然不可能再打得起来了。 脱欢的营帐之中，可以看到，一众部落首领的脸上充满喜色。 没人喜欢打必输的仗。 “大明新帝登基，而我们瓦剌早已向大明称臣，此时机，不派遣使臣去朝贡，说不过去。” “所以，我决定派遣使臣去大明朝贡。” “你们谁愿意啊？” 话音落下，脱欢看着下方的众人。 “父汗，孩儿愿去。”脱欢的儿子也先率先开口。 “父汗，孩儿也愿意去。”脱欢的另一个儿子伯颜也跟着开口了。 “大汗，属下愿去！” “大汗……” “大汗……” 剩下的人纷纷开口。 老大的儿子都已经开口了，他们这些人要是还不表示的话，岂不是太不识趣了。 见此，脱欢满意的笑了笑。 “好，诸位都是我瓦剌的勇士。” 脱欢当即点了几个人，最后，面对自己的两个儿子，他还是点了伯颜。 也先有些意外，他本以为父亲会让自己担任正使，没想到却选择了弟弟。 他并不知道，脱欢让伯颜去，是因为伯颜比较老实，对大明较为友好。 这样，也能卖大明一个好。 而也先，是脱欢最优秀的儿子，是被视为继承人的存在。 瓦剌才与大明打完仗不久，让也先去大明，脱欢担心大明会趁机弄死他的这个继承人。 毕竟那是在对方的地盘上，就算对方杀了自己儿子，他也没有办法。 相比起来，两个儿子，他宁愿失去伯颜，也不愿意失去也先。 挥手遣散了众人，脱欢只留下了一名心腹，正是指派前往大明朝贡的使臣之一。 “此番前往大明，朝贡并不是最重要的，打探情报才是最重要的，搞清楚大明朝廷现在的情况……” 脱欢对心腹进行了详细的叮嘱。 “是，大汗！”心腹道。 “下去准备吧！” “是。” 两日后，瓦剌使臣南下朝着大明京师而去。 也先跟在脱欢身边，看着使臣队伍远去，心中有些不甘。 脱欢察觉到儿子的状况，便道：“也先，我不让你去大明，是为了你着想。” “此行太过危险，你是我指定的继承人，也是瓦剌最聪明的勇士，瓦剌以后要在你的手里壮大……” 脱欢一顿鸡汤下去，也先顿时明白了父汗的用心良苦，感动的稀里哗啦。 “父汗，孩儿明白了！” “我们回去吧！” …… 另一边，安庆还是赶在了瓦剌使臣的前面到达了京师。 杨轩得知安庆来京的消息，提前就到了码头迎接。 “安庆。”再次看到安庆，杨轩这段时间因为国事而变差的心情一下就消失了。 “你怎么还亲自来了？耽误了国事怎么办？”安庆见到杨轩，心中同样高兴，但还是担心他会耽误国事。 毕竟现在整个大明都在其肩上担着呢！ “没事，耽误不了，你就放心吧！” 杨轩笑着说道。 “走，咱们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好！” …… 第6章 我练好武艺，以后保护你 带着安庆回到府里，两人聊了一会儿，在安庆休息后，杨轩就离府前往宫里，继续忙国事去了。 这段时间下来，积攒的国事已经处理完了。 有杨士奇三人分担，杨轩也有时间去教导小皇帝了。 于谦负责上午，杨轩负责下午，平时还有胡太后关心。 小皇帝的日子过得极为充实。 一天的事情忙完，杨轩这才回到府里。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杨轩在安庆身旁坐下，关心道。 “差不多就行了，不然晚上睡不着。”安庆笑了笑。 随后，她认真看着杨轩，察觉到其眉宇之间的疲惫后，又有些心疼：“你这段时间，很累吧？” 她的手轻轻放在抚上杨轩的脸。 “不累！”杨轩抓住安庆的手，笑着摇了摇头。 人就是这样，不想让家人过于担心，所以在外面再怎么累，也不会告诉家人。 安庆知道杨轩这是在安慰自己，也没有戳穿。 她轻轻为杨轩解下身上的官服，随后道：“蓝香她们已经准备好了晚膳，洗洗手，准备用膳吧！” “嗯。”杨轩笑着点点头。 安庆不在身边的这几个月，他一个人总感觉有些空荡荡的。 现在人来了，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心中平静了下来。 晚膳期间，安庆终于见到了大小子胡岳。 胡岳通常是一大早就入宫陪小皇帝读书，傍晚的时候才和杨轩一起回家。 安庆来的时候，他还在宫里呢！ 在蓝香给胡岳介绍了安庆之后，小家伙乖巧的叫了一声太奶奶。 惹得安庆开心不已。 其实在小家伙出生后的那段时间里，安庆基本上是天天都会抱一会儿，只是那个时候的他，肯定没有记忆。 饭桌上，因为有胡岳和胡磊这两个小子，气氛很是不错。 安庆一开心，都多吃了一碗饭。 ……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一转眼小岳都长这么大了。”和杨轩回到房间后，安庆下意识感慨道。 不过在说完后，她就后悔了。 不该在杨轩面前说起时间的。 杨轩明白安庆的用意，他轻轻抱了抱安庆，笑着说道：“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这么多年下来，我都已经习惯了。” “咱们啊，顾好眼前的就行了，别想那么远。” 安庆贴在杨轩的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她当然知道，杨轩是在安慰自己。 她是世上最了解杨轩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杨轩有没有习惯。 不过杨轩不说，她也不会去说这些不开心的话题。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杨轩泡了个澡，洗去一天的疲惫。 回来躺在床上，两人又聊起了胡岳和胡磊两个小家伙。 期间，杨轩也会说起小皇帝。 “明儿我进宫去看看太皇太后和太后吧！” “好，我先和她们说一声。” …… 次日。 杨轩就将安庆要进宫看望太皇太后和太后的事和当事人说了一声，就去忙国事去了。 下午安庆来到宫里，三个女人一开始还聊得很开心，但是聊着聊着就抹起了眼泪。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可能是真的。 而在另一边，杨轩正在教小皇帝习武。 胡岳也在一旁。 杨轩也没想着让小皇帝成为一个高手，只是想让他能有一个强壮健康的身体。 而对于胡岳，杨轩就严厉多了。 在他的预想中，胡岳可是小皇帝的心腹，也承担着保护小皇帝的重任，身手不好怎么行。 要说胡岳倒也坚强，不管多么苦，多么累，他愣是坚持了下来，没有掉一滴眼泪。 小皇帝看的于心不忍，好多次跟杨轩求情。 可惜杨轩这个老祖是一点情面也不讲。 同时，小皇帝对于胡岳，也是佩服得很。 他自问像胡岳这种强度的训练，自己是受不了的。 好不容易坚持到休息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坐在台阶上聊天。 当然，基本上是小皇帝在说，胡岳时不时的回答一下。 “岳弟，老祖对你这么狠，你就不反抗一下？” “你怎么这么傻。” 小皇帝的性格已经开朗了不少，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胡太后的关心，以及同龄人的陪伴。 对于胡岳，小皇帝是将其当成自己弟弟看的。 一来，两人年纪只差几个月，是同龄人。 二来，胡岳叫杨轩太爷爷，小皇帝叫杨轩老祖，辈分上，两人也是同辈。 三来，小皇帝身边除了一个亲弟弟朱祁钰之外，就没有同龄的朋友了，胡岳算是他第一个朋友。 综上所述，小皇帝是真的将胡岳当成自己的朋友，弟弟的。 听到小皇帝的话，胡岳瞥了一眼对方，回答道：“我打不过太爷爷。” 这个回答，让小皇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因为这是事实，就他们这小胳膊小腿的，怎么可能拧得过杨轩这个大腿。 “而且，太爷爷说了。”胡岳又开口了。 小皇帝也看向胡岳，等着后者下面的话。 “让我练好武艺，以后保护你。” “所以，你这么坚持，是为了以后保护我？”小皇帝道。 “嗯。”胡岳点了点头。 太爷爷说了，要死，我也得死在你前面……胡岳看着小皇帝，在心里补充。 小皇帝看着胡岳，心里很是感动。 不过，他却是露出一副夸张的样子。 “岳弟，你可不要忘了，我可是皇帝啊！” “保护我的人有很多，不缺你一个。” “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坚持的。”小皇帝搂着胡岳的肩膀，道。 胡岳没说话，拿开小皇帝的手，又到一旁的空地上挥起了剑。 小皇帝坐在原地，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胡岳练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傍晚，杨轩和安庆，胡岳留在宫里和太皇太后，太后，小皇帝一起用了晚膳。 这次是有安庆在，倒也不用那么避讳。 晚上回到府里，杨轩问出了在宫里不方便问的话。 “用晚膳的时候，我看到你和太皇太后她们的眼眶都是红的，是不是又说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是啊！”安庆没有隐瞒，如实告知。 “太皇太后这辈子太苦了。”安庆很是唏嘘感慨。 同为女人，她能体会得到张太皇太后的那份痛苦。 “这是上天决定的事，我们改变不了什么。”杨轩把安庆搂进自己怀里，轻声说道。 “我知道。”安庆轻声道。 就像有一天我也会死去……安庆又在心里说道。 她不由得又抱紧了杨轩，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受得到，自己没有和杨轩分开。 杨轩感受到安庆的情绪，轻轻拍着她的背。 …… “镇国公，大/同守将来报，瓦剌派遣使臣前来朝贡。” “现在正在大/同等候。” 内阁，杨士奇将大/同守将的军报递给杨轩。 后者接过，快速看了看，就放到了一旁。 “瓦剌这是来探查我大明的情况的。” “值此主少国疑之际，他们是想试探试探我大明对瓦剌的态度。” 杨轩淡淡说道。 “那……还让他们来吗？”杨士奇道。 “这不像是你能问出的问题啊？”杨轩奇怪的看了一眼杨士奇，问道。 后者入朝几十年，怎么可能看不出瓦剌的目的，心里又怎么可能没有应对的方法。 被杨轩戳穿，杨士奇也不尴尬，现在杨轩大权在握，执/政经验也比自己丰富，自己装装糊涂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他都这个年纪了，能安安稳稳干到退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见杨士奇不说话，杨轩也不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转而继续道：“原本我还打算派人去瓦剌警告一下脱欢呢，既然现在他派人来了，那就让他们来。” “不然，他们还以为我大明心虚，怕了他们呢！” 听到杨轩的话，杨士奇当即应下。 后面该怎么做，也用不着杨轩再交代，杨士奇当了这么多年的内阁大臣，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他下去后，杨轩继续处理起国事。 完事儿后，看着时间还早，杨轩跟杨士奇三人交代了一番，便离开了内阁。 城外某处，军营连成一片，放眼望去，一眼都看不到头。 整训的军队都在这里，由张辅全权负责。 这段时间，张辅基本上都住在军营之中。 此时，在军营门口。 杨轩骑着马停了下来。 门口站岗的士卒并不认识杨轩，但根据其衣着，就知道这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不过，自己的职责他并没有忘记。 只见站岗的士卒小跑上前，行了一礼。 “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所来何事？” “我找英/国公张辅。”杨轩也没有为难士卒，回答道。 “不知大人是……”士卒这是在问杨轩的身份，知道了身份，才好禀报啊！ “镇国公杨轩！”杨轩回答。 此话一出，门口的士卒面色微微一变，紧接着齐齐半跪在地。 “参见镇国公！”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杨轩道。 “镇国公请稍等，小人这就去禀报。” 士卒恭敬道，但并没有因为杨轩的身份就直接让他进入军营。 “放肆，镇国公要入内，你怎么敢阻拦的？”一名老兵当即对着说要进去禀报的年轻士卒喝道。 他这不是骂年轻士卒，而是在保护对方。 军中老油子的他很清楚，国公这样的大人物，吹口气就能决定他们这些小人物的生死。 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所以他才喝止年轻士卒，想要在杨轩生气之前保住这个年轻士卒。 “镇国公，请！”老兵弯着腰，脸上尽是谄媚讨好之色。 “队长，可是军中有规定，不相干人等，不得入营啊！”年轻士卒倔强道。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们两个，把他拉下去，交由军法处，依军规处置。”老兵又呵斥了一句年轻士卒，转而又点了两名士卒。 见此，杨轩看了一眼老兵，心中叹了口气。 现在军中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吗？ 他自然看得出来，这老兵是想保住年轻士卒的小命。 所做的，也是给自己看的。 趁着事情没有闹大，将自己的“怒火”给平息。 否则，闹到对方的上司那里，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年轻士卒必死无疑。 杨轩也是在军中待过的，这种事情见过不止一次。 他尝试过改变，但终究收效甚微。 这个时代，阶级分明，等级森严，上层人士就是有特权，可以视规矩如无物。 像是年轻士卒这样愣，坚持原则的人，在吃过足够多的亏，付出代价之后，也许会变成一个会看脸色的老兵油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无规矩不成方圆，上层人士仗着身份无视规矩，但等到后面算账的时候，这些事都会出现在他们的账本上。 俗话说，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恶果终将会到来。 “等等！”杨轩出言阻止了下来。 “镇国公，有何吩咐？”老兵的腰弯的很低，眼底流露出不忍。 在他看来，手底下的这个年轻人，已经保不住了。 自己已经尽力了。 他给对方说过很多次，不要那么愣。 那些大人物他们这些小人物一个都惹不起。 这小子倒好，今天直接冲撞国公了。 “小子，你死后，我会给你收尸的。”他心里默默想着。 杨轩大概猜到了老兵的想法，但他并没有在意。 因为这样的老兵油子，他也见过不少。 想要保护自己的手下，却没有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 一般杨轩见到，都会相助的。 “这小子恪尽职守，有何过错，为何要处罚？”杨轩问老兵。 此话一出，老兵也是愣住了。 但他立马就回过神来回答道：“他冲撞镇国公，该罚！” “他没错。”杨轩道。 “镇国公说的是。” 老兵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 人家镇国公大度，不想计较，自己又何必让手下送死呢？ 杨轩摇摇头，转头看向年轻士卒：“你小子不错，军中就是需要你这种坚持原则的兵。” “现在进去禀报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杨轩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年轻士卒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激励。 身子立正，大声道了一声“是”，便小跑着进入了营内。 杨轩则是看着其背影，嘴角带着笑。 一旁的老兵这时才发现，这个镇国公和他以往见过的“大人”不一样。 第7章 军营视察 “一。” “杀！” “二。” “杀！” 营中校场上，来自各省整训的军队排着军阵，喊杀声震天。 张辅腰间挎着宝刀，在点将台上来回踱步，目光一直停留在校场上，神色肃穆。 踏踏踏！！ 一名将领小跑着上前：“禀大将军，镇国公来了！” 听到这话，张辅目光投向了对方身上。 “人在哪儿？”张辅赶紧问道。 镇国公杨轩现在可是朝中掌管军政大权的超级大佬，日理万机，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消遣。 “在营门口，末将得知消息，就第一时间来禀告大将军了。” “混账，为什么不请镇国公入营。”张辅忍不住骂了一声。 手下低着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张辅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对方一眼，转身就去交代副将继续组织训练。 而他自己，则带着人前往营门口迎接杨轩。 校场距离营门口有一段距离，为了节省时间，张辅是骑着马过去的。 “镇国公，末将不知道镇国公到来，未有远迎，还请恕罪。” 张辅翻身下马，来到杨轩的面前，抱拳请罪。 “英/国公言重了，我来之前并没有让人提前告诉你们，就是不想影响将士们的训练。” 杨轩笑着说道。 闻言，张辅心里松了口气。 随即便又问道：“镇国公既然来了，为何不入营？” “军营重地，不相干人等，不得入内，莫非英/国公忘了这条规矩？” 杨轩笑着反问。 张辅面色一滞，这条规矩，很多人都选择性的忘却了。 只有在用得着的时候才会记起来。 张辅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杨轩的表情，心里想着：“镇国公莫非是在敲打我？” “好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先入营吧！” “现在整训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来看看效果如何了！” 杨轩看着张辅笑道。 “好。” “镇国公，请！” 张辅道。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军营。 至于规矩？杨轩是来视察的，又不是来办自己的私事的，岂能混为一谈？ 入营的路上，杨轩给张辅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营门口的原因。 当然，他的主要目的是不想让那个有点楞的年轻士卒受到处罚。 “现在啊，军中像这种宁愿以下犯上也要坚守原则的年轻人不多了。” “这个倒是我忽略了，正好趁着这次整训，好好提拔一下这样的年轻人。” “军营重地，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张辅点点头，认错，紧接着又说。 闻言，杨轩轻轻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像这样的问题，提一下就好了。 张辅也是靖难老将了，自然明白自己的意思。 “镇国公，我们先去帅帐之中，我也好向您禀报一下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 张辅道。 “不用了，直接去校场吧！” “嘴上说得再好，也不如亲眼看看来的实在。” 杨轩摆摆手，拒绝了。 “那就依镇国公的。”张辅没有反驳杨轩，转头就让人将马牵来。 “校场离这里还是有点距离的，骑马能快点。”张辅解释。 “嗯。”杨轩点了点头，和张辅翻身上马。 他并没有挥动马鞭疾驰，而是四处看着军营中的情况。 许久，一行人来到了校场。 张辅在一旁询问杨轩要不要讲几句话。 杨轩摆摆手拒绝了，他来这里可不是搞那些形式主义的。 “不要打扰将士们的训练，我们随便看看就行。” 张辅点头应是，派了身旁的一名将领去点讲台上告诉副将继续训练。 副将看了一眼杨轩张辅一行人，只能按捺住下去行礼问好的想法。 “继续训练！” 他大声道。 杨轩一边走，一边看将士们的训练。 发现有娃娃兵，还有四五十的老人也在跟着训练。 虽然比例并不高。 “怎么连没成年的娃娃和老人也有？” 他扭头问一旁的张辅。 “回镇国公，他们都是地方卫所的军户，那些年龄大的老人没有成亲，也就没有子嗣，自然没有儿子接替他们。” “那些娃娃兵，父辈死了，他们就顶了上来。” 张辅解释道。 这些情况，他这个大将军自然是了解过的。 杨轩点点头，嗯了一声。 军户日子最好的时期是洪武永乐两朝。 因为这两朝仗打的最多。 随着日子越来越太平，没什么仗打，军户的收入自然比不上战争时期。 只能依靠那几亩薄田维持生计。 卫所制下的军户，平时种地，战时打仗，农闲的时候，也会组织起来操练。 宣德一朝基本上是太平的，最后打的那一仗，用的也不是地方上调来的卫所兵。 种了十年的地，卫所兵的战力下滑严重，这一点从训练中就能看出来。 而且因为生计问题，没有钱，很多人也娶不上媳妇儿。 在这个极其重视传宗接代的时代，这是很多人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为了传宗接代，也为了活着，一些地方已经出现了军户逃亡的现象。 而他们名下的土地，自然成了上面的人的私田了。 卫所制，正在溃败，老朱的那一套，开始不适应时代了。 杨轩的脑海中思绪翻飞，但并没有跟张辅说。 转了一大圈，杨轩发现了不少问题。 他在校场的边上停下，想了想，和张辅说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要紧抓训练。” “瓦剌派来朝贡的使臣已经在路上了。” “阅兵的时候，还要请他们观看。” “还有，军中的老幼，在此次整训结束后，就把他们的户籍改为农户吧，给他们一笔安家费，让他们回家去，总不能让他们断子绝孙啊！” “而今，玉米等新作物推行已经十多年了，赋税也不高，地里的产出，足够他们吃饱了。” “攒点钱，再加上安家费，也够娶妻了。” 张辅静静的听着，听到这里，他想了想，说道：“镇国公，这怕是一笔不菲的支出啊！”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市舶司的关税还有倭国的金银，已经运抵京师，这点钱，朝廷还是出得起的。” “再说了，国库没钱，户部可以打借条向内帑借啊！” 杨轩笑了笑，表示这些不是问题。 户部尚书怕是又要骂人了……张辅跟着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对了，之后和边军换防的，年龄限制在十六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 “这点你要注意。” “边疆苦寒，年龄太大，或太小，都容易丢命。” 杨轩想起边疆的环境，又跟着提醒了一句。 张辅点头应是，将其记在心里。 “可以告诉将士们，换防边疆的将士，后面会给他们发女人。” 杨轩又道。 听到这话，张辅愣住了。 这哪儿跟哪啊？ 再说了，换防边疆的将士少说也有十万，也就是说，发女人的话，不得来个几万啊！ 要知道，军中的汉子，大多都是光棍儿。 镇国公从哪儿去搞这么多女人去？ 直接从民间抢的话，怕是会闹出大乱子。 张辅很是担忧。 但他又不好直接驳了杨轩的面子，便只能委婉的提醒。 “此事你不必担忧，我心中有数，不会搞出乱子的。” 杨轩拍着张辅的肩膀，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见此，张辅只能期望杨轩早有计划，不是临时起意。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杨轩确实是临时起意。 并且还是他刚刚视察的过程中决定的。 就是不知道张辅知道真相的话，会作何感想。 “那……末将就听镇国公的。” “相信有了这份承诺之后，将士们肯定会拼命训练的。” 张辅除了选择相信杨轩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嗯，换防的人数，还有打光棍的人数，要尽早统计上来。” “总之，我们还是需要按照具体情况来实施。” “是。” 离开校场，杨轩又和张辅往帅帐的方向走去。 来到帅帐，杨轩没有让其他人也进来。 “英/国公，军中吃空饷的情况如何？” “你可不要告诉我没有。” 杨轩看着张辅说道。 这话一出来，张辅就是不想说都不行。 于是，他在脑海中整理了一番言辞，斟酌着说道：“镇国公，这种情况确实存在，但也在可控之中。” “而且一些将领吃空饷主要是为了用这些钱照顾手下战死的弟兄。” “这样的情况我不否认，但是喝兵血的也不少吧？” 杨轩眯眼问道。 “这种情况末将也不清楚，但想来是有的。”张辅说道。 听到这话，杨轩看着张辅，也不说话。 这老小子，跟自己玩心眼？ 张辅微微躬身，压力极大。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面对曾经的太宗皇帝。 “我也知道，这种情况不可能杜绝。”杨轩终于开口了，那种极具压迫的气势也收敛了起来。 张辅心里松了口气，感觉后背冷汗都出来了。 “但也绝不能放任。” “这其中，喝兵血恐怕也有勋贵的一份，你作为勋贵之首，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杨轩再次说道。 “勋贵之首？这我可担当不起！”张辅心里想着，不过面上却是恭敬抱拳道：“末将明白，此事绝不姑息。” “嗯，过程如何，我不问，我只看结果。” “是。” “还有就是不可闹出乱子，当今这种情况，一切以稳为主。” 杨轩强调。 “是。” 张辅再次抱拳道。 杨轩没有再揪着这事儿和张辅说。 虽然现在勋贵比起永乐朝的影响有所下降，但现在在军中的影响力依然不小，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杨轩想整顿一下喝兵血的情况，但也不能一下子就将他们给得罪光。 所以，让张辅去当这个背锅侠再好不过了。 张辅在军中的资历也就比杨轩差点，但是在勋贵武将之中的人缘儿比杨轩好了不止一点。 杨轩能猜到，张辅最后大概率会选择折中的处理方法。 毕竟他给了张辅不小的转圜的余地。 不过，最后让将士们好过的目的达到就好了，过程并不重要。 虽然这种情况没有办法完全杜绝，但时不时上一上紧箍咒还是可以做到的。 当然，提升底层将士们的忠心，维持军队的战力，才是杨轩最主要的目的。 明军不满响，满响不可敌。 这点杨轩是有深刻体会的。 按时发饷，钱给够，再保证好训练，明军的战力杨轩是相信的。 包括给换防的将士发女人，也是杨轩刺激将士们的方法。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离开了。” “今天说的事情，你要记在心里。” 杨轩起身，拿起马鞭，道。 “末将送镇国公。” 张辅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帅帐，张辅让人将马牵来，扶着杨轩上马，被杨轩拒绝相送后，便目送其离去。 “大将军！” “大将军！” 看着围上来的诸将，张辅又恢复了他大将军的气势。 “传令诸将，来帅帐议事！” “是。” …… 杨轩一路快马加鞭，赶在天黑前，终于回到了府里。 他今天早早就出了宫，没有带胡岳，小家伙是宫里的人送回来的。 用完晚膳，洗漱完，杨轩就将虎子叫到了书房，询问起倭国的情况来。 倭国现在还是处于内乱之中，底层生活贫苦，高层纵情享乐。 二十多年的内乱，经济乱的一塌糊涂，越打越穷。 很多东西都要依靠与大明贸易。 为此，大明又获得了一些矿。 现在，大明在倭国的驻兵，已经达到了五千。 人不多，但也没人敢去招惹大明驻军。 各大名也都默契的维护大明驻军。 可以说，大明驻军在倭国享受的是天皇般的待遇，驻军将领，更是倭国太上皇一般的存在。 让驻军唯一感到可惜的是，这样的日子只能过几年时间，然后就得回大明。 这也是一开始定下的规矩，毕竟这是在海外，明军将士难免会有思乡之情，另外就是也给其他明军将士机会。 杨轩听完虎子的汇报后，点了点头。 倭国在持续衰败就可以了，他看重的是倭国的资源，其他的并不重要。 那个地震频发土地资源贫瘠的地方又不适合种地，驻兵就可以了。 以后看情况再将其变成大明的殖民地。 …… 第8章 接见瓦剌使臣 书房。 杨轩跟虎子了解完情况，就让他下去了。 倭国经过多年战乱，死了不少青壮，寡妇、女人较多。 杨轩打算给换防将士们发的女人就是这些人。 等到张辅的统计结果出来，杨轩就要给倭国那边去信了。 当然，用这种办法给大明的将士们找老婆，也只能偶尔用用。 毕竟不是本国人。 杨轩决定收养弃婴，以后再分配出去。 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一些地方，生出的女婴，直接就扔了。 有的地方会设立义塔，目的是为了给家中有夭折的孩子，但父母亲怕触景生情，不愿意看到孩子下葬，或者因为家庭贫困，无力承担丧事和购买棺材，所以会将去世的婴儿，集中在一个地方处理。 但是随着时间的变迁，思想的变化，义塔也就变了味。 但凡是不想要孩子的，或者觉得孩子生了重病养不起的，通通会将孩子往里一扔，义塔彻底变成了弃婴塔，弃婴一旦被送进婴儿塔，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哪怕没有被豺狼虎豹叼走，也会被活活烧死。 因为为了防止死去婴儿会传出怪味，每隔三天，就会焚烧一次。 其中，女婴的比例在八成以上。 这是时代的悲哀。 杨轩掌管的暗卫会收养一些弃婴，但相比于整体，救的弃婴还是太少了。 他改变不了时代，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多救一些弃婴。 现在，他掌权了，虽然依然不能改变这个时代，但能做的事情，却变多了。 起码能救下弃婴变多了。 毕竟，他现在是能调动国家的力量的。 他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准备在合适的时间提出来实施。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阅兵。 ……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瓦剌的使臣已经来到了京师。 不过杨轩并没有安排接见，而是让他们继续待在会同馆。 同时也派人暗中盯着他们。 杨轩相信，他们来大明，不仅仅是为了朝贡。 毕竟自杨轩当年插了一杠子之后，朝贡已经不是外邦用来发财的手段了。 内阁。 “镇国公，什么时候安排接见瓦剌使臣？”杨士奇开口问道。 “不急，让他们先等着。” “塞外苦寒，京师繁华，可以让他们先逛一逛京师嘛！” “当然，还是要遵守我大明的规矩的。”杨轩说道。 军队的训练还没有结束，现在还不是接见瓦剌使臣的时机。 在这半个月里，杨轩又去过两次军营。 在张辅宣布了会发老婆的消息后，将士们训练的积极性大大提高，效果拔群。 再有一段时间，就可以安排阅兵了。 同时，对于吃空饷和喝兵血的情况，张辅也给了杨轩结果。 杀了一些人，惩罚了一些人，成功震慑了军中吃空饷喝兵血的情况。 在基层将士们中间，也起了不小的反响。 最起码，对朝廷的忠心提高了。 又是半个月，时间也已经来到了五月。 杨士奇再次跟杨轩问起接见瓦剌使臣的事，这一次杨轩没有再拒绝。 “此事就安排在下一次朝会吧！” “是。” 军队的整训现在已经差不多了，杨轩让张辅统计的数据也好了，十天前，杨轩就已经派了人给倭国传信。 虽然将倭国的女人带回来发给大明将士这一事在朝堂上引起了一些不好的声音，但最终还是通过了。 杨轩也是有理由的。 首先就是倭国还处于内乱之中，我大明作为宗主国，又是天朝上国，岂能看着藩属国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必须将他们从火坑之中救出来啊！ 但是到了大明后，总不能直接给一块地让他们去种地吧！ 所以啊，咱们应该发扬天朝上国的风格，直接给来大明的倭国百姓一个家，让他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其次，我大明将士为国效命，军中光棍这么多，为体现陛下的一片仁爱之心，朝廷对将士们的关怀，给他们发个老婆很合理吧？ 而且这样也能让将士们更加忠心。 这波，杨轩是直接占据了道义，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指点点，让百官没办法反驳。 再说了，杨轩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又没有损害他们的利益，所以嘴上说说，彰显一下存在感就行了。 犯不上较真。 甚至有人还打算，这一批倭国女子来了，悄悄往自己家弄两个。 活了几十年，还不知道倭国女子是什么味道呢！ 一些官场中的晚辈，从前辈的口中听说过倭国女子很会伺候人，想到现在有机会了，心里痒痒的。 当年杨轩攻打倭国，带回的战利品不仅仅有金银财物，矿产，还有一些倭国的女子。 那些女子，朱老四除了给自己留了些外，还给有功的将士勋贵、官员赏赐了。 最后往教坊司也安排了一些。 所以，官场中的前辈，是知道倭国女子的味道的，其中一些人没少在晚辈面前卖弄。 就比如张辅，家里还有几个倭国女子呢！ 成国公府里也有。 有前车之例，不少人都想往自己家里弄几个倭国女子尝尝。 杨轩不关心这些人怎么想，只要不影响大局就行。 除了发给将士们做老婆的，杨轩还打算搞一批倭国女子，充作军妓。 用来给将士们发泄精力。 这玩意儿自古以来就有之，一些犯官的女眷会被充作军妓。 杨轩是亲眼见过的，但他并没有同情。 享受过自家官老爷带来的好处，事发了自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 …… 又到了朝会的时候。 现在朝会的时间已经改了，小皇帝也不是坐在龙椅上全程睡觉，虽然还听不懂朝会的内容，但不妨碍他先记下来，后面上课的时候再问先生和老祖。 百官也因为有了足够的睡眠时间，朝会的效率提高了不少。 照常商议完国事，杨轩便给旁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可以宣瓦剌使臣了。 王振收到杨轩的眼神，当即扯开嗓子：“宣瓦剌使臣觐见！” 王振是个很会做人的人，杨轩因为肩负着教导小皇帝的重任，和王振接触的较多，对其也有了一些了解。 会说话，会做事，也有点野心。 “宣瓦剌使臣觐见！” 声音传出殿外。 不多时，瓦剌使臣伯颜便带着人进入了殿内。 来到中间位置，伯颜等瓦剌使臣单膝跪地，一手放在身前行礼。 “外臣拜见大明大皇帝陛下！” “拜见大明太皇太后！” “拜见大明太后！” “拜见大明镇国公！” 礼节方面，礼部的官员早就教过了，要注意什么，伯颜牢牢记在心里。 “平身！”朱祁镇稚嫩的声音响起。 “谢大明大皇帝陛下！”伯颜道。 随后缓缓起身。 他没有见过大明现在的皇帝，现在起身也不敢抬起头去看。 负责教他们礼节的礼部官员早就交代过，直视大明皇帝，这是大不敬之罪。 不过，从声音伯颜也能判断出，现在的大明皇帝，是一个小孩子。 但尽管如此，他也不敢小瞧大明。 来到大明京师的这段时间，他已经了解到，大明现在是镇国公在管着。 也知道了所谓的镇国公就是以前的长平侯。 作为脱欢的儿子，对于长平侯他自然是知道的。 有长平侯在，还有前任皇帝留下的大臣，就算皇帝年幼又如何？ 大明依然是他们瓦剌招惹不起的庞然大物。 好在，伯颜对大明是有好感的，不愿与之为敌。 随后，伯颜便开始讲起了他们此次前来朝贡带来的东西。 上千头羊，还有一些其他珍稀的宝物。 不过，对于大明来说，也就那样。 “瓦剌的诚意，我大明已经看到了。”这时，朱祁镇右手边的杨轩开口了。 “尔等在京师的这段时间，还有什么不适应的吗？” “回镇国公的话，外臣在京师一切都好，大明的官员也照顾的一切都好。” 伯颜躬身行礼，道。 “好，既如此，那本国公要问问你们了。” “我大明优待尔等，可尔等为何要打探我大明机密，行那细作之事？” 杨轩这带着质问的语气，让伯颜一下子就懵了。 “镇国公，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待杨轩开口，伯颜就看到了周围的百官，齐齐怒视着他们。 其中以武将勋贵尤甚。 “放肆！” “大胆！” “难道我大明镇国公会污蔑尔等吗？”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我等来大明之后，一切都是按照大明的规矩来的啊！”伯颜赶紧解释。 “本国公相信你不知道实情，但打探我大明机密，却是事实。”杨轩安抚了一下伯颜，转而又道。 “来人，将他拿下！”杨轩指着瓦剌副使，道。 下一刻，就有殿前侍卫入内，将瓦剌副使给押了起来。 “冤枉，我冤枉啊！” “王子，我冤枉啊！” “大明这是在污蔑我！” 瓦剌副使看着伯颜，大声道。 后者看着副使，他知道此人是自己父汗的人。 但这是大明，想来对方不敢触犯大明的忌讳，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是不是大明搞错了？ 伯颜是瓦剌人，就算他对大明有好感，这个时候他肯定会站在自己人这一边。 除非，大明能拿出确凿的证据，才能让他动摇。 “镇国公，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此人我了解，他肯定不会做危害大明的事的。” 伯颜极力争辩，但杨轩却摆了摆手：“是不是误会，自有定论，况且，我大明也不是没有证据。” 此话一出，大殿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一些武将看向瓦剌众人的目光中好像都能喷出火了。 但也有一些官员的神色微变，尽管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仍然没有逃过杨轩的眼睛。 “胡峰！” 杨轩的声音落下，下一刻，虎子的身影便出现了大殿中。 “臣胡峰参见陛下，太皇太后，太后，镇国公！” “平身！”朱祁镇发出稚嫩的声音。 “谢陛下！”虎子起身。 “胡峰，将你掌握的证据拿出来给诸位看看吧！” “看看我大明会不会冤枉人！” 杨轩的声音响起，虎子恭敬回道：“是。” 随后，就见到虎子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折子。 “四月十八日，瓦剌副使拜访**期间谈论……” “四月二十日，瓦剌副使拜访……” “四月二十五日……” “……” “禀镇国公，以上几位大臣出卖我大明机密，依律当斩！” “证据确凿，不是污蔑陷害？” “回镇国公，证据确凿，不是污蔑陷害，若有假，下官愿以命偿还。” 听到虎子这话，还有谁敢怀疑证据是假的？ “好，将证据交由诸位传阅！”杨轩道。 “是。” 杨士奇等人接过虎子的证据，看完之后，脸色很不好看。 武将勋贵那边也是一样。 最后，证据传到了杨轩和张太皇太后的手里。 可以看到，张太皇太后手中捏着证据，指节发白。 “现在，尔等还有什么话要说？”杨轩的声音响起。 被虎子指证的几名官员齐齐跪了出来。 “太皇太后，臣有罪，臣有罪啊！” 张太皇太后的脸色很是难看。 “我大明未曾亏待过尔等，可尔等竟然为了一己之私欲，出卖大明机密。” 几名官员声泪俱下，说着自己罪该万死，却不敢为自己开脱。 生怕将自己的亲人也牵连到。 “拖下去吧！”杨轩摆了摆手，没有让这些人继续浪费时间。 “朝廷有法度，他们既然敢叛国，那就依法惩处。” “刑部，大理寺，督察院。” 三部的一把手齐齐出列。 “此案就交由你们处理，记住，任何叛国之人，皆不可姑息。” “是。” 叛国，不是小事。 这案子，锦衣卫也能办，但现在还是交由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会审为好。 首先程序正规，结果也能让百官认可，还能震慑一下百官。 其次就是杨轩并不是皇帝，不可独断专行。 若是与百官闹僵，于朝局不利。 果然，在听到杨轩将案子转交给三司之后，下方一些官员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 他们真怕杨轩让锦衣卫借此事掀起大案。 …… 第9章 阅兵开始（1） 毕竟每次掀起大案，都免不了朝局动荡，百官人人自危。 好在，杨轩还是顾全大局的。 杨轩并不知道百官心中是怎么想的，他的目光再次转向了伯颜一行人。 “你们瓦剌打探我大明机密，证据确凿，现在该给我大明一个交代了吧？” 伯颜自知理亏，面对杨轩的责问，他也没了刚才的底气。 “镇国公，此事确实是我瓦剌的问题，不过外臣并不知道，应该是副使一个人的想法。” 听到伯颜的话，杨轩眸子微眯：“哦？听你的意思，是不想给我大明一个交代了？” 话音未落，百官的目光尽皆落在了瓦剌众人的身上。 一些武将的眼中还蕴含着杀气。 “镇国公，既然瓦剌不识好歹，那就发兵，灭了瓦剌！” 一个脾气暴躁的武将出班说道。 “且慢！” “镇国公，外臣一定会给大明一个交代。” 伯颜赶紧出言说道。 以他们瓦剌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是大明的对手。 一旦开战，他们瓦剌只能逃跑。 “好，那本国公就给你一个机会。”杨轩开口，并示意那名武将回到队列之中。 后者收到杨轩的示意，瞪了瓦剌众人一眼，不甘心的回归到了队列之中。 伯颜此刻的心中也是有些郁闷，他们明明是来朝贡的，现在这是什么事儿嘛！ 若是大明要将他们这些人全部留下，瓦剌也没有什么话说。 他心里有些埋怨这个副使。 来了大明，就好好守人家的规矩就行了，搞这些，是怕他们这些人回不去瓦剌嘛？ 他来到副使面前，用蒙古语和副使一番交流，可以看到，副使的表情很愤怒，但最终还是认命了。 随后伯颜面向杨轩，道：“镇国公，我瓦剌愿将人交由大明处理，希望不会影响我瓦剌与大明的友谊。” 他并不知道副使的所作所为是因为有着他父亲脱欢的命令。 而脱欢不将此事交给他去做，一方面是知道伯颜对大明的态度，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伯颜的安全着想。 因为就算事发，大明也有很大的可能不会伤害伯颜的性命，毕竟伯颜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而且还是脱欢的亲子。 杀了伯颜，大明和瓦剌就真的决裂了，没有回旋的余地。 杨轩看着伯颜，听着他的话，笑了笑：“此人打探我大明的机密，就算你不说，本国公也不可能让他离开大明。” “所以，你所谓的交代，我没有看到诚意。” “大明与瓦剌之间的友谊，需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那镇国公要如何？”伯颜皱着眉，道。 “赔偿吧！”杨轩淡淡开口。 “还请镇国公说个数。”伯颜道。 “你瓦剌贫苦，能有什么好东西。” “本国公若是狮子大开口，你们恐怕无法承受。” “所以，你们还是自己看着办吧！” 杨轩缓缓开口。 若是他要的多了，对方难保不会觉得大明贪得无厌，若是要的少了，还怎么趁机削弱瓦剌，让他们恢复的速度进一步减缓。 所以，直接将这个问题抛给瓦剌。 到时候大明也不至于背上贪得无厌的恶名。 反正那是你们瓦剌主动给的，不是我们大明非要这么多的。 “看在伯颜王子的面子上，此事你们可以慢慢考虑，离开之前给出答复就可以了。” 杨轩看着伯颜，微微一笑。 “谢镇国公！”伯颜躬身感谢道。 因为他一时之间确实不知道该赔偿多少合适。 “不必多谢，其实我大明还是很愿意和瓦剌和平相处的。” “若是伯颜王子日后能成为瓦剌的首领那就更好了。” “相信我们的友谊会更加长久。” 感受到杨轩语气中的善意，伯颜再次感谢了一下。 接着又道：“我没有我哥哥聪明，他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倒是觉得，伯颜王子才是瓦剌最优秀的年轻人，瓦剌在你的手上才能变得更好。” 杨轩继续笑道，自称也从“本国公”变成了“我”。 “如果伯颜王子愿意的话，我大明愿意助你成为瓦剌的下一任首领。” “甚至现在就可以册封你为顺宁王世子。” 脱欢是大明的册封的顺宁王，顺宁王世子就是大明认可的继承人。 “谢镇国公好意，但外臣还是觉得外臣的哥哥才是最优秀的继承人。” 伯颜拒绝了杨轩的好意，他知道自己的父汗很看重自己的哥哥，他也自认为比不上自己的哥哥，所以忍住了诱惑。 “那好吧！” 杨轩有些可惜的说道。 但心里怎么想的，伯颜并不知道。 他之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就是希望消息传回瓦剌之后，能让也先和伯颜两兄弟内斗起来。 如此，大明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让瓦剌再次削弱。 会不会奏效，杨轩并不关心，他本来就是奔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的心思去的。 奏效了自然好，没奏效也没什么。 反正赔偿完，瓦剌的实力肯定是要削弱的。 这个话题过去，杨轩又说起了大明即将阅兵，并对伯颜发出邀请。 “此次阅兵，我大明邀请了各国使臣一同观看，不知伯颜王子是否愿意赏脸？” “既是镇国公所请，自当遵从。”伯颜说道。 “好。” “那这几天伯颜王子就好好在会同馆休息吧，时间到了，自会有人前来。” 杨轩道。 “谢镇国公！”伯颜道。 随后，伯颜等人便退了下去。 而杨轩又针对阅兵安排了一下，便宣布了退朝。 百官走出奉天殿之后，只感觉今天的朝会真是刺激。 而刑部，大理寺，督察院的一把手则被人围了起来。 旁敲侧击对几名叛国官员的处理。 对此，三人自然是守口如瓶。 叛国，这可是大罪，谁来求情都没用。 谁也不知道，镇国公杨轩将案子转交给三司，是不是给他们挖坑。 所以，他们就没打算留情，一切都按照律法来办。 而且借助此次三司会审，他们还能扩充一下自身的影响。 …… 另一边，瓦剌众人回到会同馆之后。 则是争吵了起来。 “王子，你就不该忍让，大明实在是欺人太甚。” “要杀我们的人还不够，还要让我们赔偿。” “没错，大明欺人太甚！” 瓦剌使团的成员纷纷说道。 “你们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我们是来朝贡的，不是来闹事的。” “若是惹怒了大明，我们这些人都回不去。” 伯颜忍着怒火，道。 “怕什么，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了！” “拼了！” “对，拼了！” “住嘴。” “你们想给我们瓦剌带来灾难吗？” “大明国力强大，我们瓦剌根本打不过，一旦开战，只会给我们瓦剌带来灭顶之灾。” 伯颜看着众人呵斥。 “而且那个人还活着，相信父汗知道了，也不会愿意与大明轻启战端。” 听到伯颜提到脱欢，使团成员也不说话了。 脱欢在瓦剌具有极强的威望，他们可不敢说脱欢的坏话，尤其还是在其儿子的面前。 “所以，当下我们与大明只有和平相处，才能保住瓦剌。” “你们今天也看到了，若不是大明镇国公大度，我们这些人现在是否还活着，还未可知。” “你们记着，在大明的地盘上，就要守大明的规矩，免得给我们瓦剌带来祸患。” “此事等回到部落后，我会详细禀明父汗的。” 伯颜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们，一个人回到房间思考要怎么赔偿大明去了。 今天这个事，确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也幸好大明没打算深究，不然，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结束。 …… 距离阅兵的日子越来越近，杨轩又召集张辅，杨士奇等人开了几次小会，将可能出现的问题都给解决。 此次阅兵，是为了彰显大明的强大，也是为了在各国面前体现大明的国威，自当慎重。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阅兵的这天，一大早，文武百官就集合在了一起，乘着马车，朝着城外而去。 是的，阅兵地点并不在城内，而是在城外专门找了一处地方。 伯颜等瓦剌使团和其他国家的使臣是一起行动的，他们都是有专门的人员负责接待。 而在队伍前面的龙辇上，杨轩抱着昏昏欲睡的小皇帝，神色平静。 由于今天的活动对大明来说极其重要，小皇帝天不亮就起床了，睡眠不足，自然犯困。 “老祖，我们到了吗？”小皇帝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 “还没呢，你继续睡，到地方了我会叫你的。”杨轩温和的说道，轻轻拍了拍小皇帝的背部。 “哦。”小皇帝在杨轩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老祖的怀抱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舒服了，也很有安全感，所以小皇帝的心神极其放松。 杨轩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睡着的小皇帝，眼神柔和，他能感觉得到，这小家伙对自己产生了依赖。 他现在还小，无伤大雅，但长大以后，若还是对自己依赖的话，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小家伙是皇帝啊！ 而皇帝，注定会成为孤家寡人。 只希望他长大以后能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然自己只能给他下猛药了。 日头已经上升到了高处，阳光洒下，在地面上照出一排排的影子。 队伍已经来到了阅兵的地点，杨轩拍了拍怀中的小皇帝。 “醒醒，起床了！” “嗯~老祖~”小皇帝睁开眼睛，揉了揉。 “老祖，我们到地方了吗？” “已经到了。” 听到这话，小皇帝打着哈欠，伸了一个懒腰，才提起了一点精神。 杨轩给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龙袍，将褶皱处抚平。 然后又拍了拍小皇帝的屁股，笑道：“好了，我们该下去了！” 小皇帝乖巧的嗯了一声，抓着老祖的手掀开帘子走出了龙辇。 外面的太监侍卫等看到小皇帝出来，齐齐跪了下来。 王振则赶紧搬来踩踏的椅子放好，杨轩和小皇帝踩在上面走了下来。 在后面，还有张太皇太后和胡太后的车辇。 等到她们也下来后，几人这才朝着场地中走去。 阅兵的场地很大，高台早已搭建好，两边还有长排的帐篷。 其中插着明黄色龙旗的帐篷最是显眼。 几人还没走几步，收到杨轩和小皇帝等人到达消息的张辅已经快步走来了。 “臣张辅参见陛下，参见太皇太后，参见太后！” “见过镇国公！” “平身！” “谢陛下！” 张辅直起身子。 “英/国公，百官与各国使臣马上就到，你们准备的如何了？” 张太皇太后问道。 “回太皇太后，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张辅回答。 “好，那今日就看你的了。”张太皇太后说道。 “是。” “歇息的地方已经准备好了，还请陛下，太皇太后，太后，镇国公暂且歇息一番。” 张辅又道。 “好，正好这一路走来，也有些乏了！” 张太皇太后道。 随后，几人便跟着张辅来到了那明黄色的帐篷中，歇息下来。 跟随前来的宫女太监则将准备好的糕点茶水等摆好，以备太皇太后等人食用。 帐篷外的警卫工作则由锦衣卫，禁军接替。 张辅陪着说了几句话，便告辞退下。 去迎接安顿百官和各国使臣。 一路走来，可以看到，整个阅兵场地的警戒极其森严，内部是由禁军负责，外部则是由三大营的精锐负责。 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不为过。 他们都是大明的精锐，精神面貌饱满，各国使臣一看就能感觉到明军的强大。 他们暗地里将其与自己国家的军队相比，得出一个让他们感到无力的结论。 他们国家的军队比不上大明的军队，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而在瓦剌使团之中，他们也在认真打量站岗的明军。 “你们说，大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阅兵？”有人发问。 “这还用问？自然是向我们展示强大了。”有人冷笑回答。 “都不要说话，保持安静。”伯颜回头说了一声。 …… 第10章 阅兵开始（2） 百官以及各国使臣都已经到了各自的位置上，距离阅兵开始，也没多长时间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辅前来告诉杨轩等人阅兵可以开始了。 杨轩和张太皇太后说了一声，便带着小皇帝离开了帐篷，径直来到高台之上。 下方，密密麻麻的明军将士队列整齐，面容肃穆。 那一面面旗帜在空中飘扬，好似是在诉说明军的辉煌。 在小皇帝出现在台前之后，前排的明军将士单膝跪地，随后，后面的将士也跟着跪了下来，整个场面看上去就像波浪一般。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军将士齐声道。 声势震天，气冲云霄。 传出去不知道多远。 面对这样的场面，小皇帝也是被震撼到了。 想起上台前老祖的叮嘱：“记住，你是皇帝，无论如何也不能慌，他们都是大明的将士，在他们面前，一定要镇定。” 深呼吸一口气，小皇帝目光坚定，用他那稚嫩的声音开口：“平身！” 虽然他的声音只有前排的一些将士能够听到，但自然有人把小皇帝说的话传到后方。 “谢陛下！”将士们齐声道，站起身来。 观众席位上，百官倒还好点，但是各国使臣，眼中满是震撼。 尤其是一些落后的小国使臣，他们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 而瓦剌使团，有人神色凝重，有人面露不屑。 战场上可不是谁嗓门大就能赢的。 张太皇太后和胡太后面色镇定，目光一直停留在高台上的小皇帝身上。 这一刻，她们好像在小皇帝的身上看到了先帝的影子。 “将士们，我大明自太祖高皇帝立国以来，历经六十余载，战胜了无数强敌，今，国家昌盛，国力强大……” 高台之上，杨轩代表小皇帝发表演讲。 讲述着大明的辉煌和强大。 可以看到，下方的将士们神色严肃又认真。 他们当中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读过书，对大明的过往和历史不了解。 听到杨轩的讲述后，他们这才发现：卧槽，我们大明这么牛13？ 不少人面色涨红，热血沸腾，好像随着杨轩的话语回到了几十年前，和前辈们并肩作战。 这些变化，观众席上的不少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张太皇太后和胡太后眸子中神采连连。 于谦眼神火热的看着杨轩，恨不能现在就操刀子到战场上杀个七进七出。 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人相视一眼，皆是读懂彼此的心思。 镇国公这煽动人心，调动情绪的本事实在是太强了。 若他要造反，这世上怕是没人能拦得住。 而在瓦剌使团之中，伯颜看着高台上的杨轩，以及台下密密麻麻的将士，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大明，实在是太强了。 且不说台下的那些明军将士，就台上的那个人往战场上一站，他的父汗恐怕就没有战意了。 他是亲眼见过，他的父汗在提起这个人时眼底之中的恐惧的。 这时，杨轩的讲话已经来到了末尾。 只见他握紧拳头，捶击在胸前。 沉声喝道：“明军威武！” 在其身后，张辅等将领的神色也是一下就严肃了起来。 他们和杨轩一样，握紧拳头，捶击在胸前。 “将军威武！”下方的将士们大声回应，发泄着心中的那口气。 “明军威武！” “大明万年！” “杀！” “杀！” 此刻，气势达到顶峰。 小皇帝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眼睛眨也不眨。 可以肯定的是，今天的这一幕，会在小皇帝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记。 观众席上，个别小国的使臣被明军气势所慑，身子一晃，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们身边的其他国家使臣并没有去嘲笑，因为他们此刻的心中，也是震撼异常。 负责招待他们的官员见此一幕，心中是满满的骄傲。 为了维护大明的形象，他们也不敢去笑话对方，而是赶紧上前去关心，问问需不需要帮忙什么的。 高台上，杨轩看着下方气势已经达到顶峰的将士们，当即宣布： “阅兵，开始！” 随着话音落下，张辅当即上前，从副将的手中接过一面旗子，挥舞起来。 台下的传令兵见状，翻身上马，沿着明军的方阵疾驰，同时挥舞旗帜传达命令。 密密麻麻的军阵顿时动了起来。 别看人数多，但在指挥下，以及传令兵命令的及时传递下，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丝毫看不出乱象！ 良久，第一个方阵出现在台下，进行演练。 由于场地足够大，万人规模的军阵演练起来没有一点问题。 最先开始的这些军阵，是从各省调集来，经过整训的。 真正的精锐三大营要在最后压轴出场。 每个军阵所演练的都是有差别的，比如刀盾兵和长矛兵所演练的内容就是不同的。 还有不同兵种之间的配合。 这都需要长久的训练才能配合好。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观众席上看热闹的就有不少。 如朝中的一些文官，小国的使臣，虽然看不明白，但就是觉得很厉害。 也有一些识货的，目不转睛的看着明军的军阵，想要好好学习一些。 就比如朝/鲜的使臣。 瓦剌的使团，则是想要从中找出明军的弱点。 总之，各有各的心思。 高台上的杨轩并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他此刻正在给小皇帝讲解。 “镇儿你看，现在演练的是长矛兵军阵。” “长矛兵手中的长矛较长，在战场上与敌人近战时，轻易就能占据优势，能够很好的保护战友。”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长矛兵的威力只有组成军阵才能发挥出来，战场上，一支由长矛兵组成的军阵，凭借密集的长矛阵可以有效的阻止敌军的冲锋。” “而且，与其他兵种相互配合的话，也能实现不同的战术效果，比如和刀盾兵，骑兵配合。” “这些战术，我们都是经过上千年的演练研究的，早已登峰造极。” “你看那些长矛，密密麻麻，在战场上能给敌人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影响敌人的士气。” “战场上，一支军队若是士气崩了，那么就算人数再多，也是乌合之众，一触即溃。” 小皇帝待在老祖身边，认真的听着，想把每句话都记在脑海中。 “嗯，老祖，我记住了。”小皇帝点着头，目光还在台下的军阵上。 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而且现场也有其他声音，所以别人并不清楚杨轩和小皇帝在说些什么。 不过看表情，也能猜到肯定是杨轩在教小皇帝什么东西。 一些人看的心中羡慕无比。 很快，长矛军阵的演练结束，盾牌军阵上场。 “老祖，盾牌兵呢？”小皇帝仰起头，看着老祖问道。 “盾牌兵啊，他们在战场上的作用就多了。” 杨轩微微沉吟，继续开口： “首先，就是防御，顾名思义，他们可以为其他士兵提供防护作用。” “其次就是组成密集的阵型，向前推进，压制敌人，破坏敌人的防线。” “再者就是保护重要目标，比如将领，弓箭手等。” “还有，整齐划一的盾牌阵型，可以给己方士兵带来安全感和信心，提升士气，增强战斗意志。” “此外，盾牌可以用于攻城、渡河等任务，总之，盾牌兵的作用很多。” “如何发挥其最大的作用，这就考验负责指挥的将领的能力了。” 杨轩没有藏私，尽可能的为小皇帝解惑。 皇帝可以不上战场，但是不能不了解军队，否则就有被下面人糊弄，最后架空的风险。 小皇帝眼中透露着崇拜的目光，老祖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接下来各个军阵陆续上场，比如长矛兵和盾牌兵所组成的军阵。 不同兵种所组成的军阵，效果自然也是不同的。 杨轩不厌其烦，认真为小皇帝解惑。 同时观众席上的各国使臣也是认识到了大明的强大。 大明不仅仅是幅员辽阔，国家富裕，军事实力也远不是他们能比的。 瓦剌使团看到其他国家使臣的反应，面露不屑。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现在展现出来的，只是大明的普通军队罢了，真正的精锐可还没有出现呢！ 作为现场最了解明军战力的使团，可不是其他小国的使臣能比的。 高台之上。 杨轩看着台下的骑兵军阵给小皇帝解释道：“镇儿，看到没有，这支骑兵，是我大明真正的精锐。” “也是蒙古人最多的一支军队。” 闻言，小皇帝问道：“老祖，这就是三千营吗？” “没错，三千营最初是太宗挑选了三千名精于骑射的蒙古骑兵所组成的，作战能力极强。” “经几十年的征战，扩充，现在的三千营中不仅仅有蒙古人，也有色目人，汉人等。” 杨轩为小皇帝介绍了一下。 大明对少数民族的包容还是很强的，不仅仅是军中，朝廷上也有少数民族出身的。 只是相比于汉人的比例，很少就是了。 观众席上的瓦剌使团看着场中的三千营，面色很不好看。 在他们很多人看来，明军的骑兵之所以厉害，是因为有叛徒加入到了明军之中。 他们草原勇士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骑射本领不是汉人骑兵能相比的。 纯骑兵对战，他们有信心击败任何敌人。 可他们也不想想，草原上，除了高层贵族，下面的人吃不饱穿不暖，装备也不行，干的活也有生命危险，收获与付出不成正比。 而跟着大明，虽然还是要打仗，有生命危险，但是待遇好啊，能吃饱，装备也好。 这能怪得了他们吗？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许久，三千营下场，五军营上场。 这是一支由精锐骑兵和步兵组成的野战军，实力极其强大，自创立以来，就在战火之中淬炼，历经靖难之役、平定安南、永乐朝五征漠北等，是明军三大王牌之一。 小皇帝听着老祖的介绍，眼中冒着光。 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些。 而观众席上的小国使臣，看着场中的五军营，心中很是震撼。 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同一个想法：这是真正的精锐。 因为光看气势，就不是普通军队能比的。 个别行家更是能感受得到，只有在血与火之中才能淬炼出这么强大的军队。 而瓦剌使团则是一言不发。 因为这支军队的手上，可是有着他们瓦剌勇士的鲜血的。 草原上的势力，哪个没有被揍过？ 五军营的军阵下场，接下来上场的同样是明军三大王牌之一。 神机营。 他们和其他军阵不一样，这是一支由持火器的士兵所组成的军队。 他们扛着火铳，推着大炮，缓缓进入场中。 火器，在场的人都不陌生，就算是小国没有制造的技术，那也是见识过的。 而瓦剌更是品尝过火器的厉害。 当年老朱打天下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火器的威力，于是大力发展火器。 在其一统天下的路上，火器可是功不可没。 不过，对于火器的应用，显然是朱老四更强。 他组建了世界上第一支火器部队，开启了世界上火器部队的先河。 神机营的火力，场上的明军部队都是知道的。 其演练需要的场地也更大，所以诸多演练结束的部队，纷纷让开了位置。 按照事先排练的，神机营演练需要的靶子也都立了起来。 台上的小皇帝看着这支与众不同的军队，也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神机营的存在他是知道的，但是神机营怎么打仗，他不知道，也没有见过。 “老祖，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你接下来认真看就知道了。” 杨轩回答。 光靠说的话，小皇帝怕是理解不了。 “噢！”小皇帝应了一声，聚精会神看着台下的神机营。 在传令兵旗帜的指挥下，神机营快速调整好了站位，大炮也架了起来。 火铳手以最快的速度装填弹药，炮手也快速调整射击角度，并装填火药，炮弹。 随着开炮的命令下达，旗手纷纷挥下手中的旗子，将命令传递下去。 …… 第11章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开炮声响起，可以看到，观众席上不少人都捂住了耳朵。 大明的官员表现还是比较镇定的，但是一些小国的使臣却是面带惊骇之色。 只见这一轮炮火下去，四里地外立下的标靶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 而神机营的炮兵还没有结束，他们正在清理炮膛，重新装填弹药。 作为训练有素的炮兵，他们之间配合起来无比顺畅，很快就再次装填好了炮弹，进行第二轮的炮火覆盖。 已经被破坏的七零八落的标靶再次遭到毁灭性打击。 紧接着，火铳手上前对着百米左右的标靶进行射击。 他们按照三段击的方法，火力连绵不绝，直到将标靶破坏的不成样子。 “看到没有，这就是神机营的威力。”台上，杨轩的声音在小皇帝耳边响起。 “未来，是属于火器的时代。” “我们大明已经走在了世界前列，只要一直发展下去，大明就一直会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杨轩趁着机会，给小皇帝灌输着未来属于火器的理念。 他通过郑和带回来的海外的消息，知道在遥远的西方，也有火器。 只是发展还不如大明罢了！ 不过，大明领先的优势还能持续多少年，这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时代，理学当道，科学技术被视为奇技淫巧，发展艰难。 再加上，匠人的地位低下，更没人愿意研究这些了。 杨轩给小皇帝说这些，就是想在小皇帝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等到他继位后，能够支持火器的发展，最好是能够提高一下匠人的待遇。 这件事杨轩也在做。 工部下面的那些匠人，杨轩清理了一些贪墨匠人待遇的蛀虫，提高了一点他们的待遇，让他们的日子能过得好一点。 但他也知道，自己执/政的时候，匠人们的日子能过的好些，但自己终究是臣子，等到小皇帝亲政，手中的权力都是要还回去的。 那个时候，匠人怕是又要受到打压。 所以，小皇帝的态度就很重要了。 让小皇帝看到匠人的价值，从而重视匠人。 杨轩打算慢慢来影响小皇帝，等到以后小皇帝亲政了，他也能放心的离开。 他能做的就是这些。 他也想把匠人提高到和文官同等的地位，但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种思想早已根深蒂固。 不是他能够解决的。 强行来的话，只会让朝廷动荡，国事陷入停滞，从而导致内乱，到时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 杨轩现在总领国事，考虑的是整个国家的稳定，不能想做什么就什么。 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让匠人的日子好过一些，就已经是和文官群体交锋过后的结果了。 毕竟，他不可能将所有反对他的人都给杀了。 国家还需要这些人来治理。 今时不同往日，若是朱老四、朱高炽或者朱瞻基时期，他就算是杀上一些人，也有皇帝能给他兜底，朝廷也不会动荡，国家也不会乱。 再看看自己身边的这个小皇帝，无忧无虑的。 所以啊，你只有站在皇帝这个位置上之后，才能知道皇帝有多么不好当。 杨轩虽然没有皇帝的名头，但手上的权力和皇帝没多大的区别。 也因此，他的行事作风，才会和以前不一样。 “老祖，难道我们大明有一天会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吗？” 小皇帝听着老祖的话，睁着黑黢黢的眸子，问道。 “镇儿啊，你要知道，历史的车轮是一直向前行进的。” “我们大明现在虽然强大，但若是循规守旧，原地踏步不前，迟早有一天会被别人超过的。” 小皇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并不期望自己现在就能明白老祖的意思，他只要记住，等到他以后长大了，就明白了。 这是他父皇生前告诉他的。 不懂的，可以先记下来，等长大以后再去思考。 他有一个小本本，专门记录自己不懂的问题，因为他怕自己长大以后会忘记，想不起来。 “镇儿，老祖再教你一句话。”杨轩神色温和的看着小皇帝。 “嗯，镇儿听着呢！”小皇帝乖巧的点着头，态度很端正。 “听好了啊，这句话就是：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国家只是富裕还不够，没有强大的军事实力，就只是别人眼中的一块肥肉。” “这一点你看两宋的历史就知道了。” “所以，军队是重中之重，你以后一定要掌握好军队，切不可让军队的战力下滑。” 杨轩的脸色严肃又认真。 “嗯，镇儿记住了！” 小皇帝重重点头。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老祖这话真霸气！ …… 第12章 三大营的战术 神机营的演练结束，但阅兵还没有结束。 还有最后的压轴大戏没有上演呢！ 杨轩转头看了一眼张辅，给了他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站上前就开始下达命令。 旗手挥动手中的旗子，将命令传递下去。 台下的传令兵则骑着马，疾驰在场中，将命令准确的传达给每一支军队。 顿时，一支支军队开始动了起来。 观众席上的众人不明所以，不知道这是要搞什么。 内阁的位置上，其他部门的一二把手小声打听： “杨阁老，三大营演练结束，阅兵已经可以结束了啊，镇国公这是还做什么？” “此事，我也不清楚，我们还是继续看吧！” “想来镇国公是有着安排的。”杨士奇笑着回答。 其实压轴大戏是什么他是知道的，毕竟天天和杨轩在一块儿，朝廷上下的奏疏都是要过他的手的。 基本上没什么事儿能瞒得了他。 也因此才会有人来问他。 见杨士奇不说，众人也就没再问。 不管杨轩要搞什么，很快大家就能知道了。 杨士奇见大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随后目光又转向了场中。 “侨仲（杨士奇另一个字，初名寓，字士奇，一字侨仲，以字行，号东里），你怎么不告诉他们实情？”一旁的杨荣把头凑过来，小声问道。 “勉仁（杨荣的字），这马上就能看到了，就算告诉他们，也只是提前一会儿知道，还不如多点期待呢！”杨士奇笑着解释道。 “行吧！”杨荣不再纠结，和杨士奇一样端坐起来，目光转向场中。 瓦剌使团那边，一行人则是满心的疑惑。 作为不属于大明，但最了解明军的人，他们也看不懂场上的明军现在是要做什么。 三大营都已经演练过了，难不成大明还有什么隐藏的底牌不成？ 想到这里，一些人顿时认真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的明军。 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台上，小皇帝疑惑的看着身旁的老祖。 “不要急，等一会儿我再给你解释。” “不过，接下来你也要认真观看，那可是你太爷爷所创的。” 杨轩简单说道。 “嗯。”听到和自己的太爷爷有关，小皇帝的小脸蛋顿时写满了认真。 此刻，场上已经立起了密密麻麻的标靶，这些标靶和前面的标靶不同，而是一个个稻草人。 并且在稻草人的旁边还拴着一只只羊。 粗略看去，起码有数百只，近千只羊。 所以，才会有不少人看不懂这是要做什么。 场上除了这些靶子之外，神机营也没有下场。 同时，三千营和五军营也再次来到了场上。 当然，场上的三大营只是整体的一小部分，毕竟地方有限，同时现在也只是阅兵，又不是打仗，用不着三大营全体上场。 看到三大营的站位之后，百官之中的武将勋贵们顿时感到一阵熟悉。 也有一些文臣对此感到熟悉。 于谦眸子微微眯起，又远远的看了一眼台上的杨轩和小皇帝。 他好像明白这是要做什么了。 而在各国使团的那一块区域，瓦剌使臣对于场上明军现在的阵型感到一阵熟悉。 毕竟才经历过不到一年时间，怎么可能忘记。 待场上一切准备就绪，不相干人等全部撤到安全区域后，杨轩便示意张辅可以开始了。 后者收到杨轩的眼神，也不耽搁，当即下达命令。 随着命令传递下去，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场上的三大营，气势变了。 只要是上过战场的，都能感受到三大营身上散发的杀伐之气。 心理承受弱的，已经开始出洋相了。 不过，这才是开始，接下来还有更挑战承受能力的。 只听场上负责三大营的主将一声令下，神机营的炮火便发出了怒吼。 一枚枚炮弹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落在了“敌军”当中。 稻草人直接被撕裂，“断肢残臂”纷飞，拴在稻草人身上的羊也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敌军”阵型已经开始乱了。 而随着一轮轮炮弹砸下，敌军大乱。 神机营将士面对着冲向自己的羊群模拟的敌军冲锋，也是毫不慌乱，待“敌军”进入射程之后，毫不犹豫的开火。 啪啪啪！！！ 炒豆子一般的声音响起。 可以看到，“敌军”还没有冲到阵前，便栽倒在了地上。 强大的火力，直接扼制住了“敌军”的冲锋。 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小国使臣，面色震撼，张开的嘴久久不能合拢。 而官员之中，大部分官员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 是的，血腥！ 炮火下的羊群死状凄惨，血腥的场面无不在刺激着这些生活安稳的官员们。 就连胡太后也是面色苍白，强忍着恶心才没有吐出来。 不过张太皇太后就好多了，虽然面色也有点白。 但，她可是经历过靖难时期的北平保卫战的。 今天这点血腥的场面，和当年比起来，绝对是小巫见大巫。 瓦剌使团成员，面色凝重。 现在，他们已经可以肯定，场上正在演练的，正是明军三大营常用的战术。 大炮轰完骑兵冲，骑兵冲完，步兵收尾。 战术简单，但是极其好用。 当年朱棣就是用这一战术，横扫草原无敌手。 鞑靼，瓦剌，当年多么强大，都败在了明军手中。 要说这套战术的缺点，那就是在雨天的情况下，神机营会废掉。 不过，就算是少了神机营，三千营和五军营也是极其强大的。 伯颜看着台上的杨轩，神色莫名。 当年的诸多战斗，他都了解过。 瓦剌鼎盛时期，他的祖父马哈木就与明军战斗过。 占据天时地利的情况下，还是被明军给打败了，就连本人也被活捉。 此后，再也没有回过草原，只能在大明了却残生。 那一战，是他们瓦剌的噩梦。 而台上的那个人，就是给他们瓦剌造成噩梦的人。 他的父汗不止一次的说过，只要那个人还活着，就不要对大明产生任何想法。 所以就算是去年明军主动找理由和他们打了一仗，他们也得主动求和，并且放低姿态，不敢有一点记恨大明。 伯颜就是清楚的知道瓦剌与大明的实力差距，所以主张交好大明。 另外，大明的文化等也是他所喜欢的。 如果他不是王子，身上没有责任，说不定他就会来到大明生活。 可惜，这也只能想想了。 与此同时，场上神机营已经从两侧撤下，五军营顶了上来。 三千营也从两翼冲杀了出去。 最后，五军营再压上。 台上的杨轩看到这一幕，心中微微满意。 侧过头，正要给小皇帝继续解说，就看到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 杨轩眉头微皱，这可不行啊！ “镇儿，怎么把眼睛闭上了？” 他缓声问道。 “老祖，我能不看吗？”小皇帝的语气有些害怕，但眼睛，依然没有睁开。 他从小就生活在宫里，连杀鸡都没有见过，忽然面对这么血腥的场面，一时之间也是无法适应。 “不行哦！”杨轩拒绝了小皇帝。 身为皇帝，不见血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朱瞻基，很小的时候，朱棣就强迫着让他见血了。 至于会不会留下阴影？ 抱歉，作为继承人，这是必须过的一关。 …… 第13章 不经历，你怎么长大呀？ 小皇帝现在的年龄比当年朱瞻基经历时还要大。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小皇帝的接受能力就会更强。 但话又说回来，眼前的场景虽然血腥，可杀的也只是牲口，顶多就是数量多了些。 而朱瞻基当年经历时，死在他面前的可不是牲口，而是一个个活人。 二者根本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今天的经历，在杨轩看来，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以后，他还要带着小皇帝去看犯人斩首，去目睹战场的血腥残酷。 老朱家的人骨子里是充满血性的，也是狠人。 这份血性现在在小皇帝的身上还没有体现出来，杨轩就是要将其慢慢激发出来，使其不辱没祖宗的威名。 不然以后见到比今天残酷百倍的场景，吓得尿裤子，那可就太丢人了。 老朱和朱老四知道了绝对要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调教小皇帝的重任，杨轩必须担起来。 他起身走到小皇帝的身后，弯腰俯身，将小皇帝按在椅子上。 然后掰开小皇帝的双眼，嘴角凑近小皇帝的耳朵。 也不管其怎么挣扎，躲避，杨轩依然不为所动。 “不经历，你怎么长大呀？” 就这样，在老祖杨轩的强迫下，小皇帝全程目睹了这副血腥残酷的场景。 他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看着。 而杨轩也趁机将朱棣当年所创的三大营战术讲述给小皇帝听。 这套战术，对当今整个世界来说，都是极为先进的。 杨轩也不怕各国知道后去研究。 毕竟这套战术瓦剌、鞑靼、兀良哈这些部落早就知道了。 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不也还是没有办法吗？ 别看就是那么三板斧，但用起来是真的好用。 而且从后世的战争之中，也能找出相似的地方。 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正面打不开局势的时候，再从两翼迂回。 敌人就是用这种战术，再加上制空权，占据了我们半壁江山。 这个时代没有制空权，但就是炮兵轰完骑兵冲，最后步兵收割的战术足以在野战状态下横扫所有敌人。 三大营的战术演练完，阅兵也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可以看到，观众席上的各国使臣还久久不能回神。 通过今天的阅兵，他们清楚的认识到大明的强大，是不可战胜的。 甚至打算结束之后就赶紧给自己的国家去信，万万不可与大明为敌。 当然，距离大明足够远的，则不担心这个问题，甚至还想着购买大明的武器装备，采取大明所用的战术，对周边敌对的国家发起战争，扩大疆土。 而瓦剌众人看完大明三大营的战术，却是神色凝重。 他们想了又想，就是不知道怎么破解明军的这套战术。 若不想被明军的大炮轰到，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给神机营展开的时间。 进行白刃战，如此才能削弱明军的火器优势。 可是，草原上视野宽阔，难以隐藏，这也就使得接近明军进行白刃战，让神机营无法发挥作用的想法难以实现。 这个时候，他们不得不承认，朱棣确实是一个军事天才，所创之战术，太克制他们的骑兵了。 杨轩并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 他做了总结之后，便宣布了此次阅兵圆满结束。 接着，就是和百官使臣一起回京师。 在宫里举行宴席。 至于演练战术消耗的数百近千只羊，则留给了参加阅兵的将士们处理。 虽然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了，但好歹也是肉，没有人会嫌弃。 杨轩带着小皇帝与张太皇太后和胡太后会合，然后乘着车辇便往回走去。 胡太后好几次都想问杨轩些什么，但在这样的场合下，她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不过刚回到皇宫，胡太后便将杨轩找了过来，问起小皇帝的情况。 毕竟今天的血腥场面，她一个成年人都快吐出来了，更何况还是孩子的小皇帝呢！ 她可是清楚的看到，杨轩强迫小皇帝去接受这样的场面的。 如果不是因为杨轩是朱瞻基任命的托孤大臣，以及其身份和顾忌婆婆的想法，她肯定是要和杨轩好好说说的。 毕竟小皇帝现在算是她的精神支柱了。 所以，她委婉的和杨轩说了自己的意见。 对此，杨轩也能理解胡太后。 毕竟自己是当着她的面，强迫人家儿子去看那些。 “太后，恕臣直言，您关心陛下这是好的，但过犹不及。” “陛下不仅仅是您的儿子，还是大明的皇帝。” “身为皇帝，这些是必须所要经历的。” “温室里的花朵终究无法抵御狂风暴雨，我们终究是要放手的，未来是属于陛下的时代。” “我们要做的，就是帮助他成长起来。” 胡太后当然知道轻重，杨轩的话她也没办法反驳。 “可是，就不能温和一点吗？”她说道。 闻言，杨轩轻轻摇了摇头。 “我已经够温和的了。” 紧接着，他就将朱瞻基小时候的经历告诉了胡太后。 “这……好吧！”纵使心里有再多的话，再怎么心疼儿子，但为了能让其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胡太后也不得不狠下一点心。 见胡太后这么识大体知大局，杨轩后面所准备的话，也就没有再说。 …… 第14章 小皇帝的梦 杨轩顿了顿，换了个话题。 “今天的事，陛下毕竟是第一次经历，加上他还年幼，很可能晚上会做噩梦。” “所以接下来可能要烦劳太后了。” 不管小皇帝的身份多么尊贵，归根结底，他现在还是个孩子。 为了避免今天的事给他留下心理阴影，进行心理疏导是必须要做的。 而此事最好的人选就是胡太后了。 “师叔祖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胡太后道。 随后，杨轩叮嘱了一下胡太后要注意的事项，便告辞退下了。 宴席光禄寺已经准备好了，杨轩也得去应付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了。 杨轩离开后，胡太后收拾了一下心情，便前往了乾清宫。 小皇帝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睡下了，杨轩也没有再叫醒他，而是直接将其抱到了乾清宫安顿了下来。 胡太后到的时候，王振正在里面守着。 见后者要行礼，胡太后抬手阻止了，然后挥挥手让其退下。 自己则坐在了床榻边上，看着小皇帝。 她看到，小皇帝睡得很不踏实，小小的眉头蹙起，呼吸也有些急促。 嘴里哼哼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想来应该是做噩梦了。 胡太后的眸子之中闪过一抹心疼。 明明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坐上了世上最尊贵的位置，要担起江山社稷。 虽然，现在有人帮忙看着，但这一切终究要他来承担的。 胡太后轻轻抬起手，抚平小皇帝蹙起的眉头。 然后，轻轻握住小皇帝的手。 “镇儿，娘亲在呢！”她柔声开口。 也许是感受到了娘亲的气息，小皇帝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 而在小皇帝的梦境之中。 他现在是在一片血红色的战场之上，周围全是敌人。 他们神色狰狞，眼眸之中绽放着嗜血的光芒，让人看一眼就感觉恐惧。 保护他的将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的脸上也被溅上了鲜血。 战场上的气味让他难以呼吸，他挥动着手里的剑，大吼着向敌人杀去。 “来啊，我不怕你们！” “来啊，来啊！” 可他发现，敌人怎么杀也杀不死。 他很是绝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离他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温暖的阳光从头顶洒了下来。 这股气息小皇帝很熟悉，这是娘亲的气息。 他神色动容，抬头望着天空，想要看清什么。 “镇儿，娘亲在呢！”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皇帝震惊的发现，自己周围的敌人竟然化作光点消散了。 紧接着，天空中飘下了无数淡蓝色的光点。 这些光点落在地上后便融入了地面之中。 他发现，血红色的战场正在被改变，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让人难以呼吸的血腥味被快速净化。 而那些光点落在自己身上后，他的身体正在快速变小。 周围的环境也在飞快的变化，倒退。 他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一动不动。 “镇儿！”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过身，看到了娘亲。 娘亲的身上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抚平了他心中所有的疲惫、恐惧等等负面情绪。 娘亲的笑容也很温暖，他露出笑容，张开双臂，迈开小短腿，向着娘亲奔跑而去。 “娘亲！” 他呼唤着！ 他看到，娘亲在原地蹲了下来，同样张开了双臂。 他一头扎进了娘亲的怀抱之中，贪婪的感受着娘亲身上的味道。 “娘亲，镇儿好怕！” 他紧紧抱着娘亲，奶声奶气的说道。 “镇儿不怕，娘亲在呢！” 娘亲轻轻拍着他的背，温柔的说着。 … 梦境之外，现实之中。 “镇儿莫怕，娘亲在呢！” 胡太后轻轻拍着睡容安详的小皇帝，眼神柔和，同时又有些心疼。 就在刚刚，小皇帝忽然大喊着，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不用想，肯定是今天的场面刺激到了小皇帝。 幸好，胡太后一直守在旁边，才让小皇帝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小皇帝朦胧之中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的身边有一个人，还很熟悉。 由于是刚刚睡醒，视野很是朦胧。（相信有兄弟有过这种感觉） 看不真切。 他揉了揉眼睛，又眨了好几下，视野这才清晰起来。 同时他也看清了身边的人是谁。 “镇儿，你醒了？”胡太后回过神，脸上浮现出惊喜。 “娘亲？”小皇帝微微一愣，旋即梦中的一切出现在脑海之中。 他坐起身子，径直扑进了胡太后的怀中。 “娘亲，我刚刚好像做了个噩梦，还梦到你了。” 小皇帝的语气有些委屈，还有些后怕。 胡太后心疼的抱紧小皇帝：“镇儿莫怕，娘亲在呢！” 她的语气温柔，让小皇帝的心灵得到抚慰。 咕~~ 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这温馨的场景。 “娘亲，我饿了！”小皇帝从胡太后的怀抱中离开，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刚刚的那道声音，就是从他肚子里发出来的。 见状，胡太后揉了揉小皇帝的脸蛋，温柔笑道：“好，娘亲这就让人给你做。” “来人！”胡太后回头喊了一声。 “娘娘！”一直在门口守着的王振闻声弓着腰走了进来。 胡太后看了他一眼，随即道：“通知御膳房，给陛下准备膳食。” “记得，要清淡，陛下刚刚睡醒，不宜食用油腻的膳食。” “是。”王振牢记在心，缓缓退下。 而经过这么一搅，小皇帝也忘记了今天阅兵最后的场景，还有做的噩梦。 现在，娘亲就在身边，小皇帝心里很是开心。 他拉着娘亲说着话，就感觉怎么也说不够。 良久，王振再次出现：“陛下，娘娘，御膳已经好了，是否传膳？” “传膳吧！”胡太后道。 接着，她帮小皇帝穿好鞋子。 伺候的宫女太监端来温水，和毛巾，以及漱口的。 洗漱干净，胡太后带着小皇帝来到餐桌前坐下。 胡太后看了一眼桌上的膳食，收回目光，什么也没说。 饭菜确实是清淡的，但分量明显不是小皇帝能吃的完的。 很明显，这里面也有她的一份。 而且在她的面前还有碟碗勺筷。 她的目光转向一旁伺候的王振身上，淡淡开口：“有心了！” “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王振当即跪了下来，道。 “起来吧，别在地上跪着了！” “是。” 胡太后收回目光，没再去看王振。 她确实也饿了，毕竟回宫后在其他人吃席的时候，她正守在小皇帝的床边呢！ “镇儿，快吃吧！”胡太后给小皇帝夹了点菜，笑着说道。 “嗯，娘亲也吃！”小皇帝也给娘亲夹了菜。 “一起吃！”胡太后微笑道。 “嗯。” 此时宫里的宴席已到达尾声，教坊司的节目也表演完了。 加上天色也不早了，是该散场了。 各部门的大佬一一上前与杨轩告辞，后者也是一一回应。 将这些人应付完，杨轩又对收拾残局的官员进行了叮嘱，最后才往宫外走去。 “呼~这一天，真累！” …… 第15章 杨轩准备的礼物 大明此次阅兵，所造成的影响还在发酵中。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大明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而小皇帝也因为有胡太后的悉心照顾，并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朝廷上下，一片稳定。 换防的军队也已经开始行动，执行人还是张辅。 不过，瓦剌使团也打算离开了。 针对大明的赔偿，这已经商量好了，绝对能让瓦剌大出血。 但，还是要等到伯颜等人回到瓦剌之后，看脱欢会不会遵守协定。 皇宫中。 杨轩接见了伯颜，这人马上就要走了，作为东道主，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伯颜见过镇国公！” 伯颜到来，行礼。 “伯颜王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杨轩虚扶一下，面带笑容。 “谢镇国公！” 伯颜直起身子。 “伯颜王子这就要离开了，说起来我还是有些不舍的。”杨轩道。 “镇国公，在下不是大明人士，迟早是要回去的。”伯颜道。 “理解，理解！” “如果伯颜王子能带着瓦剌加入大明的话，那以后就可以一直留在大明的。”杨轩笑着说道。 “镇国公说笑了！”伯颜听出了杨轩的意思，不过他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闻言，杨轩也不尴尬，转而又问：“不知伯颜王子打算何时离京？” “明日！”伯颜回答道。 此次出使大明也有些时间了，是该回去了。 “这样啊！”杨轩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 “也罢，那我就不留伯颜王子了。” “愿大明与瓦剌之间能够永远和平！”杨轩笑着说道。 “在下也是这样想的。”伯颜微笑道。 “哈哈！” “我已备下酒席，还请伯颜王子能够赏脸。” “就当是送行酒了！” 杨轩哈哈一笑，邀请道。 “镇国公所请，自当遵从！”伯颜并没有推辞。 “好，那今日我们便一醉方休！” 杨轩大笑道。 “好。” 两人移步到另一处，喝酒吃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双方是越聊越投机。 最后，杨轩让人端上来一锦盒，对伯颜笑道：“这是我为顺宁王所准备的礼物，还请伯颜王子能够转交顺宁王，并代我向顺宁王问好。” “谢镇国公！” “那在下就替父王收下了！” “哈哈，好！” 两人随后又聊了几句，杨轩就让人将伯颜送了回去。 而他脸上的笑容，也在伯颜离开后瞬间消失。 酒桌上的友谊，他可不会当真。 尤其是他与伯颜的立场不同。 他只会考虑大明的利益。 而他让伯颜转交脱欢的礼物，那也是精心挑选的。 相信脱欢看了以后，会老老实实的将给大明的赔偿送来，并且不敢对大明有任何的想法。 “呼~” “该去给小皇帝上课了。” 杨轩揉了揉眉心，朝着乾清宫走去。 于谦负责给小皇帝教知识，而他负责教帝王之术，胡太后则给予小皇帝关怀，防止其长歪。 …… 次日，瓦剌使团收拾好了东西，在礼部官员的相送下，离开了京师，北上回归瓦剌。 一路上，他们也见到了换防的军队，不过双方并没有什么交流。 就这样走了一个多月，临近七月的时候，伯颜一行人终于回到了瓦剌。 脱欢看到儿子安然无恙的回来，很是高兴。 也先也是对弟弟的回归表达了热烈的欢迎。 不过，看向伯颜的眸子之中，却是蕴含着莫名的光芒。 而这并没有被伯颜所看到。 回到帐中，脱欢便问起了伯颜出使大明的情况。 伯颜没有隐瞒，将自己知道的，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最后，脱欢问起了为什么副使没有回来。 说起这个，伯颜就有些生气。 “若非他擅自行动，打探大明的机密，大明也不会对我们问责。” “我们也就不用赔偿大明了。” “赔偿？” “这是怎么回事？” 脱欢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这样的……” 伯颜详细解释了一下。 脱欢和也先越听脸色越难看。 让副使打探大明机密的任务，是脱欢亲自下达的，也先也是知道实情的。 结果，不仅消息没有打探到，人也没了，还背上了一大笔赔偿。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偷鸡不成蚀把米！ “父汗，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见两人脸色不对劲，伯颜关心问道。 “没什么！” 脱欢摇摇头，随口道。 “你继续说。” “好。” 伯颜缓缓说着，表示杨轩还是不错的。 毫不掩饰自己的好感。 “对了，父汗，镇国公还让孩儿代他转交一份礼物给您。”伯颜道。 “哦？” “是什么？”脱欢好奇道。 伯颜没有耽搁，让人将礼物拿了过来。 “就是这个！” 伯颜将锦盒呈给脱欢。 后者目光落在锦盒上，伸手接过。 …… 第16章 一面旗 脱欢接过锦盒。 不知为何，他对这锦盒中的礼物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看向伯颜，道：“你刚回来，先下去休息吧！” “是，父汗！” “孩儿告退！” 伯颜退了下去。 现在帐中就只剩下了脱欢和也先父子。 后者看着这所谓的礼物，心中也是好奇的紧。 “父汗，打开看看吧！” “好，正好我也想知道，这镇国公送了什么给我。”脱欢闻言，点了点头。 随即，他便在也先期待和好奇的目光当中缓缓打开了锦盒。 两人的神色顿时一滞。 锦盒之中并不是什么珠玉宝器，也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些。 因为锦盒的重量并不是很重。 可以看到，锦盒之中，一面折叠起来的旗帜静静地躺着。 不过，这面旗帜也并不是什么崭新的旗帜。 而是带着血的旗帜，只是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 脱欢和也先对此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这面旗是应用在军中的。 而且看痕迹，这面旗，也是在战场上染过敌人的鲜血的。 脱欢和儿子也先相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随后，父子两人将旗拿出来，缓缓展开。 只见在这面旗帜上，一个大大的杨字跃然而出。 并且在这面杨字大旗上，战火硝烟的痕迹很是显眼。 有的地方还有些破洞。 但这并不能让人轻视。 从脱欢眼眸之中的凝重就可以看出其心中的忌惮。 是的，他已经认出了这面旗。 这是杨轩的将旗。 战场上，这面旗就是跟在杨轩的身后，给将士们指引方向的。 旗上的血迹，也都是敌人的鲜血。 “父汗，他这是什么意思？”也先出声问道。 他没有说出名字，但脱欢知道说的是谁。 “他啊，这是在警告我们。”脱欢深吸一口气，道。 “那个老东西可不是好惹的。” “当年我们瓦剌是何等的强大，数万铁骑，就算是鞑靼部，也被我们打的四处逃窜。” “你的爷爷，雄心壮志，想要一统草原。” “但大明是不可能看着我们统一草原的，所以我们瓦剌与大明不可避免的爆发了战争。” “那一战，你爷爷带走了我们瓦剌所有的精锐，想要与明军一战定胜负。” “你爷爷是个英雄，在他的谋划下，我们瓦剌占据了地利优势。” “后面又有天时相助，是重创明军的绝好时机。” “就是他，持着一杆马槊，硬生生挡住了我们瓦剌的铁骑，这才让明军有了撤下去的时间。” “不然的话，现在整个草原就都是我们瓦剌的了。” 听着自己父汗的话，也先的瞳孔收缩，满是不可置信和震惊。 他是头一次从自己父汗的嘴里听说那一战的详细情况。 “父汗，这世上真有那么强的人吗？” “别忘了，十余年前我们与大明合作，一起追歼阿鲁台的时候，他就在场。” “虽然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展现出全部实力，但也能看出他的可怕。” 闻言，也先的脑海中也不由浮现出了那道可怕的身影。 而脱欢还在回想着当年与大明的那一战。 “你能想象吗？我们瓦剌最强大的勇士，在其手里都撑不过一招。” “数千人围杀，硬是拿他一个人没有办法，反而被他把士气给打崩了。” “最后就连你爷爷，也是被其生擒。” “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你爷爷在大明郁郁而终。” 呼~ “这样的敌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只要他还在一天，我们瓦剌就只能与大明和平相处。” 脱欢一口气说了很多，言语之中，满满是对那个人的忌惮。 如果那个人真要对他们瓦剌出手，他们就只有逃跑这一条路可走。 一旁的也先也是沉默了下来。 想说的话，也在嘴边咽了下去。 就这样好一会儿，也先才再次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和大明永乐皇帝差不了几岁吧？” “没错，他们算是同一时期的人。”脱欢道。 “该死，他为什么还活着？” “永乐皇帝都已经死了十余年了。” 也先的言语之中满是不甘。 “中原有句古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句话，可能说的就是他吧！” 脱欢感慨了一句。 随即察觉到儿子的情绪变化后，安慰道：“不过，你不需要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已经七十多了，而你还年轻，他肯定活不过你的。” “以后，有你大展身手的时候。” 也先沉默的点点头，但也能看出来，他的心里有些不甘。 可不甘又能有什么用呢？ 只要那个人还活着，他们瓦剌就只能向大明称臣。 见此，脱欢心里叹了口气。 “父汗，这旗要如何处理？” “要不要一把火烧了？” 也先这时开口问道。 “不。”脱欢抬手阻止，然后看了看面前的杨字旗。 “把它挂在帐中。” 似是看出了儿子也先眼眸之中的不解，脱欢解释道：“你不了解那个人。” “若是将这旗给烧了，这不是给他理由找我们麻烦吗？” “这也太霸道了吧？”也先微微皱眉。 不过脱欢听到这话，却是笑了笑：“没有实力的霸道是找死，但他有这个实力。” “你还年轻，有冲劲儿是好事，但也要学会权衡利弊。” 说着，脱欢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旗上：“而且，留下这旗，也能时时刻刻警醒我们。” 听到这话，也先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随后，他便和父汗脱欢将杨字旗挂在了帐中最显眼的地方。 “不错！”脱欢仔细打量了一番，竟然还露出了笑容。 不过也先看着这旗却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他收回目光，问起了赔偿大明的事。 脱欢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便道：“按协定的内容赔偿吧！” “父汗，可是这样一来，我们还得多久才能恢复过来啊？” “再说了，下面各部落的首领也不一定会答应。” 也先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和顾虑。 “如果不想瓦剌遭难，他们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脱欢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你先下去吧，待到明日，召集各部落首领，一起商议一下每个部落要分摊多少。” 脱欢摆了摆手，道。 “是，孩儿告退！” 也先行了一礼，退到了帐外。 而就在他转过身的时候，眸子之中闪过一抹狠厉的光芒。 …… 京师。 内阁。 “算算日子，瓦剌使团也应该回到瓦剌了。” “也不知道，这份赔偿他们会不会给！” 杨士奇处理着手上的事务，担忧道。 “镇国公，您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杨士奇又看向杨轩。 见此，杨荣和杨溥也看了过来。 “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脱欢聪明的话，肯定会老老实实地赔偿的。” 杨轩淡笑道。 见杨轩如此自信，杨士奇三人心中也是满满的好奇。 “这是何缘由？” “脱欢难道不知道这份赔偿不少嘛？” “他当然知道，但他更清楚利弊。” 杨轩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镇国公，可否为我等解惑一番？” 杨士奇三人闻言，相视一眼，又问。 “好，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便与你们说说。” “你们还记得伯颜离京之前，我曾宴请过他吧？” 杨轩没有打算隐瞒三人，告诉他们真相，也能拉近自己与三人之间的关系。 这有利于以后的合作。 “自然记得。” 三人点点头。 …… 第17章 镇国公给脸，得兜着！ “就是那一次，我借伯颜的手给脱欢送了一件礼物。”杨轩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杨士奇三人的眼眸之中再次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敢问镇国公，是何礼物？” 见三人这么配合，杨轩心里也是满意。 “也不是什么宝贵的礼物，就是一面跟了我几十年的将旗。” 杨轩随口说道，显得很不在意。 不过杨士奇这三个人老成精的家伙，瞬间就明白了杨轩送脱欢将旗的用意。 “高，实在是高！” 杨士奇竖起大拇指，笑道。 “这下，你们不担心脱欢不给赔偿了吧？” 杨轩笑问三人。 “不担心，不担心了！” 三人摇摇头，一点也不担心了。 “你们注意着点瓦剌那边的消息，若瓦剌的赔偿到边关了，跟我说一声。” 杨轩交代道。 “是。” “嗯，你们继续忙吧，我就先去陛下那边了！” 杨轩处理完手上的最后一份奏疏，对着三人说道。 “是。” 三人目送杨轩离开。 尽管他们对此早就习惯了，但还是会忍不住羡慕。 毕竟这是教导皇帝啊！ 也就是帝师！ 他们也是人，也会有自己的追求。 “我等还是做好分内的事吧，不要去想那些虚无缥缈之事了！” 杨士奇叹了口气，道。 杨荣和杨溥闻言也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 来到御书房，杨轩照常给小皇帝上完课，接着就开始教导其武艺。 有胡岳这个伴读在，小皇帝倒也没有偷懒。 而杨轩躺在树下的躺椅上，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首先就是由官方设立机构收养弃婴，再就是引入倭国女子的事。 差不多就是这两件。 对了，还有《宣宗实录》也得赶紧安排下去。 嗯，差不多就这三件事。 确定了要做的事，杨轩就开始在脑海中思考怎么落实。 由官方设立机构收养弃婴，这阻力肯定不小，首先户部肯定是要叫苦的。 不过，这件事是肯定要落实下去的。 而修《宣宗实录》，肯定有人盯着呢。 借助修书的功劳，扩大自身的影响力，还能拉拢一下参与修书的翰林。 所以这人选还是要仔细思考一下的。 … 杨轩今天下班，比往常要早一些，他约了于谦，还有杨士奇三人下班之后一起到他的府上聚聚。 于谦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杨士奇三人略一思索也答应了下来。 镇国公给脸，这得兜着啊！ 杨轩回到府里，就先吩咐了下去。 然后才将身上的蟒袍换下来。 安庆见此，不由问道：“谁要来呀？” “于谦，杨士奇，杨荣，杨溥。” 杨轩回答。 安庆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什么是自己该问的，什么是自己不该问的，她心里有杆秤。 等了小半个时辰，杨士奇三人率先到来。 于谦是最后一个到的，他的府邸距离杨轩的府邸有些距离。 四人都不是空着手来的，不过带的东西也不贵重。 对此，杨轩也没有说什么，并表示了欢迎。 现在人已经到齐，也就不闲聊浪费时间了。 杨轩起身表示：“几位，宴席已经备好，请！” “镇国公先请！” 杨士几人连忙谦虚道。 见状，杨轩也不和他们客气，当即走在了前面。 来到膳厅，看到桌上丰盛的菜品，杨士奇三人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彼此。 心中猜测杨轩准备的这么丰盛，到底是要跟他们说什么事。 混了几十年官场，他们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杨轩此举只是单纯的请他们吃饭。 肯定是有事要跟他们说。 现在，他们内阁和杨轩可是合作关系，杨轩若是想做什么事，肯定是要先跟他们内阁知会一声的。 就像朱瞻基还在的时候，要颁布什么政令，做什么事，都要提前跟他们商量。 达成共识之后才会才会在朝会上提出来。 平时，杨轩和他们商量事情，也基本都是在内阁商量的。 而今天，却将他们邀请到府里。 “诸位，不用客气，坐！”杨轩的位置自然是主位。 他来到主位，对着几人笑着往下压了压手。 “镇国公先请！” 他们自然不会先杨轩而落座。 毕竟这里是杨轩的主场，并且他还是镇国公。 闻言，杨轩也是直接坐了下来。 见状，杨士奇几人这才坐了下来。 下人上来给几人的酒盅倒满酒，然后就在一旁站着随时伺候。 “除却宫中宴席之外，我们好像还没有像今天这般同桌过？”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杨士奇想了想，道。 “看来今天确实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来，几位，满饮此杯！” 杨轩端起酒杯，起身笑道。 杨士奇几人紧跟着起身。 叮！ 几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又坐了下来。 对杨轩和于谦来说，用小酒盅喝酒，其实一点也不痛快。 但杨士奇三人在场，就不得不照顾一下他们了。 况且三人的年纪也大了。 “几位，不要光坐着，吃菜吃菜！” 杨轩赶紧招呼着。 “谢镇国公！” “镇国公府里的饭菜还真是不错，比在下府上厨子做的好多了。” 杨士奇三人尝过之后，纷纷称赞道。 于谦来的次数不少，也算是常客了。 对于杨轩府上的饭菜的滋味，早就习惯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人也知道，到了该谈事情的时候了。 杨轩挥挥手，屏退了下人。 有些话，他们还是不要听到的好。 闲杂人等都下去后，杨士奇朝着杨轩拱了拱手。 “镇国公今日邀请我等，恐怕不止是为了喝酒。” “有什么话，还请镇国公但说无妨！” “也许我真的只是邀请你们一起喝酒呢？” 杨轩笑着说道。 杨士奇三人也是跟着笑了笑，但他们显然不信杨轩这话。 他们是喝了些酒，但他们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好吧，我确实是有事要和你们商议。” 杨轩也不装了，直接说道。 “镇国公请说！” 杨士奇几人的神色也是认真了起来。 “是这样的……” …… 第18章 摆在眼前的难题 杨轩将关于弃婴的事说了出来。 可以看到，现场的几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但于谦的情绪比几人更加激烈。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父母？” “当真是可恶！” 于谦本来就是一个正直的人，听到这事，自然是忍不住的。 不过杨士奇三人的表情控制的很好。 他们知道，杨轩说起这事儿，肯定是有目的的。 也许，今日邀请他们前来，也是跟此事有关。 关于弃婴塔，他们是有所耳闻的，但具体有多么残忍，他们还真不知道。 而于谦，还在骂着那些丢弃孩子的父母。 “为人父母，难道就因为生的是女儿，就可以抛弃吗？” “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镇国公，此事必须严惩！” 于谦看着杨轩，忍着怒气，道。 杨轩能够看的出，于谦眼眸之中所蕴含的怒火。 “廷益，你先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杨轩道。 听到杨轩的话，于谦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 见此，杨轩看了看几人，继续道：“此事我已经让锦衣卫查过了，实在是惨不忍睹。” “你们可以看看锦衣卫所查到的情况。” 说完，杨轩将早就准备好的情报递给几人。 几人越看，脸色越是难看。 就连杨士奇这三个平时宠辱不惊的老家伙都忍不住想要骂人了。 但最终，他们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处于他们这个位置，每一件事，都需要考虑全面。 现在的大明由于推行摊丁入亩，引入推广新的粮食作物，除却偏远地区，绝大部分人是能够吃上饭的。 所以人口从永乐朝末期就开始迎来了爆发。 现如今差不多有七千多万，将近八千万。（查了一下，永乐元年人口66598337人，永乐二年人口50950470人，这种巨大的差距可能是由各种原因造成的，这里取个差不多的数，永乐末年人口六千多万） 平均下来，一年新增人口差不多在百万左右。 而新生婴儿的数量肯定要比增长的人口更多。 也就是说，每年的弃婴，少说也有几十万。 而这其中，女婴占据多数。 若朝廷要管这事儿的话，几十万张嘴，每年下来都需要一笔庞大的开支。 而婴儿又不能直接吃粮食，需要喝奶，所以这开支也不少。 随着一年年收养的弃婴越来越多，这笔开支也会越来越多。 毕竟要把一个孩子从婴儿养大，怎么也得十几年的时间。 这期间生了病得治吧，这又是一笔开支。 十几年下来，数百万，近千万张嘴，这得花多少钱啊？ 朝廷一年收上来的赋税别的事都不做的，光是养这些弃婴，就能够把朝廷的财政给拖垮。 所以，在杨士奇三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巨大的火坑。 绝对不能跳。 也因此，他们在看完杨轩拿出来的情报之后，虽然心中愤怒，却也一句话也不说。 反正大明每年的人口都在增长，这就已经够了。 至于这些弃婴，就让他们听天由命吧！ 毕竟从长远来看，这就是一个巨大的累赘。 能够直接将朝廷拖垮，届时，有什么天灾，或者边境有战事，朝廷都没有钱来应对了。 如此下去，大明说不定得提前亡国。 杨轩看着杨士奇三人的反应，也猜出了他们的想法。 这其中的难题，他不是没有意识到，但就是因为他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所以才希望杨士奇他们能有主意。 但现在看来，他们好像也没有办法。 难道就真的只能看着每年死去几十万的弃婴？ 于谦不知道其他人心中的想法，他终究还是年轻，也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 他直接开口质问：“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此举乃是大功德之事，朝廷必须管。” 他的语气很是坚定，不容置疑。 闻言，杨轩等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于谦的身上。 杨士奇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于谦就不明白了，这么恶劣的事情，这些人怎么就这个反应呢？ 这还是不是大明的官员了？ 一年几十万条性命啊，于谦心疼啊！ 而眼前几人的沉默，却是让他难以理解，让他心痛。 “侯爷！”于谦看着杨轩，恢复对其以前的称呼，希望杨轩能和他站在一起。 “您难道就什么也不做吗？”他问道。 “廷益，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杨士奇适时开口。 一旁的杨轩看了两人一眼，却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我只知道，这每年几十万的弃婴，都是我大明的子民。” “身为大明的官员，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于谦的语气很冲。 但没有人跟他计较。 杨轩等人都能够理解于谦的心情。 “我等又何尝不想帮忙，但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几句话能定下的。” “这其中涉及方方面面。” “最直接的就是朝廷上下的反对。” 杨士奇道。 “他们为什么要反对？” “难道他们连一点良心都没有了吗？” “这还是人吗？” 于谦骂骂咧咧。 杨士奇几人嘴角微抽，就好像于谦这话是在骂他们一样。 “廷益，你冷静点。” 杨轩开口制止于谦。 “杨阁老说的没错，此事困难重重，若朝廷全权接管，要不了多少年，天下就会出现乱象，甚至江山都会倾覆。” 听到杨轩的话，于谦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和杨轩认识也有好些年了，自问对其还算了解。 所以也相信杨轩所言的真实性。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救个人而已，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这时，杨士奇开始为于谦讲解这其中的关系。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是要救这几十万的弃婴，还是保住大明？” “而且你要清楚，就算现在把他们救下来，以后江山倾覆，他们还是得死。” “并且死的人要比救的人要多得多。” 听完杨士奇所言，于谦瘫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解决了吗？ …… 第19章 挽回形象？ 沉默。 现场只有沉默。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过无解。 “不管怎么说，此事朝廷都不能不管。” 于谦抬起头，看了几人一眼，闷声道。 “管？怎么管？” “问题你也已经清楚了。” “这根本就不是朝廷能管的起的。”杨士奇没好气道。 “难道我们就什么也不做吗？” “那我们还有什么脸拿俸禄？”于谦毫不示弱。 “你，你这是不顾大局？” “你顾大局，你就看着他们去死？” 于谦就这样和杨士奇吵了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 也没有吵出一个结果来。 “行了！”杨轩制止了两人。 这件事是吵不出结果的。 归根结底还是钱的问题。 虽说现在的大明还算富裕，但不可能把钱都投进这么一个无底洞中。 生产力跟不上，也就无法创造更多的财富。 没有更多的钱，朝廷也就救不了那么多弃婴。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现如今，倭国的白银大明已经开始开采，南洋的各个国家，也与大明建立了贸易关系。 与历史上同时期的大明相比，现在的大明确实更加富裕，但对于有些事同样无能为力。 至于将收养的弃婴组织起来，创造经济价值。 这并不怎么现实，首先将其从一个婴儿养大，这就需要不短的时间，这其中的支出，就足以给国家财政造成巨大的负担。 其次，女婴长大后，也是要嫁人的。 这个时代女孩成年的年龄是在十四岁，成年之后就可以嫁人了。 按照杨轩原本的打算，是要将她们许配给单身的将士们的。 届时，她们就要开始持家，精力大大分散。 更何况，哪儿来那么多的工作岗位给他们。 至于纺织行业，这并不缺人。 总的来说，在这个时代的背景下，女性能创造一定的经济价值，但远不能和男性相比。 男主外，女主内的明确分工才是现实。 朝廷要做这件事的话，最终的结果并不会有什么变化，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此事暂且搁置。” “但《宣宗实录》不能再耽搁了。” 杨轩转移话题。 听到这话，几人也安静了下来。 《宣宗实录》确实是大事。 实录，编年体史书的一种，专记某一皇帝统治时期的大事。 大明立国以来，已有的实录有《太祖实录》、《太宗实录》、《仁宗实录》，《宣宗实录》还没有开始修呢！ 而朱允炆因为年号都被朱老四给废了，自然没有专门的实录。 其在位期间的大事，也都附于《太祖实录》内。 这也怨不得别人，谁让他上位后就开始瞎搞的。 “不知镇国公有何指教？”杨士奇看向杨轩，问道。 杨荣、杨溥的目光也都投了过来。 显然是对修《宣宗实录》有着想法的。 他们都是有这方面的经验的，比其他人更具优势。 “我没有什么要指教的，况且，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杨轩摆摆手，道。 “杨阁老，两位学士，你三人都有修实录的经验，杨阁老你更是参与过《太祖实录》、《太宗实录》、《仁宗实录》的编纂。” “其中《太祖实录》、《仁宗实录》更是担任总裁。” “不知杨阁老可有什么要说的？” 杨轩看着杨士奇，道。 “在下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一切按照规矩来就是。” 杨士奇摇摇头，道。 “杨阁老谦虚了，《宣宗实录》不是什么小事，交于其他人的话，我也不放心，不知杨阁老可愿担任总裁？”杨轩直言问道。 此事他本来就打算让杨士奇负责的。 卖个好，给点好处，也能让他更加坚定的站在自己身边。 随后，杨轩又看向杨荣和杨溥，问他们的想法。 闻言，两人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杨士奇。 三人之中，是以杨士奇为首的。 杨轩也不怕他们会在实录中夹带私货，反正最后拍板的人是他。 能不能通过，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宣宗实录》中，自己的形象肯定要比《太祖实录》、《太宗实录》和《仁宗实录》中好的多。 毕竟前面的这三部实录编纂时，自己又没有最后的决定权。 这下，自己可算是能好好挽回一下形象了。 杨士奇三人一番眼神交流，最后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这几个月以来，杨轩也是按照官场上的规则行事，没有掀桌子的行为。 而且很多事情也和杨士奇他们商量。 不管杨轩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杨士奇三人对杨轩的感观好了不少。 也愿意支持他。 朝堂上，有一些人已经认为杨士奇他们投靠了杨轩。 对此，杨士奇他们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毕竟杨轩手握大权，不管他们是合作还是投靠，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可能区别就在于合作面子上过得去。 现在杨轩表示要让他们负责《宣宗实录》的编纂，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投桃报李的行为。 所以，也就没有怎么犹豫，便应了下来。 “好，《宣宗实录》便仰仗杨阁老和两位学士了。”杨轩笑着说道。 闻言，杨士奇他们也是连连谦虚。 “待下次朝会上，咱们便将此事定下来！” 杨轩道。 …… 第20章 他是于谦！ 四杨商量《宣宗实录》的时候，于谦就在旁边安静的听着，也没有插话。 他的心情很不好，明明知道每年都有几十万的弃婴产生，却什么也做不了。 是为了弃婴而葬送大明江山的未来，还是选择江山社稷，而放弃弃婴。 这是个艰难的选择。 尤其是对于谦这种道德感强烈，且原则性强的人来说，无论怎么选，都会后悔。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杨轩，心里有些埋怨。 为什么要告诉他这种残忍却没有解决办法的事？ 若是不知道，也许就可以安慰自己：我并不知情啊！ 用这种方式来逃避道德的谴责，让自己的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但，他说服不了自己。 不仅仅是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更重要的是。 他是于谦！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 “廷益？廷益？” “侯，侯爷。”于谦回过神，愣了一下。 “你想什么呢？”杨轩问道。 “没，没什么。”于谦摇摇头，道。 他不怪杨轩他们见死不救，因为从理智上来分析，大明的江山社稷远比几十万的弃婴更加重要。 只是他不想接受这个结果罢了！ 其实他并不知道，杨轩掌管暗卫的这几十年来，也收养了不少弃婴培养，只是知道的人很少罢了。 不过他收养的这部分，相比于总量，实在是杯水车薪。 这根本就不是凭借一个组织能够解决的。 而收养的弃婴，内部消化了一部分，暗卫的产业中安排了一部分，富商、达官贵人等人的府上暗中安排了一部分。 他（她）们或许是下人、杂役，或许是丫鬟、妾室。 以各种身份监视目标。 甚至在宫中，也有暗卫的暗子。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皇帝的床上，摇身一变成为妃子。 这很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坠入深渊，粉身碎骨。 而最后剩下的，则是正常嫁人，娶妻生子，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暗卫的存在。 言归正传。 杨轩从于谦的表情和反应中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 像于谦这样的人，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肯定会有负罪感。 杨轩不同，他虽然也做了不少事，却也不觉得有什么。 而且他没有于谦那样强烈的道德感和原则。 他奉行的就是论迹不论心。 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他转移话题，问起了小皇帝上课时的情况。 果然，听到这话，于谦也没心思去想别的了，转而认真和杨轩讲了起来。 杨士奇三人也在一旁认真听着。 待于谦说完，杨轩对其工作给予肯定。 并再次强调对小皇帝教育的重要性，同时也交代于谦不可填鸭式教学，要劳逸结合，要引导小皇帝的学习兴趣。 于谦将杨轩说的话一一记下，并做出保证。 杨士奇三人也是将这些话暗暗记了下来，打算回去在家中子孙的身上试试。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杨士奇几人也打算告辞了。 杨轩客气挽留了两句，将四人送出门。 这个时候宵禁已经开始了，巡逻的五城兵马司士卒看到杨士奇等人后，客气的上前打招呼。 他们也没有多问什么，因为像杨士奇这样的大佬，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得罪得起的。 所以说，宵禁，那也只是针对普通人的，真正大人物，宵禁是管不到他们头上的。 甚至闻到他们身上的酒气，还表示要带人送他们回家。 但杨士奇几人还是拒绝了，他们可不想落人口实，更何况，这里是内城，距离皇城也不算远，能有什么危险。 … 回到家中，于谦洗漱完，便坐在了书桌前，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在杨轩府上了解到的关于弃婴的那些消息。 他必须得做些什么才行，不然心中难安。 于是，研墨，提笔给在老家的父亲写下一封书信。 信的内容并不复杂，主要是讲述了弃婴的情况，然后请他的父亲能够帮忙出出力，收养一些弃婴。 他们家除了他父亲没有入仕之外，也算是世代为官，数代人的积累，于家也算是颇有家资。 不过，和那些为官三年就攒下不菲家资的官员相比的话，就显得有些寒颤了。 于谦也清楚，凭借他们于家，救不了多少弃婴。 于是又给自己的好友写信请求帮忙，他的好友，品行上自然是信得过的，不然也不会和于谦成为朋友。 于谦也没有注意时间，等他写完信，才发现，天都快亮了。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长长出了口气。 现在这情况，显然是没有什么时间休息了。 更何况，他还需要给小皇帝上课。 吃完早饭，于谦便安排人将写好的信寄出去，这种事情，自然是越早越好。 寄给父亲的，除了一封信之外，还有自己这些年为官所攒下的钱。 他为官清廉，从不贪污受贿，仅靠俸禄的话，其实也攒不下多少钱，不过皇帝偶尔也会赏赐些，这也就让他攒下了些钱。 毕竟收养弃婴，他也不能光让自己的父亲出钱出力，自己光动动嘴。 他也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忙。 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于谦又赶紧换上官服，往皇宫而去。 小皇帝的课可不能耽搁。 …… 在接下来一次的朝会上，关于《宣宗实录》的事没费多大的力气就定下了。 杨士奇担任总裁，杨荣和杨溥协助。 而关于每年几十万弃婴的事，还在商议之中。 就像于谦说的，既然知道了，那就不能一点也不管。 但问题就是，如果全管，朝廷肯定是有心无力。 这样的情况下，只好选择一个折中的办法了。 杨轩与杨士奇于谦等人商议过后，决定选情况最严重的省份作为试点。 建设孤儿院，收养弃婴。 如此下来，支出也是在朝廷的承受范围之内。 而且最开始，支出也是最少，一年十多万至二十多万两。 而随着收养的弃婴越来越多，这笔支出也会越来越多，到最后，一两百万两白银都止不住。 这还是一个省份，若全国都管的话，可以想象，十余年后，这笔支出，足以压垮朝廷财政。 所以，能把最严重的一个省管了，就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至于说不患寡而不均？这没办法！ 朝廷的能力就在这儿！ 至于其他的，朝廷就只能号召一下，尽可能的减少弃婴的数量。 要知道，这种事情，从古至今（这里的今指的是明代）都是普遍存在的。 弃婴运气好的话，还能被好心人收养活下来。 更严重的是杀婴啊！尤以女婴更甚！ （据史料记载，溺婴的在多个省份地区都存在，如湖广、山*西、江*西、浙*江、南直隶、福*建、四*川、河*南、两广地区等。其中，江*西的溺婴现象尤为严重） 越了解，就越能体会到这其中的残忍，就真的是…“吃人”！ …… 第21章 看来今年是个丰收年啊！ 要说这种事情统治者没有管过的话，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都是聪明人，早就意识到了弃杀女婴带来的社会危害和道德问题，朝廷和士大夫也极力反对和限制这一行为，并且也严厉惩戒。 但普通民众的弃婴和杀婴行为屡禁不止。 而且为了确保弃杀女婴的隐秘性，多数家庭选择直接加以杀害，手段极为残忍。 哪怕是到了近代，也是难以解决的社会问题。 这其中的原因复杂多样，包括原始信仰、思想认知和社会现实因素等。 杨轩曾研究过这个问题，但最后，他只有浓浓的无力感。 人们的信仰、思想认知、时代现实问题等，都不是他所能改变的。 他只能尽自己的力量，去挽救更多的生命。 等什么时候生产力上来，人们的思想改变，这种情况才可能得到改变。 这些年来，杨轩私下里也没有闲着，针对这一情况，他查阅过史料，也统计过大明立国以来的弃婴杀婴数据。 从洪武后期粮食产量提升，到永乐朝引入新的粮种作物，绝大部分百姓能吃上饭，弃婴杀婴的情况有所缓解。 因为对有的家庭来说，既然能养活，那就不用丢弃了。 养大之后还能给自己儿子换个媳妇回来。 当然，这也仅仅是缓解，因信仰、社会认知、陋习等因素造成的悲剧，可不是他能解决得了的。 他也曾想过，要不要对于这种行为施以更加严酷的手段进行惩罚。 但现实就是弃婴杀婴的手段会更加隐秘，更加残忍，死的婴儿也会更多。 就比如后世对人贩子，没有死刑。 这也是为避免被拐卖的妇女儿童在人贩子手中没有活路。 不然，在明知道干这种事会掉脑袋的情况下，人贩子就更加不会在意被拐卖者的生命了。 毕竟，拐卖是死，杀人也是死，既如此，还不如多拉些人上路。 而仅仅拐卖不会被判死刑，那么对于被拐卖的妇女儿童的生命，人贩子就会在意了。 一来和自己的性命相关，二来也能多卖些钱。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于人贩子，大家都是极其憎恨的，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我说的对吗？善良又帅气的读者们） …… 在情况最严重的省份设立孤儿院的事情已经安排了下去。 杨轩与户部商议后，前期先拨款十万两银子，户部与内帑各出一半。 因为收养的弃婴，养大之后，首先会挑选一些样貌不错，且为人机灵的送到宫里当宫女。 如此，选秀的次数也能减少，间接节省花费。 同时，宫里年纪大的宫女也能放她们出去嫁人生子了。 之后剩下的或许配有功将士，或安排活计，或嫁人等。 当然，杨轩也能猜到，这到后面，肯定会滋生腐败，所收养的弃婴成为某些特权阶级的囊中之物。 但这少说也得几十年，上百年之后，距离现在还远，就不想那么多了。 先顾好眼前的事。 为保证专款专用，除了挑选一个正直有责任心的负责人之外，款项支出也是由户部派人负责。 锦衣卫派人监督，对杨轩负责。 尽最大的可能保证事情顺利进行。 …… 时光匆匆，夏去冬来。 京师已经下了第一场雪。 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甚是好看。 早先去信给倭国，找一批倭国女子来大明的事已经落实。 现如今，已经有数万倭国女子聚集在了京师范围。 自倭国的女子来了之后，可以看到，京师不少官员都难掩兴奋之色。 他们的想法，杨轩心知肚明。 据锦衣卫的情报，已经有人开始上下打点，准备从这批倭国女子之中捞一两个到自己家中。 甚至一些地方官员听到消息后，也在暗戳戳的准备了。 就最近这段时间，杨士奇他们可是收到了不少礼物。 看的杨轩都眼馋，因为没人给杨轩送。 内阁。 杨轩处理完手上的折子，杨轩趁着休息，找了个话题就和杨士奇他们闲聊了起来。 “看来今年是个丰收年啊，杨阁老，两位学士，你们说对不对？” 杨轩似是感慨一般。 不过杨士奇他们人老成精，听得出杨轩的潜台词。 “是啊，今年确实是个丰收年。”杨士奇附和着杨轩的话，假装听不懂杨轩的意思。 毕竟收受贿赂的事，怎么能摆在明面上呢？ 杨轩微笑着看着几人，接着又暗示了几句。 这下，杨士奇他们不想承认都不行了，很显然，杨轩已经掌握了证据。 继续装傻不承认显然是行不通的。 他们也不想因此与杨轩为敌。 毕竟这半年多来，杨轩可没有掀桌子，对他们几人也算尊重。 “镇国公，他们送礼求我们办事，但我们并没有答应！”杨士奇叹了口气，道。 “可礼物你们也没有退回去不是吗？”杨轩微微一笑，反问道。 这…… 杨士奇三人神色一滞。 话虽如此，可你镇国公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 我们现在也只是效仿你啊！ …… 第22章 领略一下倭国的风采 “七成！”不等杨士奇他们再说什么，杨轩直接开口了。 “七成？什么七成？”杨士奇愣了一下，道。 “我的意思是，你们收的礼物，我要七成！”杨轩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杨士奇他们的脸色好一阵变化。 这不就是赤果果的敲诈嘛！ 见三人半天不回答，杨轩端起茶杯，慢悠悠的抿了一口：“我记得，按祖制，贪污六十两者，剥皮实草。” 此话一出，杨士奇三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然后幽怨地看了一眼杨轩。 我们不就是反应都慢了点嘛，用得着威胁吗？ 再说了，我们也没说不答应啊！ “好，七成就七成！”杨士奇不敢再耽搁，当即说道。 杨荣和杨溥也是紧跟着说道。 再不答应的话，杨轩指不定还要怎么威胁他们呢！ 听到他们答应，杨轩的脸上也是绽放出了开心的笑容。 “既然杨阁老和两位学士这么客气，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杨士奇三人的嘴角抽了抽。 这厮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耻啊！ 不过，他们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们落在了杨轩的手里呢！ “那，镇国公，此事……”杨士奇又试探的问道，就怕杨轩收了钱不认账。 “什么事？和你们有关系吗？”杨轩知道他们的意思，立马就给予了回应。 不过，杨士奇他们还是不放心。 毕竟……这厮是有前科的！ 察觉到他们的表情变化，杨轩也知道原因。 自己在官场上的信誉分早就已经是负数了。 今时不同往日，他得重新经营一下自己的人设了。 “好了好了，我原本也没有打算跟你们计较此事。” “只是想知道找你们的那些人的诉求。” “毕竟现在总领朝政的人是我，最后能拍板的人也是我。” “不找我，反而找你们，这不是本末倒置嘛！” 听到这话，杨士奇三人可算是明白了。 原来是因为有人给他们送钱，没人给杨轩送钱，心里不爽了！ 对此，他们是一肚子的槽想吐。 你杨轩想让人给你送钱，你也得看看自己在官场上的名声吧！ 谁不知道你拿钱不办事啊！ 不过，他们也只是在心里吐吐槽，在杨轩这个当事人的面前是不敢说的。 “镇国公，事情的起因还是从倭国来的那批女子。”杨士奇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解释。 “一些官员想领略一下倭国的风采，所以才找上了下官。” “也不仅仅是找下官，其他部门的官员也找过。” 杨轩没有打断杨士奇，等到对方说完，他才好奇的问道：“不知杨阁老是否也想领略一下倭国的风采？” 杨士奇的脸有些黑，但他还是强挤出笑：“镇国公说笑了，下官已是古稀之年，哪儿还有这份心思！” “也就是说，如果杨阁老还年轻的话，是想领略一下喽？”杨轩笑着问道。 杨士奇：(σ-`д?′) 累了，毁灭吧！ 他没有想到，杨轩的角度会这么刁钻。 这让他怎么接？ 但，话说回来，早年间，他也领略过倭国的风采。 就是当年杨轩率军远征倭国带回来了不少战利品。 似是看出了杨士奇的无语，杨轩也就没再打趣他。 杨士奇说的和自己了解的大差不差。 这件事如果好好利用一下的话，确实有利可图。 “杨阁老，这批倭国女子可是给边关的将士们准备的，大家这样搞，怕是不好给将士们交代吧？” “你们应该知道，半年多前将士们知道这个消息后，就一直在期待着呢！” 别看杨轩的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但杨士奇一个字也不信。 “镇国公，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用不着如此拐弯抹角！”杨士奇也不装了，直接跟杨轩摊牌。 实在是……跟这厮说话太累了！ “啊哈哈，有这么明显吗？”杨轩也不尴尬，反正他的脸皮足够厚。 杨士奇也不说话，就直直的看着杨轩，意思不言而喻。 “这一批倭国女子之中，有些是出身名门，只是因为家族战败被俘，这才被送到了大明。” “我想大家看中的也就是这些女子吧？”杨轩转移了话题。 这批倭国女子的身份，在有心人那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想要知道，总能知道的。 杨士奇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同时心中也感觉到了杨轩的可怕。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对方！ 做了什么事，想做什么，说了哪些话，对方都清楚。 这其中，锦衣卫肯定是居功甚伟。 自纪纲谋反失败，太宗设立东厂，锦衣卫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慢慢被东厂压制。 但如今，因为杨轩的存在，锦衣卫再次支棱了起来，将东厂压制了下去。 毕竟现任锦衣卫指挥使就是胡峰啊！ 从小就在杨轩的眼皮底下长大，自然是听他的话的。 听到杨轩的话，杨士奇讪讪一笑。 这就等于是回答了杨轩的问题。 “看来我猜的没错。”杨轩微微一笑。 作为男人，他也明白这些人的心思。 异国风采，又有身份的buff加持。 征服这样的女人，可以满足他们的成就感。 顿了顿，杨轩又继续道：“其实对这些倭国女人，我并不怎么在意。” “如果可以卖个好价钱的话，那也是可以的。” “我看了看详情，算得上是出身名门的其实并不多。” “这其中的一半，可以给大家竞争，剩下的一半，是留给边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的，不能动。” 这话算是告诉了杨士奇自己的底线。 后者闻言，下意识抬起头看着杨轩，眼眸之中，有些不可置信。 似乎是没有想到杨轩会说出这样的话。 其实想想也正常，这批倭国女子，可是杨轩决定弄过来的，自然不会怎么在意。 分出一小部分来算是给官员们的福利，也能让彼此之间的关系缓解。 同时，杨轩还打算借着这次机会，重新打造一下自己的人设。 嗯，不再是拿钱不办事儿了！ “那，镇国公打算如何做？”杨士奇忍不住问道。 就连一旁的杨荣和杨溥也是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你且附耳过来！”杨轩笑道。 闻言，杨士奇犹豫了一下，还是附耳上前去。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杨轩在杨士奇的耳边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记住了啊，这件事不能摆在明面上，一切悄悄的进行。” “还有，我要拿大头。” 杨轩再次叮嘱。 杨士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相信那些人在知道了杨轩的要求之后，肯定会议论的。 但最后，这钱也是会出的。 毕竟这事儿追不追究，取决于杨轩。 不让杨轩满意了，大家就都别搞了。 “下官会按照镇国公的计划办的。”杨士奇说道。 “嗯，我相信你！”杨轩轻轻拍了拍杨士奇的肩膀，露出满意的笑容。 而一旁的杨荣和杨溥看到这一幕，相视一眼，开始猜测杨轩刚刚和杨士奇说了些什么。 “哦，对了，说好的七成，你们三位可不要忘了！”杨轩强调了一下。 一说起这个，杨士奇三人的心情就有些不好了。 毕竟换谁被敲诈，心情也不会好。 …… 第23章 给镇儿攒些家底 杨轩跟杨士奇交代好之后就离开了内阁。 手上的政务他已经处理完了，也到了教导小皇帝的时候了。 … 随后的几天，杨士奇暗中将杨轩的意思给传递了出去。 没有出乎意料，在有意这批倭国女子的官员之中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很多人都怀疑这会不会是杨轩在忽悠他们，为的就是他们的钱。 毕竟杨轩的人品实在是信不过啊。 不过在杨士奇费了不少口水后，这些官员最后还是同意了给杨轩送钱。 没办法啊，除非他们选择放弃。 不然这钱肯定是要送的。 现在也只能祈祷杨轩在收到钱后，不会出尔反尔。 当然，领略倭国风采并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拉近与上司、同僚之间的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可以说，其他的都是顺带的。 孰轻孰重大家还是能分得清的。 … 镇国公府。 晚膳结束后，杨轩洗漱完躺在床上，和安庆聊着天。 “最近很多人给你送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庆问道。 “做了一桩小买卖罢了！”杨轩笑了笑，道。 “什么买卖能这么挣钱？”安庆道。 这件事，杨轩也没有对安庆隐瞒。 便将情况如实告知。 “此事若是传出去了，影响怕是不好。” 安庆提醒道。 “放心，我知道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出现在明面上，自然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杨轩笑着说道。 “嗯，你现在不比以前，该注意的一定要注意。” 安庆提醒道。 她没有去同情那些倭国女子，又不是大明女子。 而且来到大明，她们也能有一条活路。 因为倭国的情况安庆已经从杨轩口中听说了。 “嗯。”杨轩点点头，接着语气一转：“对了，送来的这些钱不要动，先封存放好，还有账本，也一并保存好。” 他对着安庆叮嘱道。 “你有什么打算？”安庆问。 按照以前的处理方法，这笔钱是要跟皇帝分赃的。 但现在小皇帝还太小了，财政大权根本不在他手里。 “给镇儿攒些家底，这些账本也是镇儿亲政后的底牌。” 杨轩笑着解释道。 “你考虑的还真是够长远的。” “瞻基把镇儿托付给我，那我肯定要全力辅佐啊！” “多给他留一份底牌，以后咱们离开京师也能放心。” 杨轩的语气发生了变化。 听到这话，安庆心里也是叹了口气。 对她和杨轩来说，京师终究不是久留之地，金陵才是长眠之地。 现在虽然还在京师，但迟早是要回去的。 她轻轻靠在杨轩的肩膀上，呼吸平稳，也不说话。 画面就这样静止下来，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 年前，杨轩准备的这批打算卖个好价钱的倭国女子已经全部“卖了”出去。 杨轩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到自己手中的收益，起码在百万两银子以上。 这还只是到他手里的，其他人也会分一些的。 之所以能有这么多钱，肯定不是单一的因素。 首先，不必多说，自然是物以稀为贵，杨轩放出的名额不多，但竞争的人更多。 其次，就是人情世故的往来了。 交交朋友，扩展一下人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 相比于钱财，杨轩最大的收获就是得到了更多的情报。 而这些情报也能为他掌管朝堂起到更加重要的作用。 转眼，又到了除夕前一天。 各部门已经安排好了值班人员，准备放假了。 可以看到，百官的脸上都充满了笑容。 忙碌了一年，终于可以休息了。 当然，也有些人是因为家中多了一两个侍妾，想赶紧回去温存一下了。 内阁。 杨轩，杨士奇几人正在抓紧时间忙手中的事。 他们的任务比较重，等忙完，天色也不早了。 杨轩处理完手上的事，起身对三人说道：“杨阁老，两位学士，忙完就赶紧回家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镇国公慢走！” 目送杨轩离开，三人再次埋头忙碌起来。 而杨轩在离开内阁后，就来到了乾清宫。 明天就是除夕了，他得提前跟小皇帝好好交代一下。 “老祖。”今天小皇帝不用上课，昨天就给他放假了。 看到老祖到来，小皇帝的脸上也是浮现喜色。 杨轩弯腰一把将小皇帝抱起，捏了捏他的脸蛋，然后才将其放下来。 跟他闲聊了几句，杨轩这才说起了正事。 “明天就是除夕了，你这个皇帝可闲不下来。” 杨轩交代着要注意的事。 “嗯，老祖，我会记住的。”小皇帝认真点头。 “真乖！”杨轩又揉了揉其脸蛋，夸奖道。 接着，又将王振叫过来，安排红包的事。 毕竟内帑是杨轩在管着的。 没有他的同意，内帑的钱他可取不出来。 …… 第24章 钱，温水煮青蛙 朱瞻基在位十年能攒下千万两的钱，确实是有本事。 要知道，皇宫一年开支巨大。 光是胭脂水粉等化妆品就有三四十万两白银，钱粮二十多万两白银，金花银数十万两，仅这些加起来就有一百多万两了。 除此之外，还有薪炭以及日用品开支，这同样是一笔巨大的数目。 还有特殊项目的开支，如宫廷仪式、节庆活动等也会带来额外的开支。 过年的时候发给百官，还有宫里众人的红包等。 这一年下来，怎么也得数百万两。 如此巨大的一笔开支，国库承担了不少。 所以当初杨轩提议内帑与国库分开，户部最后才能同意。 因为这确实能省下一大笔钱，户部没有理由不同意。 今后皇宫的支出，也就全由内帑承担了。 同时经过与户部的商议，锦衣卫与东厂的俸禄也改为内帑与国库共同承担。 锦衣卫的俸禄，国库承担一半，内帑承担一半。 东厂的俸禄则是由内帑承担六成，国库承担四成。 毕竟锦衣卫和东厂的性质是皇帝的鹰犬，是特务组织。 百官对其都没有什么好感。 让掌管国库的户部把他们的俸禄给出了，这能不膈应吗？ 而且因为锦衣卫和东厂是服务于皇帝的，他们的俸禄通常较为丰厚，以此来保障其忠诚度和行动效率。 所以对于户部的官员们来说，给你们发工资，你们还要找我们的麻烦，脸都不要了。 基于此，内帑才承担起了锦衣卫和东厂大部分的俸禄，让鹰犬们知道，他们拿的是谁的钱。 不是不想全部承担，而是实在是承担不起。 零零总总下来，开销实在是太大了。 到时候，别说结余了，不亏就算好的。 要知道，内帑的主要收入来自于土贡（各地方向皇帝进献的金银珠宝、丝绸织物、稀奇珍异等物品）、关税、矿税、罚没、赎罪等渠道。 还有皇庄的收益等。 现如今，皇庄的数量非常庞大。 在杨轩的影响下，朱瞻基就在地方上受灾的时候，出资收购土地。 价格相比于趁火打劫的地主士绅，公道了不知道多少。 而且收购为皇庄之后，种地的还是之前的那些人。 只是向朝廷纳税变成了向皇帝交租，这对受灾的百姓来说，前后没什么变化。 因为在他们看来，朝廷不就是代表皇帝的吗？ 而这么做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增加皇庄的面积好增加内帑的收入。 最主要的还是在潜移默化之间完成土地私有制到国有化的转变。 杨轩很早之前就看清楚了，土地国有化根本不是皇帝一道旨意，朝廷一道政策就能完成的。 土地就是命根子的思想早就已经深入骨髓，只要不是活不下去，没人愿意卖掉自己的土地。 地主士绅，勋贵官员，也不会同意土地国有化。 强行来，只会重蹈王莽的覆辙。 所以，一点一点的买，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才是最好的选择。 将土地的所有权掌握在皇帝手中，百姓只有土地的使用权，如此，就能防止地主士绅等阶级兼并土地。 当然，弊端也不是没有，农税都到了皇帝的兜里，国家收入不可避免的会减少。 这个时候就需要皇帝将皇庄的收入交给国库了。 这也是迟早的事，不过，土地的所有权在皇帝手中就行了。 但，这也还是有问题的，毕竟土地的所有权是在皇帝手中，若是皇帝将地给卖了，那么这些土地的最终很难流向普通百姓手里。 因为普通百姓没钱啊！ 所以，杨轩必须让小皇帝认识到土地所有权的重要性。 并告诫其不管什么时候，都得将土地的所有权牢牢握在手中。 这也是一项长远的谋划。 …… 言归正传。 安排好明日除夕的事项后，杨轩就离开了皇宫。 回到镇国公府，能感受到浓浓的年味。 蓝香她们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根本用不着杨轩和安庆操心。 加上还有胡岳和胡磊这两个小家伙在，倒也热闹。 杨轩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入夜，杨轩早早就睡了下去。 次日天不亮他就起床洗漱好了。 因为百官还要赶早入宫拜年。 而以杨轩的身份，更是得提前赶到。 他走小门进入皇宫之中，与小皇帝，还有张太皇太后和胡太后会合。 双方经过简单的交流，时间也差不多了。 这时王振进来禀告说百官已经到了。 杨轩与张太皇太后和胡太后相视一眼。 “太皇太后，我们该出去了！” 随后，一行人便向着奉天殿前的广场而去。 小皇帝虽然还打着哈欠，但也清楚今天的活动很重要，强打着精神。 他被胡太后牵着手，紧紧跟着。 等到了奉天殿前的御阶上后，一阵寒风袭来，小皇帝顿时打了个冷战，一下子就不困了。 百官见小皇帝等人已经到达，齐齐行礼，山呼万岁。 随着小皇帝的一声平身响起，百官起身，等待年终总结的开始。 像这种讲话，自然不会让小皇帝一个孩子来，而是由张太皇太后代劳。 张太皇太后的讲话很有水平，肯定了百官在过去一年中的付出，给予了鼓励，当然最后也没有忘记画大饼。 这算是传统手艺了。 张太皇太后也知道，现在大家都在等着领红包呢，所以讲话也没用多长时间。 接下来发红包的环节，按照杨轩和他们商议的，由小皇帝亲自来。 该说些什么话，杨轩也提前交代过了。 小皇帝没有让杨轩失望，他亲自将红包发到了每一个官员的手中。 并且对各部门的大佬，也说了不少好话。 比如谁谁谁做过什么什么事，贡献了，委屈了，都能说出个一二。 然后表示：你们的付出，朕都记着呢，朕现在年龄小，国家大事只能仰仗诸位了。 百官对小皇帝的亲切态度很是感动，纷纷表示愿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个时候小皇帝又赶紧表示爱卿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切勿因为国事而耽误自己的身体。 百官再次表达对小皇帝的感激之情。 现场直接上演了一出君臣相和的场景。 当然，这一切都是杨轩教小皇帝的。 这么好的机会，不在百官面前刷刷好感，岂不是浪费？ 而且这也对小皇帝以后亲政有好处。 接着，杨轩也站出来讲了几句话，便宣布了年终总结大会结束。 然后和张太皇太后等人离开。 百官结伴朝着宫门外走去，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的脸上布满笑容。 显然，刚才的年终总结大会大家都很满意。 尤其是小皇帝对待百官的态度更是让他们满意的不得了。 这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别看现在朝政大权都在镇国公的手里，但小皇帝迟早是要亲政的，到时候还不是要靠他们这些人。 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期望，百官满面笑容出了皇宫。 乾清宫。 杨轩也准备告退离开了。 后面的事情已经用不上他了。 “老祖。”小皇帝忽然喊了一声。 “嗯？怎么了？”杨轩好奇问道。 只见小皇帝从王振手中接过两个红包，递给杨轩。 后者不明所以，他的红包已经领了啊！ “老祖，这是给岳弟和他弟弟准备的，麻烦您替我转交给他们。” 小皇帝说道。 “好。”杨轩直接答应了下来。 这种小事，他也乐意帮忙。 “没别的事儿的话，那我可就先走了？” …… 第25章 正统元年 入夜。 镇国公府灯火通明，热闹一片。 年夜饭已经结束，众人走到院子里，小虎带着两个儿子放着烟花。 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欢乐。 杨轩嘴角带着笑，心中却不由想起了秀禾。 也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似是察觉到了杨轩的心思，安庆悄悄握上了他的手。 冰凉的触感让杨轩回过神，他侧头对着安庆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等到放完烟花，杨轩便将众人叫到一块儿，准备发红包。 小虎和小李夫妻见到自己也有红包，也是有些愣。 “愣着干什么啊，赶紧收下啊！” 安庆在一旁说道。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下了。 正所谓长者赐不可辞。 “谢谢爷爷！”夫妻二人齐声说道。 接着，杨轩和安庆把目光转向了胡岳和胡磊两个小家伙。 “小岳，小磊，想不要红包啊？”杨轩探出红包，在两个小家伙面前示意了一下。 “想。”两个小家伙齐声道，这没有什么不好回答的。 “那就给我和你太奶奶磕个头。”杨轩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两个小家伙当即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 胡磊眼珠子一转，接着开口道：“新的一年祝太爷爷和太奶奶笑容常开，好运连连，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胡磊小嘴叭叭的说了一连串的拜年词，着实让杨轩和安庆开心不已。 胡岳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弟弟，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背叛”自己。 “祝太爷爷太奶奶……” 胡岳绞尽脑汁说了几个拜年词后，心里才松了口气。 “好好好。” “来，这是你的，这是你的。” 杨轩笑呵呵地将准备好的红包给了两个小家伙。 紧接着安庆也给了两个小家伙一人一个红包。 “谢太爷爷太奶奶！” 两个小家伙开心的收下红包。 见此，杨轩不知何时又从袖口之中掏出了两个红包。 见两个小家伙一脸不解之色，杨轩又笑着解释道：“这是陛下给你们的红包。” 胡岳神色微微一动，似是没想到小皇帝给他们也准备了红包。 他定了定神，朝着皇宫的方向而拜。 “谢陛下！” 他平时跟着小皇帝一起上课学习，礼仪方面自是知晓的。 二小子胡磊有样学样。 见此一幕，杨轩微微颔首，心中一阵欣慰。 随后，虎子夫妇还有小虎夫妇也给两个小家伙发了红包。 着实让两个小家伙高兴了好一会儿。 … 随着夜深，钟声也响了起来。 这也意味着宣德一朝到此算是结束了，接下来将开启正统一朝。 是的，正统，正是小皇帝的年号。 次日，杨轩正在后院陪着两个小家伙玩儿呢，小虎忽然急匆匆的跑来告诉他，说是太后和陛下来了。 杨轩有些不解，大过年的，不好好休息，瞎跑什么？ 这都是跟谁学的？ 不过他也没想着把胡太后和小皇帝晾着。 揉了揉眼前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他起身笑道：“走吧，太后和陛下来了，一起出去迎接一下。” 当杨轩到的时候，安庆已经和胡太后聊上了。 大人之间的话题，小皇帝根本插不上嘴，一个人坐在旁边很是无聊。 忽然，他眼角的余光中走进了熟悉的人影。 “老祖！”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稚嫩的脸蛋上绽放出笑容。 杨轩上前，弯腰将其抱了起来，然后看向胡太：“太后前来，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无妨，我此番前来，本来就没有提前说。”胡太后起身说道，以表示对杨轩的尊敬。 接着，胡岳带着弟弟胡磊对胡太后行礼问好。 后者对胡岳比较熟悉，看到其懂事的样子，也是笑着让他们免礼。 接下来几人的话题就主要围绕在了三个小家伙的身上。 而在杨轩和安庆面前，胡太后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全程以晚辈自居。 而这样的场合，杨轩和胡太后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话题可聊，基本上都是安庆在聊，他在一旁听着，或者时不时逗逗小皇帝。 安庆也看出了杨轩的窘迫，便找了个理由和胡太后去其他地方聊了。 留下杨轩和小皇帝相视一眼，旋即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走，我们换个地方。” 杨轩笑着说道。 “嗯。” 到了后院，小皇帝也趁此机会好好认识了一下胡磊。 看着三个小家伙聊得开心，杨轩也没有打扰。 他就坐在一旁的躺椅上，看着小皇帝，脑海中想着事儿。 小皇帝从小就成长在皇宫之中，对于一些问题并没有确切的认知。 现在正是过年期间，也不用上朝，是不是可以带小皇帝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 第26章 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小皇帝一直在宫里读书，却还没有出宫好好看过一次。 唯一一次去外面，还是阅兵。 说干就干，杨轩将这个想法和胡太后说了之后，也得到了对方的支持。 杨轩是先帝亲自指定的托孤之臣，他的意见，胡太后肯定要认真考虑。 “那好，那就过几日，我带陛下去城外看看。” 下午，胡太后和小皇帝在镇国公府用了膳之后就返回了皇宫。 随后杨轩让小虎去请于谦来自己这里一趟。 去城外，肯定不止杨轩和小皇帝两个人。 他还打算带上胡岳和胡磊两个小家伙。 于谦，他也打算带上。 … “镇国公！” 于谦一到，当即行礼。 “廷益，过年好啊！” 杨轩笑着开口。 “镇国公过年好！” 于谦回道。 “大过年的，我把你叫过来，你不会怪我吧？”杨轩问道。 “怎么会呢？” “镇国公这个时候找我肯定是有事。”于谦道。 “你猜的没错，我找你确实是有事。”杨轩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把打算带着小皇帝出城微服私访的事说了出来。 “这是好事儿啊！” “一味的苦读并不可取，有时候也需要出去走走看看。” “就像镇国公以前说的，要劳逸结合。” 没有出乎杨轩的预料，于谦对此事也是相当支持。 他负责教小皇帝读书，对其成长也是相当重视的。 “既如此，过几日，我们一起和陛下出城微服私访，如何？”杨轩看着于谦，笑问道。 “那于谦就叨扰了。” 于谦道。 此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随后，于谦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儿，看着杨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廷益若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杨轩也看出了于谦的不自在，便直言道。 听到杨轩的话，于谦不再纠结：“镇国公，我听闻……” 于谦说的不是别的事儿，正是杨轩收受贿赂，放任官员们将这批倭国女子弄回自己家中的事。 “廷益你说这些，莫非也想领略一下倭国的风采？” 杨轩笑着打趣。 “不，不是。”于谦连忙摇头，脸都红了起来。 他只是觉得此事的影响不好，才会对杨轩说这些的。 当然，他也是想提醒一下杨轩，后者现在身上肩负着重任呢！ “廷益啊！”杨轩给自己倒上一杯茶，然后端起来浅浅抿了一口：“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 “但你要清楚，这个世界，并不是你以为的非黑即白，还有一种颜色，名为灰色。” “你进入官场的时间也不短了，相信你能看的明白。” 于谦不说话，因为他也早就发现了，官场没有自己年轻时以为的那么简单。 “我且问你，古往今来多少清官多少贪官？” 杨轩给于谦面前的茶杯倒满茶，同时问道。 于谦闻言，略一思索后，失望的回答：“清官如凤毛麟角，贪官如黄河之沙。” “你看，你也清楚啊！” “治天下靠的是谁？就是这些人啊！” 杨轩说道。 “喝茶！” 杨轩又示意。 于谦闻言，浅浅的抿了一口茶。 随后又道：“可若是放任官员贪污受贿，那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啊！” 他不太认同杨轩的想法。 “我可从未说过会放任他们。”杨轩笑着说道。 “只要他们没有触及到我的底线，那么对于一些无伤大雅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未尝不可。” “你要知道，这天下的贪官是杀不光的。” “历朝历代的皇帝之中，哪一任皇帝对贪官的容忍度能有太祖低？” “可最后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哪怕是太祖，晚年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做到连太祖都做不到的事呢？” 杨轩目光坦然，就这样看着于谦。 听到这话，后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的神情有些苦涩，难道自己的坚持错了吗？ “我现在总领朝政，一切应以大局为重，不能再凭借个人的喜好肆意妄为。” “只要有能力，贪点就贪点吧！” “而且，不给他们好处，他们又岂会听我的，又岂会认真做事？” “当然，你也可以说我干嘛不像以前一样？” “但你要清楚，一味的逼迫并不可取。”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我不用考虑那么多，现在却不行了。” 杨轩缓缓说道。 不过，他也察觉到了于谦的神色变化。 于是安抚道：“廷益，你也不必多想。” “贪官有贪官的用处，清官有清官的用处。” “而像你这样的官，说真的，还真是不可或缺的。” “若是这个国家连一个清官都没有了，那百姓该有多么绝望？” “所以，还请你继续坚持自己的信念和原则。” “不需要和其他人一样和光同尘。” 闻言，于谦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一直以来，杨轩在官场中的名声虽然不好，但于谦对其始终是尊敬的。 可现在，杨轩竟然与贪官们搞到一块儿去了。 他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 杨轩看着于谦，心思转动。 他很看重于谦，并不想因为此事让于谦和自己之间产生裂痕。 于是想了想，告诉了他实情。 而听完杨轩的解释，于谦心里也是一阵愧疚。 “我……” “你不用说，我明白。”杨轩抬手打断了于谦。 “我们啊，就只需要等陛下长大就可以了。” 于谦点了点头，心中对杨轩更加敬佩。 他没有怀疑杨轩话语的真假。 因为他相信杨轩不会骗自己。 …… 从镇国公府离开，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 于谦回到家里，管家告诉他老太爷来信，并将信交给了于谦。 管家口中的老太爷，说的自然是于谦的父亲了。 于谦看完自己父亲的来信后，也是叹了口气。 因为他的父亲在收到他的信后，就拿出家里的钱财，收养弃婴。 到现在，钱已经花了大半，但收养的弃婴却并不多。 于谦也总算理解了杨轩他们的为难之处。 真不是不想都救了，实在是救不了那么多人啊！ 只能选择一部分去救。 这一刻，于谦的心情就只有：只恨财力不足！ 他放下信，心中叹了口气。 然后背起双手，走到院子里，抬头仰望着夜空。 “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 正月初五，杨轩前往皇宫，将小皇帝接了出来。 可以看到，小皇帝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和期待。 虽说老祖告诉他此次出去是微服私访，但对他依旧有足够的吸引力。 杨轩带着小皇帝先到了镇国公府，因为他还要带上胡岳和胡磊两个小家伙，同时还要和于谦会合。 不过，当杨轩带着小皇帝回到镇国公府的时候，于谦已经到了。 “镇国公！”于谦作揖行礼。 他今日的穿着很简单，但好歹也是为官十数年，气质一时间也是没有办法变化的。 “廷益啊，来的够早的啊？” 杨轩笑呵呵地说道。 “今日要陪着陛下微服私访，岂敢怠慢！”于谦恭敬回答。 “用不着这么严肃，放松点。”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当官的。” 杨轩拍着于谦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微微摇头。 “从现在开始，你就忘掉自己官员的身份。” “你就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小管家。” “我呢，自然是老爷，陛下就是小少爷。” 杨轩又叮嘱了一番。 于谦本想反驳些什么，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只能闷声道了一声是。 …… 第27章 带着小皇帝出城 准备好一切，杨轩就带着三个小家伙和于谦走出了镇国公府。 临走前，安庆再三叮嘱，要照看好小皇帝。 对此，杨轩自然是再三保证。 此次微服私访，人数并不多，杨轩只让小虎带了几名锦衣卫赶车和跑腿。 至于安全问题，有杨轩在，还用得着考虑吗？ 杨轩准备的是一辆大马车，外表平平无奇，两个大人三个小孩子坐完全足够。 虽然马车太大容易暴露身份，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使用民众规制的马车，别说带着小皇帝了，杨轩一个人坐着都嫌挤。 不过那样一来，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杨轩也来不及保护三个小家伙。 所以就只能使用超规制的马车了。 这个时代，等级森严。 什么样的身份，坐什么规制的马车，这都是有明文规定的。 不同等级的官员和贵族，其马车的装饰、大小等都有明确的区别。 就像皇帝的马车，使用的大辂（lu四声）、玉辂等，其装饰华丽，车轮有辐，为十八条辐，并非实心车轮。 亭式车厢四面都挂有帷幔，并设有屏风，装饰包括鎏金铜饰和云龙、云凤等刺绣纹饰。 亲王的象轮车，在尺寸上比金轮车略小，但其装饰与金轮车相似，显示了贵族阶层的身份象征。 郡王则没有辂，只有帐房，制同亲王，这反映出等级间的细微差别。 而官员马车规制，一品至三品官员使用的马车，可以用间金饰银螭绣带，青缦等装饰。 四品五品官员则使用素狮头绣带，六品至九品用素云头青带。 民众马车规制，庶民中的商贾巨子能乘马车者外，一般老百姓也养不起马，故也乘不起马车。 对于庶民的车及轿，有明确的规制，如使用黑油，齐头平顶，皂缦，禁用云头等。 尽管马车的规制是最大的破绽，但几人只要小心一点就可以了。 若有官员发现问题盘问的话，就让小虎亮一下自己锦衣卫的身份就行了。 特殊任务，不该问的别问，就能应付很多麻烦了。 一行人出了城，由于没有明确的目的地，赶车的小虎便停下来问杨轩：“干爷爷，我们去哪里？” “随便选个方向走吧！”杨轩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 闻言，小虎有些为难，他想了想，找了一个自己熟悉的方向。 毕竟熟悉的地方，才会有安全感，哪怕是出现意外，自己也能来得及应对。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速度不是很快。 马车中的几人也没有感受到多少颠簸，京师周边的道路路况良好，路面平整，也时常维护。 这毕竟是京师范围，代表着大明的颜面。 况且，京师还有各国使臣，自然不可能在他们面前丢了大明的颜面。 加上这么多年下来，每年朝廷都会下拨一笔庞大的资金进行基础建设。 要想富，先修路。 这句话杨轩给朱棣说过，给朱高炽说过，也给朱瞻基说过。 他们都听进去了。 同时，这笔资金也是用来以工代赈的。 别看大明的发展势头很好，但每年都会有地方受灾，包括但不限于水灾、旱灾。 这些灾民怎么安置？ 当然是组织起来干活了。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大明如今的道路状况相比于原历史好了不知多少。 光是直道，就已经修了好几条了。 连接南北的京师至金陵的直道，连接京师与边关重镇如太/原、大/同等重镇的直道。 一旦边关有战事，援军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同时，运送军粮的损耗也有所下降。 还有做生意的商人也变多了，地方上的经济也跟着好了些。 这都是道路方便带来的好处。 马车慢悠悠的前行着，三个小家伙趴在两侧的车窗上，好奇的看着外面的景象。 杨轩和于谦就这样闲聊着。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道路的两旁是宽阔的田地。 杨轩忽然朝赶车的小虎喊了一声：“停车！” 闻声，小虎停下马车。 “干爷爷。” “就先在这里走着看一看。” “好。” 小虎赶紧去将马车后面的椅子搬了过来。 随后，杨轩等人走下马车。 二小子胡磊不走寻常路，直接跳了下来，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引的小皇帝一阵大笑。 而小虎见此额头上浮现黑线，这小儿子真不让人省心。 若非杨轩和小皇帝都在，他非得让小儿子体验一下父爱。 杨轩笑笑就走到了道路上的田地边上。 地里种着小麦，深绿色的叶子趴在地上，杨轩蹲下身子认真看了看小麦的成长情况。 去年冬天下了两场雪，但早就已经化开了，现在一眼看过去，一点下雪的痕迹都没有。 随即，杨轩又用手将土地刨开，将深层的土抓在手里搓了搓。 很快，他扔掉土，起身拍了拍手。 一旁的于谦发现杨轩的脸色不太好，赶忙上前小声问道：“镇国公，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现在还不确定，先走走看看吧！” 杨轩看着前方的田地，回答道。 随后又纠正于谦：“记得在外面叫我老爷。” 但愿我的猜测不是真的…杨轩又在心里补充。 接着，他便带着小皇帝和胡岳胡磊沿着田边走了起来。 同时，还给他们讲着农业知识。 在这方面，杨轩也算是半个专家。 从洪武十九年开始，他就致力于提高粮食产量，为此招募了很多好手。 古往今来的农书，能找到的他都看过了。 在他的大力支持和研究下，粮食（水稻）亩产超过了八百斤。（以前在网上看过个论文，古代南方有个地方粮食亩产达到了八百多斤，历史上有过记录，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后面就没有再出现过） 当然，这只是极少数情况，并不具备代表性。 不过平均亩产提高，这是事实。 现如今，粮食产量提升方面已经到达了瓶颈，杨轩让人进行了诸多尝试，但效果都不大。 也许是已经达到了这个时代所能达到的上限。 剩下的就是加强基础建设，兴修水利，预防水灾旱灾，鼓励开荒，从而提高粮食的产量。 …… 第28章 多灾多难的大明 杨轩沿着田边走走停停，时不时蹲下来看看土地情况。 “土地墒情不好的话，小麦生长会受到影响，从而导致粮食减产。” 他起身看着小皇帝解释道。 “这一路走过来你们也看到了，土壤湿度不够。” “现在就看开春后会不会下雨了，否则的话今年情况怕是不太好啊！” 杨轩的神色中流露出担忧。 一旁的于谦听到这话，也是跟着担忧起来。 自大明立国以来，这天灾就没有停下来过。 水灾、旱灾、蝗灾等接连不绝。 近些年来，相比于洪武朝，受灾频率也变得更高。 朝廷组织修建的水利工程，能应付得了小规模的灾害，却应付不了大规模的灾害。 而灾害过后，若处理不好，那么爆发瘟疫的概率就大大增加。 每年，光是在赈灾方面，朝廷的花费就不算小。 “老爷，我们是不是要早做准备？” 于谦在一旁问道。 “先不急，陪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杨轩摇摇头，道。 去年冬天雪下的不够多，土壤中也没有积蓄足够多的水分。 最重要的是虫卵可能没有被冻死。 若真如此的话，那么出现蝗灾的概率就会增大。 杨轩现在要做的，就是多搜集情报，如此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小皇帝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他全程都在接受老祖的言传身教。 几人再次坐上马车，小虎听从杨轩的叮嘱，赶着马车，朝着有水的地方而去。 “镇儿，粮食关系着江山社稷的稳定，这一点你要牢牢记清楚。” “我大明自立国以来，多灾多难，朝廷每年都需要大笔支出用来赈灾。” “别看大明现在的发展不错，但你可千万不能偷懒。” “嗯，老祖，镇儿记住了。”小皇帝重重点头。 “唉，这老天真是不长眼啊！” “就不能让百姓过过安生日子吗？” 这时，于谦也跟着感慨了一声。 对大明立国这几十年来的受灾情况，他也是了解的。 北方多旱灾，南方多水灾。 光是洪武一朝（1368-1400年，故意多算了两年，不要误解），水灾就高达九十三次，旱灾三十二次，虫灾二十次，地动（地震）五十八次，瘟疫两次，风灾十六次，雹灾十八次，雷击四次，霜灾三次，雪灾两次。 仅仅三十余年，就受了这么多灾害，这些都是明明白白记录在史书上的。 每次受灾，都意味着百姓流离失所，无数百姓丧命。 放在史书上，可能就只有几个字：岁大饥，人相食。 而从永乐元年到现在，水灾就高达一百多次将近两百次，旱灾也有近百次，地动数十次。 大明两京十几个省，南北直隶的灾害是最多的。 （据《中/国灾害通史·明代卷》的考究，终明王朝一代，竟共发生了3952次自然灾害，以水灾、旱灾与地震为主。 三类灾害分别发生过1034、728、1159次，加起来约占整体灾害次数的79.91%。 而北直隶与南直隶受自然灾害的次数分别为1339次与1004次，占据了明代受灾次数的一半还多。） 平均每年都会受灾数次。 这可能与两京人口稠密，自然环境受到破坏有关。 当然，更多的还是跟多变的气候有关。 所以在听到于谦的话后，杨轩也是不由回忆起了洪武朝的气候情况。 细细对比过后，他发现气候竟然越来越恶劣了，导致自然灾害频发。 洪武朝的时候，还不太明显。 可对比永乐朝的情况就能看出问题。 水灾、旱灾、虫灾、地动、瘟疫，爆发的次数比洪武朝多多了。（上一章末尾作者说有图） 外有强敌，内有天灾不断。 面对这样的情况，靖难之役带来的伤害快速恢复，国力也相比于洪武朝大大提升。 洪熙、宣德两朝，朱高炽和朱瞻基父子没有什么大动作，专注于国家的发展。 国力也得到了增强。 从这里就能看出这祖孙三代的能力了。 杨轩不敢保证小皇帝的能力比朱瞻基强，从以往的情况来看，往后，这气候还会越来越恶劣。 粮食产量受影响是必然的。 杨轩会尽可能的在自己执/政期间加强基础建设，兴修水利，降低自然灾害对粮食产量的影响。 并且储备足够多的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总之就是将基础打好，等小皇帝成年后将权力顺利的交还给他。 杨轩也不期待小皇帝能做出多大的成就，只要他能守住大明如今的盛世就可以了。 至于外敌？ 有张辅等老将在，打两仗立立威，小皇帝的威望也就起来了。 可以这么说，杨轩会给小皇帝把路铺的好好的。 毕竟小皇帝一直在喊自己老祖。 那么作为老祖，自然要为自家小崽子多多考虑和准备。 看着陷入沉思的老祖，小皇帝也不敢打扰。 马车就这样又走了半晌，直到小虎的声音响起，杨轩才回过神。 “下车！” 他开口道。 几人下了马车，下意识看向四周。 这是在一条河边，远处还有村庄。 杨轩站在河边往下看了看，河面上的冰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他将外套解下，递给小虎，然后撩起下摆，绑在腰上。 接着沿着河边往下走。 小虎见此连忙叫道：“干爷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告诉孙儿，让孙儿来做。” “不用，你们在上面等着。” 杨轩头也不回的说道。 “干爷爷，河边危险，您还是赶紧上来。”话音落下，小虎也不管杨轩的话，就要下去把杨轩带上来。 “一边去，有没有危险我能不知道？” 杨轩骂了一句，踩着杂草又往下走了几步。 小虎看的脸色焦急。 爷爷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 他也不敢来硬的，只好守在爷爷身边。 杨轩没有搭理小虎，他又走了两步便俯下了身子。 拨开杂草，他在这湿润的泥土上寻找着什么。 一旁的小虎见状也满是不解。 这好像没什么啊！ 但下一刻，他就见到杨轩拨开了土层，再次找寻了起来。 …… 第29章 瑞雪兆丰年的意思 只见，杨轩捧起了一把湿润的泥土。 眼睛凑到跟前，细细观察起来。 随着观察，他的脸色也跟着变的难看起来。 “爷爷，您这是发现什么了吗？”小虎试探性的问道。 然而杨轩并没有回答，他又顺着河边往前走了几步，再次蹲下身子，挖起了一把土观察。 小虎也不敢打搅杨轩，就老老实实的跟在身边。 就这样，杨轩沿着河边走了好一段距离，抓了好几/把土看。 可以清楚的看到，杨轩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他捧着一把土，回到了路上。 于谦等人见状，连忙迎了上来。 在看到杨轩的脸色后，于谦的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老……老爷？” “你看。”杨轩将手中的土递到于谦面前。 后者闻言，也是凑上前观看起来。 这一看，于谦还真的发现了一些东西。 那是一个个米粒大小的虫卵，排列的非常整齐。 于谦的神情变的凝重起来，他看向杨轩：“老爷，这是……” “没错，蝗虫的虫卵。”杨轩肯定了于谦的猜测。 “看来今年怕是不好过啊！” “降雪不足，气候干燥，这么多的虫卵又没有被冻死。” “若是不做好预防措施，今年北直隶乃至周边的各省的粮食都有可能减产，甚至绝收。” 杨轩神色凝重的说道。 此话一出，于谦的脸色也是跟着一变。 蝗灾的破坏力有多大，他是知道的。 转眼之间，就能将一亩地的粮食给吃的干干净净。 再加上蝗虫具有高度的迁徙性，可以随风每天飞行一百五十公里，这也使得蝗虫能够迅速扩散到广阔的地区，加剧蝗灾的影响范围和程度。 所以，别看现在只有京师发现了虫卵，但是蝗灾一旦形成，影响的，可不仅仅只有北直隶。 这时，一直听两人谈论的小皇帝忍不住问道：“老祖，蝗灾真的这么可怕吗？” 他从小生长于深宫之中，并没有见识过蝗灾的可怕。 “比你想象的更加可怕。”杨轩说道。 随后蹲下身子，让三个小家伙都围上前来。 给他们介绍手中的蝗虫虫卵。 “民间有久旱必蝗的说法，这是因为蝗虫喜欢干燥的环境。” “干旱的气候条件有利于蝗虫的繁殖和生长。” “去年北直隶的降雨量并不多，冬天也没有下多少雪，这就给蝗虫的繁殖和生长创造了条件。” “你们都听说过瑞雪兆丰年，那你们知道为什么会有这句话吗？” 杨轩看着三个小家伙问道。 不出意料的，三个小家伙齐齐摇头。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大雪可以起到保暖土壤的作用，冬天天气寒冷，积雪覆盖在土地上，就像一条厚厚的棉被，保护着土地表面的温度不会因为外面的极寒而过度下降。” “这种自然的保温效果，可以保证地下的作物能安全过冬。” “而等到积雪融化后，还能够让土地变的更加湿润，这对于春耕播种以及作物的早期生长至关重要。” “就比如经常干旱的京师等北方各省，这样一场大雪所能带来的好处尤为显著，有时候，这可能是整个春天地里所能得到的唯一水源。” “最后，大雪还能减少农田中的害虫。” “冬天的低温结合大雪的覆盖，能够冻死土中隐藏的害虫和虫卵，减少来年害虫的数量，从而保障了粮食的产量。” “所以，瑞雪兆丰年，这不仅仅是一句简单的谚语，它是我们祖先的智慧结晶。” 杨轩解释的很详细，让三个小家伙能够理解的更加透彻。 “嗯嗯，老祖，我记住了。”小皇帝的小脸蛋上写满的认真，眼眸之中透露着被夸奖的渴望。 对此，杨轩自然是满足。 他笑着夸奖道：“镇儿真聪明！” 只可惜他的手上有土，不然说话的时候就跟着揉小皇帝的脑袋了。 “太爷爷太爷爷，我也记住了。”二小子胡磊也不甘示弱，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大小子胡岳是性格使然，语气比较淡然，但杨轩还是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抹和二小子一样的渴望。 杨轩没有落下他，最后也夸奖了他一句。 可以看到，后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见此，小皇帝又打趣了“岳弟”两句。 等三个小家伙闹完，杨轩便又继续道：“你们记住，大雪能带来好处，同样也能带来灾害。” “一旦雪下的太大，那就会造成雪灾。” “不仅不利于出行，也会压倒百姓的房屋，让无数百姓冻死。” “不过你也不要过于担忧，我大明立国以来，雪灾的次数也不过一手之数，远不能和水灾、旱灾、虫灾、地动等相比。” 最后这话，杨轩是看着小皇帝说的。 因为他才是这个王朝的皇帝。 “嗯。”小皇帝重重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教完了三个小家伙，杨轩直起身子，侧头看向小虎。 “派个人，把这一把土和里面的虫卵给杨阁老送过去。” “另外再告诉他，今年可能会出现蝗灾。” 杨轩将手中的包裹着蝗虫虫卵的土递给小虎，同时吩咐着。 “还有，让他和两位学士商量出一个章程来，我到时候要问他们。” “对了，去年各省灾害情况，以及降雨降雪情况的奏疏，也让他们准备好，这我也是要看的。” “最后，再让他们派人前往河/北、河/南、山/东、山/西、陕/西、甘/肃等地查看情况，会不会出现蝗灾、旱灾，这件事一定要快，不可耽误。” “提前结束假期的官员，到时候朝廷会给他们补偿的。” “但若有谁耽误了灾情，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原话告诉杨阁老就行。” 杨轩快速交代完。 此次出来，是为了带着小皇帝微服私访的，时间还没到，他自然不会回去。 好在带了小虎他们，有什么正事的话，也不会耽误。 “是。”小虎抱拳。 然后便将有着蝗虫虫卵的土用手帕包起来，交给旁边的一名手下。 接着将杨轩的交代快速在纸上写下来，也交给手下，让他回城将东西交给杨士奇。 身为锦衣卫，随身携带纸张，这不过是正常操作罢了。 …… 第30章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老祖，我饿了。” 杨轩刚在河边把手洗干净，回到众人身边，就听到小皇帝开口了。 他抬头看了看了天色，估摸着现在应该都已经未时（13:00-14:59:00）好几刻了。 “行，那我们就找个地方吃饭。”杨轩笑着说道。 此次出来，他并没有带吃食。 一来是麻烦，二来则是想让小皇帝体验体验百姓的吃食。 身为皇帝，一个王朝的最高统治者，是万万不能脱离百姓的。 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王朝建立初期，国家发展迅速，君明臣贤，制定的政策也适合当时的国情。 这不仅仅是因为王朝建立之初利益重新进行了分配，各阶级矛盾不明显。 还因为皇帝和臣子对民间的了解足够。 毕竟打天下的这帮人都是跟着老大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 人生阅历和经验足够丰富。 而经过这么两三代人之后，皇帝从小就是在深宫中长大的，对民间的了解，全靠臣子和身边的太监等外人之口。 如此脱离百姓，脱离实际，怎么可能不被蒙蔽。 宦官乱政，臣子的权力增大，皇权的削弱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杨轩带小皇帝微服私访，就是想让后者对民间能够多些了解。 也有利于其日后亲政。 这是第一次微服私访，但绝不是最后一次微服私访。 正好附近有个村子，杨轩打算带小皇帝去那里吃顿饭。 同时也跟村子里的百姓讨论一下今年的粮食收成。 一年的收成行不行，百姓很早就能看得出来。 这毕竟关乎着他们的肚子。 杨轩告诉了小虎去村子里吃饭的决定，然后让他将马车找个地方赶远一点，并留个人看着。 毕竟这马车的规制，明显不是一般人能坐的。 乘着马车去村子里，必然会引起轰动，杨轩还怎么跟百姓拉近关系聊天？ 这可是京师范围，百姓对各个等级的马车规制也是有所了解的。 听到杨轩的话，小虎指了个手下让他去赶马车，然后自己就跟着杨轩朝附近的村子走去。 距离不是太远，走一会儿也就到了。 杨轩左手牵着小皇帝，右手牵着二小子胡磊，一手一个。 至于大小子胡岳，他面无表情，手里拿着自己的短剑（个子小，只能用短剑），整个人显得酷酷的。 于谦跟在几人身边，情绪并没有多高。 显然是担忧今年的灾情。 杨轩也察觉到了于谦的情绪，他看了一眼对方，道：“廷益啊，这天灾年年都有，我们能做到就是提前发现，做好预防，尽可能的降低损失。” “同时准备好赈灾。” “该安排的我们都已经安排下去了，剩下的，我们可以回去了再商议嘛！” 闻言，于谦收起情绪，恭敬道：“老爷，我知道了。” 朝廷能做的就是这些，在天灾面前，人…实在是太渺小了。 所谓人定胜天，则是人们在面对天灾时不屈服的抗争精神。 见于谦不再胡思乱想，杨轩便不再去关注他，而是继续和小皇帝闲聊了起来。 身后的小虎等人不紧不慢的跟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预防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 也许这个时候他们的脑海中会有一幅这样的画面：一行人走着走着，前方道路两旁忽然窜出十几名刺客，要刺杀镇国公和陛下，而他们不畏强敌，奋勇杀敌，将所有刺客斩杀殆尽。从此以后得到镇国公和陛下的赏识，人生开始平步青云，直至走上巅峰。 他们听说过镇国公的战斗力很强大，但并不相信镇国公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和以前一样强大。 杨轩并不知道身后的锦衣卫在想些什么，当然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是一笑而过。 年轻人嘛，有梦想挺好的。 一行人终于进入了村子里，路上也并没有如几名锦衣卫想象的那样出现刺客。 杨轩等人进入村子不可避免的引起了注意。 首先就是他们身上的衣服，不是富贵人家穿不起。 而且给人的感觉，也和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不一样。 “这位贵人，不知从何而来？” 一位老者上前搭话问道，看样子在这个村里属于是有威望之人。 应该是里长之类的。 毕竟其穿着也比其他百姓要好一点，补丁更少。 “我等不过是一行脚商人，路过贵地，已过晌午，还没有吃饭，所以前来讨口吃的。” 杨轩笑着回答。 不过这话，面前的老者显然不相信，眼底还闪过一抹警惕之色。 大明朝商人地位低下，立国之初，老朱就对社会各阶层的穿着制定了详细的服饰制度，规定商人的衣着只能使用绢布等材料，不允许穿戴丝织品等更为华贵的材质。 而杨轩、于谦和三个小家伙身上衣服的材质显然不是绢布，是比绢布更加华贵的材质。 具体是什么，老者认不出来。 但他可以肯定，眼前的人并不是商人。 再看其身后的护卫，人高马壮的，眼睛四处瞟着，显然是警惕着什么。 不用说，眼前这几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杨轩并不知道，自己只是回答了个问题，对方就把他们这些人的身份猜测了不少。 果然是不能小觑天下人啊！ 老者：就你们这些人穿的衣服，还说自己是商人，糊弄人也没这么糊弄的，老头子是老了，但不是傻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杨轩脱离底层百姓的生活太久了，忽略了这方面的问题。 “原来是这样啊，若贵人不嫌弃，可以随老朽去家里。” 老者隐下眼底的警惕，笑着说道。 “那便麻烦了！” 杨轩笑道。 跟在老者的身后。 在前往老者家的路上，老者也和杨轩闲聊着，并不着痕迹的套着话。 杨轩察觉到后，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他朝小虎招了招手，询问起来。 后者一时间也是没有反应过来，回头又去问自己的手下。 而这下，总算是找到原因了。 小虎将手下告诉自己的答案又告诉了杨轩。 后者听闻，也是苦笑不已。 …… 第31章 打算给小皇帝画饼 杨轩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服饰问题露出破绽。 他之前还提醒过于谦，但到了自己身上却忽略了。 这确实不应该。 看来，此次微服私访，只能到此为止了。 为避免节外生枝，杨轩暗示小虎可以暴露一下他们锦衣卫的身份。 在到达老者家中后，老者找了个借口离开杨轩等人的视野，准备让自己的儿子前去报官，毕竟杨轩这一行人确实可疑。 然而还不待他们有什么动作，小虎就找了过来。 “贵人有何吩咐？”老者见到小虎，恭声问道。 “你应该已经猜到，我们并不是行脚的商人。”小胡没有打算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 “贵人为何如此说？”老者瞳孔微微一缩，但下一刻就恢复了正常。 不过他的这点变化并没有逃过小虎的眼睛。 作为锦衣卫，还有家族传承，老者的反应就已经告诉了小虎答案。 “不要想着可以糊弄过去，” “你刚刚套话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 听到这话，老者也是没有想到，这些人的警惕性这么强。 看到对方脸上的警惕，小虎又道：“你也不必担忧，我们确实不是什么恶人。” “这是我的身份腰牌。” 小虎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身份腰牌，送到老者的眼前。 后者见状，面色微变。 随即恭敬行礼：“原来是锦衣卫的大人，恕小老儿眼拙，没有认出来。” 怎么是锦衣卫啊，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老者又在心中说道。 由于文官和读书人们的宣传，锦衣卫的名声一直不怎么好。 在民间认知中，锦衣卫就是全员恶人，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很多故事中，也都是反派角色。 小虎知道这些，但他并不在意。 区区诋毁而已。 老者还不知道小虎主动暴露身份是为了什么，他现在心理很慌张。 “我找你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把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 “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我不介意请你去诏狱里做客。” 小虎收起自己的身份腰牌，又警告了老者一句。 锦衣卫的行事作风就是如此，他若是细声细语，反倒会让对方怀疑，没有敬畏之心。 “是，是，小老儿明白！” 见此，小虎没再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老者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只感觉自己刚刚是从鬼门关过了一遭。 但同时，他也意识到，那个衣着华贵的老人身份绝对极其尊贵。 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让锦衣卫保护的。 至于那三个孩子，应该是老人的后辈。 不行，不能再想了……老者甩头，将脑海中的念想都给甩了出去。 活了大半辈子，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这些人根本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伺候好这些人吧，希望他们吃过之后就能离开。 念及此，老者便动身去交代自己的老伴和儿媳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 幸好现在还在过年期间，年前准备的年货也还有，不至于没有东西招待客人。 另一边的杨轩并不知道老者的心理活动，他正在给小皇帝和胡岳胡磊两个小家伙讲述民间的情况。 “像这样的院子，在民间算是不错的了。” “真实的情况就是我们路上看到的那样。” “土墙，茅草顶。” “而且你们看他们身上的衣服补丁少，这也能说明他们的生活不错。” “其他百姓我们路上也看到了，衣服上到处都是补丁。” “他们家的孩子，光屁股长大才是正常的。” “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没衣服穿的。” 听到这话，小皇帝和胡岳胡磊两个小家伙也是张大了嘴。 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情况。 毕竟小皇帝从小生长在皇宫，胡岳和胡磊生长在长平侯府，还有一个这个世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爷爷，一出生就站在了这个时代的顶点，自然不可能知道底层百姓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杨轩看着三个小家伙问道。 三个小家伙没有回答，但表情已经告诉了杨轩答案。 “也对，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等我之后再带你们好好看看，你们就知道了。” 杨轩说道。 朱瞻基这个皇帝做的可以，国家昌盛，国力强大。 杨轩也会给小皇帝打好基础，但若到了那个时候，小皇帝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超越父辈，躺平了怎么办？ 所以，从小就给小皇帝立下一个目标就很有必要了。 有目标，才有奋斗的动力嘛！ 论画饼的本事，杨轩自问还是可以的。 作为老朱家的驸马，吃了这么多年老朱家的大饼，这项传统手艺，他也是学会了。 “各位贵人，先喝茶，我老伴和儿媳已经在做饭了。” 这时，老者和他的儿子过来了。 小虎没有让对方倒茶，他从老者的手中接过茶壶，他的一名手下从老者的儿子手中接过碗，给杨轩几人摆好。 小虎提着茶壶，验了下毒，没有问题后才给众人倒茶。 “给他们就不用倒茶了，热水就行。”杨轩指着三个小家伙说道。 “是。”小虎道。 他给几人倒完茶，最后轮到自己的两个儿子。 还不待其有什么动作，这哥俩就已经站了起来，以示尊敬。 父亲伺候儿子，这要是换在家里，这俩小家伙肯定会体会一下什么叫父爱。 但这是在外面，小虎也就不说什么了。 对于两个儿子的反应，小虎也是满意的。 起码不会坐着不动让他伺候，不然，回家之后，他可就真要动手了。 这个时代，对孝看的很重。 一旁的老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心中也是忍不住的震惊。 他猜到这些人的来头很大，但不知道有多大。 喝个茶，还要先检查一下。 就算是他们的知县大人，没有有过这样。 因为他是见过他们知县大人的。 他将自己的发现埋藏在心底，没有打算告诉任何人。 …… 第32章 三杨的重视 杨宅。 杨士奇正在招待前来拜年的杨荣和杨溥。 杨士奇在内阁三人中间，地位最高，说是一句内阁首辅也不为过。 杨荣和杨溥前来拜年也就很正常了。 “阁老这茶不错啊！”杨荣浅浅抿了一口茶，笑着说道。 一旁的杨溥也是跟着给了一个好评。 闻言，杨士奇笑着说道：“这是当年仁宗皇帝赏赐的，这么多年过去，所剩不多。” “如果不是招待你们，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哈哈，那我们可沾了阁老的光了。”杨溥笑道。 忙碌了一年，这大过年的，他们也算是能放松一下了。 三人共事了几十年，私下里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就在三人闲聊的时候，杨士奇的管家忽然来到了身边，俯身在杨士奇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后者听完也是当即表示让管家把人带过来。 不多时，派来给杨士奇传信的锦衣卫便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对于出现在杨士奇家里的杨荣和杨溥两人，这名锦衣卫没有多少意外。 他只是看了一眼两人，便抱拳行礼。 “见过杨阁老，见过两位学士。” “杨阁老，这里有镇国公让小人转交给您的东西。” 这名锦衣卫将小虎写的杨轩交代的内容取了出来，双手呈上，同时还有一包用手帕包裹着的土。 杨士奇三人相视一眼，随后杨士奇亲自接过锦衣卫手中的东西。 手帕中的东西，杨士奇并没有率先打开看，他先看的是杨轩交代的内容。 看完之后，杨士奇的神色变的凝重起来。 杨荣和杨溥见状，也是纷纷猜测到底是什么事。 不过杨士奇却是看向了面前的锦衣卫。 “请转告镇国公，下官会把镇国公交代下来的事做好的。” “杨阁老请放心，小人一定转告。” “告辞！”锦衣卫没有拖沓，转身便告辞。 “管家，替我送送。” 杨士奇又道。 “是，老爷！” 待锦衣卫消失在视野，杨荣忍不住开口了。 “阁老，镇国公交代了什么事？” “两位，我们该忙起来了！”杨士奇看着两人，将手中的杨轩交代的内容递给两人。 杨荣和杨溥相视一眼，他们都从杨士奇的表情中看出了凝重。 杨荣接过仔细看起来，他没有说话，看完之后又转递给了杨溥。 三人都没有开口，最后，还是杨士奇打破的凝重的氛围。 “若镇国公所说不差的话，那今年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啊！” 杨荣和杨溥点了点头，对此话很是认同。 “阁老，镇国公不是还让人送来了一包东西嘛，先打开看看。”杨溥道。 “好。”杨士奇点点头，将手帕打开。 见此，杨荣和杨溥也围了上来。 “看来，这就是蝗虫的虫卵了。” 杨士奇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镇国公应该是去城外了，发现问题后这才派人通知我们。”杨士奇接着又道。 他并不知道杨轩出城，还把小皇帝也给带上了。 “勉仁，弘济（杨溥的字），镇国公已经交代的很清楚了。” “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会酿成蝗灾。” “一旦出现蝗灾，整个北直隶的粮食都会绝收，还会波及到周边的省份。” 杨士奇的神色越发凝重。 此事不由他们不重视。 蝗灾对于农业的破坏性实在是太大了。 每次出现，都导致饿殍遍地，不知多少人最后活生生的饿死，或者吃观音土活活胀死。 惨不忍睹啊！ 现在大明引进了新作物，将北方的粮食产量提升了上来，通州贮备的粮食（以玉米、小麦、稻米为主）常年在两百万石以上。 若是只有北直隶一地发生天灾，动用这些粮食，应付起来倒也不费劲。 可若是波及数省的灾害，那问题可就大了。 一个处理不好，那就是饿殍千里。 这个时候再有人振臂一呼，带着饥民们冲击官府衙门，冲击官仓。 等到消息传到京师，恐怕早就演变成一场规模浩大的叛乱了。 届时，朝廷又得派兵镇压叛乱。 哪怕最后成功镇压，损耗的也是大明的国力啊！ 这样的后果，容不得三人不重视。 “那我们现在先入宫去求见太皇太后？” 杨溥问道。 作为大明身份最高，也是最尊贵的人，此事肯定是要先和太皇太后说一声的。 “那我们就宫门口会合。” 杨士奇道。 “好。”杨荣和杨溥都没有意见。 他们现在身上都没有穿官服，入宫前得先回家换上官服。 杨荣和杨溥先行离开，杨士奇则回后院换衣服。 不多时便走出了家门。 …… 另一边，还在微服私访之中的杨轩等人正吃着老者一家准备的饭菜。 这饭菜肯定是比不上宫里的和杨轩家中的，而且盛菜的碗碟也很粗糙。 这对于三个小家伙来说绝对是人生最差的体验了。 所以他们看到后，久久没有动筷。 反倒是杨轩和于谦等人吃的很痛快。 在尝试过所有的菜确定没问题后，杨轩看向小皇帝：“吃啊，你不是饿了吗？” “老祖，这真的能吃吗？” 小皇帝犹豫了一下，问道。 “怎么不能吃？你没看我也在吃吗？” 杨轩回答。 “赶紧吃吧，不然只能挨饿了。” 杨轩又道。 随后他又看向胡岳和胡磊两个小家伙。 对他们，杨轩就没这么客气了。 “你们俩要是不吃，回去也别吃了。” 小虎适时配合，狠狠瞪了两个小家伙一眼。 被亲爹威胁，两个小家伙缩了缩脖子。 随后开始老老实实的动起了筷子。 饭菜一入嘴，两个小家伙的脸蛋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如果不是他们父亲还在瞪着他们，或许他们就将吃进嘴里的饭菜吐了出来。 实在是这饭菜比起他们平时吃的，差的太远的，就跟猪食似的。 要知道，他们平时吃的，都是色香味俱全的。 而这个，可能只放了盐，哦，还有辣椒。 总之，调味料少的可怜。 对他们而言，简直难以下咽。 他们又求助太爷爷杨轩，但太爷爷根本不站他们这边。 “你们要是敢吐出来，罚你们三天不许吃饭。” …… 第33章 预防蝗灾的有效措施 杨轩的话比小虎的威胁还管用。 两个小家伙只能苦着脸强行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 这个时代吃不饱饭的人比比皆是，这两个小家伙竟然还想浪费粮食？ 杨轩可不会允许自己的后辈这么做。 虽然引进了新粮食，使土地的利用率提高，粮食产量总量增多，绝大部分百姓能够吃上饭。 但这也仅仅只是能吃上饭而已，和吃饱饭是完全不同的意思。 平日里他们也就是搭配着野菜，吃个半饱，等到农忙或者出力气干活的时候才会选择吃饱。 因为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干活。 而这也不是家里的每个人都能吃饱，只有主要劳动力才能吃饱，其他人吃个半饱就差不多了。 这才是最真实的情况！ 所以，杨轩无法容忍自己的后辈浪费粮食。 就眼前这桌子饭菜，有荤有素，对于小时候的杨轩来说那就是山珍海味。 那个时候若是能吃上这么一顿饭菜，就算是想要他的命，也是可以的。 小皇帝看到胡岳和胡磊一脸的苦相，也是为难了起来。 一方面，他确实饿了，另一方面，眼前的饭菜色香味一个也没沾，如何让他下筷子？ 看看岳弟的样子就知道了。 三个小家伙的反应杨轩都看在眼里。 “你们啊，就是没有挨过饿。”他叹了口气，道。 “你们要知道，这世上绝大多数百姓，一辈子也吃不上这么一顿饭。” 接着语气一转，严肃道：“快点动手，不然就饿着吧！” “反正我们也不急着回去。” 最后这句话杨轩是冲着小皇帝说的。 没有办法，小皇帝现在是不吃也不行了。 最底层百姓眼中的山珍海味对此刻的他来说味同嚼蜡。 杨轩也发现了他们的问题，这三个孩子都是在象牙塔中长大的，根本不知道民生艰苦。 无法体会到底层百姓的生活如何艰难。 尤其是小皇帝。 作为一个国家的首脑，未来国家的施政方针，都是需要其拍板的。 不了解民生艰苦，如何在施行政策时做出正确的判断？ 杨轩暗暗决定，还是要带小皇帝好好体验一下底层百姓的生活。 从别人口中听说的终究不真切，只有亲自体验过才能有深刻的体会。 吃饱喝足，杨轩便拉着老者聊起了今年的庄稼情况。 不止如此，杨轩还找村子里的其他百姓了解情况。 … 而在皇宫中。 杨士奇三人在见到张太皇太后后，说明了情况。 张太皇太后也知道事情的严重，便告诉杨士奇三人，一切按照镇国公的安排来就行。 有了太皇太后这话，杨士奇三人赶紧派人前往北直隶周边数省查看情况。 同时去调阅以往的奏疏，查找杨轩需要看的。 … 傍晚，杨轩一行人坐上马车，返回城中。 通过和百姓们聊天，杨轩也知道了百姓们对今年的收成情况不太看好。 杨轩没有告诉他们会有蝗灾的事，因为若是告诉他们，不可避免的会引起恐慌。 此事，还是等朝廷准备好后再说。 回到城中，天色已经不早了，杨轩把小皇帝送回皇宫，就回了家。 次日一早，杨轩就去找杨士奇。 “镇国公，关于预防蝗灾的章程，我们已经商议出来了。” 杨士奇三人见到杨轩，行完礼，便拿出了一份奏疏。 杨轩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杨士奇等人写的预防蝗灾的方法没什么出彩的，动员百姓捕捉消灭蝗虫，待春耕开始后种植一些蝗虫不喜欢吃的作物来减少蝗虫的繁殖和生长空间。 这些方法都是前人用过的。 确实是有用，但要说消灭蝗虫，确实是夸张了。 “大明立国以来，也发生过不少次蝗灾，以前都是怎么处理的，把相关的奏疏都找出来。” 杨轩看完，又对杨士奇他们吩咐起来。 他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加有效的方法被忽略了。 接下来的几天，杨轩和杨士奇等人就一直在忙碌着。 同时杨轩还派小虎在北直隶范围中查看情况。 很多地方都发现了虫卵。 这也就意味着，蝗灾不可避免了。 再加上天气，可能还会发生旱灾，粮食减产，已经成了既定的结果。 而朝廷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减少损失。 内阁。 杨轩从以前一份处理蝗灾的奏疏中发现了利用鸡鸭鹅消灭蝗虫的方法。 这份奏疏的时间有点久了，也没有人想起过。 如果不是杨轩要看的话，恐怕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吃灰呢！ 而利用鸡鸭鹅等家禽消灭蝗虫的办法也只是小范围传播，并没有被朝廷纳入预防蝗灾的措施当中。 这实在是不应该。 杨轩很生气，大骂将这份奏疏束之高阁的官员尸位素餐。 随后，杨轩便下令由朝廷拨一笔钱，购买鸡鸭鹅，不管是长大的，还是幼崽都可以。 成年鸡一天可以吃掉约一百只蝗虫，小鸡则可以吃掉五十只左右。 只要数量足够，就可以有效的预防蝗灾。 正统元年二月初。 前往河/北、河/南、山/东等地查看情况的官员陆续返回。 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同样让人心情沉重。 山/东、河/南的一些地方也发现了蝗虫虫卵，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地方也会出现蝗灾。 山/西、陕/西等地很可能会出现旱灾。 朝会上，杨轩对今年前半年的工作做出指示： 以保粮食产量为主。 各地官员动员百姓，开渠引水，浇灌田地。 养鸡鸭鹅预防蝗灾。 一项项命令下去，北方各省的官员全都动了起来。 杨轩命令拨款购买的鸡鸭鹅也运到了京师。 分散在北直隶、山/东、河/南的话，数量是不够的。 接着，杨轩又散布消息，北直隶等地将会爆发蝗灾，而鸡鸭鹅等家禽能够有效的消灭蝗虫。 同时，朝廷购买鸡鸭鹅的消息也传了出来，进一步证实了这一情况。 百姓们知道了鸡鸭鹅能够预防蝗灾，纷纷开始想办法购买鸡鸭鹅。 一时之间，鸡鸭鹅等家禽的价格开始迅速上涨。 各地商人闻声而动。 …… 第34章 运粮 内阁。 “镇国公，现如今各地商人运鸡鸭鹅到北直隶、山/东、河/南贩卖，大大缓解了朝廷的压力。” “有了足够的家禽，蝗灾总算是能得到有效的控制了。” “今年的粮食，也算是能保住了。” 杨士奇微笑着说道。 “不要盲目乐观，过完年后，到现在也没有下一场雪。” “地里一点水也没有，开春后要是还不下雨，粮食还是会减产的。” 杨轩给杨士奇泼了一盆冷水。 北方的水资源本来就没有南方丰富。 就算是开渠引水，又有多少田地能够得到浇灌呢？ 总之朝廷还是要做好赈灾的准备。 听到杨轩的话，杨士奇也不笑了。 他的眉头蹙起，面对天灾，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对了，派往甘/肃调查情况的官员回来了没有？”杨轩问道。 “还没呢！”杨士奇道。 甘/肃距离京师两千多里，一来一回就得不少的时间，期间还要调查情况，一个月的时间自然是不够的。 “算了，我们没那么多的时间等待。” “甘/肃地处西北，缺水严重，今年北方各省的情况整体不好，甘/肃也不可能例外。” “这样吧，先运五十万石粮食给山/西、陕/西、甘/肃几省，以防灾情发生，没有足够的赈灾粮。” “对了，那批倭国女子这次也给边关的将士们送过去吧！” “这是早就答应他们的事，朝廷也不能食言。” 杨轩吩咐道。 “是。”杨士奇道，随后便转身去安排。 五十万石粮食已经不少了。 按照赈灾时一人一天半斤算的话，足够一百万人吃四个月了。 后半年再补种一些粮食，这一年也就过来了。 况且，受灾人数也不可能真有这么多，所以五十万石粮食绰绰有余。 而且杨轩还有一个目的，用这五十万石粮食“大兴土木”。 储备粮食多，腰杆子就是硬气。 忙完一天的事，杨轩回到家中，叫来小虎。 此次运送粮食的任务，杨轩是打算交给小虎来做的。 顺便再将这批倭国女子给边关的将士们送过去。 任务很艰巨啊！ “接下来，你好好准备一下，多带些人，待粮食装好后，就出发。” 杨轩拍着小虎的肩膀，认真说道。 “嗯。”小虎重重点头。 他也知道此次任务的重要性。 干爷爷既然将这个重任交给自己，那就是相信自己的能力。 自己自然不会让干爷爷失望。 数日后，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小虎也到了出发的时候。 杨轩亲自到城外送小虎。 “到地方之后，你就告诉各地的官员，这批粮食是赈灾所用，谁要是敢在这上面动心思，我要他的脑袋。” 杨轩说道。 “爷爷放心，我记住了。”小虎点点头，道。 “一路保重！”杨轩道。 “好。” 随后，小虎翻身上马，跟着运粮的队伍而去。 慢慢消失在了杨轩的视野之中。 半个多月后，小虎带着队伍来到了大/同，因为小虎的身份，大/同总兵官亲自招待。 酒桌上，举杯换盏，觥筹交错，笑声、恭维声不断。 小虎头脑清醒，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恭维就答应什么。 不过，小虎也不会驳了对方的面子。 毕竟大/同总兵官也不是什么小人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小虎也说起了他押运来的这批女子都是来自倭国的。 是朝廷专门找来给边关的将士们当媳妇儿的。 随后暗示在场的将领们这批倭国女子里有些是名门之后，之后露出大家都懂的表情。 众将顿时会意，也纷纷露出了笑容。 他们早就听说京师有官员往自己家搞了倭国女子当侍妾。 可惜他们镇守边关，而且渠道也有限。 只能看着京师的那些官员们近水楼台先得月。 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他们。 而且还不用付出多大的代价。 看到他们高兴的样子，小虎也暗戳戳的表示，这可都是镇国公给他们留的。 然后暗示他们不要太贪心，一人一个就够了，后面还有其他地方的将领呢！ 在场众将也很给小虎面子，对他们来说，这算是白/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当然，他们心中也会记得镇国公的好。 其实这批倭国女子足有数万，边关所有的将领都分不完。 但出身名门的总归是有限的。 而将领们看上的，也是这样的。 毕竟他们都是有身份的，自然不可能去挑选那些普通的倭国女子。 要知道，那些出身普通，底层的倭国女子，都是给下面的将士们准备的。 一顿酒喝完，大家都心满意足的散场了。 小虎回到大/同总兵官给自己准备的房间，没过多久便睡下了。 应付这样的场合，对他来说，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不过好在，没有出什么意外。 小虎在大/同停留了几日，留下了数千倭国女子之后，便再次启程。 他身上的任务很重，自然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这里。 临别之时，大/同总兵官还拉着他有些不舍。 不过小虎还是婉拒了再留几日的请求，踏上了路途。 … 而就在小虎一行人离开后，大/同总兵官便召集麾下一众将领，商议分给他们大/同的这批倭国女子怎么分配。 数千人，对于麾下数万将士来说根本就不够分。 毕竟大/同属于重镇，下属还有不少规模不等的卫所，这肯定都是要照顾到的。 最后经过商议，百户以上的各级将领一人一个，下面再挑些表现好的可以赏赐一个。 最后剩下的，可以分散到各卫所军营充作军妓。 他们吃肉，下面的将士们怎么也得喝点汤啊！ 除非他们真不怕上了战场被下面的将士放冷箭。 都是带兵之人，自然清楚该怎么做。 “好，那就这么办，另外再告诉将士们，由于人数有限，我们大/同分到的也不多。” “不过朝廷也不会忘记将士们的，这只是第一批，后面还会有的。” 论给手下画饼的手艺，大/同总兵官也是会的。 …… 第35章 复仇者 大/同下属的一个百户所，一队士卒结束巡逻任务，正往回走呢。 刚走到营门口，瞭望塔上值守的士卒看到他们便笑着打招呼。 “赵哥，回来了？” “嗯，回来了！” “我们巡逻的时候，所里没发生什么事儿吧？”被叫赵哥的人问道。 “嗨，就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事儿？” “若是换在以前，可能还有鞑子来打秋风，但自从两年前咱们大明和瓦剌打了一仗后，就好久没有鞑子来了。” 瞭望塔上的士卒笑着回答。 “嗯。”赵哥点了点头，就准备往里走。 就在这时，瞭望塔上的士卒又开口了：“对了，今天上面来人了。” 赵哥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瞭望塔上的士卒。 “给咱们这里送来了十几个军妓，听说还是倭国的女人呢！” “是朝廷专门弄来犒劳我们的。” “嘿嘿，没想到朝廷还记得我们！” 说着，瞭望塔上的士卒嘿嘿一笑，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就咱们这地方，常年都见不到一个母的，这次直接送来了十几个，总算是能开荤了！” 下面跟着赵哥巡逻的士卒听到这话，眼中也是闪过一抹亮光。 显然，他们也想开荤了。 其中一人更是朝着瞭望塔上的士卒笑道：“方小子，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还是个雏儿吧？” “就算给你一个女人，你会玩儿吗？” “要不要哥哥教教你啊？” “哈哈哈！” 听到这话，方小子又羞又怒，他都已经二十多了，还没有尝过女人的味道，就这不知道被笑话多少次了。 每次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这些人说荤话，他都会忍不住做春梦。 然后到了第二天，就又被笑话一通。 “我才不用你教呢！”方小子哼道。 “那我倒要看看了，难不成你小子还能无师自通不成？” 方小子不理。 “行了，巡逻了一天了，你们不累吗？赶紧回去休息了！”赵哥这时发话了。 众人这才收敛起来，进入了营地之中。 无他，赵哥可是总旗，是上司，虽然平日里大家关系都不错，但对方发话了，就不能不听。 一行人回去后快速卸下装备，准备前去开开荤。 那可是倭国女人啊！ 什么时候都能轮到像他们这样的大头兵了？ 朝廷实在是太好了。 就冲这个，也值得自己卖命！ “赵哥，所里送来的这批军妓，你不打算去开开荤吗？”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来所里这么多年，好像都没有碰过女人吧？” 一名小旗来到赵哥的房间外喊道。 “你们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 房间中赵哥的声音传出。 “赵哥，一起去呗，这可是倭国女人啊！” “我说了不去，你听不懂吗？” 赵哥的语气有些不对劲，门外的小旗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赵哥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啊！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以为赵哥是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 他们都知道，赵哥是被流放来的。 不过赵哥确实是有真本事的人，也不知道上面的人怎么想的，把这样的人才都能流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那好吧，赵哥，我们就先过去了。” “你好好休息！” 小旗说完，就带着等待的弟兄离开。 “赵哥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不过这几天我们还是别惹赵哥不开心了。” “嗯，知道了。” 声音在空气中传播，越来越小。 没有人知道，平时笑容和煦，与人为善，乐善好施的赵哥此刻的神色极为阴翳。 “该死，该死！” “老东西，你让我不是男人啊！” “你让我断子绝孙啊！” 他的心中有无限的愤怒，但他也知道，那个老东西，根本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因为不甘，因为恨，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度扭曲。 脸上的那一道刀疤，也因为面容的扭曲而变得狰狞。 就算是杨轩在这里，猛然之间也认不出此人就是曾经的赵辉。 曾经的赵辉是多么英俊，而现在的他满脸胡须，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完完全全就是两个极端。 恐怕杨轩也不会想到，赵辉竟然到现在都还活着。 当初流放三千里，赵辉的两个儿子没有撑住，死在了半路。 而他凭借着一口气，还有顽强的求生意志撑了过来。 不过，他的身体也不是没有损伤。 如他所说，他已经断子绝孙了。 他的二弟已经完全用不了了。 就算是给他一个女人，他除了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秘密，他一直埋藏在自己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现在活着唯一的目标就是报仇。 断子绝孙之仇，不共戴天。 当然他也知道，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想要报仇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他要往上爬，爬到高处，掌控更多的力量。 虽然被流放充军成为了一个大头兵，但他怎么说也是将门之后，本身的能力是有的。 将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都放在这一件事上后，他的能力也逐渐展现了出来。 以前鞑子来打秋风，他悍不畏死，斩杀了不少敌人。 凭借着军功，爬上了总旗之位。 而且人情世故，他也不是不懂。 他有信心爬上高处。 但现在他已经知道，整个大明的军政大权都在那个老东西的手中。 所以他打算低调下来，不露头，免得被注意到。 当然，在这期间，他也会好好经营自己的人脉，以待小皇帝亲政之后，自己能以最快的速度爬上高处。 他知道那个老东西的可怕，所以，他要隐藏在暗中，等待一个机会，把那个老东西所重视的都给毁掉。 他要复仇！ …… 第36章 灾情初显 另一边的小虎也在忙着自己的任务。 他现在已经来到了太/原府，这里也是一处重镇。 同时还是晋王一脉的封地。 来到太/原府，他肯定是要前去拜访一下的。 毕竟自己的干奶奶是初代晋王的亲妹妹，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是很不错的。 所以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来。 而且小虎也带了“礼物”，两个倭国女子，出身名门，相貌也上佳。 对于小虎带来的“礼物”，晋王很满意。 当晚就好好招待了小虎。 双方也是相谈甚欢。 小虎很给面子的在晋王府待了两天，之后便以公务的理由婉拒了继续留在王府的请求。 随后又找到山/西布政使，留下了十五万石粮食，并叮嘱了这批粮食是用于防备灾情的。 还有倭国女子，也给边军留下了数千。 忙完这些事，小虎便告别晋王和布政使司的官员，再次出发。 … 四月底。 京师。 杨轩再次出城，看着一望无际的麦田，眼中是浓浓的忧虑。 现在已经是小麦拔节孕穗的时期了，可今年以来，还是一滴雨都没有下。 有时候看着乌云漫天，可还是下不下雨。 除了距离河水近，能得到浇灌的小麦长势还能看得过去外，剩下的，都不怎么好。 但北直隶、河/南河/北，山/东等地实在是太大了，种的粮食也实在是太多了。 仅浇灌的小麦，相比于整体微乎其微。 杨轩走到麦田边上，伸出手抓住一个麦穗，轻轻搓下麦粒，吹干净杂质，放在面前看起来。 麦粒并不饱满，相反还很干瘪。 而且一个麦穗上面，并没有多少麦粒。 “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杨轩抬头看着清澈湛蓝的天空，叹了口气。 拔节孕穗期，对小麦的最终产量至关重要。 小麦没有得到足够的水分，这麦穗中的麦粒自然也不可能饱满。 这一个月来，整个京师范围的小麦，杨轩基本上都了解完了。 百姓的脸上也尽是愁容。 照这样的情况，今年粮食差不多得减产三四成。 这还是不算蝗灾的情况下。 蝗灾爆发，就算已经提前做好了预防措施，但对粮食产量肯定是有影响的。 这些天来，河边、地里，已经开始出现蝗虫的踪迹了。 也幸好朝廷提前动员了百姓，养了不少鸡鸭鹅等家禽，蝗虫的数量一直在控制之中，对粮食还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百姓养的家禽出去转一圈，用不了多久就能吃的饱饱的。 蝗灾，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百姓每次看到蝗虫，都会忍不住想起蝗灾来临的场景。 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无比恐怖。 那嗡嗡嗡的振翅声，就仿佛是末日来临一样。 一亩地的粮食，眨眼之间便被啃食的干干净净。 要说百姓最怕的灾害，莫过于蝗灾了。 一只蝗虫跳到了杨轩的身上，他眼疾手快，一把就将其抓在手里，然后毫不犹豫的将其捏死。 “看来今年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严峻啊！” 杨轩皱着眉头。 “是啊，尽管我们之前的准备已经相当充足了！”一旁跟随杨轩出来的于谦也是跟着说道。 “根据各地上报的情况，现在已经有些地方出现了河水断流的情况。” “其中河/南、山/东的情况不容乐观，一些平时宽阔的河流，水位也有所下降。” “而且现在还不是天气最热的时候，恐怕等到了那个时候，不知道多少河水会断流啊！” 于谦继续补充，语气之中的担忧无比浓烈。 他没有提及北直隶，因为北直隶的情况杨轩无比清楚。 天气干旱，水位下降，甚至河水断流，这不仅仅发生在小部分地区。 作为京师所在地的北直隶也没有躲得过去。 百姓的生活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五月，天气愈发炎热，运河的水位也有所下降，漕运受到影响。 随着粮食距离成熟越来越近，地里的蝗虫也是越来越多。 为此，朝廷也动员了百姓捕捉蝗虫，晚上在田边上点燃篝火，利用蝗虫的趋光性，吸引蝗虫进行焚烧或埋杀，还有烧荒等破坏蝗虫生存环境的方法，降低其数量。 多管齐下，各种办法齐上阵，有效的遏制了蝗虫的数量。 与此同时，朝廷这段时间也是在连轴转，粮食关乎着国家的稳定，谁都不敢大意。 内阁。 各地的情况汇总而来，杨士奇正在给杨轩做着汇报。 越听，杨轩的心情越是沉重。 啪！ 他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 “不能再等了，通知各地，抢收粮食。” “可是，现在粮食还没有成熟呢！”杨士奇道。 “要是等粮食成熟的话，那就晚了。” “别废话了，赶紧去通知吧！” 杨轩直接下令。 “是。” 没多久，一匹匹快马离开京师，朝着各个方向而去。 最先得到通知的自然是京师附近的百姓。 他们也知道，再等下去，损失会更大。 现在抢收，还能在蝗虫的口中保住粮食。 这可是一家人接下来的口粮啊！ 于是，在整个北直隶和山/东、河/南的一些地方能够看到这样的一幅景象。 百姓们通宵达旦的抢收粮食。 到了夜晚，站在高处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火光。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蝗虫振翅的嗡嗡声。 接着火光中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是蝗虫被烧死的声音。 而且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味，让不少人都下意识的吞着口水。 但百姓可不敢去吃，因为有人忍不住吃过之后，没多久就死了，而且死的很痛苦。 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蝗虫有毒，不能吃。 蝗虫的分布太广，数量太多，尽管前期就用了鸡鸭鹅消灭蝗虫，但终究不可能全部消灭。 要知道，蝗虫的繁殖速度很快，大多数蝗虫从卵中出生到成蝗交/配繁殖只需要30天左右，而一只成熟雌蝗一生平均能产卵200~1000粒。 这是何其可怕的数量？ 只要还有漏网之鱼，蝗虫的数量很快就会上来。 若不是前期用鸡鸭鹅等家禽有效的遏制了蝗虫的数量，恐怕蝗灾早就开始爆发了，怎么可能还有抢收粮食的时间。 而今，蝗虫已经汇聚在了一起，体内产生了一种剧毒物质，想要靠人吃蝗虫来解决蝗灾的，可以打消这个想法了。 不过鸡鸭鹅等家禽并不受影响，它们依然在一个个的消灭着蝗虫。 京师，杨轩等人正在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忽然，有人着急忙慌的闯了进来。 “报，镇国公，蝗灾……” …… 第37章 灾情 “报，镇国公，蝗灾，蝗灾已经开始爆发了！” 内阁，杨轩听到这个消息，忽然松了一口气，他坐下来，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茶。 有时候，等待，才是最折磨人的。 不过，杨士奇几人却是面色一变，急忙问道：“哪里？什么地方？” “山/东。”来人当即回答。 接着快速将情况说明。 “好，我们已经知道了。” “来人，带他下去休息！” 说完，杨士奇一转头，就看到杨轩淡定的样子了。 “镇国公，您怎么不着急了？蝗灾都已经爆发了啊！”杨士奇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那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着急，又能有什么用？” 杨轩说道。 这话一出，杨士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各种预案他们已经做了不少，现在，一切都按照预案来做就好。 同时把控好全局，以免有意外发生。 “好吧！”杨士奇喝了一口茶，便和杨荣他们忙碌去了。 … 粮食的抢收工作还在持续之中，百姓们为了自己的口粮，那是一点也不敢放松啊！ 朝廷也派出官员进行组织。 同时，为了防止有人恶意破坏，杨轩让锦衣卫的东厂番子都动了起来。 这种时候，应该是上下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搞破坏，拖后腿是不能容忍的。 北直隶的蝗灾已经开始。 由于各种预防措施，蝗虫的数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平均到每块地上，数量并不是很多。 但别忘了，蝗灾是蝗虫汇聚到一起后，变成群居型后形成的。 它们不可能一直在一个地方不动。 当各处的蝗虫汇聚在一起后，那就不是可以忽略的了。 好在经过连续的抢收工作，北直隶大部地区粮食抢收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这也算是难得的好消息了。 而杨轩也再次带着小皇帝出城微服私访。 “老祖，好多的蝗虫。”小皇帝看着田地边上蹦蹦跳跳的蝗虫，道。 “因为蝗灾已经开始了啊！”杨轩说道。 地里现在已经没什么吃的了，蝗虫找不到吃的，就会换地方。 看着从地里振翅而飞的蝗虫，小皇帝目不转睛的盯着。 嗡嗡嗡！！ 远处传来振翅的声响，杨轩和小皇帝顺着声音望去，就看到天空中密密麻麻的蝗虫。 小皇帝小嘴微张，很是震惊。 很快，这批蝗虫大军就从他们的头顶掠过。 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根本就看不了这样的场面。 “天地万物，皆有其运行的规律，一旦某一方失衡，便会酿成灾难。” 杨轩的声音在小皇帝的耳边响起。 小皇帝闻言，若有所思。 随后，杨轩又带着小皇帝去看了被蝗虫破坏过的田地。 当真是惨不忍睹。 “蝗灾的破坏力太大太大，所以百姓对于蝗灾的恐惧尤胜水灾旱灾。” 杨轩带着小皇帝一路看，一路解释。 理论经验再丰富，都不如亲眼看看来到实在。 不亲眼见识见识蝗灾的可怕，再怎么说对方也想象不到。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杨轩就带着小皇帝这样一路走一路看，大大扩展了其见识。 小皇帝也将这些天的所见所闻全都记在了心里，回到皇宫后，还会讲给自己的娘亲听。 六月，各地粮食抢收工作已经完成。 蝗灾也过去了。 各地正在统计受灾情况，准备向朝廷汇报。 内阁。 “镇国公，北直隶因为提前预防等各种措施，蝗虫带来的影响不是很大，但由于旱灾，粮食减产已经达到了四成。” 距离京师近的地方，受灾情况，已经统计了上来，远的，则还需要等待。 减产四成，这样的损失不可谓不重，但剩下的六成，百姓的口粮却是够了。 当然，前提是朝廷减免今年的赋税。 不然要不了多长时间，百姓就得饿肚子。 … 随着河/南、山/东等地的受灾情况统计上来，整个华北平原今年的粮食减产情况出现在了杨轩等一众朝中大佬的面前。 山/东、河/南的一些地方因为旱灾和蝗灾的影响，粮食直接绝收了。 据锦衣卫的汇报，当地的百姓都已经绝望了。 无数百姓哭泣。 “按照各地受灾的情况，该减免赋税的减免赋税，不能让百姓失去希望。” “各地官员也要第一时间赈灾，赈灾的粮食不够，直接上奏，朝廷会解决的。” “再从南方调一批粮食北上，以备不时之需。” “钦天监也别闲着，全天监控天时，如果有下雨的迹象，一定要第一时间上报。” “趁着种玉米的时间还没有过去，得再种一茬粮食。” “百姓没有粮种的话，朝廷提供。” 一连串的命令从杨轩的口中出来，随即传出京师。 百姓们得知这些消息后，喜极而泣。 朝廷没有对他们不管不顾，没有什么能比这更给人希望的了。 无形的凝聚力汇聚而起，化作了国运。 为了应对灾情，杨轩可谓是不惜代价。 一车车粮食从通州运出，到达各地。 各地官府衙门组织人手，以工代赈。 修路的修路，兴修水利的兴修水利。 经济要发展，就得先修好路。 另外，这水灾也不是小问题，北直隶从大明立国以来，可以说是年年都有水灾。 而且频发于夏秋两季。 水利，也是重中之重。 就这样在朝廷不惜代价的赈灾下，想要囤积粮食发财的粮商别说发财了，不亏本都算好的。 尤其是从南方来的粮商，在得知朝廷有充足的赈灾粮后，气急攻心，直接喷出了血。 这就是消息滞后带来的结果。 那些消息灵通的大粮商，可不会趟这趟浑水。 杨轩得知这些粮商的情况后，让户部拨了一笔钱，将这些粮食都收了上来，给通州的储备粮回了口血。 通州的储备粮再怎么多，也不能一直放血啊！ 要知道，这些粮食，不仅仅是京师数十万人口的口粮，还是边关将士们的军粮。 所以杨轩才会下令从南方调集粮食。 储备的粮食，绝对不能低于红线。 …… 第38章 希望 “镇国公，现在从通州运出的粮食已经达到了三十万石之多，是不是该停下了？” “赈灾完全用不了这么多。” 内阁，杨士奇站在杨轩面前，斟酌着说道。 “此事我自有决断，你不必管。” “你告诉户部尚书，调配好粮种，到时候准备种玉米就行了。” 杨轩直接说道。 “好吧！”杨士奇行了礼，退了下去。 看着杨士奇退下，杨轩收回了目光。 对方所说的，他何尝不知道。 利用灾情贪污，这样的事情，自古以来发生了不知道多少。 就他现在手中所掌握的锦衣卫搜集到的证据，就已经有不少了。 而他之所以没有动作，任由下面的人贪污，就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赈灾。 毕竟赈灾还要靠这些人呢！ 全处理了，必然会耽误以工代赈的进度。 反正现在拨出去的赈灾粮足够多，就让他们贪嘛！ 只要在大雨来临之前，将任务保质保量的完成，杨轩的目的就达到了。 至于被贪污的赈灾粮，这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储存而已。 手握证据，随时都可以收回来。 六月末，七月初，终于下雨了。 虽然雨不是很大，但是田地中，最起码是有水分了。 粮种种下去可以发芽了。 像之前那样干燥，地里一点水分都没有，粮种种下去也发不了芽！ 这一场雨，可以说是给了所有人希望。 玉米的生长时间比小麦短的多，一百天左右就可以成熟收获了。 再补种些红薯土豆，撑到下一年夏收没有一点问题。 尽管这个时候再种植红薯土豆时间不对，但好歹能有些收获。 这天天气不错，杨轩带着小皇帝出城去看粮食的种植情况。 吸收了之前的教训，杨轩再出去微服私访，穿着是一定要注意一下的。 就算是小皇帝，也没有再穿华贵的衣服。 “镇儿，看到地里的百姓了没有？” 杨轩停下脚步，低头对着小皇帝问道。 “看到了。”小皇帝回答。 可以看到，地里的百姓顶着酷热的太阳播种，累了，就停下来擦擦汗，稍稍歇息一下。 没有人偷懒，每个人都很认真。 因为他们的眼中充满着希望。 小皇帝认真观察着地里的百姓，很佩服他们的毅力。 因为他现在已经是满头大汗，又困又乏，但地里的百姓还在忙碌。 杨轩带着小皇帝来到一棵树下，取下腰间挂着的水囊，递给小皇帝解渴。 “镇儿，你知道吗？” “几千年来，我们的祖先一直在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凭借着这种顽强不屈的精神，我们才能一直传承至今，并且发展的越来越好。” “就比如这次灾情，损失很大，也死了不少人，但百姓并没有放弃生存的希望。” “朝廷也不会对百姓不管不顾。” “所以我们度过了这次灾情。” “你看那些百姓，他们之所以还在太阳底下忙碌，是因为他们种下的是一颗颗希望的种子。” 小皇帝认真听着老祖的话，只觉得好深奥，好有道理。 “而且此次灾情，朝廷的所作所为，也提高了百姓的凝聚力。” “老祖，什么是凝聚力？”小皇帝仰起头，问道。 “这个啊，等你长大就明白了。”杨轩揉了揉小皇帝的脑袋，笑着说道。 “总之你要记得，百姓的凝聚力越高，大明的江山就越稳固。” 小皇帝似懂非懂。 但他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凝聚力对大明的江山很重要。 他默默记下，就坐在老祖的身边，看着周围地里的百姓。 “起来了，我们去找个人聊聊天。” 杨轩捏了一下小皇帝的脸蛋，笑着起身。 小皇帝跟着起身。 不远处一位老者来到树下休息喝水，余光中一个白发老头牵着一个小孩儿走近。 “老兄。” 杨轩来到老者身边坐下，聊了起来。 “老兄高龄啊？” 杨轩在老者的身边坐了下来，笑着问道。 后者闻言看了一眼杨轩，见对方态度友好，也是笑着回答：“老汉今年已经六十有六了。” “不知老兄你高龄啊？” 他又问道。 “呵呵，看来我还痴长你几岁啊！” 杨轩笑呵呵地说道。 “原来是老哥哥。”老者起身就要作揖。 杨轩看起来是要比他年轻的，但没想到年龄比他还大。 “坐坐坐，不必如此！”杨轩将老者又按了下来。 “你看我老哥哥，那我便托大叫你一声老弟，如何？”杨轩笑着问道。 “好啊！” “现在已经过了晌午，不知老哥哥你们吃过饭了没有？” “我这里有从家里带的饼子，老哥哥要是不嫌弃，可以吃点。” 老者说着，就从篮子里拿出两张不大的饼子，给杨轩递了过来。 面对老者的热情，杨轩最后摇摇头，还是婉拒了。 今年的情况不好，百姓家中也没有余粮，而且他刚刚也看到了，篮子里也就被老者取出来的那两张饼是最好的，是用面粉制作的。 这应该是给家中劳动力准备的。 剩下的是用野菜和杂粮做成的窝窝头。 杨轩要是把面饼给吃了，老者家中肯定有人会饿肚子。 尤其是在这种抢种粮食的时候，一定要保证家中主要劳动力有充足的体力才行。 被杨轩婉拒，老者又看向了一旁的小皇帝。 “来，孩子，你吃！” 老者将面饼递给小皇帝。 因为他注意到了小皇帝吞口水的动作。 但小皇帝并没有接，而是抬头看着老祖杨轩。 他今天只是在早上出宫前喝了点粥，中午是什么也没吃。 到现在，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了。 见此，老者又对杨轩说道：“老哥哥，孩子还小，在长身体，可不能饿着。” 随后，他直接把面饼塞到了小皇帝的手中。 “孩子，你赶紧吃。” 小皇帝显然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些不知所措。 他可是皇帝，平时谁敢这么强硬的给他东西。 哪怕是吃的，也是恭恭敬敬的送到他面前。 他只能看向老祖，看老祖怎么说。 …… 第39章 看来，今天是遇到贵人了 “老弟，我们吃了你们给自己准备的饼，你们可就没得吃的。” “你们还要种地，吃不饱肚子可不行啊！” 杨轩看着老者，道。 “嗨，我们大人少吃一顿没事，孩子可不能饿着。” 老者笑着摆摆手。 然后亲切的看着小皇帝，让小皇帝赶紧吃。 杨轩也不忍拒绝对方的一番心意，便朝小皇帝点了点头。 后者见状，朝着老者道谢后，便一口咬在了面饼上。 面饼里面加了盐，吃起来有点咸，小皇帝没吃几口就拿起水囊喝水。 主要是老者他们干的都是体力活，自然是需要摄入盐分的。 不吃盐就没有力气，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跟着老祖杨轩出城微服私访的次数多了，饿肚子的次数也多了，小皇帝对食物的要求也低得多了。 现在普通百姓家的饭菜，他完全能吃得下去。 还是那句话，没有挨过饿的人根本不知道食物的珍贵。 要知道，灾荒年间，树皮，那都是好东西啊！ 很多人都还抢不到呢！ 在小皇帝吃着面饼的同时，杨轩也从怀中掏出了宝钞递给老者。 “老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者低头看了一眼杨轩递过来的宝钞，道。 “我这重孙吃了你的饼，总不能白吃吧！” “这点钱就当是买饼的钱了，你收下！” 杨轩解释道，又往前递。 “老哥哥，你这不是寒碜老弟嘛！” “给孩子吃就吃了。” “你也不用这样，真的不用。” 老者连连摆手拒绝杨轩的宝钞。 “这怎么行？”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说着，杨轩强硬的将宝钞塞进了老者的手里。 看到老者的不悦，杨轩紧跟着又道：“老弟啊，今年这情况，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杨轩抓住老者的手，劝说道。 虽然朝廷已经对受灾的百姓减免了赋税，百姓家这些粮食也能撑几个月。 但要知道，这些新粮百姓不可能全部留下来自己吃，大部分都是会换成粗粮，或者钱财用来购置油盐等生活物资。 所以别看老者拿出加了盐的面饼给小皇帝吃，这主要是因为要干活才准备的。 平时不干重活的时候，是不可能这么奢侈的，大家都是吃个半饱。 没看到看到小皇帝大口吃饼的时候，喉结还下意识的动了动嘛！ 杨轩注意到了这点，才掏出钱来。 “老哥哥…你这…唉～” 老者拗不过杨轩，只能把钱收下。 见此，杨轩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就对了嘛！”他将手收了回来。 宝钞的价值虽然相比于洪武朝贬值了不少，但是信用还是稳定的。 在杨轩的干预下，宝钞并没有像历史上一样通货膨胀，信用崩塌。 朝廷每年都会按照情况回收一定数量的宝钞，发行的新宝钞也都是有计划的。 所以宝钞在民间流通的情况很不错。 现在民间流通的主要货币就是宝钞、铜钱、白银。 老者和杨轩经过这样的一番争执，对后者的好感也大大增加。 杨轩趁着机会，便拉着老者闲聊起来。 比如家里几口人啊，过得怎么样啊，对朝廷的正一些政策是什么看法啊等等。 二人聊了不少，杨轩也从其口中了解到不少。 对于朝廷后面的政策，也有了一些想法。 “老弟，时候不早了，耽搁了你不少时间，就先走了！” 杨轩起身告辞道。 “老哥哥，别急着走啊，跟我回家，让我好好招待你一下。” 老者邀请道。 他和杨轩聊了不少，觉得很是投缘。 “呵呵，算了算了，时候确实不早了，看天色，等我们爷俩回到家，天都黑了。” “老哥哥，就给老弟一个机会。” “下次吧，下次有机会的话，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的。” 杨轩最后还是婉拒了老者。 他知道，自己跟着去的话，老者肯定会把家里的好东西拿出来招待。 但这肯定会给对方带来负担，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我们该走了！” 杨轩朝着小皇帝说道。 说完，一老一少两个人就顺着田边的路，越走越远。 老者看着他们的背影，许久才收回目光，叹了口气，有些可惜。 “爹，他们是谁啊？”老者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喝了几大口水后才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和那老哥哥聊得很投缘。”老者回答道。 老者儿子闻言，翻了翻白眼，不认识还能聊这么久。 接着弯腰准备在篮子里找东西吃，但紧接着就发出了惊呼声。 “爹，哪儿来的钱？”老者儿子拿起篮子里的钱，认真数了数，看起来不算少。 “这是那老哥哥给的，我给了他重孙子一张面饼。” 老者解释了一句。 “那他还真大方，就这些钱，都够买好几斤细粮了。” 老者儿子感慨道。 闻言，老者也是愣了一下。 他收下钱的时候，也没有仔细看，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多。 要是把这些钱买了粗粮的话，省着点吃都够一家人吃好几天了。 而一张面饼，显然是不值这么多钱的。 老哥哥掏出这些钱的时候，没有一点心疼，看上去很是轻松，显然，这点钱对老哥哥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看老哥哥的重孙子面色红润，很有精神气，这一看就是从小都能吃饱饭的那种。 再回想一下老哥哥的谈吐，肯定不是和他们一样的庄稼人。 “看来，今天是遇到贵人了！” 他再次看向杨轩和小皇帝离去的方向，低声喃喃。 …… 第40章 胡太后的失落 “镇儿，我就先走了啊！” 将小皇帝送回乾清宫，杨轩笑着说道。 “嗯，老祖再见！”小皇帝乖巧道。 送走了老祖杨轩，小皇帝回过身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将今天的所见所闻还有老祖教他的东西记下来。 这是他的习惯，把不懂的知识点先记下来，等长大以后了再看。 他现在年纪小，很多东西理解不了，只能先放着。 记录完，小皇帝舒展了一下身子。 “王大伴。” 他朝后面喊了一声。 “陛下！”下一刻，王振便出现了。 “更衣，去坤宁宫。”小皇帝道。 “是。” 小皇帝又离开乾清宫，往坤宁宫走去。 他今天在外面整整一天，回来后，还没有和娘亲说一声呢！ … “儿臣见过母后！” 小皇帝行礼。 “镇儿回来了，快起来！”见到儿子回来，胡太后很是开心。 对于杨轩的教育方式，婆婆没有意见，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所以只能任由杨轩带着小皇帝出城去微服私访。 虽然胡太后也会担心小皇帝的安全问题，但跟在杨轩身边，能有什么危险？ 恐怕世上没有比杨轩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 “谢母后！” 小皇帝起身，脸蛋上露出笑容。 “你看你，都晒黑了！”胡太后有些心疼的说道。 “娘亲，老祖说这样才像男子汉。”小皇帝笑着说道。 胡太后白了小皇帝一眼，没有去反驳。 虽然儿子的皮肤晒黑了，但是身体确实更加健康了。 “饿不饿啊？”胡太后又问。 “饿！”小皇帝低头揉了揉肚子，道。 见此，胡太后便回头吩咐让御膳房准备御膳。 时间不长，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御膳便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小皇帝狼吞虎咽的样子，胡太后心疼坏了。 她夹菜的速度，都赶不上小皇帝吃菜的速度。 “慢点吃，别噎着！”胡太后在一旁提醒着。 “喝点汤，顺一顺！”她又给小皇帝舀了一小碗汤，放到其面前。 “谢谢娘亲！”小皇帝道了一声谢，便端起碗，大口将碗里的汤喝完。 顿时感觉舒服了不少。 吃饱喝足，小皇帝感觉前所未有的满足。 “镇儿，你今天和镇国公都去了哪些地方啊？” 胡太后也吃好了，和小皇帝坐在院子里，吹着晚风，聊着天。 “今天我和老祖去了……”小皇帝缓缓讲述了起来。 胡太后也是认真的听着。 关于民间的事，她现在基本上都是通过小皇帝的见闻了解。 她也不得不承认，小皇帝这段时间的成长速度很快，见识增长了不少。 有时候问出的问题，就连饱读诗书的她也回答不上来。 她的心里有些失落，随着儿子年龄的增长，见识的增长，她能给到的帮助越来越少。 或许，有一天儿子就不再需要她这个娘亲了。 “娘亲，你怎么了？”小皇帝看到娘亲失神，忍不住关心道。 “没事，就是有些累了！”胡太后看着小皇帝，笑着回答。 “那儿臣就不打搅娘亲休息了！”小皇帝起身，准备告退。 虽然他心里还想和娘亲多待一会儿。 胡太后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也没有说出来，就这样看着小皇帝离去。 … 玉米等粮食早已种植完成，朝廷上下齐齐松了口气。 但杨轩可不敢放松。 秋季是水灾频发的季节，一旦把粮食都给淹了，那百姓又要遭殃了。 他下令组织百姓修建水利，拓宽河道，以应对频发的水灾。 转眼，便已入秋，钦天监禀报说这几天有雨。 杨轩不由得无语，入秋下雨这不是很正常的嘛！ 不过，钦天监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别看这个部门清闲，但确实是不可或缺的。 观测记录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等等。 由于历法关系农时，加上古人相信天象改变和人事变更直接对应，钦天监正的地位十分重要。 换做是后世，钦天监就相当国家天文台。 处理完国事，杨轩便前往了乾清宫教导小皇帝。 天空中云朵汇聚，空气中拂过一阵阵清爽的凉风。 杨轩到门口，抬头望着天空。 神色平静。 “要下雨了啊！” “太好了，老祖，下雨了，补种的粮食是不是就能丰收了？” 身旁的小皇帝听到老祖的话，惊喜的问道。 几个月以来，他深刻的认识到了百姓种地的不容易。 “我也不知道，先看这雨会下多久，多大吧！” 杨轩低头看了一眼小皇帝，轻轻揉着他的脑袋，缓缓开口。 小皇帝听到了老祖语气中的担忧，也跟着担忧起来。 两人在门口站了没多久，迎面便吹来了一阵风。 小皇帝打了一个冷颤，这股风，确实吹的他有点冷了。 “进去多添件衣服，别感染风寒了。” 杨轩提醒道。 他不会生病，不由担忧，但小皇帝还小，需要注意。 “嗯。” 小皇帝嗯了一声，进去又添了一件衣服。 顿时感觉暖和了不少。 随后就陪着老祖在门口站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滴雨水落了下来，正好砸在了杨轩和小皇帝面前的地面上。 “老祖，下雨了！” 小皇帝指着地面的那滴雨，道。 杨轩嗯了一声，抬头看向天空。 乌云遮挡了所有阳光，给人一种沉闷的压抑感。 不过，对于刚刚经历了旱灾的大明百官和百姓来说，这一点儿也不沉闷，不压抑。 在杨轩和小皇帝看不到的地方，百姓们满脸喜色，大吼大叫着。 他们刚刚补种完粮食，正是需要一场雨的时候。 哗…… 没有任何前奏的，大雨直接覆盖而下。 空地上的百姓们，瞬间便被浇成了落汤鸡。 “哈哈哈，舒服！” “爽啊！爽！” “下雨了，下雨了！” 百姓们欢声笑语，手舞足蹈。 这场雨来的太是时候了。 就连京师各部门的官员，此刻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齐齐站在门口，亦或屋檐下，看着这场大雨。 弥漫到脸上的水汽让他们的心情无比舒爽。 就连身上的的衣服被打湿，也没有在意。 内阁，杨士奇三人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掩饰。 “这场雨来的确实是时候啊！” “粮食刚刚补充下去，就来这么一场大雨，百姓过冬的粮食不用担心了。”杨荣和杨溥笑着说道。 “不可过于乐观，别忘了雨势过大，地里刚种下去的庄稼也一样会遭殃。” 杨士奇及时泼来了一盆冷水。 杨荣杨溥两人顿时冷静了下来。 水灾，他们可不陌生。 “希望老天爷能够体谅一下我们，这场雨下的差不多就可以了。” …… 第41章 正统二年了 乾清宫。 倾盆大雨倾泻而下，在杨轩和小皇帝的眼中，天地都暗了下来。 水珠砸在地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小皇帝的兴奋已经过去，他呆呆的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杨轩的目光一直在雨中，他的眸子深邃，仿佛装着世间万物。 地面上的雨水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流进水渠之中。 没有一点积水的迹象。 因为紫禁城从建立之时就设计了一套精密的排水系统。 哪怕是再大的雨，也依然能够稳定运行。 所以说，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 这场大雨持续的时间不短，天黑前才变小了一会儿，杨轩也是趁着这时出宫回家。 晚上休息的时候，他还能听到下雨的声音，动静很大，雨势不小。 这场雨，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结束。 次日天明，天空放晴。 杨轩早早的就出了城，查看情况。 只有极少数的田地被淹，绝大多数都没事，这也让杨轩心里松了口气。 他是真怕田地都被淹了，若是那样，百姓们到明年夏收的口粮就要出大问题了。 查看完田地的情况，杨轩就来到了河边，河水湍急，水位上涨了不少。 好在早早就组织了百姓清理淤泥杂物，拓宽河道，加固河堤，不然还真容易出问题。 起码河边的地还有周围的村庄，就有很大的可能被淹。 对情况心里有数后，杨轩就回了城。 接着下令给整个北直隶的地方官员，查看有无农田，村庄被淹的情况。 经过几天的汇总，整个北直隶只有少数地方被水淹了，损失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各地修建的水利工程算是通过了这次考验。 当然，若是这雨持续个几天几夜的话，那各地的水利工程可就撑不住了。 之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 日子一天天过去，后面又下了几场雨，但都不算大，没有成灾。 地里的玉米也都长了出来，长势良好。 百姓坚持到明年夏收的口粮也有了。 但这个时候，南方遭水灾的消息又传到了朝廷。 杨轩等人又开始了赈灾工作。 一年到头，不是在赈灾，就是在准备赈灾。 平均下来，一年各省加起来的受灾次数怎么也有个十多次。 这平均到一年十二个月，就是每个月都在受灾。 这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 一晃，就到了正统二年，杨轩等人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大明的基础建设和民生经济发展上。 修路，兴修水利。 黄河也要治理。 黄河的河患一直存在。 当年就是因为水患，从河中发现了一个独眼石人，才拉开了元末乱世的序幕。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当年这句话的传播范围有多广，经历过的人都清楚。 可惜啊，那个时候元朝吏治腐败，治理黄河的钱几乎都被上上下下的贪官给贪污了。 百姓活不下去，自然是要造反的。 到了大明立国，黄河也几乎是年年都在治理。 可效果也就那样，没几年，水患就爆发了。 生活在下游的百姓生命财产时时刻刻都受到威胁。 杨轩现在总领朝政，也将治理黄河放在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 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半年多，现在已是秋分。 今年上半年虽然也干旱，但没有蝗灾，而且在去年又修了不少水利的情况下，粮食产量也还看得过去。 下半年再种一些玉米和粗粮，对百姓来说，今年勉强就可以称得上是丰收了。 内阁。 杨轩批阅完手上的奏疏，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杨士奇。 “有什么事吗？” “镇国公，这是刑部呈上来的从宣德十年到今年被判死刑的人员名单。” 杨士奇将一份名单双手呈上来。 闻言，杨轩看了一眼杨士奇，伸手接过名单。 密密麻麻的，人数还不少嘞！ 杨轩只是粗略的看了看，便将名单合上了。 这其中一些人，其实早就该死了。 但由于新帝登基，需要大赦天下，彰显仁德，所以死刑犯基本上会到新帝登基后的第二年或第三年执行死刑。 如正统二年就可以执行死刑了！ “这些人已经核查过了吗？” “确定没有疏漏之处？”杨轩问道。 “那…下官让刑部再核查一遍！”杨士奇道。 他要是说没有疏漏之处，那以后出了问题，就要他来背锅。 “嗯，让刑部快点。” “今年刽子手的任务还挺重的，别耽误时间。” 杨轩点点头，说道。 “是。”杨士奇接过名单，退了下去。 随后，杨轩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看来，又到了给小皇帝上课的时候了。 他的嘴角浮现一抹笑容。 “就让你们发挥一下最后的价值吧！” 心中嘀咕完，杨轩再次忙碌了起来。 …… 第42章 带小皇帝观刑 明代执行死刑的主要时间是在秋分之后至立春之前，特别是五月份和六月份被规定为禁止行刑的重要月份。 这是因为在制定死刑执行的时间时，考虑到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以及农民生产需求和社会稳定性的要求。 这种安排，既顺应了农业生产周期，又避免了在天地生长的大好时期行刑带来的不吉。 而且也由于历代王朝多在秋冬行刑，所以也就有了秋后问斩。 同时，这也与“秋后算账”的传统相符。 朱瞻基在驾崩之前，将死刑的权利收归了朝廷，不经刑部核实，朝廷的准许，地方官府是没有权力执行死刑的。 这也是一种进步，体现出了朝廷对待生命态度的谨慎。 数日后，刑部尚书亲自将死刑人员名单呈给杨轩，后者看完之后，也没说什么。 这也让刑部尚书松了口气。 这次的名单比上次的名单多了几个名字，因为有人想逃脱惩罚，刑部尚书亲自核查之后，又给添了上去。 他可不想给杨轩找他们刑部麻烦的理由。 对于刑部尚书的心思，杨轩也能猜到一二。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嗯，就这样吧！” “到时候我会去观刑的！” 杨轩抬头看着刑部尚书，道。 “是，那…下官便告退了！” “嗯。” 刑部尚书行完礼，便退了下去。 而杨轩的心思也再次放在了政事之上。 此次被执行死刑的人员名单中，有不少人是在去年的赈灾中，趁机贪污受贿的。 这些人的犯罪情节都很严重，杨轩说过要秋后算账，就自然不会食言。 如果罪行轻，也没有耽误赈灾，杨轩也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略施惩戒。 总之是不可能杀人的。 但有些人，实在是贪得无厌。 一万石的赈灾粮，能直接贪污掉八千多石，受灾的百姓只能吃着清水粥干活。 这种官员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震慑百官。 杨轩下拨赈灾粮的时候，给的可是比需要的多出不少。 这就是默许了他们可以贪污，只要不过分，不耽误正事，事后最多也就是收缴违法所得，贬官而已。 唉！欲壑难填啊！ …… 很快就到了第一批死刑犯被执行死刑的时候，杨轩给小皇帝上完课后，笑着说道：“镇儿，明儿老祖带你出宫转转，看场好戏。” “好啊！”小皇帝开心的应了下来。 他现在还不知道杨轩所说的戏是什么，还以为是和以前一样的微服私访。 殊不知，这又是让他做噩梦的“好戏”。 杨轩没有给小皇帝解释，约定好之后便离开了皇宫。 晚上休息的时候和安庆说起这事，又让安庆好一阵白眼。 “你就做个人吧，镇儿他还是个孩子！” “这你就错了，他先是大明的皇帝，其次才是一个孩子。” “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始终无法经受住暴风雨的摧残。” “这大明的江山社稷以后是要在他的肩膀上扛着的。” “我也不可能一直把他庇护在羽翼之下！” 杨轩的理由非常充足，让安庆没有办法反驳。 “我说不过你，赶紧睡觉吧！” “哦！” …… 次日，阳光明媚。 第一批被执行死刑的人被从刑部大牢中带出来，送上囚车，然后被押送到菜市口。 早就得到消息的百姓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这可是正统朝的头一次啊！ 与此同时，杨轩也带着小皇帝从宫里出来了。 “老祖，我们是去城外微服私访吗？” 小皇帝抓着老祖粗糙的大手，一脸期待的问道。 “不是。”杨轩回答。 “哪是去哪里啊？”小皇帝又问。 “很快你就知道了。”杨轩回答。 “上车！” 两人坐上马车，小虎坐在车夫的位置上，赶着马车。 是的，小虎早就已经回来了，毕竟现在都已经是正统二年了。 马车咯吱咯吱的前行，许久，终于停了下来。 “爷爷，到地方了。” 小虎的声音响起。 “下车！” 马车内的杨轩对小皇帝说道。 走下马车，小皇帝发现他们是在一个酒楼旁边。 “爷爷，酒楼我们已经包下来了！” “二楼中间房间视野最好。” 小虎在杨轩耳边说道。 “辛苦了！” 杨轩看了看四下，道。 “我们先进去吧！” 随后，杨轩牵着小皇帝的手，由小虎在一旁陪着进入了酒楼。 没有耽搁，直接来到了二楼中间靠近菜市口的房间。 桌上摆了一桌的好菜，杨轩上前坐下之后，对小皇帝和小虎笑道：“都坐吧！” 小皇帝闻言靠着窗户坐了下来，透过窗户，他也看到了外面已经布置好的刑场。 “老祖，外面怎么是刑场啊？”小皇帝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今天就是带你来就是为了观刑的。”杨轩这时也告诉了小皇帝真相。 小皇帝小嘴微张，也是愣了一下。 现在距离行刑时间还早，杨轩便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告诉此次被执行死刑的官员所犯下的罪行。 对于这些被执行死刑的人员，他都是了解过的，最后也是经过他的审核的。 自然清楚。 “左边第一个，**知县，宣德*年进士，为官期间，勾结士绅，欺压百姓，致使百姓刘达等十一人死亡，罪不容恕。” “左边第二个……” 杨轩将刑场上一众犯官的罪行一一告诉了小皇帝。 后者听闻，小脸上也是写满了愤怒。 由于经常被老祖杨轩带着出去微服私访，小皇帝也渐渐明白了百姓的不容易。 再加上老祖经常告诉他百姓是大明的基石，只要百姓稳定，大明的江山社稷就稳定。 但刑场上的这些人，却肆无忌惮的欺压百姓，这是根本不将大明律法放在眼中啊！ 此等行为，也是在挖大明的根。 “老祖，这些人统统该死！”小皇帝怒道。 听到这话，杨轩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小皇帝这话让他很欣慰。 也不枉自己辛苦的教导。 小皇帝如今也快十周岁了，虚岁已经十一岁了。 这个时代的孩子大都早熟，而且小皇帝的身份也注定了他需要更早的成熟起来。 “你说的没错，所以这些人现在在这里，等午时三刻一到，就是他们人头落的时候。” 杨轩微微颔首，笑着说道。 听到老祖的话，小皇帝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但脸上的愤怒依然没有消失。 小皇帝见血的次数并不多，之前的阅兵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此次观刑，才是小皇帝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血。 当然，亲手杀人也可以说是第一次见血，但皇帝嘛，怎么可能亲自去动手。 所以，多看看，将心理承受能力提升上来就行了。 不管是之前的阅兵，还是带着小皇帝微服私访，都是杨轩给小皇帝做铺垫。 为了就是今后小皇帝真正见血的时候能够不慌。 杨轩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是种种不适。 但为了活下去，他一直强忍着。 后面杀的人多了，他也就习惯了。 当时那样的环境，他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他。 无关对错，因为大家都想活下去。 在那样残酷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杨轩，不管是面对怎样血腥残忍的场景，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杨轩没想过让小皇帝变得和自己一样，但小皇帝身为朱家男儿的血性不能丢。 …… 第43章 小皇帝：我一定会做到的 “吃啊，这么一桌好菜，可别浪费了。” 和小皇帝说完刑场上一众犯官的罪行，杨轩便招呼着小皇帝。 没等小皇帝有什么动作，杨轩就已经动起了筷子。 见老祖吃的津津有味，小皇帝也忍耐不住，动起了筷子。 小虎就在一旁陪着。 他和小皇帝吃的并不多，这一桌菜，大多都进了杨轩的肚子。 吃饱喝足，杨轩就让人上来一壶茶，坐在窗边等待起来。 日头渐渐推移，距离午时三刻越来越近。 刑场上的犯官也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近，不安分的挣扎起来。 他们想大声喊冤枉，但是一张嘴，只有鲜血流出。 是的，他们的舌头在押赴刑场之前就已经被割下来了。 这主要是为了防止他们在刑场上辱骂等。 若是老老实实地受刑，自然不会在临死之前多受一通折磨。 相信有了这些人的前车之鉴，后面的人应该不会再想受折磨了。 杨轩用眼角余光看着打着饱嗝，有些慵懒的小皇帝，心中笑了笑。 “小家伙，等下行刑的时候，你可要忍住了，千万别吐出来。” 又等了好会儿，刑场上，监斩官从位子上站起来，开口道：“午时三刻已到。” “上前验明罪犯正身。” 很快，验明正身完毕。 这是为了防止罪犯被人替换。 当然，这种情况几乎是不会发生的。 从牢里押赴刑场之前，就已经确认了身份。 但流程还是需要走一下的。 走完流程，监斩官便从桌子上的竹筒中取出一个令牌，扔了出去。 并大声道：“行刑！” 令牌在地面上跳动了几下，便静静地躺下。 刽子手这时也上前将罪犯身上绑着的木牌取下。 随后，接过衙役端上来的酒，含在嘴里，然后喷在手中的刀上。 在阳光的照耀下，刀身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散发着阵阵寒气。 行刑台下观刑的百姓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寒意，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酒楼上的小皇帝这个时候也站了起来，趴在窗边，这样才能看到更加清楚。 见此，杨轩却是有点想笑。 相信小皇帝马上就会后悔趴在窗边看了。 不过，他并没有提醒小皇帝，看清楚点好啊，看的清楚了，记忆才能深刻。 杨轩嘴角勾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而在行刑台上，刽子手已经站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手中的刀也已经举了起来。 “斩！” 伴随着命令下达，刽子手们手中的刀也迅速落了下来。 噗！噗！噗！ 一颗颗人头掉落在地上开始滚动，鲜血溅至半空，最后洒落在地面上。 端的是血腥又恐怖。 “啊！” 一声惊叫响起，小皇帝直接向后瘫倒在了地上。 随后脑袋一歪，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 对此早有预料的杨轩给小虎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当即端来一个盆，让小皇帝能够痛痛快快的吐。 “呕！” “呕！” 小皇帝的神色极其苍白，抓着盆吐个不停。 似乎是要将苦胆都给吐出来。 小虎默默收拾着小皇帝吐在地上的残渣，一句话也不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皇帝吐无可吐。 而这个时候，他也才感觉自己活过来。 一抬头，就看到了老祖笑容。 “老祖，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轩给打断。 “你不要跟我说什么。” “你是大明的皇帝，这一关你必须撑过来。” “你要知道，太祖高皇帝就是从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 “你所经历的这点小场面，相比于太祖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你太爷爷太宗文皇帝，那也是经历过战场的血腥考验的。” “还有你爷爷仁宗皇帝，你爹宣宗皇帝，都经历过比这更加血腥残酷的场景。” “你要是不想丢老朱家列祖列宗的人，那就给我忍住喽。” 杨轩的语气很严肃，也有些严厉，让小皇帝将想诉苦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他看着老祖，眼神逐渐变的坚定。 “老祖，我不会丢朱家列祖列宗的人的。” “这话你跟我说没有用，要看你能不能做得到。”杨轩道。 “我会做到的。”小皇帝不服气道。 杨轩没有回应，而是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见此，小皇帝也站起身，看着老祖的背影，大声道： “我一定会做到的。” 杨轩没有回应，继续往外走。 不过小皇帝并没有看到，杨轩在听到他的这句话后，嘴角微微扬起。 “走了，回宫了！” 小皇帝见到老祖没有回应，刚有些难过，就听到老祖的声音飘进了耳中。 他脸色一喜，迈着小短腿便追了上去。 随后抓着老祖的手，下了楼梯。 …… 第44章 杨轩的打算 杨轩送小皇帝回宫后，又去找了一趟胡太后，将今天的事情说明。 别看他对小皇帝严厉，但也不想因为此事就给小皇帝留下心理阴影。 他对小皇帝是抱有很大的期待的。 而对于杨轩的行为，胡太后心中虽然有些不满，觉得这不应该是小皇帝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承受的。 但也明白，小皇帝注定了和其他孩子不一样。 他身上的担子很重很重。 胡太后能做的，就是保证小皇帝不会因为这些而出现问题。 杨轩能理解胡太后的心情，所以对于其不满也没有说什么。 换做正常母亲，都会心疼自己的孩子的。 小皇帝虽然不是胡太后生的，但也是其养大的啊！ 而且在小皇帝的认知中，胡太后就是他的亲娘。 在杨轩离开坤宁宫后，胡太后生了会儿闷气，就前往了乾清宫，去看小皇帝的情况。 她也担心小皇帝啊！ … 当见到娘亲到来，小皇帝有点意外，但紧接着，脸上就布满了笑容。 “娘亲！” 小皇帝钻进了娘亲的怀中，有些依恋。 胡太后轻轻拍着小皇帝，有些心疼小家伙。 随后，她拉着小皇帝来到一旁坐下闲聊起来。 过程中她也没有发现小皇帝出现什么问题。 这让她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 “镇儿，你饿不饿，想吃什么吗？” 胡太后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小皇帝就忍不住想起了看到的刑场的场景。 下一刻便直接吐了出来。 不过由于前面他已经将能吐的都吐出来了，现在吐出来的都是回来后喝下去的水。 看到这一幕，胡太后脸色一变，一下子就担忧起来了。 “镇儿，镇儿，你这是怎么了？” “娘亲，我没事。”小皇帝擦了擦嘴角的残渍，笑着安慰道。 他确实没事。 只是这一两天里可能吃不下东西了。 “镇儿，有什么事儿你一定要跟娘亲说，千万别吓娘亲。” 胡太后脸上的担忧不减。 “娘亲，我真没事。” 小皇帝道。 吐完后，他就舒服多了。 见儿子这么懂事，胡太后更加心疼了。 …… 另一边的杨轩并不知道小皇帝这边的情况，他正在处理国事。 带着小皇帝观刑，肯定不会就这么结束。 这一批被执行死刑的人员很多，得持续好些天。 今天，只是一个开胃菜。 像老朱发明的剥皮萱草的酷刑，这都还没有上演呢！ 要知道，去年赈灾有些官员实在是贪得无厌，竟然敢直接贪污八成多的赈灾粮。 这种贪得无厌，视百姓性命如草芥的官员必须处以极刑。 杨轩对贪官的憎恨和老朱差不多，但事实早已证明，贪官是杀不光的。 处在现在这个位置上，杨轩越来越能体会到老朱晚年时面对层出不穷的贪官的那种无力感了。 有时候，不妥协是不行的。 若真本着像老朱那种把贪官斩尽杀绝的想法，就算是累死也不可能做到。 朱棣就和老朱不一样，他很清楚贪官是杀不光的，所以对于下面臣子的一些贪污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需要的时候，拿出几个开刀，收割一番民意，还能充实一下内帑和国库。 多好啊！ 杨轩的打算很简单，先让小皇帝适应一下砍头，后面再慢慢上其他的菜。 如果胡太后知道杨轩的这些打算的话，怕是要骂人了。 哪怕杨轩是长辈，是朱瞻基指定的托孤大臣。 … 后面的几天也都是砍头的小菜，小皇帝除了前面两三天会吐一吐，后面就习惯了。 对此，杨轩也是感到惊奇，小皇帝这适应速度挺快啊！ 该不会是老朱家的血脉觉醒了吧？ 其实杨轩并不知道，小皇帝这几天晚上一直做噩梦，若非胡太后一直守着，恐怕真的会出问题。 说到底，小皇帝还是一个不满十周岁的孩子，让他去面对那些血腥的场面，确实有些那啥。 不过，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这天晚上，小皇帝又做了一场噩梦，他惊醒之后，看到娘亲就守在旁边，一颗心顿时平静了下来。 “娘亲！” 他弱弱的呼唤了一声。 闻言，胡太后轻轻将小皇帝搂进怀中，眼中满是心疼。 这才几天时间，小皇帝就瘦了快一圈了。 “镇儿，咱们不再去看那些了，好吗？” 她心疼小皇帝小小年纪就要承受那么多。 但…小皇帝却是摇了摇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不，娘亲。” “我还要去。” “为什么？”胡太后问道。 明明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还要去观刑。 精神都萎靡了。 “因为我是朱家的男儿。”小皇帝回答，声音清脆，且坚定。 他看着娘亲，继续说着：“老祖说过，朱家的男儿不能没有血性！” “可以站着死，绝不能跪着生。” “我是大明的皇帝，这都是我需要经历的。” 听到这话，胡太后真的很想骂人。 “镇儿，你就不怕吗？”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又转而问道。 “镇儿不怕，因为有娘亲在。” 小皇帝笑着回答。 这句话直接戳中了胡太后心中的柔软。 她的亲儿子已经没了，现在活着的精神支柱，就是眼前这个小家伙。 “镇儿！”胡太后再次抱住小皇帝，眼眶有些泛红。 “娘亲会一直在的。” “嗯！” … “镇儿，今天处决的犯人只有一个。” 酒楼上，二楼中间房间。 小皇帝听到老祖杨轩的话，也是忍不住好奇起来。 “是因为这是最后一个了吗？” “不是哦！”杨轩笑着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小皇帝又问。 “因为他的罪行比其他人的更加严重，仅仅斩首，太过便宜他了。” 接着，杨轩便将今天被行刑的犯人的罪行和小皇帝说了一遍。 后者听闻，也是怒不可遏。 “世上怎么还会有如此贪得无厌之人？” “他就不怕那些被他压榨、导致饿死的百姓晚上找他吗？” “呵呵，这样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杨轩冷笑一声，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镇儿，你记住，人心中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哪怕是普通人，在吃饱穿暖之后，也会想的的更多。” “更不用说这些寒窗苦读十年的读书人了。” “当然，老祖跟你说这个，并不是说所有的读书人都不是好人。” “这其中也是有好人的，他们能坚守底线，不与其他人同流合污，忠于大明的江山社稷。” 杨轩谆谆教导，并不希望小皇帝钻牛角尖。 身为一国之皇帝，没有自己的主见可不行。 “老祖，我知道，于先生就是这样的人。” 小皇帝想起了教自己读书的于谦，仰头看着杨轩，道。 “没错，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杨轩微微一笑，随即继续道：“不过，他这样的人太容易得罪人了。” “官场上不待见他的人也很多。” “老祖，这又是为什么？” 小皇帝问道。 一入官场深似海，我们大家都和光同尘，就你一个人特殊，你了不起，你清高。我们都是贪官，我们都结党营私……杨轩心中默默想着，这差不多就是于谦不被待见的原因了。 他不与官场上的其他人和光同尘，这就让他与整个官场格格不入。 大家都知道于谦的德行，但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们这些和光同尘的人更加讨厌。 因为于谦的存在，显得他们心思肮脏。 “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杨轩回过神，笑着回答。 …… 第45章 剥皮楦草 杨轩并没有直接告诉小皇帝，这其中的缘由复杂，还需要他自己将来去体会，理解。 “行了，行刑的时间快到了，我们观刑吧！” 杨轩说道。 这段时间持续行刑，围观的百姓也变少了。 主要是天天砍头，一些百姓也受不了。 就连监斩官也换了三四个人，今天的监斩官就是新换的。 行刑人员，也不是刽子手，而是锦衣卫的人员。 因为今天的节目不是砍头，而是剥皮楦草。 这种刑罚，根据佛教传说，是地狱当中对罪大恶极的灵魂施行的酷刑。 为打击腐败，整顿吏治，老朱将此刑运用到现实中。 按照老朱颁布的《大诰》中规定，贪污六十两以上者，剥皮楦草。 顾名思义，这种刑罚就是将贪腐官员的人皮剥下来制成鼓或者填入稻草制成人皮稻草人立于衙门门口或者当地土地庙的门口，用以警告继任官员，切勿贪赃枉法。 效果嘛，肯定是有的。 纵观整个明朝的历史，洪武一朝贪腐官员是最少的。 比如建昌县知县，接受四百贯钞，凌迟处死；德安县县丞，收受下面里长送的罗、绢、布共十匹，钞八十贯，知府前往抓他，他居然还拿一把铁叉拒捕，被凌迟处死；莱阳县丞收赃一百贯，凌迟处死。 看老朱的态度就知道了。 但之后嘛…… 只能说，人亡政息！ 如果按照老朱的规定，现在朝堂上的官员得空一大片。 朝廷的运转效率不说瘫痪吧，起码相当一段时间效率将大大降低。 杨轩将剥皮楦草的刑罚跟小皇帝讲述了一遍，后者的小脸蛋上也满是惊骇。 他万万没想到，自家祖宗对贪腐的憎恨竟然到这种地步了。 老祖不跟他说，他还不知道呢！ 至于其他人，自然不会跟小皇帝说这件事。 毕竟自身干净的人并没有多少，万一小皇帝以后把这个刑罚用在他们身上怎么办？ 而杨轩，则毫不担心。 他是收钱了，但这些钱将来都是要给小皇帝的。 凭借两人的关系，小皇帝也不可能因为这就去处罚杨轩。 … 行刑时间已到，随着监斩官将令牌扔出去，很快行刑台上就响起了渗人的惨叫声。 剥皮楦草，这种痛，是痛入灵魂的。 受刑人员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皮被剥下来。 而执行这种刑罚，是极为考验技术的。 刑部的人员技术比不过更加专业锦衣卫，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的行刑人员中有锦衣卫的原因。 万一行刑人员技术不当，让犯人半途就死了，岂不是让他解脱了？ 小皇帝在行刑开始后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因为这实在不是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能承受的。 杨轩也没有强迫小皇帝继续去看，前几天观刑，给小皇帝的刺激就已经够多了。 行刑台下方，围观着的百姓在行刑开始之后也有不少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 实在是台上的场景太瘆人了。 成年人看了晚上都要做噩梦。 也只有杨轩面不改色，还有心情吃菜喝酒。 好像这完全影响不到他。 小皇帝看着老祖这副姿态，眼中满是佩服之色。 似乎是看出了小皇帝心中所想，杨轩笑着说道：“你若是经历过比这更加残忍血腥的战场，就不会觉得眼前的刑罚有什么了。” 要知道，布满尸体的战场上的气味刺鼻难闻，让人想吐。 有时候还得在这样的环境中吃东西补充体力，极为考验人的承受能力。 听着老祖的话，小皇帝想象不到老祖的经历有多丰富。 便问道：“老祖，能讲讲你的故事吗？” 闻言，杨轩的动作顿了顿，随后看了小皇帝一眼：“以后再说吧！” 自己的过往没什么好说的，杨轩也不愿提及。 “哦！” 这个回答，让小皇帝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再追问。 老祖不说，他也可以问别人啊！ 娘亲，皇奶奶都可以啊！ 再不济，于先生也可以问啊！ 他们应该知道老祖不少事。 行刑的时间不短，期间犯人的惨叫也从高昂逐渐变得虚弱。 杨轩吃饱喝足，看小皇帝还在发呆，便起身道：“走了，回宫了！” 闻言，小皇帝跟着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行刑台，就跟上了老祖。 此刻，行刑台上，就只剩下了一道血淋淋的身影。 台下的百姓也已经所剩无几。 小皇帝吞了口口水，不敢再去回想。 将小皇帝送回乾清宫，杨轩转道就去了内阁。 今天的国事，还没有开始处理呢。 …… 第46章 大明的发展 经杨轩的指示，对于小皇帝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课程强度降低。 留给他化解平复观刑带来的刺激的时间。 也是通过胡太后，杨轩才知道小皇帝这些天天天晚上做噩梦。 其实，他也早就该察觉到小皇帝瘦了的。 为此，杨轩有些自责，他好像不该让小皇帝这么早就经历这些的。 但他又想让小皇帝能够早日成长起来。 小皇帝现在虚岁十一，按照这个时代十六岁成年，就可以成亲了。 也就是说，还有五年，等到正统七年小皇帝成亲，届时，他就是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了。 那个时候，他就得开始亲政了！ 杨轩想尽可能的在这五年时间里，把小皇帝培养起来。 然后在小皇帝亲政之后，辅佐一段时间，看看小皇帝的能力，再留下些人才辅佐，自己就可以下野了。 若是杨轩愿意的话，他其实可以一直在朝堂上干下去。 但为了不掣肘小皇帝，杨轩必须退了。 除此之外，就是安庆了。 她的年龄属实是不小了，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高寿之人。 因为数十年来，她一直在练着当年张三丰传授的太极拳，安庆现在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比同龄的人还要健康。 但，安庆她终究是一个普通人，寿命也是有限的。 杨轩就是想尽早结束这一摊子事情，好有时间能陪安庆走完人生最后的阶段。 他也知道，安庆在离开金陵之前，把小师妹安排到了府里住下，为的是有人能看住小老二。 等后面离开京师回金陵了，和小师妹就得同处同一个屋檐之下了。 对于小师妹，他亏欠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辈子是偿还不起了。 他是有足够的时间，但小师妹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所以，趁着还有时间，就尽可能的弥补吧！ ……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明的发展并没有停下，在杨轩的授意下，商业的发展速度加快了一些。 这也得益于大明这些年来重视基础建设，运河、直道沟通南北，加强联系。 节省了运输成本。 沿途的府县经济也得到了发展。 此外，与海外各国的贸易也加强了不少。 其中，大明商人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南诏国了。 从大明带过去的商品在那里都能卖完。 要知道，南诏国是整个南洋汉人最多的国家。 吃穿用等方面的商品，在南诏国是最容易被接受的。 毕竟双方都是汉人，同根同源。 虽然海贸已经进行了数十年了，单个商品的利润降低了不少，但随着出货量的增加，整体利润并没有降低，甚至还提升了不少。 而且大明商品的市场，也不仅仅只有南洋。 还有欧/洲！ 要知道，前往欧/洲的航线，早就被郑和给打通了。 甚至前往南/美/洲做生意也是可以的，那边还有一个玛雅国。 是由朱棣亲自册封的。 不过，由于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大明与欧/洲的生意基本上是两三年才能进行一次。 所以商品的价格并没有降低。 甚至因为大明商品在欧/洲贵族圈子里流行开来，成为贵族彰显身份必不可少的一环，价格甚至还提高了不少。 这也吸引了更多的人去欧/洲做生意。 这其中就有暗卫的产业。 但，高利润往往伴随着高风险。 海啸、风暴等海上的灾难，每次都有远洋的商船葬身大海。 除了这些大自然带来的灾难之外，还有海盗。 越往西，海盗就越多。 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来自大明，只要被盯上，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而且只要将目标杀光，就没有人知道是他们做的。 别人只会以为是遇到了海难。 当然就算知道了是海盗所为，又能如何？ 大海一望无际，随便找一个小岛藏起来，谁能找得到？ 就连暗卫的商船，也遭遇过海盗的袭击。 不过，暗卫的人员和装备都不是普通商船能相比的。 首先就是船，用的是大明水师退下来的，船上也装备了水师装备的火炮，船员也是经过训练的。 论战斗力，执行力，那不是海盗能相比的。 前往欧/洲的航线上，大部分海盗都知道，有一支船队很强大。 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没人愿意去招惹。 这是除却大明官方水师之外，民间最为强大的船队。 也因此，有不少海商与暗卫的船队结伴一起出海。 能做海商的，基本上都是背后有人，从暗卫的船队的装备等方面，海商们大概猜到这只船队的背后站着一位大人物。 不然也搞不来这些东西。 就这样在双方多次合作之下，由杨轩授意，暗卫与这些大海商们组成了一个海商商会。 守望相助，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 而暗卫也趁此机会渗透这些大海商。 掌握了不少秘密。 比如以前的一些悬案了的。 可以这么说，有些人，只要利益足够大，真的是什么都敢做。 哪怕是皇权也不怕！ 对于其中一些无恶不作，损害大明利益的人，暗卫也施行了暗杀。 然后，暗卫在这个海商商会中的话语权，进一步增大。 当然，因为这个商会牵扯到了各方面的利益，暗卫也不可能搞一言堂。 不然齐齐发难的话，在规则之内，杨轩也不好帮忙。 但若是掀桌子的话，杨轩就只有一句话：我无敌，你们随意。 这个商会，每年都能从海外掠夺数量不菲的财富，贡献给朝廷的关税，每年都有数百万两。 毕竟关税的比例是真的高。 也正是因为这个商会能带来庞大的利益，所以从宣德初期到现在，短时间之内，就成为了盘踞在东南沿海的一个庞然大物。 各方利益集团，也在有意无意之中维护着。 大量的白银流入大明，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大明白银储量不足的问题，而今民间黄金与白银的比例已经从洪武朝的一比六变成了一比七、一比八（地域等原因）。 相信随着白银的继续流入，这个比例迟早会变成一比九、一比十。 而市面上的白银数量增多所带来的影响就是物价上涨，白银的购买力下降。 比如洪武朝一石粮食（稻米、小麦）是一两银子，现在可能就是二两，或者三两。 这一点在经济繁华的地区体现的尤为明显。 当然，这种现象并非不好。 因为这意味着百姓的生活变得更好了。 想想后世短短二三十年的时间，物价上涨了多少倍？百姓的生活也确实变好了。 经济增长，国家的财政收入也相应的增多。 有了更多的钱，就能办更多的事。 就比如杨轩又拨了一笔钱，收养弃婴。 而收养下来的弃婴，在长个两三年之后，就可以帮忙找人家托付，不管是当丫鬟，还是当童养媳，总归是一条活路。 还能节省一下开支。 因为杨轩的目的是在能力之内救更多的弃婴。 也不要觉得这对弃婴不公平，时代如此，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当然，这与最开始的计划并不冲突，只是多了一个选择而已。 至于最后会不会演变成为人口买卖，这一点他不敢保证。 但他可以保证的是，这种行为他不会容忍，姑息。 一旦发现，定斩不饶。 民生经济方面暂时就这些，政/治不谈。 军事方面，瓦剌这两年很老实，没有挑衅大明，也没有发生摩擦。 不过，瓦剌想要统一草原的野心依然在。 和鞑靼残部发生了十数次的战斗。 但由于有杨轩这个搅屎棍在，鞑靼残部每次都能逃脱，偶尔还能让瓦剌吃点亏。 可把脱欢气的不轻。 西北地区，由关西七卫（安定卫、阿端卫、曲先卫、罕东卫、沙州卫、赤斤蒙古卫、哈密卫）镇守，在瓦剌不敢对大明挑衅的情况下，整体稳定，但局部地区会有摩擦。 …… 第47章 麓川叛乱 杨轩有时候看着西北地区的地图，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因为后世的新//疆现在并不是大明的统治范围，它叫东察合台汗国（明代汉籍则使用地名“别失八里”或“亦力把里”来称呼）。 杨轩想着，是不是得找机会把这地儿给收回来？ 毕竟从西汉开始，这就已经是我们的地盘了。 说一句自古以来并不为过。 东北地区，建州女真内部纷乱，大明需要时不时的去调停。 同时，他们与朝/鲜也会发生摩擦，这也需要大明介入调停。 而东北地区虽然土地肥沃，但开发实在有限。 加上气候越来越恶劣，女真民族也并不是农耕文明。 面对生存压力，不可避免的就要向周边劫掠。 就算是大明，他们也不时骚扰。 兀良哈就与建州女真打了不少次。 而且近些年来，兀良哈也不怎么老实，对大明也进行了小规模的袭扰。 不过大明在辽东是有卫所存在的，兀良哈也不敢过分。 面对大明的问责，兀良哈首领解释这都是误会。 对于辽东，东北地区的少数民族，永乐宣德两朝的政策都是以招抚为主，不主动出兵。 主要是跟他们打仗，都是亏本买卖。 他们一个比一个穷，兀良哈因为背靠大明，还算好点，建州女真就穷多了。 大明要是出兵清剿，他们就往白山黑水里一钻，常常让人无可奈何。 也不是大明拿他们没有办法，主要是看大明愿意付出多少代价。 只要舍得下本，都是土鸡瓦狗。 正统三年，杨轩命成国公朱勇率兵出山海关打上两仗，震慑一下各民族。 老实点大家都是好朋友，不老实，弄死你。 大明现在还在发展之中，杨轩不愿意因为战争拖慢大明发展的速度。 所以没有掀起大规模的战争。 杨轩一直以来的主张就是能不打就不打。 毕竟大明将士们的命也是命。 除非到了不得不打的时候。 辽东、东北小规模的袭扰，长久下来，也让大明损失不小。 不打不行啊！ 此外，杨轩还命成国公朱勇打完仗把兀良哈部大部迁入关内。 几十年下来，兀良哈已经成了半农耕民族。 迁入关内，有了地，也能生存。 同年，由于蒙古大汗阿台汗常年率领鞑靼袭扰甘/肃，杨轩下令反击。 阿台汗战败逃亡。 脱欢抓住机会，杀了阿台汗，吞并其麾下部众。 十二月，云/南麓川宣慰司思任发、思机发发动叛乱。 其实，这早就有迹象了。 正统初年，宣慰使刁宾玉因实力衰弱，不能平息诸夷族，思伦发次子思任发开始侵占。（直接原因） 当时，缅/甸危机，思任发侵占其地，遂欲尽恢复其父所失的过去土地，於是拥众麓川谋反。 当时，他率军侵占孟定、湾甸，大肆杀掠，云/南总兵黔国公沐晟上报。 此後他再侵犯南甸州土官刁贡罕土地，明朝命沐晟遣官齎（ii一声）金牌信符，谕令其归还所侵地，思任发不奉诏。 正统三年（1438年）十二月，思任发进攻掠夺腾冲、南甸、孟养等地，刁宾玉投奔永昌，死后无嗣。 思任发屠杀腾冲，并占领潞江，自称曰“法”。 消息传到京师，一片哗然。 杨轩紧急召集各部门官员召开朝会。 张太皇太后、胡太后、小皇帝都在场。 “镇国公，下官以为，朝廷应予以招抚，不可轻启战端。”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 他反对是基于实际情况出发的。 今年，朝廷已经进行了辽东、东北之战，西北对阿台汗的战争。 各种花费林林总总下来也不少。 现在确实不是开战的好时机。 赞同户部尚书说法的官员也有不少。 但，有时候账不能这么算。 以英/国公张辅为首的勋贵武将也表示了反对。 “镇国公，思任发屠杀腾冲，并占领潞江，自称曰‘法’，简直是无法无天。” “全然是不将朝廷放在眼中。” “朝廷若不出兵，只会让其觉得朝廷软弱可欺。” “西南地区土司本就多，他们反复无常，时常发起叛乱，万一被思任发说动，西南岂不是要大乱？” “附议！” “附议！” “朝廷今年刚打了两场战争，国库也不富裕，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了。” 很快，打与不打两派分了出来，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服谁。 而中立派则按兵不动，等待镇国公杨轩的意见。 随着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杨轩看了一眼小皇帝身边的王振。 后者顿时会意，仰起头大声道：“肃静！” 朝堂瞬间安静下来。 …… 第48章 发兵 奉天殿。 杨轩看着下方的百官，沉声开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思任发不服王化，屠杀无辜百姓，骇人听闻。” “这是在打大明的脸，朝廷若不管不顾，谁还会服我大明？” “所以，我大明必须以雷霆之势将其剿灭。” “以此震慑诸族。” 杨轩直接针对此事定下了调子，接着看向户部尚书：“你户部有问题可以提，但这绝不是你们反对的理由。” “是，下官知罪！” 户部尚书不敢跟杨轩顶，当即认错。 “嗯，粮草辎重军械等抓紧时间筹集，有什么困难就直接来找我。” “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可就要怀疑你的能力了。” 杨轩说道。 “是，下官领命！” 户部尚书道。 “诸位，都说说吧，此战应由谁领兵？” 杨轩接着又道。 话音落下，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英/国公张辅。 作为朝廷仅次于杨轩的老将，张辅的能力毋庸置疑，让他领兵，应该可以马到成功。 但英国公却没有这个意思。 所以面对杨轩的询问，张辅婉拒了。 随后，就有人想起了镇守云/南的沐家。 “镇国公，此次麓川叛乱，黔国公有失职之责，理应由其镇压此次叛乱，戴罪立功。” 这番话引起了不少人的认同。 就连张辅也没有反对。 一来是张辅的年纪大了，二来是他的功劳足够多，爵位也已经是国公了，封无可封。 所以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领兵的。 而且麓川那边，本就属于云/南管辖。 沐家镇守云/南，平定麓川的叛乱，本就是沐家的职责。 杨轩询问了百官的意见，最后定下由黔国公沐晟领兵。 “好，既然诸位没有意见，那就由黔国公领兵。” 接着，众人便商议其他将领的人选。 最后决定云/南总兵官黔国公沐晟为征夷将军，左都督方政、右都督沐昂为副将军，率军十万征讨思任发。 朝会结束，各部门也下去忙碌了，户部、兵部，筹集粮草的筹集粮草，调兵的调兵。 杨轩将以小皇帝的名义写好的圣旨交给了小虎。 “你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云/南，把圣旨交给沐晟。” “你再转告他，我不派监军给他掣肘，但他也别让我失望。” “放开手脚去打，总之一定要胜利。” 杨轩也是武将，自然知道将领们对监军（太监）的态度。 打赢了，功劳还要被监军分去一些，输了，责任全是自己的。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将领打仗，束手束脚，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基本上不主动出击。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杨轩不会给带兵的将领掣肘，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尽情发挥。 杨轩也不怕他们会有什么心思，他有信心镇压一切。 但，派遣太监本就是为了加上皇帝对军队的掌控，杨轩自然不会取消这个制度。 不过太监的权力，确实需要重新规定一下。 在不影响军队战斗力的情况下加强皇帝对军队的掌控。 杨轩需要好好琢磨琢磨。 …… 正统四年，正月。 云/南，黔国公府。 “黔国公，接旨吧！”小虎宣读完旨意，道。 “臣沐晟接旨！”沐晟举起双手，接过圣旨。 “胡将军远道而来，还请入内歇息歇息。” 沐晟笑着说道。 闻言，小虎看了对方一眼，没有拒绝。 沐晟是黔宁王沐英之子，又是现任黔国公，身份尊贵，小虎自然要照顾其面子。 “多谢黔国公。” 两人入内，下人奉上热茶之后，沐晟便向其打听起朝中的情况。 小虎简单说了说，最后又道：“黔国公，在下离京之前，镇国公曾让在下帮忙带几句话。” “哦？是什么？”沐晟露出好奇之色。 “镇国公说，此次就不派遣监军了，免得给黔国公掣肘。” “还让国公您放开手脚去打。” “但镇国公也要求了，此战必须胜利。” 小虎缓缓说道。 而沐晟听到这话，脸上也是浮现了喜色。 当即拍着胸脯表示： “还请胡将军转告镇国公，此战一定会胜利。” 沐晟也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了，他在洪武三十一年承袭西平侯爵位，讨伐平定麓川。 永乐初年，八百大甸进犯明朝边境，沐晟率军讨定。 之后，又与张辅平定安南。 镇守云/南数十年，平定讨伐叛乱的蛮族，战功赫赫。 而今，虽年事已高，但有着杨轩的这番话，他对于平定麓川叛乱并没有什么担忧。 自己能平定一次，就能平定第二次。 见沐晟这么有信心，小虎也放下了心。 他以茶代酒，敬了沐晟一杯。 随后，小虎在黔国公府休息了两天，便告辞离开，回京复命。 … 二月，大军集结完毕，沐晟率军出发。 他麾下大军常年驻守西南，早已习惯这里的气候和环境。 不必在进行适应性训练。 像是京师三大营，人员构成以北方出身为主，在西南这种群山林立，毒虫瘴气遍布的地方作战，战斗力会大大削弱。 必须进行适应性训练，才能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 大军抵达金齿，沐晟下令暂且驻扎。 因为思任发在得知大明发兵征讨的消息后，便派遣其麾下将领缅简断江立栅而守。 明军无法渡江，只能先行驻扎下来，再另想办法。 此刻，明军大营之中，一众将领因为此事争吵不断。 有将领提议可以进行劝降，大明王师已至，对方若不投降，就只有灭亡这一条路。 也有将领反对劝降，他们认为对方是不可能投降的，还是抓紧时间造船渡江的好。 但沐晟明显倾向于劝降。 他的年纪已经大了，也许这一战就是自己这辈子的最后一战了。 他想以一个完美的结局落幕。 如果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平定此次叛乱，这对他来说，人生就圆满了。 当然，若对方不愿意投降，再渡河征讨也不晚。 他此次可是带领了十万大军，又有镇国公的承诺，他完全没有想过会失败的问题。 “都别吵了，本帅已经决定，派人前去劝降。” 沐晟直接说道。 “大将军！”麾下将领还想劝说，但被沐晟抬手制止了。 将领无奈，只能听从命令。 于是，沐晟派遣指挥车琳前去劝降。 车琳到达思任发的地盘后，受到了其本人的接待。 “不知使者前来，所为何事？”思任发问道。 “你就是思任发？”车琳打量了一番对方，道。 “正是。”思任发回答。 “本使遵从大将军的命令，前来劝降，这里有大将军让本使转交给你的书信。”车琳说完，便拿出了沐晟的亲笔书信。 思任发接过，认真看完之后，道：“使者远道而来，还请暂且歇息，明日定给答复。” “你最好快点，我大明王师就在江边，迟了可就没机会了。”车琳道。 由于常年与外族打交道，对外族的那股优越感是掩饰不住的。 强大的大明就是他的底气。 在车琳下去之后，思任发麾下的一众将领再也忍不住愤怒。 纷纷出言大骂对方太过目中无人，必须给他一个教训。 这样的情形，思任发早有预料。 他既然敢发动叛乱，自然是有着底气的。 前期的胜利，让他麾下的将领根本不将明军放在眼中。 他抬手往下压了压，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紧接着，就听他笑着说道：“既然明军派人来劝降了，那我们何不顺势而为呢？” …… 第49章 发起夜袭 思任发答应了投降，车琳带着这个消息回去的时候，心中很是不屑。 声势闹得这么大，还以为有多硬气呢，结果就这？ 然而他并不知道，远处的思任发看着其离开的背影，嘴角划过冷笑。 车琳回到明军大营，向沐晟禀报了思任发愿意投降的消息。 沐晟大喜，当即表示要为车琳请功。 同时，他也下达了大明不得渡江的命令。 方政等一干将领见沐晟如此自信，不免有些担忧。 实在是思任发答应的太过痛快了。 杀了那么多人，侵占了那么多地盘，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投降？ 很难让人不怀疑这其中是否有诈。 方政等将领将自己的担忧告诉沐晟之后，后者不以为意。 还进行了训斥。 “本将镇守云/南数十年，对这些蛮夷势力再了解不过了。” “他们之所以反叛，不过是想要点好处罢了。” “大将军，不可轻信啊！” “此事本将已经决定，尔等若是再动摇军心，定斩不饶！” 沐晟的语气极为严厉，方政等将领也是没有办法。 只能回去等着。 另一边，麓川军将领缅简见明军按兵不动，便开始对明军发起了挑战。 一开始，方政等将领都忍耐了下来，但对方越来越过分，方政怒不可遏。 他也是靖难老将了，以军功至左都督，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于是下令造舟，准备渡江。 接着他便来到大营之中找到沐晟请战。 他将这段时间麓川军的所作所为尽数告知了沐晟，但沐晟显然还沉浸在思任发答应投降的假象之中。 “思任发已经答应投降，当此时机，不可节外生枝。” “你等约束好麾下将士，不管对方做什么，都给本将忍着。” 面对沐晟的这番话语，方政愤怒至极，无法控制。 “大将军，这都已经过去多少天了，除却对方口头答应投降之外，可还有什么表示？” “大将军，您别做梦了，对方这明显是拖延之计啊！” 方政极力劝说沐晟。 但可惜，沐晟根本就听不进去。 他大怒：“放肆，本将要怎么做，还用你来说？” “告诉你，没有本将的命令，你一兵一卒也别想调动。” “敢违令，斩！” 两人不欢而散，方政回去后，便下令抓紧时间造舟。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现在可以肯定，思任发就是在诈降。 必须尽早出兵，若再给他更多的时间，这场仗就不好打了。 就算最后能胜利，明军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将军，我们现在已经造舟六十艘。” “可以运送一部分人渡江了。” 麾下将领向方政禀报。 “好。” “传我将令，抓紧时间休息，趁夜渡江。” “我们打缅简一个措手不及。”方政下令。 “是，将军！” … 夜色笼罩大地，远处军营之中的火光摇曳。 江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快，快点！” “保持安静！” 一队队明军将士踏上小舟，渡江而去。 许久，便有上千将士成功渡江了。 此时夜色已深，方政乘着小舟渡江与将士们会合。 他看着夜色下神色肃穆的将士们，咧着嘴笑道：“弟兄们，跟着老子我杀人去！” 将士们没有发出声音，但其眼神中的杀气已经掩饰不住了。 方政很满意，大手一挥，便带着将士们朝着缅简的营地而去。 “将军，敌军的斥候已经被我们解决了。” 方政前行了没多久，便碰到了派出去解决敌军斥候的将士。 “好。” “传令，加快速度！” 麓川军的营地之中亮着火光，在这漆黑的夜色之中宛如指路明灯。 方政带着明军将士没费多大力气便到了麓川军营的外围。 由于对方的斥候，和外围巡逻队伍已经被方政派人解决了，所以敌军并没有发现方政这支明军。 方政看着不远处麓川军缅简部的营地，眼中绽放出一抹嗜血的光芒。 很快，他便带着明军接近了敌军军营。 “放箭！” 他下令。 “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箭矢在夜色之中落在了敌军军营之中，不少敌军士兵就这样在睡梦之中结束了一生。 “敌袭！” “敌袭！” 还不待敌军有所准备，方政便带着明军将士杀进了敌军营地之中。 霎时间，厮杀之声在江边响起。 敌军显然没有想到明军会在这个时候进攻，所以也就没有做出应对的措施。 一直之间，被打的节节败退。 缅简被从睡梦之中吵醒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方政就已经带着人杀到了近前。 “缅简，你不是让老子来吗，老子现在来了，受死吧！” …… 第50章 诸将的分歧 方政大吼一声，杀向前方。 缅简看着浑身浴血，杀气腾腾的方政，吓得亡魂皆冒。 “来人，快来人！” 他大叫着。 同时，往后退去。 “缅简，受死！” 方政带着人，杀向前方。 然而，就在这时，缅简的亲兵到了，他们拦住了方政。 看着缅简明明就在前方，却杀之不得，方政无比愤怒。 此时缅简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看向方政，大声道：“老东西，这一次就算你赢了，希望你下一次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说完，他便在亲兵的保护下退走。 方政奋力杀敌，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从容离去。 他很不甘心！ 却也没有办法，此次渡江的只有一千多人，不到两千人。 能夜袭成功，已是极为不易，想要将缅简留下，太难了。 “杀！” 无奈，他只能带着将士们尽可能的多杀敌人。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天明。 后面又有不少明军将士渡江成功，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此刻，敌军军营之中布满了尸体，有明军将士的，也有敌军士兵的。 但很显然，敌军留下的尸体更多。 “来人！”方政坐在战场中间，喘着粗气休息。 他已经年过五十，鏖战大半夜，体力早已耗尽。 喝着水，吃着亲兵找来的食物，他的体力正在恢复着。 “将军！”听到方政的声音，亲兵上前。 “派人向大将军禀报，我军首战大胜！” “是。” …… 明军大营之中，沐晟也已经得到了方政率军夜袭麓川军缅简部的消息。 毕竟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就算有着黑夜的影响，沐晟这个明军主帅也该知道了。 啪！ 沐晟一拍桌子，神色愤怒。 “谁给他的权力率军出击的，他不知道思任发已经答应投降了吗？” 下方一众将领面面相觑。 对于沐晟的想法，一些人是不支持的。 思任发不是答应了投降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表示？ 在这些将领看来，思任发就是诈降。 他们也想率军与敌军做过一场，但大军主帅是黔国公沐晟。 他们可不敢违反其命令。 毕竟他们可不是方政，敢违抗主帅的命令。 “本将要向朝廷弹劾他！” 沐晟说道。 “大将军，现在战况未知，我等是不是要先派兵支援一下方将军啊？” 有将领小心翼翼的开口。 “大将军，现在这情况，再等敌军投降，已经不现实了，是否发兵？” 紧接着又有将领道。 听到这话，沐晟冷冷的看向说话的将领。 迎上沐晟的目光，说话的将领顿时低下了。 大将军的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 “报！” 这时，一名士卒进来，单膝跪地，抱拳道： “禀大将军，方将军率军夜袭敌军，大胜！” “方将军请大将军派兵，乘胜追击！” 不遵将令也就罢了，现在还指挥起我来了？沐晟心中很愤怒。 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兵生气。 他看着对方，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 沐晟收回目光，看着下方一众将领，面无表情。 他已经发现了有些将领意动，但这无疑是对自己这个主帅权威的质疑。 方政不遵将令，还想让自己派兵，这怎么可能！ “传令给方政，让他撤兵。” “若他不听命令，就把兵带回来。” “大将军，我军首战已胜，若此时撤兵，难免不会影响军心啊！”这时，沐昂站出来说道。 他是沐晟的弟弟，沐英第三子。 沐晟是第二子。 老大沐春洪武三十一年积劳成疾病逝。 对于自己弟弟的意见，沐晟也不得不重视。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他并不想和自己的弟弟出现分歧。 “老三，你也不相信我？”沐晟看着沐昂说道。 “不是，二哥，现在我军已然取得优势，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沐昂解释道。 沐晟不说话，就这样陷入了沉思。 下方的诸将，心中也是有些焦急。 拖得时间越长，战机就有可能消失。 另一边的方政并不知道明军大营中的情况。 在他看来，首战已胜，自己也及时向沐晟禀明了战况。 只要沐晟不傻，就会抓住战机率军渡江。 现在的他已经和麾下将士在进行了短暂的休整过后，带着已经成功渡江的一万余名将士追击缅简。 大军携首胜之势，一路追击到了景罕寨。 在这里，明军遭到了麓川军的反击。 但在明军强大的攻势下还是败了。 随后，明军又一路追击麓川军到高黎贡山下。 共斩首三千余级，乘胜深入，逼思任发到上江。 上江是麓川军的重地，明军因远距离进攻，兵马疲劳。 方政只能下令让大军暂且休整，恢复战力。 趁此时机，他招来麾下将领，问道：“大将军派来的援兵到什么地方了？” 他没有想过沐晟会不派兵。 他也知道自己是违抗将令，擅自出击。 但战机已经出现，他不相信沐晟这样的老将不会抓住。 “将军，我等追击的太快，没有发现后面有援兵。” “或许，援兵还在路上。” 被招来的将领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闻言，方政摆了摆手，没有说什么。 被招来的将领见此，抱拳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而方政看着远处聚集的麓川军越来越多，神色也是跟着凝重起来。 若手上的兵马足够，他自可一举击溃敌军，但这显然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们现在已经深入敌军重地，麾下的将士经过战斗也已经不足一万。 再加上长途奔袭，疲惫不堪，已经没有了主动进攻的能力。 甚至还要防备敌军主动反击。 方政收回目光，脸上充满不甘。 休息了大半天时间，敌军没有主动反击，这对方政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不过，坏消息也有。 敌军的防守力量已经加强了不少。 再等下去，就不好打了，就算是援军来到，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方政毅然决定，进行夜袭，同时再次派出人手去后方催促援兵。 之前在到达此处之后，他就已经派了人去后方了。 只是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 但他已经不能再等了。 因为像西南这些势力基本上都是会养象兵的。 此战与敌军作战以来，他并没有见到象兵出现，但这不可不防。 或许敌军现在按兵不动，就是在等象兵。 此次夜袭，既是为了打乱敌军的防守，也是为了试探。 因为象兵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明军在这上面吃过不少亏。 白天的时候，他已经派遣了斥候查看地形，打探情报。 对于夜袭，他已经有了计划。 夜幕降临，方政召集麾下将领，下达作战任务。 “此次夜袭，不求能一举击溃敌军，一切以试探为主。” “切记，不可伤亡过大。” “援军未来之前，我等现在就这点兵马。” 方政认真告诫道。 “是，将军！” 麾下一众将领纷纷应道。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半夜，正是人们陷入熟睡之时。 方政带着明军将士们在黑夜的掩护下接近敌军。 悄无声息的干掉敌军的斥候，明军距离敌军越来越近。 但方政的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多年来的从军经验告诉他这其中有问题。 实在是太安静，太顺利了。 他赶紧叫停了潜行的将士们。 不等手下的将士发问，他便直接说道：“不对劲，赶紧撤！” “是。” “撤！” 然而，明军刚开始撤退，敌军的营寨上便亮起了一排排的火把。 …… 第51章 象兵 火光照耀之下，缅简也出现在了寨头。 他看着外面准备退去的明军，大声冷笑：“老东西，同样的方法用一次就够了，你还想用两次？” “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在等着你了！” 说完，缅简神色恢复冷漠，抬起手重重挥下：“放箭！”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箭矢便落在了明军将士之间。 “撤，快撤！”方政等将领大吼着，组织撤退。 幸好方政麾下的将士训练充足，在这样的情形下也没有大乱，相互配合之下缓缓退出了敌军箭矢的攻击范围。 但很显然，敌军不可能让明军就这么简单的撤退离开。 下一刻，就见到敌军的寨门大开。 随后一道道摄人心魄的嘶吼声响彻起来。 听到这声音，方政面色大变。 就连不少明军将士在听到这声音之后也是慌了。 对于这声音，他们中间不少人都很熟悉。 如果他们没有猜错的话，这正是大象发出的声音。 可以看到，在火把的照耀下，一道道庞大的身影从敌军的寨门冲了出来。 虽然还未冲锋起来，但这声势就足以让人恐惧。 这正是麓川军的象兵。 此处可是麓川军的重地，怎么可能没有象兵存在？ 没有发现，只能说明对方隐藏的太好了。 象兵出现在战场上，凭借着庞大的身躯，往往能给敌军的士气以重大打击。 一旦冲锋起来，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 当然，对付象兵的方法也有不少。 比如使用火器，火药爆发的声音可以使大象陷入混乱。 而且火铳、火炮的威力也不弱，都能给象兵造成不小的伤害。 当年沐英平定云/南的时候，就是使用火器对付的象兵。 三段击，也是在那个时候被他发明了出来。 另外，以长矛组成方阵，也可以对付象兵，迫使它们转向或者退却。 还有挖掘壕沟、利用地形、设置陷阱等方法也可以对付象兵。 但这么多的方法，现在方政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准备。 要说火器应该是最简单的，但他的这支队伍并没有携带火器，所以也就没有办法做出应对。 再者说了，几十年过去，火器能对付象兵，使用的人能不知道？ 为了避免象兵被火药爆发的声音影响到，有些人会堵住大象的耳朵，更残忍一些，则是会直接把大象戳成聋子。 还有就是为了避免大象看到让它们害怕的东西，战斗的时候，会用布等挡住大象的眼睛。 总之，消除大象恐惧的方法也有不少。 象兵一出，方政等人一下子就陷入了危机。 麾下的将士也开始指挥不动了，有些人甚至扔下了自己的武器，落荒而逃，只为能让自己跑的更快一点。 没办法，象兵的威慑力实在是太大了。 就像是在草原上，骑兵的威力依然恐怖。 面对着气势汹汹的象兵，明军将士已经陷入了混乱。 方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将士们被大象背上的敌人屠杀，被大象踩踏而死。 “救我！” “我不想死！” “啊！！” “我跟你们拼了！” “杂碎们，来啊，老子不怕你们！” 惨叫声、嘶吼声…… 各种声音响彻在战场上。 方政被亲兵保护着撤退，他看着将士们的惨状，眼中布满血丝。 缅简站在寨头上，看着前方的惨烈的场景，没有一点不适。 “老东西，我说过，这一次，你不会有好运了！” 他冷冷的说道。 这时，思任发也出现在了寨头。 缅简见到，连忙行礼。 “最新情报，明军大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抓紧时间解决眼前的明军，然后前往明军的必经之路上设伏。” “此战，必须重创明军！” 思任发声音冷漠。 他要的从来不是大明的赏赐和官职。 他想恢复他父亲在世时的领土范围。 他也不想臣服大明，他要通过战争，逼迫大明承认他的地位。 他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可惜沐晟并不知道，还以为他真的是想投降。 一切，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罢了！ 他麾下的战士熟悉地形，山林之中如履平地，战力非凡。 而今，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来应对大明此次征讨。 只要这一次打退明军，那么他就又能争取到一段准备的时间。 “遵命！”缅简恭敬道。 随后，他下达命令，加快对明军的围杀。 因为有着象兵，缺少应对方法的明军根本不是对手。 而且在前面的混战之中，明军损失惨重。 现在已经被围在了一个小山坡上。 此刻天色蒙蒙亮，空气中弥漫着湿气。 同时，还有着血腥味。 可以看到，地面上流淌着的鲜血，其中一些已经渗入泥土之中，使泥土变成了血泥。 聚集在方政身边的明军将士并没有多少。 大部已经战死在了前面的战斗之中。 方政拄着刀，喘着粗气。 眼中是浓浓的不甘。 大好的局势突然之间就逆转至此，换谁也不会甘心。 缅简骑着马，来到阵前，张狂大笑：“老东西，你也会有今天？” “投降吧！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们大人觉得你是个人才，愿意给你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 “只要你放下武器，我可以保证，你身边的这些人都能活着！” 听着缅简的这些话语，方政怒火中烧。 手下败将竟还如此张狂，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侮辱。 “你这是在做梦。” “我乃大明将领，是不可能投靠尔等蛮夷反贼的！” 方政大声回道，语气中充满了对对方的不屑。 他是追随朱棣靖难的老将，有着自己的骄傲，自不可能向蛮夷妥协。 而且像他这种身份的将领，若是投降敌人，不仅会使自己的家族蒙羞，还会牵连自己的家人。 方政身边的将士们也同样没有对缅简的话语妥协意动，他们是败了，但他们依然瞧不起这些蛮夷。 以大明的强大，一时的失败并不算什么。 就算自己等人今天战死，这些蛮夷也会在后面下来陪他们的。 对他们来说，战死是最好的归宿。 “用你们的话来说，你们现在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如此，那我也懒得再跟你们废话了！” “传令，进攻！” …… 第52章 损兵折将 麓川军的进攻开始了，他们人数众多，还有象兵的配合，尽管方政率领残存的将士拼死杀敌，却还是不能逆转局势。 “缅简，你休要猖狂，尔等最终还是会死在我明军的刀下。” 说完这句话，方政不甘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对于这话，缅简是不屑的。 因为，现在他们赢了。 … 与此同时，沐晟率领大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他没有办法和方政一样轻装简行，粮草辎重、火炮火药等大大降低了他们的行军速度。 尽管对于方政擅自出兵的行为很是愤怒，但他也不敢故意坑害方政率领的这一万多明军。 一旦损失惨重甚至是被全歼，对士气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更不用说开战之前他让人转告镇国公，说此战一定会胜。 他不敢失败！ 就算他是黔国公，也吃不到好。 所以，他派遣了一支前锋队伍，相助方政，就算不能击溃麓川军，也能坚持到自己率领大军赶到。 “奇怪，为何我总感觉心中有些不安呢？” 沐晟骑在马背上，暗自嘀咕。 他让人叫来自己的弟弟沐昂，询问前锋队伍和方政部的情况。 “方政他们是先我们而行，又轻装简行，行军速度比我们快得多。” “有什么情况的话，前锋应该能及时赶到。” 沐昂说道。 但沐晟还是有些担忧。 “传令全军，加速行军！”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沐晟说道，随即下达命令。 然而就在命令传达下去不久，前锋队伍便派人回来禀报：“大将军，敌军出动了象兵，方将军身陷险境！” 这个消息是方政昨天晚上派出去求援的人带来的。 前锋大军听到消息后，已经前去驰援，同时也派了人向沐晟禀报战况。 后者闻言，面色顿时一变。 就说自己为什么会不安呢！ 象兵，麓川军可是有象兵的。 方政这支大军又没有带火器，若无防备，仓促之间，如何应对？ 方政死不死他并不在意，但若是一万余将士损惨重，他的责任就大了。 镇守云/南数十年，象兵的威力如何，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之所以要带着沉重的火炮，就是为了对付麓川军的象兵。 但在西南这种多山地的地形，带着火炮行军，无疑会拖缓行军速度。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二哥，敌军出动象兵，方政他们怕是凶多吉少啊！” “而前锋军队也没有携带火炮，若是被敌军埋伏，情况怕是不妙啊！” 沐昂神色凝重道。 听到这话，沐晟的神色也是难看了起来。 他已经预感到此次征讨麓川，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沐晟骂骂咧咧。 这要让他如何向镇国公交代啊！ 开战之前他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赢，但现在的局势显然是不可能了。 “特娘的，都是方政这厮不遵将令，擅自出兵才导致了此战变成如今这样。” “若听本将的，等思任发乖乖来投岂不更好吗？” 他到现在都觉得是方政坏了自己的大计。 擅自出兵，逼得他不得不发兵救援。 沐晟也知道，现在不是发泄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将方政带走的将士和前锋大军救回来。 能救多少救多少！ …… 当沐晟再次得知最新战况时，就连前锋大军也已经被击败了。 他看着面前浑身染血的小将，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败了？ 就这么败了？ 方政和一万余将士也战死了！ 事已至此，他要是还看不清思任发之前是诈降的话，那他就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了。 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一次犯了多大的错误。 就因为自己轻信思任发投降，导致了后续的一系列情况。 而今，十万明军已损失近三成，士气低落。 这一战已经没办法打下去了。 “我沐晟有负镇国公的信任啊！” “我是大明的罪人！” 噗！ 沐晟再也忍不住，气急攻心，一口鲜血直接喷涌而出。 整个人从马背上栽倒而下。 “大将军！” “二哥！” “大将军！” 沐昂等一众将领面色大变，纷纷上前。 但沐晟已经昏迷过去了。 作为现场职位最高之人，沐昂临危接掌大军的指挥权。 “传令，后军变前军，撤！” 沐昂的命令快速传达下去，数万明军开始撤退。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阴霾。 显然，这一战的失败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很大。 … 在没有人注意的山顶，思任发和麾下将领看着正在撤退的明军，沉默良久。 “大人，我们为何不乘胜追击，彻底吃掉这数万明军？” 缅简打破沉默，忍不住问道。 “明军的战力如何，你们也领教过，此战若不是我们有象兵，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取胜的。” “而且你们也看到了，这数万明军装备齐全，象兵对其的威胁大大降低。” “哪怕，他们如今士气低落，也不是我们能轻易吃下的。” “俗话说，哀兵必胜，若是逼迫过甚，难保不会被明军翻盘。” “况且，我军连续作战，兵马疲惫，也该休息一下了，不过好在我们此战的目的已经达到，将士们对明军已经没有了畏惧。” “哪怕明军之后再次来袭，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 思任发自知，自己麾下的军队有限，与明军正面硬碰硬作战，得不偿失，而且失败的概率也很大。 想要战胜明军，就得发挥自身熟悉地形的优势，带着明军在这连绵的大山中兜圈子，将对方拖疲惫，再进行最后一击。 而他，确实成功了。 打退了明军这一次的征讨，还斩杀了明军的数名大将。 他自身的威望，也通过这一战上升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 看着明军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思任发也收回了目光。 “走吧，该回去了！” “以我对明军的了解，下一次，他们的规模会更加庞大。” “只要我们能拖下去，打到明军不想打，那么他们就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存在。” “是！” …… 第53章 当神明露出血条，那祂便不再是神明！ 啪！ “这仗是怎么打的？” “十万人收复不了一个麓川？” 京师，内阁。 杨轩听到征讨麓川失利的消息，满脸的怒火。 “派人去问问沐晟，他是在做什么？” “对得起他父亲，对得起死去的将士们吗？” “镇国公，沐晟因为此战失利，在到达楚雄后便一病不起，仅数日时间便薨了。” 杨士奇道。 “哼，他倒好，一死百了，留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杨轩冷哼道。 对此，杨士奇不做评价。 俗话说得好，死者为大，沐晟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杨轩骂了一会儿，也平复下了心情。 说起来，他和沐晟还是亲戚，后者还要叫他一声姑父呢！ 要知道，沐晟的父亲沐英是老朱和马皇后的养子，小时候的朱标也是沐英帮忙带着的。 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相当不错。 杨轩也是经朱标的推荐在沐英的麾下当过一段时间的兵。 也因为朱标的关系，他和沐英的关系不错。 后来成了老朱的女婿，沐英也成了杨轩的大舅哥。 因为这些关系，杨轩对沐晟此战失利是有些失望的。 “派人去请英/国公张辅、户部尚书、兵部尚书……来内阁一趟。” 沐晟死了，但征讨麓川是不可能就这么停下的。 等了许久，一众大佬这才匆匆而来。 “见过镇国公！” “诸位不必拘礼，都坐吧！” 杨轩抬手往下压了压，随后便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主位上。 众人对此也都没有意见，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后，便等待镇国公杨轩开口。 在来到路上，他们已经知道了镇国公为什么要召集他们了。 征讨麓川失利，损失了近三万人，战死数名大将。 不久前黔国公也薨了。 这让很多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杨轩让人把征讨麓川的详细情报分发给众人，然后便拿起身旁的茶杯，喝起了茶，同时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英/国公张辅眉头蹙起，眼眸之中蕴含着愤怒。 户部尚书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眼眸之中有着愁色。 完了，这下又要花钱了！ 其他大佬的反应也基本上是大同小异。 “都说说看吧！”杨轩放下茶杯，淡淡开口。 “镇国公，方政不遵将令，擅自出击，他要为此战的失利负主要责任。” “镇国公，黔国公轻信敌人，不仅给了敌人反应的时间，还贻误了战机，当负主要责任。” 很快，在场的一众大佬便分成了两派，当然，肯定免不了还有中间派。 听着众人又吵了起来，杨轩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咳。 瞬间，现场就安静了下来。 目光也齐齐投向了杨轩。 “诸位，我请你们过来，是商议征讨麓川的，而不是讨论此战失利到底是谁的责任的。” “况且，此战还不算是结束。”杨轩看着众人说道。 “是。”众大佬齐声道。 接着，英/国公发话：“镇国公说的没错，世上哪有一帆风顺的事，一次小小的失利，难道这一仗就不打了吗？” “放任麓川叛军做大，这是我等都不愿看到的事。” 张辅说的没错，此战已经开始，那肯定是要有一个结果的。 要么麓川叛军被覆灭，要么就是大明打不动了，主动放弃。 第二种结果，不管是张辅、杨士奇等人，还是杨轩都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这样的结果对大明的威信来说是一个重大打击。 立国以来，大明就是东方大陆上当之无愧的霸主，任何敢挑衅之敌都没有好下场。 实力才是大明称霸的基础。 可若是大明无法平定麓川叛乱，那意味着什么？ 大明开始走下坡路了？ 当神明露出血条，那祂便不再是神明！ 而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所以，对于麓川叛乱，必须是以绝对的实力碾压过去。 除此之外，不需要多做其他解释。 否则的话，大明西南将永无宁日。 杨士奇，兵部尚书很是认同张辅的话，绝不可放任反贼做大。 而当众人看向户部尚书的时候，后者的脸色却是有些苦。 “镇国公，国库现在确实不富裕啊！” “去年打仗的一系列花费就高达数百万两，今年这十万大军征讨麓川也花费不小，更不用说现在还要抚恤等。” 户部尚书这倒也是实情，这每年的财政预算都是有计划的，打仗就不可避免的要缩减其他方面的支出。 不过，杨轩可没这么好说话，而且对于户部尚书的心思他也能猜得到。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年倭国的白银已经送来了，市舶司这一季的关税也送来了。” 杨轩冷哼一声。 “可这些钱各部门都盯着呢，大家都等着米下锅呢！” 户部尚书道。 “别给我找理由，麓川叛乱若是不能快速平定，以后要花的钱多了去了。” “现在花钱，是为了后面不花钱。” “这个道理我不信你不懂。” 杨轩看着户部尚书直言道。 后者语气一滞，气势也弱了下来。 “现在你户部还能拿出多少钱？” 杨轩接着又问道。 “除去官员的俸禄，预留的赈灾银……现在差不多能拿出两百三十万两左右。”户部尚书低着头，仔细算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抬起头看着杨轩回答道。 “那金陵户部呢？别告诉我没有钱。”杨轩又问。 当初迁都时，朱棣在金陵留下了一套班底，自然不是放着看的。 其本身也是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的。 而金陵户部就主要负责征收税粮、漕运、全国盐引勘合以及管理全国黄册等重要职能。 浙/江、江/西、湖广等省的税粮都在其负责征收范围之内，这些地方所交代的税粮几乎占了全国的一半。 这些钱，除了上交京师一部分外，很多都会留下，用来维护江南各省的稳定。 可想而知金陵户部有多富裕。 面对着杨轩的目光，户部尚书回答道：“金陵户部，也许、大概也有个一二百万两吧！” 杨轩没说话，就这样盯着户部尚书看。 他可不信户部尚书不知道金陵户部的情况。 …… 第54章 十万人不够，那就二十万，三十万 被镇国公杨轩一直盯着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此刻的户部尚书却非常清楚。 他也是久经官场的人了，当初在面对宣宗皇帝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压力。 最终，他开口说道：“金陵户部，可以出两百万两。” “好。” “加上金陵户部的两百万两，那就是四百三十万两。” “若是不够，内帑也可以再出。” 杨轩说了一声好，目光从户部尚书的身上收了回来。 随后，他看了一圈在场的大佬，缓缓开口： “钱的问题解决了，现在咱们再来商议一下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呈碾压之势平定麓川叛乱。” 话音落下，兵部尚书王骥率先发表了意见。 他是永乐五年进士，授兵科给事中，宣德朝升迁至兵部尚书。 其人才识兼茂，历练老成，兼且善于用兵，长于应变。 去年反击鞑靼阿台汗的战斗，他就曾担任督军。 与蒋贵分道夹击，转战两千余里，击破扰边的阿台汗军，迫使阿台汗、朵儿只伯远逃。 为阿台汗被脱欢所杀埋下伏笔。 王骥对战事的认知要强过许多武将勋贵，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对于他的建议，杨轩也是比较看重的。 随后，杨轩又询问起了杨士奇等人的建议。 直到张辅也发表完自己的意见，杨轩又让人将西南地区的堪舆图给拿了过来。 堪舆图不小，铺在众人中间的地面上。 杨轩起身，走到堪舆图前，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杆子，在堪舆图上指指点点。 “西南多山地，不利于我军作战，而敌军主场作战，熟悉环境，战斗力能发挥出十二分来。” “……” “既然十万人不够，那就二十万、三十万、五十万！” 杨轩最后这句话说的大气磅礴，令人热血不已。 他握紧长杆，目光停留在众人的身上。 “没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其他一切皆是虚妄。” 张辅很认同杨轩的话，当即附和道。 其余人如杨士奇等眼神也是一阵火热。 “三十万人，五十万人，说的轻巧，这得花多少钱啊！”户部尚书悄悄看了一眼众人，心中默默说道。 当初太宗五征漠北，每次发兵五十万，简直就是花钱如流水。 看的直让人恐惧。 一想起那样庞大的花销，他就忍不住对当年的户部尚书夏原吉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可惜啊，夏原吉在宣德五年便逝世了，终年才六十五岁。 死后追赠特进光禄大夫，太师，谥号忠靖。 杨轩等人并不知道户部尚书在想些什么。 他们正在商议接下来的这一战怎么打，让谁来领兵。 最后决定发兵三十五万，分两路进军。 一路还是从云/南进军，另一路则是从交趾进军。 至于领军人选，提拔沐昂为左都督，配征南将军印，接任总兵官。 这样安排，也是有让其替兄戴罪立功的原因。 左右副将军为右军都督府右都督吴亮和魏国公徐钦。 徐钦一直在金陵镇守，也没机会打大仗。 经验没有其他人丰富。 否则的话，杨轩就会让其担任一路主将了。 徐钦现在也快五十岁了，没有立过什么大功，杨轩看在其年龄也不小了的份上，便打算给其一个机会，不然以后想追封为郡王，也不好操作啊！ 另外，镇守金陵的军队，也好些年没有打仗了，杨轩也打算让徐钦带着去西南好好磨练磨练。 不然怎么保护金陵，镇守江南？ 这一次，杨轩还是不派监军，但是会派王骥督军。 而另一路大军的主将，则是英/国公张辅，副将成国公朱勇。 杨轩要的是以绝对的优势碾压敌人，所以才会将张辅和朱勇也派出去。 派出这两人领兵，并不会削减京师的守备力量。 留守在京师且能打仗的武将和勋贵还有不少。 再说了，杨轩也不是不能挂帅，所以，京师的安危不必担忧。 商议好方案之后，杨轩等人便联袂前去面见张太皇太后。 后者听完杨轩等人所说，便表示一切按照镇国公说的来。 离开张太皇太后那里，杨轩等人便按照分工去忙各自的事去了。 下发调集军队的命令等。 而杨轩也以小皇帝的名义写下数份圣旨。 准备让王骥带着南下。 两日后，王骥离开京师，乘船南下。 同时杨轩还准备了几份书信，让其帮忙捎过去。 三日后，张辅和朱勇带着将军印和兵部的调令带着神机营和五军营的一部也离开了京师。 其他的如粮草等直接从金陵就近运输。 军队从南方各省调集。 …… 十余日后，王骥到达了金陵。 由于其是带着圣旨前来，六部官员还有魏国公徐钦等都前来迎接。 王骥第一时间拿出圣旨，宣读旨意，这是大事，耽误不得。 宣读完圣旨，金陵六部的官员便表示准备了接风宴，请王骥赴宴。 王骥很给面子赴了宴。 毕竟军饷还需要金陵户部拨付，其他不少事情也都需要金陵各部门配合。 王骥友好的态度让金陵六部的一众大佬心中满意。 加上其进士出身，让六部的一众大佬感到亲近。 宴席上，不少官员说起王骥去年与鞑靼的那一仗打得多好多好。 恭维之意溢于言表。 能领兵的文官啊！ 怎么可能不让人羡慕？ 王骥好歹也是在官场待了几十年的人了，人情世故拉满。 一场宴席下来，宾主尽欢。 对于王骥请各部配合的请求，一众大佬也是纷纷笑着答应下来。 虽然同为正二品尚书，但王骥是京官，而且还是受重用的京官。 与其打好关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借助其关系调到京师。 在他们金陵这些官员之间，流传着来金陵六部任职就是养老之类的话。 作为有政/治抱负，还想往上爬的他们，怎么可能愿意一直留在金陵养老。 次日，王骥酒醒之后，带着杨轩写给魏国公徐钦的书信前往魏国公府。 昨日宴席期间要应付各部官员，也没有机会把信交给徐钦。 …… 第55章 给沐昂的信 “王尚书！” 徐钦收到管家禀报，让人将其迎了进来。 一见面，便行了揖礼。 “见过魏国公！”王骥还礼。 “不知王尚书前来，所为何事啊？”徐钦笑着问道。 他知道王骥身上还有任务，按理王骥现在应该去忙自己的任务去了。 他自己也准备前往军营，做好整军开拔的准备。 “应镇国公所请，有一封书信需要交给魏国公。”王骥回答道。 随后，便见到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 见状，徐钦的脸色也认真了起来。 他接过书信，看到信封上“师侄徐钦亲启”几个大字后，起身朝王骥揖了一礼。 “多谢王尚书！” “这信我早该给魏国公的，还望魏国公不要怪罪才好。”王骥笑着说道。 “哈哈，怎么会？”徐钦哈哈一笑，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信封。 而是坐下来与王骥攀谈起来。 他是第三代魏国公，又与皇家有亲，手里还掌握着兵权，手握军政大权的镇国公是他师叔，在金陵这片地界，谁不给他几分面子？ 就算是京师来的官员，也得给他面子。 所以，王骥在与其攀谈时，恭维的话也没少说。 不过王骥知道自己身上的任务，所以也就没在魏国公府待多久。 以公务为由起身告辞了！ 送走王骥，徐钦这这才打开师叔杨轩给他的信。 信的内容不少，先是说了说日常，然后才说起正事。 杨轩交代徐钦此次南下作战要虚心向老将学习，不仅要打赢这一场仗，还要让金陵的军队好好历练一番。 直到最后，杨轩才说了一些关怀的话，并表示了自己对徐钦的期待。 “师叔你就放心吧，侄儿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徐钦心中暗暗说道。 随后，他来到后院，跟家人交代了几句，便换上战甲，离开了魏国公府，前往城外的军营。 而另一边的王骥也在忙碌之中。 大军前期的粮饷都需要从金陵支取，虽然在酒桌上各部大佬都答应的很好，但这其中一些弯弯绕绕是避免不了的。 王骥用了好些天才将一切弄好。 期间，张辅也来了一次，带走了他们这一路的粮饷。 而这两路大军所需要的粮饷等，几乎是把金陵户部给掏空了。 对于有些幽怨的各部大佬，王骥也是连连表示自己下次一定赔罪。 若不是因为王骥也是文官，在朝中地位不低，金陵的官员想要与其打好关系，他此行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不多拖上一段时间算是好的。 金陵城外，王骥与徐钦会合。 “魏国公，我们可以出发了！” 王骥说道。 “好。” “传令，大军开拔！”徐钦应了一声，扭头下令。 随后，大军便动了起来。 他们这一路大军带了不少东西，军饷，粮草辎重等。 五月，徐钦和王骥他们到达了云/南，见到了沐昂等将领。 王骥也没有耽搁，第一时间便宣读了圣旨。 当听到是由沐昂接替沐晟的主将位置，不少将领都感到有些意外。 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没有说什么。 而且，朝廷此次派遣王骥督军，沐昂等将领也是感受到了压力。 要知道，去年王骥奉命前往西北的时候，一到地方就斩了一名都指挥。 尽管是带了密旨。 但谁也不敢保证，王骥此次前来，有没有携带密旨。 好在，直到圣旨宣读完，王骥也没有做什么，这才让诸将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傍晚，王骥私下里找到沐昂，将杨轩让帮忙捎来的信交给了沐昂。 信有两封，一封是杨轩写的，另一封是小皇帝写的。 沐昂看到两封信的时候，心中也开始忐忑起来。 王骥没有留下和沐昂聊其他的事。 赶了一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他得好好歇息一下，恢复精力，接下来还有的忙呢！ 沐昂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之中，看着面前的两封信，率先打开了小皇帝写的信。 小皇帝的信，并没有对此战失利的责怪，反而尽是安抚。 他细数了沐家的功绩，提起了沐英太祖养子的身份，表达了自己对沐家的重视，然后还表示一场仗没有打好，这不算什么，后面赢回来就好了。 最后还暗示沐昂先不要下葬，打完仗之后会有圣旨下来。 沐昂仔细想了想，就明白了小皇帝的意思。 如果他二哥沐晟这一仗没有失利的话，那么他死后肯定是要追封郡王的。 现在朝廷对此事一点声音都没有，可不就是在等机会嘛！ 只要他这一仗打赢了，那么他二哥就能以郡王的身份下葬了。 到时候，沐家就出了两个王了。 追封的王也是王！ 小皇帝这封诚意满满的信，让沐昂这段时间担忧疲惫的心得到了大大的缓解。 在王骥到来之前，他的心是一直提着的。 毕竟这一仗确实没打好，朝廷要是追责的话，他也没有办法。 好在，朝廷给了他机会挽回。 尤其是小皇帝的信，更是让他像吃了定心丸一样。 其实他并不知道，小皇帝的这封信，是由杨轩口述，小皇帝执笔的。 所以这笔迹看上去才会有些许稚嫩。 而另一封杨轩的信，沐昂打开后，就看到了与小皇帝完全不同的笔迹。 杨轩的笔迹中带着一股锋芒，很容易就能感受得到。 而且内容也和小皇帝的完全相反。 杨轩同样在信中细数了沐家的荣耀，还说起了自己当年在沐英的麾下，沐英是何等的英雄人物。 紧接着就是一变，责问沐家这才到第二代，怎么就这么不中用了？ 简直是丢沐英的脸。 杨轩的用词可是一点也不谦虚，几乎就是指着沐昂的鼻子在骂了。 看的沐昂脸色涨红，心中一阵憋屈。 最后杨轩在信中表示，看在沐英的份上，可以再给沐家一次机会。 若是这次还不能平定麓川叛乱，看你沐家的人去了地下怎么跟沐英交代。 杨轩的信，通篇都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在说。 沐昂看完之后，差点就把信给撕了。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他要把这封信留下，这样才能牢牢记得前面那一战失利的耻辱。 “沐家的耻辱，我必定洗刷！” 他咬着牙，道。 …… 第56章 再次发兵 俗话说，请将不如激将。 杨轩写给沐昂这封信的目的便在此。 激发出沐昂对这一战的求胜之心。 而小皇帝的信便是安抚。 其实按照沐晟之前的所作所为，杨轩完全可以进行惩处。 但沐家对于云/南的稳定确实很重要，要知道，对于西南一众土司来说，几十年来，沐家已经积威甚重，不是那么好惹的。 就连当初朱棣登基后，也是第一时间就安抚沐家。 杨轩自然不可能对沐家下手。 更不用说沐家镇守云/南的功绩了。 所以，对于沐家还是要拉拢。 恶人杨轩已经做了，好人就留给小皇帝做吧！ 而今沐晟之子沐俨正在京师，小皇帝按照杨轩的意思，隔三差五就把沐俨召进宫，向其请教学习，并且还留下一起用膳。 为的就是向外传递出皇帝对沐家依然信任的信号。 也是为了让沐昂能打好这一仗。 皇帝如此信任沐家，他沐昂好意打败仗嘛？ 沐昂现在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沐家能否洗刷耻辱，就看这一战了。 …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转眼半月已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 同时也从上一仗失利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士气恢复的不错。 再加上这一次直接发放了足额的军饷，士气直接达到了巅峰。 沐昂这一路大军足有二十五万，担任主攻。 张辅那一路只有十万，别看人数少，但他们这一路的主要任务是截击麓川军的退路。 而且以张辅的能力，十万人，足够了。 两路大军，整整三十五万，若还是不能平定麓川叛乱，大明的威信可就真的要扫地了。 到时候，西南各土司难保不会生出其他心思。 大明西南将无法安稳下来。 会让大明源源不断的流血。 所以杨轩宁愿花费大代价也要快速平定麓川叛乱。 随着近些年来气候越发恶劣，边境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稳定，时常会爆发小规模的战斗。 边防压力也是与日俱增。 所以不能让大明陷入内耗之中，耗费国力。 … 随着大军的进发，思任发那边也得到了消息。 “明军这次来了多少人？” “很多很多。” “废物，再去探查，一定要搞清楚明军来了多少人。” “是。” 不知道明军的兵力，如何做出准确的应对？ 思任发麾下兵力有限，每一部分兵力都得做好打算。 就这样等待了两三日，思任发得到了明军的最新消息。 “禀大人，明军这一次少说也有二十万人。” 听到明军出动了这么多人，思任发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上一次才来了十万人，这一次直接翻倍了。 现在明军的势头可谓是势不可挡，麓川军已经开始撤退了，放弃了不少地方。 只留下少部分人继续监视明军的动向。 他现在还不知道，交趾还有一路大军，正朝着他而来。 六月中，潞江大捷，斩首一千四百余级。 这一次，明军采取了稳扎稳打的策略，决不允许轻敌冒进。 逐步压缩麓川军的活动范围。 面对着抱成团的明军，思任发也是感到棘手不已。 派出去了好几拨人，都没有取到应有的战果，反而损失了不少人。 让思任发心疼不已。 这都是他与明军周旋的底子啊！ 于是，思任发下令设置陷阱等方法，拖着明军的速度，同时进行小规模的袭扰，以此来激怒明军。 希望明军能够分兵深入山林。 这样，他们才能发挥自身的优势，慢慢给明军放血。 等到明军承受不住损失，就自然会撤退。 但这一次，他显然是想多了。 不管他用了什么方法，明军就是没有停下推进的脚步。 麓川军的活动范围在被压缩之中。 思任发的驻扎的地方都已经转移了一次。 “该死，明军这次来是拼命的！” 思任发忍不住怒骂。 明军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让他一时之间还真没有办法。 “大人，难道我们就放任明军这样推进吗？”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我们就没有生存空间了。” “明军是来了不少人，但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这里是我们的主场。” “大人，我请命带兵前去伏击明军。” “只要给明军造成重大伤亡，他们就不得不退走。” 说话的是缅简。 之前打了几次胜仗，让他信心十足。 麾下的将士也对明军升起了小觑之心。 之前在象兵的协助下，他们赢明军赢得太轻松了。 听到这话，思任发眉头忍不住蹙起。 骄兵必败，现在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但他又不能打击麾下将士的信心。 不然他还怎么指挥军队？ 他沉思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让缅简去试试。 有用的话，那就趁机扩大战果，反之也可撤退。 反正这里多的是大山，明军一时之间也不可能找得到他们。 “好，那你就率军去试试。”思任发说道。 “谢大人。”缅简脸色一喜，行礼道。 看着缅简离去，思任发还是有些担忧。 毕竟这次可是二十万明军呢！ 但事已至此，一味的退缩是不行的，容易影响士气。 必须先和明军做过一场。 哪怕不能赢，但也不能败！ 他并不知道，明军这次可是找了不少向导。 大明统治这块地方也几十年了，找几个愿意为明军带路的人还不容易？ 再许以重利，不怕向导不尽心为明军效力。 这个提议还是王骥提出来的，他分析了之前战败的情报，和麓川军的作战方式，对此也是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比如他知道麓川军有象兵，而大象害怕老鼠，所以在大军开拔的时候，他就命人抓了不少老鼠。（百度百科里有这个） 麓川军喜欢在山林中神出鬼没，搞偷袭，他就找向导应对。 斥候直接放出去三十里，不管什么小路大路，都在明军的掌控之中。 所以大军的行进速度虽然不快，但也没有破绽。 如果硬要说破绽的话，那就只有后勤补给线了。 …… 第57章 将计就计 随着明军越来越深入，后勤补给线也会越来越长，。 而在这样重重山林的环境之中，麓川军若一心偷袭补给线的话，还真是防不胜防。 考虑到这个问题，大军开拔之前就携带了足够多的粮草辎重。 二十五万大军，还保护不了粮草辎重了？ 所以，大军的行进速度虽然慢，但至今也没有让麓川军找到破绽。 夕阳即将落下，明军也停下了脚步，开始扎营。 一众高级将领聚集在帅帐之中。 “除了之前在潞江与麓川军打了一场打的之外，现在麓川叛军基本上不跟我们打了，只是进行小规模的袭扰，拖延我们的行军速度。” 一位参将开口说道。 “负隅顽抗罢了，我军足足二十五万大军，这一次可是做好了准备的。” “只要按照现在的计策继续下去，迟早能逼敌军与我军决战。”又一位将领说道。 这番话得到了不少将领的认可，就连沐昂也是暗自点头。 他身上的压力很大，这一战是必须要赢的。 他不敢冒险。 凭借兵力优势，逐步压缩敌军的活动范围，最后一战定乾坤。 或许有人觉得，明军直接用火炮一路轰过去就行了，根本用不着出动这么多军队。 有这样想法的人显然是不了解西南的地形。 崇山峻岭，地势险恶，路也不好走。 这个时代的火炮相当笨重，在这样的山地环境中难以携带。 火炮，是进行野战，攻城，守城的，并不适合山地作战。 此次大军也只是携带了少数重量较轻的火炮，就这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到最后，还是要通过冷兵器对战决出胜负的。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火器始终是在辅助的位置上。 后世的那场反抗入侵的战斗，敌人作为工业国，飞机大炮，武器装备都远远强过我们。 但是在山区，飞机大炮的作用被大大削弱，敌我双方的实力被大大拉近。 这也是我军为什么选择以太行山之类的山区作为根据地的原因。 （作者个人想法） 明军在西南遇到的就是差不多的问题，火炮带的多了，不仅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反而还会成为累赘。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彻底发挥兵力优势。 从敌军身上碾过去。 次日，大军继续前进。 一日后，沐昂、王骥等人收到斥候的消息，发现了不少麓川军。 沐昂当即让人拿出作战地图，召集王骥、徐钦等人进行商议。 “从麓川叛军的行军路线来看，他们这是想在我军的必经之路上打我军一个埋伏啊！”徐钦站在作战地图前沉思片刻，缓缓开口。 其他人闻言，仔细看了看，还真是这样。 “就敌军那点人，也想打我军的埋伏，也不怕崩了牙齿。” 有将领不屑说道。 此次作战，他们可谓是信心十足，而敌军如此行为，完全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对于众将的话语，沐昂没有回应，他看看向一旁盯着作战地图看的王骥问道：“王督军，不知你有何看法？” 闻言，王骥收回心神，同时也有些庆幸，还好他们将斥候放出去了三十里，又带着向导，否则还真不一定能发现敌军。 从作战地图上来看，敌军很有可能会选在明军的必经之路上埋伏，而那里的地形，也对明军不利。 若真被打个埋伏，损失肯定不会小。 “大将军，敌军不是一直躲躲藏藏，不愿意与我军交战嘛！” “机会这不是就来了！”王骥微微一笑，看向众人。 “王督军的意思是抓住这个机会，吃掉这一股敌军？” 徐钦反问道。 “然也！”王骥笑着点点头。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敌军的动向，而敌军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 “主动权，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若是仔细谋划一番，说不定还真能吃掉这一股敌军。”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的脸上也是露出了激动兴奋之色。 大军开拔以来，除了在潞江打了一场还算像样的大仗之外，剩下的根本不算是正经的战斗。 敌军除了小规模偷袭，就不与明军接触。 现在竟然想打他们的埋伏，若不好好谋划一番，岂不是辜负了敌军的一番“好意”？ 沐昂盯着作战地图，听着王骥的话，脸上浮现沉思之色。 王骥说的没错，他们现在已经掌握了敌军的动向，等于是把握住了主动权。 这确实是一个机会。 但要如何做，还得听听众人的意见。 “王督军既然这么说，那想来是有想法了，不妨先说说看。”沐昂说道。 接着，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投向了王骥。 后者也不怯场，反而是一脸的淡然。 他知道这些人其实并不怎么服自己。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是朝廷派来的，还因为自己是文官，和他们不是一路的。 “既然大将军开口了，那在下就先抛砖引玉，若有不足之处，还请各位将军能够指点指点。”王骥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他来这里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内斗的，所以在言语上让让众人也没什么。 他可是知道，上一次的失利，就是因为军中的声音出现了分歧，沐晟错信思任发会投降，才导致一点点丧失了战机。 众人见王骥这么给面子，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笑容，并谦虚表示说：“王督军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我等应该向王督军学习才是。” 王骥也知道现在不是相互谦虚的时候，不着痕迹的说了两句众人的好话，便讲述起了自己的计划。 “因为我军提前找了不少熟悉环境的本地人当向导，所以山中的小路对我军而言并没有什么。”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敌军要埋伏我们，那我们就干脆将计就计，派遣两支队伍从小路穿插绕后到敌军身后。” “我们则率领主力，走进敌军的包围之中。” “等到战斗开始，绕后的两支队伍再从敌军身后杀出来，对敌军进行合围，配合主力，直接吃下这股敌军。” “诸位将军，觉得如何？” 说完，王骥的手指重重敲击在作战地图上。 …… 第58章 到达目的地 众人听到王骥的计划，有人沉思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有人皱着眉头，不太看好。 但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沐昂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才是这支大军的主将。 “王督军的计策确实不错。”沐昂先是肯定了王骥的计策，接着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但万一这支敌军是思任发故意放出来的诱饵呢？” “等到我军与敌军厮杀在一起后，思任发再率领敌军主力从背后杀出来。” “纵然我军兵力占有优势，但若思任发出其不意，还是有可能给予我军重创的。” “大将军多虑了，数万大军的行动是藏不住的。” “只要我们多派斥候，派的远一些，监视各个方向的路口，如此敌军主力只要出现，我们就能发现。” “况且山路崎岖，行军不便，等到敌军主力到来，我们早就吃掉了这股打算埋伏我们的敌军了。” “甚至到时候我们可以反过来埋伏一下敌军主力。” 说到这里，王骥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众将见此，也都明白了王骥的意思。 沐昂仔细思考了一番王骥的话，轻轻点了点头，觉得相当有可行性。 “诸位，你们觉得王督军的计策如何？” 沐昂看向在场其他将领，问道。 “不错，没想到王督军一个读书人，兵法也不错。” “是极是极！” 有人对王骥的计策很看好，当然也有人提出了质疑。 对于质疑，王骥也是一一做出了解答。 他是文官，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因为他自知，自己是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服气的。 “不用吵了，接下来我们就按照王督军的计策来。” “现在大家一起来商量商量，查缺补漏。” “看看有谁合适带兵穿插绕后。” 沐昂的话语落下，现场顿时开始七嘴八舌的吵了起来。 许久，一切才结束。 同时也敲定了率军穿插绕后的人选。 这是两名三十多岁的将领，看起来挺有傲气的。 不过，对于军令的执行，却是从不打折扣。 这也是沐昂选定他们的原因。 而负责监视敌军的斥候，这个时候也传回了敌军的最新动向。 众人再一看地图，就明白了。 果然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 沐昂站在作战地图前，给两人分布任务。 “你率领两千人，穿插绕后到此处潜伏起来。” “你也率领两千人，穿插然后到这个地方，同样潜伏起来。” 沐昂指着地图，对两人说道，让两人能够清楚的明白自己的任务。 “我只给你们一天的时间。” “若不能按时到达，军法处置！” 沐昂说的很严厉，根本没有给两人其他余地。 闻言，两名将领相视一眼，像是挑衅，又像是不服气。 随即齐声答道：“末将领命！” “大将军，若不能按时到达指定位置，末将甘愿提头来见！” “好，要的就是这股子士气！” 沐昂对两人很满意。 紧接着，他看着两人，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语气凝重的说道：“此次能不能吃下这股敌军，就看你们二人能不能按时到达指定位置，围住敌军的退路了。” 闻言，二人也是感受到了身上的担子之重。 于是，两人再次向沐昂立下军令状。 “好，此次若是能全歼这股敌军，你二人当居首功！” 沐昂说着就给两人画了一个饼。 “谢大将军！” “出发吧！” “是！” 不多时，两人便各自带着向导和两千兵马脱离了大部队。 山路崎岖，这一路也不好走，不少地方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身上几十斤重的装备对将士们的体力也是一个严酷的考验。 “快，快，加快速度，一天之内我们必须到达指定位置。” 军令如山，没有人敢耽误时间。 期间有人一脚踩空掉下山沟之中生死不知，也有人体力不支倒在地上，但这都不能影响队伍的行进速度。 他们都在朝着目的地前进。 而明军主力也以之前的速度继续朝着敌军的包围之中前进。 开始的时候有人提议大军的速度可以减缓一下，为两支队伍达到指定地点争取时间。 但这个提议被否定了。 因为敌军肯定知道明军的行进速度。 突然减缓速度，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敌人，这其中有猫腻嘛？ 不要把敌人都当成傻子！ 不然也不可能在西南占据着这么大一块儿底盘，还让明军首次征讨损兵折将！ …… 明军因为队伍庞大，携带的粮草辎重也多，所以走不了偏僻的小路，只能尽可能的走宽阔的大路。 这也就使得敌军能轻易预判明军的行军路线。 此刻在明军的一条必经之路上，缅简已经带着人埋伏到了道路两旁的山林之中。 为了避免林中过于安静，他还专门抓捕了一些鸟。 等到明军踪迹出现的时候，陆续放飞来降低明军的警惕性。 同时，缅简还在出口埋伏了象兵。 不得不说，缅简的胆子很大，准备也很充分。 谁能想到，缅简敢率领一万多不足两万人马埋伏二十万明军？（这只是他们以为的明军数量） 若不是明军的斥候提前发现了他们的动向，说不定还真会被他们得逞。 尽管凭借对方的实力是不可能吃得下二十五万明军的，但只要对方埋伏成功，这对明军的士气就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相反，若是明军能吃掉这股敌军，就能对敌军的士气造成打击。 同时也是消耗了敌军的有生力量。 毕竟敌军的人数有限，和明军耗不起。 很快，一天时间就过去了，明军主力距离麓川军埋伏的地点也越来越近。 派出去的两支穿插绕后的队伍也已经到达了指定位置。 期间他们为了避免被敌军发现，可是多绕了不少的路。 现在，他们正在休息，吃着军粮恢复体力。 只等前面的战斗打响，就是他们行动的时候了。 时间缓缓流逝，不管是明军将领还是敌军都感觉现在的时间过得太慢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明军主力终于来到了敌军埋伏的地点。 …… 第59章 战斗开始了 四周山高林密，只有大军行进的声音回荡着。 似是被大军行动所惊动，林中有着鸟儿扑腾翅膀飞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沐昂等人发出一声冷笑。 “若不是斥候早已探察清楚，说不定我们还真以为林中空无一人呢！” “是啊，恐怕敌人万万想不到，我们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动向。” 此处地势狭长，只有一条可以容纳大军通行的路。 疏忽大意之下还真能被敌人打一个措手不及。 “传令全军，加快行军速度！” “大将军，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敌军埋伏，为什么还要加快行军速度？” “难道就不怕打草惊蛇嘛？”一名参将提出疑问。 闻言，沐昂解释道：“我们知道敌军在这里埋伏，但敌军不知道我们知道。” “如果换做是你，在不知道敌军埋伏的情况下，遇到这样的地形，会怎么做？” “当然是加快行军速度，快速通过。” 提出疑问的参将说完，立马就明白了沐昂的用意。 “大将军，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快去传命令吧！” “是！” 随着军令的下达，大军的行军速度也提了上来。 埋伏在山林中的敌军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对缅简问道：“将军，明军忽然加快速度，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 “不可能。”缅简当即否认道，他对此次埋伏可是充满了信心的。 前期准备那么充足，明军是不可能发现的。 “那他们怎么就突然加快速度了？” “明军将领也不是什么欺世盗名之辈，此处地势狭长，会拉长明军的行军队列，加快行军速度，快速通过这片区域，能够避免不必要的风险。” “将军竟然能猜出明军将领的想法，属下佩服。” “看来这场伏击，我们是赢定了。” 缅简听着手下拍马屁的话，虽然嘴里还说着谦虚的话，但脸上的得意却是掩盖不住的。 “行了，别废话了，通知下面的人，悄悄摸上去，然后等我进攻的命令。” “是。” … 伏击怎么打，前人已经总结过经验了。 掐头去尾打中间！ 缅简手下兵力有限，而且明军队列太长，他已经布置了象兵对付明军明军队列的头部，不可能再去分兵对付明军队列首尾。 所以，集中优势兵力，进攻明军队列中间。 快打快冲，把明军从中间拦腰截断。 然后看情况能取得多大的战果就取得多大的战果。 最后再退入山林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差不多就是缅简的作战计划了。 他站在山林之中，远远的看着山下的明军走过。 估摸着头部的明军已经差不多了，再多就不是象兵能对付得了的了。 于是便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 明军队列之中，沐昂、王骥、徐钦等人精神紧绷。 他们知道敌军会在这埋伏他们，但不知道具体的进攻时间。 幸好，命令他们早已传达了下去，将士们也都有了准备。 “大家都小心，我总感觉敌军很快就要进攻了。” 王骥开口说道。 众人闻言，下意识看向四周的山林。 此时的缅简已经抵近明军队列，他观察着明军，看着明军高度警惕的模样，也没有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 但，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是被发现了又能如何？ 该打还是要打的。 “传令，放箭！” 缅简冷酷的下达命令。 很快，密密麻麻的箭矢便从林中飞出，直指明军将士而去。 “敌袭！” 在看到空中出现箭矢的一瞬间，明军将士便反应了过来，大声发出提醒。 有些士卒是第一次上战场，表现得很慌乱。 但在百户总旗等基层军官的组织下，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刀盾兵迅速拿出盾牌，阻挡箭矢。 没有盾牌的士卒则寻找掩体躲避。 没有盾牌，还找不到掩体的士卒则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尝试击落袭来的箭矢。 在这样的情况下，明军的伤亡开始增加。 不过因为身上穿着甲胄，大多将士只是受伤，战死的很少。 而且由于杨轩重视军备，将士们身上的甲胄相比于洪武一朝，质量提升了不少。 防御力加强。 毕竟那个时候，国家还很穷，将士们别说身披铁甲了，能有皮甲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种种原因之下，受伤的将士们，大多也只是轻伤而已，战斗力并没有下降多少。 缅简看到这一幕，知道继续放箭已经效果不大了。 便直接拔出腰间宝刀，大吼一声： “杀！” 随后，身先士卒朝着明军杀去。 “迎敌！” 明军将士这个时候也看到了敌军的身影，上至将军，下至百户，总旗纷纷拔出了自己的刀，大声喊道。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明军将士们身后的山林之中，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猝不及防之下，有不少明军将士受伤，或者牺牲。 “后面，后面还有敌人！” 一名百户大吼。 紧接着组织麾下士卒防御身后的箭矢。 这是缅简命令埋伏在另一边的敌军。 他们抓住明军注意力被缅简这部分敌军吸引的时机，弯弓搭箭，对明军发生攻击。 “杀！” “杀明狗啊！” 漫山遍野的喊杀声回荡在山间。 缅简率领着敌军正在快速朝着明军接近。 明军队列中间，沐昂、徐钦、王骥等人都被亲兵死死保护着，没有出现一点伤亡。 他们看着另一边的敌军出现，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出来了，敌军都出来了！” “这一次，他们别想回去了。” 噌！ 他们一个个拔出腰间的刀或剑。 放声大喊：“杀！” 随着沐昂等人加入战斗之中，明军的士气直接被调动了起来。 主将不怕死，下面的将士们自然敢拼命！ 而就在两军接触之后，伤亡瞬间开始增加。 沐昂一把年纪了，但在战场上表现的勇猛无比。 他们沐家的耻辱都是这些人带来的，只有杀了他们，才能洗刷沐家的耻辱。 徐钦的表现也不赖，他的战场经验不如其他人，但身手丝毫不落下风。 而且他比沐昂这种将领还要年轻。 体力更加充足。 …… 第60章 对付象兵 徐钦小时候跟着师叔杨轩学习过，身手在大明武将之中也能排的上前列。 从亲兵的手中接过马槊，徐钦便开始大发神威。 一个接一个的敌人死在他的手中。 王骥虽然不是武将，但也是练过的，加上还有亲兵保护，倒也不会有危险。 时间缓缓流逝，地面上敌我双方的尸体也是越来越多。 而沐昂之前派出去的两支奇兵，这个时候也已经收到了麓川军对明军发起进攻的消息。 “弟兄们，敌军已经和我军主力厮杀在一起了，跟我上，封堵敌军退路。” “这一次，一定要配合主力全歼这股敌军。” “是。” 在这支队伍对面的山林之中，也上演着同样的一幕。 明军将领看着自己身边的将士们，神色严肃。 “弟兄们，麓川的叛军打算在这里埋伏我们，幸好大将军他们提前得知了消息，专门派我们赶到这里堵住叛军的退路。” “现在，叛军已经向我军主力发动了攻击。” “弟兄们，我们的兄弟袍泽就在山下，你们说，我们能放过麓川叛军吗？” “不能，不能！” “好，现在，传我军令！” “拿上你们的武器，跟着老子杀敌去！” “杀！” “杀！” 两千名将士眼中冒着杀气，手中握紧长刀，自山林中快速接近战场。 … 此时的战场上，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明军已经和敌军在队列中间厮杀了起来。 后军的将士听到动静想要支援过来，但是这里的地形极大的限制了明军展开阵型。 想要用远程攻击武器支援一下，但又怕误伤到自己人。 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中间的兄弟们和敌军厮杀。 前军的将士们现在面对的问题和后军将士们不同。 当他们听到动静想要返回支援的时候，前方的山林之中忽然传出了让人心惊的嘶鸣声。 有经验的将领和士卒立马就听出了这是大象的叫声。 “列阵！列阵！” “准备战斗！” 将领大声下达着命令。 然而还没过多久，一道道庞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将士们的视野之中。 那是大象！ 并且背上还有人！ “象兵，这是麓川叛军的象兵！” 将士们很快就知道了情况。 可以看到，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慌张。 这毕竟是成群结队的大象朝着自己奔跑来啊！ 庞大的身躯极具压迫感，普通人面对这情况，肯定是转身就跑，甚至恨不得自己能多生几条腿。 但现场的是明军将士，他们不能跑。 “都给老子稳住，象兵没什么可怕的！” “顶多就是看起来长的大。” “你们要知道，一旦开始逃跑，就会成为待宰的羔羊。” “而且军法也容不下逃兵！” “好好想想，你们的两条腿能不能跑得过敌军的四条腿。” “你们也不要想着可以逃进山林中就可以活命！” “这是不可能的。” “山林中毒虫遍地，危机四伏，而且敌人比你们更加熟悉山林，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明军将领对着手下的将士大声说着，免得将士们因为承受不住象兵带来的压迫感而心理崩溃。 而这番话也不是没有作用，可以看到的是，明军将士们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了。 不过，将士们滚动的喉结无不在诉说着他们的紧张。 其实也不止下面的将士紧张，将领们也紧张。 只是他们很清楚扛不住压力的后果是什么。 “老鼠呢，我们带的老鼠在哪里？” “不是说老鼠能克制象兵吗？” “大军开拔之前王督军就命人抓了不少老鼠。” “快，快点！” “把老鼠找来！” 明军将领想起了这件事，立马大声吼道。 “是，将军！” 将士们手忙脚乱，好一会儿才找出了十几个笼子。 “将军，找到了！” “快，赶紧抱到阵前，打开笼子！” “敌军的象兵马上就要冲过来了！” “是，将军！” 手下的将士应了一声，抱着装着老鼠的笼子快速跑到阵前。 此刻敌军象兵的速度已经提了起来，粗壮的象脚落在地面上，使得地面都震动了起来。 可以看到，碎石子在地面上跳舞。 抱着装着老鼠的笼子的士卒面对这样的情形，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他们将笼子放在地上，就准备打开。 但由于紧张，连连出错。 呼～ 呼～ “快啊！” “快点啊！” 在他们身后，还有弓兵射出箭矢阻挠敌军象兵的速度。 是的，敌军象兵已经进入到了弓箭射程范围之内。 可以想象，现在明军将士距离敌军象兵有多近。 而这个距离，还在快速拉近着！ 哐当！ 终于，装着老鼠的笼子打开了。 那一只只老鼠瞬间就窜了出来。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笼子打开，出现在视野之中的老鼠也越来越多。 在明军将士的驱赶下，绝大部分老鼠都朝着敌军象兵而去。 将士们紧张的看着这些老鼠，若这些老鼠对象兵没用，那他们就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阻挡敌军的象兵了。 就在将士们紧张又忐忑的心情之中，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在老鼠们来到大象脚下的时候，敌军的大象就好像受惊了似的。 队形很快就乱了起来！ 一头接一头的大象发出了嘶鸣声。 象背上的麓川象骑兵全力驾驭大象，却发现不管用什么办法，屁股下的大象都开始不听他们的命令了。 短短几个呼吸，这群象兵就乱做了一团。 个别大象朝着明军冲击而来，但这个时候的明军将士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害怕了。 区区一两头大象而已，他们这么多人呢，就不信对付不了。 “放箭！” “放箭！” “长矛兵，上！” “……” 一道道命令下达下来，无数箭矢射向冲来的大象。 尽管后者皮糙肉厚，身上还有着防具，但这仍改变不了被射成刺猬的结局。 更何况还有长矛兵将手中的长矛投掷了出去，使得大象受到更大的伤害。 浑身疼痛的大象挣扎着，嘶鸣着，没多久便失去了力气，轰然倒地。 ……… 第61章 记住，杀汝者，大明魏国公徐钦 解决了冲过来的大象，明军对大象的恐惧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娘的，老子这边这么多人，还解决不了区区大象了？ “弟兄们，敌军已乱，杀啊！” 明军将领趁机拔出刀，大声冲在前方。 象兵阵型因为出现的老鼠大乱，其背上的麓川士兵掉落下来被踩踏而死。 他们的士气，瞬间就崩了。 明军将领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率领士卒冲杀补刀。 … 在明军队列的中间区域，这里的战斗更加血腥。 麓川兵凶狠，悍不畏死。 但明军也不是好惹的。 双方的厮杀都极为惨烈。 可以看到，一名明军普通士卒手中的武器被敌人打飞之后，便直接把面前的敌人扑倒在了地上。 双手死死掐着其脖子。 “杂碎，给爷死！” 被压着的敌人拼命挣扎，却仍然无法挣脱。 一旁的同伴杀死他面前的明军之后，看到这一幕，便赶紧过来帮忙。 其手中的刀不乱落在明军士卒的身上，尽管其身上的伤势在不断加重，本人也口吐鲜血，但他的双手仍死死钳住敌人的脖子，不松开。 他憋着一口气，直到敌人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他憋着的这口气一松，整个人忽然感觉天旋地转，力气迅速消失，生命气息也跟着消散。 而那个想帮同伴解决的麓川士兵，在一个明军士兵发现这里的情况后，被一刀给砍死了。 这只是整个战场上不起眼的一幕。 同样的情况还在不断发生着。 不过，明军的装备始终是占有优势的，不管是手上的刀，还是身上穿着的甲胄，都大大提高了明军在战场上的生存率。 在战场中间，缅简带着自己的亲兵，大杀四方。 他的身手不凡，普通明军士卒根本不是去一合之敌。 就连基层军官诸如百户都被其杀了好几个了。 缅简的目的很清晰，快打快冲，打击明军的士气。 毕竟此次来袭的明军实在是太多了，士气如虹，凭借他们麓川军那点人，根本没办法打赢明军。 但若是明军的士气崩了，二十万大军又能发挥出几成战力？ 在这崇山峻岭之间，还不是他们碗里的肉？ 而要打击明军的士气，最好的办法就是斩杀明军大将。 缅简在战场上扫视了一圈，找到了一个目标。 一名明军将领手持一杆马槊，在战场中间浑身浴血。 那一杆长长的马槊在其手中，无比的灵动，每次刺出去，必定染血。 任何麓川士兵在其身边都无法存活一个呼吸。 而且看起身上的盔甲，也只有明军高级将领才能穿的。 其胯下战马，也不是凡品。 缅简嘴角露出一抹狞笑。 “就你了！” “掩护我，往那边冲！” 缅简对着身边的亲兵吩咐道。 “是。” … 战斗到现在，徐钦已经不知道自己斩杀了多少敌人。 这样的战斗，可以说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经历。 毕竟他以前一直在镇守金陵，也没机会打大仗。 平时就是负责维持南直隶的稳定。 有盗匪出现，地方衙门解决不了的，他就派人去处理一下，也用不着自己上场。 而今天的战斗，让他感受到了什么才叫酣畅淋漓。 他的武艺是跟自己的师叔学的，那个时候他的父亲常年镇守北平，一年在家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所以说他这一身带兵打仗的本事来自自己的师叔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没想到师叔教给我的技巧这么实用，打到现在都没有力竭的感觉。” 徐钦心中暗暗想道。 马槊的重量本就不轻，若是身材不够高大魁梧，根本使用不了多长时间。 因为身材高大魁梧，是力气大的体现。 徐钦的身材可没有那些猛将那么魁梧，不过凭借着师叔杨轩教授的技巧，战斗持续力还是相当可以的。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有一个敌军将领朝着自己这边冲杀而来。 “特娘的，这是把老子当软柿子了！” 他心中暗骂一声。 “既如此，那你的人头我就收下了。” 徐钦心中笑了笑，驾驭着战马也向其冲去。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徐钦抬起马槊，瞄准敌军将领，狠狠刺去。 后者感受到危机，侧身躲避而过。 徐钦停下来，调转马头，看着对方。 嘴角划起一抹弧度。 “驾！”他骑着马，再次冲过去。 他骑着战马，以高打低，本就占有优势。 而敌军将领可没有战马，在面对徐钦的时候是处于劣势的。 当！ 二人再次碰了一下，对方再次挡住了徐钦的攻击。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徐钦来了兴趣，问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缅简！” 缅简用汉话回答道。 他是会说汉话的。 “方政是怎么死的？”徐钦问道。 他是记得几个月前明军大将方政死在了麓川军的手中的。 “你说的是那个老东西？” “他死在了我的手里。” 缅简嚣张回答道。 “看来，我今天是必杀你不可了！” 徐钦眸子微眯，冷声道。 缅简的事迹他来到云/南之后就听说过。 是一名猛将。 方政之所以会不遵将令，擅自出兵，实在是被其骂的破防了！ 可见此人的嘴有多么的厉害！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缅简同样不落下风的回道。 “你可以试试。”徐钦说道。 “记住，杀汝者，大明魏国公徐钦！” 话音落下，徐钦手中马槊抬起，再次朝着对方刺去。 这一次，他可是认真了起来。 对于敌方大将，他可不敢轻视。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这是师叔教他的道理。 当！当！ 两人的交锋极为激烈，普通士兵根本无法近前。 在两人交战圈的外围，就是两人的亲兵在厮杀。 能当亲兵的那都是有本事的，出手也狠辣。 当！ 徐钦和缅简再次交手。 由于缅简的武器太短，这一下，直接被徐钦给打飞了出去。 没了武器，缅简不敢和徐钦交锋，只能频频躲避其锋芒。 注意力时时刻刻集中在徐钦的身上，找寻破绽。 可徐钦的破绽是那么好找的吗？ 一时之间，缅简险死还生！ …… 第62章 不愧是大明魏国公，我记住你了 关键时刻，还是缅简的亲兵扔过来了一杆长矛。 “将军，接着！” 缅简躲过徐钦刺出的马槊，在地面上一个翻滚，然后起身稳稳接住了其长矛。 一寸长，一寸强！ 长矛在手，缅简心中大定。 他站立在原地，朝着徐钦勾了勾手，极具挑衅意味。 生死之战，若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那就输了一半。 徐钦可不会犯这样的小错误。 他抬起马槊，指着对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的本事就到此为止了吗？” “若是这样，那你得命，我可就要收下了！” “说大话谁不会啊！” “关键还是要看手上的本事！” 缅简回道。 “说得好。”徐钦大声笑道。 话音落下，两人便又战到了一起。 徐钦不愧是杨轩教出来的，不到十个回合，便将缅简给压制住了。 “我看你也不怎么样嘛！” “手上的本事还没有嘴上的本事厉害！” 徐钦嘲讽的说着，打击缅简的心态。 “可恶！”缅简心中暗骂。 这厮的实力确实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不过，他并不觉得是自己不如对方。 只归结于对方是骑在战马上的，实力得到了加成。 徐钦手中马槊接连刺出，每一击都是朝着对方的弱点而去的。 缅简招架不及，肩膀上冒出了血花。 此时此刻，由于其注意力全在徐钦的身上，体内肾上腺素狂飙，他也感觉不到疼痛。 继续格挡着徐钦的攻击。 而后者见此，自然是加大了攻势。 很快，缅简的身上就再次冒出了血花。 徐钦出手毫不留情，就是奔着取对方的性命而去的。 战场之上，没有人会发善心。 只有你死我活。 伴随着徐钦的攻势越发凌厉，缅简的情况也是越发危急。 身上的伤势也是越来越多。 就在徐钦要发起最后一击取其性命的时候，缅简的亲兵忽然从一旁窜了出来，挡在了缅简的身前。 噗！ 徐钦的马槊没入了缅简亲兵的身体。 后者感受着生命的流逝，艰难的回过头，对缅简说道：“将军，快走！” 看着距离自己面前不足一指宽的马槊，缅简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啊！ 自己的命就没了。 他的脸色很是难看，配合着满脸的血污，就显得更加狰狞了。 “不愧是大明魏国公，我记住你了！” 缅简放完狠话，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他现在状态不佳，也清楚自己不是徐钦的对手，再打下去，非得把命丢下不可。 而且自己的亲兵也死伤惨重，再拖下去，怕是就走不了了。 他放眼四周看了看，他所带来的麓川士兵死伤惨重，取得的战果也并没有达到预期。 但现在，并不能继续打下去了。 明军源源不断，而他带来的人就这么点，死完了就真的没了。 “撤！” “快撤！” 他大声下令。 很快，就有挥动旗帜，传达命令。 同时还有人大声传达他的命令。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支箭矢飞了过来，准确无误的命中了挥旗的麓川士兵。 旗帜倒下，很快就又立了起来。 因为旗帜一旦倒下，普通士兵就失去了指引。 然而旗帜立起并没有多长时间，就又有一支箭矢命中了旗手。 徐钦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王骥在亲兵的保护下弯弓搭箭，寻找目标。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他感慨了一声。 接着便赶紧追击缅简。 他是不可能放过缅简的。 不仅仅是一位方政死在其手中，更关键的是缅简是麓川军的大将，杀了他，士气必然遭到重大打击。 那么这一场战斗就好打了。 与此同时，战场的另外方向，正在与敌军厮杀的沐昂等人也注意到了敌军旗帜两次倒下的情况。 “这是谁干的，干的好！” “打完这一仗，老子要好好赏他！” “大将军，是王督军！” 听到亲兵的回答，沐昂下意识看向王骥的方向。 然后就见到王骥不断寻找目标射杀。 对于王骥的表现，他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个读书人的箭术这么好。 算算从战斗开始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 王骥一个读书人能坚持到现在，确实有本事。 “看来朝中的读书人也不都是些只会耍嘴皮的。”沐昂心中暗暗想着。 “弟兄们，王督军箭术通神，已经射杀了不少敌人！” “我们可不能输给他们读书人，赶紧杀啊！” 沐昂大声喊着，激励将士们。 听到沐昂的话，明军将士们就好像打了鸡血似的，战斗力在这一瞬间猛地激增。 被亲兵保护着的王骥在听到沐昂的话后，有些无语。 读书人怎么着你了？ 虽然很想和沐昂好好辩论一下，但在战斗之中，可不能分心。 王骥面无表情，继续射杀有价值的目标。 就比如敌军的旗帜，已经是第三次倒下了。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射出去多少支箭了，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射箭的频率比起刚开始的时候，下降了很多。 虽然很累，但他仍然在用箭支援着明军将士。 … “缅简，不要跑，再来与我战过一场。” 徐钦紧紧追着缅简，大声喊着。 但是这厮实在是太贼了。 一直在战场中间乱窜，专门找有障碍的地方，大大影响了徐钦胯下战马的机动性。 没有办法，徐钦只能使用挂在战马一侧的弓箭。 但有着亲兵的保护，徐钦的箭，就是射不到缅简的身上。 不过，缅简的亲兵可死的没有几个了。 “娘的，箭竟然完了！”当徐钦再次伸手取箭的时候，箭袋之中，已经一支箭都没有了。 徐钦骂骂咧咧，没有办法，他只能收起弓，继续追。 “缅简，你跑什么啊？” “你是要丢下自己的弟兄们吗？” 徐钦一边追着，一边说着，期待用这些话影响敌军的士气。 只可惜的是，绝大多数麓川军士兵，听不懂徐钦的汉话。 况且，战场嘈杂，也听不清徐钦在说什么。 缅简一言不发，在仅剩的几个亲兵的保护下，快速撤退。 边跑边组织撤退，没多久，他的身边就又聚集起了数十人。 …… 第63章 缅简，你狗太阳的别跑 看着缅简身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徐钦的眼中涌现出浓浓的不甘。 随手斩杀出现在身边的麓川军士卒，徐钦清楚，照这样下去，自己是没有机会斩杀缅简了。 纵然自己能冲到缅简跟前，但在麓川军悍不畏死的阻拦下，对方还是能够逃走的。 “草！” 徐钦骂了一声。 “对了，我军还有后手！” 他忽然想起来，沐昂很早就派了两支奇兵穿插绕后。 战斗从开始到现在，算算时间，这两支奇兵也该出现了。 这么一想，徐钦的心情一下就好了。 “追，一定要把缅简留下！”他带着自己的亲兵，冲杀向前追击。 而在前方正在快速撤退的缅简看到追击而来的徐钦，心中一慌。 “拦住他们，快！” 听到命令的麓川军士兵转身就朝着徐钦杀去。 “哼，不自量力！” 徐钦冷哼一声，和亲兵迅速将阻拦他们的麓川军士卒斩杀殆尽。 而这一耽搁，缅简又跑出去好一段距离。 现在徐钦根本不担心缅简会跑掉，但拖延其撤退的速度还是很有必要的。 “叛军大将缅简就在前面，他已经受了重伤，杀啊！” “杀啊！”徐钦身边的亲兵跟着大吼。 “你们重复我前面的话啊，蠢货！”徐钦忍不住骂道。 他一个人的声音穿透力不足，但人多就可以了。 被徐钦这么一骂，他身边的亲兵纷纷反应过来。 随即齐声大吼：“叛军大将缅简就在前方，他已经受了重伤！” “叛军大将缅简就在前方，他已经受了重伤！” 这次，附近很多明军将士都听清楚了。 尽管很多将士并不知道缅简是谁，但既然是大将，那就肯定很值钱。 谁要是斩杀了，升官发财不是梦！ 更何况，现在还受了重伤，他们这些普通士卒也有机会斩杀。 想到此处，明军将士们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们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了被麓川军士兵重重保护的缅简。 “弟兄们，缅简在那里！”一名明军士卒指着缅简的方向，大声吼道。 “杀啊！” 刹那间，明军将士们的战斗力直接翻倍。 升官发财，没有人能拒绝这个诱惑！ 不管是谁挡在他们的面前，都会被他们给碾碎。 可以看到，阻挡在明军将士前方的麓川军士兵纷纷被砍倒在地。 之后明军将士也不管对方的死活，直接从其身上踩过去。 很快，倒在地上的麓川军士兵便口吐鲜血，没了气息。 “该死，该死！” 缅简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逐渐逼近的明军将士，他愤怒异常。 再回头看马背上的徐钦，缅简越看越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嘲讽。 “杀，不能被拖在这里！” 缅简往外手里握着刀，往外杀去。 尽管还受着伤，但缅简毕竟是大将，身手不凡，战场厮杀的本能还在。 再加上身边士兵拼命的情况下，还是为其打开了一条通道。 战场的宽度本就窄，看着马上就能撤入山林之中，缅简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再坚持坚持，我们马上就能撤入山林中了。” “只要进了山林，明军就拿我们没有办法了！” 缅简给身边的士兵鼓舞着士气。 他的话还是有用的。 本来快力竭的麓川军士兵听到他的话后，又强行提起了一口气。 回头看了一眼还没有结束厮杀的战场，缅简的脑海中不由回放起了此次战斗。 这个时候他已经冷静了许多。 他总感觉自己是中了明军的圈套。 可仔细一想，这又不对啊！ 埋伏明军是临时做出的决定，明军也不可能提前知道啊！ 可从明军一开始的反应来看，明显是知道有埋伏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是行军的时候被明军发现了？ 可这也不对啊！ 他们走的都是人迹罕至的偏僻小道，就算是遇到明军斥候，也是能躲就躲，躲不过的时候，自然是杀人灭口。 他都已经这么小心了，明军没道理知道他们在这里埋伏啊！ 缅简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情况紧急，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仔细思考了。 身后还有红着眼的明军将士追击而来。 “快，快撤！” 他喘着粗气，组织着残兵向山林中撤退。 现在比的就是谁能坚持更长的时间了。 缅简等人憋着一口气，将速度发挥到现在所能发挥的极限。 慢慢的，他们竟然与追击的明军将士拉开了距离。 “快，再快点！”缅简催促着手下的残兵，再坚持一会儿他们就能借助山林摆脱明军了。 进入山林，对他们来说就像是鱼儿游入大海。 想到再要不了多久就能摆脱明军了，缅简和一众残兵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速度一下子就快了不少。 身后追击的明军将士看到这一幕，愤怒的大吼：“缅简，你狗太阳的别跑。” “弟兄们，再快点，杀了缅简，升官发财！” “快！快！快！” 明军将士们相互鼓着气，谁也不想错过这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远处，徐钦骑在马背上，看着即将逃窜进山林的缅简，脸色很是平静。 明军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若这样还能让缅简跑掉，只能说对方命不该绝。 此时战场上还残留的敌军已经没有多少了，能跑的都已经开始朝着两侧山林中逃跑了。 明军将士们状态好的前去追击，受伤状态不好的则在基层军官的组织下打扫战场。 给敌军伤兵补刀。 因为可以清楚的听到噗嗤噗嗤补刀的声音。 与此同时，缅简已经率领着残兵进入到了山林之中。 此战他险死环生，差点就把命丢在了这里。 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拉开不少距离的明军将士，双眸之中闪过愤恨。 今日之仇，他记下了！ “撤，加快速度，等到摆脱明军，我们就安全了！” 缅简对身边的残兵们打着气。 在危险没有彻底解除之前，他也不敢放松下来。 又走了几步，缅简刚刚抬起头看路，就见到一支箭矢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并且在他的瞳孔之中迅速放大。 …… 第64章 缅简之死 问，一抬头就看到一支箭矢迎面飞来是什么感觉？ 正常情况下人的反应应该是：吾命休矣！ 不过缅简终究是作战经验丰富，千钧一发之际，他将脑袋侧过。 随后便听咻的一声，箭矢从他的耳边飞了过去，射中了他身后的一名士卒。 紧接着，他就感受到了脸颊上传来疼痛感。 不用想，这一箭让他破相了。 但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大吼出声：“有埋伏！” 话音未落，他便顺势往地面一趴，下一刻，密集的破风声响起，紧跟着就是噗噗噗的入肉声。 缅简不用看也知道，他带出来这些残兵伤亡惨重。 箭雨只持续了几轮便停了下来。 主要是现在是在林中，敌军一趴下来目标就减小了，继续放箭效果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好了。 “杀！” “弟兄们，冲啊！” 喊杀声传来，缅简迅速从地面起身，一抬头就看到前方出现了无数明军。 “这…哪儿来的明军？” 缅简心中大惊。 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让他来不及多想，他操起刀子就迎敌。 他身后还能站起来的残兵也握紧了刀，准备迎敌。 只可惜，他们的体力早已消耗殆尽，能坚持到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 而出现在前方的明军，他们的状态比残兵们好了不知道多少。 双方只是一接触，胜负便分晓。 加上明军现在是以高打低的姿态，对付一群残兵败将，若还不能碾压，那就不配称为精锐了。 所以，在双方接触的片刻之间，这群残兵便又倒下了一茬儿。 “撤，快撤！” 缅简知道，再这么打下去，他们非得全军覆没不可。 于是赶忙下令撤退。 收到命令，残兵们边打边退。 丢下了不少尸体后，才堪堪摆脱明军。 不要小瞧一个人的求生欲，爆发出来，还真可能创造奇迹。 不过，奇迹，创造个一次就行了。 再多就不是奇迹了。 缅简他们刚刚勉强脱离埋伏他们的明军，还没有跑多远，就遇到了之前追击的明军将士。 “弟兄们，缅简就在前面，杀啊！” 听到这声音，缅简连忙换了一个方向逃窜。 可惜，连番的战斗，加上身上的伤势，缅简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血，现在的状态奇差。 若不是最后剩下的一个亲兵在死死拉着他，恐怕他跑不了多久就不行了。 “杀缅简，升官发财！” “杀缅简，升官发财！” 恍惚间，缅简听到四面八方都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他的脑袋有些昏沉，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他甩了甩脑袋，就又听到亲兵在他耳边说：“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然后“杀缅简，升官发财”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缅简现在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就算有亲兵带着他也不行。 他看着身边这个多年来忠心耿耿的亲兵，道：“别管我，你快逃吧！” “将军，我不会丢下你的。” 亲兵神色严肃道。 “别白费力气了，我的伤太重了，我也跑不动了。” “就让我战死在这里吧！” “不行，将军！”亲兵摇着头说道。 “这是军令！”缅简道。 “将军，我不听。”亲兵很轴。 缅简看着亲兵，又无奈又感动。 他当初就是看中对方忠心，知恩图报，才让其当自己的亲兵。 没想到到这个时候，对方还是要跟着自己。 “好，那就让我们死在一起。”缅简露出笑容。 “嗯！”亲兵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扶我起来！”缅简道。 亲兵将缅简扶起来，两人相视一眼，笑容淡然。 随后，两人便背靠着背，静静等到最后一刻来临。 时间缓缓流逝，四周的厮杀声渐渐平息，没多久，缅简就见到了从树后，灌木中出现的明军将士。 看到这一幕，缅简笑了笑：“没想到我缅简勇武一世，最后竟然要死在一群无名小卒的手中。” “将军……”亲兵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但却被缅简给打断了。 “什么都不用说，这也许就是我的命吧！” 而周围围着的明军将士看着被围在中间的两人，不由得发出疑问。 “你们有谁认识缅简吗？” “现在就剩两个人了！” “不认识，不过看那个人的穿着，也不像是普通叛军，肯定是什么将领。” “就算比不过缅简，也是军功啊！” “说的也是。” “到时候拿着他的脑袋，请上面的将军认一认，若是敌军大将缅简的话，那我们就发了。” “不过，脑袋就只有一个，谁抢到就是谁的。” “不许再抢啊！” “这是自然，规矩都懂！” “好，那我们就上吧！” 明军士卒的话，缅简都听在耳中。 此刻的他没有办法再维持淡然了。 当着当事人的面，说拿他的脑袋领军功的话，这完全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你们不用猜了，我就是麓川大将，缅简！” 缅简出声说道。 他就是要死，也得死的轰轰烈烈的。 而一众明军将士听到他的话后，眼睛也是亮了起来。 看缅简时，就像是在看一块宝物一样。 “看吧，我猜的没错吧，此人就是缅简！” 一名明军士卒大笑。 “都别废话，趁他病，要他命！” “一起上！” 话音落下，明军将士们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缅简毕竟是敌军的大将，就算是现在身受重伤，临死反扑也能带走他们几个人。 若是不小心，就有可能成为那个倒霉蛋。 明军将士一步步接近缅简。 有盾牌的直接将盾牌拿在了身前，作为防御。 当双方的距离只剩下数步的时候，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杀”，明军将士们顿时欺身而上。 当当当！！！ 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同时还有武器入肉的声音。 鲜血飞溅，场面顿时变得血腥。 明军将士们红着眼，用尽这一生最大的力气砍杀。 缅简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就算和亲兵联手，也没有坚持多长时间。 在杀伤了几名明军士卒之后，明军士卒明晃晃的刀刃就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噗噗噗！！！ 一代麓川军的大将，就这样死在了一群无名小卒的手中。 …… 第65章 赏赐 缅简虽然死了，但他的下场却没有多好。 因为场面混乱，不知多少把刀落在缅简的身上。 所以也无法确认是谁杀死的缅简。 为了得到这份功劳，士卒们纷纷开始抢夺缅简的首级。 也有人自知抢不到首级，便盯上了缅简身体的其他部位。 于是，在这一阵哄抢之下，缅简很快就被分尸了。 … 这一场战斗明军大获全胜，追击围歼完残兵，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漏网之鱼肯定是有的，毕竟山林之中地形复杂，加之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 个别残兵躲藏起来，还真不一定能找得到。 中军营帐之中，沐昂、徐钦、王骥等人聚集在一起，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此战能赢，王督军功不可没啊！” 有人拍着王骥的马屁。 今日王骥在战场上的表现，已经让众人意识到，王骥并不是一个只会拿着密旨斩杀武将的读书人，他和朝堂上的那些文官不一样。 他是有真本事在身的。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真正出力的还是诸位将军和手下的将士们！”王骥摆着被包扎的手，没有去接这份功劳。 今天的战斗，他不知道射出去了多少支箭，手都已经被弓弦给绷的血肉模糊。 毕竟军中的弓，那都是需要相当力气才能用得了的。 极为考验臂力。 “王督军不必自谦，今日王督军的功劳我等都看在眼里，届时定会如实上报朝廷。” 沐昂说道，肯定了王骥的功劳。 其他将领也是纷纷附和。 “既如此，那我便厚着脸皮接下这份功劳了！”王骥笑着说道。 他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继续婉拒下去的话，恐会惹得众将不悦。 此次平定麓川叛乱，任务重大，需全军上下团结一心。 不可心生间隙，王骥自然要维护内部的稳定。 他是朝廷派来的，打完仗就要回去，自然不会威胁到沐昂的兵权。 所以他来当这个润滑剂，也是不错的。 紧接着他对诸将一番夸奖恭维，气氛顿时就热烈了起来。 不过这样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这一战明军的伤亡损失，斩敌数就统计了上来。 “此战我军斩敌一万五千余人，自身伤亡也达到了万余。” 沐昂看完统计情况，将其递给王骥，缓缓开口。 当然，因为明军将士的装备精良，一半以上都只是伤员，真正战死的，一半都达不到。 不过，打出这样的伤亡比例，也足以说明敌军的战力之彪悍。 王骥看完伤亡情况，心中也是叹了口气。 这么多伤员，也不知道能活下来多少。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明日就安排人将伤员送回去。”沐昂吩咐道。 这个决定没有什么问题，数千的伤员，会拖慢大军的行程。 处理完伤员的情况，沐昂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便问道：“对了，此次埋伏我军的是叛军大将缅简吧？” “没错！”一旁的徐钦说道。 他与缅简交过手。 “他人呢，是不是跑了？” 沐昂问道。 “已经死了！”徐钦摇摇头，回道。 “哦？是谁杀的？”沐昂好奇问道。 “被我军下面一群士兵围杀而死，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徐钦笑着说道。 这件事是他亲自确认过的。 当时看到那场面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惨，实在是太惨了！ 不过在他的内心之中，却是异常开心的。 缅简不是嚣张，目中无人嘛，结果呢，死在了一群小兵的手中。 如果在他还活着的时候知道自己这样的下场，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怎么回事？”沐昂听到徐钦的话后，问道。 随后，徐钦便详细解释了一下。 听完之后，在场的众人也都笑出了声。 只是赢了明军一次，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率领区区一万多人，就敢埋伏他们二十五万大军，找死也不是这样找的。 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是自食其果。 “行了，既然缅简已死，那方政将军的仇也算是报了。”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想见见斩杀缅简的将士。” 沐昂说道。 “是。” 沐昂只需吩咐，下面的人自然会做好。 …… 一夜无事。 次日上午，沐昂便召见了斩杀缅简的将士，精气神都很不错，而且因为是大将军召见，他们紧张又激动，同时还有些惶恐。 沐晟肯定了他们的功劳，对他们又进行了一番勉励。 给这些将士们整的热血沸腾的。 最后他提拔获得缅简首级的将士为百户，获得缅简身体其他部位的为试百户。 什么部位也没有获得但参与了最后斩杀缅简的将士也获得了提拔。 “对你们的赏赐暂时就这些，待战事结束，本将上报朝廷，届时还会有其他的赏赐。” 沐昂对一众将士们说道。 “谢大将军！”将士们齐声感激道。 现在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已经很满意了。 要知道，百户是正六品的官职，试百户是从六品官职。 对他们这些底层大头兵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了。 如果可以世袭的话，那就意味着儿孙后代也有了铁饭碗。 这如何不让他们兴奋？ 其他士兵见昨天还一起吹牛打屁的兄弟一转眼就成了试百户，百户，心中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但这又能怎么办呢？ 谁让他们没有抢到缅简身体的任何部位呢？ 不过好歹还有赏赐，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见完这些将士，沐昂随即又安排人将他们的事迹，还有对他们的赏赐宣传下去，好好鼓舞一波士气。 这也是让将士们明白，他沐昂，赏罚分明！ 不是沐昂不想再把他们往高提拔，主要是缅简也就是叛军的一个将领，百户已经是能提拔的最高官职了。 而且提拔的高了，岂不是说明大明的官职不值钱？ 再说了，更高的官职，意味着带领更多的兵马，没有相应的指挥能力，就会害死麾下的将士。 德不配位就是这个意思！ …………… 第66章 思任发的噩梦 刚打完一场仗，沐昂下令让大军暂且休整一下。 而因为地形的问题，他又派出了更多的斥候，把控监视各个方向。 而他下令让人对斩杀缅简的士卒的宣传，不出意外得到了相当好的反馈。 行走在营地中，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将士们旺盛的士气。 沐昂心中很是满意。 转了一圈，沐昂召集来一众将领，商议接下来的仗怎么打。 …… 而另一边的思任发还在等待缅简的消息。 他派了人手关注缅简那边的情况，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 若是埋伏成功，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势必要在明军的身上再啃下一块肉来。 他的本钱不多，是不可能去冒险的。 只有在有足够把握的时候，才会去做。 “大人，您这几天都没有怎么休息，缅简将军的能力您是知道的，不必过于担忧。”思任发手下的将领看着憔悴的他劝说道。 “前线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我睡不着啊！” 思任发摇摇头，缓缓道。 他起身走到外面，抬头望着天空。 此时已是傍晚，残阳没入了群山之中，天色处在光暗之间。 手下将领跟在思任发的身边，保持着安静。 他们就这样走出了营地，走到了一处高处。 晚风轻轻拂过，吹动了思任发鬓间的发丝，他抬头望着远处的群山，轻轻吐出了口气。 在他的眉宇之间，挂着一抹忧虑。 “不知为何，这两日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 思任发轻声开口。 “这应该是大人您这几日没有休息好，出现的错觉！”跟着思任发出来的将领说道。 “也许吧！” 言罢，思任发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想什么。 他就这样站着直到快看不清路了，才和跟他出来的将领回到营地。 在手下将领的劝说下，思任发决定先休息一下。 他这些天确实没怎么休息，黑眼圈很重。 身体疲惫，精神状态也跟不上。 “若有缅简将军的消息传回来，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在休息之前，思任发还不放心的叮嘱。 “是，大人。” 思任发确实很累，沾上床，便已经睡了过去。 不过他这一觉睡的并不是很安稳， 他做了一个梦，梦的前半部分让他这段时日以来的幻想成为了现实。 他成功打退了明军这一次的进攻，并且还重创了明军。 后面明军又发动了几次征讨，但都被他给挫败了。 而他所占领的地盘也越来越大。 就这样不知道打了多久，明廷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终于是打不动了。 不得已和思任发签订协议，承认思任发的地位。 正当他志得意满的时候，云层中忽然钻出了一条五爪金龙，盘旋在其头顶。 他以为这是祥瑞，却没想到，这五爪金龙在发出一声咆哮后，竟径直而下，将他整个人给吞入腹中。 啊！！ 一声惊叫，思任发惊醒了过来。 他左看右看，发现是在熟悉的营帐之中，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刚刚，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 “大人，您怎么了？” 他的亲兵出现在门口，关心问道。 “我没事，退下吧！” 思任发回应道。 “是。”亲兵道。 “等等。”思任发又连忙叫住。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亲兵问道。 “有没有缅简将军的消息？”他问道。 “回大人，还没有。” “嗯，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大人！” 思任发再次躺下，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梦中的一切。 “这是不是预示我最后会失败？” 他心中忍不住发出疑问。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个念头给甩出了脑海。 在最后的结果没有到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这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他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清除杂念，准备再睡一会儿，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他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最后起来，走出营帐。 门口值守的亲兵见到思任发，刚要行礼，就被其打断。 他就这样站在营帐门口，抬头望着夜空。 只见一轮明月高高挂起，清冷的月光洒下，带来丝丝凉意。 点点繁星点缀着漆黑的夜空，美轮美奂。 不过这一切，思任发都没有心思去欣赏，他的思绪早已不知道飘到了何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似乎都快亮了，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将思任发的心神拉了回来。 “大人，大人！” “何事惊慌？”思任发看着来人，皱眉问道。 “禀大人，缅简…缅简将军的消息…”来人行礼，道。 “有缅简将军的消息了？” “情况如何？快说！” 思任发急忙问道。 “大人，据逃回来的士卒禀告，缅简将军全军覆没，就连本人也有可能已经战死！” 来人如实回答道。 听到这个消息，思任发脑袋嗡的一声，差点就没有站稳。 全军覆没，全军覆没啊！ 这四个字对他来说无疑是难以承受的噩梦。 他麾下一共才有多少兵马？ 这下就直接损失了一万多。 就连大将缅简都战死了！ 痛，实在是太痛了！ “大人，大人！” 来人和思任发的亲兵满脸担忧。 “我没事！”思任发摆了摆手，然后对着来人说道：“你随我进来！” “是。” 两人进入营帐之中，思任发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 “缅简将军乃是我麓川最勇猛的将军，怎么会全军覆没？” 思任发神色严肃，发问道。 他之所以要把对方叫进营帐再问，就是担心这个消息传开。 一万多人全军覆没，下面的人要是得知这个消息，势必会引起军心动荡。 他们现在的情况本来就不好，军心再不稳的话，那就真的胜利渺茫。 “回大人，据逃回来的士卒所说，他们是中了明军的埋伏。” “嗯？中了明军的埋伏？”思任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的。” “你是在跟我说笑吗，到底是谁埋伏谁？”思任发不想相信，便又问道。 “本来是缅简将军率军埋伏明军，但不知怎么的，明军提前做好了准备，还准备了伏兵。” …… 第67章 放火烧山？不可！ 听到手下的话，思任发眉头一皱，也是感到了有些不对劲。 明军竟然提前知道了，这莫不是他们中间出现了内奸？ 他心中有些不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还怎么赢？ 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可能。 通过对明军的观察，他发现明军的斥候放的很远。 也许是明军的斥候提前发现了缅简他们的踪迹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他的斥候和明军的斥候交过手，自然能知道明军斥候放的很远。 冷静下来的思任发，心思流转之间便将真相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明军经过上一次的失败之后，竟然变得这么难缠。 他要如何做才能让明军退兵？ 依据现在了解到的情况，再想埋伏明军是不可能的了。 说不定还要将老本给赔出去。 不多时，天大亮，思任发召集麾下将领，一起进行商议。 …… 另一边，明军在经过休整之后，再次进发。 按照之前的策略，继续压缩思任发的活动范围。 很快，就又过去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里，思任发避而不战。 只有双方的斥候在进行交手。 互有伤亡！ 明军大帐之中，沐昂、徐钦等一众将领聚在一起，商议怎么才能逼思任发出来与明军决战。 “思任发这个贼子，先前可是嚣张的不得了，现在反倒成了缩头乌龟了。” “既然他们不想出来，那我们干脆放火烧山。” “就不信他们还能忍得住。” 这个提议得到了不少将领的赞同，但沐昂和徐钦都没有表态。 而王骥也是赶忙出言制止。 “诸位，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放火烧山，断不可取。” “若朝廷得知此事，恐会责罚。” “那王督军你说要怎么办？” 有桀骜不驯的将领看不惯王骥这个文官，当即反问。 哪怕是王骥在战场上的表现不俗，但这并不妨碍有人看不惯王骥。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王骥深吸一口气，也没有生气。 “诸位，我们的任务是平叛。” 他看着众将，说道。 这话没人反驳，因为这是事实。 一众将领看着王骥，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 “虽然思任发避而不战，但这并不能改变他灭亡的事实。” “此次朝廷共出动了三十五万大军，我们这一路二十五万，吸引住思任发。” “另一路从交趾绕路到思任发的身后，截断其逃亡的路。” “到时候前后夹击，定能一举歼灭思任发。” 听到王骥的话，在场一些将领都感觉不可思议。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朝廷还准备了一路兵马的事。 虽然这一路兵马只有十万。 “先前不告诉你们，主要是为了保密，不过在场的诸位都是忠于陛下，忠于大明，而且以你们的身份，也是有资格知道的。” 王骥看着一些将领的表情，解释了一句。 在场的将领都是军中的高级将领，也不怕他们会泄露消息。 在场众将之中，提前知道消息的，除了王骥之外，沐昂、徐钦、和另一名副将军吴亮也是知道的。 “敢问王督军，不知另一路大军是由谁领兵？”一名将领问道。 “英/国公。”王骥微微一笑，回答道。 听到这个答案，在场的将领们，心中顿时安定了下来。 对于张辅以往的战绩，在场的将领们就没有不知道的。 由张辅率领另一路兵马，这一仗是真的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好了，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疑问吗？”众人的反应王骥也是看在眼里的，他笑着问道。 “没…没了！” 见此，王骥心中松了口气，行军打仗，最怕的就是内部出现分歧。 只有全军上下只剩下一个声音，这仗才能打的赢。 不然，王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另一路大军的消息。 而且，放火烧山，是能取得一定的效果，但弊端太大，一旦火势失控，二十多万明军都会受到影响，甚至还会造成不小的伤亡。 一旦镇国公得知此事，必然要震怒。 而这个时候，沐昂也开口说话了。 “尔等要记住，此事才是机密，谁若是泄露出去，不用等朝廷处置，本将会先斩了你。” “是，大将军！”一众将领齐声道。 他们都是进入军中十几几十年的人了，自然知道轻重。 随后，众将经过一番商议，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逼思任发出来与明军决战。 那就只能采用笨办法了！ 按照既定策略，逐步压缩思任发的生存空间。 若是对方忍不住，自然会出来与明军决战。 如果这样还不行，那还有张辅率领的另一路明军作为后手。 总之，朝廷这一次这么大的手笔，是一定要将麓川叛乱给平定的。 … 大军就这样又出发了，还是保持着之前的推进速度。 思任发一退再退，已经快要退到自己原本的地盘上去了。 而他麾下的将领们，也在这一次次的后退之中心中积压了不少的愤怒。 而这，却是思任发想要看到的。 麓川军营帐之中。 “大人，我们不能再退了，否则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是啊，大人，明军欺人太甚，我们必须要反击。” 思任发看着麾下群情激奋的将领们，面无表情，没有做出任何反馈。 “大人，您下令吧，我们率军与明军决一死战！” 这时，思任发终于有了反应，他并不是要同意下面将领的请战，而是怒斥道：“二十万的明军，我们这点人拿什么打？” “缅简将军的结局你们难道忘了吗？” “大人，那我们也不能退缩啊！” “现在下面的人已经开始不满了！” 缅简那一万多人全军覆没的消息已经被思任发给封锁了。 除了高层将领，下面的人并不知道。 因为这会给士气造成很大的打击。 所以下面的将士对明军依然是不屑的态度。 毕竟之前的胜利，给了他们很大的自信。 现在一退再退，这让他们如何能接受？ 别看思任发表面上异常愤怒，但实际上恰恰相反。 他并没有这么愤怒，相反心中对下面将士们的反应很满意。 因为他也不想再退了。 再退下去，不仅之前得到的地盘没了，下面的将士对自己也会产生质疑。 自身的威望会受到打击。 他看着麾下的一众将领，假装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缓缓开口：“你们先下去安抚好下面的将士们。” 听到这话，思任发麾下的一众将领的脸色也是有些焦急。 “大人……” “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思任发抬起手，道。 见此，众人起身，张了张嘴，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行礼告退。 而就在众人离开之后，思任发的神色也是恢复了冷漠。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地图上的某个地方，拳头紧紧握起。 “就让我们在这里好好打一场吧！” 他低声喃喃道。 在他的谋划下，现在大军士气鼎盛，下面的将士因为不断后退积攒了很多的怨气。 一旦发泄出来，必然能爆发出不菲的战斗力。 … 明军这边并不知道思任发的打算，就算知道，恐怕从上到下都会非常的兴奋。 他们早就想跟麓川叛军决战了。 时间缓缓流逝。 张辅和朱勇这一路大军早已经出了交趾，距离思任发的老巢也已经不远了。 随着继续深入，思任发留下留守的人也发现了张辅这一路大军。 张辅没有浪费时间，直接下令进攻。 思任发留下的人本来就不多，加上现在进攻他老巢的人是久经沙场的张辅。 对西南地区很是了解，所以战斗一开始，张辅这一路大军便展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几十年的磨炼，张辅早已成长为了一军之统帅，而不是将才。 和张辅比起来，朱勇还是有差距的。 首先他比张辅要小个十几岁，早年承袭爵位后，就一直留守金陵，也没机会打大仗。 朱棣第五次御驾亲征的时候，他才跟着出征。 后面朱瞻基上位，有意削弱张辅这些老将的影响力，就让朱勇带兵。 可惜，朱瞻基走的太早了，只能再次对张辅委以重任。 好在，还有朱瞻基可以完全信任的杨轩，能够镇压朝堂。 也不怕会出现问题。 张辅这一路大军的推进速度很快。 根据杨轩的叮嘱，张辅他们就没有收俘虏的打算，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用杨轩的话说，这些人是给脸不要脸。 既然选择了造反，那就要付出代价。 西南地区，隔几年就有人造反，朝廷是镇压了又镇压，最后还册封官职，给予赏赐。 期间死亡的百姓算是白死了。 杨轩对这些人不想按照以往的政策对待了。 既然是给脸不要脸，那就杀！ 直到杀的让你害怕！ 此次麓川叛乱，死了不知道多少无辜百姓，所以没必要留情。 同时，还能震慑一下蠢蠢欲动的土司们。 …… 由于张辅的进展太快，思任发这里还没有得到消息。 他现在已经同意了麾下将领们的请战。 正在调兵遣将。 他所选择的决战地点能够极大的削弱明军的兵力优势。 毕竟他很清楚自身兵力不足的缺点。 “派一队人，将明军吸引到此处。” “记住，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然后迅速撤退，不可恋战。” “但也要注意，不要让明军跟丢你们。” “撤退的过程中一定要注意，不可让明军起疑心。” “此战之胜败，全看能不能将明军引到地方了。” “是，大人。” 思任发决定用一部分将士的性命，将明军吸引到他所选定的战场上。 看着麾下一众将领退下，思任发这才坐了下来。 他轻轻按着眉心，舒缓疲惫。 其实在他的内心之中，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自信。 他的实力与明军相差巨大，就算借助地利，能够拉近双方的差距。 但最后的结果如何，这一切都是未知的！ 所以这一战对思任发来说，就是一场豪赌。 赢了，更上一层楼，也有了与大明谈判的资格；输了，一朝回到解放前，说不定还会丢掉小命。 …… 另一边，沐昂、徐钦这一路大军还在缓缓推进。 他们骑在马背上，跟随大军缓缓前进。 “你们说，思任发还能忍多长时间？” “再要不了多久，我军可就要推进到他原本的地盘了。” 徐钦笑着开口。 “那就要看思任发怎么选了。” “总之我们双方迟早是有一场决战的。” 沐昂淡声道。 “我仔细钻研过思任发这个人，心思缜密，有野心……，同时还敢拼一把！” “此次我们把他逼入绝境，他肯定不会束手就擒，说不定会提前与我军进行决战。” 王骥这个时候出声，对众人说道。 “如果这样那就更好了，就怕他一直躲着。” 听到王骥的话，徐钦当即说道。 闻言，众人也明白徐钦的心思。 此战大明下了很大的本钱，又让张辅这样的老将去绕后截断思任发的退路，大明是一定会赢的。 但若是最后和张辅他们一起歼灭的思任发，到时候功劳肯定要分给张辅他们不少。 而若是他们这一路大军就把思任发给灭了，那么最大的功劳就是他们的。 到时候能获得的赏赐也更多。 所以，在听到徐钦的话后，众人也都是纷纷附和。 毕竟就连王骥这样的文官，也有一个封爵的梦想啊！ 当然，如果是世袭爵位的话那就更好了。 因为世袭就代表着一张长期饭票。 就算中间家族会衰败，但只要爵位还在，那就复兴的希望。 不过，在大明要封爵，只能以军功封爵。 立国数十年以来，以文官之身封爵的也不过三位而已。 韩/国公李善长，诚意伯刘基（刘伯温），忠勤伯汪广洋。 李善长是在老朱创业之初就跟着了，负责后勤，功劳赫赫。 刘伯温和汪广洋都是半途加入，后来也都封了爵。 跟着老朱创业的才有三个文官封爵，在这之后就一个也没有。 可想而知文官想要封爵的难度有多大！ ………… 第68章 杨轩的举动 京师。 “镇国公，大捷，大捷啊！” 御书房，杨轩正在处理国事，抬头就见杨士奇一脸激动的走了过来，手上好像还拿着一个折子。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杨轩放下了手上的奏疏，好奇问道。 他现在的办公地点已经从内阁搬到了御书房。 因为小皇帝现在已经是十三岁（虚岁）的少年了，再有三年他就满十六岁，可以成亲亲政了。 杨轩打算让他早些接触朝政，进行熟悉，免得到时候亲政手忙脚乱。 所以，在处理朝政的时候也是将其带在身边，言传身教。 而他如此做，也是让朝堂上下能够安心。 因为这意味着小皇帝亲政之后，杨轩就会还政于小皇帝，而不是一直把控朝堂，当一个有实无名的摄政王。 毕竟，军政大权全都在杨轩一个人的手中。 同时，杨轩的这番举动，也让胡太后心中松了口气。 她就怕杨轩被权力迷了心，从而让小皇帝成为一个傀儡。 那样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毕竟杨轩这个人是真的恐怖。 好在，杨轩并没有那么做，他是真的在教小皇帝怎么当一个小皇帝。 历代先帝没有看错人！ 一旁正在看杨轩处理过的奏疏的小皇帝也抬头看向进来的杨士奇。 后者见状，也知道自己失礼了。 连忙行礼请罪：“参见陛下，臣御前失仪，请陛下降罪！” “无妨，杨阁老快快请起。” 小皇帝笑着说道。 “朕观杨阁老如此激动，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小皇帝又问道。 当了四年多的皇帝，小皇帝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的身份，并且在杨轩等人的培养下，也有了帝王威仪。 像杨士奇这样的老臣，能够清楚的感受到。 “回陛下，麓川军报，沐昂、王骥大军取得大捷，歼敌一万五千余人。” 杨士奇恭敬回答，双手将军报呈上。 因为杨轩距离杨士奇更近，便将其手中的军报接过。 随后便直接打开看了起来。 小皇帝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杨士奇虽然觉得不妥，但也明智的闭上了嘴。 “好，沐昂、王骥、徐钦他们打的不错。”看完军报，杨轩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脸上也是浮现出了笑容。 转头看见小皇帝满脸好奇与期待，杨轩便又将军报递给了小皇帝。 后者一接过军报，便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同样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了笑容。 “好，打得好。” “老祖，这次一定要好好赏赐他们。” 小皇帝开口说道。 “这是自然。”杨轩也是笑着说道。 前有潞江之捷，现在又有了一场大捷，这对明军士气的激励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现在开心还为时过早。 当然，杨轩也不愿意扫兴，便没有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杨阁老，英/国公那边有没有消息回来？” 杨轩又看向杨士奇问道。 “回镇国公，暂时还没有消息回来。” “不过根据英/国公上一次传回的消息来看，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交趾。” 闻言，杨轩的脑海中浮现西南地区的地图，然后以张辅大军的行军速度大概估算出张辅他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嗯，英/国公的能力还是让人放心的。” “我们只需要等待捷报就行了。” 杨轩想了想，说道。 他并没有插手前线战事的打算，相反还给了主将很大的权力。 对自身实力不自信的人，是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听到杨轩的话，杨士奇也没再说什么。 打仗的事，他一个文官就不多问了。 反正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可能要不了几年就会退了。 在这期间，能稳就稳。 接着，杨轩又交代了杨士奇几句，后者便退下了。 本来他还想让杨士奇将这份捷报抄录分发给各部门一起开心开心，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战事还没有结束，不可高兴的太早了。 不过杨轩一扭头，就看到小皇帝的高兴劲儿还没有过去。 他敲了敲桌子，道：“别高兴了，战事还没有结束呢，一切皆有可能！” “老祖，难道您觉得我们会失败？” 小皇帝问道。 “最后的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这谁也不知道！”杨轩说道。 虽然对于这一战他很有信心，但为了防止小皇帝过于自信，他还是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果然，在听到老祖的话后，小皇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熟悉朝政，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直接问我就好了。” “你早些承担起重任，我也能早些卸下担子。” 杨轩对小皇帝说道。 “我知道了，老祖！”小皇帝低声说道。 这话他已经不止一次听老祖说过了，每一次听到，心里都不是滋味。 老祖对他的好他都记得。 他想让老祖一直留在身边，因为有老祖在，他就什么也不怕。 杨轩能察觉到小皇帝的情绪，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因为他确实是要离开的。 小皇帝在一天天的长大，也越发像个皇帝了。 等他长大之后，就会发现杨轩在朝堂上的话，对于皇权的掣肘是非常大的。 两人之间迟早会爆发出矛盾。 从而使朝堂陷入内耗。 这不是杨轩想要看到的。 所以，还是早早退了的好。 也能全了两人之间的情谊。 小皇帝现在不知道杨轩心中所想，以他现在的年纪，还想不了那么长远。 他现在对杨轩更多的是一种依赖。 但他终究是一个皇帝，等他长大之后，这种依赖和皇权比起来，孰轻孰重，可想而知。 日头渐渐西去，杨轩也终于忙完了手中的事。 朝堂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没有什么大事。 但各地报灾的奏疏确实不少。 这方面，就牵扯了朝廷不少的精力。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朝廷能做的，就是组织人手加强基础建设。 但这个时代的生产力也就那样，一切都得慢慢来。 和小皇帝分别，杨轩离开了皇宫。 回到家里，他才算是能放松一会儿。 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杨轩洗漱后就能吃了。 重油重盐的饭菜都是杨轩和虎子他们的，安庆和蓝香现在主要以清淡为主。 安庆的身体虽然比同龄人要健康，但她毕竟已经年过七十了，在这个时代，妥妥属于高龄。 而蓝香，也差不多五十了。 不再是当年年轻的样子了。 近两年来，蓝香也开始跟着安庆学习养生。 状态看上去确实要年轻上几岁。 吃饱喝足，杨轩照常叫虎子到书房，听一下汇报。 之后，回房休息。 …… 第69章 几十万大军作战，军纪要严 西南这边，思任发已经开始按照计划吸引明军了。 麓川军“一不小心”就与明军遇上了，双方打了一个遭遇战。 一开始，麓川军便全力以赴，也幸好打头的明军是精锐，反应及时，没有让麓川军获得多大的好处。 一仗下来，双方互有伤亡。 不过，麓川军毫不恋战，双方打了没多久，他们便撤走了。 但，他们想走，也得问明军答不答应。 “弟兄们，杀啊，别让贼子们跑了！” 下面的将领们振臂一呼，下面的士兵们便嗷嗷叫着跟着追杀而去。 在他们看来，麓川军这是怕了他们，既如此，不痛打落水狗，还等什么呢？ 当消息传到中军沐昂等人的耳中的时候，前锋的将士已经不知道追出去多远了。 “谁让他们擅自追击的？” “这里山高林密，万一中了敌军的埋伏怎么办？” 沐昂很生气，嚷嚷着要斩了擅自率军追击的将领。 旁边有将领求情，说什么麓川叛军不堪一击…… 但是看到沐昂吃人般的眼神，又赶紧闭上了嘴。 和事佬王骥这时候也站出来说话，不过他是站在沐昂这边的。 “大将军说的没错，叛军打完就走，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怕了我们了。” “否则，他们也不敢公然反叛。” “诸位，不要忘了上一次的失利，就是因为方政将军他们孤军深入，大军来不及支援，才导致的全军覆没。” “敌人很狡猾，万万不可小觑。” 王骥说的很认真，也很严肃。 “叛军这次一触即走，也不与我军纠缠，风格与之前截然不同，谁也说不准这其中是否有诈。” “我军数十万大军出动，已经锁定了胜局，这种时候，一定要慎之又慎。” “若出现意外，不仅会使我军损失惨重，说不定还会葬送大好的局面。” “大将军，现在应该速派人手将他们追回来，若有不遵军令者，斩！” 王骥神色严肃的对着沐昂抱拳，言语之间，也颇具气势。 沐昂等人听到这话，也是忍不住眉头一挑。 这读书人，说话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杀气腾腾的！ 王骥可不是在和众人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几十万大军作战，军纪一定要严。 若下面的人不遵军令，很可能会导致全盘混乱，给敌人机会。 之前方政若是听从军令，就算最后无功而返，但也不会使大军遭受重大损失。 现在大军人数更多，就更应该引以为戒。 沐昂深吸一口气，随后神色一冷。 “就按照王督军说的办。” “速派人手把他们追回来，若是有人违抗军令，斩！” 沐昂深知，沐家能不能洗刷耻辱，就看这一战了。 他不允许任何人打乱计划。 这一战，他必须赢。 “是！” 旁边的将领行礼称是，随后便赶紧去派遣人手。 一旁的徐钦全程没说一句话，他就是个副将，此战也是跟着学习的。 轮到他出手的时候，他也不会退缩就是了。 “传令，全军加快行军速度！” 沐昂又下了一道军令。 …… 国得噶！国得噶！ “大将军令！” “全军停止追击！” 追击麓川叛军的明军队伍两旁，十数匹快马疾驰而来。 其中一人在马背上大声喊着。 不多时，快马便来到了队伍最前方。 “大将军令，全军停止追击！” 传令的将领勒住胯下战马，看着前锋将领道。 “敌军溃败，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请禀报大将军，末将会带着敌军人头来见的。”后者抱拳说道，不想就这样停止追击。 “我只管传达大将军的军令，这些话，你还是留着亲自跟大将军说吧！”传令的将领不吃这套。 前锋将领神色纠结，实在是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 而在他身边的将士们，也面色焦急的看着他。 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传令的将领又道：“大将军令，不遵军令者，斩！” 此话一出，周围的温度都好似下降了好几度。 前锋将领的脸色也开始不停变幻，他拳头紧握，但没多久又松开了。 他知道，若是自己不听从军令，率军继续追击的话，眼前这人一定会斩了自己。 因为后者的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 身为将领，他也知道不遵军令，就算被杀了，也不会有人为他说什么。 还是那句话，几十万大军作战，军纪要严。 “是，末将领命！” 他躬身抱拳，有些不甘地说道。 听到这话，传令的将领也将手从刀柄上拿开。 随后他又说道：“大军原地等候，大将军正率军赶来！” “是。” 前锋将领道。 紧接着便下令让全军原地等候，同时安排好人手防备敌军反扑。 … 而在前方负责吸引明军的麓川军跑着跑着发现明军不追了，速度也是慢慢停了下来。 几名将领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军竟然不追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大人给我们的任务是把明军引到指定地点。” “这关系着此战的胜败！” 话音落下，几名麓川军将领也是短暂的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名将领说道：“要不，我们再杀回去？” “只要激怒明军，就不怕他们不追上来！” 其他将领思考了一番，觉得此计可行。 “有道理，明军狂妄自大，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再杀回去。” “那就这么办！” “好！” 几人快速商议好行动方案，紧接着就开始组织兵马，准备给明军来一个回马枪。 …… 第70章 王骥的计策 前锋大军暂时休整的营地中，众人忽然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喊杀声。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儿了？” 前锋将领站起身来，大声问道。 “将军，敌军…敌军又杀回来了！” 这时，一个小兵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道。 “艹，玛德！” 前锋将领骂了一声，随即拔出刀，组织人手，进行反击。 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敌军丢下了一些尸体，就撤走了。 前锋将领还想追击，却被沐昂派来的人给阻止了。 “你干什么？” “难道就这样放任敌人大摇大摆的离开吗？”前锋将领愤怒道。 地上躺着的，可都是他的部下。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敌军诱敌深入，围而歼之的计策。” “亏你还是前锋大军的将领呢，上万人的性命在你手上，你得对他们负责。” 沐昂派来的将领大声呵斥。 而这一顿呵斥，也让前锋将领冷静了下来。 不过让他认错，这是不可能的。 他扭过头，下令加强戒备。 随后下令让下面的将士们寻找有没有受伤未死的敌军，抓起来审问。 不过下面的小兵能知道多少有用的消息，通常都是上司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所以，明军费的这一番功夫，并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在接下来里等待的时间里，麓川军又来袭击了一次，不过由于明军准备充足，并没有占到便宜。 终于，沐昂他们率领大军主力赶到了。 对于擅自领兵出击的前锋将领，沐昂训了一顿后将其贬了三级。 此时天色已晚，沐昂便下令安营扎寨。 他则和徐钦、王骥等人在帅帐之中对麓川叛军的连番袭击进行商议推测其目的。 “都说说看吧，叛军几次袭击前锋大军，他们这是想做什么？”沐昂率先开口。 话音落下，下面的一众将领顿了顿，便接连开口。 他们说的是有道理，但这和沐昂的猜测差远了。 发现王骥到现在还没有开口，沐昂又看向他：“王督军，不知你有何见解？” 多日来的相处，沐昂早就收起了对王骥的轻视之心。 也清楚其军事才能很强。 听到沐昂的话，王骥直接站在地图前，开口说道：“麓川叛军的第一次袭击，我们还可以理解为这是遭遇战。” “但接下来的两次袭击，总不可能还是遭遇战了。” “诸位且看地图。” “从他们的行进方向来看，他们是故意把我们往这个方向引。” “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吗？”有人忍不住问道。 “问题就在这里。”王骥神色严肃。 “你们看这里。”他指着某个地方。 “嘶！” “此处地形极为复杂，根本不利于我军展开。” “若是我军深陷此地，必然会被重创。” 这时，徐钦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凝重。 其他将领听到徐钦这话，看着地图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若真被敌军得逞，致使大军损失惨重，就算他们都战死了，也难赎罪责。 “可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万一思任发并没有这个打算呢？”又有人提出疑问。 其他将领没有说话，但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也在思考这个可能。 王骥对此并没有生气，既然是讨论，那每个人都能发表意见。 “你说的有理，但是根据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情报来看，思任发打算将我军引到此处的可能是最大的。” 王骥缓缓说道。 明军撒出去的斥候很多，在其他的方向并没有发现敌军的踪迹。 看着一众将领还有些不相信的目光，王骥扭头看向沐昂，直接说道：“大将军，想要知道思任发的真正目的，咱们试一试就知道的。” “如何试探？”沐昂好奇问道。 “等！”王骥干净利落。 “等？” “没错。” “等麓川叛军再次袭击。” “这一次，我们可以追击一下，看看叛军的行进方向就知道了。” 王骥解释道。 这下，在场众人也明白了王骥的意思。 沐昂更是表态：“王督军言之有理，命令全军，今夜加强戒备，防备叛军夜袭。” “若是明日敌军袭击的话，可以追击。” 在这群山之中，本就危险重重，夜里追击，本就是取死之道。 白天虽然也不安全，但好歹没有晚上那么危险。 沐昂这么安排，也是考虑到了夜里的危险。 接着众人就对王骥的计策进行了些补充，沐昂才下令让众人下去休息。 走出帅帐，营地中篝火燃烧，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夜空之中，些许星光闪耀，月亮已经被云朵遮挡住。 徐钦和王骥并肩走在一起。 “此番作战，我军有王督军在，顺利了不少！” 徐钦笑着说道。 “哈哈，魏国公高看在下了，在下也不过一介普通人。”王骥笑道。 他知道，自己能有现在的话语权，除了展现自己的实力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自己是朝廷所派。 身后站着的是朝廷，是镇国公！ “哈哈，王督军太谦虚了，别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吗？” “依我看，王督军封爵是迟早的事。” 徐钦说道。 王骥和其他武将不同，他是文官，但也是一个儒将。 两人聊了不少，关系也拉近了许多。 多个朋友多条路，他们这样的人，是不会随便与人为敌的。 …… 一夜无话，次日大军再次开拔。 昨天夜里，敌军并没有进行夜袭，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就可以放松警惕了。 敌军今天依然有袭击的可能。 前锋大军的主将已经换了，沐昂对新任前锋主将进行了交代。 然后就让他领着前锋大军为大军开路。 前锋大军与主力的距离保持在十里左右，不算远，但也不近。 毕竟主力的威慑力强大。 大军行进半日，正当前锋大军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敌军就又杀出来了。 新任前锋主将发现自己派出去的斥候失联后，就知道麓川叛军已经出现了。 所以他早就已经下令让下面的人暗中做好准备了。 …… 第71章 中心开花，关门打狗 面对着早有准备的明军将士，麓川叛军这一下又损失了不少人。 在他们撤退之时，新任前锋主将当即下令追击。 见此，麓川叛军的几名将领都笑了出来。 明军终于又开始追他们了。 不过，由于这两天他们袭击明军的频率有点高，所以为了防止被明军看出端倪，他们开始带着明军在山里绕圈子。 但他们的最终目标是将明军吸引到指定位置，所以，不管怎么绕，他们还是缓缓朝着指定位置前进。 就这样追击了一天时间，前锋主将突然下令停止追击，开始后撤。 这一幕搞的麓川军将领有些不明所以，只好远远的跟着明军，看看明军是想做什么。 和主力会合后，沐昂让人将前锋主将叫了过去。 “大将军！” “免礼！” “谢大将军！” 前锋主将直起身子，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份行军地图。 “大将军，这是末将让人画的追击叛军时行进的路线。” 闻言，沐昂接过地图，随后又拿到大地图前，进行对比。 徐钦、王骥等人见状也是围了上来。 “叛军这次变聪明了，知道带着我们绕圈子。” “可是他们的大方向没有改变，这就导致他们目的暴露了出来。” 徐钦双手抱在身前，看着两份地图，缓缓开口。 其他人闻言，也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随后，不约而同看向了王骥。 王骥，竟然猜对了！ 后者没有任何骄傲的情绪，他看向沐昂，等待他开口。 大军要如何行动，这需要沐昂下令！ 感受到王骥的目光，沐昂抬头与其对视了一眼。 随后开口：“既然现在思任发的目的已经暴露了出来，那我们就可以针对性的进行部署。” “他想借助地利重创我军，那我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 “我军足有二十五万，可以分出一部分反包围他们。” “争取将其一举全歼！” 这个机会沐昂并不想错过。 “可是，大将军，此处山势险峻，我军要如何展开啊？” 有人对此很是担心。 “不用全部展开，一部分按照思任发的想法前往他给我们准备好的决战地点。” “一部分化整为零，从小道绕至敌军身后，将敌军包围起来。” “我们给他来个中心开花，关门打狗！” 说完，沐昂的拳头重重落在地图上，声音响亮。 在场的众人都能够感受到他的决心。 但，也有不少人面露担忧之色。 化整为零，对军队的执行力，还有各部的配合都是极强的考验。 一旦出了差错，后果是很严重的。 在有人提出这个问题之后，沐昂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 他只是说道：“你们想放弃这样的机会吗？” 诚然，继续压缩敌军活动空间，与张辅这一路大军会合后还是能够全歼敌军的。 但这样一来他们的功劳就要小很多。 众人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想要吃肉，就别像个娘们儿似的。”沐昂再次说道。 闻言，众将也有了决定。 想要军功，自然要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去拼，毕竟军功是不可能自己送过来的。 “谨遵大将军令！” 众将齐齐抱拳说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完善作战计划。” 沐昂说道。 明军的军纪，不同的部队遵守程度是不一样的。 若是让地方军队化整为零，那还不放了羊？ 所以，化整为零的军队只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就这样还不能太分散，一支队伍，最少也得有千人。 规模再小的话，风险就加大了。 作为饵料的军队，可以派遣一支精锐，再加上地方军队。 因为他们的任务是负责拖住麓川叛军，让思任发把兵力集中起来。 作为饵料的队伍好安排，但这主将人选却不好找。 沐昂有意以以身为饵，但这被手下将领们给阻止了。 “大将军，你是二十多万大军的统帅，让自身陷入险境，这是对大军的不负责任。” 王骥也是开口说道，打消沐昂想以身为饵的想法。 “可我若是不去，思任发又岂会相信我军中计了？” “大将军，我可以来做这个饵。” 这时，徐钦开口了。 只见他站出来抱拳行了一礼后，继续说道：“只要我带着大将军的大纛，再找一名与大将军身形相似的将士穿上大将军的盔甲，就不怕会被思任发发现异常。” “毕竟对方也不可能亲自到我们面前来看看真假。” “此计可行！”王骥同意了徐钦的想法。 尽管在身份上徐钦更加尊贵，但现在是在行军打仗之中，一切都得按照军中的规矩来，爵位高，并不意味着你的指挥能力强。 其他将领听到徐钦的话，也是同意了他的想法。 就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而且这个饵料的分量也足够重，不怕思任发不上钩。 但作为当事人的沐昂却反对徐钦的想法。 魏国公徐钦，不说身份，论与镇国公的关系亲近，就比他要近的多。 若是出现了意外，他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大将军，别犹豫了。” “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只要我还在，到时候就算情况不太好，军心也不会崩溃。” “还能够坚持到大军完成合围。” 徐钦的语气很是坚决，承袭魏国公这个爵位十数年来，他身上还没有什么值的称赞的功勋。 这让他觉得有愧于师叔的栽培。 这一战，也是他向师叔证明自己的时候。 听着徐钦的话，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沐昂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徐钦的肩膀。 在场的其他将领也明白了徐钦的决心，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钦佩之意。 徐钦见状笑笑。 这件事看起来危险，其实在大军的重重保护下，能有多大的危险呢！ 制定好作战计划，一众将领便开始分配各自的任务。 随后便带着分配给各自的精锐离开了大部队。 沐昂是最后才离开的。 他看着徐钦和王骥，抱拳凝重道：“魏国公，王督军，保重！” “保重！” …… 第72章 明军上当，战斗开始 在沐昂率军离开之后，徐钦和王骥相视一眼，随即笑道：“接下来，可就看我们的了。” 不多时，徐钦便下令，全军继续进发。 这一次，负责吸引明军的麓川军并没有主动袭击明军，而是主动暴露了自己的踪迹。 他们换了个方法将明军往指定地点吸引。 虽然看到明军追了上来，但他们却是不敢放松。 谁也不知道明军追着追着会不会就放弃。 毕竟他们知道，能否将明军吸引到指定地点关系着此战的胜败。 所以他们是绞尽脑汁的让明军追着他们。 徐钦和王骥看着麓川军的表演，也是笑了出来。 “恐怕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诡计。” “没错，既然他们害怕我们追丢，那我们就好好配合。” “哈哈哈！” …… 与此同时，另一边思任发还在等待消息。 他的大军基本上已经部署到位，就等明军到达了。 这一战，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冒了很大的风险的。 而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巢已经被张辅大军给肆虐的不成样子。 “时刻关注明军的消息，若有消息，需第一时间禀报。” 思任发不厌其烦的下达着命令。 “是。” 时间快速流逝，但思任发却感觉时间过得很慢，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 就这样过去了三日，在思任发焦急的等待当中，终于有消息传来。 “大人，明军已经上钩，正朝着我军方向赶来。” “好。”思任发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明军终于是上钩了。 这也就意味着计划成功了一半。 现在，就等明军到位了。 没有人注意到，思任发紧握着的拳头，掌心之中，全是汗水。 “让各部再检查一下部署，一定不能让明军发现异常。” 思任发再次下令。 “是。” … “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明军终于是上当了。” 负责率军吸引明军的麓川军将领，一边往指定地点跑，一边看着身边的副手笑道。 “是啊，明军实在是太狡猾了。” “用他们的话说，我们这是技高一筹！” “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眼，再次大笑。 “好了，我们别高兴的太早了，越是到这种时候，我们就越要小心，万一被明军发现什么，可就不好了。” “你说的对，我们确实要小心。” … 在思任发眼中，现在的局势正在朝着他预想的方向上演，胜利好似就在眼前。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分成了小股的明军精锐将士正在跋山涉水，朝着他们的身后穿插而去，准备进行反包围。 在他们之前所探查到的情报当中，明军此次出动了大概有二十万左右。 俗话说的好，人数过万，无边无际。 少个几万人，对方也发现不了。 而几万人，撒在茫茫大山之中，真的是溅不起一点浪花。 尤其是明军重视情报，将泄露消息的可能降到了最低。 就在这样的等待中，思任发终于看到了明军进入自己预先准备好的战场。 他站在山顶之上，远远的看着山下的明军，那一面面竖起的大纛，无不说明着明军的高级将领都来了。 “都来了，好啊！” “希望我给你们准备的坟墓你们能够满意。” 思任发嘴角扬起，轻声自语了一句。 随即，他又下达命令：“传令，待明军全部进入之后，封锁他们的退路。” “是。” 他知道自己的兵力没有明军的充足，但是借助此地的地势，还是能够勉强将明军堵在这里的。 而且他也清楚，全歼明军是不可能的，能够重创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 而在徐钦他们这边。 徐钦和王骥骑在马背之上，看着周围的地势，也是忍不住笑道：“思任发还真是选了一个好地方啊！” “此处的地势，我军想要完全展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他想借助地势，吃掉我军，这胃口未免太大了，也不怕撑破肚子。” “那就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吃掉谁吧！” “传令，全军加强戒备！” 时间快速推移，徐钦和王骥所率领的明军已经全部进入了思任发所准备的战场之中。 后者也已经下令封锁了山口，堵住明军的退路。 此时的思任发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不多时，一道烟花飞至半空中炸开，声音传遍四方。 同一时间，密密麻麻的箭矢从两侧飞出，落在了人群当中。 “敌袭，敌袭！” 大吼声响起。 明军的各级将领纷纷开始组织将士们进行防御。 下面的将士们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便纷纷按照命令行事。 伤亡一下子就降低了下来。 这是因为徐钦和王骥在这之前就已经知会了中层将领，之后再由这些将领将命令传达至百户。 “叛军的进攻已经开始了，我们也该找个地方进行坚守了。”王骥看了一眼徐钦，说道。 “嗯。” “粮草辎重这是重中之重，可千万不能被毁了。” 徐钦点了点头，说道。 随后便下令让人保护好粮草辎重，设置坚守阵地。 与此同时山顶上的思任发看着明军的反应这么快，也是不由得发出感慨：“不愧是明军啊！” “反应这么快！” 这也让他产生了一个错误的判断，那就是下方的明军是精锐。 因为也只有精锐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此时战斗已经开始，双方一接触，明军的伤亡就开始增加。 一些明军开始尝试突围，但都被敌军给拦了下来。 敌军的各级将领也都知道，这是重创明军的最好时机，自然是拼了命的阻拦。 而最下面的普通士卒并不知道缅简率领的一万多人全军覆没的消息，所以士气很是旺盛。 完全不惧明军。 这也就导致了战斗一开始就变得无比血腥。 山石、滚木不断从高处落下，砸在明军当中，给明军将士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但这并不能影响明军将士的战斗决心。 “杀！” …… 第73章 红眼的麓川士兵 由于地形限制，打着打着，一些明军将士就被敌军给分割包围了。 他们在各级将领的带领下，与敌军继续作战。 这一场战斗直接打到了半夜，双方都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不过好在敌军的势头被压了下来。 后面的战斗就不可能这么激烈了。 思任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他听着下面将领的汇报，也没有指责。 “明军若是好打的话，我们也就不用想方设法的将他们引到这里进行决战了。” “你们先下去好好休息，明日继续进攻。” “是。” 明军的体量太大，在这里，他们可以借助地利，将明军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一点点的进行蚕食。 与此同时，明军帅帐之中。 徐钦和王骥也在听着下面将领的汇报。 “这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事，这里的地形毕竟对我军不利。” “传令下去，夜里做好防备，防止叛军夜袭。” “是。” 一些将士会被敌军分割包围，这是徐钦他们早就想到的。 但战斗一开始，就不是想停就能停的。 不过，只要大部分力量还集中在手中，这就不会影响大局。 反而让敌军获得一些小规模的胜利，则会助长他们的骄纵之心，增大他们的胃口。 到时候，就算思任发想要撤退，下面的人也不会同意了。 … 一夜无事，次日战斗继续。 明军被包围的边缘的一些将士经过殊死战斗之后全员战死。 敌军将领看着麾下死伤惨重的士卒们，心痛的同时，又对明军充满了愤怒。 而所获得的战利品，也让最下面的士卒们眼睛发红。 因为明军不管是武器装备，还是其他，都比他们要强。 尤其是明军将士在开拔前就发了饷，不少麓川军士卒都在明军将士的遗体上发现了钱财。 这一刻，在他们看来，发财的机会到了。 再次看向被围着的明军时，眼中都在冒着绿光。 又一日的战斗，明军又丢失了一些外围地盘，可活动的范围再次被进行压缩。 敌军步步逼近。 十几万人聚集在有限的地盘上。 徐钦站在瞭望塔上，拿出师叔杨轩送给他的单筒望远镜，观察着战况。 “叛军的兵力已经开始集中，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们拖住，等待大将军他们。” 徐钦收回望远镜，看着身旁的王骥说道。 对于坚守，他很有信心，反正粮草辎重并不缺。 水源他也早就在第一时间给控制住了。 毕竟十几万大军呢，一旦断水，必然崩溃。 后者看着徐钦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眼中露出一阵羡慕。 徐钦见状，笑了笑，便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对方。 他知道，王骥很想要自己的望远镜。 但这可是师叔给自己的，是不可能送人的。 后者拿着望远镜放在眼前，观察战场上的情况。 尽管对这玩意儿他不陌生，但每一次使用他的心里都很佩服将其发明出来镇国公。 他也有一个，不过镜片是用玻璃做的，和徐钦这种用水晶做的镜片价值不可同日而语。 由于技术的原因，望远镜的产量并不高。 而且只供应于军中的高级将领和斥候。 毕竟，符合望远镜镜片条件的玻璃合格率很低。 言归正传，王骥在观察完战场上的情况之后，对于这场战争的胜利，已经没有多少担忧了。 “叛军目前的集结速度还是有点慢，我建议可以组织几次突围，给思任发施加一下压力。” “让他把更多的兵力都集中起来。” “这样一来，也可以减小大将军他们被发现的可能。” “同时，也有利于我们全歼敌军。” 他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徐钦，提议道。 闻言，后者略一思考，便觉得可行。 于是，便叫来几名将领，进行了安排。 以明军现在“深陷”此地的情况来看，若是不组织突围，那就显得太不符合常理了。 毕竟思任发也不是傻子，迟早能察觉到不对。 所以，在沐昂他们到位之前，徐钦他们必须把这场戏演好，把思任发牢牢的拖在此地。 … 山顶之上，思任发一直在观察着战局。 当看到有一路明军开始突围的时候，他也下意识跟着紧张起来。 但好在，明军还是被打退了回去。 可是接下来，明军又尝试从其他方向突围。 有两次甚至差一点就直接突围了出去。 这让思任发深深感受到了兵力不足的难受。 以数万兵马围困十几万明军，这就是典型的贪心不足蛇吞象。 若是他捣毁了明军的指挥中枢，那自然不会出现这个问题。 可问题是那立起来的大纛，给了明军将士们很大的鼓舞。 而且在明军的重重保护之中，他想捣毁明军的指挥中枢，这就是不可能的事。 “告诉将士们，不可放任何明军突围出去，只要堵住明军，他们所获得的战利品都是他们自己的。” 思任发加了一层码，明军的富裕他是知道的，相信有了他的允诺之后，下面的将士们会更加拼命，一个人可以当成两个人来用。 当然，这个富裕，是相对来说的。 在思任发的这些话传到下面的麓川军士兵耳中后，一个个眼睛都红了，纷纷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明军的突围全被他们给打退了回去。 他们还想趁势扩大战果，但很快就被明军的火器给教做人了。 沐昂他们分兵的时候并没有携带火器，主要原因就是重，不利于机动。 所以，沐昂他们的远程攻击手段就只有弓弩。 当然，分兵出去的都是精锐，弓弩在他们的手里，能发挥出比火器更大的作用。 “看来还是得给思任发加大压力。” “我就不信他不调兵堵住薄弱点。” 徐钦看着战况，脸上浮现些许怒气。 王骥没说话，但徐钦的话他是同意的。 于是，明军再次开始了突围。 而且这一次还是好几个方向一同突围。 若不是思任发在最后的紧急关头调集兵力堵住了薄弱点，还真有可能被明军给突围到最后一道包围圈前——也就是封堵退路的山口。 …… 第74章 思任发懵了 这一次双方又是打到了半夜，徐钦下令鸣金收兵，收缩防御，等待明天的战斗。 和王骥商量好夜里的巡逻和防御，他就在帅帐中睡了过去。 相反思任发却没怎么睡。 他现在已经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明军虽然被他给围了起来，但是凭借着高效的组织性，很快就建立起了防御。 加上火器压阵，麓川军一时半会儿还真打不上去。 麓川军也是有火器的，不过他们的火器数量少，质量也比不过明军。 这就导致了麓川军进攻力量的不足。 现在的明军对思任发来说就像是一块插满了尖刺的肥肉。 不拔掉这些刺，就无从下嘴。 当然，他也可以围而不攻，慢慢磨掉明军的锐气，再伺机而动。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思任发对明军采取了围而不攻的策略，并且想办法破坏明军的粮草辎重，截断水源。 思任发的动作落在徐钦和王骥的眼里，很轻松就被猜出了用意。 “既然思任发想用这种方法来削弱我们的士气和战斗力。” “那我们说什么也应该配合一下，好让他知道，他的方法‘奏效’了。” 王骥和徐钦相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随后皆是发出了嘿嘿嘿的笑声。 于是，两人便开始组织兵力，加大了突围的势头。 好让思任发误判明军的水源出现了问题，到了不得不拼命的时候。 不过，徐钦和王骥的计策还是很有效的。 思任发现在的精力都在他们身上。 能集中的兵力都已经集中了起来。 一些关键的山口处，留守防备的兵力也没有多少。 这就给了沐昂他们机会。 … 外围的山林之中。 之前分兵的小股明军开始陆续到位。 之所以耽误这么长时间，主要还是路太难走了。 山间的道路，要么是猎人走出来的，要么是野兽走出来的。 甚至有的地方根本没路，需要人为开辟，这就大大限制了队伍行进的速度。 “也不知道魏国公和王督军他们现在如何了？”沐昂坐在一块石头上，吃着干粮，心中暗暗想着。 他所率领的这一支队伍已经到位了。 按照计划，明日就是总攻的时候。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沐昂心里很担忧徐钦和王骥他们的情况。 虽然他很想现在就知道情况，但是作为大军的主将，必须以大局为重。 …… 夜幕降临，山中只有动物活动的声音回荡着。 沐昂他们缩着身子休息，养精蓄锐。 在不同的位置，其他明军小队也接连到位。 顾不上其他，安排好守夜的人员之后便开始休息。 一路走来，有些战友永远的留在了山中。 像这样的行军，非战斗减员是避免不了的。 活着的人能做的就是带着战友的希望狠狠的消灭敌人。 … 明军营地之中。 随着距离明日总攻的时间越来越近，徐钦也有些睡不着。 他走出帅帐，在营地中巡视。 没多久，就碰到了同样在巡视的王骥。 “王督军，都有这个点了，怎么还不休息？” “睡不着啊！” 王骥笑了笑，回答道。 “看来你跟我一样。”徐钦也是笑了笑。 随后，两人结伴巡视。 “距离我们和大将军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也不知道大将军他们到位了没有。” 徐钦缓缓开口，语气当中充满了担忧。 “我们要相信大将军。”王骥说道。 听到这话，徐钦看了一眼王骥，笑了一声：“我倒是过于担忧了。” 顿了顿，徐钦转移话题：“现如今，思任发能够调集的兵力，基本上都已经集中了起来。” “他还幻想着将我们困死在这里，殊不知，我军已经将他们反包围了。” “没错，天亮之后，就是思任发的末日到来的时候。”说到这里，王骥也笑了起来。 两人驻足，抬头望着闪耀着星光的夜空。 在两人的眼眸之中，那星光移动的极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启明星从东方升起。 …… 咚咚咚！！！ 战鼓声响彻而起，明军将士们在这战鼓声中列阵。 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之气，所有人都预感到，接下来将会有一场大战。 思任发在听到明军的战鼓声后，也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他带着几名手下来到高处，观察着明军的军营，随后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看来明军就要坚持不下去了，现在这是要拼命了。” 他轻声自语。 “传令下去，全力抵挡明军突围。” 他紧接着就下达命令。 虽然这个命令会让自己损失不少兵力，但明军突围的力度越大，就证明他们的求生欲已经被激发了出来。 这个时候，应该就是明军战力最强的时刻了。 只要他让出一个口子，放明军出去，那么，明军的战斗力就会在瞬间降至冰点。 因为所有人都想活着。 明军一乱，他的机会也就来了。 在这茫茫大山之中，放了羊的明军，就是待宰的羔羊。 而他麾下的将士，则是最优秀的猎人。 … 很快，战斗就开始了，和思任发所预料的差不多，明军一开始就以拼命的姿态突围。 打穿了麓川叛军一道又一道的防线。 思任发看到这一幕，知道是时候给明军让出一道口子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周边的山上，忽然响起了一道道响亮的爆炸声。 还不等思任发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无数明军将士出现在了麓川叛军的身后，发起进攻。 原来被他们把守着的山口，也被明军在极短的时间里夺下。 “大人，快…快走，明军…明军杀上来了！” 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麓川叛军将领来到了思任发的面前，出气多进气少的说着。 下一刻，思任发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厮杀声。 思任发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仿佛是一片混沌。 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局势瞬间急转直下？ “大人，快走！” 思任发的亲兵当机立断，架着他就开始撤退。 就在他们撤走大概一盏茶时间后，一队明军将士出现在了此处。 看着周围空无一人，带队的将领忍不住骂道：“特娘的，来晚了一步，让思任发这个狗东西给跑了。” …… 第75章 敌军溃败 “弟兄们，我们的援兵到了，随我杀啊！” 徐钦大吼着，一马当先，冲击敌阵。 在他的身先士卒之下，身后的将士们个个悍不畏死。 主将都不怕死，那么底下的将士们就更不怕了。 噗噗噗！！！ “哈哈哈，爽！” 徐钦一连挑死好几个敌人，大笑出声。 这些天他一直坐镇指挥，没有亲自上场，手早就痒了。 现在总攻已经开始，他要是还不上场，说不定后面就没有机会了。 “杀！” 徐钦火力全开，脚下已经不知道躺了多少敌人的尸体了。 另一边的王骥同样大发神威，手持一把弓，不断射杀敌军的基层军官，打乱敌军的指挥系统。 各个方向的明军此刻都开始拼命，给敌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而麓川叛军也在拼命，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全力阻止明军突围。 后面思任发让给明军让出一道口子的命令还没有来得及下达，沐昂他们这一股股明军精锐就从背后杀了出来。 局势反转的太快，现在思任发已经不知道被亲兵保护着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下面的将士们只能按照之前的命令打。 可随着越来越多的明军将士从他们身后杀出，麓川叛军的士气正在崩溃中。 现在不管怎么看，都好像是他们被明军给包围了。 很多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没了命。 …… “找到思任发了没有？” 沐昂现在也在杀敌，和另一股明军会合后，他迫不及待的问道。 “还没有。” “这家伙跑哪儿去了？” 沐昂眉头一皱。 但现在给不了他多少时间思考，前方还有不少敌军朝着他这个方向而来。 “找，继续找，一定要找到思任发！” 沐昂快速说完，便继续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他冲的虽猛，但身边有亲兵的保护，所以一点伤势都没有。 “是。” … 战斗还在继续，敌我双方的鲜血汇集在地面上，缓缓流淌。 不时就有人倒下，溅起血花。 还有断肢残臂，战场上随处可见。 这也只是战场上残酷的一角。 喊杀声、哀嚎声、惨叫声，兵器碰撞的声音，种种声音充满整个战场。 白刃战最是残酷，敌我双方的伤亡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增加着。 不过明军将士们都清楚，只要等到敌军士气彻底崩溃之后，就是他们猎杀的时刻了。 现在，他们需要和敌军比拼韧性。 战场不起眼的一角，一个身穿明军盔甲的年轻士卒正在大吼着和敌军厮杀。 他看起来只有十几岁，但是出手却极为狠辣，每一刀都是奔着要敌人的命去的。 而且他也不防御，完全就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完全是因为一个对他很好的老兵死了。 自打他入伍以来，那个老兵就对他很照顾。 前几天一起闲聊的时候，老兵还说这一仗打完了，就帮他找个婆娘。 但在不久前，那个老兵就死在了他的面前。 还是替他挡刀而死的。 所以，这年轻士卒直接红眼了。 完全不顾生死。 而他这种以命换命的打法，也让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最后在数名敌人的合击之下，不甘地倒了下去。 就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像这样的场景，在战场上很常见。 当经历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 失去了指挥，麓川叛军的士气最终还是崩溃了。 他们开始乱窜，明军将士们就跟在身后追杀。 就连反抗都不反抗了。 明军的伤亡瞬间就降低了不少。 追杀敌人的事，就用不着徐钦了，下面的人可等着用敌人的脑袋积累军功呢！ 他一个国公跟小兵抢人头，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此时的他，已经带着王骥和沐昂会合了。 “哈哈，大将军，我们赢了！” 徐钦很高兴，看到沐昂就上去给了对方一个大力的拥抱。 “是啊，赢了！” 沐昂喘着粗气，看着溃逃的敌军和正在追杀敌军的明军将士们，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战他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 不管作战计划多完美，只要一开始，计划就废一半。 关键还是考验将领随机应变的能力。 好在，徐钦和王骥他们顶住了压力，各支小队也都按时到达了位置。 这才有了这一战的胜利。 沐昂不相信朝廷没人能看出自己这一战的目的。 尤其是镇国公，宦海沉浮数十年，自己的心思在其面前是藏不住的。 如果这一战输了，那么等待自己的，将是严厉的惩罚，沐家也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想要洗刷耻辱，很难很难。 还好，这一战最后还是赢了。 就是损失大了点。 本来按照计划，与张辅这一路大军合围思任发也能获得胜利。 但自己提前把事儿干完了。 不过，思任发是死是活现在还不知道，那么这一战，也就有了遗憾。 “可惜啊，思任发是死是活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沐昂叹了口气。 “无妨，思任发的主力马上就被我们歼灭了。” “算算时间，他的老巢也应该被英/国公给率军攻破了。” “就是不知道思任发现在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不然的话，他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一旁的王骥听到沐昂的话笑着说道。 “没错，思任发的前路已经被英/国公给断了，身后又有我军的搜寻。” “现在的他可以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徐钦也是紧跟着笑道。 听两人这么说，沐昂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了笑容。 不过在他的心里还是对没有抓到或杀死思任发而感到遗憾。 好一会儿后，一名将领前来禀告说是发现了思任发的踪迹，现在已经派人去追击了。 听到这个消息，沐昂当即让人拿来地图，判断思任发现在的位置。 随即派遣人手合围追击。 “传令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思任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 第76章 狼狈逃窜的思任发 呼！呼！ “大人，我们暂时摆脱了明军的追击，可以休息一下了。” 深山丛林之中，思任发靠着一棵粗壮的大树，喘着粗气。 一路跑来，他已经累的提不起一点劲儿了。 而在跑的过程中，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明军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的？ 这场失败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明军竟然都摸到他的眼皮底下了，都没有被发现。 这到底是明军太强大，还是他的手下太废物？ 他派出去的斥候，竟然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 他心中愤怒又憋屈。 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这一战谁输谁赢该不一定呢！ ******！ 思任发不甘心的骂骂咧咧。 平复了一下心情，思任发再一次思考起自己失败的原因。 首先就是明军的数量比他想象的要多，绝对不止二十万。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后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明军出现。 其次就是明军为什么会选择绕道到他的背后？ 思任发皱眉沉思了好一会儿，不管他愿不愿意相信，答案都指向了他的计划提前泄露了出去。 可这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思任发想不明白。 知道计划的都是他的心腹，不存在背叛一说。 难不成明军能够未卜先知？ 这个问题注定是要困扰着思任发。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是他手下的将领演技太差了。 或者也可以说是他手下的将领太小瞧明军将领了。 作为有着悠久历史的民族，老祖宗留下的财富实在是太丰厚了。 根据有限的线索和情报，就分析出了思任发的计划。 从而将计就计，完成了一场大胜。 唉～ 思任发长长的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够快些回到自己的大本营。 过程中再收拢一些溃兵，加上自己留下留守的兵马，他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再拉起一支大军。 继续与明军对抗。 如果张辅知道思任发此刻的想法的话，恐怕会笑出声。 张辅：不好意思啊老弟，你的地盘已经被我打下来了。 (???)? “大…大人，明军…明军又追上来了！” 这时，一名断后放哨的亲兵急匆匆的跑来，对思任发说道。 “玛德，明军追的也太紧了！” 亲兵统领忍不住骂了一声。 “行了，别浪费时间了，赶紧撤！” 思任发扶着树站起来，开口说道。 他也想骂人发泄一下，但现在还是逃命要紧。 “是。” 亲兵们又带着思任发开始逃命。 当明军追到此处的时候，只看到了地上有人休息过的痕迹。 其中一人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地上的脚印后，做出判断：“敌人离开这里的时间应该不长，我们加快速度，应该能追得上。” 听到这话，带队的千户当即大喜说道：“好，我们快追！” …… 又不知道逃了多长时间，思任发和亲兵们都已经筋疲力尽。 “不行了，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思任发瘫坐在地上，气喘如牛。 周围的其他人也同样没有多好，一个个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这些人中，有一些是思任发不久前收拢起来的溃兵。 现在，他们的总人数已经来到了三百多人。 而且也都是又累又饿。 “大人，我带人找点食物和水。” 亲兵统领也很累，但为了能有力气继续逃，现在必须补充一下体力了。 “好。” “小心一点！”思任发闻言点点头，又叮嘱道。 “是。” 应了一声，亲兵统领带了些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向四周搜寻能吃的食物还有解渴的。 作为从小生活在这片地域的土著，对于山中有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不能吃，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了解的。 一番搜寻下来，还真找到了不少食物。 野菜野果，还有一条蛇和一些虫子。 当亲兵统领将这些东西带回去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亲兵统领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而是将所有的东西都拿到思任发面前，让他先用。 后者见状，看着亲兵统领勉励了几句。 然后思任发的目光就再次投向亲兵统领带回来的食物上面。 脑袋被斩掉的蛇，还在蠕动的虫子，这都被他从选项中排除了出去。 从小到大，他就没这么狼狈过。 也没生吃这种血肉，在他心中，这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挑挑拣拣，他找了几个看起来不错的野果。 现在这种情况，不吃东西是不行的。 他必须恢复体力，才能逃出生天。 “你把剩下的东西给将士们分一分吧，让大家都恢复恢复。” 思任发对亲兵统领说道。 在接下来的路上，他说不定还需要这些人为自己断后，所以自然要拉拢人心。 “是。” 亲兵统领应了一声，便带着两名手下将剩下的食物分给了众人。 虽然分到每个人的手中并没有多少，但也能恢复一些体力。 这对接下来的求生之路相当重要。 分到食物的麓川军士兵没有丝毫嫌弃，直接将食物塞进了嘴里。 哪怕是那条没有头的蛇和蠕动的虫子，也没有被嫌弃。 现在这种时候，能恢复体力的都是好东西，哪里还容他们挑挑拣拣。 思任发吃了一口野果，差点就吐了出来。 不仅酸，还涩。 他强忍着，一个接一个全部吃了下去。 只有这样，他才有足够的体力继续逃。 他将这一切都记在了明军的身上，迟早有一天，要让明军将这一切都还回来。 吃了点东西，又休息了一会儿，思任发等人的状态恢复了不少。 趁着明军现在还没有追上来，得赶紧逃。 就这样又跑了一天时间，期间思任发又收拢了上百人的溃兵。 正当他小心翼翼前进的时候，忽然听到侧边有动静发出。 “什么人，出来？”思任发的亲兵，还有他这一路上收拢的溃兵全都警惕了起来，手中的武器也都指向了传出动静的方向。 “大人，是你么？”几道身影从一旁的大树后颤颤巍巍走出来。 “怎么是你们？” …… 第77章 大人，明军…明军不讲武德啊！ 出现在眼前的人，思任发认识，是他留下来留守大本营的将领之一。 现在忽然出现在这里，还是一副比自己更加狼狈的样子，这让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 “大人，明军…明军不讲武德啊！” 这人直接跪了下来，向思任发哭诉。 “他们趁着大人您率领大军在外征战，偷袭了我们的大本营，一路上见人就杀。” “每攻下一座城池，就施行屠城之举。” “很多无辜的百姓都死在了明军的刀下。” “惨，实在是太惨了！” 这人哭的很大声，眼泪鼻涕一大把。 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如实告知了思任发。 后者听完，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明军一直在前线与我军作战，什么时候去的后方？” “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大人，属下不敢欺瞒大人，所言句句属实！” 这人将头扣在地上，道。 “你可知，带兵的是谁？” 思任发又问。 “大明英/国公，张辅！” 听到这话，思任发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大明这次直接出动了两路大军。 一路牵制自己所率领的主力，一路绕后偷家。 他既然敢叛乱，不仅仅是因为他有勇气，还因为他对大明的将领有过了解。 不管让谁挂帅，他都有相应的应对方法。 英/国公张辅的大名他是知道的，因为近些年一直坐镇京师，所以他并没有想过大明会让张辅率军出征。 他研究过，西南地区的叛乱，基本上都是由黔国公负责镇压的。 所以对于这一次的叛乱，他是很有信心的。 事实也已经证明，他差点就成功了。 思任发确实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只可惜，大明比他想象的更加强大。 沐家也不是他能打的垮的。 思任发仰起头，只感觉脑袋发昏。 现在，就连自己的老巢都被明军给占领了，他还如何东山再起？ 再想到明军在他的老巢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奔着彻底灭绝他去的。 “啊！你们好狠啊！” 噗！ 思任发气的急火攻心，直接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思任发的亲兵统领等人脸色大变。 “大人！” “大人！” 亲兵统领抱着思任发，大声呼唤。 可惜，思任发现在根本就听不到他的声音。 然而，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负责断后的亲兵快速跑了过来。 气喘吁吁的说道：“不好了，明军…明军又追上来了。”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亲兵统领。 “撤！” 他当即下令。 由于他们着急逃命，也来不及把留下的痕迹尽数消除。 所以明军就根据他们留下的蛛丝马迹，紧紧的跟着他们。 他们这些人当中，一半以上都是溃兵，思任发还好的时候，他们还能被团结起来。 可现在思任发急火攻心吐血倒下，而且老家被明军攻占的消息，也让他们的士气降到极点。 现在，已经有个别人起了别的心思。 而这，思任发的亲兵统领并不知道。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思任发的身体情况。 …… 与此同时，沐昂、徐钦他们那边。 撒出去追击麓川溃兵的明军已经陆续回归了。 数万麓川溃兵，大部分被明军歼灭，还有一些被俘虏。 逃走的，只有少数。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局。 帅帐之中。 沐昂等人听着汇报，面无表情。 “这个思任发还真是能逃，到现在都没能够抓住他。” 徐钦开口说道。 “这茫茫大山，他们肯定比我们更加适应。” 王骥紧接着也开口说道。 “不抓住思任发，这一战终究是有遗憾啊！” 沐昂叹了口气。 徐钦和王骥闻言，相视一眼。 他们也明白沐昂的心思。 沐家的耻辱是思任发带来的，不抓住他，这份耻辱就没办法洗刷。 “大将军，现在我们抓了不少俘虏，这些俘虏要怎么处置？” “是否按照镇国公的叮嘱，全……” 王骥转移话题，说着就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离京之前，杨轩对此就做了口头叮嘱，并没有给出什么书面指示。 毕竟，杀俘不祥啊！ 听到王骥的话，沐昂的眉头微微蹙起。 如果他下这个命令的话，那么杀俘的恶名，就要由他来背了。 开平王常遇春曾经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杀俘，对于这事，老朱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但常遇春一直我行我素。 后来在洪武二年暴卒，就有不少人联想到杀俘上面。 也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先例，大明的将领对于杀俘都是比较忌讳的。 “我军已经赢了，就没必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把所有的俘虏都押回后方，请示朝廷如何处置吧！” 沐昂说道。 闻言王骥松了一口气。 他是读书人，还真接受不了杀俘这样的事。 好在，沐昂还是理智的。 “好，折子我来写！”王骥点点头，道。 沐昂和徐钦都没有意见，他们都是武将，耍笔杆子的事，还是王骥这样的读书人更加擅长。 随后，三人一阵商议，除了分出一部分士兵押送俘虏和运送伤兵回后方之外，剩下的他们将带着继续前行，与张辅他们这一路大军会合。 …… 当思任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也不知是哪里。 “水！水！” 思任发发出虚弱的声音。 “大人。”听到背上的动静，亲兵统领脸上露出喜色。 他赶忙将思任发放下，转过身，从旁边的亲兵的手中接过竹筒做的水壶，小心翼翼的喂思任发水喝。 这水是他们在行进的途中遇到了一条小溪补充的。 喝了点水，思任发也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亲兵们，心中一阵苦涩。 “现在是什么情况？” “大人，是这样的……” 亲兵统领开始解释。 当听到自己昏过去之后，原本收拢的溃兵就慢慢跑了，对此，思任发没有任何反应。 他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 汉人有句话说的好：树倒猢狲散。 他现在应该就是这样的情况！ …… 第78章 背叛 “你们…为什么不走？” 思任发看着亲兵统领等人，问道。 “我等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 “又岂会弃大人而去。” 亲兵统领当即说道。 他的话音落下，其余亲兵齐刷刷的跪在地上，然后异口同声道：“我等誓死追随大人！” 看到这一幕，思任发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在想着怎么活下去。 只有这些人，丝毫不嫌弃自己这个累赘，还愿意带着自己逃命。 “好，好啊！” 思任发抓着亲兵统领的手，轻轻拍着说道。 “大人……”后者看着思任发，眼眶都红了。 接着又聊了一会儿，思任发又昏睡了过去。 亲兵统领和手下的人见状，相视一眼。 心中齐齐松了口气。 毕竟心虚嘛！ 随后，他们走远了一点距离。 “统领，我们真的要……” “不这样，我们怎么活得下去？” “可是，明军在我们后方杀人无数，我们真的要投靠他们？”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能活下去。” 说到此处，亲兵统领的脸上闪过一抹狠厉。 “汉人有句古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更何况，你们真以为思任发对你们恩重如山？” “其实他还不是为了他自己。” “到了舍弃我们的时候，他是不会犹豫的。” “你们想想看，这一路上我们因为他已经死了多少弟兄了？” “如果他不发动叛乱，他们都能活的好好的。” “我们的族人也不会死。”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亲兵统领说了很多，渐渐的，他麾下的众人眼神也变了。 再看向思任发时，也没了之前的那种尊敬。 “好，那我们就跟着统领大人干了。” 众人附和着亲兵统领的话，统一了思想。 见此，亲兵统领的嘴角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弟兄们，你们既然选择跟着我干，那我一定保证你们能够活下去。” “待天亮之后，我们就去找寻明军。” “是。” 这一夜，没有发生什么事儿，等到天微微亮的时候，亲兵统领和麾下众人带着思任发分辨了一下方向，便开始找寻明军。 深山老林之中容易迷失方向，不过在他们这些人中，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在复杂险峻的山林之中轻易辨别方向。 … “都注意脚下。” “别受伤了！” 一队明军将士正在找寻思任发，带队的副千户提醒着。 他们已经找了很长时间了，期间有的将士失足掉下山崖，有的将士不小心被毒虫叮咬到。 到现在为止，非战斗减员已经好几个了。 这种程度的伤亡，让搜寻思任发的将士们心中对其恨不得大卸八块。 众人就这样又前进了一会儿。 忽然看到负责开路和侦查情况的士卒回来。 “千户大人，有情况！” 回来的士卒快速说道。 话音未落，副千户身边的将士们便迅速警戒了起来。 “什么情况？”副千户问道。 “发现一队麓川溃兵，从他们的穿着和装备来看，应该是他们的精锐！” “他们有多少人？”闻言，副千户又问。 “大概百人左右。”回来的士卒说道。 副千户的眉头蹙起来，他身边也就带了一百多人，不到两百人。 一旦打起来，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把对方全部留下。 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从自己的面前溜掉。 若是因为自己贪心想要全歼对方从而错失战机，回去之后且不说会不会受到惩罚，但今后想要升迁，肯定会变得无比渺茫。 他现在是副千户，想要把这个“副”字拿掉，还需要军功。 想到此处，副千户的心中也有了决定。 他询问回来的士卒敌人距离此处还有多远，得到回答后，便快速下达命令： “传我命令，迅速寻找有利位置设置包围圈。” “是。”收到命令的将士们迅速行动起来，消除自己活动的痕迹后。 借助地形、植被隐藏身形。 静待敌人进入包围圈。 将士们全神贯注，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唯恐被敌人发现。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将士们终于听到了动静。 他们屏气凝神，过了一会儿就透过树木之间的缝隙看到了人影。 将士们大气也不敢出，就这样静静等待着。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八十个、九十个、一百个……” 副千户在心中默默数着出现的敌人数量。 就在这时，其中一名麓川溃兵忽然停了下来，并且举起了拳头。 瞬间，百余名麓川溃兵警惕了起来。 明军副千户心中一紧，敌人应该是发现什么了。 正当他即将下令发起攻击的时候，就见其中一名敌人看着周围大声道：“明军兄弟们，出来吧，我们已经发现你们了。” 正是那思任发的亲兵统领，作为思任发的身边人，自然也是学过汉话的。 听到这话的明军副千户没有任何动作。 谁知道这是不是在诈他？ 该有的警惕必须有。 所以，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好。 见周围没有丝毫的动静，亲兵统领再次看向了发出警示的那人。 后者朝他点了点头，示意这里肯定有人。 亲兵统领了解此人的本事，所以对于他的判断也没有怀疑。 现在战事还不算彻底结束，能出现在这里的，除了追击思任发和他们的明军，还能是什么人？ 而周围之所以没有动静，其原因他也能猜得到。 “明军兄弟们，别藏了，我知道你们就在这里。” “也不怕告诉你们，我们是来投诚的。” “还给你们的大将军准备了一份大礼。” “若是你们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先放下武器。” 说完，亲兵统领便率先放下了自己的武器，紧接着又示意其他人也放下武器。 众人纷纷照做。 看到这一幕的明军副千户心中充满了疑惑。 敌人这是搞什么？ 难不成真是来投诚的？ 还说什么带了礼物。 明军副千户思考了一番，还是决定现身一见。 既然敌人敢放下武器表示诚意，那自己也没有理由认怂。 …… 第79章 你怎么证明他是思任发？ 现如今连他们的主力都被明军给打败了，一伙儿溃兵，自己还用得着怕吗？ 这不是在丢明军的人嘛！ “好，你们不要乱动，我们这就出来。” “不然我可不会保证我的手下会不会动手。” 听着附近传出的声音，亲兵统领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还真怕明军不相信他们，从而直接动手。 他让自己的手下放下武器，这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 紧接着，亲兵统领便见到周围出现了一个个手持武器的明军，他们有的拿着弓箭，有的拿着刀，全都警惕的看着他们。 明军副千户更是在第一时间就让人上前收缴敌军放在地上的武器，排除危险，同时也是在试探对方。 面对这样的场景，亲兵统领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那么紧张。 现在双方的信任基础很薄弱，可能一句话，甚至一个动作，都有可能爆发出冲突。 所以，必须小心再小心！ “在下是思任发的亲兵统领，身边的这些弟兄，也都是思任发的亲兵。” 亲兵统领用汉人的礼仪，抱拳介绍道。 听到这话，明军副千户不由的好奇打量了一番对方，也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随即问道： “你们既然是思任发的亲兵，为什么不跟着思任发逃命，反而找我们投诚？” “自然是为了活着。”亲兵统领实话实说，顿了顿，又道： “经过这一战，我们终于发现，大明是不可战胜的，大明的将士们也都是无比勇猛的，远不是我们能比的。” 他小小的拍了一下面前这些明军的马屁。 可以看到，在他这话说完之后，一些明军将士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嘴角露出笑容。 显然是认可了他的话。 亲兵统领一直在注意着明军们的反应，见此心中也是大大松了口气。 明军的副千户也同样露出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而亲兵统领却还在继续说：“思任发发动叛乱，致使无数无辜之人丧失性命，这是不对的，是自取灭亡。” “他的失败也印证了这一点。” “我们不想跟着思任发一条道走到黑，所以前来投诚。” 亲兵统领的一番话说的很有诚意，但明军副千户还是不敢轻易相信他。 转而又问道：“你不是说你们给我们大将军带了礼物吗？” “礼物在哪儿？” 闻言，亲兵统领便知道，对方这是还没有相信自己。 但他有自信，只要自己把准备的礼物呈上来，就足以让对方相信自己。 于是，转身便对自己的手下吩咐了几句。 很快，明军副千户便见到对方两名士兵抬着一个被绑着的人放在了自己面前。 被绑着的人脸色苍白，看上去很是虚弱。 但从其身上的衣着来看，显然身份不低。 不过他并没有将眼前这人和思任发联系上。 一来，他并没有见过思任发； 二来，他一时之间也反应不过来亲兵会将自己保护的人给出卖了。 在大明，亲兵一般是由家将担任。 主家会为家将解决所有的后顾之忧，包括帮忙娶媳妇儿，其后代也会得到培养，与主家的小少爷从小一起生活，培养感情。 这些都是为了保证家将的忠诚。 “这个人该不会是你们准备的礼物吧？”明军副千户指着地上被绑着的思任发，看着亲兵统领问道。 “正是！”亲兵统领答道。 “那他是什么人？”副千户又问。 既然敢说送给大将军当礼物，那显然是麓川叛军中的大人物。 “他就是你们找的思任发。”亲兵统领说道。 此话一出，明军副千户差点就没有反应过来。 他愣了愣，才结结巴巴，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是说，他…他是思任发？” “没错，如假包换！”亲兵统领肯定的说道。 这人是不是思任发，他作为亲兵统领能不知道嘛！ 听到这话，明军副千户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懵。 他赶忙抬起手：“等等，你先让我好好想一下！” 亲兵统领也不催促，就这样静静等着。 好一会儿，副千户才继续看着亲兵统领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你…是思任发的亲兵统领？” “没错。”后者点了点头。 “你把思任发绑了，来找我们投诚？”副千户又问。 “没错。” “虽然他看起来确实身份不凡，但你怎么证明他是思任发？” “毕竟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又怎么能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副千户说道，说出最关键的问题。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依然清醒，并没有听信对方的话。 这要是换做一般人，恐怕在听到地上被绑着的人是思任发之后就被这个好消息给冲昏了头脑。 副千户看着亲兵统领，后者也和他对视着。 亲兵统领的心中有些愠怒，他都已经告诉对方这人就是思任发了，对方竟然还不相信。 但他很快就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怒气，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向明军投诚，那他自然就矮了对方一头。 而且换位思考，对方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随即拿出了思任发的印信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交给明军副千户。 “这些东西应该能证明思任发的身份了！” 副千户接过亲兵统领递过来的东西，拿在眼前仔细检查。 到了副千户这一职位，多多少少是认识些字的。 印信上的字是汉字，因为印信是大明以前册封时赐予的。 印信是真的！ 检查过后，副千户得出结论。 随即他又看向地面上被绑着的思任发，只感觉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这可是朝廷出动了几十万大军才能对付的了的人啊！ 现在就这么落在了他的手中。 要是自己将其带回去的话，那么自己副千户中的这个“副”字，指定是能拿掉了！ 而一旁的亲兵统领见副千户半天不说话，还以为他还是不信。 便急忙说道：“我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发誓，他就是思任发！” …… 第80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不用发誓，我相信你。” 副千户回过神来，对亲兵统领笑着说道。 他现在的心情很好，毕竟对方送过来的可是能让自己升迁的功劳啊！ 周围的其他明军看到副千户前后态度变化这么大，也是瞬间反应了过来。 下一刻，他们的目光齐齐落在地面上被绑着的思任发身上。 ‘原来这就是思任发？’ ‘就是这老小子，让我们这么多人追了这么长时间？’ ‘哈哈，发了，发了，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啊？’ 将士们心中想着，看向思任发的眼神也变得火热无比。 没想到泼天富贵就这样送到了自己面前，做梦也不敢这样做啊！ 如果不是要在这群麓川兵面前保持严肃，恐怕他们早就忍不住放声大笑了。 当然，也有个别将士看了看思任发，又看了看麓川兵们，眼神一动，心中出现了其他想法。 于是便来到副千户身边，将其请到一旁。 “千户大人，您打算就这样带着他们回去吗？” “难道就没有其他想法？” “你什么意思？”副千户眸光一凝，隐隐猜到了什么。 “千户大人，思任发已经在我们手中了，那么这些人也就没用了，还不如让他们用自己的脑袋，给兄弟们攒一点军功。” “反正杀了他们，抓到思任发的功劳也是咱们的。” 听到这话，副千户下意识看了一眼麓川兵们。 后者注意到明军副千户看了过来，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感觉脖子有些凉飕飕的。 但下一刻，他就又看到明军副千户对他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他悄悄安心，丝毫不知道，刚刚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不必了，他们诚意满满的来投诚，若咱们贪图一点功劳就对他们下杀手，传出去有损明军的威严。” “更何况，就算他们已经放下了武器，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最次，也会想办法杀死思任发。” “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思任发全须全尾的带回去，不要节外生枝。” 副千户认真说道。 活着的思任发和死了的思任发价值肯定不一样。 正如他所说，一旦动手，万一对方趁机弄死思任发怎么办？ 尤其是现在思任发看上去状态很不好。 “是。”劝说明军副千户的将士收起了心思。 他又看了一眼麓川兵们，心中暗道一声可惜。 “走吧，我现在就带你们回去见大将军！”副千户回来，对亲兵统领说道。 “多谢！”后者抱拳道。 副千户没再说什么，下令原路返回。 为了确保安全，他让麓川兵们走在中间，并且把他们分成了好几部分。 就这样走了一段距离后，被明军将士抬着的思任发醒来了。 他看着抬着自己的明军将士，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思考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千户大人，思任发醒了！”这时，抬着思任发的明军将士大声喊了一下。 副千户听到声音，赶紧走了上前来。 “你终于醒了！”副千户笑道。 思任发渐渐回过神来，也注意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自己这是…被俘虏了！ 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旋即，他又想到保护自己的亲兵们。 既然自己都被俘虏了，那亲兵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但，他还是想最后确认一下。 “我的亲兵们呢？他们怎么样了？” 他虚弱开口问道。 “你是在问他们？” 副千户让开身位，一旁的其他也让出了位置，好让思任发能够看得清楚。 当看到自己的亲兵安然无恙，尤其是亲兵统领还活着的时候，思任发的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问题。 双方现在相处的样子，明显不是经过厮杀的。 他心中涌现出了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猜测。 随即看向亲兵统领，眼神复杂又愤怒：“为什么？” “我待你们不薄啊！” 闻言，亲兵统领脑袋微微低下，眼中闪过一抹愧疚。 但下一刻，这一抹愧疚便消失了。 现在事情已经做了，回不去了。 于是，他直接看向思任发的眼睛，没有丝毫的躲闪。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大人，我们跟着你这么多年了，前前后后死了不少弟兄。” “现在弟兄们想谋个活路，想来大人应该会成全我们吧！” 亲兵统领这话不可谓不诛心。 就连一旁的明军副千户也是忍不住多看了其几眼。 好家伙，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两人的对话用的都是汉话，这也是亲兵统领故意为之。 再看思任发，苍白的脸色因为愤怒而出现了一抹涨红。 “无耻，无耻啊！” 思任发气的浑身颤抖，想要抬手指着亲兵统领，却因为被绑着，动也动不了。 眼看着思任发被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球突起，眼白中布满血丝，一副就要死的样子。 副千户面色一变，赶忙上前帮思任发顺气。 同时回头看着亲兵统领：“行了行了，赶紧别说了！” 这要是把思任发给气死了，那他真的要哭了。 因为这意味着他的功劳将大打折扣。 等回去把思任发交给大将军，那他是死是活，就不关自己的事儿了。 但现在在自己手上，他还不能死。 亲兵统领看了看思任发，没再说话，扭头走到了后面。 他也知道，思任发活着他的利益才能最大化。 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再刺激他了。 “俗话说的好，气大伤身，你说说你，好歹也是名镇一方的大人物，用得着这样吗？” “宽心点！”明军副千户轻轻顺着思任发的胸膛，说着安慰的话。 不过后者好像并不领情。 他直勾勾的看着明军副千户，好似在说：你怕不是有那个大病吧！ 显然，副千户的话又戳了一下思任发的肺管子。 看着思任发的兴许稳定了下来，副千户起身下令：“加快速度，快些赶回去！” 思任发的状态很不好，副千户有些怕他坚持不到回到大营，所以才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 第81章 回到大营 紧赶慢赶，副千户一行人终于带着活着的思任发回到了明军的大营。 并第一时间求见大将军沐昂。 不过，经过一路的颠簸，思任发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第一次得知老巢被张辅率军攻破占领的消息后，他急火攻心，最后虽然醒过来了，但并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 身体状态很差！ 之后又遭到自己信任的亲兵统领的背叛，他没有当场气死，已经是心理素质强大了。 还有就是他身体的底子好，没有半路上就死了。 此刻的沐昂正在处理军务，忽然守在外面的亲兵走进来说是下面有一个副千户求见。 闻言，沐昂面色不悦。 军中有什么事都是直接找自己的顶头上司，很少会有人会越级上报。 不然，这让你的上司怎么想？ 人情世故啊！ 而且沐昂作为一支大军的统帅，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小小的副千户身上？ 这既不合规矩，也会降低他这个大将军的格调。 除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他这个大将军亲自出面处理。 沐昂本想拒绝见那个副千户的，但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是有什么事吗？” “回大将军，那副千户说他们抓到了思任发。” 亲兵恭敬回答，眼神中有着对那副千户的羡慕。 因为接下来对方要面对的，就是泼天的富贵。 “嗯，我知道了，这件事你让他去找……”话说一半，沐昂瞬间愣在原地，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下一刻，就见到他双手撑着桌面，直接站了起来。 一双威严的眸子之中还流露着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他把思任发抓到了？” “回大将军，是的。”亲兵回答。 “快，快传！”沐昂激动道。 “是。”亲兵行了一礼，迅速转身走出帅帐。 不多时，那副千户便走进了帅，全程低着头，不敢去看沐昂。 “小人参见大将军！”副千户单膝跪地，行礼。 “免礼！”沐昂忍着心中的激动，开口道。 “谢大将军！”副千户起身。 “你叫什么名字？”沐昂又问，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威严又不失亲切。 “回大将军，小人李武。”副千户回答。 （副千户：这都多少章了，终于有名字了） “不错，好名字。”沐昂随口夸赞了一句，紧接着就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事：“你说，你抓住了思任发？” “回大将军，是的。”李武回答，并从怀中取出了思任发的印信，用双手呈上。 “大将军，这是思任发的印信！” 闻言，沐昂目光投向李武的双手，随即站在一旁的亲兵上前接过印信转呈给沐昂。 后者将印信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确定这是真的。 “看来，你们真的抓住了思任发，说说你们是怎么抓到的？”既已确定，沐昂心中也不那么着急见思任发了。 他倒是想听听对方是怎么落网的。 “是。”李武应了一声，随即便将情况说了出来，没有丝毫隐瞒。 知情人太多了，他若是说假话夸大自己的功劳，很快就能被查明。 解释完情况之后，李武又赶紧说道：“大将军，思任发现在已经快不行了，要不要救他，还请大将军示下。” 他所带领的那一队明军士卒中，并没有懂医术的人。 投诚的思任发亲兵当中也同样没有这样的人，不然，思任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明军大营之中，是有随军的军医的。 但是让军医给俘虏治病，他并没有这个权限，不然在回营的第一时间，他就抬着人去军医那里了。 还有就是，他需要让大将军沐昂知道思任发现在的情况，不然在沐昂要见思任发之前，对方忽然死了怎么办？ 听到李武的话，沐昂立马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不过他并没有计较，这是人之常情！ “速传军医，为思任发医治。” 沐昂对一旁的亲兵说道。 他很想和思任发交流交流，但这需要思任发活着。 “是。” 亲兵闻言退下，执行命令。 随即，沐昂又看向李武，绕过桌子走到后者的身旁，一只手搭在其肩膀上。 “你不必有什么担忧，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 李武身子一颤，明白了沐昂的意思，当即躬身拜道：“谢大将军！” “好了，你先下去吧！” 沐昂说道。 “大将军，投诚的思任发亲兵怎么办？”李武迟疑了一下，问道。 “先安顿他们住下来，但不可在营中随意走动。” 沐昂想了想，说道。 对于这些人要怎么处理，沐昂还没有想好，只能先如此安排。 毕竟对方也不是俘虏。 “是。” “小人告退！” 李武最后行了一礼，退出了帅帐。 不过就在其离开后不久，魏国公徐钦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我刚刚听说思任发被抓到了，人呢？” “人在哪儿呢？” 徐钦在帅帐之中四处寻找，最后又看向沐昂：“你是不是把人给藏起来了？” 沐昂心中一阵无语。 但还是解释道：“人不在我这儿，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快不行了，我已经派了军医前去医治了。” 不管怎么说，他这个大将军也只是暂时的，打完仗就要交回去。 而徐钦是超品的国公，身份地位都都比自己更加尊贵。 所以能与其交好就不要得罪。 听到沐昂的解释，徐钦有些不乐意地说道：“救他做什么，让他去死好了，你也不想想，因为他，我们已经死了多少人了？” 他从金陵带出来的兵马，迄今为止，已经损失了上万人了。 这给他心疼的不行。 就等着抓到了思任发好好出一口这个恶气。 “既然思任发现在被我们活着抓到了，那他的生死应该交由朝廷来决定，而非你我。” 似是想到了什么，沐昂又提醒了徐钦一句：“你可不要犯错误。” “放心，用不着你提醒，我知道轻重。” 徐钦说道，他的师叔可是当朝镇国公，就算他把思任发给杀了，又能如何？ …… 第82章 小皇帝：我还是个孩子啊！ 思任发被击败的消息经过快马加鞭终于送到了京师。 信使骑着快马，背上插着旗子，没有丝毫停留的闯进了城门。 马蹄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国得噶，国得噶”。 “大捷，大捷！” “征南将军沐昂大破麓川叛军！” 就这句话，信使喊了一路。 街上的百姓听到这话，顿时爆发出了热闹的议论声。 就连酒楼、茶馆之中的话题也在这一瞬间变了。 信使疾驰到皇宫宫门前停了下来，当即就有太监上前接待。 信使从马背上下来，将捷报取下来递过去，同时疲惫道：“麓川大捷，征南将军沐昂大破麓川叛军！” “快，快扶下去休息！” 太监快速说完，接过捷报，转身小跑进入了宫门。 一路跑，一路复述着信使的话。 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宫中的忌讳。 不多时，他便已经跑到了御书房前。 进门时，由于太激动，被门槛绊倒，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但很快，他又重新爬了起来。 来到小皇帝和杨轩近前，双膝跪地，双手呈上捷报：“陛下，镇国公，麓川大捷！” “征南将军沐昂大破麓川叛军！” 太监一脸激动的说道。 此话一出，杨轩和小皇帝都就朝那个目光投了过去。 而站在小皇帝身侧的王振则是微微皱眉。 心底有了一丝不悦！ 但在现在这个场合，他也不敢发作。 反而还要上前将捷报接下转呈。 小皇帝从王振手中接过捷报，迅速看完，脸色大喜。 杨轩也不着急，就静静地等小皇帝先看完。 “老祖，你快看看，沐昂这一仗打得不错。” “充分利用情报优势，打出了我明军的风采。” 捷报是由王骥动笔书写，整个战事的详细过程都有。 而且小皇帝也跟着老祖杨轩学习了两年半的军事知识，自然能够看懂一二。 杨轩对小皇帝的要求是军事不必精通，但必须懂。 杨轩笑着接过捷报，仔细看了起来。 虽然王骥在捷报中着重写了战事的过程，以及全体将士的功劳，但杨轩还是从这其中察觉到了沐昂想率领自己这一路大军全歼叛军的目的。 不过，他对此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抬头看着小皇帝笑道：“这一战，沐昂的胆大心细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老祖说的在理，再加上前些天英/国公传来捷报，思任发的后方已经被其全部拿下，就算思任发能逃出生天，他也无路可去。” “以后，也无法威胁到西南地区的稳定了。” 小皇帝笑着说道。 “嗯，西南地区的土司看到思任发大败，应该会收起那些不安分的心思了。” 杨轩含笑点头。 “他们若是不想体面，朝廷可以帮他们体面。”小皇帝说道。 言语之间带着一丝杀意。 随着对朝政的了解，小皇帝也认识到诸多土司贪得无厌，又不想被束缚。 虽然现在他们都是大明的臣民，但他们基本上都是自治。 这也极大的导致了西南地区的不稳定。 而小皇帝在杨轩的教导下，血脉中属于老朱家的杀性正在被激发出来。 以前的他可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来。 闻言，杨轩微微一笑，心中对小皇帝也越发满意。 老朱家的子嗣，还是很聪明的。 只要好好引导教育，未来必有作为。 他对小皇帝的期待很大。 现在的大明看起来繁荣昌盛，国家稳定，但隐藏的问题还是有不少的。 这都需要小皇帝去慢慢解决。 他能做的就是把问题找出来，给小皇帝指出一个大方向。 或许会有人说，他活了这么多年，现在又是总理朝政的镇国公，以他的能量，应该可以解决吧！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杨轩要以什么身份去解决？ 他终究只是一个臣子，有些事情，只有皇帝才能去做。 就算他是镇国公，也不能去做。 最重要的是，小皇帝再没几年就要成年了。 留给杨轩的时间根本不够。 在剩下的这些时间里，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给小皇帝积攒家底。 让小皇帝在以后的时间里，有足够的底气去施展抱负。 心思回归，杨轩看着小皇帝，问道：“这一战基本上已经结束了。” “再要不了多久，想必张辅和沐昂的大军就可以会和了。” “到时候班师回朝，你打算如何封赏有功的沐昂他们这些有功的将士？” “此事老祖你看着来就好，我没有意见。”小皇帝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杨轩微微不悦：“什么事都要我来做的话，那还要你做什么？” “老祖，可我还是个孩子啊！”小皇帝反驳道。 杨轩被噎了一下，感觉这话有点熟悉。 但他还是认真的看着小皇帝，道： “镇儿，你要记住，你是皇帝。” “这一切本来都应该是你的责任，我现在只不过是在帮你守住这个江山。” “等你亲政之后，这都需要你来肩负。” 杨轩知道，小皇帝对自己的依赖。 但自己又不可能一直留在朝堂上帮他，所有的一切，最后都需要他自己去面对。 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很残忍，但这是小皇帝以后要习惯的。 听到杨轩这话，小皇帝哦了一声，便低下了头，他还是舍不得老祖离开。 不过一旁的王振听到这话，心底却是一阵喜悦。 只要等小皇帝亲政，镇国公下野，他作为小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宦官，这满朝上下，还有谁敢瞧不起自己？ “好了，今儿看奏疏就到这里吧！” “在我处理完剩下的奏疏之前，你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封赏立功的将士们。” “这就算是我给你的测验。” 说完，杨轩便拿起笔，继续处理自己面前的奏疏了。 而小皇帝则看了看老祖，收回目光，思考怎么完成老祖的测验。 按照他对老祖的了解，这测验绝不是简单的封赏问题，其中还夹杂着政/治因素，以及对帝王之术的了解。 他双手撑着下巴，小小的眉头蹙起。 至于报捷的那个太监，已经悄然退下了。 …… 第83章 再次教导小皇帝 御书房。 小皇帝持续这一个动作持续了好大一会儿时间，迟迟没有思绪。 看的站在一旁的王振都着急了。 他悄悄用余光观察一下杨轩，发现对方并没有注意这边，便壮着胆子来到小皇帝身边，俯身用极小的声音在小皇帝的耳边告诉了他思考出来的答案。 是的，杨轩出给小皇帝的测验，王振也在思考。 而他对自己的答案显然很有信心。 听完王振所说的答案，小皇帝眼前一亮。 正准备告诉老祖，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老祖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这一幕也是让两人都吓了一跳。 王振更是心跳都快停下了。 杨轩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带给他的压力却比太皇太后还恐怖。 他当即跪了下来，一句话也不敢说。 小皇帝看到老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是生气了。 连忙出言求情：“老祖，王大伴这也是好心！” “您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杨轩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只是淡淡开口：“太祖留有祖训：内官不得干政！” “你是皇帝，他是你身边的人，该怎么处理，你自己来。” 杨轩的听觉不是王振能够想象的，后者的声音虽小，但他却听的清清楚楚。 见老祖把祖训都搬出来了，小皇帝知道，老祖这是认真的，他也不好再为王大伴求情了。 ‘唉，王大伴也真是的，明明太祖留下的铁碑还在后宫立着呢，他怎么敢当着老祖的面这样做的？’ 他心中想着，然后认真看着杨轩说道：“老祖，镇儿知道了。” 旋即目光又转向跪着的王振身上：“王振，你可知罪？” “奴婢知罪！”王振叩首伏地，战战兢兢，心中更是恐惧。 不过，好在惩处他的权力是给了小皇帝，若是镇国公的话，他必死无疑。 以他对小皇帝的了解，虽然碍于镇国公和祖训会惩处他，但不会要他的性命。 所以这才是他大方认罪的原因。 “好，既然你知罪，那就不要有什么怨言。”小皇帝说道。 “奴婢不敢！” 王振叩首道。 “好，下去自领二十廷杖，免去司礼监掌印太监之职，降三级，以观后效！” 小皇帝做出处置决定。 “谢陛下！”王振叩首。 “退下吧！”小皇帝道。 “奴婢告退！” 王振叩首起身，缓缓退下。 不过在经过杨轩身边的时候，忽然其声音传入耳中：“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王振身子一颤，躬身卑微道：“是，镇国公，奴婢记住了！” 杨轩没再说话，王振见状，识趣退下。 “老祖……”小皇帝也听到了杨轩对王振的话，忍不住开口。 “镇儿，你记住，太监，只是你手里的工具。”杨轩打断了小皇帝想说的话。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小皇帝对身边的人是比较好的。 这在杨轩来看，是优点，也是缺点。 “你可以重用他们，但不可对他们重信。” “不然，他们会利用你的信任，插手朝政，从而祸乱朝政。” “在你没有足够的把握之前，对太监的使用，一定要慎之又慎。” “当然，我也不否认，太监这个群体中，有忠心耿耿，为君为国的，就如我朝的三宝太监，还有王景弘。” “但这样的宦官，太少了。” 杨轩语重心长。 在他看来，作为一个皇帝，心软是要不得的。 像朱瞻基这样的是最好的。 该仁厚的时候仁厚，该心狠的时候心狠。 朱瞻基骨子里跟他爷爷朱老四很像，残忍，狠辣… 但这样的人当皇帝确是可以的，该出手的时候是不会犹豫的。 哪怕是仁厚的朱高炽，在该动刀子的时候，也不会犹豫。 而且这三代人，政/治素养都很高。 小皇帝要走的路，还很长。 不过他很聪明，上进，这是值得称赞的。 缓了口气，杨轩又继续开口：“王振此人，是很有野心的。” “这一点从他敢自阉入宫就能看出。” “要知道，他可是有秀才功名的啊！” “大明立国以来，你可曾见过这样的人？” 面对老祖杨轩的反问，小皇帝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仔细一想，老祖好像说的也没错啊！ 正常男人，谁会选择自阉入宫啊？尤其还是读书人。 残缺是被人瞧不起的，死后也入不了祖坟。 宫里的太监要么是阉割后的俘虏，要么是藩属国进贡而来，要么…是民间一些活不下去的才会选择入宫。 王振作为一个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竟然选择自阉入宫，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他有野心吗？ 看着小皇帝在思考，杨轩也没有再开口，而是静静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小皇帝抬起头，看着杨轩，神情有些纠结：“可是老祖，王大…王振对我尽心尽力，说话也好听。” 小皇帝本想说王大伴，可是在看到老祖的眼神后，又连忙改口叫王振。 见此，杨轩知道，必须让小皇帝认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 虽然小皇帝的年龄还小，但要不了几年，他可就成年了。 所以，对身边人的这种信任，必须让他断掉，皇帝，不需要天真。 “因为你是皇帝。” “只有得到你的圣宠和信任，他才能掌握大权，作威作福。” “所以你要记得，任何讨好你的人，他都是有目的的，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他想要的好处。” “哪怕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也同样。” “这个世界，就是各种复杂的利益关系相互连接起来的。” 杨轩严肃又认真，这表情，让小皇帝看的有点陌生。 “可是，老祖，你对我就很好，也不图什么。” “父皇生前也说了，可以对你绝对的信任。” 小皇帝反驳道。 “镇儿，你错了。” 杨轩摇摇头。 小皇帝愕然，不明白老祖这话的意思。 “我对你这么好，这么上心，只是想让你成为一个好皇帝。” “若非如此，哪怕你是你父亲的儿子，我也不会多么上心。” “就像你弟弟，我对他也关注，但远没有对你这般上心。” “我至今还记得懿文太子当年的那句话。” “江山社稷比什么都重要！” …… 第84章 考验帝王术 杨轩没有理会小皇帝有些伤心的表情，而是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把这句话牢牢记住！” 他知道，这些话对小皇帝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但他必须这么说。 “你如果只是一个皇子，就凭你的身份，这一辈子也能逍遥快活。” “可你是皇帝，身上肩负着江山社稷，天下苍生。” 杨轩心里有些愧疚，这几年的相处下来，他对小皇帝的感情也变得深厚，让小皇帝现在就去接受残酷的现实，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或许是杨轩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便又说起了王振。 “有野心的太监不可怕，可怕的是你驾驭不住，掌控不住。” “王振此人，你用的好了，他就是一把快刀；反之，便会伤己。” “你如果认为自己没有能力驾驭他，那就点点头，我马上就帮你杀了他。” 听到这话，小皇帝下意识道：“老祖，不要，我能驾驭得了他。” 说完，小皇帝也意识到自己有些着急了；于是，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老祖，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亲自动手杀了他。” 闻言，杨轩看了一眼小皇帝，没有质疑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一声“好”。 他清楚过犹不及的道理。 王振伺候小皇帝也好几年了，两人之间，主仆感情深厚，小皇帝现在还没有他老爹那么硬的心肠。 所以，他能说出亲手斩杀王振的话来，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对于麓川之战有功将士们的封赏，你打算怎么做？” “不要说王振跟你说的，我要听你自己的想法。” 杨轩接着又道。 闻言，小皇帝眉头蹙起，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杨轩：“老祖，我打算给沐昂封爵，让他代替沐晟镇守云/南。” “那沐俨呢？” “他可是黔国公世子，现在沐晟已经去世，理应由他承袭爵位，任云/南总兵官，镇守云/南。” 杨轩问道。 “沐俨，嗯…我打算让他继续留在京师。” “其一，安沐昂的心，他刚刚大破麓川叛军，威望正盛，是最适合镇守云/南之人。” “其二，沐俨在京师，那么我们随时就能够以沐昂年事已高的理由让沐俨换了他，解除他的兵权，也不怕他有什么别的心思。” “其三，我还可以继续拉拢沐俨，让他彻底变成我的人。” 小皇帝一连说出了三条理由。 听到这话，杨轩心中满意。 看得出来，小皇帝这是认真思考过了。 虽然考虑的还不够全面，但这已经够了。 不过杨轩对此并没有作出评价，而是继续问道：“王骥呢？” “此战，他的功劳也不小。” “嗯…也给他封爵，他虽是文官，但凭借军功封爵，也不算是违背祖训。” 小皇帝思考了一下，说道。 杨轩还是没有做出评价。 接着又问了问小皇帝对其他主要将领的封赏。 最后说道：“我再给你一天时间，你可以去找于谦问问。” “哦，好。” 小皇帝本以为老祖会夸自己，没想到却是这样的。 但也没有多少失望，这一年多来，他都已经习惯了。 … 杨轩忙完手中的国事就先离开了。小皇帝一个人坐在御书房中，看着此时天色还早，便让人将于谦请了过来。 “臣于谦参见陛下！” 于谦进入御书房，行礼。 “平身！” 小皇帝说道。 “谢陛下！” 于谦直起身子。 “于先生，镇国公今日给了我一道测验，但镇国公好像对我的回答不满意。” “所以想请教一下于先生。” 小皇帝开门见山，先是解释了一下自己传召于谦的原因，接着又起身躬身行揖礼请教。 于谦是他的老师，行师生之礼没有问题。 但于谦却不敢承受小皇帝的礼。 他侧过身子，待小皇帝直起身子后，便道：“陛下但说无妨，臣定知无不言。” 接着，小皇帝便将杨轩的测验和他自己的回答说了出来。 于谦听完之后，并没有直接回答，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显然，他也看了出来杨轩的测验就是在考验小皇帝的帝王之术。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的话，肯定会第一时间就说‘陛下圣明’，拍小皇帝的马屁。 因为只要能看出这是考验帝王之术的测验的人，必然不会傻乎乎的回答小皇帝的问题。 相反还要用自己的“愚笨”来衬托皇帝陛下的“圣明”。 不然，你回答的比小皇帝的答案还好，这岂不是说明，你会帝王之术。 你一个臣子，学帝王之术做什么？ 是不是早就在图谋不轨了？ 这会成为政敌攻讦最为有力的手段。 但，于谦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因为害怕留下把柄被政敌攻讦就对小皇帝隐瞒。 他是小皇帝的老师，解答小皇帝的疑问，是他的职责。 让小皇帝变得更好，更加优秀，是他目前能为大明做出的最大贡献。 “陛下，黔国公沐晟薨逝后还没有下葬呢。”于谦思考结束，对小皇帝提醒道。 被于谦这么一提醒，小皇帝顿时想了起来。 之前给沐昂的信中他可是暗示了对方，这一仗打赢了就追封沐晟为郡王。 虽说那是自己按照老祖口述所写的，但也算是自己对沐昂做出的承诺。 现在仗打赢了，自己竟然给忘了，实在是不该啊！ “于先生提醒的正是时候！” 小皇帝并没有直接说自己忘了，但懂得都懂。 接着，小皇帝就又问于谦觉得应该给沐晟一个什么王号，谥号又该是什么？ 于谦也是考虑了一下各方面的情况，给予了小皇帝极为中肯的回答。 两人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天色暗淡下来，宫门快落锁的时候才注意到时间。 “陛下，天色已晚，宫门很快就落锁了，臣该离开了！” …… 第85章 小皇帝：老祖，我刚刚还可以吧？ 翌日，小皇帝就将沐俨传进了宫中。 后者到来，恭敬行礼。 “臣沐俨参见陛下！” “见过镇国公！” 他在京师，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说是学习，其实作用和人质差不多。 “平身！”小皇帝开口。 “谢陛下！”沐俨起身，垂手而立。 “麓川大捷，想必此事你已经知道了吧？”小皇帝道。 “有所耳闻！”沐俨老老实实回答。 昨日信使一路高呼麓川大捷，没过多久，几乎整个京师的百姓都知道了，他自然也听闻了。 “沐老将军确实没让人失望，此战之胜利也洗刷了沐家的耻辱。”小皇帝微微颔首。 听到这话，沐俨的脸色有些僵硬，因为沐家的耻辱正是他父亲带来的。 他不得不思考，小皇帝传他入宫的目的是什么。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杨轩，随即又收回了目光，眸光微微低下。 现如今军国大事全都是由镇国公主导的，或许小皇帝的意思就是镇国公的意思。 此次，麓川大捷，他的叔叔沐昂出尽了风头。 而他的父亲还没有下葬，他这个黔国公世子也没有承袭爵位，朝廷也没有个态度。 这让他不得不猜测，朝廷是不是想让他的叔叔沐昂来承袭黔国公这个爵位。 下一刻，小皇帝的话语让他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朕与镇国公商议了一下，打算让沐老将军继续担任云/南总兵官，挂征南将军印，镇守云/南。” 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这些职位都是沐家家主担任的，而沐家家主也就是黔国公，以前…是西平侯。 现在听小皇帝的意思，好像就是打算让他的叔叔来当这个黔国公。 这将置他这个黔国公世子于何地？ 不甘、愤怒，以及对未来的迷茫等情绪出现在他心里。 小皇帝并不知道沐俨在这么短短一瞬间心里就冒出了这么多想法。 只见他继续笑着说道：“另外，朕还打算封赏沐老将军。” 沐俨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整个人也变得紧张。 “这么多年下来，沐老将军的功劳也够了，朝廷若是一点表示都没有，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所以，朕准备封沐老将军为定边伯。” 此话一出，沐俨紧张的心情又瞬间放松了下来。 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浮现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而老国公沐晟，虽吃了败仗，但，胜败乃兵家常有之事。” “老国公征安南，镇守云/南，战功赫赫。” “趁此次麓川大捷，朕也可以对他进行追封了。” “想必朝中也不会再有什么闲言碎语了。” “一直没有让老国公入土为安，还希望沐爱卿不要怪罪！” 小皇帝微笑着看着沐俨。 话虽是这样说，但你若是敢有意见，那就是你不识趣了。 “臣不敢！”沐俨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当即跪了下来。 接着又道：“虽说子不言父之过，但家父轻信敌人，致使数万大军身死，已是有罪于国。” “陛下不计较，臣已经感激不尽，岂敢怪罪！” 说完，沐俨重重叩首。 到得此时，他的心里才算是真正安定了下来。 既然要封他的叔叔为定边伯，那就是说黔国公的爵位还是自己的。 如此一来，沐家一公一伯，可以说是达到了一个新的巅峰。 “沐爱卿，快快平身！”小皇帝说道， “谢陛下！”沐俨起身。 “算算时间，英/国公和沐老将军也差不多要会合了，再过不久，就可以班师回朝。” “到时候，沐爱卿就承袭爵位吧！” 小皇帝说道，给了沐俨一个准话。 “谢陛下！”沐俨心中大喜，再次叩首感谢。 接着，就说了几句没有营养的话，沐俨知道自己是时候告退离开了。 便告退离开了御书房。 “老祖，我刚刚还可以吧？”沐俨刚一离开，小皇帝便迫不及待的问起了老祖杨轩自己刚刚的表现。 “一般般吧！”杨轩看了一眼小皇帝，淡淡说道。 他怕再夸一下小皇帝，后者会忍不住骄傲。 不过小皇帝并没有失落，他对此早就已经习惯了。 前面几年还经常能从老祖的嘴里听到夸奖的话，但到这一年多来，是越来越难了。 所以，对于老祖的一般般，他就自动理解成了很好、优秀。 杨轩看着小皇帝，也大概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抗压，也是一个优秀的皇帝所必须学会的。 不然，一个国家的大事都压在自己的身上，怕是不得崩溃。 或者，就直接摆烂！ 不过，小皇帝所展现出来的抗压能力还不错。 杨轩的心里是满意的。 今天召见沐俨，说的内容也都是他和小皇帝一早就商量好的。 杨轩刚才全程不开口，就是考验小皇帝的控场能力。 “相信经过刚才的事，沐俨现在对你应该是感激涕零。”杨轩看着小皇帝说道。 “都是老祖教的好。”小皇帝笑道。 “别拍马屁，没用！” “接下来你要做的还是多亲近沐俨，这在之前就已经有了基础，不会有什么问题。” 杨轩说道。 “嗯。”小皇帝点头。 毕竟沐俨依旧是要留在京师的，作为对沐昂的牵制。 镇守云/南的重任还是会落在沐昂的肩上。 刚才沐俨应该是没有反应过来。 至于沐俨需要守孝三年？ 有的是理由让他留在京师。 这不是什么问题！ 更何况，沐晟下葬的时候，又不是不让沐俨回去。 随后，杨轩又问起了昨天留给小皇帝的测验。 小皇帝的回答还不错，杨轩心中暗自点头。 显然昨日请教于谦，不是没有收获。 不过，杨轩还是补充了几点，并做了详细的解释，让小皇帝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小皇帝觉得，自己和老祖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赶得上！ 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而逝。 杨轩也到了该下班的时候了。 …… 第86章 敬…为大明战死的将士们！ 西南。 沐昂这一路大军已经和张辅这一路大军会合。 “看来老夫还是来晚了一步，没有吃上这一口肉啊！” 张辅看着面前的沐昂，似是感慨般的说道。 “国公这话说的，您亲率大军，拿下了思任发的整个后方。” “若非如此，敌军军心大乱，我们也不可能就这么击败敌军啊！” “这功劳，当有国公一份！” 沐昂谦虚道。 他没有选择更为稳重的打法，虽然获得了更大的功劳，但也在无形之中得罪了张辅。 现在分出一部分功劳，也算是示好。 张辅闻言，也是跟着笑了笑。 他自然明白，沐昂大破思任发主力，和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怕和自己交恶。 他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自不会跟沐昂计较这些。 不过他也没有拒绝沐昂的示好，他可以不需要这份功劳，但他不能不管他手下的将士们。 于是张辅谦虚了几句，便收下了这份功劳。 同时，也是让沐昂明白，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 张辅身后的一众将士听到他收下了功劳，脸上也是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毕竟有的人距离升迁，可能就差这么一点功劳了。 而沐昂的心里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毕竟张辅在朝中的能量不小，若给他制造麻烦的话，还真不好应对。 “哈哈，将士们一路走来，也累了，不如今晚我们就在此扎营，也让将士们先好好休息一下！”沐昂哈哈一笑，说道。 听着是为了将士们好，但实际上却是他们这一众高级将领好好喝一顿。 张辅闻声而知其意，也没有拂了沐昂的面子，顺势答应了下来。 “好，那就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下。” 也不要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因为这才是现实。 很快，就有人下去安排去了，张辅、沐昂等人则进入了已经搭建好的营帐之中了。 菜还没有搞好，但酒可以先上来。 几杯酒下肚，众人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沐昂率先开口：“英/国公这一仗，威风不减当年，以雷霆掃穴之势迅速攻占了叛军的后方，给予了叛军军心以重大打击。” “沐昂在这里敬国公一杯。” 沐昂提杯敬酒。 “这一仗，主要是叛军主力不在，否则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拿下叛军的大后方。” “不过，就算如此，我军也付出了不少的伤亡代价。” 张辅开口说道，语气唏嘘。 紧接着话语一转。 “要说打得好，还得是你们。” “老夫都没有想到，你们会这么快就歼灭叛军主力。” “还把思任发给活捉了。” 是的，思任发还活着，徐钦也没有杀他，只是让他不好过罢了。 对此，沐昂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人还活着就行了。 说出最后一句话，张辅的心里还是有些感慨的。 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战的头功肯定是沐昂他们的。 歼灭叛军主力，又活捉叛军首脑。 他们不是头功，谁能是头功？ 不过话又说回来，沐昂的胆子确实挺大的。 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导致损兵折将。 当然，从这里也能看出来，明军精锐的素质之强。 他这一仗能赢，运气、实力，缺一不可。 听到张辅的话，沐昂的心里也很高兴。 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不然在其他人眼中，就显得得意了。 沐昂可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不懂得人情世故。 他又反过来恭维了张辅几句。 “老国公，大将军，你二人再这样谦虚下去，这杯酒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得了。” 就在这时，徐钦笑着开口了。 他也是国公之爵，论身份尊贵，并不输张辅。 他只是在资历上没办法和张辅相比。 军中是强者为尊，张辅在军中的威望，是他在一场场的战事之中积攒出来的。 徐钦经历的战事少，自然没办法跟张辅比威望。 但架不住他的姑姑是文皇后，当朝镇国公是他的师叔啊！ 所以就在他开口后，就连张辅都相当给面子。 “魏国公说的没错，再这么下去，这杯酒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了。” “沐将军，干！” “国公，干！” 二人一饮而尽，倒转酒碗，示意都喝干净了。 “好！” “这就对了！” 徐钦大声叫好，鼓起了掌。 其余将领见状也跟着鼓掌。 很快，鼓掌结束。 徐钦起了一个话头，众人又接着聊了起来。 主要就是交流双方在过去这段时间里的经历。 当听到缅简率领区区一万多人就敢埋伏二十五万大军的时候，张辅这一路的将领纷纷表露出了不屑。 但张辅的神色却很认真。 “你们这一路走来，也清楚这里的地形对我军有多大的限制。” “若非提前做足了准备，斥候放的够远，够多，说不定还真会吃大亏。” “师叔以前一直跟我说，行军作战，情报非常重要，这一次我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徐钦神色严肃的说道。 张辅身经百战，对徐钦的这番话也是深有同感。 只见他微微点头：“老夫年轻时打仗的时候，也吃过情报的亏。” “那一战，是真的惨烈啊！” 张辅抬起头，满脸的回忆。 在场的众人听着张辅说着他的经历，有些年轻的将领也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仿佛是没有想到，连张辅这样战功赫赫的老将，也会有这样的经历。 似是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了他们的想法，张辅叹了口气说道：“或许你们觉得，老夫的作战经验丰富，应该是百战百胜才是。” “但老夫要告诉你们，我这一身的本事，那都是用无数将士们的命换来的。” “没有他们，就没有老夫的今天。” 张辅的语气中充满了伤感。 在场众人的神情也不再欢快。 或许个别将领不会在意普通将士的命，但在现在这样的场合中，他们也不敢表露出一点。 不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也会被张辅所厌恶。 “英/国公的一番话，让我感慨良多。” “废话不多说，诸位，让我们一起敬为大明战死的将士们一杯！” 徐钦起身，举起酒杯，环视众人。 “敬…为大明战死的将士们！”张辅也举着酒杯起身。 接着在座的其他将领也全都站了起来。 “敬…为大明战死的将士们！” …… 第87章 脱欢死了 一杯酒敬完，众人纷纷落座。 恰在此时，下酒菜也已经准备好了。 众人抛去烦恼，吃着菜，喝着酒，吹着牛批，好不欢快。 张辅他们这一路大军在思任发的后方攻城拔寨，获得的好处可不少。 听得不少人满脸的羡慕。 他们没有获得歼灭思任发主力的大功，但却发了财。 这可能就是有得必有失吧！ 沐昂这一路的将领们羡慕过后也没有其他想法。 毕竟他们的功劳更大，朝廷又岂会亏待他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少将领已经喝的醉醺醺。 但张辅几人还保持着清醒。 作为一军之主将，领军在外，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 不过，当他们走出营帐的时候，一切警戒防御都已经安排好了。 询问过后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王骥所安排的。 “看来，不用我们再操心了！”徐钦笑着说道。 王骥的本事徐钦和沐昂他们都了解，所以对于他的安排也放心。 刚才的聚会王骥待了没多久便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文官，就算此次战事立下了功劳，依然和许多将领处不到一块儿去。 而且在自己的面前，他们也不可能放得开，聚会也就失去了意义。 既如此，还不如自己离开呢！ …… 休息了一夜，众人的精神状态恢复的都很好。 张辅和沐昂也该向朝廷请示接下来怎么做了。 于是他们把王骥请来，由其代笔，向朝廷上了一道请示的折子。 就算是快马加鞭，一路上换人换马，保证折子不停下来，一来一回，也差不多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朝廷的指示已经下来了，留下一部分兵马驻守在麓川，等待朝廷后续的安排。” “剩下的，随我等班师回朝！” 在收到朝廷的回复后，张辅和沐昂便召集一众将领，宣布了命令。 然后留下数万兵马，驻守麓川，还精心挑选了驻守的将领。 两日后，张辅等人便率领大军班师。 与此同时，沐俨也早就已经带着封沐昂为定边伯和追封沐晟为定远王的旨意离开了京师。 除此之外，他还带着小皇帝赏赐下来的东西。 而他本人，也在离京之前正式袭爵，成为了新一代的黔国公。 此番回云/南，随同人员也不少。 其中就有礼部左侍郎，他是负责主持沐晟的下葬仪式的。 毕竟从沐晟薨逝到现在，都还没有下葬呢！ …… 京师。 一则来自草原的情报出现在了杨轩的面前。 “脱欢死了？”看到情报内容的杨轩有些意外。 之前他就已经得知脱欢病了的消息，本以为能多撑个几年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没了。 随后，杨轩又继续看后面的内容。 看到是也先继承了脱欢的汗位，杨轩不由得暗骂了一伯颜废物。 他暗中给予了伯颜不少支持，就是希望伯颜能坐上瓦剌大汗的位置。 因为后者亲善大明，他坐上汗位，才能保证大明的利益。 却没想到他这么不中用。 从这里也能看出也先在瓦剌内部的威望之深厚。 至于暗杀，不是没有进行过。 第一次失败之后，也先就提高了警惕，加强了防备力量，进入嘴里的东西，必须需要有人替他试毒。 出门在外，喝的水，也必须是自带的。 也先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一点可乘之机都没有。 而且对于伯颜这个弟弟，也先也是派了人监视，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只是因为脱欢在世，不好明着下手。 现在脱欢死了，也先随时都有可能下手。 最迟等到他稳固了自己的汗位，也会对伯颜下手。 也先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很聪明，也有野心。 他知道，伯颜会跟自己争夺继承人的位置，背后肯定是大明撺掇的。 自打伯颜去了一趟大明之后，回来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变了。 以前的伯颜和也先的关系非常好，但亲情，在权力面前什么也不是。 尽管伯颜几次在也先面前表示自己并没有和他争夺继承人的想法。 但这不是伯颜自己能决定的。 首先伯颜亲近大明，这点和也先截然不同。 其次杨轩曾经也说过，只要伯颜想当瓦剌下一任大汗，大明可以帮忙。 也先不敢赌伯颜到底有没有这个心思。 所以他一直对伯颜很是警惕，也策划过暗中除掉伯颜。 但由于杨轩安排了人手保护，伯颜才能一直活着。 为此，安插在瓦剌内部的人员都损失了不少。 所以，伯颜没有当上瓦剌大汗，才让杨轩如此的恼怒。 可恼怒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杨轩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为了避免伯颜真的死在也先的手中，他决定加派人手保护伯颜。 同时，准备安排人手联系忠于伯颜之人，发动兵变。 伯颜在瓦剌虽然威望比不过也先，但好歹是脱欢的儿子，加上其为人忠厚，愿意忠于他的人还是有的。 不管兵变是否能成功，但消耗的都是瓦剌的力量。 若是能成功的话，那自然更好。 最次，也能保护伯颜活着到大明。 也先是不敢追杀伯颜到大明的，现在瓦剌还需要依靠大明。 也先看的清局势，离开了大明，他们所需要的生活物资就没有了。 而且现在还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 正统三年，也就是去年，他的父亲虽然趁机杀了阿台汗，达成了对蒙古的统一，但这只是表面上的。 内地里还有不少问题。 他想要有足够的实力镇压内部的这些问题，就离不开大明的互市贸易。 所以不管怎么看，也先都不会因为伯颜跟大明翻脸。 这是阳谋！ 杨轩的安排并没有隐瞒小皇帝。 现在安插在瓦剌内部的人基本上都是锦衣卫，暗卫基本上都已经撤了回来，只留下了一两个继续潜伏。 没有命令，就什么也不用做。 因为杨轩没有让小皇帝知道暗卫的打算。 不然暗卫和锦衣卫遇到了，发现了什么怎么办？ 对于老祖杨轩的这些安排，小皇帝自然也是有着疑问的。 …… 第88章 伯颜的作用 御书房。 “老祖，既然我们为了这个伯颜已经死了不少人了，为什么还要派人保护他？”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小皇帝开口问道。 伯颜既然已经竞争汗位失败了，那还帮他做什么？ 这几年，大明在伯颜身上的投入还少吗？ 每一个打入瓦剌内部的人员都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的，结果为了保护伯颜，遭受重创。 他若是当上了瓦剌部大汗，这些投入就是值的，但他没有当上啊。 这笔买卖完全就是亏的，而且还亏大了。 听到小皇帝的话，杨轩并没有生气，而是耐心解释： “伯颜的作用不仅仅只有你看到的那一点。” “在看待问题的时候，你的眼光还是要放长远一点。” “你要知道，伯颜是脱欢的儿子，拥有继承瓦剌大汗的资格。” “而且，伯颜对我们大明的态度是友好的。” “如果他成为瓦剌大汗，那么我们与瓦剌之间就能够和平相处。” “不管以后我们双方会不会为敌，最起码在伯颜在位期间是不会这样的。” “现在也先成为了瓦剌大汗，他肯定不甘寂寞。” “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瓦剌如今已经在明面上统一了蒙古，若非脱欢不是黄金家族的后裔，恐怕也先现在继承的就是蒙古大汗了。” 说到此处，杨轩顿了顿，他抬头看着小皇帝，见其在思考，便稍微等待了一会儿。 “也先是个有能力，有手段的人，也很能拉拢人心。” “在我看来，他可能比他父亲脱欢还要强，” “解决蒙古内部的问题，整合整个蒙古的力量，这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他将这些问题解决了，那么，由其所统属的蒙古诸部，将会成为盘踞在我大明北方最大的威胁。” “所以我判断，大明与也先统属的蒙古诸部必有一战。” “但我们不能等着敌人来主动进攻我们，把战场放在我们的国土上。” “所以我们要主动出击。” “而伯颜的作用在这个时候就会体现出来。” “他会给我们出兵的名头。” “而等到解决了也先之后，我们还要借着伯颜的名头来招降被打崩的瓦剌以及蒙古诸部。” “这件事以后需要你来完成，因为这是你父皇的遗愿。” 诚然，杨轩可以代替小皇帝把这些事情都做了，但他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辈子。 他不可能永远守在小皇帝身边。 有些事情，还需要小皇帝亲自去做。 而且，打赢了和瓦剌之间的战争，小皇帝的威望就能得到极大的提升，也不会有人因为他年轻就轻视他。 手中有实权的皇帝才是真正的皇帝。 但这实权从哪里来？ 军队！ 财政！ 人事任命！ 其中，军队是最重要的。 因为力量产生权力。 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控，皇权必然会受到削弱。 到时候，恐怕皇帝的命令也就只在京师这一亩三分地管用了。 这样的皇帝，还能是皇帝吗？ 杨轩可不希望小皇帝最后成为这样的一个皇帝。 他已经给其铺好了路。 麓川之战，明军的战斗力也得到了锻炼，稳定了西南的局势。 现在明军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北方，防备北方瓦剌。 等到时机成熟，就可以对付他们了。 而且这一次麓川之战，也磨练出了一些年轻将领，这都是小皇帝以后可以掌控的。 是他掌控军队的重要力量。 听完杨轩的话后，小皇帝才知道老祖对他的期待有多深。 尽管…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是皇帝，老祖才会这么尽心尽力的帮他，但小皇帝并不觉得有什么。 ‘江山社稷比什么都重要。’ 这句话他想了又想，也开始有些理解老祖了。 以他的年龄和功劳，早就可以去过逍遥日子了，之所以这么大的年纪还留在朝堂上，不就是为了江山社稷嘛！ 他心底下定决心，自己绝不让老祖失望！ 看到小皇帝的眼神变得坚定，杨轩的心里也是感到欣慰。 也不枉他这一番苦口婆心和鸡汤！ “老祖，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做到的。” “好，有志气，那我就等着看了。” … 这一次的交流，让小皇帝受益良多，对于未来要做的事，也有了更加清晰的思路。 而在草原上，也先还在稳固自己的位置。 现在他上位了，那么他父亲留下的人，该换的自然是要换上自己的人。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正是这样嘛！ 不是自己的人，用着也不放心啊！ 更何况，对于支持自己上位的人，他们等的不就是这个时候嘛！ 不过，也先现在刚继承大汗不久，他父亲留下的人当中，也有势力很强的人，不是现在的他能动得了的。 所以对于这些人，还是以拉拢为主。 平衡各方势力，是也先当大汗所要学会的第一件事。 当然，在平衡各方势力之前，自身也是需要拥有足够的实力的。 不然，谁会听你的话。 忙了一天，终于忙完了手中的事。 也先并没有休息，反而问起了弟弟伯颜的近况。 “回大汗，伯颜将军最近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见什么人。”也先的心腹自然知道也先想知道什么，便回答道。 “嗯，继续盯着。”也先微微点头。 只要伯颜老实一点，自己也不介意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现在的他属实是焦头烂额，很多事情都还没有理顺呢！ 他也终于体会到，大汗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蒙古这么点人口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而大明那么多的人口，事情更多，也不知道大明的皇帝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权力的味道实在是迷人。 也先当上瓦剌大汗没多长时间，就已经深深迷恋上了这种味道。 那种无数人的生杀大权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迷恋了。 不过，压在他们身上的大明，却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别看他现在已经成了瓦剌大汗，但有些事，必须看大明的脸色。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 第89章 徐钦和徐景昌的担忧 沐昂和张辅大军回到云/南的时候，沐俨也差不多刚回到云/南。 随同而来的礼部侍郎宣读了封沐昂为定边伯和追封沐晟为定远王的旨意。 并且为沐晟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一切结束后，沐昂则继续任云/南总兵官，挂征南将军印，镇守云/南。 沐俨则和张辅、王骥等人一起回京师。 有功之臣皆得到了奖赏，小皇帝还设了一场庆功宴，展现自己对武将勋贵亲近的态度。 杨轩对此是持支持态度的，这也让一众武将勋贵心中大定。 同时心中也不由得佩服起杨轩来。 因为任何一个有野心的权臣，都是不可能让皇帝亲近武将的。 武将是什么？ 这是军权啊！ 皇帝有了军权，还会老老实实当个吉祥物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众人才会打心底里敬佩杨轩。 就连文官们也能看的出来，杨轩是真的不贪恋手中的权力。 不管其以前多么的让人厌恶，人品有多么的让人不喜。 就这一点，已经让很多人自愧不如了。 从杨轩的种种表现来看，还政于皇帝，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小皇帝今日在庆功宴上的表现，让张辅等一众心思敏锐之人隐隐察觉到，小皇帝以后是要重用他们武将勋贵的。 如此，他们也就不怕以后被文官骑在脑袋上拉/屎。 庆功宴结束，参加宴席的众人都很高兴。 尤其是徐钦，时隔数年，终于再次见到了师叔。 于是在庆功宴结束之后，他就让人向镇国公府送去了拜帖。 在京师的这段时间，徐钦是住在定国公府的。 同时也打算和徐景昌好好叙叙旧。 夜晚，定国公府。 这哥俩又摆好了酒菜，聊起了天。 “咱们兄弟俩应该好些年没有见面了吧？”哥俩碰了一杯酒，徐钦率先开口。 “是啊，好像自从当年迁都之后，就没有再见过。” 徐景昌回忆了一会儿，语气也是有些唏嘘。 他比徐钦还要大上一岁，但由于他父亲不是嫡长子，所以魏国公这个爵位是轮不到他这一脉的。 但他老爹徐增寿争气啊，又给他们这一脉挣了一个世袭国公的爵位。 现在，徐景昌统领所有禁军，责任重大，是不能随意离开京师的。 而徐钦又承担着镇守金陵的重任，所以这两兄弟想要见上一面，是相当困难的。 这一次，也是借着徐钦进京接受封赏的契机，才能聚上一聚。 “此次咱们兄弟重聚，值得庆祝，得喝一个。” “干！” 他们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这一次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尤其是两人现在的年龄也不小了，说起小时候的事情的时候，语气之中是满满的回忆。 他们都很清楚，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是回不去了。 只会存在于他们的回忆之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又从小时候的趣事聊到了各自这些年的经历。 “到底是老了，现在我的身体已经是大不如前。” “开春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差点人就没了。” 徐景昌感慨般的说道。 “那你还喝这么多酒！”徐钦不悦道。 “今天咱们兄弟相聚，这不是高兴嘛！” 徐景昌笑着说道，拿起酒碗就又要喝。 徐钦见状赶忙拦了下来。 “行了行了，还是少喝点吧！” “别说是你了，现在就连我也感觉精力大不如前。” 徐钦放下徐景昌的酒碗，跟着感慨了一句。 “这一次的麓川之战，我是深有感触啊！” 别看徐钦在战场上大发神威，斩杀了不知多少敌人，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身体状态真的是比不了年轻时候了。 徐景昌闻言点点头，也是认可徐钦的话。 他们这样的武人，自不可能像朝堂上的那些文官一样养尊处优，习武，行军打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留下了暗伤。 四五十岁身体状态急速下滑的又不是没有。 能活到六十岁以上的，都只是少数。 这个时代，交通不便，可能一次分别，就是永别。 所以两兄弟是非常珍惜这次相聚的机会。 两人不知不觉又聊了半个多时辰。 随后又不知怎么的，聊起了各自的孩子。 也许是两人的年龄大了，对继承人的问题越发上心。 “自从我们兄弟分别之后，孩子们也是相隔千里之外，十多年，二十年下来，再相见，怕是都不认识彼此了。” 徐景昌缓缓说道。 徐钦对此也相当认同。 几个孩子当初分别的时候，年龄都还太小了。 这么多年过去，变化很大，且不说能不能认得出彼此，就是儿时的记忆，现在还能回忆起几分？ 不久前徐钦见到徐景昌儿子徐显忠的时候，后者虽然对自己相当尊敬，礼节上也挑不出毛病。 但那股陌生感，徐钦是能够感受到的。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徐家就真的要分裂了。”徐钦说道。 徐家一门两国公，当初朱棣将徐辉祖和徐增寿分开，一南一北，又何尝没有削弱徐家势力的想法在里面。 好在，徐辉祖和徐增寿，徐钦和徐景昌这两代人从小的感情就好，虽然两家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但是经常通信，感情并没有因此而淡薄。 但这下一代，从小就分开了，感情淡薄，恐怕在彼此的眼中，对方就在只是和自己有着同一个祖宗的亲人。 这样的局面不是徐钦和徐景昌想要看到的。 所以在听到徐钦的话后，徐景昌也是当即说道：“我也有这样的担忧啊！” “如此下去，魏国公府和定国公府，还怎么守望相助？” 他们考虑的是整个徐家。 因为整个徐家的利益得到保障，他们的利益才能得到保障。 “没错。”徐钦点点头。 现在，他们靠着镇国公，手握大权，徐家可以说是大明最为显赫的家族。 但这种情况能持续多久呢？ 小皇帝的年龄越来越大，迟早是要亲政的，届时，镇国公也是要离开朝堂的。 至于文皇后的余荫，人都已经薨逝二十年了，余荫还能持续多长时间？ …… 第90章 徐钦的决定 “那你…有什么想法？”徐景昌看着徐钦，微微沉吟。 别看他们徐家现在看起来辉煌，但实际上相当危险。 徐钦手里掌握着金陵的兵权，而他…徐景昌的手里握着十万禁军的兵权。 除了他们师叔信任他们，敢给他们这么大的权力，换做其他皇帝，谁敢这么做？ 他已经在心里下定了决心，等到师叔退下的时候，他也会交出手中的兵权，如此，定国公府才能安然无恙。 但徐钦要怎么做，才能在小皇帝亲政之后，对其放心。 听到徐景昌的话，徐钦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准备，把显宗和承宗兄弟俩送来京师。” 显宗，就是徐显宗，徐钦的嫡长子，魏国公世子。 承宗，全名徐承宗，徐钦的嫡次子。 他也早就意识到了魏国公府的处境，必须做出应对的办法。 而送嫡长子和嫡次子到京师，就是他的办法。 一来是作为质子，让皇帝放心； 二来，则是与徐景昌的儿子培养感情。 三来，则是与京师的达官显贵维持好良好的关系。 而且，京师有徐景昌帮忙看着，除非皇帝想让自己的儿子死，否则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徐景昌也明白徐钦的意思，当即拍着胸脯表示：“你就放心吧，只要大侄子来了京师，我会照看好的。” “再不济，还有师叔帮忙看着呢，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杨轩就是要退，短时间里也是退不下的，这点兄弟两人都清楚。 “嗯，这方面我并不担心。” 徐钦点点头。 师叔杨轩在金陵的那几年时间，他可是专门请师叔教导自己的几个儿子。 几年的相处，祖孙几人之间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那就好。”徐景昌道。 “对了，你到京师，拜访过师叔没有？”徐景昌话语一转，问道。 “庆功宴上已经见过了，私下里还没来得及。” “不过我已经送上了拜帖。” “我可不像你，人在京师，随时都能见上师叔。” 徐钦回答完，还不忘打趣一句。 “哪儿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别看我和师叔都在京师，但私下里见面的次数还真不多。” “你要知道，十万禁军都归我管，这事情一点也不少。” “整个皇城的安危都在我的身上，我是一点也不敢放松。” “师叔就更不用说了，陛下还未亲政，大明的江山社稷全在他一个人的肩上担着。” “再加上他还肩负着教导陛下的重任，要比我更加忙碌，更累。” 徐景昌摇摇头，解释道。 他能帮的就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让师叔分心。 “师叔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国事操劳。”徐钦长长出了口气，语气之中也有着对师叔的心疼和关心。 他这确实是真实的情感流露，不掺杂其他。 小时候，父亲常年在外，师叔就负责他们的教育。 所以徐钦他们几兄弟的成长，和原历史上是一不一样的，也没有长成原历史上的那个样子。 他能活到现在，又何尝不是历史已经被改变的体现。 师叔杨轩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一个长辈，更是亲人。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小时候师叔就教过我们这个道理。”徐景昌说道。 他的意思很明白，当今天下，除了师叔杨轩，没人当得起这个镇国公。 “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徐钦道。 作为晚辈，帮不了师叔多少，甚至自己还需要师叔来操心，这让他很是愧疚。 “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么多菜，都没怎么动。” “再吃两口就休息吧！”徐景昌看着一桌的下酒菜说道。 “嗯。” 今晚两人聊的时间确实太长了，现在都已经过了子时了。 不过，这一次的畅聊，确实让两兄弟感慨良多。 吃饱了，也喝足了，两兄弟洗漱过后，又喝了点醒酒汤，就回房间入睡了。 …… 一觉睡醒，天已经大亮，也没有人叫徐钦。 他着急忙慌的穿上衣服，就要去上朝。 推开门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院子里的徐显忠。 “显忠，你爹呢？” 他问道。 “二叔，我父亲已经去衙门了。” “出门前交代过，不要叫醒二叔。” “侄儿已经准备好了早膳，二叔随时都可以食用。” 徐显忠不紧不慢的回答，全程没有丝毫失礼之处。 “哎呀，你爹也真是的，上早朝怎么能不叫我呢！”徐钦脸色焦急的说道。 “二叔，您是不是忘了，今日不上早朝的！”徐显忠说道。 听到这话，徐钦这才反应过来。 早朝的规矩已经改了。 他拍着自己的脑门，掩饰尴尬。 “年纪大了，记不住事。” 他笑着解释了一下。 徐显忠笑笑没说什么，毕竟要照顾长辈的面子。 “那什么，早膳……”徐钦不过脑子，随口说道，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早膳随时都给二叔准备着呢！”徐显忠说道。 “嗯，那我先洗漱一下再用早膳！”徐钦点点头，道。 昨晚喝了不少酒，现在脑袋还有些懵。 等到洗漱完，徐钦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想到自己刚才的样子，他忍不住摇摇头。 “没想到我都一把年纪了，还会在晚辈面前出丑。” 收拾好自己，徐钦便去用了早膳。 早膳并没有多么丰盛，白粥、鸡蛋、肉包、咸菜，还有油条。 但这只是相对定国公府来说的，绝大多数普通百姓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两次这样的饭菜。 大明发现至今，引进新作物，培育粮种，提高粮食产量，也只是让绝大多数百姓能吃上饭。 至于吃饱现在还做不到。 任重而道远啊！ 用过早膳的徐钦就在定国公府闲逛起来，他在京师也没有什么事，不用上班。 徐显忠全程陪同，和徐钦聊着天。 一晃，就到了下午。 徐钦也要前往镇国公府拜访了。 礼物什么的，徐景昌在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下去了，并不需要徐钦操心。 于是，徐钦就在徐显忠的陪同下，带着礼物，出了门，朝着镇国公府而去。 …… 第91章 杨轩：我可以给你留个刽子手的位置 镇国公府。 “见过大长公主！” 徐钦和徐显忠被带到了客堂坐下，下人奉上茶水后，安庆就出来了。 杨轩、虎子和小虎他们都不在家，有事情要忙。 府上现在就安庆等一众女眷和胡磊、胡岳两个小子。 “免礼！”安庆出声，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随后，看着徐钦解释道：“你师叔身上的事情太多了，现在还没回来。” “理解，理解！”徐钦笑道。 “不过，他昨天在看到你的拜帖后就说了，今儿个会早些回来的。” “你们等等就好。”安庆道。 “没事的，师叔为国事操劳，我多等等也没什么的。”徐钦道。 为了避免气氛冷下去，安庆便和徐钦闲聊起了家常。 她离开金陵也有几年时间了，虽说有书信来往，但终究心里是有牵挂的。 尤其是小老二，她很不放心。 也不知道小师妹能不能看得住他。 徐钦陪着安庆聊着，在他嘴里，小老二他们在金陵生活的很好。 那可不是嘛，隔三差五就去梨园听曲儿。 晚上夜宿秦淮河。 日子过得潇洒极了。 要问徐钦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他也跟着去啊！ 不仅如此，他们还带着蓝春的儿子一起去。 组成了一个四大金刚的组合。 当然，这些内容，肯定是不能跟安庆说的。 杨轩也肯定知道他们在金陵过的什么日子，但同样没有跟安庆说。 毕竟，这事儿…怎么说得出口啊！ 徐钦就这样陪着安庆说了很多，也让安庆没有那么担忧了。 “看来，高煦是真的放下了！”安庆心中暗道。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就希望自己的晚辈能安安稳稳的。 小老二是她看着长大的，对其自然关心。 一旁的徐显忠全程就没有说几句话，他是晚辈，徐钦和安庆都是他的长辈。 只有在说起和他相关的话题的时候，他才会说上几句。 再加上，他一直在京师，和安庆见面的次数比徐钦多的多，他的事情，安庆也基本上都知道。 几人就这样聊了不知多久，反正第二杯茶水都快喝完了。 就在这时终于听到管家禀报，说是镇国公回来了。 徐钦和徐显忠相视一眼，起身跟在安庆的身后前去迎接。 “师叔！” “师叔祖！” 徐钦和徐显忠行礼。 “哈哈，来了啊！” “手上临时多了点事，这不，一处理完，就回来了。” 杨轩笑着解释了一下。 “没事，我们也是刚到。”徐钦笑着说道。 闻言，杨轩和安庆相视一眼，就知道徐钦说的是客套话。 “你小子，几年不见，就开始跟我生疏起来了！”杨轩拍着徐钦的肩膀，语气有些不悦。 “没有，没有！”徐钦身子一晃，差点没倒下，但他还是赶忙赔笑道。 同时心中也不由嘀咕起来：“师叔都七十多的人了，力气怎么还这么大？” 虽然心中有些好奇，但他并没有深思。 “行了，都别在外面站着了，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 一行人进入堂内，杨轩也没有换下身上的蟒袍，就跟着徐钦聊了起来。 和安庆不同，杨轩和徐钦没聊什么家长里短。 基本上就是此次麓川之战。 虽然早就已经看过了军报，仗是怎么打的，也都清楚。 但徐钦毕竟是当事人，说的肯定比军报更加详细。 随着徐钦的解说，这一战的完整过程也都出现在了杨轩的脑海中。 “不得不说，你们很大胆。”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计划出现纰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杨轩道。 “我们想过了，而且最终，我们赢了。” 徐钦道。 “没错，你们赢了，不然我就不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了。” 杨轩点点头，道。 听到这话，徐钦也是有些庆幸，显然师叔是知道他们的想法的。 杨轩看着徐钦的神色变化，也大概能猜出他心里的想法。 于是在心里笑了笑，又聊了起来。 至于安庆，她在杨轩和徐钦刚开始聊的时候，就下去安排晚膳了。 徐钦好不容易来一次京师，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对了，思任发朝廷打算怎么处理？” 聊着聊着，徐钦忽然问了起来。 “我听说你可没少照顾思任发啊！” 杨轩微笑着看着徐钦。 后者是怎么对待思任发的，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照顾二字，自然是带着引号的。 “师叔，我这也是事出有因。” “我从金陵带过去的将士们，死伤一万多，我心疼啊！” “没当场杀了他，已经是我忍耐的结果了。” 徐钦说道。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夸奖你了？” 杨轩的脸上虽然还带着微笑，但徐钦却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因为他小时候师叔就是这么笑着笑着就突然收拾他。 实在是记忆深刻，难以忘却。 “师叔，我错了！”徐钦赶忙认错。 “行了，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就算你当时把思任发给杀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他本来就是要死的。” 杨轩摆摆手，笑着说道。 着实给徐钦吓得不轻。 徐钦心中无语，师叔威严的面目之下，竟然还藏着一颗老顽童的心。 杨轩看着徐钦的神情变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这小子是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一撅屁股杨轩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只可惜现在两人坐的有点距离，不然杨轩说什么也得给这小子一个爆栗。 “过几日，思任发，以及其亲族，都将在菜市口斩首示众。” “如果你想报仇出气的话，我可以给你留一个刽子手的位置。” 定了定神，杨轩笑着问徐钦。 还别说，听到师叔这话，徐钦还真的有那么一丝丝的心动。 不过转念一想，他好歹也是国公之尊，中山武宁王之后，去菜市场当刽子手，这岂不是丢祖宗的颜面嘛！ 于是便摆了摆手，摇头拒绝：“还是算了吧，让我在战场上砍人，这我还行，但让我去当刽子手，我就不出这个丑了！” “专业的事就给专业的人来干吧！” …… 第92章 杨轩：跟师叔都开始见外了吗？ 徐钦的回答并没有出乎杨轩的预料。 况且，他也只是随口一说。 又聊了一会儿，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你们先过去，我换一下衣服！”杨轩对徐钦和徐显忠说道。 从到家到现在，他身上穿着的还是蟒袍。 “师叔，我们等一会儿没事的。”徐钦道。 “都说了不要客气了，你这样我可就要生气了。” 杨轩面露不悦。 见此，徐钦也不好再坚持。 他是了解自己师叔的，他要是继续坚持下去，指定没有好果子吃。 徐钦和徐显忠到膳厅的时候，虎子蓝香他们一家也都到了。 双方见礼问好过后，在安庆的安排下，也是纷纷落座。 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动筷子。 等了没多大一会儿，杨轩已经换好衣服到了。 他坐在主位上，看了一圈众人，笑着说道：“都别愣着了，赶紧吃啊！” 听到这话之后，众人才开始动起了筷子。 菜品很丰盛，徐钦吃的很香。 他觉得，这比宫里的庆功宴好多了。 这是肯定的，宫里的宴席，基本上都是由光禄寺负责的。 大锅菜嘛，味道能有多好？ 而家里的饭菜，肯定是和大锅菜不一样的。 看到徐钦吃的那么香，杨轩的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 这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到魏国公府的那一晚。 狼吞虎咽，毫无形象。 那个时候，他在半路上被徐达捡到，骨瘦如柴。 直到到京师（这里指的是金陵）之前，他一直都是吃的粥，因为徐达怕他把身体吃坏了。 到达魏国公府的时候，他的身体比刚遇到徐达的时候好了不少。 这才吃上了人生第一顿最为丰盛的饭菜。 徐钦现在肯定没办法和他那时相比，只是吃饭时的样子和他当时有点像。 这才让他忍不住回想起了那年，那晚。 只可惜啊，几十年匆匆而过，那一晚的人就只剩下了他一个。 刹那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席卷杨轩全身。 他想老师，想师姐他们了…… 身旁的安庆敏锐的察觉到了杨轩的异常，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问道：“怎么了？” 杨轩回过神来，看到安庆眼底的担忧，露出一抹微笑，轻轻摇了摇头。 示意自己没事。 但安庆可不会就这么相信杨轩，这两年，她极为注意杨轩的精神状态，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会担忧。 这时，杨轩注意到桌上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注意了过来。 就连徐钦也停止了“狼吞虎咽”。 他心里有些愧疚，让这么多人都跟着担忧了。 于是便笑道：“我没事，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说完，杨轩率先夹起了一筷子菜，吃了起来。 众人见此，这才放下了心，继续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后，杨轩看出徐钦有话想说，便告诉徐显忠今晚要留徐钦住在镇国公府畅谈。 徐显忠并非听不出杨轩的意思，便提前告辞离开了。 杨轩邀请徐钦到自己的书房，等小虎送来茶下去后，便看着徐钦道：“刚回来聊天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有话想跟我说。” “现在这里没别人，想说什么就说吧！” 此时的徐钦注意力并不在杨轩的身上，他看到了书房中挂着的一幅幅画。 有几个人他并不认识，但画卷的角落有字。 他也就知道了那几个人的身份。 孝慈高皇后，懿文太子，中山武宁王徐达。 这些人，他都是没有见过的。 孝慈高皇后还有他祖父徐达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仙逝。 懿文太子薨逝的时候他才一周岁左右，连人都没有见过，自不可能认得。 而太祖高皇帝驾崩的时候，他已经七八岁了，见过，所以记得。 至于剩下的几幅画像，他也都认识。 仁孝文皇后徐妙云，他的姑姑，太宗文皇帝，他姑父。 大表哥仁宗昭皇帝朱高炽，表侄宣宗章皇帝朱瞻基。 以及梁国公蓝玉，秀禾，他父亲徐辉祖，叔叔徐增寿… 看到这些画像后，徐钦才知道，自己师叔的心里有多么的孤独。 这些人都是师叔他一个个送走的。 注意到徐钦的举动，杨轩缓缓开口：“有时候想起过去，我就会来这里，陪他们说说话。” “看着这些画像，我就感觉，他们好像从没有离开过。” “师叔…”徐钦回头看着师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涩。 “好了，这跟你没关系，这么多年下来，我都已经习惯了。” “我既然把你带到这里来了，那就好好拜一下你祖父，父亲吧！” 杨轩说道。 “嗯。” 徐钦点头，面朝自己祖父、父亲的画像，跪了下来。 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看到徐钦这么实诚，杨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他老实，还是说他笨了。 “坐吧！” 见徐钦起身，杨轩又道。 闻言，徐钦在杨轩的对面坐下。 随即后者又重复了一下前面的话。 面对着师叔的话，徐钦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他总感觉身后有好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看着徐钦有些扭捏的样子，杨轩开口：“怎么了，不想说？” “不是，我只是……”说着，徐钦还回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画像。 见此，杨轩也明白了徐钦的想法。 他笑了笑，道：“没事的，只是几幅画像，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 听到师叔的话，徐钦这才缓缓开口：“师叔，我想把显宗和承宗送来京师，请您帮忙教导教导。” 这是正事，他想在自己离开京师之前就定下来。 杨轩没有第一时间就答应下来，他看着徐钦，也不说话。 他在金陵的那几年，闲暇之时就教导徐钦的几个儿子。 现在他来京师已经快五年了，徐钦要是想让自己帮忙教导他儿子的话，早几年就可以送来了，为什么现在才提出来。 所以，这只是徐钦找的一个理由罢了。 再联想一下徐家现在的地位，和权势，杨轩也就明白徐钦的用意了。 唉~ 他叹了口气，摇着头，似是有些失望的说道：“跟师叔都开始见外了吗？” …… 第93章 徐钦：我真该死啊！ “师叔，不是，我…我没…” 听到师叔这话，徐钦瞬间就离开椅子站了起来，摆着手，面露慌张，说话也结结巴巴。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问对你还算了解。” “有什么话就不能直说嘛？” “一定要拐弯抹角？跟师叔玩心思？” 杨轩的表情失落又失望，看的徐钦心里愧疚无比。 “师叔，我…”徐钦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想，自己这次怕是伤到师叔的心了。 他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师叔的眼睛。 “坐吧！”这时，杨轩开口了。 “世上哪有长辈跟晚辈置气的道理。” “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的顾虑我都明白。” “徐家如今在大明显赫无比，独树一帜，手中又有兵权。” “俗话说，树大招风，你担心陛下亲政之后会对徐家动手，这是正常的。” “毕竟，我也在朝堂上再待不了几年了。” 听到师叔的这些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让徐钦更加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师叔都已经那样帮徐家了，自己竟然还…… 啪！ 徐钦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真该死啊！ “行了，别这样，都多大的人了，传出去也不怕被孩子笑话。” 杨轩抬手阻止了徐钦想继续给自己巴掌的举动。 “师叔，我不这样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总不能事事都靠您吧？” 徐钦在杨轩的对面坐好，低着头说道。 “你能这样想是好事，说明徐家在你心里还是很重要的。” “我下野之后，凭借着在当今陛下那里的面子，保徐家无忧是可以的。” “但下一任皇帝就无法保证了。” “所以，你的决定在我看来，并无不妥。” 杨轩缓缓说道。 “多谢师叔体谅！”徐钦道，心里也是大大松了口气。 师叔如此善解人意，这也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你的两个儿子到京师后，我会照拂的，你不必担心。” 杨轩做出保证。 “多谢师叔！” 有了师叔这话，他可以把心放进肚子了。 “嗯。”杨轩点点头。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又道：“你手中掌握着的军队，是整个江南的精锐。” “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 “需勤加训练，保证战斗力。” “如此，才能维护江南的稳定。” “其他人掌握这么一支大军，我不放心。” 听到这话，徐钦连连点头。 说实话，他也不想放弃手中的兵权。 有兵权和没有兵权的影响力是不一样的。 “还有啊，家风一定要注意，该整顿的时候就整顿，该处理的及时处理。” “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好的名声，也可以充当护身符。” “所以，这方面你也要上心。” “千万不要让我来动手清理门户。” 杨轩继续说着，徐钦也是认真的听着。 当听到师叔亲自动手清理门户的话时，徐钦也是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如果真到了需要师叔动手清理门户的地步，那徐家得该有多么让人失望啊！ “放心吧师叔，我不会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 徐钦保证道。 至于说师叔有没有资格清理门户，可以去问问自己的爷爷和父亲。 见此，杨轩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这事他提一下就可以了。 时间缓缓流逝，杨轩和徐钦不知不觉间就聊到了深夜。 “时间也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很快，书房的灯灭了，整个镇国公府也陷入到了一片寂静之中。 次日一早，杨轩早早就离开了家。 待小皇帝上完早课来到御书房，杨轩就给他说起了徐钦让儿子来京师的事儿。 “从这件事儿中你看出了什么？” “不着急回答，你可以慢慢想。” 杨轩见小皇帝就要回答，说道。 闻言，小皇帝也开始沉思起来。 他心思聪慧，又被杨轩教导了几年，徐钦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难猜出。 “魏国公怕我亲政之后觉得他会对我造成威胁，所以，以此来向我表明他没有异心。” 小皇帝看着杨轩，继续道： “老祖，徐家世代忠良，这我心里是清楚的。” “只要他们忠于大明，不做出触及原则底线之事，我又岂会动他们。” 所谓的原则底线，最重要的就是造反。 只要不造反，就算犯了其他罪行，也可以留一线。 “这点你可以放心，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亲自去清理门户的。” “我不能让老师蒙羞！” 杨轩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跟小皇帝说这个，也是为了在自己下野之后，小皇帝能够继续重用徐家。 因为有自己看着，徐家会是小皇帝最坚定的拥护者。 “我相信老祖！” 小皇帝笑着说道。 杨轩看着小皇帝，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随后，杨轩便继续投入了国事之中，小皇帝则继续翻看杨轩处理过的奏疏。 遇到不明白的，则向杨轩请教。 时间就在这样的日常之中流逝，转眼间数日过去。 今日是思任发及其亲族在菜市口斩首示众的日子。 围观的百姓有很多，他们都想看看这个让朝廷出动了几十万大军才打败的人长什么样。 这个时代的百姓没有多少娱乐活动，观刑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娱乐活动。 至于说太血腥了？ 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每年都有被砍头的死囚，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刑场外的酒楼中，杨轩又将这里包场了下来。 是的，他又带着小皇帝来观刑了。 这一次，不仅仅有小皇帝，还有徐钦。 按照辈分，徐钦可是和朱高炽一辈的，小皇帝还得叫徐钦一声表爷爷。 当然，就算辈分大，徐钦也不敢在小皇帝面前表现出长辈的样子。 天地君亲师！ 君在前，徐钦在小皇帝面前，就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臣子。 不是谁都能和杨轩一样，君在亲之后。 “现在距离行刑还有多久？”小皇帝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刑场，见思任发及其亲族都押到场了，便问了一声。 一旁的徐钦闻言估摸了一下时辰，回答道：“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吧！” …… 第94章 落叶都能归根，可我呢？ “还有一个时辰啊！”小皇帝嘀咕了一声，随即又看向了坐在对面老神在在的老祖杨轩。 “老祖，能不能现在就开始行刑啊？” 闻言，杨轩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行哦！” 被拒绝，小皇帝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疑惑。 看出其眼中的疑惑，杨轩也是开始解释： “我们的祖先认为，午时三刻是一天中阳气最为旺盛的时刻，有利于压制阴邪之气。” “在阳气最盛的时候执行斩首，可以克制因杀人带来的阴气，维持阴阳平衡。” “而且，在午时三刻行刑能够抑制死者鬼魂不敢出现，保护执法人员和观众。” “还有，午时三刻斩首的犯人，其鬼魂无法转世投胎，这是对犯罪者的一种严厉惩罚。” “最后，在特定的时间执行斩首，可以显示朝廷律法的威严和不可抗性。” “如果你希望思任发能够转世投胎的话，那么现在就斩首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杨轩微笑着看着小皇帝。 “还是算了吧，平定麓川叛乱，朝廷的耗费就已经不小了，要是让他再转世投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小皇帝连连摇头。 这个时代，人们对于这些还是存在敬畏的，小皇帝对于老祖的话还是相信的。 所以自然不愿意让思任发有转世投胎的机会。 一旁的徐钦在听完杨轩的解释之后，也是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师叔知道的真多’。 若是杨轩知道徐钦此时心中所想的话，怕是又要说多读书了。 其实，午时三刻斩首，不仅仅是杨轩前面说的那些原因。 还有午时三刻正值中午，人们的精神状态不佳，犯人此时处决可能感到的痛苦会减少。 选择这个时间行刑，也体现对犯人最后一丝人性化的考虑。 再者就是通过对罪犯的公开处罚，强化社会规范，起到警示和教化的作用。 最后嘛，自然是文化传承了。 通过杨轩的解释，小皇帝和徐钦也知道了为什么行刑选择在午时三刻。 趁着时间还早，杨轩让人弄了一桌的饭菜送上来开吃。 一个时辰呢，也不能干等着啊！ 小皇帝看到老祖杨轩吃的满嘴流油，也忍不住吞起了口水，但面对着老祖的邀请，他始终没有动筷。 虽然他已经习惯了斩首这样的场面，但是让他在这样的场合吃东西，抱歉，他还是吃不下去。 这可就苦了徐钦了，他不会受斩首的血腥场面的影响，但小皇帝不动筷子，他也不敢动。 于是，两个人就只能看着杨轩在面前大快朵颐。 ……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午时三刻已到。 思任发及其亲族迎来了人生中最后的时刻。 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扬起手中的大刀，重重砍下。 鲜血飞溅！ 一溜人头在地面上滚动。 小皇帝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好在并没有吐出来。 下方刑场上观刑的百姓们看着台上的一幕，很快就欢呼起来。 杨轩和小皇帝他们没有去关注这些，思任发及其亲族的脑袋被砍下来之后，几人就离开了酒楼。 马车上，徐钦回想着思任发的脑袋在地上滚动的一幕，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了，让他死的这么痛快！” 虽然思任发已经死了，算是解了他的心头之恨，但毕竟不是自己亲手所杀。 “早跟你说了，可以给你留一个刽子手的位置，是你自己放弃的。”杨轩闭目养神，听到徐钦的话后，道。 “嘿嘿，师叔，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徐钦连忙道。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金陵？”杨轩又问。 “过两日吧！”徐钦回答。 此次进京，本就是受赏的。 现如今，该得到的赏赐已经得到了，他也该离开了。 “金陵的事情还有一大堆，我也不能一直待在京师啊！” “陛下，师叔，我回到金陵之后，就会安排两个儿子来京，还请陛下和师叔能多多照顾。” 徐钦又解释了一下，然后对着小皇帝和杨轩说道。 “魏国公放心就是，令郎在京师朕一定会照顾好的。” “不管是想进国子监读书，还是从军，都是可以的。” 小皇帝笑着说道。 “一切陛下看着来就是。”徐钦说道。 进国子监读书？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子，徐钦还是了解的。 金陵国子监，他的儿子又不是没有进去过。 可是进去后都干了些啥？ 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对此徐钦也早就看开了，正如师叔当初说的那样，读书是为了明理，只要品性端正就可以了。 更何况，身为当代魏国公的儿子，难不成真要去科举？ 他们自然是要进入军队，走军伍之路的。 徐钦半路上就下了马车，他又不进宫去。 看着马车远去，徐钦也是长长出了口气。 随后便转身回了定国公府。 转眼又是两日后，徐钦也到了离京的时候了。 杨轩昨晚就给他准备了饯行酒，今日就没有再出城去送。 不过，徐景昌还是将徐钦送出了城。 “此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徐景昌唏嘘道。 徐钦打算说些想见自己可以来京师，或者徐景昌也可以去金陵之类的话。 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保重！” “保重！” 兄弟二人重重抱了一下，随后徐钦便上了马车。 在他乘坐的马车后面，还跟着几辆大车。 这都是小皇帝的赏赐还有师叔杨轩让帮忙带回去的。 其中还有给小老二他们准备的东西。 马车渐渐远去，驶离徐景昌的视线。 许久，徐景昌收回目光，抬头仰望天空。 忽的一阵清风拂过，吹动了他鬓间的发丝。 下一刻，一片枯黄的树叶从他的眼前飘过，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他的视线顺着那片枯黄的树叶而去，最后落在了一棵大树的下面。 “落叶都能归根，可我呢？” 徐景昌心里念叨着，思绪也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将军，魏国公已经走远了，我们该回去了。” 这时，徐景昌的随从说道。 “嗯，回！” …… 第95章 又要过年喽 一晃，又到了十二月，京师上下，一片忙碌。 徐钦的两个儿子，徐显宗和徐承宗也到了京师。 他们拜访了师叔祖杨轩，也进宫面圣了。 现在住在定国公府。 由徐景昌的儿子徐显忠带着。 他们兄弟多年未见，一开始都显得比较陌生。 不过，一次偶然的闲聊，让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 起因是徐显宗吐槽了自己被师叔祖杨轩教导的日子。 多么多么的苦，师叔祖下手是多么多么的重。 这一说，徐显忠就仿佛找到了知己，也开始吐槽自己有多么多么的不容易。 于是，那一晚，兄弟三人整整吐槽了杨轩一整夜。 现在，兄弟三人基本上做什么都是一起。 杨轩和徐景昌看到他们兄弟三人的关系竟然好的这么快，也是忍不住感到惊奇。 但是对这背后的原因，并没有深究。 在他们这些长辈看来，只要他们兄弟兄友弟恭，和睦相处就已经达到了他们的预期。 …… 御书房。 “户部递上来的账册我已经看了，今年的财政支出很大，但也不至于结余这么少。” “你们户部，是不是看老夫年老，故意糊弄老夫呢？” 杨轩看完户部尚书递上来的账册，脸色阴沉。 就连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也是面色不善。 户部尚书一下子就跪了下来，以头抢地。 “陛下，镇国公，臣不敢！” “请给臣一点时间，臣一定核算清楚。” “嗯，看在临近年关，不宜见血的份上，我再给你们户部一次机会，抓紧时间核算清楚账册，有谁伸手了，就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我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如若不然，那我就只好让锦衣卫上门了。” 听到杨轩这话，户部尚书的身子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他丝毫不怀疑镇国公这话的真实性。 他心里有些埋怨不懂事的属下，让他一个一把年纪的老人家承受这样的恐吓。 “是，是，下官一定办好！” 户部尚书连忙说道。 杨轩见此，没再吓唬户部尚书，摆摆手，让他退下。 “老祖，既然有人贪腐，为什么不杀？”户部尚书离开后，小皇帝忍不住问道。 “一来，马上就要过年了，杀人不吉。” “二来，留下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花，还不如给你留下等你亲政的时候立威。” 杨轩解释了一下。 闻言，小皇帝点点头，表示明白。 ... 年前的事情很多，纵使是以杨轩处理国事的速度，也会感到疲惫。 小皇帝现在还帮不上杨轩多大的忙，一切就只能靠杨轩自己。 又是忙到天色暗淡，宫门即将落锁。 杨轩拖着疲惫的身子出了宫。 就在这样的忙碌之中，时间很快就到了除夕的前一天。 御书房中，杨轩处理完最后一件国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啊~终于完了！" “镇儿，现在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今晚记得早点睡，明日还要早起呢！” 杨轩和小皇帝打完招呼，便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此时的他，心情很放松，没多久便回到了府里。 用完晚膳，洗了一个澡，杨轩便早早就入睡了。 次日一早，他就和百官一样，早早就到了宫门口等待。 节目还是往年的节目，总结过去一年的收获，展望未来，画大饼，发红包…… 红包的份量比之去年少了一点，小皇帝解释了一下原因，百官都纷纷表示理解，至于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那就不知道了。 活动结束，百官也都离开了皇宫，朝家而去。 杨轩摸着袖口中的红包，感受着其份量，嘴角忍不住微微划起。 他果然没有白疼小皇帝，红包给自己包了一个最大的。 根据手感，不用猜也知道是黄金。 小皇帝果然知道他的爱好。 这也让他忙碌了一年的心感到慰藉。 出宫之前，杨轩还特意邀请了一下小皇帝和胡太后，张太皇太后。 这几年宫里过年，总是冷冷清清的，杨轩也不忍心让小皇帝过着规矩繁多的形式年。 所以，他才发出邀请。 对于老祖杨轩的邀请，小皇帝很是开心。 他想当场答应下来，却又回头看着自己的皇奶奶和娘亲，征求她们的意见。 后者两人也感觉宫里过年一点年味都没有，于是，张太皇太后便张口答应了下来。 其实她才是宫中最孤独的人，丈夫、儿子都没了，逢年过节，下面的人对自己问候，也只不过是履行宫里的规矩罢了。 因为小皇帝生母的原因，张太皇太后到现在都不怎么喜欢小皇帝，她对小皇帝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履行自己答应儿子的承诺。 见他们都答应了下来，杨轩也是露出了笑容。 “好，那臣就先回府里准备恭迎太皇太后，太后娘娘和陛下的大驾了。” 杨轩行完礼，告退离开。 今年过年，他准备再热闹一点。 于是把徐景昌一家子也叫了过来，徐显宗和徐承宗自然也没有忘记。 一大家子人来到镇国公府后，府里顿时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胡岳和胡磊俩小子直接就成为了徐显宗他们手中的玩具。 一时之间，府里的嬉笑之声不绝于耳。 杨轩和安庆听着这些嬉笑之声，嘴角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人啊，上了年纪，就是喜欢热闹。 在杨轩等人闲聊的同时，整个镇国公府的空气中也弥漫着香味，让人忍不住流哈喇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皇帝和张太皇太后他们也来到了镇国公府。 由于杨轩没有提前告诉徐景昌等人，所以后者等人在看到小皇帝，张太皇太后和胡太后他们的时候，条件反射般的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随后，齐齐行礼问好。 “大家平身吧！” “今儿来镇国公府过年，我并不是以太皇太后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晚辈的身份。” “所以，大家不要紧张！” 张太皇太后含笑说道。 听到这话，徐景昌等人完全不敢当真。 整个人都变得拘束起来。 在他们看来，张太皇太后说的话完全就是客套话，谁当真谁就是傻子。 “好了好了，大过年的，都不要太拘束了。” 就在这时，杨轩站出来活跃气氛。 …… 第96章 暴怒的也先，狼狈逃亡的伯颜 草原，瓦剌大营。 “废物，废物，上千人抓不住一个人，还能让他给跑了。”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也先的咆哮声响彻营帐内外。 在他的面前，跪着几名心腹，全都低着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废物，废物，废物！” 似是觉得光骂还无法消除他心头的愤怒，也先又上去给了几名心腹一人一脚，直接将他们踹倒在地。 几名心腹也不敢生气，被踹倒后又重新跪好。 一副任也先处置的样子。 “现在人已经逃到哪里了？有没有派人去追？” 也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 “回大汗，已经派了人去追击。” “不过，保护伯颜的人身手都不错。”心腹回答道。 “还不是你们废物，给了对手可乘之机。”也先骂道。 “不过我没有想到，伯颜竟然藏得这么深。” “若非这一次，恐怕我们还不知道他安插了这么多人。” 也先眼眸微眯，缓缓说道。 他现在已经基本上掌控了瓦剌部的力量，正打算除掉伯颜，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有相同的心思。 发动兵变，夺取瓦剌大汗的位置。 想起前面发生的事，他的心里就是一阵后怕。 若非他一直有着防备，恐怕今日还真有可能被伯颜给兵变成功。 他所掌控的力量远不是伯颜能比的，保护他的也都是瓦剌部的精锐中的精锐。 所以，伯颜发动兵变的力量基本上被其全歼。 而伯颜却被人拼死保护，杀出重重包围，逃了出去。 伯颜未死，所以也先才如此愤怒。 “继续派人追伯颜，看他逃跑的方向，应该是朝着大明去的。”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进入大明。” “还有，立刻清查内部，看看还有没有伯颜安插的人。” 也先快速说道，下达命令。 “是。”几名心腹齐声道。 同时心中也松了口气，大汗既然给他们下达命令，那就意味着眼前这一关，他们暂时是过了。 于是，他们纷纷行动起来。 …… 与此同时，在远离瓦剌大营，朝着大明的方向，几十匹快马正在疾驰。 “该死，他们又追上来了。” 其中一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了出现在视野之中的追兵，忍不住骂道。 而被众人保护在中间的伯颜回头看着追兵，脸色也是有些发白，同时心中也是一片悲哀。 他真的没有想过要争夺大汗的位置啊！ 可是自己的哥哥却想要自己的命。 他看着身边保护自己的人，心里有些苦涩。 他没有想到，自己最后竟然还是靠明人才活了下来。 他知道大明一直想让自己当这个瓦剌的大汗，所以一直阻止大明的人帮自己争夺汗位。 但，他的阻止没有任何效果，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是想当大汗的。 所以，所谓的阻止，也只是装装样子。 这样，就算失败了，想必哥哥也先也会看在兄弟情分上，留自己一命。 他的算盘打的是挺好，可就是没想到也先对他的杀心这么大。 为今之计，他也只有逃往大明才能保住性命了。 以大明的强大，还有瓦剌命脉的互市被大明捏着，想必也先不会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够成功逃往大明。 他们胯下的战马经历过厮杀，又长途奔袭，状态不佳，速度就比不上身后的追兵。 随着时间的流逝，身后的追兵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下一刻，伯颜身边就有几个人停了下来，面色决然：“将军，你们快走，我们留下来拖住敌军。” 伯颜虽然想劝一下他们，但他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只能牺牲少部分人给其他人争取时间。 “保重！”伯颜嘴里吐出两个字。 随即头也不回的驾马疾驰而去。 留下阻击追兵的几人从伯颜的身上收回目光，随后相视一眼。 齐齐露出笑容。 他们知道留下来之后死路一条，但他们还是选择留下来。 因为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伯颜安全抵达大明。 紧接着，就看到他们齐齐抽出了马刀，神色肃穆的看着快速接近的追兵。 好在，追兵的数量不多，只有两百人左右。 他们拼死一战，也能争取出点时间来。 若是人数翻倍的话，他们那几十人就算全留下来，也没有用。 也就只能让草原再多上几具尸体。 “兄弟们，鞑子追着我们跑了一路，现在也是时候报仇了。” “没错，说什么也不能堕了咱们大明的威名。” “好，那就听我的命令！” “全体进攻！” 此时的追兵距离他们已经不足百丈，这个距离对于骑兵来说转瞬即逝。 留下来的几人自然知道骑兵冲锋起来的威力有多大。 但他们没有退路，也不能躲避，只能正面硬接追兵的攻势。 于是，在最后这不足百丈的距离上，他们也开始了加速，冲锋。 “杀！” 伴随着大吼声落下，双方很快就接触到了一起。 兵刃交接的声音响起，留下来的几人在这惨烈的厮杀中，一个接一个倒在了地上。 “该死，这些明人太难缠了。” 追兵中的一名基层小将看着地上的尸体，忍不住骂了一声。 “继续追击，伯颜他跑不了多远的。” 轰隆隆！ 追兵再一次提起了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追兵在追击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百人左右的小部落遭到了袭击。 部落的马匹也已经被全部带走了。 “该死，伯颜他们换了马，这下怕是要追不上了。” 追兵中的小将骂道。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现场留下的马匹正是伯颜他们骑过的战马，现在正在休息呢！ 追兵们也没有想到，伯颜他们竟然敢在逃亡的路上袭击一个部落。 他们真不怕被拖住吗？ 其实对于伯颜等人来说，袭击一个部落换上状态更好的马还有可能活下去。 不换马，就只有死路一条。 生死之间，该怎么选，还用说吗？ …… 第97章 伯颜到京师 京师，镇国公府。 咻~砰！ 咻~砰！ 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倒映在众人的眼眸之中。 小皇帝小嘴微张，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将其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 安庆立于杨轩身旁，挽着其胳膊，享受着此刻的安宁。 张太皇太后、胡太后还有徐景昌一家子此刻全都在欣赏着夜空中火树银花。 就在这时，一朵雪花飘落而下，落在了小皇帝的额头上，带来丝丝凉意。 小皇帝伸手一摸，然后抬头望去，就看到了飘落的雪花。 “老祖，下雪了！”他看向杨轩，开口说道。 闻言，杨轩也抬头望去，没一会儿，他就看到零星的雪花变得多起来。 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放在眼前观察起来。 雪花很快消融，杨轩的目光也收了回来。 他长长出了口气，似是感慨道：“是啊，下雪了。” “又是一年结束了！” ... 雪开始大了起来，没多长时间，地面上就已经铺满薄薄的一层，并且还在持续变厚。 烟花已经放完，张太皇太后看着这雪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小下来，便向杨轩提出告辞。 “那我送送太皇太后！” 杨轩等人将张太皇太后、胡太后和小皇帝他们送出门，目送他们消失在街头。 接着，徐景昌他们也向杨轩告辞。 杨轩挽留了几句后也目送他们离开。 就这么一会儿，地上的雪又厚了一层。 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扶着安庆回到房间，轻轻为其拂去身上的雪花，杨轩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雪，心中安定了不少。 年前下了两场雪，不过都是小雪，聊胜于无。 对于田地的滋养以及防虫害没多大作用。 但是这场雪下来，开春后的情况就能好很多。 就在杨轩思绪翻飞的同时，钟声也响了起来。 这也意味着，正统五年开始了。 正统四年也和过往一样，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 这样的钟声，杨轩已经听了几十次了。 未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次。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 杨轩打开门，院子中的雪已经被下人清理过了。 这让他想知道昨夜下了多少雪的想法落空。 此时的天空中虽然还在飘着雪，但相比于昨夜，已经小了不知多少。 他回屋换上衣服，和安庆说了一声就出了门。 昨夜的雪确实很大，杨轩走在路上，发现雪的厚度已经达到了脚踝的位置。 大雪带来的轻松已经消失，反之杨轩的心里却开始担忧起来。 这么大的雪，怕是会成灾啊！ 这个时代的百姓抗灾害能力本来就低，一场大雪就有可能压倒房屋，使百姓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杨轩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到了顺天府尹衙门，下令让他们派人出去查看整个北直隶的受灾情况。 杨轩也清楚，下了一夜大雪，交通断绝，想要查看整个北直隶的受灾情况，又岂是简单的事。 再远的地方，杨轩也鞭长莫及，查看整个北直隶的受灾情况，也只是让他的心里好过一些。 经过几天的探查，结果也出来了。 被大雪压倒的民房数十座，冻死百姓数十，冻伤数百。 杨轩第一时间就下达了救援的命令。 大雪是好，但过了一个界限，就不是好事了。 北直隶算是在天子脚下，受灾情况都已经是这样了，其他地方，可以想象。 杨轩能做的，就是等路好走一些了，让人去统计各地的受灾情况。 至于救援，是来不及的。 等命令下来，各地官府再派出人手，到达地方，都已经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 杨轩也是清楚这个时代的效率的。 事情初步忙完的时候，正月十五已经过了。 大明这台庞大的国家机器，也开始了运转。 正月十九。 御书房。 杨士奇急匆匆的赶来。 “参见陛下！” “见过镇国公！” “什么事？”杨轩看着杨士奇，开口问道。 “镇国公，大同守将差人来报，伯颜逃往至我大明边关，寻求庇护！” 杨士奇简单说了一下，随即将大同守将的折子双手呈上。 杨轩接过折子，看完之后，就又递给了小皇帝。 后者看完后，便问道：“老祖，您怎么看？” “很显然，伯颜兵变失败，无路可去，只能寻求大明的庇护。”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 “伯颜也是很重要的。” 听到这话，小皇帝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杨士奇道：“传旨给大同守将，让他务必将伯颜安全送到京师。” 杨士奇听着两人的对话，总感觉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但他也来不及多想，赶忙领旨。 “臣领旨！” 随后，他便退了下去。 待杨士奇下去后，小皇帝又赶忙问起来：“老祖，伯颜到京师后，我们要怎么对待他？” “这个简单，随便封个伯爵，在京师养着。” “在这期间，要不断加强他对大明的认同感。” “如此，才能让他在未来为我大明所用。” 杨轩说道。 小皇帝想了想，明白了老祖的意思。 “那到时候就依老祖说的来！” 小皇帝说道。 长了一岁，小皇帝也更加成熟了。 期间其他部门前来汇报工作的官员，杨轩也尽可能的将机会都给小皇帝。 加深小皇帝在官员心目中的威信。 若有什么不足的，杨轩也会在官员离开后跟小皇帝说。 在这样的悉心教导下，小皇帝的能力也是急速飞升。 … 二月初六。 伯颜来到了京师。 杨轩安排人将其先行安顿了下来，次日便和小皇帝一起接见了他。 一见面，伯颜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此次若非大明出手相助，恐怕我早已殒命！” “伯颜感激不尽！” 现在自己是在大明的地盘上，伯颜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表现。 “伯颜王子，快快请起！” 杨轩连忙说道。 接着又给旁边的太监示意，让其赶紧将伯颜拉起来。 “给伯颜王子赐座！”小皇帝开口说道。 “谢陛下！” 伯颜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心中也是有些忐忑。 …… 第98章 小皇帝：朕也未尝不能帮他体面 “唉~” 杨轩看着伯颜，忽然叹了口气。 后者听到这声叹息，心情忽然就紧张了起来。 他现在也不知道大明会怎么对自己。 但是从自己这一路的经历来看，大明并不希望自己死。 也就是说，现在的自己，虽然什么也没有，但是对大明而言，还是有着价值的。 想到此处，伯颜的心中稍稍安定了下来。 下一刻，他就听到杨轩说话了：“想当年见到伯颜王子的时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没想到几年不见，竟沦落到了这副田地。” “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伯颜强笑笑，尽管他心中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现在这样，但他却不敢责怪大明。 毕竟，他还要在大明的地盘上混饭吃。 他是没有自己的哥哥也先聪明，但这并不意味他傻。 “镇国公，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如今的我就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罢了！” “若是大明不嫌弃，伯颜愿为大明效犬马之劳。” 伯颜一副落寞的样子。 “伯颜王子言重了，我大明向来爱惜人才。” “伯颜王子想要加入大明，我等求之不得。” “又岂会嫌弃！” 杨轩说着，就给小皇帝使了一个眼神。 后者收到杨轩的眼神，当即会意。 “镇国公说的没错，我大明就是需要伯颜王子这样的人才。” “他也先不识人才，那是他的损失。” 听到小皇帝的话后，伯颜心中大定，也不担心自己在大明会受苦了。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伯颜伏地叩首，这一套，丝毫不输朝中的一些老臣。 接着，他又感谢了一下镇国公杨轩。 “这几日，就先委屈一下伯颜王子，朕会派遣几名蒙古族出身的女子来照顾伯颜王子的起居。” “以缓解伯颜王子的思乡之情！” 小皇帝缓缓说道，颇具帝王风范。 看的杨轩心中暗自点头。 “伯颜感激涕零，实不知如何才能报答陛下！” 伯颜一副无比感动的样子。 “伯颜王子不必如此，朕也不是要让伯颜王子报答才这样做的。” 小皇帝摆摆手，道。 随后，又客套了几句，便让伯颜先下去了。 没了外人，小皇帝刚刚的成熟稳重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看向老祖杨轩，眼神中带着期待。 杨轩知道小皇帝这是想听到自己的认可。 这一次他也没说什么打击的话，而是点点头，笑道：“表现还不错！” 不管小皇帝表现的有多么成熟稳重，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一个虚岁十四的少年人罢了。 还有着少年心性！ 自然是需要夸奖和肯定的。 得到老祖的肯定，小皇帝也是很开心。 为避免小皇帝的尾巴翘到天上，杨轩又指出了小皇帝刚刚不足的地方。 后者也是听得相当认真，并且在心底告诉自己，下次绝不再犯。 ... 两日后，小皇帝在宫中大摆宴席，为伯颜接风洗尘，并且当场册封伯颜为归明伯。 对于小皇帝如此大张旗鼓为伯颜接风的行为，百官的反应各不相同。 当然，他们并不觉得这是小皇帝的意思，而是杨轩的意思，因为小皇帝现在还没有决定的权力。 和百官的反应不同，伯颜对此是相当激动的。 大明皇帝和镇国公的态度，让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了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想法。 随后冷静下来，他也看清楚了，经过这么一遭，他算是和大明彻底绑定了。 想离也离不了的那种。 不过相比于逃亡，不知前路的生活，现在的结果无疑是最好的。 不管大明想要他做什么，他配合着就是了。 想明白这些，伯颜也认命了。 宴席间，面对来和自己敬酒的官员，不管对方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他都是笑脸相迎。 杨轩和小皇帝已经离开了现场，现在正躲在暗中观察呢！ “老祖，没想到伯颜这么能忍，您说，把伯颜留下，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小皇帝收回目光，扭头问身旁的老祖。 “他初来乍到，这里一个熟人都没，就算我们已经表现出了对他的重视，但他也不敢得罪其他人。” “人呐，最重要的就是认清自己的位置，显然，伯颜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如果他体面，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若有一天他不想体面了，我们也未尝不能帮他体面。” 杨轩的话语很平静，没有一点情感波动。 但小皇帝却从中感受到了老祖的态度。 他轻轻点了点头：“对，他若不想体面，朕也未尝不能帮他体面。” 闻言，杨轩低头看了身旁的小皇帝一眼，随即又收回了目光。 没有人看到，杨轩的嘴角微微划起了一抹弧度。 … 宴席结束，伯颜被人送回了住处。 次日，他就搬进了小皇帝赏赐的伯爵府。 牌匾是新挂上去的，府里的一切也是一应俱全。 前来协助的王振在离开前转达了小皇帝的意思：“陛下说了，伯爷在京师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直接进宫面圣！” 听到这话的伯颜面上很感激，转头就塞给了王振好几片金叶子。 “往后，还需要王公公多照顾才是啊！”伯颜说道，这是他来到京师后抓紧时间学的，虽然还很生疏就是了。 但王振看在金叶子的份上，并没有在意这些小问题。 反而眉开眼笑的表示：“伯爷实在是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 这一番交流下来，王振再看伯颜，也觉得顺眼了不少。 他虽然是小皇帝身边的人，但因为上次犯了错，现在还没有官复原职，巴结自己的人也比以前少了，以至于他捞钱的机会也少了。 宫里的人有多现实，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现在，他就是在等机会。 他相信，凭借自己和小皇帝的情谊，迟早会官复原职的。 到了那时，得罪过自己的人，他都不会让其好过。 离开伯颜的新府邸，王振摸着袖口中的金叶子，怀着对未来的美好心情，回宫复旨。 …… 第99章 老祖说的没错，朕，大明天子是也！ 又数日，杨荣前来前来请假，说是要回乡扫墓。 这是人之常情，杨轩和小皇帝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安排好手上的工作后，二月十八日，杨荣出发离开了京师。 出发前，他还和杨士奇、杨溥两人聚了一下。 后者两人都给他说，可以趁着此次回乡，休息一下。 杨荣对此也是笑笑。 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或许此次扫墓回来后，再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请辞了。 此时的众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别，就是永别。 包括杨轩，也包括杨荣。 杨荣的离开，对朝政并没有多少影响，以前是怎么运转的，现在还是怎么运转的。 所以说，这个世界离开了谁都在转。 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 ... 草原，瓦剌部。 “伯颜已经被明将送去了大明京师。” “我们潜伏在大明内部的人组织过暗杀，但都失败了。” 也先的一名心腹手下跪在地上，低着头汇报着关于伯颜的情报。 听到这话，背负双手的也先转过了身。 他看了一眼跪着的心腹手下，没有说话，但可以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心情，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看来，大明对伯颜很重视啊！” 沉默良久，也先缓缓开口，让人听不出喜怒。 伯颜一介逃亡之人，大明竟然能派出重兵保护，这难道还不能看出大明对其的重视吗？ 大明对伯颜越是重视，他的心里就越是不安。 他心里很生气，但现阶段的他，根本就没有与大明掀桌子的资格。 否则，大明直接断了和他们瓦剌的互市，就能让他们的生活物资陷入稀缺状态，从而导致内部出现一系列问题。 也先并不是一个会被情绪支配的人，他很懂得隐忍。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不管大明对他们做什么，他们要做的就只有忍让。 “对了，我继任大汗之位后，还没有向大明朝贡。” “安排一下，开春后，就差人前往大明朝贡吧！” 也先话语一转，道。 “是。” 三月中，气温回暖了一些。 也先派往大明朝贡的使者团队已经准备好了。 他现在正在对使者团队做最后的叮嘱。 “不管怎么说，伯颜都是本汗的亲弟弟，他虽然去往了大明，但这份血缘亲情是割舍不了的。” “你们前往大明之后，替本汗送一份礼物给本汗的弟弟，顺便说一声，我想他了，瓦剌永远是他的家。” 这只不过是表面的理由，实际上还是为了探查伯颜的情况。 只不过这个理由正当，大明也不好拒绝。 使者团队之中有也先的心腹，自然听明白了也先的意思。 “是，大汗！” “好了，趁早出发吧！” 也先道。 “是。” 很快，瓦剌派遣大明朝贡的使者团队就出发了。 经过一个月左右的长途跋涉，瓦剌的使者团队经过长城，来到了大同城下。 他们将在这里暂时停留，待得到京师的回复之后，再行出发。 大同距离京师之后数百公里，快马加鞭不到十天消息就送到了京师。 御书房。 杨轩在看到大同守将送来的消息后，笑着看了一眼前来送消息的杨士奇以及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 “看来，也先这是知道伯颜已经到京师了。” “所以才派人打着朝贡的幌子来打探消息。” 这个时代消息的传递效率就是这样，杨轩算算时间，就大概猜了出来。 “那…要不要让他们来？”杨士奇问道。 “来啊，为什么不让他们来？” “况且，人家是打着朝贡的名义来的，咱们要是拒绝了，传出去，对咱们的影响不好。” “杨阁老，有时候顾虑不需要有那么多。” “这里是京师，天子坐镇的地方，任何牛鬼神蛇来到这里都得乖乖俯首。” “咱们要拿出天朝上国的自信出来。” 杨轩笑呵呵地说道。 一旁的小皇帝听到这话，也是下意识的昂首挺胸。 老祖说的没错，朕，大明天子是也！ 朕坐镇的地方，任何牛鬼神蛇都得乖乖俯首！ 杨士奇并没有注意到小皇帝的小动作，他在听到杨轩的话后连忙作揖躬身道：“镇国公教训的是！” “我可不是在教训你，只是阐述一个事实罢了！” “接下来就请杨阁老以内阁的名义告诉大同守将，一定要保护好瓦剌使者的安全。” “朝廷也会派出人手接应！” 杨轩说道，‘保护’这两个字，他加了重音。 “是。”杨士奇会意。 随后，行礼告退。 “老祖，你这说是保护，怕不是监视吧？”杨士奇离开后，小皇帝笑着问道。 “怎么就是监视了，这明明是保护。”杨轩笑道。 小皇帝才不信呢，这分明就是监视，他还不至于连这都看不出来。 杨轩看着小皇帝的表情，也猜到了后者心中的想法，便笑着说道：“按照礼节来说，使者前来朝贡，朝廷肯定要派人保护。” “派去的人手多，更能体现出重视。” “咱们这样安排，并没有不妥之处。” “但同时，咱们也知道，他们此次来，肯定还是有其他目的的。” “尤其是我们都能预料到，大明与瓦剌之间，迟早会有一战。” “那么，互相打探彼此的情况，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在大明的境内，还隐藏着瓦剌的细作。” 说到此处，杨轩停了下来，看向小皇帝。 想看看他能不能猜出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而小皇帝在听到老祖的话后，蹙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随后眼前一亮：“所以，咱们明面上派遣重兵保护，暗中再派遣锦衣卫看看他们和谁接触。” 此话一出，杨轩微微颔首，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孺子可教也！”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此次咱们收获不小呢！” “老祖就是老祖，一环扣一环！”小皇帝笑着说道。 “这并没有什么值得说的，就连你都看出来了。”杨轩摇摇头，道。 “老祖，承认自己优秀很难吗？”小皇帝撇撇嘴，道。 “我优秀我自己知道，不过我看你这不是想夸我优秀，而是趁机夸自己聪明吧？”杨轩笑眯眯地看着小皇帝。 “呵呵~呵呵呵~~” …… 第100章 拱火 小皇帝既然已经看出了杨轩的想法，那杨轩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让人把锦衣卫指挥使虎子给叫了过来。 下达了任务。 “陛下，镇国公，请放心，此次末将亲自带队。” “还用不着你亲自出马，就让小虎去吧！”杨轩摆摆手，道。 “是。”虎子没有反驳。 多让小虎历练历练，以后才好接替他的位置。 很快，小虎就带着人悄悄离开了京师。 而前往大/同方向接应瓦剌使者团队的队伍第二天才离开的京师。 当接应到瓦剌使者团队的时候，他们的路已经走了快一半了。 与此同时的小虎，也有了一点收获，不过只是一些小虾米，小虎只是安排了人监视，并没有让人去抓。 免得打草惊蛇！ 后面的路上，小虎又发现了几条小虾米和一条小鱼，同样只是安排了人监视，没有抓。 他想放长线钓大鱼。 就这样直到到达京师，小虎的收获也只是一条勉强称之为大鱼的家伙。 这一次他没有再等，直接开始了抓捕。 并抓紧时间审问。 要说收获，肯定是有的。 京郊隐藏着一条大鱼。 并且这条大鱼还和朝中的某些个官员有联系。 不要说有锦衣卫和暗卫监视着，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情况。 要知道，万事无绝对！ 就算是后世有高科技辅助，不也还是有那啥嘛！ 所以，有些细作没有被发现，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顺着这条线，小虎这一次，可以说是收获不小。 唯一可惜的是，最后一名抓捕对象畏罪自杀了。 这也是行动中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毕竟行动开始后，谁也无法预料后面发生的事。 杨轩知道此事后，并没有责怪小虎。 这样的情况他能理解。 不过，杨轩不责怪，并不意味着虎子不责怪。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以后要接替的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位置，所以对他的一切都很严格。 正如当年他父亲二虎对他一样。 于是，小虎接下来一段日子可是遭了老罪了。 他有心想反抗，可是收拾他的是他父亲，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绝望啊！ 于是，这股怨气，他只能撒在自己的两个儿子身上。 这下，杨轩不干了，亲自嘱咐虎子，好好操练小虎。 就如此，只有小虎受伤的世界的成就达成了！ ... 而在此期间，瓦剌使者也没有闲着，他们面见了小皇帝和镇国公杨轩。 之后又派人与瓦剌在大明的细作接头，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等到接头的人。 这样让他们意识到，细作已经暴露。 没办法，他们只能亲自去打探情报。 鉴于几年前的例子，他们也做了不少遮掩，生怕被大明抓到把柄。 毕竟那个镇国公可不是好惹的。 只要有把柄落在对方手里，那么再想回瓦剌是不可能的了。 好在这一次并没有发生什么状况，并且还打听出了一些“有用”的情报。 殊不知，他们打听到的这些是杨轩故意让他们知道的。 自认为完成了收集情报任务的瓦剌使者打算最后再见一次伯颜，就离开京师，回去复命。 毕竟见伯颜，打探伯颜的情况，也是他们此次的任务。 按照临行前也先的交代，他们求见镇国公杨轩和小皇帝之后，说明了想要见伯颜的理由。 没有出乎瓦剌使者的预料，杨轩和小皇帝并没有阻止他们见伯颜，并且还贴心的派了中间人。 用杨轩的话来说：他们兄弟都已经开始打生打死了，现在再说什么兄弟之情已经晚了。而且伯颜现在是我们大明的人，为了避免你们还没进门就被赶出来，还是派个中间人的好。 和杨轩说的一样，瓦剌使者还没进门，就差点被打了出来。 若不是杨轩派的中间人，瓦剌使者想要进伯颜的大门，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这一瞬间，瓦剌使者不由得佩服起了杨轩的先见之明。 但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到来之前，杨轩就已经让人来了伯颜这里一趟。 说什么你哥哥也先派人来京师朝贡，但主要还是为了见你。 并暗示伯颜，见他是为了让他死，他不死，也先不安心。 最后还表示了杨轩他们的难处，说什么对方要见伯颜的理由很正当，大明虽然是天朝上国，但也不能仗势欺人啊！ 于是也就有了伯颜差点把瓦剌使者打出来的一幕。 归明伯府，客堂。 伯颜将人带到这里后，整个人就冷冰冰的，看上去很不近人情。 就算是上茶，也只有他和杨轩派来的中间人的份，至于瓦剌使者，毛也没有。 “你们见我是为了什么，我一清二楚。” “所以，我们谁也别耽误谁的时间。” “若是你们不识好歹，就算是有镇国公派来的人在场，我也可以保证，你们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伯颜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喝茶，是蒙古贵族都有的习惯。 不过，汉人喝茶的那套他们学不来。 他们喝茶，是因为他们缺少蔬菜，用茶叶来补充维生素。 二者的出发点不同。 伯颜来到京师生活后，生活习惯也在慢慢向汉人学习。 只不过，因为没有学到位，有时候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闲话暂且不说，伯颜的这一番话一出来，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起来。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还是杨轩派来的中间人开口打破了僵持。 “归明伯刚刚的话肯定是无心之语，诸位不要放在心上。” “不管怎么说，顺宁王世子和归明伯都是亲兄弟。” “血浓于水啊！” 没错，大明现在只承认也先是顺宁王世子，并没有册封他为新一任的顺宁王。 如此，今后和瓦剌开战的时候，这个名分问题也能拿来做文章。 同时，顺宁王世子这个名分也能膈应一下也先。 而杨轩派来的中间人看着是在帮双方调解，实际上这话无疑是在拱火。 好一个亲兄弟，好一个血浓于水！ 都开始拔刀相向了。 你搁这儿装尼玛呢！ …… 第101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 瓦剌使者听到杨轩派来的中间人的话，也是连忙附和道：“王大人说的是啊，大汗他非常想念您。” “每每想起此事，他都坚信您是受人蛊惑。” “对于您被追杀，大汗他也是后悔不已。” “现如今，已经将之前追杀您之人，全数处死。” 瓦剌使者对于中原文化并不了解，自然听不出杨轩派来的这个中间人王大人话语中的拱火意味。 但伯颜不同，他亲近大明，对大明的文化也算是了解，自然听出了王大人的言外之意。 不过，王大人毕竟是镇国公派来的人，不好当着他的面动手。 所以伯颜是强忍着自己的怒气。 瓦剌使者见伯颜一言不发，以为他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便又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出发前，大汗还托我们给您带来礼物，并且还嘱咐，一定要交到您的手里。” 说完，瓦剌使者扭头道：“快，快把大汗让我们转交的礼物呈上来。” 话音落下，就有一人抱着一个木盒来到使者面前，使者接过木盒，双手呈到伯颜的面前。 “将军，这是大汗托我们带给您的礼物。” 言罢，使者将木盒缓缓打开，露出了其中的礼物。 礼物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的精致，有的粗糙，看起来像是手工制作的。 不过相同点是这些礼物小孩的玩具。 伯颜看到这些礼物，神情微微一怔。 思绪也不由回到了自己小时候。 那时，自己和哥哥也先的关系非常好。 哥哥也先每次出去打猎，或者和父亲出去打仗，回来都会给自己带礼物。 这些礼物，都是他最珍贵的回忆。 伯颜的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一抹追忆之色。 看到这一幕，瓦剌使者心中一喜。 看来伯颜他还是念旧的。 于是加大力度：“大汗说这些都是他以前送给将军您的礼物，小人也不止一次的看到大汗一个人的时候看着这些东西出声。” “将军，回去吧，大汗他很想您。” 一旁的王大人看到这一幕，担心伯颜脑子犯抽。 于是轻咳两声，紧接着又叹了口气：“多么感人肺腑的兄弟啊，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他这话，听着是在感慨，实则是在提醒伯颜。 别做梦了，你们兄弟到了如今的地步，已经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伯颜听到王大人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 随后，苦涩一笑。 是啊，到了如今的地步，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他了解自己的哥哥，绝不是什么善人。 自己要是回去的话，必死无疑。 现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框他回去送死罢了。 他的眼神再次转向使者，变得不善起来。 后者也察觉到了伯颜的变化，心中疑惑为什么伯颜的变化会忽然这么大。 再一想到刚刚王大人开口说话了。 在他说完后，伯颜才开始的变化。 想来，应该就是王大人说的那些话的原因。 念及此处，使者的心中也不由恼怒了起来。 该死，该死的明人！ 若不是因为牢记着大汗的叮嘱，说不定他就要当场暴起，弄死这个坏他家大汗好事的王大人了。 而后者，却像什么也没有意识到一样，依然老神在在，甚至还有心情喝茶。 看到这一幕的使者气的咬牙，但却一点也不敢表现出自己生气的样子来。 伯颜没有理会其他人，他的目光又回到了也先让人送来的礼物上面。 此刻的他，眼底已经没有了一丝追忆，反而充满了嘲讽。 这样做还有什么用呢？ 还真以为他们能回的去？ 镇国公已经告诉了他，他的儿女已经被也先给杀光了，妻子也被也先给霸占了。 如今的他，是真的一无所有。 也只有大明不嫌弃他，收留了他，还给他封了爵位。 并且听小道消息，镇国公正在给他找寻妻子的人选呢！ 如此大恩，怎不值得他感激？ 至于镇国公告诉他的他妻子和儿女的消息是真是假。 以他对也先的了解，此事应该是真的。 也先不会把自己敌人的后代留在自己身边。 因为这是很危险的行为。 “将军，您的一切大汗都没有动，就等着您回去呢！”使者想要再试一试。 “呵！没有动？” “这话你信吗？” 伯颜冷笑一声，道。 使者神色微变，真实情况，他自然是知道的。 但他不能说。 “信，我信！”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听着使者的话，看着他的表情，伯颜怒极而笑。 随即，直接一把打飞了也先让使者帮忙送来的礼物。 “信妮玛个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心思。” “不就是想把我框回去弄死我吗？” “说到底，还不是想要我的命。” 伯颜破口大骂，口水飞溅，直接喷了使者一脸。 “将军，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使者连忙说道。 “误会个屁！” 伯颜骂道。 “告诉也先，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了，那就不要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 “迟早有一天，我会亲自去取他的项上人头。” 伯颜指着使者的鼻子，大声喝道。 而使者面对伯颜的这番话语，也再也无法压制心中的愤怒。 羞辱他可以，但绝不可以羞辱他们的大汗。 于是，他也直接指着伯颜说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吗？” “身为瓦剌部之人，竟勾结大明，你这是背叛瓦剌。” “就你这样的叛徒，还想争夺大汗的位置，别做梦了！” “长生天是不会认你的。” “瓦剌的族人们也不会让一个叛徒来当大汗的。” 瓦剌使者疯狂输出，简直就是抓着伯颜的痛点不放。 气的伯颜双眼赤红，气喘如牛。 整个人好像是被蒸熟一样，头顶竟然开始冒出气来了。 这让一旁的王大人看着心中啧啧称奇。 没想到人被气到一定程度，竟然会头顶“冒烟”。 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混账，我杀了你！” 听到使者说他是叛徒，长生天都不会认他，伯颜直接失去了理智。 挥拳便朝着使者打去。 “杀我，你可以试试看！” 使者大怒，也动了起来。 瞬间，双方便扭打到了一起。 一旁的王大人见势不对，连忙朝后躲去。 随后又大声道：“你们不要再打了！” …… 第102章 你们看看，你们把归明伯都打成什么样子了 “你们不要再打了！”王大人躲在安全地带，大声“劝说”两人。 说完之后，他还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你们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伯颜和瓦剌使者都没有把王大人的话听进去，打的是越来越激烈。 很快，双方就已经是鼻青脸肿，鼻血乱窜。 两人的心里都是充满着怒气，所以动起手来也都是下了狠手。 两人的身手也都是不错，一时半刻，也只是打了一个平手。 见此，伯颜的管家二话不说，就去招呼人手。 随着伯颜一方的加入，瓦剌使者带来人也加入到了混战之中。 不过伯颜的下人身手一般，根本不是凶悍的瓦剌使者等人的对手。 很快就被压制住了。 身上的伤势也变多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王大人心中暗骂这些人净会添乱。 他观察着局势，趁着没有人注意，趁机溜出了归明伯府去搬救兵。 他的运气很不错，出来到街上跑了没多久就遇到了一队五城兵马司的巡逻人员。 他赶忙叫住他们。 五城兵马司的巡逻人员看到来人身穿官服，而且品级还不低的样子。 便问道：“这位大人，发生何事了？” “本官是奉镇国公的命令带瓦剌使者去见归明伯的，但现在瓦剌使者和归明伯打了起来。” “对方人多势众，归明伯不是对手。” “我们得赶紧过去，不然归明伯就危险了。” 王大人快速说道，至于前因后果就直接省略了过去。 五城兵马司的带队巡逻百户听到这话，神色也是瞬间严肃起来。 这里可是京师，瓦剌使者竟然敢在大明京师逞凶，这简直是狂妄至极。 “弟兄们，走！” 五城兵马司的百户冷声道。 随后，他们便在王大人的带领下前往了归明伯府。 五城兵马司的将士们对于来大明寻求庇护的伯颜打心里是瞧不起的。 但对方毕竟是陛下亲封的伯爵，他们也不可能放任其被人打死。 不多时，一行人便气势汹汹的闯进了归明伯府。 五城兵马司的百户更是当即下令： “来人，把这些逞凶的贼人给我拿下！” “是。” 面对着五城兵马司的将士们手中闪烁着寒光的兵刃，正在打斗中的伯颜和瓦剌使者等人也是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哎呀，伯爷，您这是怎么了？” “我来晚了啊！” 恰在此时，王大人大喊一声，挤上前来，看着伯颜狼狈的样子，憋着笑，夸张的开始表演。 “伯爷，赶紧躺下！” 王大人快速在伯颜耳边说道。 后者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呢就感受到了王大人手上传来的力度。 他顺势就直接躺了下来。 见此，王大人心中满意。 接下来，就看他的表演了。 只见他转过身，怒视着瓦剌使者。 “你们说也先怀念兄弟情谊，托你们来看望归明伯。” “镇国公为成全也先与归明伯的兄弟情谊，答应了下来。” “结果呢，你们竟然对归明伯大打出手。” “你们看看，你们把归明伯都打成什么样子了？都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本官实在是没有想到，你们会如此丧心病狂。” “本官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们是打着看望归明伯的幌子来刺杀他的。” “依大明律，刺杀我大明伯爵，当诛！” 王大人的这些话语一出，被手下搀扶着的瓦剌使者脸色当即一变。 “不，不是这样的！” “闭嘴，事实就在眼前，你们还想抵赖吗？” 王大人大喝一声，直接打断了瓦剌使者接下来的话。 随即，他又看向了五城兵马司的百户，道：“许百户，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可以拿人了。” 百户的名字，王大人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了。 “是。”许百户闻言，挥了挥手。 他手下的士卒们见状一拥而上。 瓦剌使者的手下们还想反抗，却被喝止。 “别动，不然，今天谁也救不了我们。” 瓦剌使者对手下们说道。 见瓦剌使者等人竟然真的准备束手就擒，王大人的眼中也是闪过了一抹意外。 “算你们识相，否则的话，尔等今日必死无疑。” “你们瓦剌也将因为你们的鲁莽和冲动付出代价。” 听到王大人的这番话，瓦剌使者很是愤怒。 但现如今，他们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见此，许百户再次下令：“全部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这次，他多加了一条命令。 紧接着，就见到五城兵马司的士卒们缓缓逼近瓦剌使者等人。 看他们的表情，似乎很希望对方反抗。 可对方最终还是让他们是失望了。 瓦剌使者等人并没有反抗，老老实实地被五城兵马司的士卒们绑了。 “伯爷，贼人已抓住，我等就先告退了。”许百户朝着躺在地上的伯颜行了一礼。 “此番多谢了！”伯颜躺在地上感谢道。 “职责所在！”许百户说道。 随后，便收兵撤退了。 待五城兵马司的人带走瓦剌使者他们后，伯颜也是看向了王大人，问道：“我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当然！” 王大人说道，赶忙将伯颜给扶起来。 “伯爷，您受罪了。” “您放心，我大明肯定是给您讨回一个公道的。” 王大人保证道。 “多谢！”伯颜真诚感谢。 “伯爷，您就先好好休息，下官现在就进宫禀报镇国公，派遣御医来给您瞧瞧。” 王大人道。 伯颜再次感谢。 “下官就先告退了！” 王大人行完礼，便转身准备离开。 “我送送王大人！”伯颜道。 “伯爷，使不得，请留步！” “不不不，要送，要送的，此次若不是王大人，恐怕我真会遭他们的毒手。” 伯颜一番坚持，最后还是亲自送王大人出了门。 随后，伯颜又让管家把自己扶回去。 待没有人后，伯颜轻轻触碰一下脸上受伤的地方，顿时就疼的发出嘶的声音。 “该死啊！” “也先，我跟你没完！” …… 第103章 小皇帝：莫挑战朕的耐心 御书房。 王大人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走进来。 还没看到杨轩和小皇帝，他就已经跪了下来。 “参见陛下！” “见过镇国公！” “平身！”小皇帝开口。 稚嫩的声音中带着丝丝威严。 “谢陛下！” 王大人起身，但依然躬着身子，不敢抬头。 紧接着，他就开始汇报在归明伯府发生的一切。 对于他说的这些，杨轩的表情并没有变化。 因为在他入宫之前，锦衣卫就将事情的全部经过汇报了过来。 杨轩看向小皇帝，使了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看向王大人说道：“此事你做的不错，朕记住了，下去领赏吧！” 听到小皇帝这话，王大人心中激动无比。 这也意味着，他被皇帝给记住了。 今后的仕途，也会变得顺利。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的能力能跟的上。 不然，就算是提拔他，他也走不了多远。 “谢陛下！” “臣告退！” 他朝着小皇帝叩首，道。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向杨轩行礼。 待其退出御书房后，杨轩才看向小皇帝笑道：“这一次，瓦剌算是吃了一个大亏。” “那我们是不是又能跟瓦剌索要赔偿了？”小皇帝想起了老祖以前的操作，问道。 “聪明！”杨轩笑着夸赞道。 他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不管这件事的起因如何，谁对谁错。 但大明肯定是不会错的。 无他，因为大明强大。 瓦剌若是不服，可以来碰一碰。 听到老祖的夸赞，小皇帝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了笑容。 “那…瓦剌的使者怎么办？” “要杀了吗？” 小皇帝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算了，让也先拿钱来赎吧！”杨轩摇摇头，道。 杀了确实痛快，就是有点浪费。 “那就听老祖的。” 小皇帝点点头。 他还以为老祖会和以前一样，把犯事的人都给砍了呢！ 不过，让也先拿钱来赎也不错。 …… 瓦剌使者被五城兵马司抓进大牢中后，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刮干净了。 大牢中的环境也不好，加上他们被特殊照顾了一番，如今的模样属实是凄惨。 而留在外面的没有被抓进大牢的瓦剌使者团队中的其他人，这几天一直在到处奔走，想要把人给救出来。 因为得到了杨轩的暗示，想要把人救出来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花了不少钱财后，进到牢里去探望一下还是可以的。 当看到同伴凄惨的模样后，使团中的其他人愤怒异常。 离开大牢后，就直接吵着要见大明皇帝。 收到消息的杨轩和小皇帝对此早有预料，便选择了见对方。 而一见到杨轩和小皇帝，瓦剌使团中的人直接开始了质问：“大明大皇帝陛下，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们使团的人？” “你们这是在破坏大明与瓦剌之间的友谊。” 这人的脑子显然不怎么样，竟然敢当着大明皇帝的面威胁。 “放肆！”小皇帝还没有说话，站在他身旁的太监就当即开口呵斥。 这个时候，不管是杨轩还是小皇帝都不适合开口，让太监先骂，小皇帝再开口，这才是正常流程。 所以，在太监呵斥完瓦剌的人之后，就见小皇帝开口了。 “呵！为什么要抓你们的人？” “他们做了什么，你们难道不清楚吗？” “朕让人带你们去见归明伯，可你们倒好，竟然敢对归明伯大打出手。” “你们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大明朝的京师吗？” “归明伯是朕亲封的吗？” 小皇帝缓缓说道，语气之中，充满了威严。 一旁的杨轩看的心中暗自点头。 现如今，小皇帝身上的帝王威严是越来越浓了。 “大明大皇帝陛下，伯颜是我们大汗的弟弟。” 瓦剌使团的人反驳道。 “之前是，但现在，他是我大明朝的归明伯。” 小皇帝纠正道，语气丝毫不退让。 “大皇帝陛下，您这是不讲道理！” 瓦剌使团的人说道，没想到一个娃娃皇帝都这么难缠。 “朕就是在跟你讲道理，否则的话，你连和朕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小皇帝说道，言语之中，透露着霸气。 听到这话，瓦剌使团的人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他现在也反应过来了，明明说的是放他们瓦剌使团成员的事，结果绕到了伯颜的归属上面了。 ‘跟汉人说话真是费劲！’他心中暗道。 “大皇帝陛下，我们现在说的是放我们使团的人的事，请不要扯到其他地方。” 他的语气有些不善。 此话一出，小皇帝身边的太监刚要开口呵斥，就被小皇帝给抬手阻止了。 身为皇帝，他的气量还不至于如此小。 而一旁的杨轩，则是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瓦剌使团的人。 既然这么认不清自己，那就和其他人一起待在牢里好了。 “按照我大明律法，闯入他人家中袭击他人，乃是重罪。” “更何况，尔等动手的，乃是我大明的伯爵，依律当罪加一等，处斩首之刑。” “朕看在尔等是瓦剌使者的份上，没有杀他们。” “可尔等莫要把朕的仁慈看做是可欺。” 小皇帝这话一点也不轻，瓦剌使团的人听到之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不过，瓦剌使团的人还是反驳道：“大皇帝陛下，他们是我们瓦剌的人，应该由我们的大汗处置，而不是由你们的律法处置。” “尔等别忘了，这里是大明的京师，他们是在大明的疆域内犯的事，大明律如何不能处置了？” “若是现在和朕说话的是也先，说不定朕还会给他几分颜面。” “但尔等，还没有这个资格。” “朕与尔等说话，尔等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莫要挑战朕的耐心！” 小皇帝的最后这句话，音很重。 也同样展现出了他的态度。 “大皇帝陛下，您不能这样。” “你们不能处置我们的人。” 瓦剌使团的人还要继续说，但小皇帝已经不想听了。 “带下去吧，朕不想与他们废话了。” 小皇帝摆摆手，一脸厌烦的样子。 “是。” …… 第104章 杨轩：老夫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杀敌的本事还在 “大皇帝陛下！” “大皇帝陛下！” 不管瓦剌使团的人怎么叫，都改变不了他们被拖下去的结局。 杨轩更是抬手招来一名太监，对着他小声嘱咐了些什么。 随后就见到那太监连连点头，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此刻的殿中就只剩下了小皇帝和杨轩两个人。 “老祖，这些鞑子，还真是狂妄！” “竟然都威胁起我来了。” “终有一天，我要把他们都给灭了。” 小皇帝很是愤怒地说道。 现在这里也没有外人，他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有志气是好事，但想要灭了他们，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游牧民族之所以叫游牧民族，就是因为他们居无定所。” “在你大军出动的时候，他们随时都能撤离。” “找不到他们的话，你怎么灭他们？” “靠嘴吗？” “如果靠嘴可以的话，那他们早就不知道被灭了多少次了。” 说到此处，杨轩顿了顿，语气也缓了下来，免得打击到小皇帝的积极性。 “记住，不要愤怒，因为愤怒，会降低你的智慧。” “也不要恨自个儿的敌人，因为仇恨，会使你丧失判断力。” “一个人，要想成事，就要拿得起放得下。” “身为一国之君，就要时时刻刻保持冷静。” “一个冷静的头脑，可以使你不作出错误的判断。” 听到这些话，小皇帝也安静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杨轩道：“老祖，我记住了，我以后不会再愤怒了。” 闻言，杨轩点点头。 “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好，这赔偿，瓦剌不想给也得给。” “好，那就劳烦老祖了。”小皇帝道。 “嗯！” …… 瓦剌使团中，那个敢威胁小皇帝的人不出意外进了大牢之中。 同时，狱卒也收到了上面的交代，要好好照顾一下这人。 只要不死就行。 而另一边的杨轩，又让人将瓦剌使团中的其他人叫来。 再次见到镇国公杨轩，使团中剩下的人有些疑惑。 刚刚把他们赶出来，现在又把他们叫来，这是想做什么？ 不过，大明皇帝怎么没出现？ 来不及细想，他们开始对着镇国公杨轩行礼。 “见过大明镇国公！” “免礼！”杨轩等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谢大明镇国公！”虽然心中愤怒，但吃过亏的瓦剌使团也长了教训。 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管大明镇国公想做什么，他们接着就是。 “不知镇国公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你们使团的被抓人，我们并没有打算杀。” 杨轩道。 听到这话，瓦剌使团的人面色一喜。 没想到镇国公召他们前来，是为了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很显然，这些人并不了解中原的文化。 一般情况下，在这话的后面，还会有一个但是。 这不，还不等他们感谢，杨轩就又开口了。 “但是，你们的人触犯我大明律法这是事实，若不作出惩处，我大明的威严何在？” “刚才，你们的人竟然敢威胁我大明的皇帝，这是全然不将我大明放在眼中。” “哪怕是你们的大汗也先在此，也不敢如此放肆！” 瓦剌使团的人脸色有些难看。 镇国公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想要把他们也抓进大牢之中？ 杨轩一直在注意着对方的反应，看他们现在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又多想了。 于是又道：“你们也不必多想，我召你们前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人，我们肯定是会放的。” “但什么时候放，就看你们大汗的意思了。” 听到杨轩这话，瓦剌使团的人有些疑惑。 “不知镇国公这是何意？” “很简单，想要我们放人，就看你们打算赔偿多少了。” 杨轩微笑着说道。 “什么？赔偿？” 瓦剌使团的人惊叫。 “没错，就是赔偿！” 杨轩脸上的微笑依然保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瓦剌使团的人大声道。 几年前，他们瓦剌就被大明敲诈过一回，使得他们瓦剌用了很长时间才恢复过来。 这一次又要赔偿，摆明了是想敲诈。 “我们瓦剌的勇士宁愿死，也不会赔偿给你们的。” “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此话一出，杨轩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本国公不是在跟你商量，此事，你也做不了主。” “我这里已经准备好了书信，你只需要带给你们大汗就可以了。” 说着，杨轩掏出了一封信。 “我可以拒绝吗？”瓦剌使团的人说道。 他已经预料到，若是把这封信带回去，他们大汗绝对要大怒，作为把信带回去的人，他肯定讨不到好处。 “你没有选择！” 杨轩沉声道。 “我知道了！” 瓦剌使团的人苦涩道。 眼前这人实在是太强势了，给他们的压力比大明的小皇帝还大。 原来这就是当年在草原上杀出了赫赫凶名的长平侯吗？ 今天，他们算是见识到了。 “另外，再替我转告也先一句话。” “镇国公请说。” “老夫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领兵出征，战场杀敌的本事还在。” “你们大汗若是想请教，老夫也不介意指点一下年轻人。” 杨轩缓缓说道。 “好，我等一定转告大汗。” 瓦剌使团的人说道。 “嗯。”杨轩轻轻点头，随即便让身边的太监把书信转交给瓦剌使团的人。 “镇国公，那我等就先告退了！” 接过书信，瓦剌使团的人说道。 “嗯！”杨轩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 瓦剌使团的人回到住处，就开始聚在一起商议。 “我们难道真的要把信带回去给大汗？” “看明人的态度就知道，信中肯定没有什么好话。” “这还用猜吗，那镇国公不是说了要赔偿吗？” “这信肯定是跟大汗要赔偿的。” “那要不，这信我们就不带回去给大汗了？” “这样，我们就可以当做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大汗要是问起我们为什么少人了，我们就告诉大汗都被明人杀了。” “没用的，明人狡诈，他们肯定有其他办法让大汗知道今天发生的事的。” …… 第105章 诸位，难道你们的命连几个钱都不值吗？ 一番交流下来，瓦剌使团剩下的人最终还是决定，把信还有杨轩的话都如实交给转告大汗。 于是，他们在次日就匆匆离开了京师。 而还在大牢中被关着的瓦剌使团中的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同伴已经离开了大明京师。 他们还祈祷着同伴能将自己救出去呢！ 也不知道他们若是知道了同伴与杨轩交流的过程会发生什么。 不过没关系，他们现在是不知道，但有人会告诉他们的。 五城兵马司的大牢之中。 王大人在狱卒的带领之下，用袖口捂着口鼻走了进来。 空气中弥漫着的气味非常难闻、刺鼻。 并且环境也不好，又阴又暗的。 王大人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就会发疯。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跟着狱卒又走了一段距离，终于见到了被关押的瓦剌使团中的人。 看到他们此时的模样，王大人心里也是啧啧两下。 敢在天子脚下搞事情，该！ “咳咳！！” 他轻咳两声，引起了瓦剌众人的注意。 “王大人，王大人，您是来带我们出去的吗？” 最先被抓进来的瓦剌使者快速过来，抓着门，眼神中带着期待地问道。 这牢里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本以为明人会顾忌自己瓦剌使者的身份，就算是在牢里，也不会太难过。 但事实正好和他想象的相反。 这些明人是真的不当人啊！ 痛，实在是太痛了！ 而王大人不知其心中所想，他见此情形，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眉头，也下意识蹙起。 “诸位，先安静一下，且听本官说。” 听到这话，瓦剌众人也是瞬间安静了下来。 目光齐齐投向王大人，眼中带着丝丝希望。 王大人看了一圈瓦剌众人。 随即开口：“本官是奉镇国公的命令来看望诸位的。” 此话一出，瓦剌众人的眼中透露出了激动之色。 而王大人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的激动更上一层楼。 “本来呢，镇国公是打算放了你们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瓦剌派来朝贡的使者，所犯罪行，也并非是不可饶恕。” “是啊是啊，我们犯的也不是什么大罪，这几天也算是体现出了大明的威严。” “王大人，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去？” 瓦剌众人纷纷开口问道。 眼神希冀。 “但是…” 王大人的话的后面还跟着一个‘但是’。 而一听到这个‘但是’，瓦剌众人的精神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王大人又开口了。 “你们的人拒绝了镇国公的好意。” “本来只需要掏几个钱，就能让你们出去了，可你们的人却说就算你们都死了，也不会掏这个钱的。” “诸位，难道你们的命连几个钱都不值吗？” 王大人此话一出，瓦剌众人瞬间就愤怒起来了。 特娘的，自己进了大牢，队友不来帮忙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背刺他们。 若是他们还能回去的话，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王大人，还请告诉我们是谁不愿出钱让我们出去？” 瓦剌使者问道。 “你们好好想想，你们和谁有过节，就自然是谁不想救你们了。” 王大人说道。 闻言，瓦剌众人仔细回想。 没一会儿就确定了人选，至于和王大人说的是不是一个人，这就不知道了。 反正是他们瓦剌内部的矛盾。 “可恶！” “该死！”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救他的。” 瓦剌众人开始大骂了起来。 见此情形，王大人心里笑了笑。 看来镇国公交代的任务，自己这算是完成了。 “诸位，诸位！”王大人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下一刻，瓦剌众人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王大人。 这时，后者继续开口：“诸位请宽心，我们镇国公已经让人给你们大汗送去了书信，现在只等你们大汗把钱财送来，就可以放你们离开了。” “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还要委屈诸位住在这里了。” 王大人微笑着说完，就打算离开了。 瓦剌众人见此，还有一堆问题想要问，连忙呼唤王大人。 但后者的任务已经完成，而且大牢中的刺鼻气味，王大人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这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诸位，请相信你们的大汗一定会救你们出来的。” 说完，王大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任由瓦剌众人怎么呼唤，也没有停下脚步。 而他此刻的表情也已经变成了冷笑和不屑。 就这些人，还想跟他套近乎？ 做梦呢？ 若不是镇国公的交代，他才不会来这里呢！ 这些人现在的唯一价值，就是让也先多出血。 … 离开了五城兵马司的大牢，王大人感觉自己身上都臭了。 虽然很想回去沐浴洗漱一番，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去跟镇国公汇报情况。 宫中，在听完王大人的汇报之后，杨轩满意的点了点头。 让王大人去五城兵马司的大牢，不过是他临时起意而已。 那些瓦剌使团的人迟早是要放回去的，与其让他们完完整整的回去，不如让他们的心里多带一根刺回去。 到时候，瓦剌内部出现问题，也能分散也先的精力，拖延他处理蒙古内部问题的时间。 “此事你做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杨轩开口说道。 “谢镇国公！”王大人行礼感谢，退了出去。 … 一个多月后，瓦剌使团剩下的人终于回到了瓦剌部。 他们见到大汗也先的第一时间就是控诉大明多么多么嚣张，多么多么瞧不起他们瓦剌。 也先不想听他们废话，直接问他们在大明有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 使团剩下的人将打探到的情报说了出来后，也先这才问起了他们为什么只回来了这么点人，其他人都哪里去了。 使团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 因为他们清楚，谁开口，谁就要承受也先的怒火。 也先也看出了他们是有事瞒着自己，便直接点了一个人问。 被点到的人心中一紧，结结巴巴，半天也说不清个什么来。 于是也先又点了一个人。 “你来说！” …… 第106章 弱者在强者面前没有争辩对错的权力 被也先点到的第二个人，并没有第一个那么不堪。 虽然紧张，但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 在他们的口中，他们完完全全就是受害者。 是大明仗势欺人。 也先没有表态，他接着又问了其他人。 得到的结果也是差不多。 他们是受害人，大明太欺负人了。 虽然吧，他们确实是受害者，但他们难道就没有一点错吗？ 就凭敢对大明皇帝不敬，用言语威胁大明皇帝，就算是杀了他们，相信也先也不会说什么。 “大汗，大明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们无故抓了我们的人不说，还向我们索要赔偿。” “这是大明镇国公让我们带给您的信。” 言罢，其中一人就将杨轩让带来的信拿了出来，并双手呈上。 也先闻言，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就有人将信接了过去，检查了没有问题，再转交给也先。 见状，后者这才拿过信打开。 信的内容就是杨轩说瓦剌使团在大明做了什么事，他将犯事的人都给抓了起来，然后向也先索要赔偿，并表示，赔偿到位，那些被抓的人都会放回去。 也没有什么威胁的言语，这事儿毕竟不怎么光彩，传出去有损大明的光辉形象，所以，还是不要留下证据的好。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杨轩才将威胁以口信的形式，让人带给也先。 这不，使团的人又开始说话了。 “大汗，大明镇国公托我们给您带个话！” 开口的时候，这人的心脏是剧烈跳动的。 “什么话？”也先眉头一皱。 竟然不能在信中说。 “大明镇国公说，他的年纪虽然大了，但是领兵打仗，上阵杀敌的本事还在，大汗您若是想请教，他也不介意指点一下年轻人。” 话音未落，也先直接怒了。 他二话不说，一脚就将说话的那人给踹了出去。 随后又上去补了好几脚。 而一旁看戏的人也没有躲过去，纷纷挨了也先的脚。 也先一边踹，嘴里还一边骂着老匹夫。 因为杨轩的话不仅仅是在威胁他，还说他太年轻，是一副完全不将他放在眼中的模样。 “来人，把他给我拉出去打。” 也先朝着帐外喊道。 下一刻，也先的亲卫就进来了。 “大汗，打多久？” “一直打，直到打死为止。” 也先愤怒道。 “是。” “大汗，大汗饶命啊！” “大汗饶命啊！” 被拖出去的人大声求饶，但也先理也不理。 他现在很生气，需要有人来承担他的怒火。 而使团剩下的人此刻也是瑟瑟发抖。 他们早就猜到也先会生气，但没想到会这么生气。 竟然直接要人的命！ 这一刻，他们甚至有些庆幸，还好不是自己转述的大明镇国公的话。 不然死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害怕也先的气没消，会拿他们来继续撒气。 毕竟也先身为瓦剌部大汗，蒙古的控制人，被人如此羞辱威胁，他自然是非常愤怒的。 “那老匹夫还有没有什么话让你们带给我？”也先看着剩下的人，问道。 “回大汗，没有了。” 众人的回答非常整齐。 闻言，也先又骂了几句老匹夫，砸了些东西，这才开始安静下来。 其他人看着也先，也不敢说话。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也先刚才的所有表现都是装出来的。 他心中是很愤怒，但还没有到非要杀人的地步。 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让别人知道他到底有多愤怒。 他是瓦剌部的大汗，被人羞辱，若是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恐怕下面的人就要以为他没血性了。 届时，下面的人会不会有其他心思，谁也不敢保证。 同时，因为他是大汗，不能真的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 因为失去理智会导致他做出错误的决定。 也先心里很清楚，瓦剌要是与大明开战的话，没有一点胜算。 尤其是那个老匹夫还活着。 一旦开战，他只能带着族人灰溜溜的逃走。 同时，他也不能与大明撕破脸皮。 因为他还需要与大明互市。 所以，杨轩信中说的赔偿，他不想给也得给。 至于整件事情到底是瓦剌使团的错还是大明的欺人太甚，这其实并不重要。 因为弱者在强者面前没有争辩对错的权力。 强者说是你的错，那就是你的错。 恰好，大明就是这个强者，瓦剌是弱者。 也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会去做这些无意义的事。 他缓缓坐了下来，皱眉沉思，想着怎么才能将这件事向自己有利的方向利用。 而帐中的其他人看到也先此刻的模样，也不敢打扰。 现场就这样变得安静下来，除了帐外还有逐渐虚弱的惨叫声传来。 时间就这样快速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先终于有了一点思绪。 他一抬头，看见使团剩下的人还在帐中，嫌弃的将他们全赶了出去。 想说这些人废物吧，但很明显，他们是中了大明的奸计。 明人狡诈，也先这次算是体会到了。 当年自己的父亲被大明敲诈，他还没有这么深刻的感受。 现在他坐在大汗的位置上，总算是明白自己父亲当年的处境和心态了。 与敌人殊死一搏并不难，难的是忍。 “父汗，孩儿会继续忍耐，等到大明露出破绽的那一天。” 也先在心里说道。 随后，他叫来亲卫，吩咐下去，召集各部落首领还有一众高级将领。 给大明的赔偿，肯定是要和下面的各个部落首领说一声的。 毕竟，这赔偿也需要他们来分担。 由于各个部落都比较分散，所以想要将人聚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如此，三日之后。 这场会议才正式开始。 “大汗！” 随着也先到场，各部落的首领和一众瓦剌高级将领纷纷起身。 也先在主位上坐下，然后抬手往下压了压。 “坐！” 待众人坐下，也先环视了一圈众人，随后开口：“本汗派遣大明进行朝贡的使团已经回来了。” …… 第107章 年轻人有勇气是好事，但狂妄自大就不好了 帐中。 也先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听他继续说道：“但这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现在大明向我们索要赔偿。”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赔偿？ “大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开口问道。 也先也没有隐瞒，将事情说了出来。 在他的口中，大明阴险狡诈，贪得无厌。 他也必须这么说，不然如何激起下面的人的愤怒，如何让他们跟自己一条心。 也只有将自己放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才能让所有人同仇敌忾，对大明充满敌意。 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利用此次事件的办法。 将内部矛盾转为外部矛盾。 从而达到整合整个蒙古的力量的目的。 大明的实力很强，又屡屡欺辱敲诈他们，还能有比大明更好的敌人吗？ 也先可没有让人知道自己心思的想法，只见他说完情况之后，当即就有人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大汗，大明如此欺人，我们还忍什么，直接跟他们干！” “我们瓦剌勇士不惧任何敌人！” “是啊，大汗，明人已经骑在我们头上拉/屎了，我们还忍什么？” “这些年来，在互市上，明人也疯狂压我们的价格，所换取的物资是越来越少。” “与其让他们一直这么欺压我们，不如直接拉开架势，跟他们干一场。” “也让他们知道，我们瓦剌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各部落首领还有一众瓦剌高级将领纷纷出声，皆表示要和当年打一场才行。 也先见到他们群情激奋的样子，心中笑了笑。 随后，抬手往下压了压，下一刻，现场就安静了下来。 也先看了在场众人一眼，缓缓开口：“你们的心情，本汗都能理解。” “本汗又何尝不想拉开阵势与大明打一场。” 他的这番话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与众人是统一的。 这样，才能让众人听自己接下来的话。 于是，他又开口了： “但是，我们的实力与大明相差太大了。” “别看我们现在已经统一了蒙古，但内部潜在的问题还有很多。” “不解决这些问题，我们的力量就没有办法整合起来。” “也就没办法与大明抗争，只能任由他们肆意欺辱。” 听到也先这话，有人面露沉思，有人满脸不服气。 也先悄悄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将一切都收入眼中。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看向也先，开口问道：“大汗，那您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忍，大明索要的赔偿，也给他们。” 也先说完，看到众人的眼神变了，又赶忙继续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现在的我们还不是大明的对手。” “若是不给这份赔偿的话，那大明就有理由出兵攻打我们了。” “到时候我们就只能舍家弃业，带着族人远走他乡。” “你们要知道，那个老东西现在还活着呢，你们当中也有人曾经亲眼见过那老东西的本事。” “我想问问，你们有谁有信心对付那个老东西？” 说完，也先看着众人，见他们面面相觑，就知道他们都没有信心。 那个老东西的恐怖，见过的人都知道，一辈子也忘不了。 “既然大家都没有信心对付那个老东西……” “大汗，不就是一个老东西嘛，让我来。” 也先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年轻的部落首领，就直接站起来说道。 在场众人先是一愣，除了也先之外的其他人纷纷仰头大笑。 “小子，你怕是不知道那个老东西的恐怖吧？” 一名看起来上了年纪的将领看着年轻部落首领，哼了一声。 “他再怎么恐怖，也是人，是人就会死。”年轻部落首领说道。 而这话又引起了一阵哄笑。 这年轻人一看就是没有见过那老东西有多恐怖。 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现场有个别老人，是参加过马哈木与大明的那场大战的，所以是亲眼见过杨轩的恐怖。 对那老东西的恐惧是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的。 “年轻人有勇气是好事，但狂妄自大就不好了。” 又有一名老人出言教训道。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说教这个年轻部落首领，也先也不得不开口说话。 “好了好了，都安静一下！” 众人的目光转向也先。 “年轻人，没有经历过当年的事，自然不清楚敌人的强大。” “但他说的也没错，不管那老东西有多么恐怖，他终究是人，是人就会死。” 说这话的时候，也先也不由得在心里问自己。 以那个老东西的恐怖，还能算是人吗？ 当然，这话他肯定不能说，不然太影响士气了。 试想一下，如果大家都知道，与自己对战的是一个非人的恐怖生物，恐怕战斗还没开始，士气就先崩了。 而像年轻部落首领这样的年轻人，无所畏惧，才是瓦剌的未来。 也先转头看向年轻部落首领，道：“你很不错，也很有勇气，值得肯定。” 听到大汗的夸赞，年轻部落首领有些激动。 在他的心里，可是将也先视作自己的偶像的。 聪明，勇猛。 但转念又想到，所有人对大明的那个老东西都好像很害怕，便壮着胆子向也先问道：“大汗，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大家都对大明的那个老东西那么……” 话说一半，他就没有再说下去，但众人也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也先更是直接接了他的话：“对那个老东西恐惧，是吧？” 年轻部落首领神色有些尴尬，这让他怎么说？ 他是年轻，有些狂，但不是没脑子。 现场，有很多人是自己得罪不起的。 也先也看出了他的窘迫，便笑着说道：“有些事情，你没有经历过，自然不知道。” “不过这里有些人是经历过的，你可以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也许听完之后，你就明白大家为什么会对那个老家伙恐惧了。” “既然大汗开口了，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就跟你说说。” 一位老将开口说道。 随后，便讲起了当年的事。 …… 第108章 也先：诸位，我们再一起忍耐几年 年轻部落首领听完之后，也是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他下意识的发出疑问。 现场的众人没有说话，但他们的表情已经说出了答案。 年轻部落首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扭头看向大汗也先。 后者见状，也是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我相信是不会有人相信这样的事的。” “如今，在我们瓦剌部中，不仅有人亲眼见过当年的事，甚至还有人是亲身经历者。” “不过，那个老东西现在年纪大了，近些年来，也没有人再见过他出手。” “所以说，那个老东西是否还像当年一样恐怖，没有人知道？”年轻部落首领道。 “没错。”也先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我们可以派人去试试他的身手。” “说不定，还可以趁机除掉他呢！”年轻部落首领说道。 听到这话，也先不由看了对方一眼。 到底是年轻人啊，胆子就是大。 连他都不敢这样想。 “咳咳！”他轻咳两声。 “想法不错，但你要知道，就算那个老东西的实力不如年轻的时候，但也不是我们想刺杀就能刺杀的。” “更何况，他常年住在大明的京师，那里守备森严，加上他本人又是当朝镇国公，衣食住行皆有专人负责。” “别说是刺杀了，就算是下毒也不可能成功。” “所以，还是不要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了。” 也先又何尝不想弄死那个老东西，且不说身手，就是带兵打仗的本事，当今世上，能与其相提并论的恐不足一手之数。 最重要的是，那个老东西在大明军中的威望也非常恐怖，就算是张辅之流也无法相比。 这样的人一旦出现在战场上，明军的气势就能碾压他们。 可惜，也先也只能想一想而已。 只要那个老东西还活着，他就不可能去与大明撕破脸皮。 年轻部落首领很不甘心，但大汗的话他又没办法反驳。 “是，大汗！”他道。 “你也不必有什么不甘心的，这都是为了你好。” “你也放宽心，今后有的是让你建功立业的机会。” 也先又安抚了一下。 紧接着，会议继续。 “先前我们已经说了，大明索要的赔偿，我们现在只能给。” “我也知道，你们当中有人不甘心，但这只是权宜之计，那老东西今年都七十多了，没有几年好活了。” “只要等他死了，我们的机会也就到了。” “如今大明的皇帝，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没什么可怕的。” “诸位，我们再一起忍耐几年。” 也先看着众人，缓缓道。 “唉~大汗都这么说了，那就听大汗的吧！”一位老人开口说道。 显然，他已经被也先给说服了。 其他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也是同意了也先的决定。 虽然他们嘴上说大不了和大明拼命，但他们也清楚，只要那个老东西还活着，拼命？送命还差不多！ “好，那结束后，我们就派人去大明，表明我们的态度。” 也先说道。 其他人没有说话，默认了。 但心里，对大明的恨意又上了一层。 若以后有机会，他们一定要去大明好好劫掠一番，弥补他们的损失。 因为给大明的赔偿，他们在坐的这些人都是要分摊的。 自身利益被损害，没有人会甘心。 也先看着众人的表情，也大概能猜到他们心中的想法。 于是想了想，便说道：“如今我们瓦剌虽然统一了蒙古，但这也只是明面上的，内部依然有人不服从我们。” “还有一些部落，不想臣服我们，迁徙到了远方。” “这些人，我们也不能放过。” “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臣服，或者死亡！”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一切就要靠诸位了。” “本汗在这里答应诸位，所获得的战利品，你们可以留下七成。” 这次给大明一赔偿，他们瓦剌又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光靠互市的话，太慢了。 也先也只能采用其他办法，弥补损失。 而开启战事，就是最好的办法。 不仅能够弥补损失，还能整合内部的力量。 在听到也先的这些话后，在场众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心思敏锐者已经猜到了也先的用意。 当即站起身来行礼道：“必不负大汗所望！” 有人反应慢了半拍，有人到现在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都齐齐站起身来，行礼说道：“必不负大汗所望！” “好，诸位都是我瓦剌的栋梁之才啊！” 也先笑着说了一句，紧接着便压了压手，让众人都坐了下来。 接着，他又和众人商议了一些细节性的东西。 今天的会议才算结束。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也先他们一直在进行商讨。 同时也派遣了使者，前往大明，表明瓦剌愿意赔偿。 这一次，也先可是交代了使者，此行只是为了表明瓦剌的态度，万不可节外生枝。 两个月后，使者到达了大明京师。 杨轩和小皇帝也是进行了接见。 “参见大明大皇帝陛下！” “见过大明镇国公！” “平身吧！”小皇帝淡淡开口。 “谢大皇帝陛下！”使者起身。 “大皇帝陛下，外臣奉我们大汗之命，为我们瓦剌使团在大明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向大皇帝陛下致歉。” “我们大汗也说了，愿意对大明进行赔偿！” “此番前来，大汗准备了几样宝物，让外臣带来进贡给大皇帝陛下，以显示我们瓦剌的诚意。” 瓦剌使者躬身说道，随后又介绍了一下带来的礼物的名字。 “也先有心了！”小皇帝闻言只是笑着说道。 对于所谓的礼物，他其实并不上心。 关外是什么地方？ 苦寒、贫瘠，能有什么好东西。 而大明地大物博，想要什么没有？ 见小皇帝没有着急看礼物，瓦剌使者也不由对其高看了一眼。 就这一点，就不像是传闻中乳臭未干的娃娃皇帝。 …… ....... 第109章 咬人的狗不叫 说完正事的瓦剌使者最后又提出想要见之前被抓的瓦剌使团成员。 对此，杨轩和小皇帝没有多少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谢大皇帝陛下！”使者行礼感谢，随后便退了下去。 而就在其退下去后，杨轩又赶忙招来一名太监，在其耳边小声叮嘱了些什么。 小皇帝见此，便问杨轩刚刚和太监说了什么。 “我只是交代了一下，什么能让瓦剌使者知道，什么不能知道。” 杨轩笑着解释了一下。 闻言，小皇帝点点头，没再追问。 不过，他又说起了其他问题。 “原以为也先会拒绝赔偿，或者和我们讨价还价，没想到他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并且还送礼物来表达诚意。” “看来，这个也先很识时务啊！”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笑着说道。 但杨轩的表情却并没有小皇帝这么轻松。 只见他神色严肃的说道：“这件事并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 “不知老祖有何见解？”小皇帝问道。 他知道，老祖能通过现象看清楚一件事情的本质。 既然老祖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也先这个人我了解过，他很聪明，从小就被当成继承人培养。” “在我看来，他丝毫不弱于他的父亲脱欢，甚至犹有过之。” 听到老祖这话，小皇帝不由好奇道：“老祖对也先的评价这么高？” “实事求是罢了！”杨轩淡淡道。 他说这话是将自己排除在外的，毕竟在他的眼里，也先再怎么优秀，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这是源自他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但小皇帝又不是他。 “也先很清楚瓦剌与大明之间的差距，他现在还需要与大明互市。” “所以是不可能与大明翻脸的。” “更何况，他现在才当上大汗多长时间，内部还有一大堆的问题没有解决呢！” “整体实力还没有达到最强状态。” “这种情况下，与大明翻脸开战，他只有死路一条，或者就只能带着族人远走他乡，躲避大明的兵锋。” “等到他整合了整个蒙古的力量之后，那个时候他将不会像现在这样唯唯诺诺。” “所以，别看也先现在答应的痛快，但这都只是他的权宜之计罢了！” “你要记住一句话，咬人的狗不叫。” 听完老祖的这些话，小皇帝对也先也是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认知。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敌人。 看到小皇帝眼眸之中的凝重，杨轩心中也是点了点头。 不轻视任何敌人，这才是应有的品质。 俗话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不过，该给小皇帝的信心，他还是会给的。 只听他再次开口：“其实你也不必过于担忧，论综合实力，就算也先整合了整个蒙古的力量，他也是比不过大明的。” “而且朝中还有张辅这样的老将，肯定是能够打赢的。” “但，你也不能因此而过于自信，战场上，瞬息万变，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一个不起眼的疏忽，就有可能导致大败。” “这一点，你要切记。” 杨轩语重心长，认真说道。 “老祖，我记住了！”小皇帝认真颔首。 杨轩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也先本来就是他留给小皇帝的一块磨刀石，只要收拾了对方，那么小皇帝必然能成为一代文治武功俱佳的英明之君。 …… 如今已是九月，正统五年已经过去了大半，三个多月前，杨荣回乡扫墓结束，刚准备回京，就病了。 身边的人都劝他稍事休息再走，但杨荣却说：“君命不能稽留。” 便带着大夫直接出发了。 但在途经杭/州武林驿时，病重不起。 于七月二日病逝，享年七十岁。 消息传到京师，杨士奇、杨溥悲痛不已。 三人同朝为官数十载，而三人的能力又是互补的。 数十载间，早已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现如今，杨荣先他们而走，悲痛的心情可想而知。 和原历史不同，以三杨为首的文官集团并没有如同时期那样迅速发展壮大，权势也不如历史同时期的三杨。 原因很简单，上面有杨轩这个镇国公压着呢！ 三杨只能紧紧抱成一团，这也使得他们之间的感情比原历史上更加深厚。 杨轩深知文官集团太过强大的危害，历史已经给出了教训。 所以他重用武将勋贵，使文武达到平衡。 他没有使用太监这个群体来进行制衡，因为他手中有锦衣卫，还有隐藏在暗中的暗卫。 当然，最重要的是，杨轩的权势和威望已经超过了历史上不知多少皇帝，这才是他能镇压整座朝堂的底气。 言归正传，杨荣病逝后，为体现重视以及其病逝的悲伤，杨轩以小皇帝的名义，下旨辍朝一日。 随后，又让小皇帝下旨追赠杨荣为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 赐谥号“文敏”，遣礼部尚书胡濙赐祭葬，遣中官使护丧还葬归乡。 按理说，以杨荣和杨轩的关系，还有资历，让杨轩给其当治丧大臣也是可以的，但以杨轩现在的位置，是不可能随意离开京师的。 所以杨荣的丧事，只能由其他人主持。 而正二品的礼部尚书主持其丧事，也算是给足了杨荣死后的殊荣。 并且其家族也得到了世袭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荣誉，可以说，杨荣的后代也有了铁饭碗。 而他的离世，也让内阁三杨就此成为了绝唱。 如今的内阁，只剩下杨士奇和杨溥支撑。 虽然去年就补了两个人，马愉和曹鼐，但这两个人在官场上只能算是年轻人。 在内阁，也只是给杨士奇和杨溥打下手。 毕竟不管在什么地方，排资论辈的情况都是存在的。 还有就是，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人已经配合习惯了，少一个人，效率不可避免的会降低。 就算有马愉和曹鼐两人，效率也比不了三杨相互配合的时候。 好在杨轩也知道内阁现在的情况，于是分出了一点精力，帮他们分担了一下。 如此，也不会影响整体上的效率。 …… 第110章 论明朝皇后的选拔 正统五年十一月末，瓦剌的赔偿全部到位，杨轩也按照约定，放了之前关押的瓦剌使团成员。 送别的时候，还是那个王大人去送的，并且跟被关押的瓦剌使团成员说了很多话。 相信这些人回去之后，能让瓦剌热闹不少。 这一转眼，正统五年就快结束了。 这一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开春后的旱情也并不严重，百姓也能活的过去。 也就是又敲诈了瓦剌一笔。 正统六年，小皇帝又年长一岁，如今他虚岁已经十五岁了。 再有一年，他就到了成亲的年纪。 皇后的人选也可以先挑选了。 开春的时候，张太皇太后生了一场病，给满朝文武吓了一大跳。 幸好，最后还是好过来了。 不过，张太皇太后的年纪属实是不小了，身体机能下滑严重。 这一年来，出现在百官面前的次数都变少了。 张太皇太后有预感，她距离大限再没有几年了。 而今，小皇帝也快到成亲的年纪了，她就算是不喜欢小皇帝，但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还是想亲自为小皇帝挑选一个皇后。 如此，她也算是对得起朱家的列位先帝了。 哪怕是死后去到地下，她也有话和丈夫仁宗说。 在古代，皇后的选拔是极为严谨的，也是非常耗费时间的。 通常提前一年就开始了。 而明朝选皇后的规矩主要包括出身要求、海选、筛选、入宫检查、观察等程序。 首先就是出身要求，老朱为了防止外戚干政，一开始就定下了规矩，皇后的人选必须是良家女。 也就是民间女子。 像朝中大臣家的女儿，是绝不可能成为皇后的。 这个规矩是从老朱家第三代开始的，就比如朱高炽的妻子，就是出身民间。 而第二代如朱棣等，他们的婚事，基本上都是由老朱和马皇后定下的，妻子也都是勋贵功臣之后。 老朱这么做的目的，一来是为了让那些跟着自己打天下的老兄弟们安心。 二来，也是为了让儿子们能以女婿的身份接过那些老兄弟们手中的兵权。 还有一些其他原因，这里就不说了。 说完皇后的出身要求，接下来就是海选了。 皇宫会派遣宦官前往全国各地，挑选年龄在十三岁到十六岁之间的少女，并从中选出五千名送至京师，进行下一轮选拔。 也就是筛选，第一轮由宦官进行外貌筛选，淘汰明显不合格者。 第二轮则更为细致地检查五官、头发、皮肤以及音色、仪态等，进一步淘汰剩余人数的一半，再由太监用尺量少女手足，考察步姿和风韵，从两千人中淘汰一千人。 再接下来就是入宫检查；通过前面几关的女子进入宫中成为宫女。 宫中宫女会将她们引入密室进行更为隐私的检查，检查身体各部位是否符合要求。 随后就到了观察阶段；宦官会详细观察这些通过前面几关的少女一个月时间，评价她们的性格是否温柔敦厚、是否智慧贤惠，从而进一步筛选至五十人。 接着由太皇太后或者皇太后从这五十人中选出三人，提交给皇帝，最终由皇帝确定谁将成为皇后。 而被选中进入最后一轮但未被选为皇后的少女通常会被封为贵妃，有的也可能被赐予金银后退回至家中。 这差不多就是大明选择皇后的整个流程了。 小皇帝是大明立国以来，第一个进行这个流程的。 毕竟他是在成亲之前就成为了皇帝。 这套规矩，是一个从广泛选拔到逐步精选的过程，保证了皇后既有良好的出身和品德，又拥有适合母仪天下的素质和风范，整个过程不仅注重外在美，更强调内在素质与品德修养。 所以有明一朝的皇后，大部分都很不错，只有极少数喜欢作妖。 孝慈高皇后，仁孝文皇后以及现在的张太皇太后和胡太后，四代帝王的四代皇后，皆为贤后。 孝慈高皇后和仁孝文皇后更是能够千古留名的贤后。 而张太皇太后，以她对大明的贡献，成为千古留名的贤后也是够格的。 史书上也必然会有她的位置。 …… 坤宁宫中。 胡太后把杨轩请了过来。 “师叔祖，镇儿如今也十五岁了，眼看着就要到成亲的年纪了，这皇后的选拔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前两日我与母后说起此事，她老人家也觉得可以开始了。” 胡太后并没有以太后的身份和杨轩交流，而是以一个晚辈的身份。 如此，也是与杨轩拉近关系。 还能让杨轩从这声‘师叔祖’中想起朱瞻基来。 胡太后知道，杨轩对朱瞻基是很重视的。 看在朱瞻基的份上，想来杨轩对小皇帝的婚事会认真起来。 “既然太皇太后和太后都觉得可以开始了，那便开始吧！” “老臣没有什么想说的，不过若是有什么需要臣出力的地方，太皇太后、太后直言便是。” “陛下早日成婚，也能早日亲政。” “老臣近些年来也感觉有些精力不济，想要休息休息。” 杨轩看着胡太后，缓缓说道。 其实在杨轩看来，小皇帝成亲实在是有些早，毕竟明年也才是虚岁十六，实际年龄比这还要小，身体还没有发育好呢！ 但这些话他又不能说，否则就有贪恋权势的嫌疑了。 要知道，他如今的位置实在是太高了，盯着他的人也非常多。 军国大事皆在他一人之身，他就算是不想当皇帝，但改立一个皇帝还是轻轻松松的。 杨轩理解胡太后的担忧，这毕竟是皇位，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胡太后不敢赌人性。 而她活着的念想，就是小皇帝了。 小皇帝一日不亲政，她的担忧就一日不可能消失。 这和信不信任杨轩无关，这只是作为一个母亲最真实的反应。 所以，胡太后和杨轩说起给小皇帝选拔皇后的事，也可以理解为是对杨轩的一种试探。 看看杨轩是否贪恋权势。 而杨轩的回答也让胡太后心中悄然松了口气。 当然，这口气也只是暂时松了下来。 除非小皇帝真正亲政，杨轩下野，胡太后的这口气才能真正松开。 …… 第111章 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爹！ 坤宁宫。 胡太后听到杨轩的话，面上不动声色，反而说道：“师叔祖切莫这么说，镇儿还年幼，需仰仗师叔祖。” “太后这话有失偏颇，陛下虽年幼，但心思灵敏，聪明早慧，而今已展现出了圣明之君的气象。” “太后只需耐心静看就是。” 杨轩轻轻摇摇头，缓缓道。 胡太后含笑，又谦虚了几句，这场试探才算结束。 而关于给小皇帝选皇后的事，杨轩还是坚持自己的态度，不插手。 同样，他也不希望朝中有人插手此事。 于是，给小皇帝选皇后的事情就这样缓缓拉开了帷幕。 这是大明立国以来第一次选拔皇后，规模声势之大，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前往各地的宦官，也是得到了当地官员的积极配合。 毕竟，若是皇后能出自自己的治下，那也算是结下了一份香火情，这对以后的仕途也是有好处的。 …… 京师。 皇宫。 给小皇帝选拔皇后的事现在在宫里已经传开了。 作为当事人的小皇帝更是对此事充满了期待。 时常幻想着自己的皇后是什么样的。 就连上老祖杨轩的课的时候都会心不在焉。 对此，杨轩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说教了几次，却发现没有一点用。 只能多多引导，再就是和胡太后多多沟通。 这才让小皇帝收回了一些心思。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可以了。 让小皇帝完全不去想这事，是完全不可能的。 毕竟小皇帝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孩子了。 少年人嘛，思春是正常的事。 皇宫内的演武场，小皇帝坐在大树的阴影下，看着胡岳练武。 不时就叫一声好，并且鼓着掌，妥妥就一迷弟。 作为和自己同龄，并且陪着自己长大的玩伴，小皇帝和胡岳的关系是相当好的。 不过胡岳可能是性格问题，不怎么喜欢说话。 除了身边熟悉的人，给其他人的感觉就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小皇帝也因此喜欢时不时的逗逗胡岳，尤其是看到其发窘的样子，更是让人乐不可支。 呼~ 胡岳长长出了一口气，收功朝小皇帝走了过来。 看着对方满脸无奈：“陛下，您能不能稳重一点？” “岳弟，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我稳重一点，我很稳重的好不好。” 小皇帝起身，辩驳道。 他的身份，就注定了他和其他同龄人不一样，不会有什么朋友。 对于胡岳，他是当成兄弟，是朋友的。 身边虽然也有太监陪着他长大，但终究是不能和他的岳弟相比的。 一来，他和陪伴他的太监不是同龄人；二来，那些太监讨好他的心思，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心中也是清楚的，所以，对于太监，他只是当做随时可以舍弃的工具人。 而对于岳弟，却是真正的兄弟情义。 或许说胡岳以前的一句“练好武艺，以后保护你”，在小皇帝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听着小皇帝的话，胡岳对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皇帝可不是他弟弟，能够直接上手。 “岳弟，你这是怎么了，好像看起来不高兴啊！”这时，小皇帝又开口了。 你说呢……胡岳翻翻白眼，道：“没事！” 随后，他走到一旁，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而小皇帝也跟了过来，在其耳边说道：“岳弟啊，咱们兄弟的年龄差不多，哥哥也就年长了你一岁，现在哥哥都已经开始准备成亲了，你还是就只知道习武。” “你这样一辈子也找不到媳妇儿。” “这样，你跟哥哥说，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只要你说出来，哥哥就给你们赐婚。” 说这话的时候，小皇帝是凑到岳弟的耳边小声说的。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岳弟脸皮薄。 果然，在他说完这话之后，岳弟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继而一副恼怒的样子：“陛下，您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怎么就不正经了，我关心自己兄弟的终身大事还有错了？”小皇帝一脸不服气的说道。 他现在这个样子和在老祖杨轩、母亲胡太后的面前是完全不一样的。 因为胡岳是他的兄弟，朋友，所在其面前才能放得开。 就像是当初的朱老四，在杨轩面前，一点皇帝的样子都没有。 “终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候看我父母怎么说吧！”胡岳平静说道。 他对于自己的婚姻大事，看的并不是很重。 因为对他来说，保护好小皇帝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太爷爷从小就告诉他的，也被他当成了自己的使命。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也能做主。” “君父，君父，从这个层面来说，我也可以说是你的父亲。” 小皇帝仰起头，神色认真地说道。 听到这话，胡岳嘴角微微抽搐。 好好好，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爹！ 他看着小皇帝，一言不发。 后者被胡岳这么看着，也是有些不自在。 于是梗着脖子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有说错吗？” “没有。”胡岳平静地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 “现在你说说，你的婚事，我能做主吗？”小皇帝略微得意的问道。 然而让小皇帝没想到的是，胡岳还是摇头。 这让小皇帝有些气结，我堂堂大明皇帝，还不能做主你的婚事了。 “你说，我为什么还不能做主？”他问道。 “因为还要问问太爷爷的意见。”胡岳的语气还是那样平静。 “我……” 小皇帝语气一滞。 岳弟这话，还真让他没有一点脾气。 “你就气我吧！” 小皇帝没有办法，气呼呼的撂下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转身就走。 胡岳无语，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怎么还生气了呢？ 想了想，想不明白，他也就不想了。 转而继续去练习武艺去了。 他的身手在同龄人中，已经算得上是拔尖了，但是在太爷爷杨轩的面前，依然是一个回合都撑不下来。 要知道，太爷爷都已经七十多岁了！ 他觉得还是自己不够努力，所以是越来越刻苦。 呼呼呼！！ 可以看到，一杆长矛，被其舞的是虎虎生风。 …… 第112章 小皇帝：你说，镇国公府有没有这东西？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皇帝一路回到乾清宫中，抱起他的枕头就开始捶，仿佛枕头是他的仇人一般。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小皇帝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捶着枕头。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躬着身子走了进来。 “陛下！” 听到声音，小皇帝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免得被人发现自己的窘态。 随后，他恢复了皇帝应有的姿态。 “何事？”他开口，稚嫩的语气中带着威严。 “禀陛下，王振王公公求见！”太监说道。 作为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他知道小皇帝现在对王振并没有厌恶。 说不定什么时候后者就会被小皇帝重用，成为自己的上司，所以对其也是秉持着交好的原则。 不像某些蠢货，以为王振真的落寞了，就敢对其落井下石。 等着吧，等到王振再次被重用的时候，有那些蠢货好受的。 嗯？他来做什么？……心中念头闪过，小皇帝淡淡道：“传！” “是。” 很快，王振便躬着身子走了进来。 距离小皇帝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就跪了下来。 “奴婢王振叩见陛下！” “平身吧！”小皇帝道。 “谢陛下！”王振起身，身子依然躬着。 看上去很是卑微。 自从被免去司礼监的职位，降三级之后，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回到小皇帝的身边。 但是他通过小道消息得知，小皇帝并没有忘记他。 他还有起复的机会。 但他深知，机会不是等来的，是自己争取来的。 所以，他来了！ “王振，所来何事啊？”小皇帝直接问道。 “陛下，奴婢偶然之间得到一奇物，第一时间便想到陛下，所以特来呈现给陛下！”王振回答道。 “哦？是何奇物？” 作为伺候了小皇帝几年的人，王振对于小皇帝还是了解的，所以一听这话，就知道小皇帝来了兴趣。 “陛下，奴婢这奇物过于珍贵，不可……”王振话说一半，小皇帝就懂了。 于是朝殿内的其他太监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一众太监缓缓退下。 这时，小皇帝又看向王振：“这下，你可以告诉朕是什么奇物了吧？” “奇物奴婢随身携带着，这就可以敬献给陛下！”王振谄媚着说道。 “快，快呈上来！”小皇帝说道。 “遵旨！”王振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物，用双手呈着，缓缓上前。 小皇帝盯着王振手中的物件，猜测那是什么。 从表面上看去，那是一本书。 但自己作为皇帝，什么样的书没有。 想来，王振所敬献的，应当有什么特殊之处。 小皇帝心中这样想着，就见到王振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 “陛下，这便是奇物！”王振说道。 闻言，小皇帝看着王振手中的“书”，眉头下意识蹙起。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本平平无奇的书啊！ 顶多就是看起来有点新。 王振用眼角余光敏锐察觉到了小皇帝的态度，便连忙解释道：“奇物便在此书之中！” 听到这话，小皇帝的心中顿时就升起了一股敬畏。 老祖曾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所以不管是什么书，只有看过才有资格去评价它。 本着这样的心思，小皇帝轻轻拿起了王振手中的书。 然后抱着求知的心态，缓缓打开了书。 然而只是翻了几页，就见到小皇帝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大胆王振，你竟然拿如此污秽之书来糊弄朕！” 小皇帝瞬间恼怒，将手中的书直接砸向了王振的头上。 “陛下恕罪，奴婢万不敢糊弄陛下啊！” 王振唰的一下就跪了下来，赶紧说道。 “还敢顶嘴，你拿这样的书，来给朕看，不是糊弄朕是什么？” “朕现在，都感觉自己的眼睛脏了！” 小皇帝的怒气并没有因为王振的话而消散，反而更盛了。 “陛下，此书虽上不得台面，但在不少王公大臣，乃至富贵人家的家中皆存有。” 王振连忙说道。 “什么？” 小皇帝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刷新了一下。 但他并没有相信王振的一面之词：“你说这话，可有证据，否则，朕可不会轻饶你。” “奴婢可以用脑袋保证，只要陛下让人去查，肯定能找出来。”王振说道。 见此，小皇帝对其倒是有了几分信任。 随即，他眼珠子一转，俯下身子，凑到王振耳边，压低声音问道：“你说，镇国公府有没有这东西？” “奴婢不知！”王振身子一顿，赶忙回答道。 这个问题，不管是回答有或没有，后果都不是他能承受的。 相反回答不知道，小皇帝最多可能就是打他一顿板子。 不过这也比丢掉小命强。 没有得到准确答案，小皇帝的心中也只是闪过一抹失望。 但也没有多么失望。 若是王振真的准确回答出来，那自己可就真的要重新审视他了。 不过，凭借王振方才所说，王公贵族的家中都有，那这么看来，镇国公府也是有的。 这么一想，小皇帝的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弧度。 没想到啊没想到，老祖平日里看起来挺正经的一个人，家中竟然还藏有这样的东西。 他的这些想法若是被杨轩知道，肯定是免不了一番胖揍！ 小皇帝的心理活动王振并不知道，后者此时脑袋紧紧贴着地面，心跳加速。 他也是知道小皇帝快成亲了，才冒险给小皇帝送来了这东西。 为的就是搏一搏。 “王大伴啊，这东西朕在宫里十多年了，也没有见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小皇帝的声音再次在王振的耳边响起。 王振知道，这个问题若是回答不好了，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于是回答道：“回陛下，奴婢知道陛下快要成婚，所以专门托人从宫外购得。” “若是因此惹得陛下不快，请陛下治罪！” 说完，他的脑袋又紧紧贴着地面。 …… 第113章 小皇帝：岳弟，快来，哥哥给你看个好东西 乾清宫。 小皇帝听到王振的话，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他笑了笑，玩味的看着跪在面前的王振。 老祖说的没错，这厮确实是有野心，不过，就是着急了些。 这才多长时间，就在想办法回到自己身边了。 对于王振，小皇帝心中也渐渐明晰了如何对他。 可以重用，但却不能重信。 一些脏事也可以交给他做，最后，再推出来背锅就行了。 但现在，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 “王振啊！”小皇帝开口。 “奴婢在！”王振赶紧回应。 “你现在不在朕的身边，却还能对朕的事情这么上心，看得出来，你确实忠心耿耿，朕很欣慰啊！” 闻言，王振赶忙说道：“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同时心中也是有些高兴，看来小皇帝很喜欢自己送上的这份“奇物”啊！ “你这么用心，按理朕应该赏你些什么？” 听到这话，王振按捺着心中的激动。 看来自己的这一步棋是走对了。 但下一刻，他就激动不起来了。 只听小皇帝说：“赏什么呢？” “赏你一顿板子吧！” 王振的神情僵住，好在他的脑袋紧紧贴着地面，小皇帝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很想问问这是为什么。 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要是敢问的话，这辈子都别想回到小皇帝身边了。 “奴婢谢陛下赏！”他说道，心中有些苦涩。 “嗯，下去领赏吧！” 小皇帝淡淡说道。 “奴婢告退！” 待王振退下，小皇帝的表情没有了刚才的严肃，他赶紧捡起被自己扔在地上的书，四下看了看后，便迫不及待的欣赏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的脸色便涨红了起来。 这一刻，他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看了一会儿，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收起书，然后朝着门口喊了一声：“来人！” 下一刻，就有一名太监出现在了小皇帝的视野之中。 “陛下！” “去，让胡岳速来见朕！”小皇帝说道。 “遵旨！” 太监领旨，退了出去。 而小皇帝，则又抱起了书看。 越看越觉得这是好东西。 应该与自己的岳弟分享一下。 少年人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前面还生气对方不识好歹呢，现在就想把好东西分享给对方了。 … 时间不长，胡岳便来到了乾清宫。 “臣胡岳参见陛下！” “岳弟，你来了？快来快来！” 小皇帝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便赶忙招了招手。 胡岳心中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小皇帝的话，走上前去。 紧接着，小皇帝就搂住了他的脖子，并且凑到他耳边，神神秘秘的说道：“岳弟，哥哥给你看个好东西！” 胡岳的眼中闪过疑惑，对小皇帝口中的好东西有一丝好奇。 他作为小皇帝唯一的朋友，见过的好东西数不胜数，能被小皇帝称作是好东西的，肯定不一般。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点了点头。 见此，小皇帝嘿嘿一笑，然后便从被子下面拿出了所谓的“好东西”。 胡岳看到只是一本书，有些奇怪，这就是小皇帝说的好东西吗？ 后者看到胡岳的表情，也是猜到了他的想法。 不过他并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便拉着胡岳悄悄看了起来。 只是一眼，胡岳就感觉自己的眼睛要瞎了。 他连忙后退数步，还有些惊魂未定。 “陛下！”他抱着拳，脸色涨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样？岳弟，是不是很好看？”小皇帝笑意盈盈地看着胡岳，问道。 他早就预料到岳弟看过之后的反应，果不其然，这和他想的一样。 “陛下，此物您是从何处得来？”胡岳并没有回答小皇帝的问题，而是反问。 后者对此并不介意，也没有什么隐瞒，直接告诉胡岳：“这是王振送来的。” “该死的奴婢，竟敢用这种腌臜之物来污陛下的眼睛，臣这就去斩了他。” 胡岳怒气冲冲的说道。 “岳弟，你这是做什么？” “王振也是一番好心。”小皇帝赶忙出言阻拦，不然以岳弟的性子还真会去把王振给砍了。 王振这个人比较贴心，他用起来也顺手，现在还舍不得让他去死。 “好心？他若是好心，就不该把这种腌臜之物拿到陛下的面前来。”听到小皇帝的话，胡岳更生气了。 “岳弟，岳弟，你不要着急嘛！” “我好歹也是快成婚的人了，总不能什么也不懂吧？” “若是事到临头，我还什么也不懂，这不是丢我这个皇帝的人嘛！” 小皇帝好说歹说，才把胡岳劝了下来。 “可…这…”胡岳还想挣扎一下，但他自己对这方面的事也是一窍不通，纠结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皇帝看出了岳弟的窘迫，上前笑着拍着他的肩膀：“岳弟啊，你也就比我小了一岁，我成婚之后，你也是要成婚的，提前学学，也是有好处的。” 胡岳：彡(-_-;)彡 学什么学，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见岳弟不说话，小皇帝也猜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于是笑着说道：“其实这种东西，很多人家都有，只是我们以前都不知道罢了！” “你信不信，就连你们镇国公府也有。” 胡岳看着小皇帝，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不信的话，你回去可以找找看。” 小皇帝说道。 胡岳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懵。 小皇帝还不至于骗自己。 这么说来，自己家中，确实有这东西？ “陛下，臣还有事，就先告退了！”胡岳抬手行礼，随后转身就走。 见此，小皇帝也是有些无奈。 想和岳弟分享一下好东西，结果这厮就像是一个木头似的，连这么好的东西都不喜欢。 白瞎他的一番心意了。 胡岳并不知道在自己离开后小皇帝又想了些什么。 他离开了乾清宫后，就直接去找王振去了。 在他看来，小皇帝的事情还轮不到王振一个奴婢来管。 后者给小皇帝送那种书，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思。 必须给他一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若不是小皇帝不想让他死，自己肯定不会只是教训一下王振这么简单。 …… 第114章 倒霉的王振 乾清宫。 小皇帝在胡岳离开后，就又欣赏起了王振送来的书。 说是书，其实里面字没有多少，大多都是图画。 王振为了能让小皇帝看的痛快，挑选的那可是精品。 里面的画，都是上乘品质，并且带有剧情。 可以看得出来，王振绝对是用了心思的。 在全身心投入某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间，小皇帝就将这一整本给欣赏完了。 再想看，却什么也没有了。 不由得，又想起了王振。 于是便叫来人，给王振送去一点赏赐，并且暗示王振多找几本来。 …… 而此时的王振正趴在床上哀嚎呢！ 他刚领了一顿板子，回来趴在床上，还没来得及上药，胡岳就闯了进来，不由分说给他一顿揍。 整个过程中，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哎~呦~” 咱家这是招谁惹谁了，这给咱家一顿揍，疼死了！ 王振感觉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 费尽心思给小皇帝找了一本cg图，没有赏赐也就罢了，还挨了一顿板子。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呢，这胡岳又过来给自己一顿揍。 他觉得，自己今天绝对是没看黄历才有这样的遭遇的。 今后再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黄历。 毕竟，小皇帝的大腿他还想抱呢，而胡岳，也是他得罪不起的。 “哎呦，王公公，您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嗓音传进了王振的耳中。 他抬起头，就看到是小皇帝身边的人一脸担忧的走了进来。 “是刘公公啊，我这身体不便，无法起身行礼，还望见谅！”王振说道。 “哎呀，无妨无妨！” “王公公还是好好休息的好。” 刘公公说道。 “不知刘公公前来所为何事？”王振问道。 “是这样的，咱家是奉了陛下的口谕来的。” 刘公公这话一出来，王振立马挣扎着要起来。 “王公公，您这是做什么啊？”刘公公道。 “既是陛下口谕，做奴婢的，岂敢趴在床上接旨。” “这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王振义正言辞的说道，但他挣扎了半天，愣是没有从床上起来。 刘公公看不下去，挥挥手示意让跟着他来的太监上前去帮忙。 “多谢刘公公了！”王振感谢道。 “嗨，谢什么啊，咱们都是当奴婢的，相互帮衬是应该的。” “说起来，咱家还得多跟王公公学习才是。” 刘公公笑着说道，言语之中，好像有那么一丝谄媚。 王振也是入宫十多年的老人了，加上他入宫之前就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心思敏锐，马上就察觉到了刘公公言语之中的恭维讨好之意。 他立马就察觉到，刘公公带来的口谕，应该是对自己有好处的。 “哈哈，互相学习，互相学习！”王振面上不动声色，谦虚道。 接着，便在两名太监的搀扶下，跪了下来。 “刘公公，赶紧宣旨吧，陛下的事可不能耽搁！” 王振说道。 “王公公说的是。”刘公公笑着说了一句。 接着便清了清嗓子，腰杆也挺直了，整个人的气势也为之一变。 随后，他开始模仿着小皇帝说话的语气，宣读口谕。 “王振，你敬献的奇物，朕很喜欢，但朕没有赏赐你，反而打了你板子，想必你这会儿在生气吧？” “奴婢不敢！”王振脑袋紧紧贴着地面，这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啊。 这语气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问罪。 “朕就知道，你肯定不会生气，打你板子，那是爱护你。” “朕知道你委屈，所以差人送来了上好的金疮药。” “你暂且好好休养，不过这奇物朕很喜欢，伤好之后就再给朕找找。” “切记，此事不可让他人知道。” “钦此！” “王公公，快起来吧！” 口谕宣读完，刘公公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王振不愧是照顾了陛下好几年的老人，到现在都还能拿捏住陛下的喜好。 刘公公的心里别提多羡慕了。 他很想跟王振打听打听，但也怕触碰小皇帝的忌讳。 毕竟这是在宫里，或许今天高高在上，但明天说不定就会被打落云端。 “谢陛下关怀，奴婢领旨谢恩！”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振领完旨意，这才在太监的搀扶下挣扎着起来。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刘公公会对自己恭维了。 原来是这道口谕让他以为小皇帝是要重用自己了。 不过，王振也没有解释的打算。 给小皇帝找cg图的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但刘公公好不容易来一次，也不能让他一点收获都没有。 人情世故方面，王振还是明白的。 于是，他转身从自己的私房钱中拿出了几张银票，放到了刘公公的手中。 “刘公公，您也看到了，咱家这里没什么招待的，就只有一点俗物，还请刘公公不要见外。” 王振笑着说道。 “怎么会呢！” “大家都是同病相怜！” 刘公公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银票的面值，笑眯眯的收了下来。 见此，王振也是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公公怎么说也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这里竟然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你们两个，赶紧把陛下赏赐的金疮药给王公公换上。” 刘公公看到了王振衣服外面渗出的血迹，赶忙指挥跟着自己来的两个太监。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 王振嘴上说着，但最后还是让人帮自己上了药。 而刘公公也看到了王振身上的伤势并不仅仅是打板子造成的。 “王公公，您这伤……”刘公公话说一半，王振便明白过来。 但他这后面的伤是被胡岳打的，而小皇帝又和胡岳关系亲密，镇国公又是胡岳的太爷爷。 自己若是说出实情，就是自讨苦吃。 于是笑着摆了摆手，道：“不妨事，只是上床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 第115章 胡岳：我问你，府里有没有…… 刘公公并没有相信王振的话，这伤是不是摔出来的，以他的眼力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留了一个心眼，准备回去之后就告诉小皇帝。 这样一来，王振就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他嘱咐王振好好养伤，随后便带着两个太监离开了。 只留下王振一个人趴在床上思考着什么。 小皇帝先是打了他一顿板子，又派人来暗示他多找几本cg图。 这是不是说小皇帝对这玩意儿很感兴趣，自己是送对了。 打他板子只是因为少年人面皮薄，放不开。 他也算是过来人，懂！ 王振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一定要给小皇帝找到更好的**图。 另一边刘公公在回到乾清宫向小皇帝复旨后，就说了王振的情况。 后者听完，心中不由得冒出了一个想法。 于是便吩咐人去查了一下前面有谁去过王振那里。 当得知是胡岳去过之后，小皇帝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件事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小皇帝对刘公公说道。 “是。” 很显然，小皇帝并没有打算计较此事。 刘公公见此，也识趣的闭上了嘴。 …… 而另一边，胡岳在回到家后，就找到家里的管家，并将其带到了一处角落。 管家见大少爷今日神神秘秘的，心中疑惑。 “大少爷，您这是……” 在这个府里，虎子是大老爷，小虎是小老爷，胡岳和胡磊则是大少爷和小少爷。 至于杨轩，下人一般都称呼他国公爷。 “我有话要问你。”胡岳开口道。 “大少爷请说。”管家低头哈腰。 “那个…就是…府里有没有…” 胡岳说着，脑海中便不由浮现出了跟小皇帝在一起时看到的那几页画面。 然后脸蛋就跟着红了起来。 以至于接下来的话，他都感觉有些难以启齿。 管家也察觉到了胡岳的异样，便主动开口：“大少爷，您想问什么？” 想到小皇帝说镇国公府也有**图，为了知道真假，胡岳心一横，牙一咬，直接问道：“我问你，府里有没有**图？” 说完这句话，胡岳就感觉自己的脸热腾腾的。 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脸此刻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 而管家在听到胡岳的话后，也是明显的愣了一下。 似乎是没有想到，大少爷竟然会问起这个。 在他的印象中，胡岳从小就是一副武痴的样子，除了练武，好像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 但今日，竟然问起了这个。 这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随即，他便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胡岳，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来，大少爷这是长大了啊！ 在他看来，这是好事，若是大少爷一直都是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的样子，那以后就算是有了媳妇儿，恐怕也只是放那儿看着的。 “大少爷，您请放心，这东西咱们府里有的是。”管家颇为自得的说道。 “等到晚上，小的就给您送到房间里去，您稍等便是。” 管家说着，也注意到了胡岳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于是便把事情揽了下来。 胡岳什么也没说，红着脸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管家看着大少爷狼狈逃走的背影，嘴角勾起，嘴里发出啧啧的轻响。 随后，他转过身，轻轻晃着脑袋，轻声嘀咕着：“没想到大少爷这忽然就长大了，嘿嘿，啧啧啧~” “好，好啊~”管家背着双手，摇头晃脑，慢慢走开。 …… 夕阳西下，杨轩也结束了一天的国事回来了。 餐桌上，一大家子人都在用膳，时不时聊上两句。 而和胡磊坐在一起的胡岳，却有些心不在焉的。 碗里都没有饭了，他还在扒拉着。 这也将众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 一旁的胡磊见此，碰了碰自家大哥的胳膊。 后者这才注意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 眸子中下意识闪过了一抹慌乱。 “小岳，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杨轩看着胡岳，开口问道。 “没，没事。”胡岳摇摇头，夹起一筷子菜低着头吃了起来。 杨轩见状，看了一眼小虎夫妇。 后者收到干爷爷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杨轩也没再问，给胡岳夹了菜：“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赶紧吃。” “谢太爷爷！”胡岳谢了一声。 随后，杨轩又给胡磊夹了一筷子菜，主打一个一碗水端平。 胡磊乖巧的说了一声谢，便继续扒拉自己碗里的饭菜。 同时眼角的余光落在自己大哥的身上。 作为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自己大哥今天有点不对劲，他自然察觉到了。 不过在场的都是长辈，他自然不可能直接去问自己的大哥。 很快，胡岳放下了筷子，起身看向众人说道：“我吃好了。” 接着便率先离开了膳厅。 胡磊见状，也三下五除二解决完自己碗里的饭菜。 “我也吃好了。” 说完，他便一溜烟儿的跑出膳厅，去追自己的大哥去了。 … “大哥，大哥，你等等我。” 胡岳走在回小院儿的路上，身后响起了自家弟弟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 “什么事？” “大哥，刚刚用膳的时候你一直在发呆，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胡磊直接开口问道。 亲兄弟之间不需要拐弯抹角。 “你不需要知道。”胡岳道。 “大哥，咱们还是不是亲兄弟了？”胡磊问道。 “是。” “那咱们兄弟之间不管有什么事都不会瞒着彼此的，对吧？” 闻言，胡岳想起那让人脸红的画面，果断摇了摇头。 弟弟还小，可不能被污染了。 “大哥~”胡磊没想到自己大哥拒绝自己会拒绝的这么果断，不由得像小时候一样，抓起大哥的胳膊，晃了起来。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胡岳道。 “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连我这个亲弟弟都不能知道？” 胡磊道。 胡岳并不擅长说谎，所以，面对自己弟弟的问题，他只能硬邦邦的说道：“你现在还小，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的。” “我不小了，你能不能别总是把我当成是三岁小孩啊！” 胡磊不满的说道。 …… 第116章 胡岳：爹啊，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胡岳没有搭理自己弟弟，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有多聪明，再让他这么胡搅蛮缠下去，说不定真的要被他发现破绽了。 他没有停留，转身就走。 不管自己弟弟说什么，他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大哥，你要是不告诉我的话，我就去找爹，去找太爷爷。” 胡磊的声音开始变大。 胡岳的脚步停下，回首看着自家弟弟。 这事若是被自己父亲知道，那和自己太爷爷知道没什么区别。 而以太爷爷的能力，这肯定是瞒不住的。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他问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用膳的时候在想什么，但看你现在的样子，好像真的有什么在瞒着我们。”胡磊认真打量着自家哥哥，背着双手，像个小大人一样，胸有成竹的说道。 “没有的事，你想多了。”胡岳快速说道，并没有承认。 但他本就不擅长说谎，胡磊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虚。 “大哥，你忘了，你从小到大就不擅长说谎。” “你肯定有什么瞒着我们。” 胡磊语气笃定。 见此，胡岳也是没有一点办法。 他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得住。 “大哥，你只要告诉我，我肯定不跟爹娘他们说。”胡磊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对自己大哥循循善诱。 胡岳看着自家弟弟，有这么一瞬间，他还真的有所意动。 但自家弟弟的年龄还太小，不能被影响。 所以他最终还是拒绝了。 这个胡磊气的原地直跺脚。 … 夜幕降临，胡岳坐在书桌前看着书。 忽然，敲门声响起，紧接着就是管家的声音传来：“大少爷，您要的东西小的带来了。” 胡岳身子微僵，没想到管家还真给他找来了。 他起身将门打开，就见管家躬着身子，站在他的门前。 “进来吧！” 他淡淡道。 “是。” 管家先是看了看身后有没有人，随后便走了进来。 “大少爷，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管家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件布裹。 胡岳看了一眼就接了过来。 “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大少爷，您看完之后，可要藏好了，千万别被发现。” 管家临走之前，还不放心的叮嘱了一下。 从小到大，大少爷都是众人眼中的乖孩子，若是被小老爷他们知道自己给大少爷这种东西，指定没有好果子吃。 胡岳听到管家的话，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终只能说了句：“我知道了。” “大少爷，那小的就先下去了。” “嗯。” 看着管家消失在视野之中，胡岳关上房门，把布裹放在桌子上面。 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着布裹，神情纠结。 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一口气，将布裹缓缓打开。 布裹里面躺着几本“书”，封面平平无奇。 但内容却相当炸裂。 胡岳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缓缓打开。 随后，炸裂的画面映入眼帘。 而他的脸蛋，也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没有犹豫，他立马又把书给合了起来。 … 而另一边，小虎和妻子李氏回到房间后，不知怎么就说起了晚膳时胡岳的状态。 “这孩子，从小就不擅长说谎，他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李氏看着小虎，缓缓说道。 “你不要多想，他整天都在宫里，能有什么事。”小虎说道，想让妻子早点休息。 “不，我还是不放心，要不你去看看吧！”李氏说道。 作为母亲，对于儿子的反常，她比丈夫更加敏感。 “好好，我这就去看看。”小虎拗不过妻子，只能答应去看看儿子。 “嗯，要是有什么事，你可要好好跟孩子说。”李氏提醒。 “我知道了。” 小虎应了一声，走出了房间。 他们夫妻住的院子，距离胡岳的住的院子本来就不远，所以没一会儿他就小虎就来到了大儿子胡岳的住的院子里。 看到房里的灯还亮着，透过窗户，他看到胡岳读书的身影，心中感到一阵欣慰。 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就让人省心。 他想着，这个时间了就不打扰了孩子了。 便打算在窗户前看上一会儿，然后离开。 可是，看着看着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书怎么那么多插画呢？ 还有这插画，怎么看上去有些眼熟？ 好像是在哪里看过。 小虎蹙起眉头，开始回忆。 好一会儿，他才找出相关的记忆。 脸色也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这特娘的不是老子以前看过的**图嘛？ (▼皿▼#)逆子，逆子啊！ 小虎的火气噌的一下就起来了。 本以为这小子是在认真读书，原来是在看这玩意儿啊！ 他走到房门前，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巨大的动静也是将胡岳给吓了一跳，他一回头，就看到了自己的老爹。 瞬间，整个人都懵了，脑袋一片空白。 “爹…爹…”他结结巴巴，叫了一声。 “别叫我爹，你是我爹！”小虎沉声说道。 虎子：？？？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老爹，胡岳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桌上还放着**图。 他正要收起来，就听老爹说：“别藏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看的是什么东西？” “爹，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胡岳结结巴巴的解释。 可是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都已经看见了，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小虎走上前，直接就将胡岳桌上的**图给收了起来。 “这东西，不是你现在能看的，等你什么时候快成婚了，再什么时候看。”小虎认真说道。 想他当年就是偷看这玩意儿，被他老爹给抓了个现行，那给他揍的啊，到现在都忘不了。 所以作为过来人，他能理解儿子的举动。 少年人嘛，对这事儿好奇是正常的。 “爹，这…这真不是您想的那样。” “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小虎一副‘我是过来人，我懂’的样子。 给胡岳看的欲哭无泪。 爹啊，这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 第117章 不感兴趣的胡岳 这一刻，胡岳感觉自己心目中老爹往日的严父形象倒塌了。 他万万没想到，老爹竟然会露出一副这样的表情，这实在是令人意外。 他感觉自己暂时是没办法直面老爹了。 他需要好好冷静冷静。 “嘿，你小子，这是什么表情？”这时，小虎看到儿子胡岳的表情，忍不住说道。 “爹，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我没有任何兴趣。”胡岳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了，也没有了一开始被老爹发现时的慌乱。 这玩意儿刚开始接触的时候，确实让人羞涩，但仔细研究过后，也就那样。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对这玩意儿上瘾，在他看来，这还不如打一套拳来的过瘾。 小虎看着儿子，眼神中透露着惊奇，似乎是也没有想到，儿子的会忽然变得这么平淡。 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儿子的额头。 这也不烫啊！ 胡岳拿下老爹的手，翻了翻白眼，心中有些无语。 这是怀疑自己脑子出问题了嘛？ 可自己确实是那样想的啊！ 那玩意儿还不如打一套拳来的痛快。 “爹，我没事。”他说道。 小虎平淡的哦了一声，旋即又有些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真对这玩意儿不感兴趣？” 说着，他示意了一下被他拿在手里的**图。 “不感兴趣！”胡岳回答，神色还是那样的平静。 这下，轮到小虎担忧了。 他不怕儿子提早接触到这些，就怕儿子对这都不感兴趣。 这可是自己的大儿子啊，将来传宗接代什么的主要靠他，结果儿子这么一副平淡的表情，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对女人没有兴趣。 “好了，爹，您还有其他事儿没，若是没有的话，那孩儿就要休息了。” 胡岳并不知道自己老爹心里在想些什么，就算知道了，也恐怕只是一个大大的无语。 闻言，小虎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儿子如今也不过才十四岁罢了，或许等再过几年，想法会转变也说不定。 毕竟他成亲的时候，比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要晚。 “嗯，那你好好休息吧！”小虎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而手里的**图，他想了想，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小虎重新关上门，回头看着桌上的**图，叹了口气。 想了想，便收了起来，也没有再去翻开的欲望。 他已经翻看过了，确实没什么意思。 房屋中的烛火熄灭，很快就寂静了下来。 而另一边的小虎在回去之后，就将自己发现的事告诉了妻子。 后者在听到儿子偷看**图之后，也升起了和小虎一样的担忧，怕儿子误入歧途。 但这种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另一种担忧所取代。 是了，儿子从小就是这样，只对习武感兴趣。 小虎看到妻子的担忧，便出言安慰“或许，等儿子长大就好了。” 李氏轻轻颔首，但心中的担忧依然存在。 … 而这件事，最终还是被杨轩知道了，因为他问了小虎，后者对此也没有隐瞒。 不过杨轩的关注点并不在胡岳看**图上，而是在胡岳是怎么知道府里有**图的。 因为他现在才十四岁，所以从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起过相关话题。 于是，杨轩让小虎去查一下，看看看是不是有人盯上了胡岳。 这也不是他多想了，而是胡岳的身份比较敏感。 镇国公的重孙子，又是小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同龄人。 和小皇帝一起长大，今后必然会被小皇帝重用。 距离小皇帝成婚亲政越来越近，自然有人想要提前做准备。 想要查清楚，其实并不难。 胡岳的人际关系很简单，每天接触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一天不到，小虎就将事情查了个七七八八。 并不是杨轩想象中的有人盯上了胡岳，只是小皇帝得到了一本**图，给胡岳分享了一下。 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得到这个结果，杨轩也是略感意外。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小皇帝也快成婚了，有些方面的事情确实需要提前了解实习了。 自己整天忙于国事，也忽略了这方面的事情。 不过，就算他忽略了，胡太后和张太皇太后也不可能忘记。 这可是关乎着皇家传承的大事。 在小皇帝正式成婚之前，肯定会派人进行指导的。 而以小皇帝身份的尊贵，指导，肯定不是简简单单的**图。 而是以真人进行指导，从宫里选出几名宫女，教小皇帝知识。 同时也是检查小皇帝在功能方面有没有问题。 其实不止是在皇家，王公贵族家甚至是富贵人家，也有以真人指导子嗣的情况。 这对杨轩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小皇帝是怎么知道**图的，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杨轩问起了小虎，后者对此早有准备，将自己查到的尽数告诉杨轩。 “王振？”杨轩抬起头，语气疑惑。 “没错，**图正是王振送给陛下的。” “不过陛下收到**图后，反而打了王振一顿板子，后面小岳又收拾了他一顿。” “到现在，人都还在床上躺着呢！”小虎笑着给杨轩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后者听完，也是露出了笑容。 “但后来陛下又给王振下了口谕。”小虎将口谕的大概内容说了一遍。 对此，杨轩并没有说什么。 以他对小皇帝的了解，后者这是看出了王振的心思，给予敲打过后的安抚。 一手大棒，一手甜枣。 对于王振，杨轩的本意就是留下当小皇帝手中的刀子。 明年成婚之后，小皇帝就要亲政了。 手中没有趁手的刀子可不行。 不过，有些事情，他还是打算先给小皇帝讲讲，免得他刚开始接触新事物，不知道如何控制。 于是，杨轩抓紧时间处理完今日份的国事，便找到了小皇帝。 “老祖！”小皇帝看到杨轩，起身道。 “嗯。”杨轩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就让其他人等都出去了。 他没有开口，而是先在殿内随意转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看到这一幕的小皇帝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连忙招呼老祖杨轩先坐下来。 “老祖，您先坐！” …… 第118章 杨轩：什么话，什么话这是？ 闻言，杨轩看了一眼小皇帝，随后就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杨轩还没开口，小皇帝起身殷勤的给杨轩倒茶。 “老祖，您请喝茶！” 杨轩还是没说话，只是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小皇帝，后者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他怀疑，老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杨轩没有看小皇帝，他接过茶，喝了一口，就放在了身边的桌子上。 “镇儿，坐！”杨轩示意。 小皇帝心中忐忑，坐了下来。 他脑袋微低，双手放在腿上，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掌心已经开始浮现细汗了。 或许是心虚，他此刻是非常的紧张。 “镇儿，你也不小了，明年就可以成婚了，有些事情确实需要先了解一下了。” 杨轩没有一上来就指出来。 对于这种事情，他也不像某些家长一样视作洪水猛兽。 少年人，精力旺盛，对于某些事物充满好奇，这个时候就要对其进行适当的引导，而不是打压，让其了解也不了解一下。 就像后世有一对博士夫妻，结婚好几年了，没有孩子，医生一问才知道，他们在男女之事上简直纯洁的像一张白纸。 所以，杨轩在这上面看的很开。 来找小皇帝说这事儿，也是希望能给他树立一个正确的观念。 “老祖，您…这是在说什么啊！”小皇帝有些扭捏的说道。 他自然听得清楚老祖说的是哪方面的事。 所以才有些不好意思。 杨轩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了小皇帝的窘迫。 他笑着说道：“你对此也不必有什么忌讳，老祖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有经历过？” “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帮你解惑呢！” 小皇帝听到这话，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他原以为，老祖知道之后，会非常的生气。 甚至对此事会忌讳如深，可万万没想到，老祖会这么开明。 让他一时间分不清，这到底是真是假。 “老祖，您……” 杨轩如何能看不出小皇帝的想法，于是笑着说道：“你莫不是以为我是在骗你？” “没，没有。”小皇帝连忙摇头。 就算他心里是这样想的，也不能承认啊！ 见此，杨轩也不点破，反而慢悠悠的给小皇帝讲起来。 小皇帝没有想到，老祖竟然是来真的。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认真听讲。 随着老祖的讲解，小皇帝这时才知道，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的知识点。 和他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而他也开始向老祖问起了自己疑惑的问题。 对此，杨轩也是认真的回答。 祖孙二人就这样聊着，很是投入，仿佛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听到后面，小皇帝甚至壮着胆子问：“我听说您年轻的时候好像经常逛青楼，这是不是真的？” 这给杨轩问了一个措手不及。 而小皇帝注意着老祖的反应，就知道传言不是假的。 ‘原来，老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风流之人啊！’ 他心中默默想到。 “你是从哪儿知道的？”杨轩的脸有些黑。 几十年过去了，他的故友都走光了。 当年的事，竟然还能有人知道。 “就是从书里看的啊！”小皇帝回答道。 “书？”杨轩有些疑惑，这他怎么不知道？ “对啊，老祖您作为大明朝的镇国柱石，您的事迹自然是要记录下来的。”小皇帝满脸认真。 看着杨轩的表情好像是在说，‘老祖您难道不知道吗？’ 杨轩还真不知道这事儿，因为他根本就没注意这方面的事儿。 他此刻有些想骂人，要记录他的事迹就记嘛，干嘛非要记他逛青楼？ 洪武朝，他数次随军北伐，研究粮种，巡视北方等等，这么多事都可以记录，可却偏偏记录他逛青楼。 他好不容易才经营起来的人设，这下算是毁了！ 这到底是谁干的事？ 说出来他保证不打死那人！ “负责记录我的事迹的是谁？”杨轩看着小皇帝问道。 后者对老祖的脾气也算是了解，知道老祖开始生气了。 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老祖的问题。 “老祖，那人已经去世了。” 闻言，杨轩顿感憋屈。 这种想发泄却又没办法发泄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特娘的，就不能晚点再死嘛！” “老祖，您说什么？” “没什么？” 杨轩赶紧否认道。 现在他没办法出气，就只能先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镇儿，老祖确实去过青楼，但这跟你想象的可不一样。” “老祖去那里只是为了听曲儿。”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 “老祖我还不至于骗你。” “不过，自打和你姑太奶奶成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 “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记得这事儿。” 杨轩说着，还感慨的摇了摇头。 “老祖，您后面没再去过，该不会是因为怕姑太奶奶吧？”小皇帝一边注意着老祖的神情，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 “老祖我是什么人？说一不二，府里的事都是我做主。” 杨轩大声反驳。 额……老祖，其实您不必这样的，镇儿都懂……小皇帝心中默默想着。 杨轩也注意到了小皇帝的表情，看出他并不相信自己。 确实，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过于夸张了。 “好吧，我确实是怕，但我怕的可不是你姑太奶奶，而是太祖。” 杨轩强调。 “老祖，太祖很可怕吗？”听到老祖的话，小皇帝不由问道。 没想到这个世上竟然还有老祖害怕的人。 据他所知，老祖可是连太宗都不怕的。 “哼，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可怕。” 杨轩轻哼一声，随后挑了几件事情给小皇帝讲起来。 对于小皇帝来说，太祖只是他的祖宗，其事迹，自己也通过实录了解过了。 其他的，可能就是感觉太祖有些残暴嗜杀吧！ 但老祖口中的太祖和自己了解到的还是有区别的。 虽然同样杀了很多人，但却不是为杀而杀，是有目的的杀。 只能说，杀人也是一门技术。 …… 第119章 时间…太过无情！ 杨轩给小皇帝讲完关于老朱的几件事后，还不忘进行吐槽。 “老祖，再怎么说，太祖也是我祖宗，是您的岳父，您怎么能这么说他呢？”小皇帝表示抗议。 当着自己这个皇帝的面说自己祖宗，其他人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但老祖杨轩，是跟他祖宗太宗皇帝同辈的存在，还是朱家的驸马，说是半个祖宗也是可以的。 “嗯，我知道了，以后不当着你的面说就是了。”杨轩说道。 小皇帝的额头上浮现过一抹黑线。 就算是不当着自己的面，也不能这么说啊！ 他只好转移话题。 “老祖，您能再讲讲太祖的事迹吗？” 此话一出，杨轩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看着小皇帝，仿佛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皇帝。 “像，真像啊！”他轻声呢喃。 “老祖，您说什么？” “没什么。” “今儿天色也不早了，以后有时间了再说吧！” “我前面和你说的那些你要记住，一切当以江山社稷为己任。” “嗯。” 杨轩轻轻颔首，起身便离开了。 小皇帝看着老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他在老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孤独的悲伤。 旋即，他抹了抹眼角。 “老祖是何等人物，刚刚一定是我看错了！” … 杨轩一个人走在出宫的路上，在穿过奉天殿前广场的时候，忽的一阵清风拂过，吹动了他的衣袍。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整个人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样萧瑟。 出了宫门，杨轩驻足，回头望去。 眼眸之中流露过淡淡的忧伤。 时间过得还真的快啊，转眼间，朱瞻基都已经逝去六七年了。 距离老朱的时代，也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 曾经的亲朋好友，基本上都走了，成为了滚滚历史洪流的一部分。 杨轩的心空落落的！ 他朝着家走去，想起家中还有安庆在等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有了些许慰藉，还有期待。 他的脚步加快，用比平时更短的时间回到了家中。 “回来了？晚膳已经好了，你先洗漱一下吧！” 安庆看到杨轩，脸上流露着温和的笑容，上前为其更衣。 杨轩站在原地，任由安庆脱下自己身上的蟒袍。 面对这样的安庆，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安稳。 “你今天回来的有点晚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安庆问道。 “嗯，跟镇儿聊了一会儿。” 杨轩轻轻嗯了一声，回答道。 不等安庆问，他便主动说了起来。 “你这个镇国公当的还真是够忙的，国事要管，陛下的私事也要管。” 安庆闻言，忍不住笑着打趣。 “镇儿可是皇帝，和他相关的事，就没有小事。” “好好好，你有理，我说不过你。” “本来就是嘛！” …… 用过晚膳，杨轩和安庆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吹着晚风，享受着片刻安宁。 安庆给杨轩分享着不知从哪里听到的家长里短的八卦，杨轩时不时的附和两声，最后还不忘评价几句。 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祥和，幸福！ 时光匆匆，日升日落，转眼又是几个月过去，天气已然入秋。 徐景昌体内暗伤复发，将其折磨的痛苦不堪，身形日渐消瘦，简直是一天一个样。 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再掌管整个禁军了。 杨轩也没打算再提拔一个人掌管禁军，禁军是用来保护皇帝还有整个皇城的，一般是不会由一个人全部掌管的。 禁军二十六卫，每一卫都有一个指挥使。 指挥使听皇帝的命令，兵部的调令是调不动的。 杨轩之所以让徐景昌来掌管整个禁军，主要就是想减轻一下自己的工作量。 但现在，小皇帝就快亲政了，再找个人来掌管整个禁军就不合适了。 中间这段过渡的时间，就只能由杨轩来亲自顶上。 趁此期间，小皇帝也能和二十六卫的指挥使好好熟悉一下，看看哪些人可以留下，哪些人需要换掉。 其中，锦衣卫指挥使虎子，是肯定要卸任的。 朝堂上下都知道，虎子是他杨轩的人。 他的人继续留在朝堂上，还担任锦衣卫指挥使这么重要的职位，别人会怎么想？ 所以，还是和他一起退了的好，一心经营暗卫。 小虎虽然也在锦衣卫中任职，但担任的职位并不重要，所以他留下，不会有什么问题。 多了禁军的事务，杨轩每天工作的时间又多了些。 忙完之后，他有时会去定国公府看看徐景昌。 这不，今天从宫里出来之后，连家都没回，便径直前往了定国公府。 进入府中，阖府上下弥漫着一股悲伤之意。 杨轩深吸一口气，见到了迎面而来的徐显忠。 “师叔祖！” 杨轩嗯了一声，问道：“你爹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御医说今天的情况又恶化了。”徐显忠说道，眉宇之间透露着疲惫。 “你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见好转，你就是全府上下的主心骨。” “你也要注意休息，可千万不能倒下了。”杨轩叮嘱道，这几年和这个侄孙的接触比较多，对其也有一定的感情。 “谢师叔祖关心，侄孙明白。”徐显忠说道。 “嗯，带我去看看你爹吧！”杨轩点点头。 “师叔祖，请！” 再次见到徐景昌，人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和半年之前相比，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杨轩看着此时的徐景昌，心里很不是滋味。 遥想当年，徐辉祖几兄弟在外带兵的时候，几个小家伙都是由自己教导的。 自己会带他们去玩，认真的时候对他们也很严厉，几个小家伙对自己也是又爱又怕。 可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老了。 徐景昌更是没多久可活了。 时间…太过无情！ 要把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全部夺走。 “师叔！” 见到杨轩到来，徐景昌躺在床上，虚弱的叫了一声，挣扎着就想要起来。 “躺好躺好，不要动。” “你现在需要的就是休息！” 杨轩赶紧上前，重新扶徐景昌躺好。 短短几个月，徐景昌的头发已经全白了，看上去比他现在的样子还要老。 …… 第120章 徐景昌：要是能回到小时候，我还想跟着师叔 武将，身材要魁梧，大肚子，也就是所谓的将军肚。 放在后世，这身材妥妥就是一胖子。 可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身材在战场上才是最具优势的。 身体外面的肥肉，能够极大的提高他们的抗击打能力，增强战场上的生存能力。 外面再穿上盔甲，想要破防，很不容易。 可能一场仗打下来，看上去全身都是伤，鲜血淋漓。 到最后一检查，结果只是轻伤。 徐景昌的身材原本就是这样的，可是现在，完全就是皮包骨头。 连人样都快没了，看上去颇为吓人。 “师叔，您日理万机，还要过来看我，若是因此而耽误了国事，我就是万死也难赎罪过啊！”徐景昌躺好，看着师叔杨轩，断断续续的说道。 “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你现在就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师叔我还有很多事打算交给你来做呢！” 杨轩微笑着安慰道。 “好，我会快些好起来的。”徐景昌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接着，杨轩又陪徐景昌说了会儿话，不过基本上都是杨轩在说，徐景昌在听。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支持他长时间说话。 “我现在啊，总感觉时间过的真快。” “有时候想起你们几个小子跟在我屁股后面喊我师叔，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杨轩的眼神中充满着回忆，嘴角还带着丝丝微笑。 徐景昌听着师叔说着过往，眼神中也充满着回忆。 那些时日，当真是快乐啊！ 父亲和叔叔在外带兵，他们堂兄弟几个全由师叔教导。 尽管师叔有时候很严厉，但那都是为了他们好。 现在回想起来，也多亏了师叔那个时候对他们的严厉教导，否则他们还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子。 有一个当皇后的亲姑姑，父亲和叔叔又深受重用，还有一个当侯爷的师叔。 这样的背景，在当时的京师，就算是皇子藩王也要敬他们三分。 他们没有成为纨绔，不知让多少人感到意外。 所以，在他们有了孩子后，也希望师叔能够帮忙教导一下。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徐景昌语气感慨。 “要是能回到小时候，我还想跟着师叔。” “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哈哈，你小子想的可真美。”杨轩哈哈一笑，随即语气又低沉下来。 “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惜终究只能是想一想。” 他想再看看老师，想再看看师姐，还想再看看太子殿下…… 他想再看看好多好多人，包括一直喜欢压榨他的老丈人-老朱。 可惜数十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 “嗨，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察觉到气氛有些变了，杨轩又赶紧说道。 徐景昌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自然能从师叔的语气之中听出些什么。 “哈哈，师叔，你还说我呢，你不也是一样？”他故意笑着说道。 “咳…咳咳！！” 不过说着说着，就又咳了起来。 “你呀，还是别说话了，你这身体经不起折腾。”杨轩道。 “好，听师叔的。” 徐景昌道。 接着又说了会儿话，杨轩便打算告辞了。 “时间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再来看你。”杨轩起身道。 “师叔，其实不用的，您是大忙人，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徐景昌道。 “瞎说什么胡话呢，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是我的侄子，要是连看你的时间都挤不出来，那我还有什么脸当你的师叔。” “还怎么跟你父亲交代？”杨轩脸色一板，道。 徐景昌无奈，师叔好是好，就是有时候太强势了。 “就这样说定了，我过两天再来看你。”杨轩道。 “好。” 徐景昌能怎么办，只能答应。 “显忠，替我送送你师叔祖。” 徐景昌看向一直在旁边候着的儿子，道。 “是，父亲。” 走出房间，杨轩又看到了在外面等候的徐景昌妻子张氏。 在其身旁，还跟着徐显宗、徐承宗兄弟。 “师叔，我已命人备下了晚膳，现在时间还早，而且咱们两家离的也不远，您留下来吃口饭再走也不迟。”张氏邀请道。 “心意我就领了，不过用膳就算了，这个点，府里的一大家子都还等着我呢！”杨轩笑着婉拒。 “师叔，这怎么行呢？” 张氏道。 “侄媳妇儿，就别跟我客气了。” “我看你们也还没用膳呢，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抓紧时间用膳，我就先走了。” 杨轩再次拒绝，朝着外面走去。 “师叔，这……”张氏还想说什么，却被徐显忠给拦下。 “娘，师叔祖忙了一天的国事，您就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吧！” “嗨，瞧我这记性，连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了。” “师叔，我送送您。”张氏似乎是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无妨，这几个月你也受累了。”杨轩摆摆手，道。 徐景昌病倒，作为妻子的张氏自然是无比担忧。 由于长时间在床前照顾丈夫，身体已经憔悴了不知多少。 就连徐显宗和徐承宗这两个小辈，也跟着憔悴了。 杨轩这话，让张氏心里有些感动。 这几个月，她确实很累，晚上睡觉也睡不踏实，常常失眠，做噩梦。 将杨轩送出门，张氏长长叹了口气。 “娘，师叔祖已经走远了，我们进去吧！”徐显忠说道。 “嗯。” “你们几个先去吃饭吧，我去看着点你爹。”张氏对着儿子说道。 “娘，您先吃，爹那儿有我呢！”徐显忠说道。 “不了，我现在没什么胃口，你们吃完后，就随便给我弄点粥送过来。”张氏摇摇头，道。 见此，徐显忠心底也是叹了口气。 父亲病倒，母亲也是越来越憔悴，偌大的定国公府，现在所有的压力，几乎都是他在扛着。 若不是徐显宗和徐承宗帮忙，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忙得过来。 “好吧！” “娘，那您也要注意休息，您现在都瘦了好多了。”徐显忠关心道。 “嗯，娘知道。” …… 第121章 陛下、镇国公，定国公他……薨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徐景昌的身体也一天天虚弱。 慢慢的，竟然连人都认不出来了。 张氏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杨轩每次见到她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这样的场景，尽管杨轩见过不止一次，但心里还是感到难受，不是滋味。 或许，这是因为徐景昌是他看着长大的侄子吧！ 叔侄间是有着深厚的感情存在的。 … 定国公府。 徐景昌现在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张氏、徐显忠、徐显宗以及徐承宗等人全部围在他的床前。 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悲伤，张氏趴在床边，哭声不断，徐显忠的身子更是止不住地颤抖着。 他看着父亲难受的样子，背过身，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徐显宗见状，也是上前拍着他的肩膀，以做安慰。 尽管，他的心里同样难受… 徐承宗神情低落，背过身，默默擦拭着泪水。 尽管…他对这个叔叔不是很熟悉，但是在来到京师的这段时间，这个叔叔对他很不错，说是视如己出也不为过。 可就是这么好的一个叔叔，竟然被伤病给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这让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同样也是武将，也带兵。 多年下来，恐怕身体中也已经留下了不少暗伤。 或许，叔叔现在这个样子，就是父亲今后的提前上演。 徐景昌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趴在床边哭的梨花带雨的妻子，很是心疼。 他想要抬起手，为妻子拭去眼泪，可就算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依然做不到。 而这，又让他开始更加剧烈的喘气。 察觉到情况的张氏，赶忙呼唤：“老爷，老爷！” “不…不…要…哭，我…我…这辈…子……有你…很满……满…足。” 徐景昌张着嘴巴，一边喘气一边对妻子说。 张氏听到了，一颗心就好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她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放声大哭，泪如泉涌。 作为嫡长子的徐显忠不得不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而去安慰自己的母亲。 哭声太大，是会影响到自己的父亲的。 费了好大的劲，他才让自己母亲的情绪稍稍安稳下来。 紧接着，他又赶忙招呼自己的弟弟徐显义过来，让其扶着母亲出去先避让一下。 张氏就这样像丢了魂儿一样，被徐显义搀扶出了房间。 房间中，也顿时安静了不少。 “显…显忠！” 徐景昌看着儿子，发出微弱的声音。 徐显忠此时是背对着自己父亲的，并没有注意到父亲在呼唤自己。 但一旁的徐显宗却注意到了。 他赶忙提醒徐显忠。 后者闻言，便赶忙蹲在了父亲的床前。 徐显忠抓住父亲的手，颤抖着声音：“爹，您想说什么？” “这…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徐景昌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嗯，嗯，爹，儿记住了。”听着父亲的话，徐显忠连连点头。 “要…照顾…好…你…娘！” “我会的，我会的爹！” “还…还有…你的…弟弟…弟弟们！” “嗯，我知道，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徐景昌现在是硬撑着最后一口气，做着最后的交代。 而徐显忠呢，他显然已经察觉到父亲这是在弥留之际，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他的双眼早已被泪水模糊，泣不成声，不管父亲说什么，他都是一个劲儿的答应。 不想让父亲留下遗憾。 徐景昌对儿子的态度很满意，他现在终于可以放心的走了。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数个呼吸过后，陡然定格。 双眸，也不知在什么时候闭上了。 同时，手掌也从徐显忠的掌心之间滑落。 在这一瞬间，徐显忠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呆呆的看着双眸紧闭的父亲，脑袋一片空白。 他张开嘴，想要喊一声爹，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徐显宗和徐承宗兄弟，也转过了身，他们用力捂着自己的口鼻，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可那颤抖着的肩膀，俨然出卖了他们的悲伤。 “爹！！！” 就在这时，徐显忠终于发出了声音。 悲戚的哀嚎声宛若能将人的耳膜给刺破。 极为凄厉！ 与此同时，屋外的张氏，还有徐景昌的一众妾室以及徐显义和一众下人也听到了徐显忠凄厉的哀嚎。 所有人都明白，这声哀嚎意味着什么。 “老爷！”一声嚎叫，张氏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开始倒了下去。 好在，徐显义从始至终就在其身边搀扶，这才没有让她倒在地上，受到更大的伤害。 “娘！” 徐显义扶着母亲，泪水滑落脸颊，脸上有悲伤，有担忧。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全都体现在了他的脸上。 而徐景昌的妾室们，已经全部跪在了地上，嘴里喊着“老爷”！ 哭声乱成一片。 乱了，这一刻，整个定国公府都乱了。 …… 与此同时。 御书房中，杨轩正在处理国事。 他的速度非常快，笔尖在他的手中挥舞出残影。 一份又一份的奏疏被他快速批阅完，然后放在一旁，等待盖章。 而以他这样的速度，储存在毛笔笔尖毫毛中的墨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被消耗殆尽。 正当他要蘸墨的时候，却发现，砚台中磨开的墨，也已经用完了。 为了能早点处理完国事，去看师侄徐景昌，他直接动手亲自磨墨，而非等候着的太监动手。 可当他拿起墨条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握笔久了，手忽然一滑，墨条直接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杨轩垂下眸子，看着已经碎成渣的墨条，怔怔出神。 同时，他的心里，也有阵阵不安传来。 而在杨轩对面看奏疏的小皇帝也注意到了这一情况。 “老祖，怎么了？” 还不等杨轩回答，急匆匆的从门口闯了进来。 过第二道门槛的时候，由于太急，没看清脚下，径直被绊倒在了地上。 随后，太监抬起头，露出已经摔出鼻血的脸。 “陛下、镇国公，定国公他……薨了！” …… 第122章 雏鹰总要展翅振飞 轰！ 杨轩感觉，好像有什么声音，在他脑海之中炸响。 他猛地转过头，俯视着趴在地上的太监，眼神凶狠，仿佛一头准备择人而噬的野兽。 “你说什么？” “定国公他……薨了！”太监打了一个寒颤，但还是又说了一遍。 这下，杨轩听清楚了。 他从小看到大的师侄…薨了。 尽管…他早有预料，但是突然之间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已经在抓紧时间忙完手中的国事，去看师侄了，但没想到还是晚了，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他感觉身子有些不稳，连忙扶住身旁的桌子。 小皇帝注意到老祖的情况，连忙上前搀扶。 “老祖，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这里有我呢！”小皇帝说道。 定国公徐景昌薨逝，也是让小皇帝有些伤感。 不过，这份伤感是基于徐景昌是朝廷重臣，为国效力这么多年而来的。 真情实感，其实并没有多少。 他不像老祖杨轩，和徐景昌有着深厚的感情。 “你…可以吗？”好一会儿，杨轩算是接受了徐景昌薨逝的消息，他看向小皇帝，问道。 原本按照他的规划，现阶段的小皇帝，还是以熟悉朝廷政务为主。 等亲政之后，再逐步上手处理朝政。 在这期间，杨轩会看情况渐渐放手，差不多两年半后，他就可以下野了。 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徐景昌薨逝，他不得不抽出精力去料理他的后事。 或许有人会说，国家大事难道还没有徐景昌的后事重要嘛？ 提出这个问题的人不是蠢就是坏，徐景昌是杨轩看着长大的，以他的性格，若是不能亲自送徐景昌最后一程，恐怕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更何况，这都是在京师，杨轩也不可能真的会放下国事不管。 顶多就是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能休息的时间大大减少。 面对老祖的质疑，小皇帝并没有生气，只是心里有点不服气。 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明年就要成亲了，他也想向老祖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于是他说道：“老祖，您以前不是说过嘛，雏鹰不能总是活在老鹰的羽翼庇护之下，因为它总有一天是要展翅振飞的！” 小皇帝的话让杨轩有些愣神，他再次看向小皇帝的脸庞，只见其稚气未脱的脸庞上写满了坚毅。 是了，小皇帝虽是少年，但他本质上是一位皇帝。 “好，你有这个信心，我很开心。” 杨轩的手搭在小皇帝的肩膀上，脸上满是认真。 随即又叮嘱道：“国家大事，处理之时需慎之又慎，因为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无数人的命运。” “你可以多和于谦、杨士奇他们商议，能拿的定主意的事就按商议的结果办，若是拿不定主意，也可以留下等我处理。” “嗯，老祖，我会牢牢记住的。” 听到这话，小皇帝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点了点头。 他终于可以亲自动手处理国事了，虽然老祖给了他限制，但他也有自知之明，现在的他只是理论经验丰富，却还没有动手实践过。 让他独自处理政务，不让老臣辅佐，万一出了差错，受苦的就是百姓。 毕竟他是皇帝，犯了错，代价就是下面人的生命。 通过跟着老祖杨轩微服私访的经历，小皇帝对“民生之艰苦”这几个字有了清晰的认知。 所以自是不想让百姓为自己的错误而买单。 见状，杨轩没再多说什么，该叮嘱的他已经叮嘱了。 若是再唠叨，恐怕会引起小皇帝的逆反心理。 那样反而不美了！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我也不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杨轩点点头，就准备离开。 小皇帝送老祖杨轩出了御书房，随后又目送他远去。 待杨轩走远看不清身影后，小皇帝当即对身边的太监吩咐道：“传杨士奇、杨溥、于谦来御书房见朕！” “遵旨！” …… 杨士奇、杨溥、于谦三人到达御书房的时候，只看到了小皇帝，没有看到杨轩。 而小皇帝坐在龙椅上，正拿着一份奏疏看呢，眉头也是微微蹙起，看上去像是在思考什么。 “臣杨士奇（杨溥、于谦）参见陛下！” 听到声音，小皇帝似乎是才发现三人到来，他放下了手中的奏疏，抬起了头。 紧接着脸上便浮现出了笑容。 “三位爱卿来了啊！快快平身！” “来人，赐座！” “谢陛下！” 三人屁股半挨着椅子坐下，随后彼此相视一眼，最后由杨士奇开口：“不知陛下召臣等前来，所为何事？” 此话一出，小皇帝的表情顿时便变得严肃起来。 随后就听他说：“定国公，薨了！” 杨士奇三人表情一滞，紧接着就听小皇帝又道：“就在刚才，定国公府的人入宫报丧！” 听到这话，杨士奇三人也明白为什么他们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杨轩了。 “定国公为国效力数十年，兢兢业业，功劳赫赫，还请陛下下旨追封定国公。”杨士奇的反应很快，当即起身行礼道。 紧接着就是杨溥：“臣附议！” 于谦最慢，他回想了一下徐景昌的事迹，追封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他也起身：“臣附议！” “杨阁老说的没错，定国公为我大明出力甚多，这几年朕因年幼只能居于宫中学习。” “整个皇城的安危全赖定国公。” “而今定国公薨了，无论如何，朕也得让他风风光光的下葬。” “你们商议一下，看看让谁来担任治丧大臣比较合适，另外就是定国公的追封谥号等，也要尽早定下来。” “此事，尔等务必重视！” 小皇帝说着，起身缓缓踱步到了三人的面前。 “臣等领旨！”杨士奇三人行礼道。 “最后，传诏，辍朝一日，以示哀悼！” “是。” 杨轩走的急，这些事都没来得及吩咐，小皇帝自然不会再让老祖操心这些事。 他将自己所能想到的，全都安排了下去。 交代好这些，小皇帝这才跟杨士奇三人说起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三人将辅佐他处理国事。 …… 第123章 这手怎么这么凉啊？ 当杨轩赶到定国公府的时候，门口的白绫已经挂了起来。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缓缓往里走去。 下人进进出出忙碌，看到杨轩的时候会停下脚步来躬身行礼。 但他就像是没看到一样，往里走着。 挂在房檐下的灯笼陆陆续续换成了白色的。 整个定国公府笼罩在一片悲伤的氛围当中。 “师叔祖？”徐显宗正往外走，就见到师叔祖杨轩迎面走来。 “带我去看看吧！”杨轩看着他一身洁白孝服，道。 “嗯。”徐显宗点点头，领着杨轩往里走去。 院子里已经聚了不少人，一眼看去，洁白一片。 在众人当中，杨轩竟然看到了安庆。 身边是蓝香陪着。 他快步走了过去，安庆也注意到了杨轩，二人相互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我先进去看看。”杨轩对安庆道。 安庆能理解杨轩的心情，点了点头。 进入房间，杨轩缓缓走向床榻。 徐显忠已经为父亲擦拭干净身体，并换上了新衣。 看到师叔祖杨轩走进来，徐显忠强忍着悲伤，行了一礼。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只是拍了拍徐显忠的肩膀。 “我想…再和你爹说会儿话。” “侄孙就在外面守着，师叔祖若是有什么吩咐的话，唤一声便是。” 徐显忠说道。 杨轩点点头。 徐显忠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房中，杨轩看着一动不动的徐景昌，俯下身子，轻轻握住他的手。 “景昌，你这手怎么这么凉啊？” 徐景昌没有回应，他也回应不了。 “你啊，忙了一辈子，这几年又帮我分担了不少事，是我让你累成这个样子的。” “现在好了，你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不用再为任何事情操心。” “……” “早知如此，我今天就应该一直留在这里的。” “……” “你这孩子，真是一点也不知道体谅一下长辈，就不能等等我嘛，走的这么急…” 杨轩就这样和徐景昌说了许多话。 当他再次出现在外面的时候，聚集的人更多了。 他们要为徐景昌整理遗容，然后…换地方。 杨轩看着众人，开口道：“你们，该忙就忙，不用管我。” 随后，他便来到了安庆身旁。 蓝香和杨轩说了一声去帮忙，就将位置给杨轩让了出来。 她们在得知徐景昌薨了的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带着府里的下人前来帮忙。 先前，是小虎媳妇儿在领着下人，所以这里只有安庆和蓝香两人。 “景昌走了。”杨轩看着安庆，吐出四个字。 后者闻言，轻轻握住杨轩的手。 虽然是什么都没说，但杨轩却能感受到安庆给予的力量。 他强挤出一抹笑：“不用担心，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只是这心里啊，空落落的。”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徐景昌的房间，道。 随后，他又回头看着安庆：“你啊，该休息就休息，别把自己当成年轻人了。” “这边，有我在，你就别操心了。” “嗯。”安庆轻轻点头。 到这会儿，她也感到有些累了。 … 朝廷的速度很快，很快就任命好了治丧大臣。 但在杨轩表示了自己要当这一次的治丧大臣之后，朝廷任命的治丧大臣，就只能给他打下手了。 不过，朝廷任命的治丧大臣对此却没有一点意见，相反很乐意。 杨轩治丧经验丰富，对于徐景昌的丧事，他是按照郡王的规格来的。 因为追封的旨意已经下达了。 这也让悲伤中的徐家众人得到了一丝慰藉。 … 丧事还在进行中，等都进行了十余日的时候，处在金陵的徐钦才得到消息。 “哥啊，你为什么不等等弟弟呢？” 一连数日，徐钦都沉浸在悲伤之中，他在魏国公府设了灵堂，牌位。 也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他无法亲临现场的遗憾。 … 徐景昌下葬了。 这段时间，杨轩平均每天休息不足一个时辰。 因为他白天要操心徐景昌的丧事，晚上还要处理小皇帝他们拿不定主意的国事，以及审阅他们处理过后的国事。 也只有他这样的身体素质，才能坚持下来。 丧事结束后，他睡了整整一天，就恢复了状态。 不是他不想再休息几天，而是他身上的担子容不下他多休息。 不过让杨轩欣慰的是，在徐景昌的丧事期间，小皇帝的表现很不错。 经他处理的国事，可圈可点。 杨士奇、杨溥、于谦皆是对小皇帝的能力表达了肯定。 这让杨轩不由得感觉自己之前的担忧多余了。 到底是老朱的子孙，确实成长的很快。 既如此，那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杨轩就可以开始让小皇帝逐步开始接手朝政了。 也不用再等到小皇帝亲政的时候了。 于是，杨轩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国事和小皇帝的身上。 这样，他也可以转移注意力，短暂的忘记徐景昌已经走了的事实。 而杨轩让小皇帝逐步接手朝政的举动，也让百官心中安定了不少。 距离小皇帝成婚的时间越来越近，百官都担心杨轩会把持着朝政，不会还政于小皇帝。 毕竟，权力是能迷惑人的心智的。 处在高位之上，想要保持初心，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历史上不知道多少人，在坐上高位之后，就失去了初心。 诚然，杨轩总领朝政期间，国力蒸蒸日上。 麓川之战，更是打出了国威，让西南的土司安稳了下来，南洋一众小国也知道了大明的强大。 但，人心是不可测的！ 百官对于杨轩，也是畏惧大于敬佩。 毕竟这厮要是不讲规矩起来，谁也没有办法。 要知道，当初哪怕是当着太宗的面，他都敢当廷斩杀数十名官员。 更何况现在是军政大权在手的情况下。 好在，从始至终，杨轩都没有表现出要一直把持朝政的迹象。 这也让百官对杨轩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尤其是官场上的年轻人，没有亲眼见过杨轩当年的"战绩"。 他们只看到杨轩这几年兢兢业业，哪怕是大权在握，也毫不贪恋权势。 因此，都开始怀疑传闻中杨轩的那些“战绩”是不是谣言。 ……… 第124章 小皇帝：别说哥哥不照顾你 杨轩这些年苦心经营人设，还是有效果的。 连粉丝都有了。 尽管只是官场上的年轻人，但终究也是一粉丝不是嘛？ …… 夏去冬来，冬去春又来。 不知不觉，竟已是到了正统七年。 从全国各地选拔的五千名少女已经全部到了京师。 海选阶段是最耗费时间的，从选拔的命令传到各地，就需要不短的时间。 比如云/南、广/西等地。 这些地方距离京师实在是太远了，说是在大明的南北两端，也并不夸张。 种种因素加持下，才使得海选阶段持续到现在。 不过接下来除了性格检查会耗费一个月时间外，其他的都耗费不了多少时间。 五千人，经过几轮选拔之后，到入宫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千人了。 而这一千人中又会淘汰大部分，只有三百人才能进入考察阶段。 最后三百人只留下五十人。 五十人中再选出三人，皇后就在其中诞生。 而现在，已经进入到了考察阶段了。 礼部在张太皇太后、胡太后以及杨轩的授意下，已经开始为小皇帝的成婚仪式以及皇后的册封大典做准备了。 同时光禄寺也开始预订食材，准备大干一场。 这是大明立国以来皇帝的第一次初婚仪式，自然要办的无比隆重。 毕竟到时候，到场的可不仅仅是文武百官。 还有各国的使臣。 这可是提升大明形象的大好时机，所以从上到下对此事皆非常重视。 … 皇宫中，小皇帝拉着胡岳穿梭在后宫之中。 后者此时心中非常紧张。 “陛下，陛下，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这里可是后宫，按照规矩我是不能进来的。” “还是赶紧让我出去吧！” 胡岳不敢太大的声音，怕引起注意。 “你怕什么，我是皇帝，出了事我担着！” “别废话，你跟着我来就是了。” “我又不会害你，这次真的是好事。” 小皇帝说道，拉着胡岳的手继续走。 “可是……” 胡岳还想说什么，却被小皇帝粗暴的打断。 “你是不是非要让我给你下旨啊？” 这下，胡岳没话说了，只好跟着小皇帝往前走。 他没有来过后宫，自然不知道这是去哪儿。 走了不知多久，胡岳隐隐间听到了女子的声音。 叽叽喳喳的，听起来人数还不少呢！ 胡岳心中更紧张了。 小皇帝这到底是要带他去哪儿啊？ 胡岳心中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小皇帝带着胡岳来到了一处隐秘的高处，正好能够看清楚前方的场景。 只见在前方有着不少绝色少女，这每一个领出来都能让无数女子黯然失色。 她们有的聚在一起聊着天，有的一个人静坐，仰望着天空，有的…… “陛下，这……”胡岳已经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陛下，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若是被人发现了，影响不好。” 胡岳劝说道。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小皇帝不满道。 你是皇帝，你当然不怕……胡岳心累。 “再说了，我的皇后会从她们之间诞生，我提前来看看我的皇后怎么了？” 小皇帝义正言辞道。 随后，他又看着胡岳说道：“别说哥哥不照顾你，这里的女子你自己挑，看上哪个直接告诉哥哥，到时候我赐给你当媳妇儿！” 小皇帝语不惊人死不休。 胡岳人都傻了。 不过心中却是感动，小皇帝是真的拿他当兄弟。 “不过咱们提前说好，我看上的，你可不能再挑了啊！”小皇帝又赶紧给自己找补了一句。 他怕两人看上同一个，到时候为了履行诺言自己不得不忍痛割爱。 毕竟天子金口玉言！ 胡岳：(#`n′) 看到胡岳的表情，小皇帝不满的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赶紧看看哪个合你心意，要知道，这可是从全国各地挑选出来的良家女子啊！” “现在剩下这三百人，美貌，出身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胡岳的心思根本就没在这上面，任由小皇帝怎么说，他都不可能挑选的。 且，这也不符合规矩。 毕竟这些少女入了宫中，已经可以说都是皇帝的人了。 胡岳就算再怎么跟小皇帝亲近，也不可能去碰小皇帝的女人的。 更何况，他还对女人不感兴趣。 见胡岳不说话，小皇帝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他这么费心费力，图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让好兄弟也能有一个好媳妇儿吗？ 他也就比胡岳大了几个月，这些少女的年龄都在十三至十六之间，也不能这么说，去年开始选的，也就是说，去年的十三岁，今年已经十四了，所以说和胡岳的年龄差距并没有多少。 最重要的是，这些女子已经是这个年龄段里全大明最好的了。 而现阶段的考察，则是观察其性格，智慧等。 若是胡岳真有能看得上的，且性格不错，他自然会像前面说的一样，赐婚。 可胡岳就是一个木头脑袋，给小皇帝气的不行。 至于从自己媳妇儿的人选里挑出一个给岳弟做媳妇儿，会不会引人闲话。 小皇帝只能表示：这么多的女子，自己不可能全都收了吧？ 若是有人说小皇帝是皇帝，全都收了也没有什么，那小皇帝可就要质问那人是不是有别的心思了？ 想让他沉迷女色，荒废朝政？ 等了半天，见胡岳还是没有反应，小皇帝又想了一个主意。 “你就算不想，可你弟弟呢？” “俗话说，长兄如父，为什么不趁此机会给你弟弟挑一个媳妇儿呢？” 说完，小皇帝又在心里补充：等你挑好了，我就直接给你们赐婚，反正能被你挑出来的，印象肯定不差。 他就是耍了一个心眼，想让胡岳挑一个女子。 至于岳弟的弟弟胡磊，大不了到时候再帮他找一个媳妇儿嘛！ 想来老祖应该能理解他的，甚至…老祖说不定还得谢谢咱呢！ 毕竟以岳弟的性子，让他主动去找媳妇儿是不可能的，最后还是得靠长辈来安排。 既如此，还不如趁着此次选拔皇后的机会，给岳弟找一个媳妇儿。 毕竟到最后下来，也就册封一个皇后，两个贵妃。 剩下的优秀女子，也不能浪费了啊！ …… 第125章 杨轩：那我们不妨打一个赌 胡岳听到小皇帝的话，还别说，他真有那么一丝心动。 这些少女可都是从全国各地选拔而来的，经过几轮的淘汰之后，现在就剩下这么点了。 而现在还能剩下的，这能差了嘛？ 给自己的弟弟当媳妇儿的话，怕是爹娘都会很乐意。 但这件事，他觉得自己做不了主。 他们家的规矩就是有本事自己找媳妇儿，没本事就等着长辈找媒人安排。 他弟弟比他聪明，也活泼，想来最后应该会自己找的。 而他自己，则没有这方面的想法，等到后面听太爷爷他们的安排就行了。 想到这里，他“婉言”拒绝了小皇帝的好意。 小皇帝马上就要大婚亲政了，不能因此而让百官觉得小皇帝不靠谱。 再就是这些女子年龄最小的，也要比自己的弟弟大两岁，小磊会不会同意都还不一定呢。 胡岳的拒绝让小皇帝很不开心，本来他还打算带着岳弟换个衣服，去和姑娘们聊聊，好好了解一下呢。 但现在，他也没什么心思了。 “算了算了，走走走！” “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给你找媳妇儿你还不乐意了。” 小皇帝一路一直在吐槽胡岳，后者自知理亏，也没有反驳，就这样默默承受着。 不过小皇帝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离开的一瞬间，有一个少女注意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明黄色衣服。 而在这皇宫之中，能穿这种颜色衣服的人能有谁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少女震惊的捂住了嘴巴。 其旁边的少女见状，问道：“钱姐姐，怎么了？” “没，没事。”被称作钱姐姐的少女摇摇头，并没有将自己刚才的发现说了出来。 既然陛下是悄悄来的，那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若是说出去，难免不会传到陛下的耳中。 若是因此而坏了陛下的事，那可就不好了。 少女闻言，也没有追问什么。 她们彼此之间都可以说是竞争对手，有秘密不想让人知道，这是正常的。 不过随后她便开始恭维起钱姐姐来。 说什么钱姐姐性格温柔，样貌绝佳，一定能成为皇后之类的。 对于这样的话语，钱姑娘并没有当真。 捧杀之策罢了！ 她若是真的当真了，那才是落了下乘！ …… 另一边，小皇帝回去之后，气还没有消。 实在是胡岳这家伙太气人了。 “去去去，别在我眼前晃悠，我现在看到你就生气。”小皇帝对胡岳说道。 闻言，后者哦了一声便退了下去，这又给小皇帝气的骂人。 好一会儿，他才将心情平复的差不多。 看看时间，他也该去御书房了。 由于这段时间临近大婚，小皇帝的主要精力都在这上面，不过，他还是要去御书房跟老祖杨轩学习处理国事。 来到御书房，老祖面前的桌子上处理过的奏疏已经超过了头顶。 而没有处理的，还有一大堆呢！ 看到这第一幕的小皇帝心里有些愧疚，老祖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在忙碌，自己倒好，反而带着岳弟瞎跑。 也就是岳弟这个木头脑袋不解风情，若是事情成了，他这会儿应该兴致勃勃的跟老祖分享这事儿呢！ 想到这里，小皇帝又在心里狠狠吐槽胡岳。 “来了就坐下吧，需要你处理的奏疏已经挑出来了。”杨轩熟悉小皇帝的脚步声，头也不抬的说道。 小皇帝轻轻嗯了一声，便坐在了龙椅上。 御案上是需要他处理的奏疏。 当然，这只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挑出来的奏疏，只是以小皇帝目前的能力所能处理的。 小皇帝拿起一份奏疏，认真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才拿起朱笔，进行批阅。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迟？”就在这时，杨轩随后问道。 小皇帝想也没想，直接说道：“还不是岳弟……” 话说一半，小皇帝就反应了过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很显然，已经晚了。 老祖已经抬头看了过来。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杨轩问。 听到这话，小皇帝自知是瞒不下去了。 便将事情说了出来。 最后他还不忘狠狠吐槽胡岳。 “老祖，岳弟简直就是一个木头脑袋，我给他创造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他都不知道抓住。” “您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再让他这样下去，他可就只能打光棍了！” 不过杨轩并没有因为小皇帝的话而被转移注意力，他淡淡说道：“别转移话题，你一个皇帝，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还带着别的男子？” “这要是被外面的那些臣子知道了，你的脸往哪儿搁？” “我又不是去干什么坏事，看看自己未来的皇后还有错了？”小皇帝轻声嘀咕着。 不过他的话并没有逃过杨轩的耳朵，只见他斜着眼说：“你就这么等不及，想入洞房了？” 这话给小皇帝闹了一个大红脸。 “没，没有。” 这段日子，皇奶奶和娘亲挑选的宫女已经给小皇帝传授知识了。 小皇帝也终于体会到了作为男人的快乐。 只可惜同房的情况是要被汇报的，不然小皇帝真想试试**图上的姿/势。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是乐在其中。 古人诚不欺我，这事儿是真的让人上瘾啊！ 杨轩哪能看不出来小皇帝的心思，但这事儿他也不好说重话。 便只能劝说道：“你也不要着急，大婚的时间已经定了下来，就在五月。” “还有啊，那方面的事，还是要节制，不然容易伤身。” “你刚刚尝到甜头，可千万别上头。” “老祖，我有你说的这么不堪嘛？”小皇帝小声嘀咕，有些不服气。 杨轩瞥了一眼小皇帝，道：“俗话说，温柔乡，英雄冢，不然为什么会有那多么英雄的人物，都会倒在这上面。” “你莫不是以为你的意志很坚定？” “这是肯定的，我的意志自然坚定。” 小皇帝不服气道。 “那我们不妨打一个赌。”杨轩道。 “赌什么？”小皇帝道。 听到这话，杨轩嘴角勾起一抹计谋得逞的笑容。 …… 第126章 我和岳弟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就赌你在大婚之前不碰女色。” “如果你做到了，那我就算你厉害！” “毕竟该会的东西，你也已经学会了。” “如何？赌不赌？” 杨轩笑意吟吟地看着小皇帝。 后者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自己是上了老祖的当了。 前面说了那么多，结果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他有些纠结，心里不是很想答应。 初尝甜头，他还没有过瘾呢！ 不过，若是不答应，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搁？ 毕竟他才刚刚说了自己的意志很坚定。 少年人嘛，对面子看到还是比较重要的。 “好，赌就赌！” “有魄力！”杨轩竖起大拇指，让小皇帝心里得到不小的满足。 “嘿嘿，也不看看我是谁教出来的。” 小皇帝嘿嘿笑道，傲娇之情掩饰不住。 杨轩也乐得哄着小皇帝，又说了几句好话，差点哄得小皇帝找不到北了。 “对了老祖，岳弟的事情就不管了嘛？” “他也就比我小了几个月而已。” 小皇帝想起了胡岳，赶忙问道。 “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他的终身大事啊？”杨轩笑着打趣。 “那是自然，我和岳弟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小皇帝笑着说道。 “他的亲事暂时不着急，你也不用操心。” “我也知道，你是好心，但做法却不合规矩。” “你要知道，大婚后你就要亲政了，这段时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千万不要整什么幺蛾子。” “毕竟影响的是你这个皇帝在百官心中的形象。” “我能帮得了你一时，却帮不了你一辈子。” 杨轩说着说着，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了。 小皇帝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接着，两人便没再闲聊，而是抓紧时间处理起了国事。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晚上，小皇帝洗漱过后，就准备休息。 这时太监来问他要不要继续。 小皇帝闻言有些意动，但随即就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了老祖大婚之前不碰女色。 一想到那种快乐，小皇帝就有些后悔。 自己不该答应的那么痛快的，最起码也要让老祖答应自己几个条件才可以。 此时在他的脑海中仿佛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其中一个小人说：“偷偷地来，老祖不会知道的。” 而另一个小人却反驳：“哼，你怎么知道老祖不会答应的？” “只要让大家都保密，老祖不就不知道了？” “哼，说的简单，老祖的本事岂是你能想象的。” “……” 纠结了好一会儿，小皇帝最终还是选择忍着。 他不想输掉和老祖的打赌。 于是对太监说道：“不了，在大婚之前此事就不要再说了，朕可不想让人觉得朕是个贪恋美色之人。” 说到最后，小皇帝还给自己找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是，陛下！” 太监退了下去，传达小皇帝的意思。 后者躺在床上，眼中满是后悔，刚刚装/逼的时候确实很爽，但有时候装逼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拉起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想着早点睡着。 可这也不是想睡着就能睡着的。 “唉，我干嘛非得答应老祖啊，悔啊，悔啊！” 到得现在，小皇帝只能吞下苦果，还不能解释。 他就这样后悔的想着想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睡了过去。 … 次日，小皇帝起床洗漱，穿戴整齐。 然后和入宫的胡岳一起读书。 只是，他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的。 胡岳见此还以为小皇帝是生病了，便关心了一句。 却没想到，小皇帝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幽怨，就好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小皇帝的事似的。 胡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感觉小皇帝今天莫名其妙的。 “陛下，于先生布置的课业你完成了吗？他今天可是要检查的。” 胡岳的一番话，让小皇帝有气也没处撒，只能瞪其一眼。 不过胡岳对此并不害怕，小皇帝这个人他了解。 早课结束，小皇帝就仿佛忘记了前面的事，拉着胡岳就去用膳去了。 …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就到了四月。 皇后的选拔已经来到了最后阶段，张太皇太后和胡太后选出了三名容貌品性皆上佳的少女，准备让小皇帝来决定让谁来当皇后。 张太皇太后的宫殿之中，胡太后也已经到了。 不多时，便有女官领着三名少女走了进来。 后者一进来，就向张太皇太后和胡太后行礼。 “参见太皇太后，太后！” “免礼，都起来吧！”张太皇太后说道。 “谢太皇太后！” 三女起身。 到了现阶段，她们都知道，皇后会从他们三人之中产生，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似是看出了她们的紧张，张太皇太后慈祥笑道：“都别紧张，以后你们也都要在这里生活，就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好了。” 虽然因为小皇帝生母的事，她心里对小皇帝始终是有一颗刺。 但在大是大非上，她分的非常清楚。 小皇帝成婚，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消息。 况且，这么多年下来，小皇帝也表现出了一个明君的潜质。 她就算是现在去到地下，也能见自己的丈夫了。 三女听到张太皇太后的话，应了一声是，但谁也不敢当真。 毕竟能坚持到现在的，没有一个是蠢人。 她们以后是要生活在这里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也确实会成为她们的家。 但上面还有一个婆婆，婆婆上面还有一个奶奶。 就算成为皇后，这后宫，也轮不到她们做主。 所以这一切才只是开始，等什么时候媳妇儿熬成婆了，才能有话语权。 张太皇太后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胡太后，开口问道：“陛下什么时候到？” 今儿就是让小皇帝定一下，让谁成为自己的皇后。 然后尚衣局就要开始做婚服了。 “回母后，儿臣妾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差人去禀报镇儿了，想来，也快过来了。” 胡太后回答道。 婆媳二人对小皇帝的不同称呼，也引起了三女的注意。 ..... 第127章 皇后人选 正常来说，太皇太后称呼自己的孙子陛下并没有错，可问题是太后称呼的是镇儿。 这难保不会让人觉得太皇太后是不是和陛下的关系不好？ 但就算察觉到了这一情况，也没人敢说出来。 正如胡太后所说的那样，没多长时间，小皇帝便到了。 “镇儿见过皇奶奶，见过母后！”小皇帝行礼道。 “镇儿来了，快过来！”胡太后见到小皇帝，脸上也是立马浮现出了笑容，并对着小皇帝招了招手。 后者闻言，走到了胡太后身边，乖乖坐下。 接着，张太皇太后便开口了。 “陛下，此三女便是通过重重选拔选出来的，你且看看，谁可以做你的皇后。” 此话一出，三女皆是紧张了起来。 她们已经注定是要嫁给皇帝的了，但皇后却只有一个。 剩下的两人只能成为贵妃。 小皇帝听到皇奶奶的话，只是看了三女一眼，便又对张太皇太后和胡太后说道：“皇奶奶，母后，此事你们做主便可，镇儿都可以。” “此三女的品性我们都已经观察过了，皆是上佳，谁做皇后都是一样的。” “但这毕竟是给你自己挑选皇后，也是要与你相伴余生，相互扶持的，你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张太皇太后说道。 “镇儿，你皇奶奶说的是，这毕竟是给你挑选皇后，你喜欢才是最重要的。”胡太后也跟着说道。 听到皇奶奶和母后的话，小皇帝也不由思索起来。 确实，皇后的人选非常重要，如果帝后不合，那么势必会影响到小皇帝处理国事。 想到这里，小皇帝不由扭头打量起了三女。 三女的身材样貌自不必多说，毕竟是击败了全国各地的对手的。 品性什么的，也都是通过考验的。 现在就看小皇帝喜欢哪个了。 小皇帝一个个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左手边的少女身上。 这个少女与另外两个少女不一样，给他一种特殊的感觉。 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个少女可以当他的皇后。 随后，他转身拿起皇奶奶和母后准备的玉如意。 这个如意就是小皇帝用来选皇后的，就是他打算选谁做自己的皇后，那就把这个玉如意交给谁。 只见小皇帝缓缓走到了左手边那个少女的面前，轻声道：“抬起头来！” 闻言，少女缓缓抬起了头，对上小皇帝的眸子之后，又快速躲开。 见此，小皇帝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紧接着就将手中的玉如意交给了对方。 后者见此，心中也是有些吃惊。 似是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选自己。 她看向小皇帝的眸子，就见其含笑看着自己。 后者紧张又害羞，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形容。 “你不必紧张，今后，你就是朕的皇后了。”小皇帝说道，又像是在宣誓。 随后，他转过身，看向张太皇太后，道：“皇奶奶，孙儿已经决定，由她来做孙儿的皇后。” 闻言，张太皇太后轻轻颔首。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等着成婚吧！”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谢皇奶奶，谢母后！” 而剩下的两名少女听到这个结果，心中说不嫉妒那是假的。 这可是皇后啊！ 不出意外的话，她们这一辈子都无缘皇后之位了。 自大明立国以来，还没有出现过废后的例子呢！ 朱瞻基初期虽然有废后的打算，但毕竟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付诸行动，也没有别人知道。 “皇奶奶，母后，既然皇后人选已经定了，那镇儿就先告退了！” “老祖还在等着镇儿处理国事呢！” 小皇帝提出告退。 “嗯，国事要紧！”张太皇太后点了点头，没有阻止。 随后，小皇帝行完礼，便转身准备离开。 在路过他选的少女身旁的时候，他停了一下脚步。 “你叫什么？” “妾身钱氏！”少女回答。 “嗯，小钱，我记住你了。”小皇帝微微一笑，迈步潇洒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而他的这个样子，也让小钱看的有些呆。 … “老祖，老祖，我的皇后已经定下来了。” 一路快步回到御书房，刚进门就大声说道。 “咋咋呼呼的做什么？” “注意下身份。” 杨轩虽然是在教训小皇帝，但脸上却是带着笑容。 “哎呀老祖，这里又没有外人。”小皇帝过来抓住老祖杨轩的胳膊，撒娇道。 他现在很高兴，不知道该怎么跟老祖表达自己的喜悦，便采用的撒娇的方法。 杨轩也是被小皇帝这个样子搞得哭笑不得。 “行了行了，再这样晃下去我这把老骨头可要被你给晃散架了。” 杨轩笑着说道。 “老祖才不老呢，要我看啊，您还能活一百年呢！”小皇帝笑嘻嘻道。 他并不知道老祖的秘密，所以这话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而杨轩呢，几十年来，都是伪装的模样。 不得不承认，姚广孝当年给他的那个秘方确实好用。 几十年下来，杨轩也是和正常人一样“变老”。 现在的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年轻时的样子是什么样了。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也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一个老人。 就比如听到小皇帝说自己还能活一百岁的话，更是惹得杨轩一阵大笑。 “好了好了，赶紧松开吧！” 他说道。 小皇帝闻言，松开了老祖的胳膊。 “我看你这样子，应该对你的皇后很满意吧？” 杨轩笑着问道。 “当然满意。”小皇帝道，随即又在心里补充：“那可是我亲自选的啊！” “满意就好，成亲之后，你就是真正的大人了，要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小皇帝听着这些话，有些无奈。 他发现，老祖现在越来越喜欢给他讲道理了。 可是，老祖讲的道理自己都明白啊！ “老祖，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处理国事吧！”他找了个理由，转移老祖的注意力。 “好，确实不能耽搁国事。” “今天，你就把你面前的那些奏疏处理完就好了。” 杨轩指着小皇帝面前摞起来的奏疏，说道。 “嗯，我们赶紧开始吧！” …… 第128章 从此，皇帝有了妻子 钱氏，出身靖难功臣世家。 其曾祖父钱整，是朱棣做燕王时的老部下，任燕山护卫副千户，祖父钱通官至金吾右卫指挥使。 父亲钱贵继承祖传的武职，多次随朱棣北征，朱瞻基北巡的时候也有参加。 凭借军功升至都指挥佥事。 杨轩看到钱氏的背景后，第一时间也是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出身，明显不是民间出身啊！ 对于小皇帝的皇后的选拔，杨轩从头到尾都没有过问，也没有参与，就是不想让人多想，所以并不知道这一情况。 不过现在事情已成定局，小皇帝对钱氏也很满意，他总不能让小皇帝换个人当自己的皇后吧？ 这不是一个长辈能做出来的事。 但话又说回来，外戚也不是不能用。 钱家也不是勋贵，在军中的影响力也不是很大，不必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 而且其祖上就是朱棣当燕王时的部下，自是对皇室忠心。 想到这里，杨轩放下了对钱氏的调查结果，并且用烛火点燃，就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 正统七年五月初三，以英/国公张辅为正使，华盖殿大学士杨士奇为副使，持节至钱府行纳采问名之礼。 五月初七，以成国公朱勇为正使，武英殿大学士杨溥、吏部尚书郭刺为副使，持节再至钱府行纳吉纳徽吿期礼。 五月十九日，以英/国公张辅为正使，华盖殿大学士杨士奇、户部尚书王佐为副使，率领仪仗大乐和放置着皇后册宝的龙亭以及文武百官，再至钱府行发册奉迎礼。 在文武百官和内外命妇的叩头如仪中，十六岁的钱氏头戴九龙四凤冠，身着真红大袖祎衣红罗长裙红褙子红霞帔，在一片煊天鼓乐中被迎入紫禁城，成为少年皇帝的皇后。 从此，皇帝有了妻子，他不再是独自一个人站在世间至尊的殿宇上迎接万众的仰视。 这一天，整个京师都在一片锣鼓喧嚣之中，大红色的绸子、灯笼挂满了京师。 无数铜钱洒在街头，任由百姓哄抢。 突出一个与民同乐。 紫禁城中，同样热闹。 光禄寺将一道道美食端上来，虽比不上御膳房，但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文武百官欢声笑语，相互敬酒，仿佛往日的过节都烟消云散。 而杨轩作为镇国公，前来给他敬酒的人亦不在少数。 不过杨轩今儿高兴，来者不拒。 小皇帝终于成亲了啊！ 在他这个桌子上的人，都是朝廷重臣，英/国公张辅，华盖殿大学士杨士奇，武英殿大学士杨溥等。 还有于谦，虽然品级不够，但杨轩还是让他坐在了自己这一桌子上。 就算其他官员有意见，也不敢说出来。 “今日陛下大婚，普天同庆，老夫也算是没有辜负先帝的期望。” “待老夫下野之后，还望诸位大人能用心辅佐陛下，老夫感激不尽。” “这一杯，老夫敬诸位大人。” 杨轩起身，看着在场的文武百官，认真说道。 一众官员闻言，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镇国公这个人虽然也有很多的缺点，但对大明的贡献却是实打实的。 在场的官员，打心底里都是认可的。 本来都已经退休了，但先帝英年早逝，不得不拖着一把老骨头重新出仕，稳定朝局。 而大明也在其管理期间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就是吧，镇国公这个人喜欢大权独揽，勤政比之太祖也不差。 也不知道一个老年人哪儿来这么多的精力？ 这也就使得内阁和六部所能行使的权力大大降低，让他们体会到了洪武朝前辈们的苦楚。 一个人太能干，就显得六部和内阁可有可无。 这也就导致了各部官员根本不敢跟杨轩掀桌子。 毕竟掀桌子的本事，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杨轩。 因为杨轩是真敢把他们全给砍了的，而且还不担心会影响朝政。 要知道，洪武一朝，朝堂上的面孔换了不知道几茬，但大明还是大明。 洪武朝的读书人没有现在多，死了那么多的官员，国家不也没有崩溃嘛！ 这其中不乏老朱个人能力强大的原因。 现在的情况也是如此，杨轩处理朝政的效率可不比老朱差，而且他的精力比老朱还要旺盛，一个人就可以把所有的事处理了。 下面的官员只需要执行就可以了。 而执行，对于个人能力的要求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只要识字读得懂奏疏就可以。 金陵国子监，京师国子监，都有不少的学子。 更何况还有翰林院熬时间的翰林们。 再加上天下不知多少的举人、秀才。 根本不缺想当官的人。 朝堂空了就空了，再换一批人就好了。 这也是各部官员所害怕的事，好在，这些年，他们也算老实，杨轩也没有动他们的打算。 同样，因为杨轩的强势，文官集团在小皇帝登基后的这几年里，并没有得到多少发展。 杨轩不可能看着文官集团在自己眼皮底下壮大的，那样的话，小皇帝亲政之后就不得不跟臣子们争夺权力，白白耗费精力。 而现在，因为杨轩的强势压制，小皇帝只需要给他们一点甜头，就能让百官为自己摇旗呐喊。 虽然，这最后很有可能会导致文官集团壮大，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治理国家还需要这些人。 而且也不是人人都有老朱那样铁打的身子以及对自身的超高要求。 所以小皇帝不可能把所有朝政都揽到自己身上，他势必要分润一部分权力给臣子来帮或者自己治理国家的。 不过，杨轩已经给小皇帝铺好了路，也留下了许多底牌，他在与不在朝堂，皇权都不会被削弱。 还是那句话，力量产生权力！ 十万禁军，加上京师三大营，还有锦衣卫和东厂，若还是不能成为一个实权皇帝，那只能说杨轩这些年的教导是失败的。 言归正传，一众官员听到杨轩的话后，脸上的表情也是愣了一瞬。 他们都没想到，杨轩会这么直白的说出这些话来。 …… 第129章 并不善解人意的小皇帝 要知道，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京师的官员基本上都来了。 杨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番话来，这也意味着他以后不想下野都不行。 不管杨轩之前怎么表示自己是要下野的，都没有这一次在公众场合来的效果好。 当然，如果杨轩脸皮够厚的话，也可以把今天的话当做是放屁。 不过众人想了想，并不觉得杨轩会这么做。 也正是因为如此，众人才对杨轩的话感到震惊。 要知道，杨轩现在可是军政大权在握，虽无皇帝之名，但行使的却是皇帝的权力。 这么大的权力说放弃就放弃，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在场的官员在心中问了一下自己，发现绝大多数人都舍不得这么大的权力。 一时之间，不少官员心中都有些动容。 “镇国公之胸襟，下官佩服之至。” “下官人等定会好生辅佐陛下！”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在场的官员脸色一变。 都在找是谁说话。 同时心中也骂了起来。 这话是现在这样的场合能说的吗？ 镇国公听到了会不会觉得我们早就期盼他下野了？ 这不是得罪人嘛！ 毕竟镇国公现在手握大明最大的权力呢，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一众官员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说话的人。 于谦，于廷益！ 这个愣头青，恐怕也只有他才会不顾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据说当初在中进士的琼林宴上，这厮就曾当着太宗的面大放厥词。 不过当初他是喝多了，可现在看样子也没喝多少啊！ 怎么净说醉话呢？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官员都怔怔的望着杨轩，等待他的反应。 但出乎预料的是，杨轩并没有如众人想象的那样生气。 只见他笑呵呵的说道：“诸位大人，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难道老夫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清楚，清楚。”说话的是杨士奇，其他官员见此纷纷附和。 “这就对了嘛！” “老夫年纪也不小了，还想享几年清福。” “陛下今日大婚之后，就要开始亲政。” “老夫的权力是先帝赐予的，也该还给陛下了。” “诸位大人千万不要说什么老夫还年轻，可以多干几年的话，这可是会被陛下误会的。” 杨轩笑呵呵说完，在场的官员听到这话眉头不自主的挑了挑。 是啊，陛下迟早是要拿回自己的权力的，若是他们认不清局势，恐怕陛下亲政之后，要清算的就是他们了。 念及此处，不少官员都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杨轩没有搭理这些人，他看向于谦：“廷益，你刚刚的话，老夫可记住了。” “你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今后，可一定要好好辅佐陛下！” “老夫会在金陵看着的。” “镇国公请放心！”于谦道。 “好。” 接着，杨轩又看向众人，将刚才没有敬出去的酒敬了出去。 见此，杨轩坐了下来，对众人笑道：“诸位大人，都不要拘束，该吃吃该喝喝！” 说着，杨轩就率先夹起一筷子肉吃了起来。 其他人见此，也坐了下来，不过肯定做不到像杨轩这样云淡风轻。 不少人面面相觑，心思纷飞。 思考着投效小皇帝的事。 这样的事，聪明的人早就在做了，反应慢的现在才开始。 …… 与此同时，在后宫当中，也在摆着宴席。 不过参加的都是官员的女眷。 像是安庆，肯定是要到场的。 不过由于年龄大了，她和张太皇太后一样，在席上待了没多长时间便离开了。 只留下胡太后一人主持大局。 女人在一块聊天，基本上就是家长里短，再就是帮自家老爷在其上司夫人面前说些好话。 或者在胡太后面前夸一夸皇后什么的。 总之也是非常热闹。 随着太阳下山，百官也是散去。 空气中虽然还残留着皇帝大婚所留下的热闹气息。 但皇宫之中却已经安静了下来。 小皇帝拖着有点醉的身体，在太监的搀扶下来到了皇后的寝殿。 在一番必不可少的流程过后，寝殿中就只剩下了两人。 当然，门口还有着太监守着呢，以备小皇帝随时呼唤。 此刻的寝殿之中，少年帝后坐在床头。 小皇帝面含微笑看着自己的皇后，久久不说话，就这样看着。 这也让皇后有些害羞。 但因为对方是皇帝，她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陛下，天色也不早了，臣妾服侍您休息吧？” 最后，皇后钱氏鼓起勇气说道。 说完之后，她的脸蛋就红了起来。 娇羞的模样，让小皇帝心里一阵火热。 他轻轻嗯了一声，站起身笑着张开了手臂。 见此，皇后钱氏强压着心中的紧张，缓缓为小皇帝褪去外面的衣衫。 最后就只剩下个里衣。 后面会发生什么，皇后钱氏心中清楚，因为这些知识，宫里的嬷嬷还有家中的母亲已经教过她了。 但毕竟是未经人事，而且听说第一次很痛，紧张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轻解衣衫的动作很是缓慢。 “看来这婚服不好解啊，朕来帮帮皇后。”小皇帝看着皇后钱氏的动作，笑着说道。 他已经不是雏儿了，所以并没有什么紧张的。 而且因为和老祖的赌约，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吃过肉了。 所以对于今晚是很期待的。 而皇后的娇羞，更是挠的他心里痒痒的。 “不。”皇后钱氏下意识道。 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又连忙补救：“臣妾不敢烦劳陛下！” “哈哈，你我已是夫妻，今后就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小皇帝说着，便上手帮皇后了。 不过小皇帝的经验确实少，并不善解人意。 帮着帮着就忍不住开始吐槽起来。 “这什么衣服，搞得这么麻烦。” “皇后你别急，让朕好好看看这个怎么解。” “嘶~” “尚衣局这衣服怎么做的？这么麻烦。” “也不知道皇后你是怎么穿上去的。” “明儿了朕一定要好好罚罚尚衣局的这些奴婢，做个衣服都做不好。” 小皇帝折腾了半天也没有成功，反倒是这些吐槽的话，成功转移了皇后钱氏的注意力。 “陛下，女子的衣服就是这样的，不如男子的衣服简单，您不必生气。” “以臣妾看，尚衣局的衣服做的很好，求陛下不要责罚。” “行，皇后心善，那朕就不计较了。”小皇帝很是大度的说道。 “谢陛下！”钱皇后感谢道。 这一番交流下来，钱皇后的心中也没有刚开始那么紧张了。 在其主动之下，很快就和小皇帝一样，只剩下了里衣。 小夫妻二人再次坐在了床榻之上。 小皇帝盯着钱皇后的脸蛋，眼含笑意，眼睛一眨不眨。 “陛下干嘛这样看着臣妾？”钱皇后低声说道。 “好看，朕喜欢看。”小皇帝直言不讳。 又给钱皇后闹了一个大红脸。 “陛下，还是赶紧歇息吧！”钱皇后这话的声音很小，但小皇帝就在坐在她面前，自然是听到了。 “哈哈，看来皇后是等不及了啊！”小皇帝笑道。 “陛下~” “哈哈哈~” “皇后说的对，如此良辰美景，不可错过。” “古人也说，春宵一刻值千金。” “皇后，咱们就寝吧！” 小皇帝说着，就要动手。 但却被钱皇后打断。 “陛下稍等！” “皇后这是？”小皇帝看着皇后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块白布，铺在了床上。 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皇后这么做的用意。 “陛下…”钱皇后轻声呼唤了一声。 看了一眼小皇帝之后又快速收回了目光。 小皇帝又怎么可能不明白皇后的意思，大笑一声之后，便直接来了个饿虎扑食。 说起来小皇帝这段时日憋得也是够辛苦的。 自和老祖打赌的那天起，他是一顿肉也没吃过，这对一个刚刚体会到人生美妙的年轻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加上此刻的氛围，还有皇后娇羞的模样，小皇帝哪里还能忍得住？ “陛下~” ……此处省略十万字…… 或许是宫里的床质量也不好，一直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停下来。 小皇帝看着已经熟睡过去的皇后，轻轻为其拭去眼角残留的泪痕，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憋得太久，以至于他根本就没顾得上怜香惜玉。 就这样看着熟睡的皇后看了一会儿，小皇帝也躺了下来。 发现自己睡不着，他又侧过身子，枕着胳膊，盯着自己的皇后看。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小皇帝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从今以后，他也算是有妻子的人了。 也是世人眼中的成人了。 接下来的半夜没什么动静，小皇帝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而且还是被太监叫醒的。 听到动静的钱皇后也要起来，却被小皇帝给按了下去。 “小钱，昨晚你受累了，就多休息一会儿吧！” 小皇帝温柔说道，称呼也从昨晚的皇后变成了小钱。 听到这话，钱皇后不由想起了昨晚小皇帝的疯狂，俏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想起等会儿还要跟婆婆和皇奶奶请安，整个人都清醒了。 “陛下，臣妾已经休息够了。” “而且等会儿我们还要去跟太皇太后，太后请安，不能耽搁。” 就算是在民间，新媳妇儿进家门，第二天一早，也要跟公公婆婆请安敬茶的。 皇家也不能免俗。 虽然公公已经不在了，但是婆婆还在，而且婆婆上面还有一个奶奶。 听到皇后的话，小皇帝笑着说道：“不急，现在时间还早呢！” “陛下，臣妾还是早些准备的好。”梳妆打扮本就耗费时间，更何况衣服穿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于皇后的坚持，小皇帝没再说什么。 今早要给长辈请安，他去晚一点没事，但皇后毕竟是刚进门的媳妇儿，起的晚了，恐会给太皇太后和太后留下不好的印象。 想到这里，小皇帝便朝门口喊了一声，让人进来伺候两人洗漱穿衣。 这样一番忙碌下来，半个多时辰都过去了。 等到两人到达太皇太后寝殿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冒头了。 这个时间确实都有些晚了。 等见到太皇太后的时候，对方早就在等着了。 就算有小皇帝帮忙解释，张太皇太后还是说教了钱皇后几句。 长辈说教，只有受着的道理。 这个时代，孝之一字大过天。 不过张太皇太后并没有抓着这个不放。 说教了几句之后，便告诉钱皇后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皇后。 这一来二去的又过去了不少时间，等到达坤宁宫给胡太后请安的时候，太阳早已经高高挂起了。 而自古婆媳是仇家，尽管胡太后没有给钱皇后甩脸色，但说教也是免不了的。 尤其是在看到小皇帝维护妻子的时候，胡太后心里就很不舒服。 她如今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小皇帝，随着年龄的增大，小皇帝对胡太后也没有了小时候那般亲近，这也让其心里有些空。 她这一生育有二女一子，儿子和小女儿早已薨逝，大女儿也已成家。 偌大没有人情味的皇宫之中，就只有小皇帝这一个她从小养到大的亲人了。 现小皇帝有了皇后，她这个母后的位置怕是又要往后挪了。 想到这里，胡太后的心里就有些伤感。 而小皇帝虽关心自己的皇后，但对娘亲也是很关心的。 他现在长大了，自然不可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要抱抱，但这并不影响他和娘亲之间的亲情。 只是表达的方式变了，在他心中，娘亲依然是最重要的人。 所以在察觉到娘亲的情绪变化之后，小皇帝也是赶忙上前安抚。 嘴里一口一个娘亲，叫的可甜了。 甚至还抱着娘亲的胳膊撒娇。 而他的这番举动，也是让胡太后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好了好了，都已经成婚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传出去也不怕被臣子们笑话？” “镇儿在娘亲这里一直都是孩子啊！” “油嘴滑舌！” “嘻嘻！” “那…娘亲，现在可以让小钱起来了吗？” “嗯，起来吧！” “小钱，快，快起来！” …… 第130章 这做皇后啊，一定要大气 御书房，小皇帝今儿来的比往日要晚一些。 不过杨轩并没有责怪，新婚燕尔，心思一时之间回不来是正常的。 “老祖，咱们之间的赌约可是我赢了。”小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老祖得意笑道。 “你赢了，厉害！”这个赌约本就是杨轩一时兴起，后续也没有关注。 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要看自身的自制力，小皇帝若是不想遵从赌约，他顶多就是教训一顿，还能怎么办？ 不过现在看来，小皇帝确实有很强的自制力。 听到老祖承认是自己赢了，小皇帝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只是不知道，若是小皇帝知道老祖并没有关心赌约的后续会是什么反应。 “啊~” “老祖，我现在困得很，能不能先休息一下，这些奏疏您先帮忙处理一下？” 小皇帝打了一个哈欠，问道。 “你昨晚没有休息？”杨轩看着小皇帝，笑着问道。 只是这笑容，看起来还有其他意味。 “嘿嘿，老祖，这不是刚成亲嘛！”小皇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行，就让你最后再过几天快活日子。” 杨轩能理解小皇帝的心情，笑着答应了下来。 “嘿嘿，谢谢老祖。” 小皇帝连忙感谢道。 随即便准备离去。 “对了。”老祖杨轩的声音响起，小皇帝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注意节制，可别把身体给亏空了。”杨轩笑着提醒道。 小皇帝明白老祖的意思，没有接话，快步跑了出去。 “这小家伙…”杨轩看着小皇帝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轻笑一声。 随后，他又将原本给小皇帝处理的奏疏抱了过来。 翻开一本，长长出了一口气：“就让我这个老家伙再给你多做点吧！” …… 又是夜幕降临，小皇帝养好精神，准备今晚再大战一场。 但是正当他要跟皇后“玩游戏”的时候，后者却提醒小皇帝：“陛下，两位妹妹您可不能冷落了，接下来的两晚就去她们那里吧！” “小钱，这换做是其他人，争宠都还来不及呢，你怎么还把朕往他处推？”小皇帝抱着皇后，笑着问道。 “陛下，今儿太皇太后与臣妾说话的时候，您可都在旁边呢！” “这做皇后啊，一定要大气！” “万不可善妒。” “臣妾可不想落下一个善妒的名声。”钱皇后说道。 “没想到小钱你是这样想的，那好吧，这两晚朕就先去她们那里吧！” “不过，朕去他们那里之前，还是会先来陪陪你的。”小皇帝笑着说道。 对于自己的这个皇后，他是满意的。 “谢陛下体谅！”钱皇后起身施礼。 见此，小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声。 就这样他又陪了一会儿皇后，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便动身前往了昨日册封的贵妃的寝殿。 看着皇帝丈夫消失在门口，钱皇后环视着空荡荡的寝殿，感觉有些冷清。 过了好一会儿，她回到床榻坐下，长长叹了口气。 昨夜是她和小皇帝的洞房花烛夜，但今夜，她就得将皇帝丈夫推到别的女人的房间。 她也是个正常女子，渴望能和丈夫多待。 但皇后的身份，注定了她不可能独占皇帝，她必须大度。 这才是第二晚，她就不得不独守空房。 人生数十年，像这样的日子，还不知会有多少。 就这样静坐了不知多久，钱皇后招呼宫女进来，伺候自己宽衣洗漱。 最后一个人躺在了床榻上，盖上了蚕丝被。 …… 夜已深，明月照耀而下，将地面铺满白霜。 一道人影快步走到皇后的寝殿前。 守在门口的宫女见到来人，刚要行礼就被阻止。 “不要出声！”小皇帝吩咐道。 紧接着，小皇帝便轻轻推开了大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今夜月光明媚，殿中也有零星的烛火照耀着，小皇帝倒也不至于看不清脚下。 他来到床榻前，看着已经熟睡的皇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随后，他缓缓褪去了外面的衣衫，脱下靴子，缓缓爬上了床榻。 他侧过身子，轻轻搂住皇后。 后者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下意识就往小皇帝怀里凑。 见此，小皇帝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皇后，但是自打第一次见到时，他的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是他命中注定的皇后。 此刻的他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前半夜他耗费了不少体力，流了很多汗，现在只想好好睡觉。 没过多长时间，他便沉沉睡去。 …… 次日。 “啊！！” 一声惊叫在皇后寝殿响起。 只见钱皇后坐在床榻上，呆愣愣的看着身旁的少年。 家人们，谁懂啊！一觉醒来就发现身旁睡着一个男人。 小皇帝被这一声惊叫吵醒，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缓缓坐了起来。 随后，看着身边的皇后，迷迷糊糊的问道：“小钱，怎么了？” “陛…陛下？” “您什么时候来的？”钱皇后问道。 “昨晚后半夜就来了。” “朕见你已经睡着，就没有叫醒。”小皇帝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回答道。 “陛下，您不该来臣妾这里的。”钱皇后此时很是清醒，面色复杂的看着小皇帝。 短短片刻，她就想到了小皇帝半夜来自己这里呼造成的影响。 “朕睡不着，想着出来走一走。” “没想到走着走着就来到小钱你这里了。” 小皇帝的脑子此时也已经清醒了不少，他看着自己的皇后笑着说道。 后者对上小皇帝的眼睛，哪里不明白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正因如此，她的心里才会感动。 “陛下~” 但，感动归感动，钱皇后还是要劝一劝小皇帝的，这也是自己这个皇后的责任。 “陛下对臣妾的好，臣妾都记着呢，但陛下不是臣妾一个人的，其他姐妹陛下也应该照顾到。” “你就不怕朕不再来你这里了？” “臣妾既然当了皇后，就自然要履行皇后的责任。” “好了好了，别说了，朕都明白。” “现在天也亮了，朕也要去忙了。” 一大清早说这些，小皇帝有些扫兴，但他又不想跟皇后发火，只能找个理由。 “臣妾伺候陛下洗漱！” “嗯。” …… “今儿来这么早？” “不是要快活几天吗？” 御书房，杨轩看到小皇帝走进来，也是有些诧异。 “老祖，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小皇帝一屁股坐在龙椅上，趴在御案上就说道。 “怎么回事？”杨轩问。 闻言，小皇帝便将昨晚的事说了一下，当然，该省略的还是要省略的。 杨轩听完之后，也是直接点了点头：“这件事你确实做得不对。” “啊？我是皇帝，想睡哪里，还不能自己做决定？”小皇帝道。 “这个你确实可以做决定，但是却会给皇后造成影响。” 接着，杨轩便给小皇帝分析起来。 后者听着听着便蹙起了眉头，他是皇帝不假，但有些事不是他是皇帝就可以的，还要考虑所带来的影响。 就比如这次他大半夜从其他妃子那里离开，跑到皇后的寝殿。 这才是大婚后的第二晚，小皇帝就已经展现出了对皇后的与众不同。 当然，皇后毕竟是皇后，比其他妃子特殊这很正常，但小皇帝的所作所为就有些离谱了。 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朝臣们一旦知道小皇帝的行为，那么必然会将原因归结在皇后的身上。 是皇后魅惑陛下！ 至于为什么不是小皇帝的错，那是因为皇帝是圣明的。 所以最后的苦果只能由皇后一个女子承担。 若是再把事情闹大，搞得天下皆知，那么一个妖女的帽子，皇后是躲不掉的。 还有，小皇帝若是冷落其他妃子，甚至处罚，反而独宠皇后，那么皇后又会多上一个善妒的帽子。 听完老祖的这些分析，小皇帝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了后悔之色。 但他还是不甘心的问道：“老祖，真有这么严重？” “你要清楚，你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涉及你们二人，就没有小事。” 杨轩严肃道。 没有人拿来做文章，那就不是什么大事，反之，就绝不可能小。 “这个皇帝当的真没意思，连我跟谁睡觉都有这么多的潜规则。”小皇帝不满的撇了撇嘴。 “难不成，你还不想当这个皇帝了？”杨轩眸子微眯，盯着小皇帝。 感受到老祖危险的目光，小皇帝连忙解释道：“老祖，我没有这个意思，您可不要误会。” “既如此，那你就当好这个皇帝。” “其他想法最好不要有。” 杨轩告诫道。 他把小皇帝培养起来容易嘛，若是小家伙不干了，谁能替代？ 郕王？ 他没有学过帝王术，性子也软，不适合。 是的，朱祁钰早就已经受封郕王，并在十岁之时便搬出到了宫外居住。 杨轩对其的关注并不多，不过以其性子，做个逍遥王爷是不错的。 他的精力，几乎都在小皇帝和国事上面，为了培养小皇帝能成为合格的帝王，他真的是煞费苦心。 所以对于小皇帝说的话，敏感了些。 小皇帝听着老祖说话的语气，心知老祖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所以也是连忙认真答应了下来。 见小皇帝态度端正，杨轩也就没再揪着此事不放，反而从自己面前那一摞摞奏疏之中挑出了二十多本放在了小皇帝的面前。 “既然来了，那就别闲着，这些你来处理。” “哦。”小皇帝脸色一苦，看起来有点不情愿的样子。 说好的这几天可以快活的，结果这就让自己上班，能情愿就怪了。 不过杨轩的脸色只是一板，小皇帝便连忙低头投入了工作之中。 这一天，小皇帝基本上没怎么休息，除了用膳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在跟着老祖处理国事。 剩下的，就是听老祖讲述治国的方法和理念。 这都是干货，小皇帝听的也很认真。 … 夜幕降临，小皇帝来到了皇后的寝殿。 陪着皇后聊了会儿天，并承认自己昨晚考虑不周。 最后在皇后的催促之下，他只好离开皇后的寝殿，前往另一名贵妃的寝殿。 连续三天，这是第三次入洞房。 真的就是天天入洞房了。 虽然这么说是有些夸张，但小皇帝真要这么做的话，也不是做不到。 只是名声就别想要了。 不过，杨轩，张太皇太后，胡太后都不会看着小皇帝变得荒淫无度的。 快活了几天，小皇帝不得不暂时离开温柔乡，跟着老祖杨轩处理国事。 同时，召开大朝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杨轩将一部分权力还给小皇帝。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禁军的兵权。 虽然这只是一个开始，但在百官眼中，这就是一个好消息。 证明镇国公杨轩当日在陛下婚宴上所言非虚。 十万禁军，眼睛不眨一下就还给了小皇帝，这也意味着，从此小皇帝的安危已经不是在杨轩的掌控之中了。 而京师三大营的兵权是在英/国公张辅的手上，镇国公的手上，好像就只剩下一个锦衣卫了。 一旦锦衣卫指挥使换掉的话，那么镇国公也就命令不了锦衣卫了。 最重要的兵权没了，镇国公杨轩的实力瞬间大减。 不过很多人都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杨轩的手上可是有先帝赐予的太宗佩剑的。 拥有上打昏君，下斩奸臣的特权。 就算交出了兵权，依然是凌驾于百官之上。 哪怕是小皇帝真的成了实权皇帝，但在太宗佩剑面前，依然只有受着的份。 除非他是不想认太宗这个祖宗了。 所以，交不交兵权，对杨轩的影响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获得了禁军兵权的小皇帝，也是按照之前和老祖杨轩商量好的，在关键位置上，都换上了自己人。 另外还留了些位置，用来拉拢勋贵武将。 此次大朝会，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让于谦担任巡抚，代表皇帝巡视地方。 于谦是小皇帝的老师，现小皇帝已经亲政，课就不用上了，况且，以于谦的能力，也不能一直留在京师给小皇帝上课吧。 离开地方久了，也该让他去下面看看了。 同时也是告诉地方官员，陛下，开始亲政了。 …… 第131章 朕的第一个儿子，必须是你生的 于谦作为小皇帝的老师，让他担任巡抚巡视地方，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 地方官员不可能看不出来。 大朝会结束了，但影响才开始扩散。 皇帝亲政，镇国公还权于陛下，这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告诉世人，接下来是小皇帝的时代了。 朝堂外的议论并没有对杨轩造成什么影响。 他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锻炼小皇帝治国的能力。 虽然小皇帝开始亲政了，但他不可能直接撂下挑子下野。 凡事有始有终。 朱瞻基把这偌大的帝国和小皇帝托付给自己，那自己说什么也要送佛送到西。 再扶小皇帝一把，送他一程。 自己能做的就是这些了。 眼看着安庆在一天天变老，他得留出时间陪安庆啊！ …… 时间缓缓流逝，小皇帝的成长速度非常快。 除却一些重大的国事，剩下大部分杨轩都让小皇帝开始尝试着处理。 同时他也积极让小皇帝和大臣们商议朝政。 他得锻炼小皇帝在没有自己的情况下处理国事的能力。 小皇帝国事处理的虽然不错，但这想法有时候挺天马行空的，大臣们大多都比较保守，因此也和小皇帝产生了不少争吵。 虽然当着大臣们的面，小皇帝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愤怒，但在大臣们离开，只剩下他和老祖杨轩的时候，则不再压制自己的愤怒。 “还记得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吗？” “不要愤怒，愤怒会让你失去理智，做出错误的判断。” “同时，也会让你在臣子面前露出破绽。” “何为帝王？” “帝王喜怒不形于色，不能让臣子猜出你的想法。” “你是皇帝，不能事事都下场与臣子争论，你得让他们自己吵起来。” “将你自己放在一个裁判的位置上。” 杨轩谆谆教导，给小皇帝传授着经验。 “老祖，我记住了。”小皇帝重重点头，眼神中透露着不服输。 年轻人的精力就是好，调整好心态之后又与臣子们斗了起来。 因为背靠着老祖杨轩，小皇帝的经验条在飞速上涨，之前跟老祖学习的理论知识，也在被快速消化。 朝臣们发现，小皇帝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这让他们产生了危机感。 但镇国公杨轩还在，此人一日不下野，朝臣们就一日不敢太过分，只能默默忍受着小皇帝。 所有的行为手段，都在规则之内。 没人敢去惹一个即将下野的老头子。 毕竟，命只有一条。 …… 另一边，小皇帝成婚已经有几个月了，皇后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已经开始过问了。 虽然没有明示，但暗示是少不了的。 要知道，成婚以来，小皇帝只有在少数晚上会去其他妃子的寝殿，大多数的晚上，都住在皇后那里。 同房这么多次，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皇后的心里也是急的。 也不是没有找过御医，但是御医给出的结论就是皇后的身体没问题。 夜，小皇帝再次来到皇后的寝殿，见到皇后的情绪不太好，便坐在了其身旁，轻轻握住其手。 “小钱，没事的，不要着急，我们现在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这几个月，小皇帝与皇后的感情突飞猛进，让人羡慕。 对于皇后的遭遇，他也很是心疼。 但就算他是皇帝，对此也没办法，一个孝字就把他给压住了。 能做的，就是安慰一下皇后。 不过，钱皇后很善解人意，展颜笑道：“陛下不必忧心臣妾。” “臣妾好好配合御医调养一下就好了。” “但陛下还是要照顾一下其他姐妹，万一她们之中，谁的肚子有动静，就给陛下生下一个龙子了。” “小钱，这话以后不许说了，朕的第一个儿子，必须是你生的。” “立嫡立长乃是祖制，朕可不想让其他女人的孩子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小皇帝认真说道。 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其实不是胡太后所生，在他的记忆之中，胡太后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当然，这个秘密也从没有人告诉他。 胡太后怕小皇帝知道真相之后，就不认自己这个娘亲了，自然不可能告诉小皇帝真相。 至于张太皇太后，也是不可能告诉小皇帝真相的。 她对于孙氏，厌恶还来不及呢。 自己的嫡长孙，就是被这个恶毒的女人害的。 她自然不会让这个恶毒的女人再有起来的机会。 听到小皇帝的话，钱皇后的心里很是感动，不由得就靠进了小皇帝的怀里。 “陛下对臣妾如此之好，臣妾真不知该如何报答陛下。” “报答？这个简单啊！” “给朕生个儿子就好了。” 话落，就见小皇帝坏笑一声，将钱皇后拦腰抱起，走向了床榻。 “陛下~” …… 正统七年九月底，张太皇太后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大多时间都在卧床。 御医也没有办法，只说张太皇太后这是年纪大了。 但大家也都明白，太皇太后大限将至。 杨轩同样没有办法，他虽然也学习医术，但这玩意儿太耗费时间了，而且这些年杨轩的主要精力都在国事和小皇帝的身上，医书都没有再看过。 太皇太后寝殿。 张太皇太后自知命不久矣，她这辈子承受了太多的苦难，丈夫早逝，儿子也英年早逝，嫡长孙也早逝。 白发人送黑发人，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而今，小皇帝也已成婚，大明国力昌盛，天下一片欣欣向荣，她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临走之前，她想最后再做一件事，为大明排除一个不稳定因素。 张太皇太后叫来自己的贴身女官：“她怎么样了？” “回太皇太后，整日疯疯癫癫，不似常人！”女官回答。 “这样活着太痛苦了，当年是我把她带进宫的，现在我也快走了，就让她陪着我去下面吧！” “这件事你亲自去办，不要让陛下知道。” “是，太皇太后！” 女官行礼，退了下去。 二人的交流没有提及名字，但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 第132章 孙氏之死 或许有人会觉得，对一个疯疯癫癫的人下杀手有些残忍了。 但张太皇太后历经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六朝，深知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 就说她的公公，不就是凭借着装疯卖傻，麻痹建文朝廷，获得了起兵的机会嘛！ 在后宫这么多年，她也见识了太多的黑暗，该下狠手的时候，她不会犹豫。 所以就算对方是一个装疯卖傻的人，她也不会心软。 因为心软，就意味着会给对方机会。 孙氏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清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现在是她的儿子当皇帝，她肯定会想尽办法活下来。 然后再想办法让自己的儿子知道真相，那她就会脱离苦海，彻底走向巅峰，成为太后。 张太皇太后不想给她一丝一毫祸乱后宫的机会，自己的儿子没有带走她，那就让她来吧！ 呼~ 张太皇太后现在很累，她轻轻闭上眼眸，等待女官的消息。 …… 破败的小院儿到处都是杂草，杂物也到处都是。 这里可是紫禁城啊，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简直不可想象。 咯吱！！ 大门被缓缓推开，掉落下灰尘，几名宫女走了进来，为首的女官还拿手帕捂住了口鼻，另一只手在面前挥了挥，眼中满是嫌弃。 放眼望去，只有脏乱差可以形容。 门窗也已经破败不堪，遇到大风的天气，一点效果都起不到。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环境，都不会觉得有人会在这里生活。 而且一生活就是好多年。 女官带着人穿过院子，走进了房间，四下找了找，终于在房间的角落处看到了一道披头散发，骨瘦如柴，仿佛是鬼一样的身影。 房间中的气味很是刺鼻，女官强忍着恶心，看向角落中的那道身影，施了一礼，道：“娘娘，奴婢奉太皇太后之命前来看望娘娘。” 不过，角落中的人影，没有一点动静。 见此，女官想了想，向前走去。 还没走到近前，那道身影便开始发起抖来，似乎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那道身影的声音很沙哑，听不出是男是女。 “娘娘，奴婢知道，您并没有疯，您若是有什么想转告太皇太后的话，奴婢可以帮忙转告。”女官停下脚步，盯着角落中的身影说道。 但，那道身影还是在发抖，嘴里一直在说着不要过来。 一时之间，女官也不知道对方是真疯还是假疯。 因为自己刚刚的话，只是试探。 女官就这样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想到了什么，轻轻俯下身子，强忍着刺鼻的气味，凑到对方的耳边轻声说道：“娘娘，太皇太后说了，当年是她把您带进宫的，现在就让您去下面陪她。” 说完，女官便直接起身，与其拉开了距离。 她也不管对方会有什么反应，直接对着身后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会意，当即端着毒酒走上前来。 听着不断接近的脚步声，角落中的身影忽然大叫一声，然后直起身子，就要往外跑。 同时，还不忘“打翻”毒酒。 看到这一幕，女官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拦住她！” 不用女官下令，跟来的宫女就抓住了孙氏。 是的，这道狼狈不堪的身影正是孙氏。 “放开我，放开我！”孙氏拼命挣扎，大吼，这个时候，她已经没办法继续装下去了。 毕竟这些人是奔着要自己的命来的。 再不拼命，可就真的得死了。 但多年来吃不饱又活不好的生活，早就让她的身体遭受了极其严重的损耗。 根本就没有办法从宫女的手中挣脱出去。 女官来到孙氏的面前，缓缓开口：“娘娘，奴婢本来还想给您留个体面的，但是您既然不想体面，那奴婢就只能帮您体面了。” 听到这些话，孙氏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了恐惧。 “不要，你们都走，都走！” “按住她！”女官冷静的开口。 “不，不，我不想死。” “你们都走开，走开！” 孙氏摇头晃脑，死命挣扎。 但根本没有人听她的话。 “你们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吗？” “我是当今陛下的亲生母亲，你们犯的这是杀头之罪。” “一旦被陛下知道了，你们都得死！” 孙氏此时已经管不了其他，只要有一线生的希望，她都得抓住。 果不其然，在听到她的话后，抓着她的两名宫女，明显有些迟疑。 女官看到这一幕，心中一跳。 不能再让她这样胡乱开口了。 “放肆，谁不知道，当今陛下乃是太后娘娘所出，你此番言论简直就是妖言惑众。” 女官没有犹豫，直接上去就是啪啪两巴掌。 这两巴掌，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孙氏的牙都被打掉了。 “奴婢敬你，叫你一声娘娘，但你可不要把自己真当成是娘娘了。” “现在可不是曾经。” 女官呵斥完，便对着剩下的两名宫女下令：“动手！” 话音落下，就见那两名宫女拿出了一条白绫。 她们来的时候本来就做了两手准备，白绫和毒酒，就看孙氏怎么选了。 但现在，毒酒已经被孙氏给打翻了，那么，就只能用白绫送她上路了。 在孙氏恐惧的眼神之中，两名宫女把白绫套在了她的脖子上，随后用力朝两边拉。 “不，你们不能这样，我是当今陛下的亲生母亲。” “你们这是谋逆，是要杀头的。” 事到如今，孙氏还在威胁。 一旁的女官听到这话，直接道：“用力。” 宫女加大了力气，孙氏嘴巴张开，大口呼吸，但只有极其微弱的空气能被其呼吸进去。 她感到非常难受，也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不要…不要杀我！” 她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乞求女官能够饶自己一命。 但很显然，这是没有用的。 女官跟随张太皇太后已经超过二十年了，是其最信任的心腹，不然也不可能交代她来做这种事。 她的眼神非常平静，就好像自己正在弄死的不是一个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孙氏已经无力再挣扎了。 不过女官仍不放心，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让人松开。 最后亲自俯下身子检查，确认死亡之后才放下了心。 至此，喜欢作妖的孙氏终于从人间消失了。 而小皇帝最大的破绽也没了。 …… 第133章 张太皇太后崩逝 “处理干净了？” “回太皇太后，处理干净了！” 寝殿之中，女官恭敬回答。 所谓处理干净，自然也包括了跟着女官一起去的那几个宫女。 本来她们是可以活着的，但她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要怪，就怪她们的命不好吧！ 张太皇太后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随后道：“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蹉跎了大好年华。” “我就快走了，你是要继续留在宫里，还是想出宫去生活？” “奴婢是太皇太后的人，太皇太后让奴婢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女官说道。 她知道太多的隐秘了，早就与太皇太后绑定了，想走是不可能的。 “你我主仆一场，这样吧，我安排你去出宫去吧，再给一笔钱，好好生活。”张太皇太后说道。 不过听到这话，女官当即就跪了下来。 “太皇太后，不要赶奴婢走。”女官说着，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见此，张太皇太后也有些不忍，想了想道：“那就等我死后，你来为我守陵，你可愿？” “谢太皇太后，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女官连连道。 她知道，这下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 不要怀疑一个久在深宫之人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尤其这个人还是太皇太后的心腹。 “嗯，你先下去吧！”张太皇太后道。 “是，奴婢告退！” … 解决了这最后一件事，张太皇太后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她要去见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儿子去了。 十月，太皇太后的身体越来越差，小皇帝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在床前尽孝。 不过杨轩并没有因此而顶上来，以后类似的情况还会发生，难不成都要靠自己顶上来吗？ 所以，这段时间，小皇帝常常半夜都还在处理国事。 镇国公府。 杨轩回到家中，看到安庆已经回来了，便上前问道：“太皇太后…如何了？” “御医说，已经在弥留之际了。”安庆缓缓道，神情难掩悲伤。 这段日子，她也常常入宫去陪太皇太后。 只可惜，她只能看着太皇太后一天天的虚弱下去，没有一点办法。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救不了命。 闻言，杨轩也是沉默了下来。 良久之后，他才缓缓感慨道：“她这辈子够苦的了，丈夫，儿子，长孙全都走在了她的前面，这下也算是能解脱了。” “明日，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她。” “嗯。” 次日，杨轩和安庆来到太皇太后的寝殿。 看着对方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师叔。”张太皇太后看到了杨轩，挤出了一个笑容。 只是这笑容，有些不好看。 “哎~”杨轩听到声音，连忙应了一声，旋即俯下身子，凑到了床边。 “这些年，辛苦您了。” “若是没有您，我都不知道这大明朝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张太皇太后说道。 对于杨轩，她心里是感激的。 尽管，儿子将军国大权都交给了杨轩，但后者并没有独揽大权的想法，时间到了，就将权力还给了朱家。 这样的人，五百年都找不出几个。 也证明了，她的担忧是多余的。 “这些事都是我应该做的，瞻基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把这一切都托付给了我，我也不能让他失望啊！”杨轩说道。 听到这话，张太皇太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有些话用不着多说，双方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吗？我可以帮你。”沉默许久，杨轩再次开口。 “没了，我从一个世子妃，到如今的太皇太后，这一辈子已经没什么遗憾了。”张太皇太后轻轻摇头。 “只是在得到了很多的同时，也失去了很多。” “师叔如果有什么话想要和仁宗说的，我可以帮忙。” 她又看着杨轩说道。 此话一出，杨轩也沉默了下来。 他对于朱高炽的感情是特殊的，不仅仅因为他是自己师姐的儿子，还因为他和太子朱标很像。 那个一直把自己护在身后的太子殿下，杨轩是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 他回过神，看着张太皇太后，缓缓说道：“你就告诉他，大明…现在很好。” “好，我记住了。”张太皇太后道。 接着杨轩又陪着张太皇太后说了几句话后，才离开。 …… 张太皇太后走了，她这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从世子妃，到太子妃、皇后、太后，最后再到太皇太后。 她经历了很多，历经六朝。 她在大明诸后中颇为精明能干。 在儿子英年早逝，主少国疑之际，也是她站出来，力顶杨轩以镇国公的身份总领朝政。 她对大明的贡献，史书是不会忘记的。 正统七年十月，张太皇太后崩逝，尊谥为“诚孝恭肃明德弘仁顺天启圣昭皇后”。 十二月，与仁宗合葬于献陵，附祭于太庙。 一代传奇女性，自此落下了帷幕。 …… 第134章 正统八年 历史的滚滚洪流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下。 张太皇太后下葬之后，朝廷的一切都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就在这时，杨士奇之子杨稷为人骄横，曾经因施暴杀人，被捅到了朝廷之上。 一时之间，弹劾杨稷的奏疏络绎不绝。 小皇帝念及杨士奇的功劳，打算不予加法，只是把罪状告诉杨士奇。 然而，没几天，又有人告发杨稷数十件罪行。 此事越闹越大，小皇帝也保不住杨士奇了。 无奈，杨士奇只能以年老体衰，无法继续辅佐小皇帝为由请辞。 就这样，内阁三杨中的第二只“杨”也落下了帷幕。 只剩下一个杨溥支撑。 此事件，杨轩并没有插手，这也算是给小皇帝的一个考验。 当然，杨轩开口的话，杨士奇大概率是能留下来的，但考虑到民意，只能让杨士奇离开了。 不过，在杨士奇离开京师的时候，杨轩还是亲自在城外摆酒相送。 也算是全了二人之间的情谊。 …… 因为杨士奇的事，这个年很多人过的并不怎么舒心。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都慢慢淡忘了。 朝堂之上就是这样，你方唱罢我登台。 正统八年春，御书房外。 杨轩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满头的白发，就好似垂暮之人一样。 守在一旁的太监生怕杨轩就此一睡不醒，整天提心吊胆。 毕竟，杨轩也属实不年轻了。 算算时间，都有八十了。 在这个时代，妥妥的长寿之人。 只可惜，知道他秘密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老祖，老祖。” 人未现，声先至。 小皇帝拿着一本奏疏，走出了御书房。 杨轩缓缓睁开眸子，愣了愣，这才将目光投向小皇帝，反应似乎有些迟钝。 “镇儿啊，什么事？” “老祖，我看到了一份有意思的奏疏，想着给您看看。”小皇帝笑着说道。 随后便将手中的奏疏递给了杨轩。 后者接过奏疏，拿到眼前看了起来，看上去，似乎是真的老眼昏花了。 过了一会儿，杨轩看完奏疏，最后又看了看署名。 上这份奏疏的人叫徐珵，他写了几条关于兵政的建议。 “有想法，有见解，不过，并不符合实际。” “你若是想用此人的话，可以看看什么位置合适。” 杨轩将奏疏还给小皇帝，道。 他现在，基本上将国事都交给了小皇帝，除却非常重大的事情，自己才会过问。 不过，当今天下太平，并没有那么多需要自己过问的事情。 所以杨轩才有时间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当然，他这么做，也是在为自己的下野做铺垫。 一个垂垂老矣的人，还怎么处理朝政？ “好的，老祖。” “老祖，现在天还有些凉，你要不进去歇息，免得感染风寒。” 小皇帝点点头，紧接着关心道。 “不了，外面还能吹吹凉风，挺好的。”杨轩拒绝道。 见此，小皇帝没有再劝，因为他知道，自己劝不动老祖。 只能转头吩咐一旁的太监，好好伺候老祖。 “那，老祖，我就先去忙了。” “嗯，去吧！” 杨轩随口说道，又闭上了眸子。 时间缓缓流逝，感受到温度有些凉了，杨轩不情愿的睁开了眸子。 “哦，太阳都快下山了啊！” 他嘀咕了一句。 随后看向一旁的太监，问道：“陛下呢？” “回镇国公的话，陛下还在忙呢！”太监恭敬回答。 杨轩哦了一声，从躺椅上起来，又伸了一个懒腰。 然后背着双手走进了御书房。 看到小皇帝还在认真批阅奏疏，心中满意，却也没有打扰。 转身就又离开了。 为了让自己更加贴近垂暮的样子，杨轩现在出行坐的都是轿子。 等轿夫将轿子抬来，杨轩这才坐了上去。 随后，轿夫抬起轿子，抬着杨轩往宫外走去。 按规矩，臣子是不能在宫里乘坐轿子的，但杨轩却是一个例外。 而且对此，满朝文武也都没有意见，连个弹劾的人都没有。 或许是杨轩现在垂暮的样子，才让他们如此宽容。 轿子晃晃悠悠回到了镇国公府。 杨轩走下轿子，背着双手，走了进去。 镇国公府并没有什么变化，杨轩慢悠悠走进了后院。 用过晚膳，他叫着虎子来到书房。 “再过不久，我就要下野了，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该退就退了吧！” “既然要还政于陛下，锦衣卫自然也要还给陛下。” “是。” 虎子直接应了下来。 对于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他没有丝毫的留恋。 “之后，有什么打算，是继续留在京师，还是跟着我回金陵？”杨轩又问。 “听侯爷的安排。”虎子说道，他对于杨轩的称呼，一直都是这个。 除非是在正式场合，才会称呼镇国公。 “嗯，那就跟我一起回金陵吧！” “趁着这段时间，暗卫的事情就和小虎说一下吧，这么多年历练下来，他也能担当重任了。” “是，侯爷。”虎子道。 “嗯，你也劳累了这么多年了，也该休息休息了。” “蓝香年龄也不小了，以后有时间，就多陪陪她吧！” 交代完虎子，时间也不早了。 杨轩起身，对虎子道：“回去休息吧！” “好。” …… 回到卧房之中，杨轩也不再装了，直起了腰，收敛了身上的暮气。 “装一个快死的人，还真不容易。”杨轩坐在榻上，看着安庆笑道。 “我看你这段时间装的挺好的，如果我不知道真相的话，恐怕还真会以为你不行了。” 安庆笑着打趣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镇儿对我的依赖太强了，他的政务处理的虽然不错，但潜意识里还是想着靠我。” “这可不行，他是皇帝，得靠自己。” “你是没看到，这段日子，镇儿的能力有了长足的提升。” 杨轩说道，对小皇帝这段日子的进步很是欣慰。 俗话说，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 杨轩之前把小皇帝保护的太好了，总以为有老祖在，自己就算做错了什么，也没有关系。 这和小皇帝之前对杨轩的保证无关。 人都是有惰性的，就算是皇帝也不例外。 杨轩要做的，就是帮助小皇帝克服这些，让他清楚的明白，他以后只能靠他自己了。 安庆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和杨轩继续说，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我说，既然现在陛下成长了许多，那我们什么时候回金陵？” “你可别忘了，高煦，允炆，妙锦，徐钦他们都还等着呢！” “而今他们的年龄也不小了。” 听到这话，杨轩也沉默了下来。 时间过的是真的快。 小辈都已经垂垂老矣了。 两年前，他才送走了徐景昌。 开春的时候，他收到消息，徐钦得了一场大病。 虽然病好了，但身体却大不如前了。 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就算是小老二，现在身体也没有以前好了，去秦淮河的次数也比以前少了。 而且去，也只是听听曲儿，没干其他事。 想来，再要不了多少年，杨轩就又得送这些人走了。 “呼~”他深呼吸一口气，挤出一抹笑容，看着安庆说道：“最迟年底，我再看看镇儿的能力，还有再好好考察一下留给他的大臣。” “不然，我不放心啊！”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啊，就是一个操心的命！” “这我能有什么办法，答应过的事，就得做到。” …… 第135章 杨轩留给小皇帝的财产 光阴如梭，正统八年十一月初。 一辆马车行驶在出京师的路上。 “老祖，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小皇帝放下窗帘，收回目光，看向自己身旁闭眼休憩的老祖。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杨轩随口回答，眼睛都没有睁开。 没有得到答案，小皇帝便只好耐心等待。 此次出来，知道的人很少，就算是伺候小皇帝的太监，也不知道小皇帝要去哪里。 马车还在行驶，现在已经出了京师城门。 接着又行驶了有半个多时辰，才停了下来。 “侯爷，到了。”说话的是虎子，马车就是他赶着来的。 此行，就只有他、小皇帝、杨轩三人。 “下车吧！”杨轩睁开眼睛，对身旁的小皇帝说道。 后者心中疑惑，但没有马上就问。 今天的老祖有些神神秘秘的。 他总感觉，老祖应该是有什么秘密要告诉自己。 “老祖，我扶着您。” 二人下了马车，小皇帝这才趁机打量起了周围。 这应该是京郊某个地方的庄园，不过看上去好长时间都没有人打理了。 杨轩给虎子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上前打开了大门。 “走吧！”杨轩对小皇帝说了一声，率先走了进去。 小皇帝紧随其后，进入了庄园。 然后就跟着老祖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 紧接着，他看到老祖在墙上按了一下，顿时那块地方就凹了下去。 随后，地面便裂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一个向下的通道。 通道很宽，足以容纳两三个人通行。 小皇帝看了一眼，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老祖…”小皇帝欲言又止，心中有很多问题。 杨轩没有回答，就这样安静的等待。 许久，感觉通风通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口： “走吧！” 话音落下，就见杨轩从身上拿出了一个火折子。 然后边走边点燃通道两边墙上的烛火。 漆黑的通道顿时亮了起来。 虎子见两人进去之后，便关上了房门，守在外面等待起来。 小皇帝跟着老祖一路向下，心中紧张又刺激。 他不知道老祖要告诉自己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大秘密。 带着浓浓的好奇，小皇帝又跟着老祖走了一会儿，视线终于宽阔了起来。 只见前方出现了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是什么，小皇帝现在还看不清楚。 但随着老祖点燃烛火，他看清了。 那是一块块金灿灿的金砖。 不过，金砖的数量并不多，大多数的架子上都是白银。 放眼望去，白花花的一片。 小皇帝直接就被迷了眼睛。 杨轩收起火折子，静静的看着小皇帝行走在一个个架子中间。 他知道，这么多的金银，所带来的震撼是非常强的。 待小皇帝冷静下来之后，恐怕还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自己。 他不着急，因为这些本来就是他留给小皇帝的。 好一会儿，小皇帝才从这么多金银带来的震撼当中走出来。 他回到老祖杨轩的身边，张嘴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老祖，这些钱？” 他只是粗略的看了一圈，发现这里的金银，起码价值上千万两白银。 “百官给我的贿赂，还有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一些家底。” 杨轩回答道，神情并没有多少波动。 他的麾下有着暗卫，而暗卫经过数十年的发展，早已深入各行各业，再加上与海外各国的贸易往来，杨轩都不知道已经赚了多少钱了。 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而这么多的钱，必然会滋生腐败。 暗卫内部，杨轩已经让虎子清理了不少人了。 钱帛动人心啊！ 小皇帝在听到老祖的话后，也是愣了半晌。 这么多的钱，都是老祖的？ 而且他还听到了什么？老祖竟然会受贿？ 一直以来，他对老祖都是尊敬，敬佩。 以为以老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受贿的，没想到老祖却生生打破了他的对老祖的印象。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老祖，欲言又止。 杨轩大概能猜到小皇帝心中在想些什么。 但他既然把小皇帝带到了这里，就自然预料到了这一幕。 “这里的金银，加起来有四千多万两，国库虽然也有不少的存银，但用起来难免要扯皮。” “这里的钱，从今往后就是你的了。” “我知道，你的抱负不小，但是想实现抱负，就离不开钱财。” 杨轩走到架子旁，轻抚着上面的金砖，缓缓说着。 这么多的钱，都给小皇帝，他没有一点不舍。 别看他很贪财，但并不会为了钱什么都不顾。 “老祖，这么多钱都给我，那您怎么办？”小皇帝看着老祖，神情莫名。 四千多万两啊，这要换是他，一下子都给出去，这得心疼死他。 可老祖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带不来，死带不去，我要这么多做什么？够用就行。” 杨轩回过头，看着小皇帝继续道：“相反你作为一国之君，需要钱的地方很多。” “我就快要退了，这钱留给你，也能落到实处。” 看着老祖慈祥的笑容，小皇帝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祖虽然收受贿赂，但钱都留给了他，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老祖了。 “怎么了？是不是发现我有这么多的财产，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啊？”杨轩笑着问道。 “嗯。”小皇帝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点点头，嗯了一声。 “哈哈，老祖我好歹历经六朝，几十年下来，能攒下这么多钱很正常。” “更何况，我掌管军国大事的这几年，下面的官员可没少给我送钱。” “这钱我要是不收，他们可不会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 “主少国疑之际，最重要的就是稳定。” “现在你已经亲政了，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来吧！” 杨轩哈哈一笑，接着又道：“证据什么的，我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你跟我来。” …… 第136章 老祖，您对镇儿的好，镇儿都记着呢 二人来到角落处，这里放着不少的箱子。 杨轩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只见箱子里放着不少账本。 他拿起一本，递给小皇帝。 后者看了一眼老祖，接了过去。 随后低头翻开了账本。 只见账本上记录着谁谁谁，在什么时候，送了杨轩什么。 小皇帝翻看的速度很快，快速翻看完手中的账本之后，他指着打开的箱子：“老祖，这些都是？” “不止。”杨轩道，接着又当着小皇帝的面打开了旁边的几个箱子。 “这…这么多？”小皇帝眼神震惊。 “嗯。” 听到老祖肯定的回答，小皇帝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大明朝竟然有这么多的贪官。 杨轩看着小皇帝，等他消化的差不多了，这才继续说道：“这个世上像于谦这样清正廉洁，又有能力的官员并不多。” “身在官场之中，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很难很难。” “就像杨士奇他们几个，照样会收受下属的冰敬、炭敬。” “不收的话，下面的人就不认为你是自己人，也就不会听你的话。” “不信你看于谦，到如今有几个朋友？” “其他官员对他又是怎样的态度？” “所以啊，只要有能力，贪点就贪点吧，只要不过分，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什么。” “我给你准备这些证据，不是希望你把所有官员都给处理了。” “而是让你握着他们的把柄，有了把柄，你才能更好的掌握他们。” 说完，杨轩让小皇帝自己慢慢消化，自己则是又打开了其他的箱子。 “这些都是锦衣卫搜集到的关于京师官员和地方官员的情报。” “这一箱子中的，不必留情，可以全部处死。” 杨轩指着其中一个箱子说道。 闻言，小皇帝连忙上前，从中拿出了一份情报。 只是看了一点，他的眼中就充满了愤怒。 “该死，该死！” “你亲政之后，还没有杀过人呢，这些就是给你用来杀鸡儆猴的。” 杨轩淡淡说道。 闻言，小皇帝抬头看向老祖，心中感动。 没想到老祖为他，竟然准备了这么多的后手。 “老祖，您……” 小皇帝想说些什么，却被杨轩抬手打断。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爹把你托给给我，那我自然会给你准备好一切。” “更何况，你叫我老祖也叫了这么多年了，对于自己的后辈，做再多都是应该的。” 听到老祖这些话，小皇帝的鼻子酸酸的。 “老祖，您对镇儿的好，镇儿都记着呢！”小皇帝吸了吸鼻子，道。 “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哭。” 杨轩笑着揉了揉小皇帝的脑袋。 “我才没有哭呢，老祖你看错了。”小皇帝说道。 “呵呵，好好，是老祖看错了。” 杨轩笑呵呵的说道。 “等我离开之后，你就派人接手这里吧！” “切记，这里的钱入内帑就可以了，不要入国库。” 杨轩环视了一圈，对小皇帝叮嘱道。 “嗯。” “走吧，我们该出去了。” 杨轩笑了笑，带着小皇帝走向通道，同时还不忘熄灭烛火。 走到外面，两人出现在了那个不起眼的小房间中。 杨轩又在墙上按了一下，通道的入口立马就关闭上了。 随后又做了一下伪装，整个地面顿时就融为了一体。 守在外面的虎子听到动静，打开了房门。 “有什么情况没有？” “没有。” “收拾一下，我们该回去了。” “是。” …… 马车上，杨轩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小皇帝。 “老祖…”小皇帝看了过来。 “这就是庄园的钥匙，从现在起，就交给你了。”杨轩说道。 小皇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钥匙，贴身放好。 见此，杨轩斜靠着柔软的靠背，闭着眸子眯了起来。 而小皇帝则掀开窗帘，看着外面不断倒退的景色，把路线记了下来。 两人一起回京师后，杨轩并没有和小皇帝一起进入皇宫，毕竟天色也不早了。 所以他和小虎只是把小皇帝送到皇宫的一处小门，看着小皇帝进去之后，便返回了镇国公府。 用过晚膳，洗漱过后，卧房之中。 “都给他了？” 安庆坐在镜子前，看着杨轩给自己梳头，开口问道。 “嗯，都给他了。”杨轩回答。 “心疼不？”安庆看着镜子中的杨轩，问道。 “我好不容易不去想这事儿，你这一问，我一下子就心疼了。” “我攒了这么多年的家底啊！” 给的时候，确实没什么，但这给完之后，一想到这四千多万两一下子就不是自己的了，想想就后悔。 “给都给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安庆说道。 她知道杨轩今天是去做什么的。 对于给小皇帝攒家底的事，杨轩并没有隐瞒安庆。 甚至许多官员送来的礼物，都是安庆帮忙收的。 “是啊，给都给了，希望他能好好利用这些东西吧！” 杨轩长长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他是你教出来的，他的能力你最清楚，如果还不放心的话，就不会把这么多钱给他了。”安庆道。 “哈哈，你说的是，我可能就是过于担忧了。” “好了，休息吧！” 杨轩给安庆梳好了头，又对着镜子好好看了看，脸上带着笑容。 “嗯。” …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小皇帝翻阅着今日没有来得及处理的奏疏。 只是不管怎么看都看不进去。 今天跟老祖走的这一遭，所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他到现在脑海之中都还是那些画面。 放下奏疏，他在身上摸出了老祖给他的钥匙，拿在手里细细端详了起来。 “老祖啊老祖，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你把一切都给我安排好了，我要是没有达成你的期望，你会不会很失望啊？” 老祖留给他的东西，确实能给他很大的帮助，但同时，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他能感觉到老祖对他的深厚期望，毕竟老祖在他身上投入的心血实在是太多了。 说到底，他现在也只不是一个虚岁十七岁的少年罢了，巨大的压力，让他一时之间无法静下心来。 …… 第137章 最后一次大朝会（1） “小十七来信了！” 镇国公府，安庆手里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 闻言，正在眯眼假寐的杨轩睁开了眼睛。 随后从安庆的手中接过信看了起来。 良久，杨轩长长叹了口气。 朱权在信中写了他想和杨轩安庆再见一面的请求。 他说他年龄大了，不知道还能再活多久。 放下信，杨轩看向安庆，久久不语。 信安庆已经看过了，她走到杨轩的身旁坐下，抓起杨轩的手，开口道：“明年吧，明年开春了，我们去南/昌看看小十七。” “嗯，想想都有十几年没有再见他了。”杨轩点点头。 诸王之中，朱权是活的最自在的，朱高炽，朱瞻基父子对其也是多有优待。 因为杨轩的存在，朱权是直到永乐二十三年才就藩的，并没有如原历史一样留下什么心结。 “你给他回个信，说一下吧！” “等我参加完这最后一次大朝会，我们就回金陵。” “好。” …… 正统八年十一月十四。 御书房。 “参加完明日的大朝会，我就正式下野，不再过问朝政了。” “老祖，你真的要走吗？”听到老祖的话，小皇帝的眼中满是不舍。 “镇儿啊，你已经长大了，老祖不能再陪着你了，你有自己的路要走。”杨轩微笑着看着小皇帝。 这些年的相处下来，他对小皇帝自然也是产生了相当深厚的感情。 这就要分别了，他的心里也是有些不舍的。 “老祖…” “不用有什么舍不得的，这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事情。” “关于明日的大朝会我再跟你说一下。” 接着，杨轩便和小皇帝说起了明日大朝会两人应该都怎么做。 “镇儿，这是老祖最后能帮你做的事情了。” 杨轩眼角含笑，就这样看着小皇帝。 后者眼眶之中雾气涌动，没想到老祖都要走了，还打算为自己付出这么多。 他欠老祖的，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偿还了。 “孩子，你是皇帝，可不能再哭了。” “好了，今天晚上早些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杨轩说完，转身就冲着御书房外走去。 “老祖…” 见此，小皇帝连忙离开龙椅，追了出去，最后站在门口，扶着门框，看着老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老祖…” …… 夜，小皇帝处理完国事，拖着疲惫的身体，晃晃悠悠，不知怎么就走到了皇后那里。 正准备休息的钱皇后听到小皇帝来了，又连忙穿上了外套，迎接小皇帝。 “臣妾参见陛下！” 听到声音，小皇帝回过神来。 “是小钱啊，起来吧！” “谢陛下！”钱皇后起身，看向小皇帝。 很快她就察觉到小皇帝的情绪好像很低落。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去问，而是先招呼小皇帝坐了下来。 “陛下饿不饿，臣妾让人去做点宵夜过来。”钱皇后柔声问道。 “不必了，朕不饿。”小皇帝摇摇头，他现在没有吃东西的心思。 “那陛下应该是累了，臣妾给陛下捏捏肩。” 这下小皇帝没有拒绝，钱皇后绕到小皇帝的身后，抬起双手，放在了小皇帝的肩膀上。 后者双眸微闭，就这样享受起了皇后的捏肩服务。 不过，在他的心里，全都是老祖将要离开的事。 良久，小皇帝出言：“小钱啊，你了解过老祖吗？” “臣妾看过关于镇国公的记载。” “洪武五年被中山王带回京师，后来又成为了驸马，南征北战，大小功劳无数，是我大明的镇国柱石。” 钱皇后简短的说道。 作为小皇帝的皇后，她深知镇国公在皇帝夫君心中的地位，所以自然会去了解镇国公的过往。 “你说的没错，老祖是我大明的镇国柱石啊，可是这个柱石马上就要离开朝堂了。” 小皇帝的眼眸并没有睁开，但是从他的语气之中，能够感受得到他的情绪。 钱皇后没有说话，静等着皇帝夫君后面的话。 “今儿下午，老祖来找我，跟我说了明天大朝会上……” “老祖的付出太多了，哪怕是就要离开了，他还要为我做这么多。” 小皇帝和皇后分享着，有些话，他不能和外人说，但在自己的皇后这里，他不想还藏在心里。 “陛下，镇国公为大明兢兢业业数十年，而今已是这般年龄，他也该休息休息了。” “我们也不能强迫他留下。” “况且，镇国公做了这么多，临走还不忘再帮陛下一把，您可不能辜负镇国公的期望。” “我明白，可我已经习惯了有老祖在身边的日子，这要分别，朕真是舍不得啊！”小皇帝道。 “陛下，这个世上，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的。”钱皇后说道。 “这么说，小钱你也会离我而去吗？” 小皇帝道。 “只要陛下不嫌弃臣妾，臣妾会一直陪在陛下身边的。”钱皇后温柔说道。 “你这话，朕会一直记得的。”小皇帝睁开眸子，扭头看向自己的皇后，眼中满是柔情。 “陛下…” …… 一夜无话，次日天未亮，小皇帝就已经起来了。 他在皇后的伺候下，洗漱完毕，吃了点东西，垫了垫肚子，最后穿好龙袍。 “朕就先走了！” 他对钱皇后说道。 “嗯，等镇国公走的时候，我们去送送他。” 钱皇后说道。 闻言，小皇帝脸上浮现一抹柔和的笑容，紧接着转身就走，神色也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 “老祖。” 小皇帝看到老祖已经到达，连忙上前。 “准备好了？”杨轩听到声音，放下茶杯，转头看着小皇帝问道。 “嗯，准备好了。” 小皇帝点点头，随后就看到小皇帝身旁的太监端着一个木盘。 木盘中放着的，是象征着皇权的天子玺印。 杨轩看了一眼玺印，就收回了目光。 随后看着小皇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这都是老祖应该做的。” “文武百官还有一会儿就要进来了，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你先休息一下。” …… 第138章 最后一次大朝会（2） 吱！！！ 皇宫大门缓缓打开。 文官百官缓缓通过。 就在这时，天空中飘下了雪花。 杨轩站在门口，看着落在地面转瞬就化了雪花，久久不语。 不多时，太监提醒，百官都已经到位了。 “镇儿！”杨轩回过头，朝小皇帝伸出了手。 后者见状，心中一动，上前就抓住了老祖的手。 随后看着老祖，露出一个笑容。 紧接着，两人就这样走出了休息的房间。 雪花飘落而下，落在杨轩的头上，与他银白的发丝融为一体，分不清是雪花还是白发。 小皇帝抓着老祖的手，跟在他的身边，在这漫天的雪花之中，朝着前方走去，就好像小时候一样。 用ai做的图，随便看看吧 小皇帝今天的出场方式和以前不一样，文武百官早已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们看着前方，等待小皇帝出现。 但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陛下驾到！” 百官愣了一下，随后连忙跪了下来。 杨轩和小皇帝已经穿过了拱门，他们的步伐不快，但很稳。 一老一少，就这样缓缓从百官中间穿行而过。 从最后面一排官员开始，他们看着镇国公和皇帝的背影渐渐远去。 离得近的，甚至看到了镇国公在牵着皇帝。 百官的心中震撼莫名。 终于，杨轩牵着小皇帝来到了御阶下方。 “镇儿，接下来的路，就需要你自己走了。”杨轩看着御阶，缓缓开口。 位于两旁的高级官员听到这话，下意识用眼角的余光看向两人。 杨轩的话，他们听清楚了。 也听懂了话语之中的意思。 镇国公这是要…… 还不待他们继续猜测，就见到小皇帝松开了镇国公的手，然后缓缓走上御阶。 小皇帝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最上方，随后坐在龙椅上，看向下方的文武百官。 最后目光落在了杨轩的身上。 眼底深处，是心疼，还有不舍。 “臣杨轩，叩见吾皇万岁！” 在百官的震惊当中，杨轩撩起下摆，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小皇帝很想马上就下去把老祖搀扶起来，但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老祖这一跪，是为了帮他树立皇帝的威严。 他不能浪费老祖的一片苦心。 他强忍着冲动，开口道：“平身！” “谢陛下！”杨轩缓缓起身。 而两旁的百官还没有反应过来，在杨轩已经起身后，才补上“谢陛下”。 随即，站在小皇帝身旁的太监扯着嗓子高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话音落下，杨轩就向前一步：“臣有本奏！” “镇国公请讲！”小皇帝道，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陛下，臣年事已高，已无力再过问朝政，请陛下恩准臣请辞！” 杨轩说道。 “镇国公劳苦功劳，大明离不开镇国公，朕也离不开镇国公啊！”小皇帝道。 “陛下，臣实在是没有精力了，请陛下恩准臣归乡恩养。”杨轩道。 “镇国公……”听着小皇帝又想说挽留的话，杨轩抬起了头，对上小皇帝的眸子，轻轻摇了摇头。 他知道小皇帝不想让自己离开，但自己离开这是早就和小皇帝说好了的，而且朝堂上的百官也都在等着自己离开呢。 自己不离开的话，文武百官，包括小皇帝的头上都压着一座大山。 收到老祖的示意，小皇帝只能压下已经到了喉咙眼的话。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镇国公年事已高，朕也并非不懂得体谅臣子，既如此，那便准镇国公归乡恩养。” “传旨给金陵一众官员，见镇国公如见朕，不管镇国公有什么要求，皆全力去办。” “谢陛下隆恩！”杨轩感谢道。 百官听到小皇帝这话，心底是浓浓的羡慕。 见镇国公如见朕！ 这句话的份量实在是太重了。 “陛下，臣既已请辞，那先帝让臣所保管之物，现在也该归还于陛下了。”杨轩再次开口。 小皇帝没有说话，百官也没有动静。 只见一个太监端着一个木盘，缓缓走到了杨轩的面前。 后者接过木盘，躬身将木盘举过头顶。 距离杨轩较近的官员看清楚了，木盘中的是天子玺印。 这东西镇国公不是早就归还陛下了吗？ 众官员的心中升起一阵疑惑。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镇国公只是私下里归还给了陛下。 现在是大朝会，当着京师文武百官的面归还于陛下，就是在告诉世人，从今日起，镇国公彻底还政于陛下。 虽然可以不需要有这么一个流程，但有了之后，则显得更加正规。 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看着老祖瘦弱疲惫的身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但这个时候，他只能按照和老祖商议的继续走下去。 于是便看了一眼身旁的太监。 后者顿时会意，躬着身子缓缓走下去，从镇国公杨轩的手中接过天子玺印，然后又回到小皇帝的身边，静静矗立。 小皇帝没有去看天子玺印，他看着站在下方的老祖，心情翻涌。 ‘老祖…’ 至此，杨轩最后要做的，已经完成了。 他最后下拜：“陛下，臣…退了！” 他没有留恋，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只留下小皇帝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龙椅之上。 从今往后，小皇帝就只能靠自己了。 小皇帝看着老祖的背影，再也坐不住了。 他瞬间就离开了龙椅，快跑两步，停在了御阶的边上。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 “老祖…”他的声音很轻，充满了悲伤和不舍。 老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看着老祖离自己越来越远。 小皇帝颤抖着，放声大喊：“朕代大明、代天下、代列位先帝谢镇国公！” 话音未落，小皇帝双手交织，行揖礼，腰弯的很深，足足九十度。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小皇帝已经红了眼眶！ 他在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因为…老祖不想看到他掉眼泪。 而下方的百官看到这一幕，也转过身，面向镇国公杨轩。 “恭送镇国公！” 声音洪亮，直冲云霄，连这漫天风雪都震散了不少。 杨轩的脚步顿了下，却没有停留。 “足矣，足矣！” 他呢喃着，缓缓消失在了小皇帝和百官的视野之中。 而就在他离开皇宫之后不久，这漫天风雪竟然奇迹般的停了下来，随后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谁言天公不好客，漫天风雪送一人！ …… 第139章 离别 “慢点，慢点，这些东西一定要轻拿轻放！” 镇国公府，下人们抬一个个箱子，放到门口的马车上。 管家在一旁指挥着，叮嘱抬箱子的下人一定要小心。 而在杨轩和安庆所住的院子中，二人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眼神中充满了回忆。 安庆的心中更是满满的留恋。 她在这里居住的时间也不短了，两次加起来，怎么也有十几年了。 从迁都的时候搬来，那个时候还有秀禾陪着她。 第二次来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就孤零零的在金陵的那座山上躺着。 “再陪我走一走吧！”安庆侧首，看着杨轩的侧脸说道。 “好。”杨轩没有拒绝。 这次离开之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来京师。 安庆的年龄也不小了，虽说现在身体还健康，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急转直下。 上了年纪的人就是这样，不得病还好，一旦得了病，那就是走鬼门关。 安庆和杨轩二人行走在府中，他们行走的速度不快，仿佛是要将府中的花草树木等一切都烙印在脑海之中。 生活了十几年，府中的每一处都留下了他们的踪迹。 杨轩陪着安庆，追寻着过往。 凉亭下方，二人驻足，看着凉亭正下方的石质桌椅，久久不语。 恍惚之间，两人好像看到了秀禾正坐在那里做着刺绣，一针一线，极为认真。 随后秀禾看着自己的作品，似是感到些许不满意，脸上浮现出苦恼之色。 不过紧接着，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绽放出了一抹笑容。 “秀禾…”杨轩抬起手，下意识向前一步。 但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凉亭下方就什么都没有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杨轩的手无力垂下，眼眸之中尽是失落和伤感。 身旁的安庆伸出手攀上杨轩的手，紧紧握住。 “我没事，就是想到要走了，有些舍不得。”杨轩侧头看着安庆，挤出一抹笑容。 “是啊，这一走，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安庆也是感慨的说道。 目光不断在周围熟悉的环境中扫过。 她知道，自己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已经七十多快八十了，在这个时代，妥妥的高龄，不知道是多少人的两辈子之和。 活这么久，她已经很满足了，唯一担忧的就是身旁的小轩子了。 “怎么会呢，你想回来的话，我可以陪你回来。” 尽管知道安庆说的是实情，但杨轩还是这么说了。 安庆并没有反驳杨轩，她笑着说道：“好啊，以后一定回来看看。” 两人就这样在原地驻足了好一会儿，最后安庆出声，二人又去了府里其他地方看了看。 良久，虎子走了过来。 “侯爷！” “都装好了？”杨轩回头看向虎子，问道。 “都装好了。”虎子回答。 “嗯。”杨轩点点头，然后又看向身边的安庆。 “走吧！” 三人走到门口，蓝香，小虎夫妇还有胡岳和胡磊两个小子都已经在等着了。 众人看着杨轩和安庆，没有一个人开口。 气氛很是压抑。 杨轩深吸一口气，回头再看了一眼这座住了十几年的府邸。 “呼~” “上车吧！”杨轩开口。 众人开始登马车。 安庆在杨轩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她掀开车帘，但并没有进去，而是回头看着那镇国公府的牌匾。 过了一会儿，她才钻进马车中。 紧接着，杨轩也登上了马车。 车夫见状，拾起了充当台阶的长椅，搭载在马车车尾。 接着回到马车车头，坐了上去。 一手抓起缰绳，一手握住赶车的鞭子。 “驾！” “驾！” 很快，马车便动了起来，街边的建筑也开始倒退。 马车之中，安庆掀开窗帘，看着越来越远的镇国公府，沉默不语。 杨轩就守在安庆的身旁，看着她此刻的模样，也能够体会到她的心情。 咯吱！咯吱！！ 车队很长，三十多辆马车首尾相连，行驶在街上，两边的百姓频频投来目光。 有不少百姓还悄悄打听这是谁家的马车。 当得知这是镇国公家的马车之后，百姓们也是投去了尊敬的目光。 杨轩的名气可不低，京师的百姓基本上都听过。 其事迹，也在不少百姓之间流传。 “安庆，你看，京师的百姓都在送我们。” 杨轩从车窗看到两边的百姓，道。 “这是因为你所做的事，得到了百姓的认可。”安庆回道。 “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并没有想过让百姓记住我。”杨轩说道，又看了一会儿街边的百姓，才收回目光。 车队驶出了京师城门，没多久便停了下来。 “怎么停下了？”杨轩问道。 很快，他就得到消息，是定国公府的人。 “我下去看看。” 杨轩对安庆说了一句，便下了马车。 随后他便看到徐显忠，徐显宗和徐承宗几兄弟迎面走来。 “师叔祖，知道您要离开，我们几个就先在这里等着您了。”徐显忠开口说道。 “有心了！”杨轩说道。 “我们已在此备下薄酒，师叔祖，请。” 徐显忠说道。 “嗯。”杨轩点点头，回过头，就见到小虎夫妇还有胡岳和胡磊两个小子已经下了马车。 他们本来是要送杨轩到城外三十里的，但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下了马车看看。 小虎来到近前，和徐显忠他们见礼过后，便站在了杨轩身边。 “师叔祖，请！”徐显忠邀请道。 几人来到徐显忠放置的酒桌前，坐了下来。 “师叔祖，您这次离开后还会回来吗？”徐显忠问道。 “我已经老了，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杨轩笑着摇摇头。 闻言，徐显忠几兄弟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杨轩也没有拆穿，直接转移话题。 几人就这样举起酒杯喝了起来。 这一耽搁，又是一炷香多一点的时间。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杨轩起身，笑着说道。 接着，他上前拍着徐显忠几人的肩膀，又叮嘱了几句话。 随后就和小虎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来到马车前，看着安庆蓝香她们还在对胡岳和胡磊进行叮嘱。 他对小虎夫妻说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爷爷……”小虎张了张嘴，眼中满是不舍。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我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杨轩说道。 “回去吧！” “回吧！” 说完，杨轩搀扶着安庆登上马车。 随后，虎子和蓝香和儿孙告别后，也登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动了起来，小虎拉着媳妇儿和儿子，朝着车队跪了下来，深深叩首。 两辆马车中，安庆和蓝香看到这一幕，眼眶瞬间就红了。 与此同时，在城墙之上，小皇帝和钱皇后站在朱瞻基当年所站立的位置，看着杨轩的马车远去，心中酸涩无比。 “老祖，一路走好！” 小皇帝心中默默想着。 “陛下，镇国公的马车已经走远了。”一旁的钱皇后轻声说道。 小皇帝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好一会儿，他开口道：“皇后，老祖对我恩重如山，这么些年，我也没给他磕个头。” “这次就补上吧！” “好。”钱皇后答道。 接着，两人就这样跪了下来，朝着杨轩马车的方向叩首三次。 当小夫妻二人起身的时候，马车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不过小皇帝还是舍不得离开，又驻足许久…… …… 第140章 回到金陵 上千里路，杨轩他们走了一月有余。 这主要是安庆上了年纪，加上蓝香年龄也不小了，速度也不敢太快。 不过，赶在年前到达金陵还是可以的。 杨轩和安庆要回金陵的消息小皇帝早就已经派人通知了金陵一众官员，杨府的牌匾也已经换成了镇国公府的字样。 当杨轩一行到达金陵城三十里外的时候，金陵的一众大小官员早就已经在等候了。 自从收到杨轩回金陵的消息以及小皇帝的旨意，金陵的官员一天能派出十波人马打探杨轩他们的行程。 昨天，终于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今儿一大早，金陵上下的官员就已经出了城等待。 “下官等见过镇国公，见过大长公主！” 大大小小的官员齐声行礼道。 “诸位免礼！” 杨轩出面说道。 “谢镇国公！” 众官员直起身子。 接着，杨轩便说了一些场面话，感谢了一下众官员。 这样的场面，对杨轩来说，和小场面没有什么差别，该说些什么话，他是张口就来。 接着金陵六部的官员表示已经为杨轩等人备下了接风宴。 对此，杨轩只能婉拒了，他现在只想回家，更何况马车上还有安庆等人呢。 众官员被拒绝也不恼，反而纷纷表示理解。 不过杨轩也没有拂了众官员的面子，反而当场宣布：“诸位，大年初三，老夫在府中摆下薄酒，感谢诸位，还请诸位不要推辞！” “岂敢岂敢！” “镇国公请放心，届时我等一定到！” “……” 众官员纷纷道。 对于镇国公的表态，心中也很受用。 人情世故，莫不如是！ 安抚好了一众官员，杨轩扫视了一眼，瞬间就发现了徐钦。 他招呼徐钦来到马车上，众官员见此，虽然心中羡慕，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徐钦要叫镇国公一声师叔。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朝着金陵城内走去。 马车中，杨轩和徐钦聊着天。 也不是什么国事，就是家长里短。 “你这身体…”杨轩看着徐钦，欲言又止。 “不妨事的，毕竟到年纪了。”徐钦笑了笑，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但杨轩毕竟人老成精，怎么可能看不出徐钦眼底的失落。 对于一个武将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战死沙场。 但徐钦现在的样子，根本无法再参加战斗了。 说不定一次出征就能要了他的命。 “现在这样也不错，起码你不会再折腾了，好好享受生活吧，景昌已经走了，你可得好好活着。” “以后我也在金陵，你可以经常过来串门。”杨轩说道。 “嗯。”徐钦点点头。 他现在是半退休状态，军中的事情，也交给了自己的心腹去办。 除非是大事，否则他很少过问。 而说起了徐景昌，这叔侄两人又难免沉默了下来。 很显然，对于徐景昌的离去，两人都是非常不舍的。 一旁的安庆察觉到气氛的异常，便找了个轻松的话题，聊了起来。 接下来的路途，马车中不时传出笑语。 就在这笑语之中，马车进入了城内。 杨轩和安庆掀起窗帘，看着周边熟悉又陌生的街景，也不说话。 不过，一旁的徐钦却给两人做着介绍。 “刚刚我们路过的那家店，之前的掌柜因为经营不善，就卖给了别人。” “前面这家酒楼是半年前新开的，我去过几次，味道还不错。” “……” 杨轩和安庆就这样安静的听着，虽然金陵城还是那个金陵城，但有的人走了，有的人来了。 天下熙熙攘攘，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杨轩和安庆收回了目光，和徐钦就刚才的话题聊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到了地方。 感觉到马车停下，杨轩掀起窗帘往外看了一眼，随后对着安庆说道：“我们到家了！” 闻言，徐钦先行下了马车，接着杨轩扶着安庆也下了马车。 “师叔！”一道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杨轩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到小老二正一脸喜色。 在其身边，韦氏，吕文（朱允炆化名），还有…小师妹。 前两人脸上带着笑容，后者脸上虽然也是笑容，但却有那么些不自然。 杨轩朝着小师妹含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小老二他们并没有和金陵的官员一起出城迎接，毕竟他们的身份都很特殊，还是不要在那些官员的眼前晃悠了的好。 接着，杨轩转过身，就看到金陵的官员也下了马车，站满了半条街。 他们从城外一直送杨轩到这里。 杨轩很想和小老二他们叙叙旧，但现在这个场合显然不适合。 于是他站出来说道：“诸位百忙之中还出城迎接老夫，并一路相送至此，老夫感激不尽。” “现在老夫到家了，就不耽误诸位的时间了。” “大年初三，老夫在府中备下薄酒，诸位一定要来啊！” 话音落下，众官员也知道现在不是打扰的时候，便纷纷告辞。 …… 第141章 安庆骂醒杨轩 看着一众官员离去，杨轩等人也相互寒暄着进入府中。 至于马车上从京师带回来的东西，自然有人抬进去。 只不过由于长途跋涉，心神都比较疲惫，所以也就没有寒暄多长时间。 杨轩几人用过膳食，便早早的去休息了。 这一休息，就来到了腊月二十七日。 杨轩恢复精力，陪着安庆在府中转悠，追寻着过往的踪迹。 小老二和吕文带着虎子准备年货，看看还缺什么，也不怎么闲。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又到了除夕。 这个年，虽然没有了胡岳和胡磊两个小子，但这里的人也不少，还是很热闹的。 只是，从回来开始，杨轩就下意识的躲着小师妹，他和其他人都好好聊过了，但和小师妹却没有说多少话。 安庆敏锐的察觉到杨轩的异常，她又如何不知道杨轩心中是怎么想的。 不就是觉得愧疚嘛！ 因为他的关系，小师妹一辈子都没有嫁人。 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小师妹。 对于这种情况，安庆狠狠的骂了杨轩一顿。 “你都已经耽误她一辈子了，你现在就算愧疚有什么用？” “回不去了，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我真不明白，有时候你威风八面，镇压整座朝堂，可有时候，比我这个女人还要矫情。” “妙锦对你的心思，我就不信你不清楚。” “几十年了啊！” “她这一辈子几乎的浪费在了你身上。” “现在也不是洪武朝了，没有人能管得了你，你在怕什么？” “你究竟在怕什么？” “你去看看妙锦，她的头发差不多全白了，你还要耽误她到什么时候？” “你难道就忍心让她一直这样到死嘛？” “你老师中山王生前最疼的就是妙锦这个小女儿了，可你想想看，因为你，她都遭受了些什么？” “你要怎么跟你老师交代？” “你是男人啊，难道一切都要让她一个女子去承担吗？” “别说了！”杨轩大声喝止。 随后看着愣住的安庆，歉意道：“对不起，我现在需要静一静！” 安庆没再说什么，很显然，她这次是骂到了杨轩的痛处。 成亲几十年，这还是杨轩第一次吼自己。 不过她并没有后悔，同为女人，她很心疼小师妹的遭遇，几十年来全都是自己在默默承受。 另外她就是希望在自己离开之后，小师妹能替自己陪着杨轩。 她很清楚杨轩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一旦自己也和秀禾一样走了，她真不知道杨轩会成什么样。 当初秀禾走后，杨轩都好长时间没有缓过来。 希望自己这次能把杨轩骂醒吧！ 让他正视小师妹对他的感情，也让小师妹这几十年的等待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夜色已经暗了下来，杨轩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后院的池塘边。 池塘中倒映着漫天的星光，杨轩就这样呆呆的看着。 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与小师妹的点点滴滴。 那年，老师刚刚去世。 小师妹小小的身影孤零零的坐在屋檐下。 她说：“师兄，我…没有爹爹了！” 他说：“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他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一直保护小师妹直到长大。 可是后来，漫天大雪，金陵的城墙上，她说：“师兄，我们好像一不小心，就一起白了头呢！” 时光匆匆，岁月如梭，再见面，却发现，已经回不去了。 杨轩这一生对不起的人有很多，但最对不起的，就是小师妹了。 今日被安庆这么一骂，他发现，自己确实矫情，不像个男人。 是啊，老朱都已经走了几十年了，他还在怕什么？ 本来就已经够对不起小师妹的了。 而今，她的头发都白了。 呼~~ 杨轩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了池塘边。 来到小师妹居住的院子，透过窗户，他看到了还在读书的小师妹。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迈步来到门前。 抬起手，缓缓敲响。 “谁啊？”小师妹的声音传来。 杨轩没有回答，又敲了下去。 “来了。” 吱~~ 看到站在门口的身影，小师妹愣了一下。 随即快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露出笑容。 “师兄，你……” 小师妹的话还没有说完，杨轩就已经开口了。 “对不起。” 小师妹神情微怔。 “师…师兄，你说什么？” “对不起，小师妹！”杨轩看着小师妹，再次说道。 后者躲开杨轩的目光，神色有些不自然。 “师兄，为…为什么忽然说这话？” “是我对不起你，让你等了这么多年。” 杨轩又道。 听到这话，小师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抬起眸子，看向师兄。 就见师兄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心疼，还有温柔，以及…愧疚。 这一刻，她明白了。 “师兄~” 她的眼眸之中水雾流转，下一刻就紧紧抱住了师兄。 脸庞贴在师兄的胸膛上，感受着师兄强有力的心跳声，她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满足。 “对不起，对不起…” 杨轩轻轻抱住小师妹，嘴里不断喃喃着这三个字。 小师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一刻的她，只想好好哭一场。 她用了大半辈子，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以往所遭遇的种种，现在全部化作了泪水。 杨轩轻轻拍着小师妹的后背，任由她发泄着情绪。 他想通了，决定直面过去，但这个过程，却用了小师妹大半辈子… 房间内的光芒照耀而出，在地面上拉出两道相拥在一起的影子。 院子外面的墙边，安庆收回了目光。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此刻的心情。 欣慰？ 酸涩？ 总之…就是很复杂。 在这人生的最后阶段，她亲自将自己的丈夫推向了另外一个女人。 虽然…她是想在自己走后，有人能继续陪着杨轩。 她朝着自己住的院子缓缓走去，一步…一步，用了很长的时间… …… 次日，用膳的时候，小老二和吕文诧异的发现，师叔（姑父）和小姨（吕文选择和小老二一样叫小姨）脸上的笑容多了。 之前虽然也有笑容，但今天看起来比之前更加自然，像是发自内心的笑。 随后，两人又悄悄看了一眼小姑今天的状态，接着相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小姨苦尽甘来啊！ … 心病已除，整个镇国公府是真的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再没有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了。 小老二和吕文还是会拌嘴，但吵完之后，两人就又好的和一个人似的。 大年初三，杨轩在府中摆下丰盛的酒宴。 整个金陵的官员基本上都来了。 不过能和杨轩同桌而坐的可没有几个。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很满意。 镇国公下野之时的场面，他们可是都听说了。 身为臣子，能如此风风光光的下野，这已经不是皇帝恩宠能说的过去的。 其本人也要为大明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才行。 想来，自镇国公之后，所有的臣子都会向着其看齐。 就算是不能达到镇国公这样的臣子生涯最顶点，那也要无限接近才行。 杨轩举着酒杯，行走在席间，敬着酒，嘴里的好话，和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众官员来时带的礼物他已经看过了礼单，着实丰厚。 这也正常，江南经济繁荣，商业发达，是朝廷的税收重地。 在这里当官，虽没有京师官员那般权力大，但捞钱还是轻轻松松的。 随随便便扣一点，那就是上万两白银。 这种情况杨轩也是知道的，情报证据什么的，他也早就留给了小皇帝，就看他想要怎么处理了。 这场宴席，可谓是宾主皆欢，对于金陵的一众官员来说，镇国公没有了当年的锋芒，看上去是要与大家和平相处。 这很好，毕竟小皇帝可是下了旨意：见镇国公如见朕。 镇国公若真要他们办事，他们是办呢？还是不办呢？ 办的话，可要这事是损害他们的利益呢？ 不办的话，那就要得罪镇国公与陛下了！ 所以，镇国公今日的态度，也算是让金陵的官员们放下了心。 傍晚，一众官员离开了镇国公府，徐钦还有蓝春的儿子也要离开，不过被杨轩给留了下来。 回来的这几天，还没有和他们好好聊聊呢。 正好刚刚吃完席，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喝喝茶。 也是一桩美事！ 杨轩的邀请，徐钦和蓝春的儿子也不好拒绝，便来到茶室闲聊起来。 茶室，杨轩用的很少，当初搞这个，不过是为了附庸风雅。 当然，杨轩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因为麻烦才很少来茶室喝茶。 一番花里胡哨的流程下来，杨轩给几人一人倒了一杯茶。 “来，试试我这泡茶的手艺生疏了没。”杨轩笑着说道。 “谢师叔！” “谢杨爷爷！” 徐钦和蓝春的儿子感谢一句，然后学着文人的样子品茶。 不过两人确实不会品茶，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毕竟家学渊源搁那儿呢！ 杨轩笑骂两人浪费自己的好茶，全然忘记了，他自己也半斤八两。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这种身份，喝过的茶多了，也能尝出来好坏。 但也仅此而已。 途中，小老二和吕文也加入了进来。 小老二到底是武将出身，也品不出什么。 相反吕文却是真正在品茶。 他又不是武将出身，也不喜欢舞刀弄棒。 得益于从小受到的教育，他更像是一个读书人，一个当过皇帝的读书人。 “你们几个都是浪费我的好茶，只有吕文才能品出这其中滋味。” 杨轩看着小老二几人嫌弃道。 吕文谦虚笑笑，并得意的看了小老二一眼。 后者又瞪了吕文一眼，却也不敢在杨轩面前和吕文吵。 见此，徐钦和蓝春的儿子只是笑呵呵的看着，随后表示自己家中有好茶叶，改日送给吕文尝尝。 杨轩不在金陵的日子里，吕文、小老二他们全靠魏国公府和梁国公府照料。 双方都是非常熟悉的。 甚至徐钦都隐约猜到了吕文的身份。 只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一直处于猜测阶段。 “如此，那便多谢魏国公，梁国公了。”吕文笑着表达了感谢。 几人一直聊到天色暗下来，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徐钦和蓝春的儿子便提出了告辞。 送走两人，这一天也算是结束了。 杨轩美美的泡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裳，哼着小曲儿回到了卧房。 他现在是已经跟小师妹解开了心结，但还是跟安庆住在一起。 见杨轩哼着小曲儿走进来，安庆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笑着问道：“看你心情这么好，是有什么好事儿啊？” “嗨，能有什么好事？” “就是跟徐钦他们几个聊了聊天。”杨轩随口回答。 然后来到床边，脱了鞋子上了床。 “都这个点儿了，别再做针线活儿了，大晚上的，对眼睛不好。” 杨轩拿起床头的书，看了安庆一眼说道。 然后便翻开了书。 这两年，安庆好像迷恋上了针线活儿，一天之中，大多时间都在做。 衣服，鞋子，香囊等。 已经做了好多了。 “你还说我呢，你不也大晚上的看书。”安庆反驳道。 “我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对我这根本没什么影响。” “好吧，就听你的。” “这就对了，来，躺下我读书给你听。” 杨轩笑道。 “嗯。”安庆没有拒绝，这已经算是两人的睡前娱乐了。 杨轩的语速不快，听着倒像有种催眠的感觉。 没过多长时间，安庆就已经睡着了。 杨轩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安庆，便收起了书。 解开床边的帐，光芒瞬间就被阻挡在了外面。 杨轩也躺了下来，为安庆拉好被子，也闭上眼睛休息。 不过整个镇国公府的光亮并没有消减多少，从高空中往下看去，能清楚的看清镇国公府的布局和建筑。 今天晚上还是看不见月亮，只有零星的星光在闪烁。 后半夜的时候，云朵被吹开，才让更多的星光绽放光芒。 … 大年初四，天亮了！ …… 第142章 杨轩：信不信我去你坟头蹦跶 “师兄，这几天大家都在过年，街上的店铺也大多都关门，我们出来这是做什么？” 杨轩几人走在街上，小师妹不解问道。 自从那一晚过后，小师妹也放下了心事，话也多了起来，一度让杨轩感觉像是回到了几十年前。 “回来也好些天了，都还没有去看老师他们呢！” “买些香烛纸钱，明天就去看看。” “况且，这么多年了，也该向老师好好交代一下了。” “总不能一直不明不白吧？” 杨轩看着小师妹，道。 小师妹明白师兄的意思，只感觉心中暖暖的。 过年期间，确实很多店铺都没有开门，杨轩等人用了大半天时间，才将东西买齐。 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杨轩、安庆、小师妹、虎子一行人便启程前往了钟山。 这次要看的故人有些多，一天时间肯定不够，众人也都做好了在钟山留宿的准备。 杨轩等人去的第一站是徐达的陵墓。 取出香烛纸钱，杨轩在徐达的陵前跪了下来。 “老师，我回来了！” 身旁，小师妹也跪了下来。 “爹爹，女儿来看您了。” 还有安庆，也在杨轩的身旁跪了下来，毕竟徐达是自己夫君的老师，而且按辈分，也是自己的长辈。 身后的虎子将东西放好之后，朝着徐达的陵墓行了礼，便退到了远处。 他此次过来，是来看自己的父母的。 自从迁都之时跟着离开了金陵，二十多年来，就没有回来过。 这次回来，说什么也要给父母扫扫墓，上炷香，烧点钱，说说这些年的事情。 等了有半个多时辰，杨轩几人和虎子会合，继续朝着下一处地方赶去。 如果仔细看的话，能够发现，小师妹的眼眶是红的。 一行人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孝陵。 这里的守卫都是老人了，认得杨轩，所以也没有阻拦，直接放了进去。 不过虎子并没有进去，他拿了一点香烛纸钱，就和杨轩他们分开，去看自己的父母去了。 杨轩三人一路深入，来到了享殿。 明孝陵简图 享殿之中供奉着老朱和马皇后的灵位和画像，因为这里就是用于祭祀亡灵的祭享殿堂。 另外还有举行正式祭祀仪式的功能。 小师妹毕竟和老朱他们没有安庆与杨轩亲近，所以上了香磕了头就退到了享殿的外边等待。 只留下杨轩和安庆在里面。 “父皇，母后，女儿不孝，现在才来看你们。” 安庆跪了下来，开口说道。 杨轩就静静的待在一旁，陪伴着。 等安庆说的差不多了，他也开始跟老朱和马皇后说话。 不过杨轩说的方向和安庆不一样，他主要是告诉老朱大明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变化，相比于洪武朝，现在又有多好。 到最后，杨轩又对老朱说：“我为你们老朱家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你要拿什么才能还的清？” “不要拿我收受贿赂的事说事，我攒了这么多年的家底，可都给你们老朱家了。” “四千多万两，你见过吗？” “要我说啊，你得请我喝酒，一顿可不够。” 听着杨轩的这些话，安庆难过的情绪也消散了不少，甚至还会噗的笑出声。 “也就是父皇现在不在了，你才敢这么说话，不然，你就等着被收拾吧！” “话不能这么说，我那是怕吗？” “我那是尊重长辈，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岳父大人啊！”杨轩强行挽尊。 安庆笑笑，也没再揭杨轩的短。 而是继续听着他和自己父皇说话。 “刚刚我和安庆的话你也听见了，作为大明的开国皇帝，我的老丈人，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啊？” “啥？都是一家人，别计较那么多？” “凭啥？一家人就想让我白白付出？” “你咋比黑心地主还黑呢？” “咋，又想动手？” “你现在打得着我吗？” “信不信我去你坟头蹦跶？” 安庆：…… 后面的这些话，杨轩都是故意说的，就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回当年的感觉。 可惜的是，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那种感觉再也找不回来了。 杨轩调整好心情，站起身来。 “好了，跟你唠了这么久，时间也不早了。” “我得去看看太子殿下了。” 说完，杨轩弯腰把安庆扶起来。 最后再看了一眼老朱和马皇后的画像，慢悠悠的离开了享殿。 走出文武方门，又走了一小段，杨轩几人便转道去了朱标的东陵。 杨轩对于朱标的感情是特殊的，就是他一直将杨轩护在身后。 几人来到享殿，小师妹和刚才一样，上了香，就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杨轩和安庆。 时间缓缓流逝，当两人再次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最后去看了看老胡和玉儿，这一天也就差不多了。 在山上休息了一晚，次日几人又去看了看蓝玉。 顺路又去李文忠、常遇春等功臣墓前祭拜了一番。 最后下山之前，又去陪徐辉祖聊了会儿天，再跟徐达打了个招呼。 回到镇国公府，好好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杨轩和安庆又出发了。 这一次，他们是要去看秀禾。 秀禾葬的地方并不是钟山，相反距离钟山还不近。 杨轩和安庆上午就出发了，来到山下，将马车放好，就开始爬山了。 上山的路修过，但安庆毕竟年纪大了，所以杨轩背着安庆上的山。 秀禾的墓地当初是花了心思的，为的就是能让她看到漫山的红枫。 只可惜现在季节不对，看不到漫山遍野的红枫。 二人来到秀禾的墓前，由于长时间没有人打理，周边已经长满了杂草。 杨轩和安庆放下了香烛纸钱和带来的贡品，开始清理。 半个时辰后，看上去终于干净了不少。 杨轩和安庆将贡品一个个摆好，然后上了三炷香。 接着，他就在秀禾墓碑前席地而坐。 他轻抚着墓碑上的秀禾二字，眼神中尽是追忆。 “秀禾啊，我和安庆来看你了。” “让你久等了，我不是故意把你扔在这里的，这几年确实脱不开身。” “不过现在好了，无事一身轻，也能经常来看你了。” “秀禾啊，你在那边过的还好吗？” …… 第143章 小皇帝：对我来说，给你找个媳妇儿成亲才是头等大事 杨轩陪着秀禾说了会儿话，就把地方让给了安庆。 他走到山顶，吹着寒风，望着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墓前，安庆还在和秀禾说着话。 “你在那边就一个人，应该很孤单吧？” “不过你放心，很快，我就来陪你了。” “我们姐妹，从小就在一起，去了下面也要在一起。” “开春之后，我也得找人给我修墓了，可不能再耽搁了。” “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就埋在你旁边，你可不要嫌弃我跟你抢地方啊！” “这个地方能看到漫山遍野的红枫，你也知道，我喜欢。” “先不说这个了，小轩子过来了。” “不能让她听到咱俩的悄悄话，不然他又该伤心了。” 看到杨轩朝这边走来，安庆又赶忙说道。 “你和秀禾说什么呢，还不让我听见。”杨轩走到近前，笑着问道。 “女人间的悄悄话，你也想听？”安庆道。 “既然是悄悄话，那就不听了。” 杨轩道。 紧接着话语一转：“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再等一会儿天气更冷，我们这就下山吧。”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肯定会留下来多陪陪秀禾的，但安庆不行。 冬天还没有过去，金陵虽地处南方，但气温也很低，杨轩可不敢赌安庆继续留下不会生病。 “好。”安庆明白杨轩的想法，也没有勉强。 接着，两人便告别了秀禾，准备下山。 和上山的时候一样，还是杨轩背着安庆。 到了山下，找到马车，二人便开始往回走，在天黑前，终于回到了镇国公府。 往后的日子很是平静，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杨轩一天就是陪着安庆和小师妹。 偶尔徐钦也会过来串门，一聊就是一下午。 再听听小老二和吕文拌嘴，日子倒也自在。 清明节的时候，杨轩又和安庆去看了看秀禾，陪着说了半天的话。 …… 京师。 皇宫，御书房。 “陛下，胡岳求见！” 太监进来通禀。 正在处理国事的小皇帝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笔：“宣！” 很快，胡岳走了进来。 “臣胡岳，参见陛下！” “免礼！” “来人，赐座！” “谢陛下！” “岳弟，今天不忙吗？”小皇帝笑着问道。 “臣手中本来就没什么事，自然说不上忙。”胡岳回答。 小皇帝正式亲政之后，也没有亏待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胡岳，给了一个正六品的武职，并允许其随时入宫觐见。 如果不是因为胡岳年纪太小，身上也没有军功，小皇帝肯定会将其安排在更重要的位置上。 “哦？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难道是想找媳妇儿了？” “快告诉我是谁家的姑娘。” 小皇帝猜测了一下，然后就一脸激动的说道。 岳弟也就比自己小了几个月，现在是正统九年，岳弟也十七岁了，确实到了想媳妇儿的年纪了。 胡岳：(??v?v??)无语。。。 他发现，自从小皇帝有了皇后之后，就一直想让自己也娶个媳妇儿。 仿佛自己没有成家，小皇帝的任务就没有完成似的。 这让胡岳很是苦恼。 “陛下，臣找你是有正事。”胡岳说道。 “对我来说，给你找个媳妇儿成亲才是头等大事。” 小皇帝一脸认真道。 身为皇帝，把臣子当兄弟，还关心婚事。 感动是肯定感动的，但胡岳现在还不想成亲。 见胡岳一直不说话，小皇帝也没了继续开玩笑的心思。 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到底啥事儿？” 闻言，胡岳也认真了起来，只见他起身说道：“陛下，臣想进入军中历练。” 此话一出，小皇帝脸上的笑容收敛：“你想走？” “陛下对臣的好，臣一直记着，但臣寸功未立，当不得陛下对臣如此之好。” “臣想有了军功之后再回到陛下身边。”胡岳说道。 “你还是想走！”小皇帝说道，胡岳说了半天，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毕竟禁军也好，三大营也好，现在都没有什么机会出征。 想要立功，就只能去更远的地方。 “请陛下恩准！”胡岳道。 “留在京师不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小皇帝说道。 “陛下，臣不想当个一个废物。”胡岳说道。 “岳弟，你也知道，这满朝上下，我也就只能和你说说心里话了，你要是走了，我跟谁说去？” 小皇帝打起了感情牌。 “陛下，臣也就去历练个几年，不会耽误多长时间的。”胡岳说道。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小皇帝道。 胡岳不说话了，小皇帝不同意的话，他也没有办法。 后者看着胡岳的神色变化，好一会儿，叹了口气。 他不想以皇权压迫岳弟。 “此事，你父亲知道吗？” “臣已经和父亲说过了。”胡岳道。 “嗯，你先回去吧，我好好考虑考虑。”小皇帝说道。 听到小皇帝松口，胡岳知道，对方已经松口了。 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对小皇帝还是很了解的。 “谢陛下！”胡岳感谢道。 小皇帝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见此，胡岳说了一声告退，便离开了御书房。 小皇帝靠着龙椅，仰头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老祖啊，这就是长大吗？” “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 “您走了，现在连岳弟也要走。”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小皇帝让人去传胡岳的父亲胡德禄（小虎）。 小虎来了后，小皇帝就将胡岳想要去军中历练的事情说了出来，问他知不知道，有什么想法。 对此，小虎是持支持态度的。 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躺在功劳簿上。 而且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暗卫的事情，并且负责整个北方的暗卫情报网，深知暗卫一旦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他不得不多做一手准备。 让大儿子去建功立业，凭借着和小皇帝的关系，以后他这一脉，也能够传承不断。 至于小儿子，他打算好好培养，以后接手自己的位置。 …… 第144章 安庆要修墓 既然胡岳的父亲都是支持的，那小皇帝还能说什么。 于是第二天他又叫来胡岳，问他想去哪里。 “陛下，臣想去西北边疆。”胡岳回答道。 去西北边疆，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西北地区少数民族聚集，大明在这里主要是羁縻统治。 比如关西七卫，又称蒙古七卫，因为七卫的首领皆是蒙古贵族，不过，其内部并非是单一民族，而是多个民族在一起生活。 这样做，有好也有坏。 好处是减轻了朝廷的国防压力，使朝廷可以将国防防御力量集中起来对付蒙古的瓦剌和鞑靼。 坏处是在政/治上表现出了朝廷战略消极的一面。 因为七卫与大明之间的政/治隶属关系带有明显的羁縻性，朝廷对其管辖不像内地卫所那样严格，故而关西诸卫有时会做出违背朝廷意愿、甚至有损大明国体和利益的事。 比如，关西七卫为了得到财富，有时会截杀大明使臣和各地贡使。 再比如，关西七卫有时不服从朝廷指挥，哪怕是皇帝的命令，对他们也没有用。 小皇帝就算答应了胡岳的请求，但也不会把胡岳放在关西七卫。 “嗯，既然你早就有了想法，那就去肃州卫吧。” “那里也属于西北边疆地区。” 肃州卫都指挥使司，领左、右、中、前、后、中右、中中七千户，隶属陕/西行都司。 将领士兵基本上都是汉人，皇帝的命令在这里相比于关西七卫还是很管用的。 胡岳去了，安全也能有所保障。 “谢陛下！”胡岳闻言，行礼感谢。 “嗯，这几日你就在家多陪陪家人，过几日再出发。” “一应所需之物，我都会给你准备好的。” 小皇帝说道。 “谢陛下！”胡岳再次感谢。 “感谢的话，就不用一直说了，常来信就好。” 小皇帝抬起手，看着胡岳道。 “臣会的。” “嗯。” …… 数日之后，胡岳要出发了。 他来到皇宫之中与小皇帝告别。 看着一身戎装的胡岳，小皇帝忍不住认真打量了一番。 还别说，岳弟身着戎装的样子挺好看的。 “岳弟，此番离京，路途遥远。” “西北不比京师，到了那里，一切都要靠自己。” “为兄就算是想帮你，也鞭长莫及。”小皇帝拍着胡岳的肩膀，道。 紧接着，他又拿出一面王命旗牌放到胡岳的手中。 “这面王命旗牌，你拿着，关键时刻拿出来保命。” “另外，西北几卫的军饷，你这次也一并押运过去。” “我抽调了三百精锐骑兵，由你统领。” “你的官职，我也给你升到从五品副千户，方便你统领这三百骑兵。” 小皇帝不舍的交代道。 “陛下…”胡岳心中流淌过一股暖流。 小皇帝如此待他，他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你我兄弟，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你懂，我也懂！” 小皇帝看着胡岳的眼睛，抓着后者的手，轻轻拍了拍。 “臣必不负陛下期望。” “陛下，臣…走了！” 胡岳最后一抱拳，转身快步离开。 … 京师外，胡岳与那三百骑兵会合，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京师。 下令道：“出发！” … 金陵工部。 安庆悄悄来这里，找工部尚书。 “见过大长公主！”金陵工部尚书得到下属的通禀，快步走来，躬身行礼道。 “不必多礼。”安庆道。 接着，她便表明了来意。 “本宫已经老了，该考虑修墓之事了，此次前来，是想请工部能够找人为本宫修一下墓。” “一应花销，由镇国公府承担。” “没问题，不过此事镇国公可知？”金陵工部尚书道。 “不知，本宫现在还不想让镇国公知道，你也不能让镇国公知道本宫今日来找过你。”安庆说道。 “是。”金陵工部尚书心里有些苦。 为大长公主修墓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让镇国公知道。 尽管镇国公已经下野了，但也不是他一个金陵工部尚书能得罪的起的。 随后，安庆又跟金陵工部尚书说了自己对于坟墓的要求，以及，在哪里修建。 金陵工部尚书一一记下，最后送走了安庆，才长长松了口气。 但这件事要不要和镇国公说，他很为难。 说了，得罪安庆大长公主，不说，得罪镇国公。 想来想去，他决定向小皇帝上一道折子，说一下这事儿，看看小皇帝是怎么个态度。 同时，他也做好准备，让镇国公能通过其他渠道得知此事。 他是答应过安庆大长公主不告诉镇国公，但是镇国公从其他地方知道了，那就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 阳春三月，柳树抽出了嫩芽。 气温也已经回暖。 杨轩、安庆他们打算就在这几天前往南/昌。 去年小十七来信，说是想再见见他们，这个要求，怎么也得答应。 要不是藩王不能离开封地，恐怕小十七当初早就跑京师去看他们了。 这次前往南/昌，小师妹也会去。 毕竟小师妹当初出家的十多年时间就是在江/西，此次过去，也是重游一下故地。 交代好府里的事情，杨轩一行人就离开了金陵。 … 京师。 小皇帝看到金陵工部尚书的奏疏，当即做出批示。 命令金陵工部，不修墓了，直接修陵，其规模和规格也要与皇陵同等，而且所有花费，由朝廷承担。 在古代，只有皇帝或皇族成员的墓地才可以被这么称，这象征着权力与地位。 公主虽然也是出身皇室，但一般情况下墓地是不会被称为陵的，但这也是有例外的。 就比如唐中宗李显第七女永泰公主李仙慧和其驸马武延基的合葬墓被尊称为“陵”，并且其规模和规格与帝王同等。 小皇帝报答不了老祖的恩情，那就从其他地方弥补。 当小皇帝的旨意来到金陵工部的时候，金陵工部尚书对此也是感到极其震撼。 大明立国以来，还从未有过公主的墓地能以这种规格来。 而这道旨意，也在金陵六部之间掀起了不小的震撼。 不过当事人这个时候，早就离开了金陵，正在前往南/昌的路上。 …… 第145章 再见小十七 杨轩他们并不赶时间，或乘马车，或乘船，一路走走停停，差不多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到达南/昌。 不过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前往宁王府，而是先游玩了几天，然后在客栈好好休息了一下，养足了精神，才前往的宁王府。 宁王府在南/昌的名气可不小，稍一打听就知道路了。 来到宁王府大门前，杨轩下了马车，和门口的下人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后，后者便进去通禀了。 表明身份，速度最快，也不会节外生枝。 不过这样一来，等下见到小十七了，就得让他帮自己这一行人保密一下行程。 杨轩可不想见南/昌的一众官员。 他此次出来，就是带着安庆和小师妹放松的，再就是看看故人。 听到下人通禀的小十七没有耽搁，第一时间就出来了。 他来到门口，看着站在外面的几人，整个人直接就愣住了。 只见那一男两女皆是白头发，男的身子微微佝偻，不再似当年的勇武。 女的虽然看起来还精神，但也掩盖不了岁月的痕迹。 他认出了自己的姐姐安庆和姐夫杨轩，不过另一个女子他并没有认出来。 “姐姐，姐夫。”他出声道。 杨轩听到动静，回过了头，当即就露出了笑容：“小十七。” 朱权快步从台阶上走下来。 “姐姐，姐夫。”他躬身行礼。 “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杨轩笑道。 身旁的安庆也是微笑颔首。 “姐姐，姐夫，这位是？”朱权看向小师妹，问道。 二人虽然见过，但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认不出很正常。 “已故中山王的小女儿，徐妙锦！”安庆介绍道。 “原来是……妙锦妹妹，幸会幸会。”朱权一时间没想到怎么称呼合适，最后干脆按照年龄叫了一声妹妹。 因为他是洪武十一年出生，小师妹是洪武十三年年出生。 这样叫也没有错，徐达和老朱是结拜兄弟，如果抛去君臣之礼，互称兄弟姐妹没有错。 “见过宁王。”小师妹施了一礼。 “不必拘礼，请起。”朱权笑道。 “姐姐，姐夫，妙锦妹妹，快请进府。” 朱权邀请道。 “请。” 一行人进去穿过大门，进入宁王府。 杨轩并没有忘记叮嘱一下朱权帮自己几人保守一下行程。 朱权对此也是笑着答应了下来。 他也不想让人打搅他们姐弟团聚。 再次见到姐姐姐夫，他心中是既高兴又唏嘘。 高兴是相隔二十年，终于再见了。 唏嘘是二十年过去，姐姐姐夫都已经老了。 毕竟，就连他现在也快七十了。 一行人来到客堂，朱权连忙招呼让自己的大孙子朱奠培奉茶伺候。 同时，向自己大孙子介绍杨轩和安庆，以及徐妙锦。 “见过姑奶奶，姑爷爷。” “见过徐奶奶。” 朱奠培行礼道。 “好好好，快起来。”安庆笑着说道。 当初朱奠培跟随朱权离开京师的时候，还很小，这么多年没见，都已经长成一个大小伙了。 一旁的杨轩也是微笑颔首，同时心中也是有些唏嘘。 现在的朱权，完全是把这个大孙子当成自己的继承人培养。 正统二年，他的嫡长子去世，享年四十三，妥妥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就是人生啊，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哪一天到来。 杨轩没有主动挑起朱权的伤心事，拉着他闲聊了起来。 对于朱权这些年在封地的经历，杨轩都是清楚的。 毕竟他也不清楚朱权的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怨气，人心难测啊！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朱权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毕竟与原历史不同，朱棣在位期间，依然让其带兵，数次出征，也都有朱权的身影。 就算是最后就藩，朱权也是风风光光，带着无数赏赐去的封地。 能给朱权的基本上都给了，这样要还是化解不了朱权心中的怨气的话，那就没办法了，为消除隐患，只能从物理层面上消灭，并斩草除根。 好在，就杨轩所掌握的情报来看，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朱权就藩南/昌之后，就开始修身养性，寄情于戏曲、游娱、著述、释道，结交道家第四十三代天师张宇初友善，拜为师，研习道典，弘扬道教义理。 别号涵虚子、丹丘先生等。 他多才多艺，自经子、九流、星历、医卜、黄老诸术皆具。 且戏曲、历史方面的著述颇丰。 此外，他还善古琴，编有古琴曲集《神奇秘谱》和北曲谱及评论专者《太和正音谱》。 并且在茶道上也有不小的成就，他将自己的饮茶经验和体会写成了《茶谱》。 所以，就算是不去领兵打仗，朱权在其他方面也能取得不小的成就，青史留名是肯定的。 众人聊了好大一会儿，下面的人也来禀报膳食已经准备好了。 朱权起身相邀：“姐姐，姐夫，妙锦妹妹，膳食已经备好，还请移步膳厅。” “好。”杨轩饮完杯中剩下的茶，起身和安庆、小师妹朝客堂外面走去。 朱奠培在前方带路。 一行人来到膳厅，刚落座，婢女便端来了净手的水和漱口水。 洗完手，漱完口，杨轩这才认真看起桌上的美食。 看见菜中那红彤彤的辣椒，杨轩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安庆和小师妹。 小师妹吃不了辣，安庆由于年龄大了，现在也不能吃辣了。 进入江/西的这些天，就一个吃饭问题，杨轩每次都要加钱让人做一桌清淡的。 好在他们并不差这点钱，游玩的心情也没有被破坏。 说起来，自从辣椒被郑和引入大明之后，很快就在民间风靡了起来。 北方诸省，还有云贵川地区，以及江/西的种植面积可不小。 对于大户人家贵族来说，辣椒只是一味调味料。 但对于民间的百姓来说，辣椒能下饭，还能御寒，好处多多，性价比非常高，所以大多百姓，都喜欢在自家房前屋后种上一点。 自打辣椒引入以来，民间已经研究出了不少的新菜，甚至有些菜提前了两三百年出现在了这个世上。 朱权所准备的这一桌美食，就有不少当地新研究出来的菜。 …… 第146章 朱权：我打了一辈子仗，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当然，朱权所准备的这一桌菜肴，也不全是重口味的，清淡的菜肴也有不少。 安庆和小师妹抬手就能够到。 看得出来，朱权也是用了心的。 “来来来，姐姐，姐夫，妙锦妹妹，都不要客气。” “准备的匆忙，招待不周，还请不要怪罪。” 朱权开口，笑着招呼道。 “哈哈，现在这样已是极好，看得出来，小十七你这些年可没少享受。”杨轩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朱权笑笑：“姐夫你这话说的，我打了一辈子仗，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应该的应该的。”杨轩笑呵呵道。 朱权是藩王，在经历了朱老四的再次削藩之后，藩王的军政之权已经被收了回来。 不能带兵打仗，不能参政，不享受，还能做什么？ 但由于藩王子嗣，除了亲王的爵位外，其他如郡王爵位的继承都是一代代递减的。 出不了几代人，就会沦为平民。 好在，朱棣最后还是给宗室留了一条路的。 成为平民之后，可以参军入伍，也可以经商，还可以参加科举。 只要立下大功，获得一个世袭的爵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不济，就算不能获得爵位，还有世袭的官职。 比如锦衣卫百户，千户… 总之，路是留下了，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宗室自己了。 毕竟身为太祖后裔，他们一出生，就已经站在了世上绝大多数人的人生顶点。 他们要经商，要参军，要科举，都比普通百姓要容易得多。 甚至聪明的宗室，已经开始提前培养后代了。 为的就是不让自己这一脉断绝。 这一切，杨轩也知道，不过他并没有干涉。 想来再过个几十年，朝堂上就会出现出身宗室的官员了。 言归正传，这一顿饭，杨轩他们吃的还是很开心的。 朱权招待的也很周到。 饭后，众人便坐在院子里，吹着风，闲聊着。 现在还没有入夏，气温也不高，微风拂来，很是舒爽。 再来一点饭后水果，美滋滋啊！ 二十年没有见面，叙旧的话不是一下子就能说完的。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 “今儿这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明日接着聊。” 杨轩开口道。 “好。” 朱权点点头，他早就已经让人给杨轩他们收拾好了住的地方，也安排好了伺候的婢女。 来到朱权安排的小院儿，他还是和安庆一间房，小师妹一个人一间房。 洗漱过后，躺在床上。 “一转眼，小十七都已经老成这个样子了。”安庆语气感慨。 “毕竟都二十年没有见过了。”杨轩道。 “有时候想想，时间过得真是快啊，当初小十七来找你学艺，好像才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安庆靠在杨轩的怀里，缓缓道。 “行了，别感慨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杨轩轻轻拍了一下安庆，道。 再这么聊着，怕是不知道又会聊到哪里去，说不定，聊着聊着又想起了伤心事。 “嗯。” 房间中光芒暗淡，没多久，又响起了悄悄说话的声音。 “你说……” …… 翌日，杨轩他们早早就起来了。 这人一老啊，觉就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刚洗漱完，走出小院儿，就见到朱权走来了。 “姐姐，姐夫，妙锦妹妹，昨晚休息的如何？” 朱权笑着问道。 “出来快两个月了，昨晚是睡得最踏实的。”杨轩笑着回答。 “呵呵，这就好，就怕招待不周。”朱权道。 “姐姐，姐夫，妙锦妹妹，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还请移步膳厅。”朱权接着又道。 用过早膳，朱权便带着杨轩几人在王府中转悠起来。 王府很大，亭台楼榭应有尽有。 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架子上摆放着古董。 处处都显示着奢华。 要知道，宁王府的修建从永乐初年就开始了，十多年下来，宁王府堪称是诸王之最。 这一切，都是为了弥补朱权。 半天下来，也只看了一小部分，杨轩不由得发出感慨：“朱老四当年确实是食言了，但他并没有亏待你这个兄弟。” “你这王府比秦晋几个藩王的王府还要奢华，大气。” “我的镇国公府和你这王府简直就没有办法比。” “姐夫看上什么，走的时候随便拿就是了。”朱权笑着说道。 “果真？” “果真！” “哈哈，开个玩笑，我对这些并没有多少兴趣，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杨轩拍着朱权的肩膀，大笑道。 嘶！姐夫的力气怎么还这么大……朱权差点就趴在了地上。 别说是现在，就是他年轻的时候，被杨轩这么拍一下，身子也会不稳。 “不好意思哈，刚刚忘了控制力气了。”杨轩歉意道。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气力有多大，反正一巴掌把人脑袋打爆应该不难。 “没…没事。”朱权揉着自己的肩膀，摇头道。 接着，他又道：“已经到晌午了，要不先用膳？” “好。” 午膳比昨日的宴席还要丰盛，杨轩吃的很痛快。 中午休息了半个时辰，下午继续参观宁王府。 不过，真要认真参观的话，一天时间肯定是参观不完的。 杨轩几人也只是简单看了看。 次日，几人便打算出去游玩一下。 对此朱权表示既然来到了自己的封地，那一切都让自己来安排。 杨轩并没有拒绝朱权的好意，但还是提醒朱权要低调，出去游玩只是为了放松心情，要是搞得人尽皆知，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朱权表示明白。 于是众人便换乘普通马车，也没有搞什么场面，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富人家庭出去游玩一样。 几人第一站去的是滕王阁，来这里的基本上都是文人雅士较多，当然还有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过比较少就是了。 杨轩还和这些文人雅士们一起交流了一番，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上过两年多大儒宋濂的课的。 起步就超过了这些文人雅士们不知多少，加上数十年来的沉淀，杨轩的文化底蕴可一点也不浅。 没多久便折服了一众文人雅士。 甚至还有人当场就要拜杨轩为师。 不过杨轩并没有收弟子的兴趣，便婉言拒绝了。 众人离开了滕王阁的范围，避开了文人雅士们的追捧，这时，杨轩还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看。 “太疯狂了，下次再也不出风头了！”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若是知道了你是当朝镇国公的话，会是什么反应。”一旁的安庆笑着小声说道。 “别瞎搞，咱们的身份一旦曝光，接下来可不会安稳了。”杨轩道。 “师兄，我们都明白，才不会暴露身份呢！” 小师妹也跟着笑道。 旁边的朱权全程陪笑，一场滕王阁游玩下来，连他都感觉自己的心态年轻了不少。 “接下来咱们去哪儿？”杨轩笑笑，转头看向朱权。 “绳金塔，始建于大唐时期，距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在当地算是比较有名的地方。” “距离滕王阁也不算远，十里左右的路程。” “咱们乘马车过去就可以了。” 朱权说道。 “好。” “那就走。” 杨轩点点头，随后几人坐上马车，前往绳金塔。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众人也是到达了目的地。 下了马车，放眼望去，绳金塔高大无比。 这个时代可没有摩天大楼，五十米高的绳金塔在南/昌城中已经算是相当高的建筑了。 “我们现在所看到的绳金塔，是洪武元年父皇下令重新修建的。” “原来的已经在当年的洪都之战中毁掉了。” 这时，朱权走到杨轩几人身边，望着前方的绳金塔介绍道。 南/昌，之前叫做洪都，就是在这里，朱元璋的侄子朱文正，创造了军事史上的一个奇迹。 以劣势兵力，面对陈友谅的六十万大军，硬生生守住了洪都城八十五天。 这一战，交战双方是什么办法都用上了，但就是这样，洪都城还是没有失守。 反而消耗了陈友谅大量的兵力，挫败了其大军的锐气。 也是因为这一战，朱文正被誉为天下第五名将。 可以说，洪都之战的战略意义极其重要，没有朱文正这八十五天的坚守，就没有朱元璋后来的王图霸业，更不用说建立大明朝了。 一旦洪都失守，那么陈友谅的大军便可顺江而下，直取金陵（当时叫应天）。 可惜，最终胜利的是朱元璋。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莫不如是！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以前听老师讲过，当年的洪都之战，确实惨烈。” “就是可惜了朱文正这样一位名将。” 杨轩感慨了一声。 “这怪不得别人，是他自己勾结张士诚，背叛父皇的，父皇没有杀他，只是圈禁，已经是仁慈了。” “更不用说还封了他的儿子为靖江王，要我说，父皇对他已是仁至义尽。” 朱权听到杨轩的话，跟着说道。 杨轩对此，没再做什么评价。 逝者已逝，是非功过，就交由后来人去评说吧！ “走吧，我们去好好看看这绳金塔。”杨轩侧首看着众人，笑道。 几人迈步向前，很快便来到了塔下。 驻足在此，好生打量了一番，才进入其中。 绳金塔内旋步梯直通顶层。 杨轩几人登上顶层，双手搭在护栏上，忽的一阵清风拂面而来，来到了丝丝凉意。 站在这里，放眼望去。 那真是：直视湖山千里道，下窥城郭万人家。 绳金塔周边的景色也不错，甚至站在上面还能看到滕王阁。 二者遥相呼应，给这座城市增添了不少风采。 “师兄，此情此景，若不吟诗一首，岂不可惜。” 这时，小师妹看着杨轩笑道。 这一提议引起了安庆和朱权的支持。 “方才你在滕王阁与那些文人雅士们交流，而这里也能看到滕王阁，不如你就作一首绳金塔上遥望滕王阁的诗？” “不过可不许说前人说过的诗。” 安庆笑吟吟的看着杨轩。 一旁的朱权听到这话，也是笑呵呵地看着杨轩。 他清楚，以姐夫杨轩的文化底蕴作诗并不难，难的就是作出水准。 闻言，杨轩无奈笑道：“你这是在为难我啊！” “你就说能不能作出来吧？”安庆笑容不减。 “既是娘子所请，那为夫怎么也要试一试，总不能让娘子失望吧？”杨轩看着安庆，笑呵呵道。 “一把年纪，没个正形。”安庆捶了一下杨轩，脸颊之上浮现一抹红晕。 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知道注意一下影响。 若是在房间里，没有别人，说这话倒也没什么，可现在，身边还有人呢！ “哈哈哈~”杨轩大笑，望向远处的滕王阁。 站在旁边的朱权，看着姐姐姐夫感情还是这么好，心中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只可惜，他的王妃，早就已经薨了。 不过在他心里，对姐姐姐夫还是祝福的。 青梅竹马，白头偕老。 端的是羡煞旁人。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斜阳矗立在西山之上。 城中的万千人家似乎是开始做饭了，烟雾将滕王阁笼罩，若隐若现。 “有了。” 杨轩忽然眼前一亮。 安庆，小师妹，以及朱权闻言皆是满眼期待的看着杨轩。 下一刻，便听杨轩开口了。 “绳金之巅望远方，滕王阁影锁烟霜。” 杨轩下意识踱步，一只手背在身后，低头思考。 随即接着道： “赣水波光添翠色，西山日落带暖阳。” 杨轩转过身，继续道： “古塔悠悠话旧事，高楼耸耸展新装。” “历史长河两见证，一城古韵谱华章。” “作的不好，随便听听就好了。”杨轩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安庆给了杨轩一个白眼。 她细细品味了一下这首诗，虽说不上是难得的佳作，但也不失水准。 小师妹和朱权紧跟着也做出评价，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好字。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在拍杨轩的马屁。 “姐夫，这首诗叫什么名字？” 朱权问道。 闻言，杨轩沉思，随后望了一眼远处的滕王阁，笑着回答：“就叫…《塔上望阁》吧！” …… 第147章 离开宁王府 晚膳杨轩一行人是回到宁王府吃的。 等到吃完，天色已经暗了。 闲聊消食之时，朱权请求杨轩留下一幅墨宝，就写今日在绳金塔所做之诗。 对于这样的小要求，杨轩自然不会拒绝，当场提笔写了下来。 并在下面盖下了自己的私印。 夜，当杨轩几人都回去休息之后，朱权将自己的大孙子朱奠培叫了过来。 “明日，你找人把这首诗裱起来，就挂在大堂。”朱权指着桌面上杨轩的墨宝吩咐道。 闻言，朱奠培看了一眼，随后有些担忧的说道：“爷爷，姑爷爷的身份毕竟特殊，而且我们宁王府又与其他藩王不同，如此，会不会引起朝廷的猜忌？” “猜忌？什么猜忌？” “与藩王勾结？” 朱权笑了笑。 “你不必过于担忧，亲戚之间互送礼物，留点墨宝，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更何况，你姑爷爷又不是普通臣子，当今陛下都是他带出来的。” “凭借这份关系，以后我就算是走了，有了这份墨宝，当今陛下也不会拿我们宁王府怎么样的。” 朱权说道。 他虽然是朱棣的亲兄弟，小皇帝的叔太爷，但双方的关系已经远了，血缘关系有时候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牢靠。 甚至还不如杨轩的一幅墨宝。 听到爷爷的话，朱奠培也是明白了爷爷的一片苦心。 当即说道：“爷爷，我明白了，明日我就找人裱起来，挂在大堂。” “嗯，你能明白就好，等我走后，这宁王府可就全靠你了。” 朱权道。 “爷爷您可不要这么说，孙儿现在还年轻，离不开您！” 朱奠培道。 “都已经二十多了，不小了，该你承担的，你得担起来。” 朱权语重心长道。 朱奠培沉默着不说话，尽管他知道爷爷说的都是对的，但从情感上，他听到爷爷的这些话吗，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好了，你先下去吧！”朱权也察觉到了大孙子的情绪，便如此说道。 “嗯，爷爷您早些休息，孙儿先下去了。” …… 次日，用过早膳，杨轩一行人在朱权的陪同下又离开了宁王府游玩。 傍晚回来的时候，途经大堂，看到挂在里面的那首诗，杨轩不由看向了朱权，笑容莫名。 后者被杨轩看的有些心虚，不敢面对杨轩的目光，只能讪讪笑着。 不过杨轩并没有计较这些，朱权也是长辈，为自己的儿孙谋划很正常。 日子一天天过去，杨轩几人一直在南/昌停留了半个多月。 该玩的也玩了，该吃的也吃了。 也和朱权聊了许多。 现在，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朱权听到杨轩他们打算离开了，不由出言挽留。 “姐姐，姐夫，妙锦妹妹，再留下来住一段时间吧！” “小十七，我们留的时间也够长了。”安庆说道。 “姐姐，莫非是因为小弟招待的不够周到，你们才要离开？”朱权道。 “不是这个问题，我们打扰你的时间也够长了，再留着，也不好。”安庆解释道。 “姐姐，我们姐弟二十年没有见面，这才相聚多长时间，你就要走。” “姐姐，再留一段时间吧！” 面对朱权打出的感情牌，安庆和杨轩商量了一下，决定再留一段时间。 就这样，几人前前后后加起来在宁王府住了足足一个月时间。 “小十七，这真的不能再留了。” 安庆几人再次婉言拒绝了朱权的邀请。 在宁王府吃了最后一顿丰盛的宴席之后，便离开了南/昌。 接下来几人去的是小师妹当初出家的地方。 关于小师妹为什么会跑这么远出家，她一直没有说过，这一次，她在路上和杨轩与安庆说了。 “当初只是想着离金陵越远越好，最好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只是没有想到半路上马被人偷走了，最后连盘缠也被盗匪给抢走了，若不是我女扮男装，恐怕……” 后面的话，小师妹没有说，但杨轩和安庆都明白。 “女扮男装，用心一些，蒙混过关不是不可能，但你这声音是怎么伪装的？”安庆问道。 “这个最简单，装哑巴。”小师妹得意笑笑，表示自己很机智。 “没了盘缠，我只好一路沿街乞讨，有时候好几天都讨不到一口吃的。” “最后在那座尼姑庵所在的山下饿晕了过去，幸好遇到了下山换取生活物资的师父，把我带了回去。” 虽然小师妹说的简单，但杨轩和安庆能够想象得到小师妹当初到底吃了多少苦。 杨轩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能够想象得到，而安庆则是因为她听杨轩说过他自己小时候的经历。 二人念及此处，看向小师妹的眸子中满是心疼。 察觉到两人的目光，小师妹笑着说道：“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这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再说了，我这不是没有事嘛！” 自从和小师妹解开了心结，她好像恢复了少女时期的状态，活泼、乐观。 从这里也体现出了她这些年过得有多么压抑。 这时，杨轩想起了当初自己把小师妹从山上带回来的时候，见到小师妹的行李之中有自己送她的长命锁和金步摇。 想来，小师妹在盘缠被抢，身无分文的情况下，都没有想过要把自己送她的东西当了。 或许，那两样东西，已经成了小师妹当时的精神支柱。 一想到小师妹的遭遇，杨轩的心里就满是愧疚。 若不是因为自己，小师妹就一直是那个备受宠爱的中山王小女儿，又岂会遭遇这些。 还有，那些抢夺小师妹盘缠的盗匪，也该死。 尽管，几十年过去，当初的盗匪还在不在，谁也说不准，但杨轩并没有想过，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于是，在几人来到一座府城暂歇的时候，杨轩通过暗卫的渠道，给镇国公府去了一封信。 ……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信就到了虎子的手中。 他拆开看了之后，当天就来到了魏国公府。 “见过魏国公，侯爷来信了。”虎子行礼过后，便直接点明自己的来意。 看到虎子脸上的认真严肃，徐钦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不易让人知道。 于是徐钦挥手屏退了下人。 “虎子兄弟，师叔来信，是有什么吩咐吗？” 他神色凝重的问道。 “信在这里，你自己看便是。”虎子拿出了信，递给徐钦。 信上关于暗卫的印记，已经被他被抹去了，并不担心徐钦会因此发现什么。 很快，徐钦便看完了信，再次抬头看向虎子：“我知道了，我这就给陛下写折子。” “好。” 虎子并没有在魏国公府久留，和徐钦说完事情之后就离开了。 回到镇国公府之后，他便调动南方的暗卫，搜集大大小小的盗匪的情报。 因为杨轩的来信之中，言辞很是严厉，所以虎子必须认真对待。 同时，徐钦也没有耽搁，送走虎子后，他便按照师叔杨轩的要求写了一份折子，让人送往京师，并加了急。 …… “江南匪患猖獗，臣请旨出兵剿灭匪患。” “臣徐钦叩首！” 只用了十余日的时间，徐钦的折子便送到了京师。 御书房中，小皇帝看完徐钦的折子之后，也陷入了沉思。 盗匪的存在他是知道的，这玩意儿剿之不尽。 因为你无法确定谁是盗匪，白天，他们可能是老实憨厚的庄稼汉子，到了晚上，他们就是拦路抢劫的盗匪。 不过，自己是不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徐钦请求剿匪的事情。 老祖给自己留下的那些情报证据之中，可是写明了，有的官员养寇自重。 他现在虽然亲政了，但能用的自己人还是太少了，他想在朝堂上一些关键位置上换上自己的人，正想找一个理由呢。 徐钦的这份折子，来的正是时候。 同时，借助剿匪之事，也能让老祖留下的那些证据更加合理的出现。 毕竟，大多数官员都不干净。 拔出萝卜带出泥嘛！ 只要人到了诏狱，证词什么的，都是可以控制的。 小皇帝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 唯一可惜的就是岳弟已经离开了京师，若是晚上几个月的话，此次剿匪，就可以把岳弟安排进去了。 毕竟剿匪可比去边疆安全多了，完事之后还能有功劳。 小皇帝心中感慨了一番之后，便开始在心中完善起自己的计划来。 当全身心投入某件事情之后，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小皇帝都没有察觉到，现在已是傍晚了。 “陛下，天色不早了，是否要用膳？” 王振走了进来，小声问道。 听到声音，小皇帝看了一眼窗外，才发觉天色确实不早了。 同时，也感觉自己有些饿了。 便说道：“嗯，叫上皇后，晚膳就去母后那里吧！” 小皇帝说道。 他能亲近的人并不多，老祖下野了，岳弟也离开京师了，现在就剩下小钱和娘亲能让自己说说心里话。 不过，朝堂上的事情，小皇帝基本上不怎么与她们说。 毕竟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制。 另外他也不想让小钱和娘亲为自己担忧。 “奴婢领旨！”王振行礼退下。 他现在已经被小皇帝调回了司礼监。 对于王振，小皇帝只想说，这个人确实好用。 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老祖的交代，王振这个人用归用，但却不能给予太多信任。 所以，在用的时候，小皇帝也会把握好分寸。 又批阅了一份奏疏，小皇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动身前往坤宁宫。 “儿臣见过母后！” “镇儿来了啊，快快起来！” 胡太后见到小皇帝，脸上当即就露出了笑容。 她的嫡长女顺德公主在开春的时候也薨逝了，现在的她，可以说由她所出的子女全都先她而去了。 她这一生，除了少女时代，还未嫁人之前，活的比较快乐之外，其他时间过得都不怎么好。 成亲之后，丈夫喜欢妾室不喜欢自己。 好不容易等到丈夫对自己好些了，亲儿子、小女儿、丈夫接连去世。 命运对她一个女人太过不公。 现在，剩下唯一的嫡长女也没了。 小皇帝虽不是她所出，但和亲生的没什么差别。 这也让胡太后布满伤痕的心得到了慰藉。 小皇帝知道，因为姐姐的薨逝，娘亲的心情一直不好，所以再怎么忙，也会抽出时间来陪娘亲吃饭。 另外，他也叮嘱了皇后，替他多陪陪母后，尽尽孝心。 对于皇帝夫君的这点嘱咐，钱皇后没有打一点折扣。 在顺德公主刚刚薨逝的那段时间，钱皇后是寸步不离的陪在胡太后的身边，事事亲力亲为。 也是因为这么一段经历，让婆媳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这让夹在中间的小皇帝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娘，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听到您和小钱聊的很开心，聊什么呢？跟儿子说说？” 小皇帝起身，笑着问道。 “女儿家的事情，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还是说，这一天的国事不够你忙的？”胡太后道。 “忙归忙，但总不至于连放松一下都不行吧？” 小皇帝说道。 “偶尔放松一下可以，但不能耽搁国事。” “你太年轻了，盯着你的人可不少。”胡太后叮嘱道。 “放心吧，娘，儿子心中都有数。”小皇帝笑着说道。 “嗯，既然你有数，那我就不再说什么了。” “免得你嫌我唠叨。”胡太后道。 “怎么会呢，娘的教诲，儿子天天听都听不够。”小皇帝走到胡太后的座椅后面，轻轻揉着其肩膀，嘿嘿笑道。 “油嘴滑舌的。”胡太后笑骂道。 旁边的钱皇后见此也是忍不住掩嘴轻笑。 自己的这位夫君在人前那就是一国之君，充满威严，让人感到很强的压迫。 但在人后，却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有喜怒哀乐，也有发愁的事。 在母亲面前的时候，才能恢复些许少年人的本性。 “那我就当娘你是在夸我。”小皇帝笑着说道。 说笑了一会儿，胡太后拍了拍小皇帝的手，道：“好了好了，你累了一天了，就别给我揉肩了。” “赶紧坐下吧，晚膳马上就好。” …… 第148章 剿匪？哪儿有抄家来钱快！ 在坤宁宫用完晚膳，小皇帝又回了御书房处理剩下的奏疏。 等到忙完，夜已经深了。 吃了点夜宵，小皇帝便前往了皇后那里。 似乎是看出了小皇帝有心事，钱皇后便没有打搅，只是轻轻为小皇帝揉肩，以缓解劳累了一天的疲惫。 后者很享受此刻的安宁，感觉精神都得到了抚慰。 时间缓缓流逝，夜已经很深了。 小皇帝按住钱皇后的手：“小钱，休息吧，你也累了。” “陛下操劳国事，臣妾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为陛下揉揉肩了。” “呵呵，小钱不必自责，你平日里也要操心后宫之事，还替朕陪着母后。” “可一点也不比朕轻松啊！” 小皇帝笑着说道。 听着小皇帝这番理解的话语，钱皇后心中暖暖的。 不过她还是说道：“臣妾可不比陛下，陛下的肩上担着的可是大明的江山社稷。” “呵呵~” “好了好了，咱们就别相互吹捧了。”小皇帝笑呵呵道，显然对钱皇后的吹捧很受用。 也是，绝大多数男人在面对一个漂亮女人的吹捧的时候，心中都会有一种成就感。 “现在时间不早了，赶紧洗漱一下，休息吧！” “好。” …… 一夜无话，次日正好是朝会。 小皇帝在朝会上将徐钦的折子拿了出来，抛出了剿匪的事，让众臣商议。 百官各抒己见，临近下朝，意见也没有统一。 小皇帝全程都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他一直都在观察。 看哪些人能为自己所用，哪些人需要换掉。 到了下午，他处理完一些比较要紧的国事，分别召见了一些官员，问他们对于剿匪的意见。 小皇帝并不想小打小闹，要搞，就搞得大一点。 而他召见的这些官员，基本上都是支持剿匪的。 其中一名叫徐珵的官员，甚至还提出了好几条建议，得到了小皇帝的赞赏。 … 又一次朝会。 这一次，小皇帝并没有开口，就有官员站出来上奏了。 江南的匪患，得解决！ 小皇帝站在裁判的位置上，说了一番大义凛然的话，最后表示爱卿说的有理，匪患得解决啊！ 当然，为了能让户部尽心配合，小皇帝也是非常大方的做出承诺，此次剿匪所获得的钱财等物，全部入国库。 就算不能抵消剿匪的消耗，也能弥补一些。 这个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于是户部尚书表示一定会调配好粮草辎重等物资的。 小皇帝很满意，让大家下去抓紧时间准备，然后就宣布了散朝。 对他来说，剿匪的那些缴获还是太少了，根本看不上。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有钱人，老祖离开的时候，可是给他留下了四千多万两的巨量财富的。 再说了，剿匪只是顺带的，小皇帝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这个。 通过剿匪，掀起案子，在朝堂上换上自己的人，同时也展现一下自己的铁血手腕。 免得这些老家伙欺负自己年轻。 还有就是，剿匪哪有抄家来钱快，来钱多？ 老祖留给他的那些箱子中，可是详细记录了不少官员的家财的。 一个个，富得流油！ 凭借他们的俸禄，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家财。 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就这一条，已经给了小皇帝动手的理由了。 朝堂上那些反对剿匪的官员，有的是跟地方官员有关系的。 反对也是怕最后牵扯到自己身上。 小皇帝自然是不可能让他们如愿的。 圣旨很快就出了京师，发往江南。 …… 此时的杨轩几人已经陪小师妹重游了故地。 不过他们并没有就此返回金陵，而是在继续游玩。 毕竟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所以他们原本的打算就是在入冬之前回到金陵。 在后面游玩的过程之中，几人发现朝廷开始调兵，准备来一场大规模的剿匪行动。 安庆和小师妹并不知道朝廷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杨轩。 但杨轩并不想承认，只是笑着说道：“你们别看我啊，镇儿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用意。” “再说了，我现在都退了，朝堂上的事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安庆和小师妹半信半疑，但最终还是没有追问。 主要是吧，这件事算算时间，杨轩要插手的话，时间刚好差不多。 不过转念想到，杨轩这段时间确实是一直跟她们在一起，而且她们也没有见到杨轩往京师或金陵写信。 对于杨轩来说，推动此次剿匪，就是为了出口气的。 他不会自诩为正义，搞那些虚伪的。 史书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当初争霸天下的时候，若是老朱输了。 那么在史书上，他就是以反派的形象出现了。 所以，争论所谓的正义与否，并没有那么重要。 最后还是要看胜者是谁。 而这，显而易见，最后胜者肯定是朝廷。 … 时光悠悠，已是入秋。 朝廷组织的剿匪行动已经如火如荼的展开。 此次剿匪行动，总指挥是魏国公徐钦。 不过由于身体原因，徐钦只能在后方做统筹工作。 另外，朝廷还任命了几名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给徐钦做副手，打下手，减轻他的工作压力。 同时，小皇帝还让徐钦的两个儿子参与到了此次剿匪行动之中，赚一波功劳。 盗匪嘛，与朝廷的正规军相比，不过是乌合之众。 剿匪，对于军中的那些人来说，就是发财赚功劳的。 所以，此次剿匪，就有不少勋贵武将想把自家的子侄安排进去赚点功劳。 对此，小皇帝自然是同意的。 他要把军权牢牢握在手中，就要适当的给这些勋贵武将一些利益。 同时，也是保持文武平衡。 他没有老祖那么强的威望，往朝堂上一站，就没有人敢不从。 剿匪的捷报不断传往金陵，最后再传往京师。 不过这一切跟杨轩没有多大的关系，他们正在返回金陵的途中。 值得一提的是，杨轩在游玩的途中，还去祭拜了一下杨士奇。 是的，杨士奇走了，就在今年春上走的。 小皇帝追赠其为太师，谥号“文贞”。 以感念数十年来对大明的贡献。 …… 第149章 小老二和吕文的争吵 又一故人的离去，让杨轩感慨良多。 现如今，三杨就只剩下了一个杨溥。 有时候杨轩会想，以后正统一朝的史书会怎么写？ 是四杨当国，还是镇国公杨轩一人威压朝堂？ 想来，应该是四杨当国的可能性会大一点。 毕竟，写史书的是读书人，三杨作为读书人的代表，史官肯定会尽可能的去美化三杨。 杨轩的功劳是大，但他既是勋贵，又是外戚。 为了防止后来的勋贵和外戚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杨轩的功劳肯定是要采用春秋笔法的。 这都已经是正常操作了。 不过杨轩并不在乎这些虚名。 毕竟他做的这一切，又不是贪图这些虚名的。 几人慢悠悠的走在回金陵的路上，秋高气爽之际，沿途的风景也不错，岂能错过。 … 另一边的小皇帝，下旨将抓到的贼首，全部押赴京师。 对此，百官也没有多想。 毕竟宣德朝的时候，朝廷就将执行死刑的权力从地方收了回来。 所有的死刑犯，需经过朝廷的最终审核之后，才能执行死刑。 这也是朱瞻基留下的一条仁政。 为避免地方官员滥用权力，害人性命，也为了避免出现冤假错案。 毕竟，人头一落地，就算事后平反，人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贼首虽不是普通百姓，但小皇帝想押赴京师之后再做审判也不是不可以。 … 正统九年，秋末。 杨轩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金陵。 这一出去，就是大半年的时间。 没有了长辈的管束，小老二可算是撒了欢。 不过，随着杨轩的回归，小老二就蔫儿了。 虎子把小老二在杨轩不在的这大半年里做的事情，都和杨轩说了。 没得意外，小老二又经历了一番来自师叔的疼爱。 疼是真的疼，但却连皮肉伤都没有。 毕竟，小老二的年龄也不小了，万一打坏了怎么办？ 看着小老二龇牙咧嘴，一瘸一拐的样子，吕文笑着打趣道：“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被打的跟个孙子似的，啧啧啧…” 吕文边说边摇头，给小老二气的差点就想跟他干一架。 不过他也怕把吕文给打坏了，便讥笑着反驳：“你根本就不了解师叔，他如果不在意你，才不会跟你动手呢。” “你想想看，师叔可有动过你一个手指头？” “哼，找不到理由瞎编？”吕文冷笑。 同时心中也回忆了一下，好像姑父从来没有动过自己。 这一瞬间，他的心中有了那么一丝的失落。 小老二一直盯着吕文，自然察觉到了他的神色变化。 “别怪我没有告诉你，师叔对你的照顾，完全是看在懿文太子的面子上。” “什么懿文太子，那是兴宗皇帝！” 吕文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大声反驳。 “兴宗这个庙号已经被我们老爷子给废了，现在只有懿文太子。” 小老二强调道。 “你们那是造反，不具备正统性。” “我们可是有皇爷爷的遗旨的，不算是造反。” “那是假的。” “呵呵！” “你们两个吵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道呵斥之声传来，小老二和吕文顿时一个激灵。 “师…师叔，我们没吵，我们聊天呢！” “啊对，聊天呢！” “都给我老实点！” “是，师叔！” “快，快走，不知道谁又把师叔给惹了。” 小老二连忙招呼着吕文。 在这方面，他很有发言权，毕竟经验丰富。 “哦，好。”吕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跟着小老二就赶忙离开，只不过因为年龄大了，脚步有点慢。 小老二见状，又赶忙回头把吕文给拉上。 很快，二人便消失了。 至于小老二说的是谁把师叔给惹了，这个答案并不难，因为杨轩知道了安庆修陵的事。 出游的时候，他为了能够不被打扰，特意嘱咐虎子，不要给他传递消息。 毕竟他才退下不足一年时间，余威犹在，朝堂上也不可能有什么大事发生，甚至出现必须让他出面的事。 所以他并不知道小皇帝下旨给安庆修陵的事。 这不刚一回来，就听虎子说了。 同时，安庆也解释了，是她自己想要修墓的，却没想到小皇帝直接给她升级了规格。 修墓这么大的事，安庆没有和杨轩商量，自己暗中就去找了金陵工部尚书，所以他的心里很是生气。 但他又舍不得冲着安庆发火，恰在此时，小老二和吕文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让他有了发火的对象。 “安庆啊，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 杨轩看着安庆，神色很是受伤。 “我这不是怕你伤心嘛，就想先生米煮成熟饭。” “而且，就算是跟你说了，这墓还是要修的啊！” “我只是没有想到，这工部尚书会把这事告诉陛下。” “而且陛下还升了规格。” “与帝陵同等啊，古往今来，能有几个公主有这样的待遇。” “小轩子，这一切，可都是你带来的，我这也算是沾了你的光呢！”安庆笑着说道，甚至情不自禁的喊出了‘小轩子’这个别号。 没看到虎子和小师妹都已经快憋不住笑了嘛！ 这一刻，杨轩的脸色涨的通红。 这不是气的，是羞的。 “笑，笑什么笑？” “你没有别的事情做嘛？”杨轩恼羞成怒，瞪了虎子一眼。 舍不得瞪小师妹，还舍不得瞪虎子了？ “侯爷，我先下去了！”虎子行了一礼，脚底抹油，直接溜了。 今天吃到了侯爷的瓜，这要是不赶紧跑，指不定会被怎么收拾呢！ 就他这身板，可经不住杨轩的一拳。 “小轩子，我也先回去休息了哦！”小师妹眨了眨眼睛，朝杨轩笑着说道。 虎子怕杨轩，她可不怕。 “小轩子”这三个字从小师妹嘴里一出来，杨轩瞬间就硬了。 是拳头硬了！ “快走快走！”杨轩现在不想去看小师妹的表情，像赶苍蝇似的挥着手。 小师妹笑着，又和安庆对视了一眼，随后脚步轻松的离开了现场。 “哎哟，安庆啊，我这一世英名，算是被你给毁了。” 杨轩捶胸顿足。 …… 第150章 晚霞 关于安庆找人为自己修墓而没有告诉杨轩的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好好休息了一天，杨轩和安庆一起动身去看秀禾。 顺便也看看安庆的陵墓修到什么地步了。 到了现场，看了一圈，发现这陵墓现在也只是刚开始阶段。 很多材料，还在运输过程之中。 并且上山的路，也得到了扩宽。 毕竟，安庆的陵墓规格等同于帝陵，工程比原本预料的要大上不少。 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下山的途中，安庆趴在杨轩的背上，在其耳边说道：“这一圈看下来，我才发现，原来陵墓的建造这么麻烦。” “怪不得那么多的皇帝，很早就开始给自己修陵了。” “也不知道在我躺进去之前，这陵墓能不能修好。” “别瞎说，你可要一直陪着我。”杨轩把安庆颠了颠，“教训”道。 “这是肯定的，我可舍不得把小轩子你一个人丢下。”安庆抱紧了杨轩的脖颈，在其耳边笑着说道。 “知道就好。”杨轩道。 二人就这样走在下山的路上，东拉一句，西扯一句。 时间的流逝仿佛都变慢了。 … “小轩子你快看晚霞。”回家的途中，安庆忽然看到天边的晚霞，冲着正在赶车的杨轩说道。 今天出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让任何人跟随，就连马夫都没有。 听到安庆的话，杨轩也是抬头看向了天边的晚霞。 随后笑着说道：“可惜我们现在还在外面，不然我肯定要把这么好看的景色画下来。” 说着，杨轩还是将马车停了下来，然后双手的大拇指与食指张开，相互组成一个长方形的“相框”，认真观察了一会儿被他装进“相框”之中的景象。 “小轩子，你做什么呢？”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安庆下意识问道。 “没什么。” “接下来咱们得加快速度了，现在这天黑的越来越早了。” “咱们尽量赶在天黑之前回去。” 杨轩说道。 “好。”安庆回应。 马车再次前进，不过安庆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的晚霞上。 今天的出行只她和小轩子两个人，没有了其他人，他们也就不用顾忌身份而端着架子。 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女人也差不多，不管多大，都有一颗少女心。 今天的两人就像是回到了少年少女时期一样。 找回了久违的感觉。 回到镇国公府的时候，天色刚刚暗下来。 吃过晚膳，再加上洗漱的时间，就已经快到亥时了。 今天走了不少路，收拾好，安庆便入睡了。 …… 第二天，杨轩拿出了自己作画的那些东西。 前面几年，一直在京师忙于国事，手艺都生疏了。 今儿有时间，杨轩便打算熟悉熟悉。 画了几幅画，找回了感觉。 杨轩换上了一张新的画纸，重新调配颜料。 开始作画。 这一次作画，他的面前并没有什么参照物。 内容，好像是早就在他的脑子里存在了。 他的中间没有停顿，整幅画作，一气呵成。 小老二等人就站在杨轩的身后，一直看着，也不敢打搅。 待到杨轩完成之后，鼓起了掌。 啪啪啪！！！ 小老二、吕文他们都是接受过正统皇家教育的，鉴赏能力都是有的，能看出来，杨轩的这幅画乃是上好的佳作。 于是一时间，各种赞美之词，皆是被两人说了出来。 杨轩无奈的摇摇头，转头看向安庆笑着问道：“安庆，看看这幅画，怎么样？” 闻言，安庆从椅子上起来，来到杨轩的身后。 “这是…昨天的晚霞？”安庆感觉杨轩的画有些熟悉，便试探的问道。 “嗯。”杨轩笑着点点头。 他画的正是昨天的晚霞。 昨天傍晚，听着安庆那种开心的声音，他就想着，要把那一幕给留下来。 所以今天一早就开始找画画的感觉，直到此刻太阳快要落山才完成。 安庆看着画中的晚霞，心中欣喜又感动。 一旁的小老二见状，开始嚷嚷着请杨轩帮他和妻子韦氏也画一幅画。 “今天时间不早了，过两天吧。”杨轩并没有拒绝小老二的请求。 “谢谢师叔。”小老二开心道。 “师兄，那我呢？”这时，小师妹也开口了，她笑吟吟的看着杨轩。 “有，都有。”杨轩笑着回答道。 接着蓝香、吕文也纷纷开口。 杨轩没有拒绝，全都答应了下来。 此时此刻，落日的光芒照耀着众人脸庞上开心的笑容，结合画中的晚霞，组成了一幅美好的画卷。 …… 随后的几天里，杨轩不是在作画，就是在准备作画。 看这架势，似乎是要把过去几年的都给补回来。 而在京师，小皇帝也没有闲着。 他命锦衣卫和东厂暗中提审被押到京师的贼首，为后面要做的事提前做准备。 剿匪还没有结束，朝中现在还不能乱。 就这样一直到正统十年夏初，这场声势浩大的剿匪行动才落下帷幕。 一车一车的财物押送到京师，入了国库。 虽然和剿匪的支出相比，还有所差距，但也弥补了不少。 毕竟这个时代的盗匪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甚至有的寨子打下来，都没有几两银子，仓库都是空的，老鼠进去了都要流泪。 这样的情况，小皇帝早有预料，所以他就没有看上剿匪的这点收获。 大头在后面的抄家上呢！ 剿匪行动圆满结束，朝堂上下都在等着论功行赏呢。 小皇帝也没有让人等急，立了功的，赏，犯了错的，罚！ 并且，还在宫中摆了宴席。 需要一提的是，徐钦的嫡长子徐显宗在剿匪的过程中，不小心中了一支毒箭，现在正在金陵休养呢！ 命虽然是暂时保住了，但情况并不乐观。 因为前线医疗条件有限，等人送到金陵的时候，毒素已经渗入肺腑。 后面经过治疗，也只是暂时控制住了。 大夫也说了，徐显宗的这种情况，完全是回天乏术，只能尽可能的吊着他的性命，让他能够多活一段时间。 嫡长子生命垂危，这对徐钦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由于之前的一场大病，他的身体本来就没有恢复，加上此次剿匪，给他的身体增加了不少的负担。 多种因素叠加之下，徐钦的身体一落千丈。 徐承宗在京师领完小皇帝的封赏之后，就赶忙赶回金陵，照顾父亲。 他现在可以说是整个魏国公府的顶梁柱了。 回到魏国公府，见到师叔祖在，徐承宗行礼问好后，便直接去看父亲和大哥去了。 这段时间，魏国公府全靠杨轩照应。 见到儿子回来，徐钦心中很是满足。 父子两人说了几句话，徐承宗便去看自己大哥去了。 不过，徐显宗的情况很不好，到现在，一天之中，基本上都是在沉睡。 兴许是感应到自家兄弟回来了，当天晚上，徐显宗奇迹般的醒了过来。 和每个亲人都说了话。 … 次日，等到杨轩再次来到魏国公府的时候，府里的下人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了，挂白灯笼，白绫，布置灵堂… 看到这副场景，杨轩的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急忙找到徐承宗，却见后者的脸上，眼泪都还没干呢！ “师叔祖，大哥…走了！” 杨轩心中轰的一下。 猜测成真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他抓着徐承宗的肩膀，问道。 “寅时。”徐承宗回答。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杨轩很生气。 这又不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大家都在金陵，而且魏国公府和镇国公府也不远，和他说一声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师叔，是我不让他跟您说的。”这时，杨轩的耳边传来了徐钦疲惫的声音。 闻言，杨轩转头看向徐钦，等着他给自己解释。 不管怎么说，徐显宗都要叫自己一声师叔祖，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来见他最后一面。 “您年纪大了，显宗他又走的突然，我这也是不想让您大半夜的还奔波，若是您也出个意外，师侄我可担当不起。” 听到徐钦的解释，杨轩当场就回怼道：“放屁，老夫的身体好好的，能有什么意外？” “你没有让我见上显宗最后一面，这个账，我以后再跟你算。” 说完，杨轩便蛮横的推开了徐钦和徐承宗，直接去看徐显宗的遗体去了。 由于现在已经入了夏，徐显宗又是因为中毒太深，难以医治而亡的。 遗体若是就这样放着，不出三天就臭了。 所以，用冰进行保存，能够有效的防腐。 杨轩看着已经僵硬的徐显宗，一股难以言明的感觉涌上心头。 论亲疏，徐显宗和自己的关系无疑是很近的。 毕竟，他是自己老师的重孙。 可他明明还很年轻，却英年早逝了。 而且还走的这么痛苦。 唯一能让人容易接受的是，徐显宗这算是因公殉职。 朝廷是不会亏待他的。 陪着徐显宗说了会儿话，杨轩又找到徐钦：“此事，派人往京师报丧了没有？” “还没呢，等城门开了就派人。”徐钦回答道。 “嗯，再替我给陛下上个折子，就说我要当治丧大臣。” 杨轩说道，语气根本不像是商量。 “师叔，这…万万不可！”听到杨轩的话，徐钦面色当即就是一变。 杨轩现在算是徐家年纪最大的长辈了，哪有自家长辈给自家晚辈当治丧大臣的，这不合规矩啊！ 再者，主持丧事，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徐钦真怕给杨轩累出个好歹来。 “没什么不行的，我就问你，我说话还管用不？” 杨轩眼睛一瞪，直接问道。 “师叔的话，当然管用。”徐钦肯定不会说不管用啊。 “那就行了，这个治丧大臣我当定了。” “别废话，赶紧按我说的去做。”杨轩摆手道。 “师叔，可你的身体……”徐钦的意思很明显，杨轩也听懂了。 “我的身体好的很，就算再给你当一次治丧大臣也没有问题。”杨轩回怼道。 “你还在这儿杵着做什么，没听到我前面的话吗？” 杨轩横眉竖眼。 徐钦没有办法，只得按照师叔吩咐的去做。 … 金陵城的城门刚打开，魏国公府的快马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一路向北！ 然而，还不待徐显宗薨逝的消息到达京师，一则来自云/南的消息便率先到达了金陵。 定边伯沐昂，薨逝了。 黔国公府的人正快马加鞭前往京师报丧呢！ 同时，也是为了让小皇帝放沐俨回云/南，主持大局。 毕竟，沐昂一死，这云/南总兵官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下面还有那么多的大军，也需要一个主心骨。 最重要的是，为防止西南的一众土司趁机搞事，沐俨必须赶紧回来主持大军。 毕竟在云/南这片地界，黔国公这个三个字可好使多了。 … 率先到达京师的，自然是徐显宗薨逝的消息。 小皇帝得知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尤其是看到老祖想要当治丧大臣，他决定给徐显宗追赠一个爵位。 也不是世袭的，且不说朝堂上会有什么声音，关键的是，徐显宗没有儿子啊！ 爵位传给谁？ 给徐承宗？ 要知道，徐显宗薨逝后，徐承宗就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子了，要继承，也是继承魏国公的这个爵位。 追赠，谥号这些敲定之后，小皇帝又亲手写了一副挽联，命人送去金陵。 正当小皇帝打算继续施行自己的计划的时候，定边伯沐昂薨逝的消息也到了京师。 这又是给小皇帝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无奈，他只能先把这事处理好。 沐家从洪武一朝就开始镇/守云南，威望颇深。 所以对于沐昂的身后名，必须好好处理。 小皇帝召集阁臣对此进行了商议，最后决定追赠沐昂为定边侯，谥号“武襄”。 还有一些其他的赏赐。 当然，一副亲手所写的挽联，肯定是少不了的。 最后，小皇帝让沐俨接任云/南总兵官，佩征南将军印，即日启程，去镇守云/南。 出发之前，小皇帝给沐俨赐了一个新的名字，叫沐斌。 因为在小皇帝的了解中，沐俨文武双全，当得起这个名字。 …… 第151章 发财 金陵，徐显宗都快要下葬了，小皇帝的旨意才送来。 而这份追封的旨意，也冲淡了徐家众人的些许悲伤。 小皇帝对徐显宗算是不错了。 生活还在继续，并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离去而停下来。 日子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魏国公徐钦因为嫡长子的逝去，打击不小，身体状态下滑的厉害。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像被抽空了。 现在的他，正在教导次子徐承宗，准备让他当下一代的魏国公。 镇国公府，吕文到底是年纪大了，精气神开始下滑。 同时，安庆的状态也开始下滑。 还有小老二的妻子韦氏。 这一大家子，都是老人，现在，赶一块儿了。 小师妹的身体还算健康，但杨轩也不敢大意。 毕竟小师妹也确实不年轻了。 和这些人相比，虎子和蓝香，只能算是年轻人。 所以府上的事务，也就交给他们打理了。 其他人，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养老时光。 听听曲儿，出去看看风景，日子倒也自在。 偶尔，杨轩也会在安庆的要求下陪着去看看陵墓修建的如何了。 说实话，杨轩并不想去看修陵墓。 因为这等于是在告诉他，安庆要离他而去了。 他的这种想法，完全是下意识的逃避。 这很正常，因为就算是换一个人，恐怕也不愿意接受和自己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妻子要先自己而去的事实。 人嘛，就是这样。 好像只要逃避，在意的人就会一直在自己身边。 可惜，该来的迟早是要来的，只是等待时间长短的区别罢了。 金陵这边的日子没什么波澜，住在京师的小皇帝这段时间也很开心。 通过剿匪抓到的贼首们的“证词”，小皇帝顺利的拿出了老祖留给他的那些情报，证据。 按照计划，掀起了大案。 除了一些罪大恶极者被小皇帝扣上了勾结白莲教余孽的帽子，处以极刑。 其余的，小皇帝还是留了一线的。 有太祖太宗的这样的先例在，他不会把群臣推向自己的对立面。 尽管，臣子和皇帝本身就是对手。 但治理国家，二者还需合作。 小皇帝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但有一件事，他却不是这样做的。 这段时间他处理了不少的官员，抄家抄的不亦乐乎。 一车一车的财物和珍宝被送进了内帑。 他并没有和户部分享，也没有让其他部门插手。 抄家的人手也全都是用的锦衣卫和东厂。 这方面的业务，他们是专业的。 按照潜规则，抄家获得的财物，他们也能喝点汤。 所以，这段日子下来，凡是参与抄家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基本上都发了财。 百官看着这么多的金银珠宝都被小皇帝收进了内帑，别提多羡慕了。 但，现在朝堂上不少重要位置的官员都是小皇帝刚刚提拔上来的，所以也不好向小皇帝开口。 毕竟，刚刚提拔了你，你就给小皇帝找不痛快，这不是忘恩负义嘛！ 所以，小皇帝这段时间光是收钱就笑麻了。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小皇帝没有再处罚官员，也没有再发火。 和皇后的生活质量也提高了。 几千万两的白银躺在内帑，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但这么多的钱，放着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小皇帝大手一挥，先行拿出了五百万两交给锦衣卫和东厂，前往全国各地受灾的地方买地。 不过小皇帝的要求是不能打朝廷的名号，尤其是不能打他这个皇帝的名号。 一切，都要悄悄的来。 按照老祖的规划，一点一点的将土地收归国有。 前面那十几二十几年下来，皇庄的规模已经很庞大了，朝廷上下已经出现了不少反对的声音。 所以以后再买地，不能再光明正大的将其转为皇庄了。 只能在暗中来。 只要地契在手，那这地的主人就是皇帝。 按照老祖所说的，抑制土地兼并最好的办法就是国有化。 只要有一半的土地完成了国有化，也就是变成皇庄，那么因为土地兼并所爆发出的矛盾就能大大减少。 间接延长国运。 小皇帝知道重要性，所以趁着现在手握巨款，开始大肆收购土地。 他没有和那些地主士绅一样，趁着百姓受灾疯狂压低土地的价格。 最少也要按照正常年景的三分之二来收购。 为避免下面的人压低地价收购，从中牟利，小皇帝还派了南镇抚司的人暗中监督，发现有贪污的，直接上报御前，并且还能获得奖励。 毕竟财帛动人心。 就算东厂和锦衣卫都是皇帝的鹰犬，小皇帝也不相信所有人都能经得住考验。 还别说，还真发现了有人贪污，从中牟利。 对于这些人，小皇帝的态度很坚决，杀！ 他之所以不把地价压到最低收购，不就是为了给灾民一条生路嘛！ 和老祖微服私访期间，他也见过许多人间惨剧。 对于那些抢走百姓生路的人无比憎恨。 人，怎么能这样可恨呢？ 小皇帝收购土地，要的只是土地的所有权，灾情过去之后，还是会让灾民在原来的土地上耕种。 他这样大把撒钱收购土地，使得在受灾地区，百姓卖儿卖女的情况少了，地主士绅兼并的土地少了。 不过，相比于整个大明的土地，五百万两也就只能收购几十万亩。 要知道，整个大明能耕种的土地超过了十亿亩。 一半就是五亿亩，随着人口的增长，海外白银的输入，田地的价格相比于洪武永乐时期上涨了不少。 光靠购买达成土地国有化的目的，注定是漫长的。 但这又不能不做。 不过，再加上其他办法，也能缩短这个时限。 比如，被小皇帝抄了家的那些官员，其土地全部被收为了皇庄。 光这些土地的价值，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现如今皇庄的土地，大多都是没收的抄家的官员，或地主士绅的。 就比如永乐时期，杨轩推行摊丁入亩的时候，不知道处理了多少对抗国策的士绅地主，以及犯事的官员。 他们的土地，全成了皇庄。 估摸着加起来，有一两个省份的规模了。 整个大明才多少个省？ 若是像杨轩这样再搞个几次，达成将大明一半土地转为皇庄的目的好像也不是很难完成。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真要这么搞的话，绝对要生大乱子。 总而言之一句话，土地国有化是为了防止土地兼并，在受灾的地区收购土地，是为了将土地的所有权收到皇帝手中，给百姓一条活路，同时抑制地主士绅兼并土地。 毕竟，大明能耕种的土地实在太多了，买不完，根本买不完。 哪怕是杨轩留给小皇帝的四千多万两白银，全砸下去，也溅不起多大的浪花。 大头，还是要靠抄家没收。 再说摊丁入亩，这个政策也只能抑制土地兼并，并不能解决。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找到了空子，该兼并土地，还是会兼并的。 顶多就是成本比以前高了。 这对于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并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没有人不想让自家的地越来越多。 要知道，大多数人有了钱之后，第一想法就是多买几亩地。 这是流淌在血脉中的。 哪怕是在后世，也有人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这个“买”字变成了“承包”。 几百万白银砸进灾区买地，这很难不引起注意。 尤其是那些没有买到地的士绅地主们。 他们有的本就是官员亲族，有的攀附了大官。 这个情况被他们告诉自己背后的官员之后，很快就在官场之中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因为一些官员相互交流过后，发现遇到的情况都是大差不差。 同样是有人拿着大把的银子在不同的灾区买地。 而且这些人来历很是神秘，一时半会儿竟然查不出来。 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小皇帝出动了那么多人手，百官迟早是会发现真相的。 正统十年末，官员们终于发现，在灾区收购土地的人竟然是当今皇帝。 他们经过统计，发现皇庄的规模已经超乎想象了。 户部尚书更是调阅查看了往年的农税收入。 别看总体上是呈上升趋势，但那引入了新的作物，粮食总产量上升了。 如果抛去新作物以及粮食增产的因素，农税的收入就是逐年递减的。 尽管这个趋势还很缓慢，但也足够让人警惕起来了。 手握相当一两省的面积的可耕种土地，这每年的收益可是相当巨大。 尤其是今年又查抄了那么多官员的家产，没收了那么多的土地。 来年皇庄的收益就更多了。 这么多的钱户部连个影子都没有看见，去哪儿了还用说吗？ 怪不得皇帝那么有钱呢，原来在这儿啊！ 不少官员都已经有了危机感，其中以户部最甚。 若是让小皇帝继续这样下去，那么这全天下的土地都要变成皇庄了，户部跟谁收税去？ 尤其是作为一个农业国，大明每年的财政收入，农税是占大头的。 没了农税，国家财政必然要出问题。 什么？没钱可以跟皇帝借？ 杨轩在的时候是定下了这么一条规矩，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明。 国库为公，内帑是皇帝私人的，负责宫中这几万人的吃喝拉撒。 但跟皇帝借钱，是要打借条的，完事儿了还要还。 对于不少官员来说，这简直就是在割他们的肉啊！ 虽然，这钱也不是他们的。 在不少官员看来，皇帝的钱就是国家的钱。 毕竟，这个国家是你皇帝陛下的，我们做臣子的只不过是个打工的。 国家需要钱花，你这个皇帝不掏钱谁掏钱？ 什么，让我们臣子自己想办法？ 你皇帝的内帑中那么多的钱，就不能拿点出来吗？ 所以，为了避免以后农税越来越少的情况发生，各部大臣商议过后，决定向小皇帝进谏。 停止购买土地，或者，把皇庄的收益大部分分给国库。 当然，现在快过年了，有什么想法年后再说。 现在，过年才是头等大事。 对于各部大臣聚在一起商议的事情，小皇帝结合东厂和锦衣卫送上来的情报，也大概能猜出来。 小皇帝也知道，过完年之后，这些人差不多就要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了。 他心中很生气，他提拔了那么多人，结果到头来，这些人却想跟自己作对。 良心简直被狗吃了！ 真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人的真正目的？ 说到底，还是利益之争罢了！ 他不以高价收购灾民的土地，那么和官员有勾结的地主士绅就能将土地的价格压到最低进行兼并。 肥了官绅，苦了百姓。 于是，除夕的时候，小皇帝发了登基以来最小的红包。 群臣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你皇帝陛下的内帑中躺着那么多的钱，结果过年红包就给我们发这么点？ 侮辱谁呢？ 所有人都知道，小皇帝今年发财了。 多少官员被抄了家，钱没有入国库，全进了内帑。 本以为小皇帝今年会抱个大红包，结果就这？ 怒归怒，但考虑到大过年的，群臣还是捏着鼻子忍了下来。 有什么事儿，等过完了年再说。 就这样，这个年过得群臣都不开心。 …… 正统十一年第一次朝会。 要对接下来的一年进行规划。 户部也上报了财政预算，不过最后还表示，预算不足，请陛下从内帑拨款支援。 于是，君臣之间，关于皇庄的问题，终于摆上了台面。 小皇帝自然是不肯退让的，而百官也不想退让。 一副非要从小皇帝的身上撕下一块肉来的架势。 短时间里，这肯定是不会有结果的。 小皇帝强硬的态度，并没有让百官认输。 他们开始散布流言，拿小皇帝收购土地的事情说事。 当然，也不能太直白了，他们只是把这些年皇庄的数量变化公布了出来，剩下的自然有人去脑补。 事情的真相如何，人们并不关心，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所认为的真相。 于是一时之间，舆/论环境对小皇帝不利起来。 … 御书房。 “哼，愚蠢，被人三言两语就给忽悠了，还以为自己是正义的。” …… 第152章 小皇帝：朕还是喜欢你们之前那桀骜不驯的样子 “陛下，而今百官携民意倒逼陛下，是否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王振在小皇帝的身边，小声开口，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闻言，小皇帝侧眼看了他一眼。 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指示。 他是愤怒，也不想和臣子们妥协，否则今后他们将会变本加厉。 皇帝的臣子的争斗是利益之争，也是权力之争。 皇帝想要集权，臣子想要分权，矛盾就出来了。 但他并不能用残酷暴力的手段去镇压百官，影响太大。 “诸位臣工的本意也是为了我大明，只是手段有些过激了。” 小皇帝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 该杀鸡儆猴还是要杀鸡儆猴的，但这个锅他是不会背的。 就看王振能不能领会到了。 果然，王振稍微一思索便明白了。 皇帝为什么要重用你，不就是能主动背锅嘛！ “是，奴婢明白了。” “嗯，下去吧，朕还要处理国事。” 小皇帝道。 “是，奴婢告退！” 王振退出了御书房。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从御案上拿起一本奏疏，批阅起来。 争斗归争斗，国事不能耽搁。 王振离开之后，带着东厂番子开始大肆抓人。 散布流言的，推动流言的，统统抓起来。 一时之间，整个京师的官员百姓人人自危，东厂的恶名，在民间也流传的更广。 这时，小皇帝又召开了朝会。 他命人将一个个箱子抬来，当着百官的面打开。 百官心生疑惑，纷纷看向龙椅上的小皇帝。 后者见状，缓缓开口：“你们以前都做了些什么事儿，朕一清二楚。” “都看看吧，看看朕说的是真是假。” “来人，给诸位臣工发下去。” 下一刻，就有太监走进来，把箱子中的东西发放给了在场的官员。 也不是全部发了，只是一点。 但也足够了。 百官看着手中的东西，心中震惊莫名。 有些事，他们自以为做的足够隐秘了，但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发现了。 而且，还被摆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有的官员手中拿的是关于别人的情报，看完之后，抬头看向对方，眼中的震撼掩饰不住。 本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也会做出这样的事。 小皇帝看着百官的反应，面无表情。 老祖留给他的情报证据很详细。 哪个官员什么时候跟那个女人睡的，晚上说了什么梦话，全部都有。 简直是无孔不入。 小皇帝很是疑惑，为什么锦衣卫在老祖的手里这么厉害？ 离开了老祖之后就不行了。 也不是说不行，在百官的眼中，东厂和锦衣卫还是很可怕的。 就比如现在，小皇帝拿出这些东西之后，在百官的心中，对东厂和锦衣卫的恐惧将更上一层楼。 震惊过后，百官就只剩下了恐惧了。 没想到，小皇帝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竟已经掌握了这么多关于他们的情报了。 于是，下一刻，他们齐齐跪了下来。 并齐声道：“臣等有罪！” 小皇帝已经抓住了他们的把柄，真要较真的话，这些把柄就能让朝堂上大部分人死上一次了。 毕竟，冰敬炭敬，大部分人可都是收过的。 仅凭这一条，治他们个受贿之罪便足够了。 要知道，老朱定下的规矩，贪污受贿六十两以上者，剥皮萱草。 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已经超过这个门槛了。 哪怕小皇帝不较真，也能让他们掉上一层皮了。 所以，现在还管什么皇庄之事，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从这百官也看出来了，小皇帝早就掌握了他们的把柄，这一次是众人把小皇帝给惹毛了，才把把柄给拿了出来。 奉天殿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跪在地上的百官，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都不知道小皇帝接下来的态度是什么。 龙椅上的小皇帝调整了一下坐姿，好整以暇的看着下面跪了一地的百官。 心中发笑。 你们不是很牛比吗？ 携民意逼着停止收购土地，或者交出皇庄的收益。 现在怎么都跪下了？ 继续啊，都起来继续啊！ 朕还是喜欢你们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看了一会儿，小皇帝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便开口道：“朕本来不想把这些东西拿出来。” “但，尔等这段时间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国事都受到了影响。” 听到这话，百官心中很想反驳。 不是小皇帝让东厂到处抓人，闹得人心惶惶，才影响了国事的吗？ 怎么到头来却算在了他们的头上。 可现在，小皇帝是刀俎，他们是鱼肉，这些话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 而小皇帝顿了顿后，又继续道： “尔等皆是我大明的肱股之臣，朕已经给了你们一次体面，可你们却不懂得珍惜。” “你们当中不少人都是朕亲自提拔上来的，可却跟朕对着干，端的是忘恩负义。” “朕，很生气！” 小皇帝的话不急不缓，但却让百官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甚至有的人都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后背也被冷汗所打湿。 而有心思灵敏之人，已经从小皇帝刚才的话中品味出了什么。 给过一次体面了。 这句话乍一听好像没有什么，但这是什么地方？ 奉天殿啊！ 小皇帝说这话，背后肯定是有特殊意义的。 再联想到去年一大批官员落马被处理。 真相就很明显了。 小皇帝借助剿匪扯出了一桩大案，处理了一大批人，成功掩饰了他手中证据的来源。 但现在，小皇帝的这个底牌被他们给逼了出来。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处就是，小皇帝的底牌已经提前暴露了出来，以后就算再要用，他们也有时间想出应对的办法。 但坏处就是，他们的小命现在都在小皇帝的手中。 以他们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小皇帝就算是要收拾他们，他们也只能受着。 “你们都说说看吧，要如何做，才能消解朕心中的怒火？” 小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敲打在百官的心头。 “臣等有罪，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有人开头，就有人跟随，很快，百官便齐声道。 “好，既然尔等知罪，那就好办了！” 小皇帝开口。 随后，点了几个人名，叉出去，剥夺官身，贬为庶民，并抄家。 还好，还好没有砍头……百官心中想着，齐齐松了口气。 “这几人，贪赃枉法，理应处死，但朕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便饶恕其性命。” “陛下仁慈！”百官齐声道。 尽管他们都知道，小皇帝是愤怒这几个人忘恩负义才做出这么严厉的惩罚。 但知道归知道，却没有人敢说出来。 “至于尔等…” 此话一出，百官的心瞬间一紧。 因为接下来就是宣判他们命运的时刻。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小皇帝并不打算要他们的命。 从前面小皇帝饶恕那几个忘恩负义之人性命就能看得出来。 在百官紧张的心情当中，小皇帝开始宣判对百官的处罚。 “搅动民意，散布流言，致使人心惶惶，理应严惩。” “但念在尔等过往的功劳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每人二十廷杖，降三级留用，并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谢陛下隆恩，臣等领旨！” 百官齐声说道，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反正你们也不靠俸禄生活，就当是给朝廷省点钱了。” 听到小皇帝这话，百官心中皆是一凛。 这是在敲打他们啊！ “好了，散朝吧！” “尔等领完廷仗之后再离开，王振，你留下监督行刑！” 撂下话，小皇帝起身就离开了。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让人将关于百官的那些情报证据带走。 目送小皇帝离开，王振笑呵呵地看着百官：“诸位大人，请吧！” 看到王振得意的样子，众人的脸色很不好看，轻哼一声，转身走出了奉天殿。 这段时间，王振嚣张跋扈，对他们肆意打压，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了。 现在又落到王振的手里，虽然他们很想大骂王振是个阉狗，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甩脸色已经是他们最后的风骨了。 时间不长，奉天殿前的广场上便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 一名名大员趴在长椅上，享受着廷仗的按揉。 只是这按揉的力度有些大，让他们忍不住发出声音。 “哎呦~” “哎呦~” “疼死我了！” 王振就站在一边看着，嘴角勾起。 心中爽极了。 让你们看不起我，还不是落在咱家手中了？ “哎，那个谁，杨阁老一把年纪的人了，轻点，别给打坏了！” 王振喊着行刑的小太监，提醒道。 杨溥今年都七十五岁了，还要遭受廷仗，这一不留神，命就有可能丢了。 小皇帝打他们廷仗，只是想做出惩戒，并不想要他们的命。 这一点王振是清楚的。 更何况，杨溥的威望在朝中可不小。 要是在自己监刑的过程中死了，那这影响可不小。 说不定，小皇帝还会用自己的命来平息影响。 考虑到自己的小命，王振自然不会让杨溥死在这里。 …… 另一边的小皇帝回到御书房后，吃了点东西，垫了垫肚子，就坐在了御案前，准备批阅奏疏。 但却迟迟看不进去。 因为他在思考怎么处理关于百官的这些证据情报。 既然现在都已经暴露出来了，那么以后再使用同样的手段，效果肯定没有这么好了。 而且百官现在都知道自己的手中掌握着他们的把柄，他们难免不会感受到威胁。 此事若是没有摆在明面上，那还好说，可既然摆出来了，那就要想好怎么收尾。 若是只有几个官员的把柄被摆出来在明面上，这样好解决。 但现在是所有人的把柄都摆在了明面上。 有这些东西在，小皇帝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若是只有一两个人知道小皇帝掌握着他们的把柄，他们会害怕，会恐惧，会老老实实的为小皇帝做事。 但涉及这么多人，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做。 没有人喜欢自己的身家性命被别人掌握的感觉，尤其还是这么多朝廷大员。 为了自己的性命，他们很有可能团结起来对抗皇权。 甚至暗中对他这个皇帝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看看宋朝的皇帝就知道了。 所以，这些东西如何处理，对小皇帝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 诚然，他可以借助这些情报证据，血洗朝堂，把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 但他毕竟不是太祖，也和老祖有着很大的差距。 一个人撑不起国家的运转。 自然不可能去做这种掀桌子的事情。 或许等再过几年，他再涨涨经验就可以试试了。 但现在，还不行。 要怎么处理呢？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靠着椅背，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在膝盖上无意识的敲打，冥思苦想。 他在脑海中回想着老祖教他的东西，找寻可以用的。 老祖教他的东西很多，他都记在了一个小本本上。 想了一会儿，小皇帝起身将小本本取来，精心翻看。 在看的时候，他的心会安静下来，脑子也在思考着，就好像老祖还在他身旁教他。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小皇帝终于找到了办法。 这个办法，不仅能消除潜在的威胁，还能收拢一波人心。 简直是两全其美。 不对，再悄悄留下一个后手的话，那就是一箭三雕了。 小皇帝的脸上露出笑容，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赞。 阴云散去，心中豁然开朗。 他现在感觉自己精力满满，一点也不累。 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国事之中。 至于处理关于百官的情报证据，现在还不急，先晾他们几天，同时也是给自己时间准备后手。 于是，这一转眼就是半个月的时间。 百官也是和小皇帝预料的一样，有了危机感。 频频聚首。 不过因为有了先例，他们聊天的内容很是隐秘，东厂和锦衣卫的探子也听不到。 但这不重要，他们的行动已经说明了。 小皇帝知道，自己也该开始行动了。 再让他们继续下去，指不定会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呢！ …… 第153章 收拢人心 御书房。 “微臣参见吾皇万岁！” 禁军的龙骧卫指挥使收到小皇帝的传召，前来觐见。 他低着头，心里很是紧张，猜测小皇帝召他前来所为何事。 近来有传言，小皇帝有满朝文武犯事的证据和情报。 他没有亲眼见过，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从百官的反应来看，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虽然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但小问题还是有的。 小皇帝召他前来，该不会是要治他的罪吧？ “平身！”小皇帝看了其一眼，开口道。 “谢陛下！” 龙骧卫指挥使起身。 但身子还是微微躬着的，不敢去看小皇帝。 后者看着对方，从面前的御案上拿起了一本折子。 随后缓缓读了起来：“宣德三年……” 龙骧卫指挥使听着小皇帝嘴里吐出来的话语，心中咯噔一下。 因为小皇帝说的正是他的经历。 随后听到小皇帝说出了他曾经以权谋私的事，当即吓得跪了下来。 “臣有罪！” 但小皇帝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在继续读着。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龙骧卫指挥使的额头上已经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小皇帝态度不明，到底要怎么处置他，根本猜不到。 俗话说，未知的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终于，小皇帝读完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龙骧卫指挥使，道：“起来吧！” “臣不敢！”龙骧卫指挥使道。 “你是要抗旨？”小皇帝道，语气不明。 “臣不敢！”龙骧卫指挥使吓了一跳，连忙起身。 见此，小皇帝从龙椅上起来，手中拿着记录着龙骧卫指挥使事迹的折子，绕过御案，缓缓走到了龙骧卫指挥使的面前。 “你的过往朕已经了解了，无大错，小错也不多。” “以权谋私这种事情，朕也不能避免，何况是你呢！”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朕也没有打算计较。” “你尽可放心！” 听到这些话，龙骧卫指挥使的心中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不是要跟他算账啊，那就好！ 为了安其心，小皇帝又当着其面，将手中记录着其事迹的折子点燃。 “朕说既往不咎，自然不会食言，今日过后，这些东西朕没有看见过。” 在小皇帝和龙骧卫指挥使的目光之中，这一份折子，就这样在火光之中化为了灰烬。 见此，龙骧卫指挥使的心中很是感动。 这是什么，这是信任啊！ “观你过往，也曾立下许多功劳，朕很欣慰。”小皇帝继续说道。 “而今你也才是壮年，未来还有机会立功，朕很看好你。” 说着，小皇帝还伸出手拍了拍其肩膀，更是让其心中激动不已。 “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龙骧卫指挥使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声音铿锵有力。 闻言，小皇帝的嘴角微微扬起，也不枉他准备这么多。 “好，爱卿快快起来！”小皇帝俯身将其扶起，随后看着其眼睛说道：“朕召你前来，就是因为最近的传言，朕并不希望，你我君臣之间出现猜疑。” “现在误会解除，朕也就放心了！” “陛下请放心，臣并不会相信所谓的传言。”龙骧卫指挥使道。 “朕相信爱卿！”小皇帝笑着说道。 忽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盯着龙骧卫指挥使露出来的一节衣服道：“爱卿这衣服都旧成这样了？” 此话一出，龙骧卫指挥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陛下，臣…” 他刚要说什么，却被小皇帝给打断。 “爱卿身为龙骧卫指挥使，肩负皇城的安危，竟然还穿这么旧的衣服。” “正好前段时间有一批丝绸送进了宫。” “你下去领上一百匹，多做几件衣裳，家里人也不要忘记，这么多的丝绸，朕也用不完。” “若是不够用的话，再来跟朕说。” 小皇帝说道，毫不掩饰自己对其的‘满意’。 后者也察觉到了小皇帝的表情，再听着小皇帝这些暖心的话语，不由得升起了为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心思。 “陛下，够了够了。” “臣在此谢过陛下！” “哈哈，爱卿不必拘束。” “现在时间不早了，朕就不留你了。” “臣告退！” 接着，小皇帝便叫来一名太监，让其领着龙骧卫指挥使下去领丝绸。 就算没有看到龙骧卫指挥使里面的衣服是旧的，小皇帝也会找其他理由进行赏赐。 虽然不是多么的丰厚，但用来收拢人心却是够了。 而这之所以要从禁军的卫指挥使开始，主要是因为禁军是保护皇城的，是皇帝的私军，若是被蛊惑有了其他想法，小皇帝就危险了。 所以，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安抚好禁军的头头。 而且，现在的禁军二十六卫指挥使，都是经过考察才任命的，并不存在大奸大恶之辈。 小毛病会有，但瑕不掩瑜嘛！ 毕竟，人无完人！ 所以，小皇帝要消除君臣之间有可能产生的猜疑、隔阂。 让他们坚定的站在自己身边。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禁军二十六卫的高级将领小皇帝都召见了。 方法和对龙骧卫指挥使的时候一样，都是当着他们的面，销毁关于他们的情报。 然后说一些安慰暖心的话，最后再赏赐一些东西。 一套连招下来，禁军的一众高级将领对小皇帝那是心悦诚服，恨不能赴汤蹈火。 接着就是其他的勋贵武将，该敲打敲打，该安抚安抚。 前前后后一个月下来，小皇帝心中大定。 因为他现在已经把兵权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信心大增。 现在就只剩下了文官集团，当然，文官们还是要安抚一下的。 并不是说，掌握了兵权之后，就能为所欲为了。 他现在，还不够格。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中，小皇帝召开大朝会。 并且在奉天殿前的广场上，摆放了一座一人多高的大鼎。 鼎中熊熊烈火燃烧，旁边还搭好了台阶。 百官不知道小皇帝这是要做什么，所以也没有人说话。 直到小皇帝出现。 山呼万岁过后，百官平身。 小皇帝看了身旁的王振一眼，吩咐道：“都抬上来吧！” 很快，一个个箱子便被抬到了百官的中间。 各部的大员们对这些箱子都很熟悉，因为这些箱子中装着的都是他们的把柄。 不少人文官看了看箱子，又悄悄看了看御阶上方的小皇帝。 猜测是不是因为他们前段时间来往过密，引起了小皇帝的猜忌，所以又把这些东西拿出来警告他们，或者要杀鸡儆猴？ 当然，也有聪明的人根据现场情形猜测，小皇帝是不是要现场销毁所有把柄，以安百官的心。 毕竟，这么多人的把柄，关系实在是太大了。 随时都能扯出一桩滔天大案来。 和文官们的反应不同，武将勋贵们则是满脸轻松，丝毫没有担忧的样子。 毕竟他们的把柄，小皇帝早在之前就已经当着他们的面给烧了，并且还表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小皇帝都已经表态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诸位，非朕不信任尔等，实在是有些人肆意妄为，视国法如儿戏。” “而今，罪大恶极者已被严惩。” “国法已正，这些东西，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国家要发展，朝廷要稳定，君臣之间就不能互相猜忌。” “这些东西留着，就是祸患。” “朕，这段时间夙夜难寐，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焚毁这些祸患。” “我们君臣之间，应当相互信任。” “毕竟，这么大的国家，还需我们来治理，不能陷入内耗当中。” 小皇帝的语速不快，又有人帮忙将小皇帝的话传递下去，所以，在场的百官都听到了小皇帝的话。 有人震惊，不可置信，有人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样子，也有人满脸敬佩，觉得小皇帝此举实在是太有魄力了，总之，反应各不相同。 各部门一二把手的反应小皇帝尽收眼底，再远的，他就看不清了。 小皇帝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这么多官员的把柄暴露了出来，他的心中也是有些不安的，因为这完全就是个定时炸弹。 若是继续隐藏在暗中的话，那倒也没什么，毕竟，大家都不知道。 百官在愣了好一会儿之后，也是反应了过来。 显然小皇帝也是知道了，这么多官员的把握在手中，太过危险，所以也是打算处理掉。 于是他们纷纷跪了下来，高呼“陛下圣明”。 小皇帝既已表态，他们也不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见此，小皇帝没再讲什么空话，而是直接对身旁的王振吩咐道：“开始吧！” “是，陛下！” 时间不长，在百官的目光当中，几名太监抬着一箱箱他们的把柄，走上台阶，然后打开箱子，将里面的东西，倒进了燃烧着烈火的大鼎之中。 有了这么多的易燃物加入，大鼎中的烈火变的更加汹涌。 两旁离得近的官员都能感受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可以看到，这烈火，都快窜到一丈高了。 而且从旁边看过去，这大鼎周围的空间都仿佛被烧的扭曲了。 两旁的官员不由得开始远离这大鼎。 不是他们故意要扰乱队形的，实在是太热了，遭不住啊！ 甚至有的人感觉自己再在原地待一会儿，身上的衣服都会跟着燃起来。 这样的情况下，不躲不行。 纸张燃烧过后产生的灰烬顺着空气的流动被带上天空，最后又从官员们的头顶落下来。 一时之间，这奉天殿前的广场上空竟然下起了“灰烬雨”。 火一直在烧，百官的目光也都在大鼎之上。 此刻，百官的心中才算是真正安定了下来。 小皇帝环视了一圈百官，最后看了一眼大鼎中燃烧着的大火。 重新坐在了龙椅上。 “此事，到此为止，过去的不必再提。” 他开口。 “臣等领旨！”百官齐声道。 “好了，开始商议国事吧！”小皇帝抬起手，示意道。 “陛下，臣有本奏！”内阁大学士杨溥站了出来，道。 “准奏！”看到是杨溥，小皇帝当即道。 曾经的四杨，如今只剩下了一个杨溥。 小皇帝对其还是比较敬重的。 “陛下，臣年老体衰，近来深感精力不济……” “臣已无法再为陛下效力，为朝廷出力。” “恳请陛下准许臣告老还乡。” 杨溥缓缓说道，上来就给了小皇帝和百官一个震撼。 “杨阁老，此话何意啊？” “莫非是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小皇帝闻言赶忙说道。 “陛下做的很好，是老臣已经老了。”杨溥说道。 他确实老了，已经七十五了。 精力大不如前。 自杨荣，杨士奇，镇国公离开之后，他一个人撑到现在，已经是再也撑不下去了。 近些日子，他的睡眠质量下滑严重。 工作的时候，精力也常常无法集中。 他知道，自己该退了。 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行为他还做不到。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只想趁着还有时间，回去祭拜一下祖先，然后带带小辈，过上几天含饴弄孙的日子。 “请辞的话，杨阁老还是不要说了。” “若是想休息，朕可以准你假期，再派御医为杨阁老好生调养一番。” 小皇帝说道。 听到这话，杨溥心中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他确实已经老了，不适合再留在朝中了。 于是，他再次提出请辞。 小皇帝不允。 无奈，杨溥只能先接受小皇帝的好意，先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不过，辞官还乡的想法并没有熄灭。 他准备后面了私下里再找小皇帝说这事。 见杨溥暂时不辞官了，小皇帝也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让人给杨溥搬来了一把椅子，让他坐着参加朝会。 百官看着杨溥，心中也是一阵感慨。 曾经的风云人物，现在也快落幕了啊！ 朝会继续，各部门的官员纷纷开始汇报工作。 随后，一起商议国事。 而大鼎中的大火逐渐变小，似乎是里面的东西快要烧完了。 不过没有人注意到，大鼎中燃烧的，只是一张张空白的纸张，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 第154章 师弟，徐钦来找你了 正统十一年六月，杨溥病重，小皇帝命御医住在其府上医治。 但这改变不了结局，杨溥老了，器官衰竭，已非药石可医。 就算用上各种补药，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就这样，一直坚持到七月中，杨溥还是走了。 小皇帝为表重视，辍朝一日。 追赠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谥号“文定”。 十二月，归葬故乡。 至此，曾经的四杨，彻底退出了朝堂。 远在金陵的杨轩听闻杨溥离世的消息后，也是派了虎子代表自己前往其故乡参加葬礼。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现在走不开。 安庆，吕文，徐钦，小老二的妻子韦氏，身体开始一天不如一天。 徐钦的情况最严重，身形日渐消瘦，出行坐着轮椅。 吕文也是年龄大了，器官开始衰竭，出门拄着拐杖，还需要有人在旁边看着，精神头也跟不上了。 安庆的情况比两人好，这得益于她常年锻炼养生。 不过，她终究是年龄大了，毕竟现在都八十了。 韦氏的情况比不得安庆，她的底子没有安庆那么好，虽才六十几，但器官衰竭的厉害。 看上去，比安庆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要老的厉害。 现在，小老二一直在身边照顾。 他的年纪虽说也不小了，但底子好，现在还能行动自如，能吃得了肉，喝得了酒。 不过，自韦氏身体开始一天不如一天之后，小老二脸上的笑容也变少了。 这也使得镇国公府没有以前热闹了。 正统十二年开春。 由于季节变化，徐钦的身体忽然恶化。 整个人都变的浑浑噩噩。 整个魏国公府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当中。 毕竟，徐显宗逝世这才多长时间啊？ 杨轩现在基本上一天一去，他怕跟上次一样，没有来及见上徐显宗最后一面。 而作为徐家辈分最高之人，他的存在，也让魏国公府众人没有那么慌乱。 就好像定海神针一样。 “师叔祖。” “师叔祖。” 杨轩再次来到魏国公府，徐钦的子嗣见到他，躬身行礼。 杨轩轻轻嗯了一声，径直走向徐钦的房间。 后者还在床上躺着，徐承宗端着药，小心喂着。 见师叔祖进来，徐承宗连忙起身。 “不用，你继续。”杨轩抬手示意了一下。 他看着瘦的不成样子的徐钦，心中滋味难明。 等到徐承宗喂完药，他才开口：“现在已经开春，晌午还是比较暖和的，你可以你爹出去多晒晒太阳。” “好的，师叔祖。”一旁的徐承宗应了下来。 接着，杨轩便在徐钦的床沿坐了下来。 他看着对方，眼神关切：“今天感觉怎么样？” “刚喝了药，感觉好多了。”徐钦挤出一抹笑容，道。 “嗯，还是要按时喝药，我跟给你治疗的御医聊过了，你这病不是什么大问题，好好配合治疗，还是会好的。”杨轩也是挤出笑，说道。 “好。”徐钦道。 尽管他们都知道，徐钦的病已经不是药石可医，但并没有人愿意戳破这个谎言。 御医是杨轩给小皇帝去信派来的。 现在身边的人年龄都大了，身体也不好，自然需要备着御医。 为了不放过哪怕一丝希望，自己可是承诺了小皇帝派来的御医，自己手中的《永乐大典》副本中医学相关的内容，都可以让他们观看。 而他也会跟御医们好好交流。 鉴于杨轩的身份，御医也不敢对杨轩藏私。 连自己的家传绝学都拿了出来。 当然，这其中也有杨轩承诺让他们观看《永乐大典》的原因。 《永乐大典》，前前后后耗时那么些年，花费不知凡几，才著成的一部奇书，御医自然也是想看的。 尤其是其中的医学内容。 而在和御医的交流之中，杨轩的进步也很快。 自从卸下了重担，他也重新捡起了医书，进行研读。 现在，理论经验丰富，就是缺少实践经验。 不然，他自己就敢给身边的人看病了。 但为了保险，他还是跟小皇帝要来了御医。 陪着徐钦聊了一会儿，杨轩就离开了魏国公府，家里还有几个病人呢。 … 又数日，徐钦已经虚弱的不成样了。 杨轩再次来看他。 “师叔啊，我怕是不行了。” “以后还是要麻烦您帮忙看着点徐家了。” 徐钦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 他实在是太虚弱了。 徐承宗等一众子嗣的眼眶红通通的，但都强忍着泪水。 “好，我记着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杨轩说道。 闻言，徐钦看向了杨轩身后的徐承宗。 注意到徐钦目光看向的方向，杨轩赶紧把徐承宗叫到床边。 “爹！”徐承宗跪在床边，泪水从脸上滑落。 “不要哭，我走了，魏国公府就交给你了。” “你要听师叔的话，不可任性。” 徐钦看着儿子，断断续续的说道。 “孩儿记住了。” 闻言，徐钦抬起眸子，望着天花板，眼神有些空洞。 “我…终于…可以…去见…父亲了。” 说完这句话，徐钦的眼睛闭上了。 “爹！” 徐承宗大喊，声音充满悲痛。 房间中，徐钦的子嗣还有妾室全都跪了下来。 霎时间，哭声充满了房间。 杨轩深吸一口气，恍惚着走出了房间。 他站在外面的院子中，抬头望着天空。 “师弟，徐钦来找你了。” 他呢喃着，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徐辉祖的面容。 …… 徐钦走了，杨轩给小皇帝上折子，请求担任治丧大臣，并请求给徐钦追封郡王。 在小皇帝的旨意到来之前，杨轩已经主动当起了治丧大臣。 并且规格他也是按照郡王的规格来的。 金陵礼部的官员虽然觉得不妥，但碍于他是镇国公，也就没说什么。 这次的速度比较快，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小皇帝的旨意便来了。 不出意外，徐钦被追封郡王，也给了一个好的谥号，算是有了一个完美的落幕。 同时，小皇帝也同意了杨轩担当治丧大臣的请求。 金陵礼部的官员看到小皇帝的旨意后，对杨轩前面的擅自主张，也没了意见，反而积极配合。 …… 第155章 姑父，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啊？ 徐钦埋葬的地方距离徐辉祖很近。 杨轩看着徐钦下葬之后，又去看了看徐辉祖和老师徐达。 这一摊子事情结束，杨轩回到家中，睡了整整一天时间。 没有人打扰他，众人都知道，杨轩这段时间很累，心神疲惫，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睡醒之后，杨轩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副精力饱满的样子，他不想让身边的人为自己担忧。 所以，他将徐钦离去的伤感深深隐藏了起来。 不过，作为枕边人的安庆还是察觉到了，小师妹也有所察觉。 但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只是陪着杨轩。 徐钦下葬，并不意味着这一摊子事情结束。 魏国公府他还得帮忙照看着，并对徐承宗指点，教教他怎么当这个一家之主。 父亲的离去，让徐承宗头顶上没了庇护。 虽说还有师叔祖在，但师叔祖的年纪已经大了。 如果可以，徐承宗并不想麻烦一把年纪的师叔祖。 所以，他好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杨轩见此，也是感到欣慰。 恰在此时，小皇帝让徐承宗承袭魏国公爵位的旨意也到了。 至此，徐承宗正式成为了第四代魏国公。 …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吕文也不行了。 他和徐钦最后一个月的样子很像，骨瘦如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死气。 杨轩不得不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陪他。 父母，妻儿，兄弟都没有了，他很孤独。 只是这份孤独，他一直埋藏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过。 他怕，怕姑父说这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只是到了现在，他藏不住了。 小姑、小老二虽然也是自己的亲人，但和父母、亲兄弟还是有区别的。 “父王，母后，孩儿好想你们啊！” 黑夜之中，吕文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父母健在，弟弟妹妹也在，一家人其乐融融。 只是这个梦并不长，他很快就醒过来了。 泪水无声的滑落，他知道，自己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没几天，他也变得浑浑噩噩，认不清人。 杨轩在身边悉心照料，没日没夜。 看的安庆和小师妹很是心疼。 但她们也没办法阻止杨轩。 小老二这些天话变得很少，有时候看见他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 很显然，韦氏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整个镇国公府也和前段日子的魏国公府一样，笼罩在压抑悲伤的氛围当中。 又过了几日，吕文清醒了过来。 杨轩知道，他这是回光返照。 他的心里就好像是有什么堵着一样，很是难受。 对于吕文，他一直很复杂。 自己当初对他是充满厚望，也是尽心尽力的辅佐。 但他做的那些事是真的让人失望。 然而这么多年下来，到现在杨轩发现，自己已经不再责怪他了。 他不适合当皇帝，却出生在了帝王之家，这都是命。 再加上朱标的关系，杨轩对吕文就像是对自己的后辈一样。 现在，这个后辈也要走了。 “姑父，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啊？”吕文躺在床上，虚弱的看着姑父杨轩，强提起精神，问道。 “没有，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古今往来那么多的皇帝，很多都不如你呢！” 杨轩摇着头，说道。 听到这话，吕文笑了。 多年来的心结，这一刻，彻底解了。 原来，在姑父的眼里，自己并没有那么差。 真好！ “姑父，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他说道。 “你说。”杨轩道。 “能不能把我葬在父王的身边？”吕文说道。 “好。”杨轩答应了下来。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做不到。 好歹曾经也是皇帝，总不能连皇陵也入不了吧？ 不能光明正大的入皇陵，那就悄悄的吧！ 钟山上还有很多熟人呢！ “谢谢姑父。”吕文说的很慢，声音也很小，几乎听不见。 这也就是杨轩了，其他人可能真的听不清楚。 “龙袍我给你弄不到，我这里只有你四叔赏给我的蟒袍，你不介意的话，我就给你换上。”杨轩又道。 他想让吕文穿着龙袍下葬，但这玩意儿自己没有，一时之间也搞不到，所以就只能用蟒袍代替一下。 感受到姑父的心意，吕文心中很暖，但他还是摇摇头拒绝了。 “不用了，我辜负了皇爷爷和父王的期望，就让我以素衣下葬吧！” “好。”杨轩没有勉强，既然这是吕文的要求，那他也只能答应。 闻言，吕文看着姑父，最后说道：“这么些年，麻烦姑父了。” “不麻烦的。” 吕文笑着，没有接话。 他现在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想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很费劲。 前面的话，已经让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盯着天花板，双眸之中渐渐无神。 “如果再来一次，我再也不想出身帝王之家了。” 吕文闭上了眼睛，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杨轩看着吕文，没有说话。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一滴泪水，从他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吕文毕竟是朱标的儿子，自己也曾全心全意的教导辅佐，这其中自然是有感情存在的。 他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身边的人离去，也会伤心，也会心痛。 他也不知道，当这些亲近的人全都离开之后，他会不会慢慢变得无情。 身后，安庆被小师妹和蓝香搀扶着，眼眶也红了。 数十年过去，太子哥哥最后一个儿子也走了。 在她们身旁，小老二看着躺在床上已经没有声息的堂哥，一言不发。 造反失败，和师叔来到金陵，得知吕文的真实身份之后，两人就一直拌嘴，吵吵闹闹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没有了一开始来那个人互相看彼此都不顺眼，更多的，只是一种习惯。 现在连他也走了，以后真不知道，还有谁能跟自己拌嘴。 再加上自己的妻子一天天虚弱，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没有一点办法。 他的心中也是憋闷至极。 或许，再过不了多久，自己也会随他们而去… …… 第156章 真好啊，若有来世，妾还是要嫁给你 吕文走了，但碍于他的身份，杨轩没有办法给他大操大办，一切，都很低调。 杨轩也按照他的遗愿，把他葬在了钟山。 离朱标很近，离老朱也不算远，就在东陵和孝陵之间。 爷爷奶奶，父亲都在，以后，他也不算孤单了。 处理完这些事情，韦氏也到了弥留之际。 短短半年，徐钦走了，吕文也走了，杨轩心神疲惫，心力憔悴。 但作为一家之主，也是长辈，他必须坚持下来。 更何况，安庆的身体也不怎么好，他就更不能让她担忧了。 “你媳妇儿的情况怎么样了？”杨轩看着消瘦了不少的小老二，问道。 闻言，小老二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见此，杨轩心中也是叹了口气，随后轻轻拍了拍小老二的肩膀，以示安慰。 男人之间并不需要太多的话。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韦氏的情况也是一天天的恶化。 小老二几乎是全天守在其身边。 夜，韦氏醒了过来。 看到趴在床边睡觉的丈夫，眼眸之中流露出一抹柔和，还有不舍。 她抬起手，想要抚摸一下丈夫的脸庞，但后者却忽然醒了过来。 小老二现在睡觉很浅，稍有动静就会惊醒。 因为他害怕，害怕在自己睡着之后，妻子就醒不过来了。 “醒了？” “渴不渴？” “饿不饿？” 小老二抓着妻子的手，关切的问道。 闻言，韦氏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温柔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怎么看也看不够。 “怎么了？”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小老二奇怪的问道。 韦氏摇摇头。 随后说道：“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听到这话，小老二的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了笑容。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元宵节的灯会上。 韦氏和自己的闺中密友在逛灯会的时候遇到了小偷，被偷了东西，正当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是小老二及时出现，三下五除二抓住了小偷，拿回了被偷的东西。 当时还是个少女的韦氏瞬间就被小老二的英勇身姿给吸引了。 后面的灯会三人结伴而行，韦氏“重色轻友”，基本上全程都在和小老二说话。 在此过程中，小老二也知道了韦氏的名字，和家庭信息。 只是小老二并没有告诉韦氏自己的真实身份。 毕竟在当时北平的地界上，燕王府和土皇帝没什么区别。 小老二隐瞒自己的身份也是不想让对方感到压力。 灯会结束后，小老二记了韦氏好长时间。 后来该娶亲了，他当场就和自己的母亲说自己看上了韦氏，要娶她。 相比于娶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韦氏给他的感觉还不错。 这也是因为他在京师读书的那几年，受师叔杨轩的影响不小。 不然的话，他对自己的亲事，可能就直接听父母的去了。 “那一晚是我这辈子最难以忘记的一晚。” “是啊，谁能想到，陪着我们一起逛灯会的会是燕王府的二王子呢！”韦氏也是笑着说道。 那段回忆，当真是美好。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自然是成亲的那天了。 没有人知道，韦氏看到身穿新郎服的小老二的时候有多么震惊和惊喜。 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元宵节灯会那晚的那个少年了，却没想到，自己要嫁的人正是他。 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整晚都很兴奋。 二人就这样聊着，回忆着过往。 时不时的笑出声。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韦氏已经不怎么说话了。 只有小老二还在说着。 他坐在床头，韦氏靠在他的怀里，听着小老二说他们两人过去的点点滴滴。 有些事情，她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没想到丈夫还记得。 心里不由得流淌过一股暖流。 “真好啊，若有来世，妾还是要嫁给你。” 韦氏的声音很小，但小老二听了个真切。 “好，一言为定，到时候我去找你。”小老二沙哑着声音说道。 韦氏轻轻嗯了一声，继续靠在小老二的怀里。 接着，她示意让小老二继续说，她还想听。 小老二的脸庞贴着妻子的头发，眼睛看着前方，目光之中满是回忆。 某一刻，他的身子僵了一下，语气也顿了顿。 但随后，他又开始说了起来。 只是这声音，不仅沙哑，还哽咽… …… 第157章 小老二：一定要让你风风光光的走 东方泛起鱼肚白，天亮了。 却有一个人的天…塌了！ 杨轩和小师妹一大早准备来看看小老二和韦氏。 但是一进门，就看到小老二坐在床头，怀里抱着韦氏，睡了过去，只是眼角还残留着泪水。 见到这一幕，杨轩和小师妹相视一眼，心中咯噔了一下，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说话，两人快步上前。 杨轩看了一眼小老二怀中的韦氏，然后朝小师妹摇了摇头。 见此，后者看着满脸泪痕的小老二，很是心疼。 接着，她向杨轩示意，要不要叫醒小老二。 不过杨轩却是摇了摇头。 随后，两人轻轻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了，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杨轩回头看了一眼，轻声说道。 小师妹点点头，心中叹了口气。 随后跟着师兄杨轩离开了院子。 韦氏的身份是能见光的，所以杨轩让小师妹带人开始布置灵堂等。 他自己则去给小皇帝写折子。 韦氏是要葬在小老二的封地的，但这事儿要先跟小皇帝通个气，取得他的同意。 写完折子，杨轩便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师。 接着便去看了看安庆，然后和小师妹一起指挥下人布置。 没多久，虎子和蓝香过来，替换了他们。 … 下午，小老二醒了过来，看到妻子还在自己的怀里，便小心翼翼将其扶着在床上躺好。 接着又为其捋了捋鬓角的发丝，然后在其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你先躺一会儿，我去找师叔，一定要让你走的风风光光的。” 随后，他站起身，用力揉了揉脸，擦干脸上的泪痕。 刚推开门，还没有走出去，他就看到院子里站着几道熟悉的身影。 “师叔，小姨，小姑…” 他走了过来，情绪很低落。 “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让你小姨和蓝香她们进去给你媳妇儿换一下衣服吧！”杨轩看着小老二，开口说道。 他能体会对方的心情，因为他也经历过。 听到师叔的话，小老二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对小姨说道：“麻烦小姨了。” 接着他又看向蓝香，颔首感谢了一下。 看着小姨和蓝香进入房间，小老二收回目光。 又看向师叔：“师叔，我…”他张嘴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府里早就已经开始布置了，会让她走的风风光光的。”杨轩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小老二心里感激涕零。 若不是自己当初要造反，现在自己也不会连给妻子办葬礼都做不到。 没什么好说的，小老二直接当着杨轩的面跪了下来。 “师叔，我欠你的，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了，下辈子，我一定还您。”说完，他便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都已经红了。 “起来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已经给陛下上了折子，准许你媳妇儿以王妃的规格葬在封地。” 杨轩说着，把小老二拉了起来。 后者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师叔了，双膝一歪，就又要跪下磕头。 但在杨轩的拉扯下，他最终还是没有跪下去。 “师叔…”小老二抬头看着师叔杨轩，眼眶红红的。 “好了，下去好好洗漱收拾一下，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送你媳妇儿？”杨轩道。 “嗯，师叔，我这就去。” 小老二擦干眼泪，便下去收拾自己去了。 杨轩没有再继续守着，他叮嘱了虎子一声，便扶着安庆离开了小院儿。 安庆现在腿脚也不便，杨轩想着得找时间给她做把轮椅了。 … 曾经的汉王妃韦氏薨了，这个消息很快就在金陵传开。 现在距离汉王造反不过十余年的时间，很多知情的官员都还活着呢。 杨轩把被贬为庶民的小老二还有跟随来的汉王妃韦氏带到金陵，这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所以，对于韦氏薨逝的消息，一些官员并不惊讶前汉王妃韦氏为什么会在金陵。 反而开始前往镇国公府吊唁。 为了办好丧事，杨轩也动用了自己的特权，让金陵礼部的官员来帮忙。 答应了小老二让韦氏风风光光的走，那就一定要做到。 他可不想在小老二面前食言。 为此，杨轩又当起了治丧大臣。 碍于杨轩的面子，金陵大大小小的官员，以及已经退休却有些地位和影响力的官员也来了。 对此，小老二的身上没有了曾经的嚣张，反而对每一位前来吊唁的宾客都表达了真诚的感谢。 一些认识小老二的官员见此也是感到惊奇，看来，曾经的汉王被贬为庶民之后，变化挺大的。 不过，他们并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且不说去世的是小老二的妻子，他现在正是伤心悲痛的时候，就凭这里是镇国公府，他们也不敢胡乱说话。 小皇帝的旨意来的也不算慢，差不多二十天的时间就到了金陵。 他同意了杨轩的请求。 况且，这都是上一辈人的事了，他现在也已经坐稳了皇帝宝座，加上老祖的面子，他也不会揪着这个二爷爷造反的事情不放。 小老二看到小皇帝的旨意，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总之，就是有些复杂吧！ “师叔，谢谢您，也替我谢谢陛下！”小老二看着师叔说道。 “要谢还是你自己谢吧，传旨的太监还没有走呢，你可以写封信，让他们帮忙转交。”杨轩说道。 “嗯。”小老二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可以。 于是便抓紧时间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请传旨的太监帮忙转交。 待传旨的太监走后，小老二便找到师叔杨轩。 “师叔，什么时候送她回去安葬？” 说的自然是让韦氏葬在封地的事。 “三日后吧，我就不去了。” “虎子会陪着你去的。” 杨轩说道。 小老二是韦氏的丈夫，后者下葬，他肯定是要在的。 杨轩现在走不开，安庆的身体越来越差，他需要留在身边陪着。 “嗯，谢谢师叔。”小老二感谢道。 这些天，他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声感谢了。 “好了，你我叔侄之间，不需要说这些。” “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吧！”杨轩道。 “嗯。” …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小老二和虎子带着韦氏的灵柩，马上就启程了。 杨轩将人送到城门外，最后叮嘱道：“路上一定要小心。” “嗯，放心吧师叔，我们会小心的。”小老二道。 “侯爷请放心，这一路上我都安排好了。”虎子也说道。 “好，那我就不再送了，一路顺风！” “师叔，我们走了！” 目送拉着韦氏灵柩的车队远去，杨轩站在原地，长长叹了口气。 韦氏薨逝的消息，早已经传到了汉王府，小皇帝的旨意也过去了，想来那边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这最后一程，儿孙还能送一送。 小老二也能再见见儿孙。 杨轩同意让小老二回一趟封地，也是出于这种想法。 毕竟这都十多年，快二十年没见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小老二已经没有了造反的能力和心思。 所以，哪怕是小老二这次回去之后不想再回来，杨轩也不会强迫他。 让他过过儿孙环绕膝前的日子，也未尝不可。 毕竟，他现在都六十多快七十了，年轻时打仗留下的暗伤旧疾已经在开始折磨他了。 加上韦氏的薨逝，对小老二的打击也不小，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快没了，这样的状态下，他还能有几年好活？ 此刻，小老二他们已经消失在了杨轩的视野之中，后者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上了一直在一旁等候的马车。 “回府吧！”他淡淡出声。 “是。”马夫应了一声。 随后，马车便动了起来。 …… 第158章 安庆：就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吧 金秋时节，气候宜人。 小老二带着韦氏的灵柩回到封地安葬之后，就让虎子给杨轩传信，说他不想回金陵了，想留下来陪着自己的妻子。 杨轩考虑过后，便答应了下来，并亲自给小皇帝写信做了解释。 韦氏的离世，对小老二的打击很大，心气儿都没了。 这样的他，还能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杨轩从小老二的信中能看出来，后者只想在封地了却残生，死后和妻子合葬在一起。 这样的请求，杨轩没办法不答应。 但还是给他写了信，劝他最好不要有什么放弃生命的想法。 好死不如赖活着！ 小老二也回复了师叔杨轩，说自己会好好活着的。 不过杨轩还是不放心，传信给虎子，让安排汉王封地的暗卫看着点小老二，同时也照顾照顾他。 如果不是他走不开，他肯定会亲自去乐安看着点小老二的。 毕竟，这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入秋之后，安庆的身体越来越差，杨轩用了不少的补药给安庆补身子，甚至还写信给小皇帝找他要宫中珍藏的补品。 但这仍然改变不了安庆身体越来越差的事实。 只是延缓了她身体变差的速度。 镇国公府。 杨轩照常起床洗漱，随后又伺候安庆洗漱。 完事后，又伺候安庆用早膳。 趁着天气凉爽，杨轩便把安庆抱到轮椅上，推着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毕竟，总是躺在房间里，对身体可没有多少好处。 在府里转悠了一会儿，杨轩便拿着一本书读给安庆听。 等到中午用完午膳，又把安庆抱进放进房间午睡。 未时四刻，安庆睡醒了。 杨轩耐心的帮她洗了脸，准备再带着她转转。 这时，安庆却开口了：“小轩子。” “嗯？” “我想回宫里看看。”安庆说道。 她说的宫里自然不是京师的皇宫，而是金陵的皇宫。 毕竟，她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好。”杨轩没有犹豫，当即答应了下来。 他也想去看看。 因为在金陵的皇宫之中，有两人年少时最纯真美好的回忆。 简单收拾了一下，杨轩拜年带着安庆出了门。 来到皇宫大门前，杨轩和这里的侍卫打了声招呼便顺利进去了。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要一下宫里的钥匙，有些地方，门都是锁着的。 因为小皇帝给了他‘见镇国公如见朕’的特权。 穿过皇宫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种有些破旧的气息。 这里，已经好些年没有住人了。 缺少了一种人气。 虽然，金陵的皇宫会进行修缮，但是没有人住还是不行。 当初迁都的时候，宫里的人基本上都跟着走了，就没剩下几个人。 而且宫中那么多的房间，也不是谁都敢住的。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到处都散发着一种‘旧’的气息。 若是皇帝或者太子要来金陵，必须提前下通知，好有时间收拾地方。 “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也没再回来好好看看。”安庆看着空荡荡的皇宫，语气唏嘘。 这里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到那时自从和杨轩成婚之后，回来的次数就很少了。 而且就算回到皇宫中，也不可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到处转悠。 “明天，明天我们再来！”杨轩说道。 他的心里同样感慨。 回想起他在大本堂和皇子，勋贵的子嗣一起读书，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而这么多年下来，这些人差不多都走了。 当真是物是人非！ “好。”安庆道。 “我们去哪里？”杨轩问道。 “就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吧！”安庆略一思索，道。 “嗯。” 杨轩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便推着安庆朝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去。 到了地方，安庆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这里。” 毕竟，时间太过久远。 都有七十多年了。 “呵呵~这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那时候的你，可就真的是一个小丫头片子。”杨轩听到安庆的话，也是笑着说道。 不过眼眸之中，却是满满的回忆。 “说起来，当初若不是朱老四坑我，让我带孩子，恐怕咱们两个之间，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杨轩接着又道。 “带孩子？原来你那个时候是这么想的。” “听你的意思，好像很不愿意陪我玩啊？” 安庆说道，语气有些危险。 “那个时候我多大，你才多大，不就是个孩子嘛！” “小孩子什么的最不好带了，动不动就要哭。” 杨轩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好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杨轩似乎听到了安庆咬牙的声音。 他顿时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 “不是这样的，你别误会。” 杨轩赶紧找补。 不过安庆没有听，而是又问：“那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拒绝？我要听实话，不许骗我。” 安庆最后又补充道。 “朱老四拿父皇和母后威胁我。” “你说，我能不答应嘛！”杨轩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过，下一刻，就听他话语一转：“不过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他。” “如果不是他，我想，我们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说着，杨轩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好像从没有跟我说过。” …… 第159章 过去 听到安庆的话，杨轩回想了一下，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笑着说道：“你想啊，那天要不是他让我陪着你，我们又怎么可能认识，又怎么可能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杨轩的目光看向远处，带着些许追忆：“你知道吗？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把你当做妹妹的。” “我小时候的事情，我也给你说过，我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如果那个时候我妹妹还活着的话，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所以，你一开始对我那么好，就真的只是把我当成你妹妹？”安庆适时问道。 “嗯。”杨轩没有做什么多余的解释。 他一开始确实是这样想的。 “她从出生就没有吃饱过，直到死也是一样。” “她死的时候，北方还没有收复。” “来这人世间，好像就只是历劫的。” 洪武元年，大明刚刚建立，但那个时候，老朱的手里就只有半壁江山，北方还很乱。 杨轩一家五口除了他，都没有坚持到北方收复。 安庆沉默，她能够从杨轩的语气中听得出来那种浓浓的伤感。 “我记得，她死的时候，在我怀里哭到没有力气。” “她是活生生饿死的。” 杨轩抬头望着天空，思绪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 妹妹死后，他父亲跟他把妹妹要过去说找个地方埋了。 但他父亲回来之后，那一晚，他们一家人吃了顿肉，边哭边吃的。 不过杨轩没有吃，因为他猜到了真相。 他也没办法去指责父亲做的不对，都是为了活着。 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那个时候他也真正理解了史书上的那三个字。 人相食。 寥寥几笔，却充满了残忍。 后来，一家人都死了，他也长大了些，把跟他同一批的难民一个接一个的找到，都杀死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妹妹进了谁的肚子，所以就让那一批人都去死，给他的妹妹陪葬。 这种事情说不清谁对谁错，但杨轩不会管那些，他只想让那些人给自己妹妹陪葬。 再后来，他一直在找自己妹妹的尸骨，却一直没找到。 父母和弟弟的尸骨他找到了，也安葬了，功成名就之后，坟墓也重新修了，但他却再也没有回去过，只是找了人打理。 他心中对自己的妹妹是有亏欠的，连尸骨都找不到，如何安葬？ 所以看到和自己妹妹差不多大的安庆，他就把那些亏欠的感情全都拿来弥补在了安庆的身上。 安庆听完杨轩的话，能够感受到他心中的痛苦。 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做不了。 “小轩子……” “好了，都过去了，不说那些了。”杨轩吸了吸鼻子，背着安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挤出一丝笑。 “嗯。”安庆轻轻嗯了一声。 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杨轩主动转移话题，想让气氛轻松一些。 “开始的时候，就和刚才说的一样，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但是后来朱老四问我什么时候和你成亲，给我吓了一跳。” “因为这事儿，那个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想过。” 听到这话，安庆也不由好奇起来，于是问道：“那你后来为什么会改变想法？” “我不想看着你和别人成亲。”这个答案让安庆心里暖暖的。 但紧接着杨轩的话，差点让她破防。 “还有就是啊，你越长越水灵了。” “好啊，原来你是这样的小轩子。”安庆忍不住道。 杨轩笑了笑，继续道：“其实不止是朱老四，还有太子殿下，也希望我们在一起。” “所以他安排我随军出征，好获得军功。” “这样到时候在父皇和母后面前也好说。” “这么说来，我们两个一开始就绑定了。”安庆笑着说道。 “也可以这么说吧！”杨轩想了想，道。 但随即又笑道：“虽然我们的婚事是被安排的，但好在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 “这是做不了假的。” 听到这话，安庆也是露出了笑容。 是啊，感情是做不了假的。 当初母后那么试探，不就证明了吗？ 换了个话题聊了一会儿，气氛果然轻松了不少。 “走吧，我们再去演武场看看。”安庆说道。 当初杨轩在演武场练习武艺的时候，她和秀禾就在边上的阴影下看着。 “好。”杨轩轻声道，便推着安庆朝前走去。 不过，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因为，那里不仅仅是他和安庆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是他和秀禾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当初那个被朱老四吓得掉眼泪的小丫头都已经走了十几年了啊！ 这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刚刚两人谁都没有说起秀禾，就是为了避免伤感。 但却没想到杨轩说起了自己的妹妹。 演武场距离此处不算远，但杨轩和安庆并没有赶时间，而是慢悠悠的往前走。 这条路，二人也走了许多次，处处都有他们的回忆。 嗯…也不能说只有他们两个人，因为…还有秀禾啊！ 这是属于他们三个人的回忆。 走在这条路上，杨轩和安庆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三个孩子一起玩闹的身影，以及开心的笑声。 小女孩儿蹦蹦跳跳，时不时回头喊一声“小轩子，你快点啊！”，后面的少年满脸无奈的笑容，喊着“小公主，慢一点儿！” 或许是心有灵犀吧，杨轩和安庆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读懂了对方的想法，随后脸上齐齐浮现笑容。 “小轩子，你快点儿！”安庆忽然开口，带着笑意。 杨轩微微一愣，随即也是笑了出来：“好啊！” 下一刻，杨轩便推着轮椅小跑了起来。 为了保持平稳，杨轩紧紧抓着把手，用了不少向上的力。 如果仔细观察轮子和地面的接触的话，就会发现，轮子几乎是擦着地面过去的。 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安庆感觉自己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忍不住张开双臂，眼眸微闭，享受着微风吹拂过的感觉。 时间不长，安庆便感觉杨轩停了下来。 她睁开双眸，就见两人已经到了演武场。 演武场这边很少有人来，所以也就没有打理，已经长了不少杂草。 哪怕是铺了石板，也阻止了不了杂草想要生长的意愿。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演武场上都已经长了这么多杂草了。”杨轩语气感慨。 当年，他就是在这里和朱棣切磋交流。 只是每一次受伤的都是朱棣，直接给他打出了心理阴影。 现在想想，还有些好笑。 那个时候，自己的胆子可真大，连皇子亲王都敢揍。 更别说是勾搭皇帝和皇后的嫡女了。 自己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这命确实挺硬。 “想不想看我打拳，就和小时候一样？”杨轩俯下身子，看着安庆笑问。 “嗯。” …… 第160章 世上再无小轩子 皇宫，演武场。 杨轩把安庆安置在边上的空地上，脱下外面的衣服，盖在安庆的身上，然后自己到演武场中间清理出了一小块地方。 做完这些，他转过身看向安庆，笑着说道：“我要开始了！” 安庆含笑点头，眼神温柔，所有的目光全在杨轩的身上。 下一刻，就见杨轩气势一变，整个人宛如出鞘的利剑一般。 这是数十年来磨练出来的威势。 他的拳如奔雷，每一拳打出去都有破风声。 随着他打出去的拳越来越多，气势也越发凌厉。 连带着身上的衣服也开始猎猎作响。 边上安庆静静的看着，双眸之中全是杨轩的身影。 渐渐地，在她的双眸之中，面前的这道身影，开始与几十年前那道少年的身影相融合。 只是几十年前，她看那少年时的眼中是崇拜，现在却是幸福。 时间缓缓流逝，但在场的两人都好像没有感受到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轩的这一套拳也到了尾声。 这时，边上传来了清脆的鼓掌之声。 杨轩平复完气息，看着安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如年少之时那般。 看着杨轩走向自己，安庆眉眼含笑，取出一块手帕。 两人都没有说话，杨轩很自然的在安庆面前弯下腰，后者也很自然的为杨轩擦拭汗水。 “累不累？”安庆收回手帕，笑着问道。 闻言，杨轩摇摇头。 随后，他就在安庆的旁边坐了下来，双手撑着地面，身子往后一斜。 清风拂来，带着丝丝凉意。 杨轩轻轻闭上双眸，很享受这一刻。 安庆侧首看着杨轩，嘴角是温柔的笑意。 这一刻，她仿佛在杨轩的身上看到了年少之时的影子。 良久，杨轩开口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就去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安庆说道。 “行。”杨轩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公主住的地方在后宫之中，杨轩可没有去过。 这一次，在安庆的指挥下，两人穿过了好几道门，最后停在了一座宫殿前。 “你稍等一下，我去开门。”杨轩说了一声，便拿出钥匙前去开门。 由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开门的时候，还有灰尘落下。 杨轩抬起手在面前扇了扇。 这才打量了一眼里面的景象。 随后转过身，推着安庆进去。 门槛不低，但杨轩只是轻轻一用力，便连轮椅带人都提了起来。 院子里除了铺了石板的地方杂草会少些，其他地方简直是杂草丛生，有的都有一人高了。 “这里就是你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我这还是头一次进来。” 杨轩打量了一圈，道。 “这已经不是我当初住的时候的样子了。” 安庆轻声说道。 她洪武十五年和杨轩成亲，后面到迁都前的这三十多年，也有人住进来过。 除了建筑，其他多多少少都是有改变的。 “走吧！”安庆道。 “不再进去看看吗？”杨轩这话自然指的是安庆小时候住的房间。 “不了，时间已经太过久远，找不到那个时候的痕迹了。”安庆轻轻摇摇头。 “嗯，好。”杨轩本来还想看看安庆小时候的闺房呢，但听到她这话，也就没了想法。 是啊，时间太久了，久到一个人的一生。 没有留恋，杨轩带着安庆走出了大门。 锁上门，两人便朝着宫外走去。 今天转了一圈，时间也不早了，该回去了。 杨轩也已经和安庆说好了，明天再来转转。 毕竟，留下回忆的地方还有不少，岂是半天时间就能转完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杨轩就带着安庆在这已经无人的皇宫之中找寻回忆。 同时也留下了不少的足迹。 …… 时间一天天过去，安庆的状态也越来越差，就连那些珍稀补品也不管用了。 她现在的身体很虚弱，补品对她来说，和毒药没什么区别。 杨轩每天就是推着她晒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现在这个时节，北方已经开始变冷了，但好在金陵处于南方，气温虽然有所下降，却也没有北方那么冷。 于此同时，杨轩当初移栽到府里的红枫也变红了。 虽不如那漫山遍野的红枫好看，来的震撼，却也不失为一幅美好的景色。 安庆喜欢红枫，看着满院的红枫，她的脸上也是挂满了笑容。 心情也跟着变得轻松了些。 小师妹没有去打搅两人，甚至这些天都没有在两人的面前出现过。 因为她知道，以安庆的情况，已经坚持了不了多久了。 现在，不过是最后的时光。 师兄杨轩和安庆公主感情深厚，她看在眼里，很明白，师兄这些天心里有多压抑。 镇国公府现在虽然平静，但却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氛围当中。 而作为当事人的杨轩和安庆就好像没有感受到一样，每天都乐呵呵的。 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安庆的身体忽然开始急速恶化。 杨轩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前些天的笑容，只有在见安庆的时候才会强行挤出笑容。 只是有时候看起来很不自然。 … 又坚持了一天，太阳高升。 看今天这万里无云的天空，应该是个阳光明媚的天气了。 安庆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守在身边的杨轩。 她的眼神温柔，但却透露着浓浓的不舍。 她就这样一直看着杨轩，想让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下来。 她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嗯…真好啊！ 似乎是心有所感，杨轩没有多久便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已经醒过来的安庆，笑着问道：“都醒来了，怎么不叫一下我？” “想看着你多睡会儿。”安庆柔声说道。 “呵呵，我就算是几天几夜不睡觉也没事。”杨轩笑呵呵道。 “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杨轩起身，笑着问道。 “嗯。”安庆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等一会儿。”杨轩笑着说了一声，走出了房间。 看着杨轩离去的背影，安庆脸上的笑容消失，只剩下了浓浓的不舍。 “小轩子，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啊！” 她低声呢喃，声音微不可闻。 … 时间不长，杨轩就端来了一碗煮好的粥。 安庆现在的情况已经吃不了饭菜主食了，只能吃流食。 “等久了吧？”杨轩笑着问道。 “没有。”安庆轻轻摇着头。 “来，坐好，我喂你。”杨轩扶起安庆，把枕头在床头放好，然后扶安庆靠着枕头。 接着，杨轩又转过身端起放在一旁的粥。 他用勺子搅动了几下，同时轻轻吹着。 安庆静静的看着杨轩，嘴角带着笑。 “好了，来，张嘴。”杨轩用勺子舀起粥，缓缓送到安庆的嘴边。 安庆很配合，张开了嘴。 “小心烫啊！” 杨轩的动作很轻，很小心。 就这样一碗粥，用了有两盏茶的时间还多。 看着空空如也的碗，杨轩笑着说道：“今天表现不错，一碗粥都喝完了。” “值得夸奖。” 听到这话，安庆忍不住笑着说道：“你这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子了啊！” “你现在可不就是跟小孩子差不多嘛！” 杨轩笑着说道。 “来，不要动，我给你擦擦嘴。”杨轩取来毛巾，为安庆擦嘴。 此刻的安庆，心中是幸福的。 等杨轩给自己擦完嘴，她无奈笑道：“你啊，还真是把我当小孩子照顾了。” “我乐意。” 杨轩一副颇为傲娇的样子，逗得安庆笑了出来。 这段日子，杨轩总是在想尽办法逗她开心，有时候，幼稚的跟个小孩子没什么区别，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了八十多的人。 过了一会儿，杨轩询问：“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晒会儿太阳？” “嗯，好。”安庆轻轻点头，同意了下来。 “好。” 杨轩笑笑，开始给安庆洗漱打扮。 照顾安庆的这些日子以来，洗漱打扮对他来说，完全就是手到擒来。 安庆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两人，很是享受这样的时刻。 等到气温上来暖和了，杨轩也已经给安庆打扮好了。 把她抱到轮椅上，推到院子里，阳光直射而下，照耀在两人的脸上。 杨轩没有再推着安庆转悠，就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 中午安庆又喝了一碗粥，杨轩还是和早上一样，一顿夸赞。 浅浅休息了一会儿，安庆醒来便对杨轩说道：“我想你再给我画一幅画。” “好。”杨轩没有拒绝安庆的请求，他也不会拒绝安庆。 “我想穿着成亲时的那身衣裳。”安庆又道。 “嗯，好。”杨轩沉默了一下，点头答应。 随后便一言不发的去找衣服。 那身衣裳很有纪念意义，所以一直保存着。 杨轩去取衣裳的时间有点长，但安庆并不着急，她知道，以小轩子的聪明，应该是猜到了什么。 许久，杨轩去而复返，带着安庆和他成亲时穿的衣裳。 “安庆，你要的衣裳我找来了。” 虽然杨轩的脸上还带着笑容，但安庆还是察觉到了他的眼眶有点红。 不过她并没有戳破，这最后的时间，就多留下些美好的回忆吧！ 在杨轩的帮助下，安庆换好了衣裳。 接着就来到镜子前，开始梳妆打扮。 动手的自然还是杨轩，他不想让别人代劳，同样，安庆也想让杨轩来。 “小轩子，我好看吗？”安庆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问道。 数十年过去，她早已不复年轻时的美貌，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不过杨轩却笑着回答：“好看。” 听到这话，安庆也笑了，不过随即她却说道：“可我都已经老了。” 杨轩摇摇头，似是不认同安庆这话。 “在我心里，你从没有变过。” 安庆很开心，因为她从杨轩的眼力里能看得出来，这是他的真心话。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杨轩也已经为安庆梳妆打扮好了。 “你等一会儿，我出去布置一下。”杨轩对安庆轻声道。 “嗯。” 过了一会儿，杨轩告诉安庆好了。 这次杨轩没有用轮椅，而是直接将安庆抱了起来，走到外面的院子里。 这时，安庆才看清，杨轩的说的布置是什么。 他直接搬了一张软榻出来，就在红枫树下。 同时，杨轩还将画画的画板等都准备好了。 杨轩抱着安庆径直走到软榻前，轻轻将安庆放在了上面。 然后为她整理了一下衣裳。 安庆端坐在上面，双手交叉，轻轻搭在腿上。 她的腰挺得很直，眼睛看着前方。 那股子贵气，很清楚就能感受到。 杨轩坐在画板前，开始调配颜料。 这一次，他前所未有的认真。 调配好颜料，他比划了一下，开始动笔。 而安庆，也很配合，一动不动，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杨轩精神集中，每一笔都很认真。 日头渐渐西移，画板上的画纸中已经浮现人影。 安庆还是没有动，她就这样看着认真为自己作画的杨轩。 眼神中是那样的不舍。 ‘小轩子，这辈子能嫁给你我很开心。’ ‘风风雨雨数十年，原谅我不能再陪着你了。’ ‘我走以后，你不要伤心，小师妹会替我继续陪着你的。’ ‘她的心这辈子都在你的身上，你不要辜负她。’ ‘我该走了。’ ‘原来到头来，我发现自己是那样的舍不得你，我真不想离开你啊，小轩子……’ ‘小轩子，这是我最后再叫你小轩子了……’ 与此同时，杨轩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他看向面前的安庆，手中的画笔掉落在地，打了好几个滚儿。 不过杨轩并没有去看，他紧紧握着心口，只感觉是那样的痛… 就好像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失去了。 泪水…瞬间涌满了眼眶，止不住地往下流。 “安庆…” 他嘴唇微动，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朝着安庆走去。 他从未感觉到过自己的脚步会如此沉重，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终于，他走到了安庆面前，后者的双眸紧紧闭着，脸上还残留着温柔幸福的笑。 尽管理智已经告诉了自己答案，但他并不愿意就这么相信。 “安庆。” 他弯下腰，轻声呼唤。 “安庆…” “小公主…” 他换了称呼，呼唤了一次又一次。 “小公主，你…你别吓我，小轩子害怕！”他的声音颤抖，带着恐惧。 “你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对，就是睡着了。” “我就在这里，等你醒来好不好？啊？” “安庆，你跟小轩子说说话啊！”不知何时，他早已是泪流满面。 “安庆，安庆……” “安！！庆！！！” “啊！！！” …… 第161章 杨轩：她走了，她怎么能走呢？ 安庆走了，杨轩的魂儿也被带走了。 现在整个镇国公府都笼罩在一片悲伤的氛围当中。 到处都挂着白绫，白灯笼。 以杨轩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主事，所以一切都是小师妹带着蓝香安排的。 虎子还在汉王封地，没有回来。 不过，安庆薨逝的消息传过去后，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作为太祖高皇帝与孝慈高皇后的嫡女，大明大长公主，皇室宗亲辈分最高之人，镇国公的妻子，她薨逝的消息朝廷注定是要重视的。 所以在安庆薨逝的当天，小师妹就以镇国公府的名义写了一份折子，并盖下了杨轩的镇国公印，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京师报丧。 当然，这是需要时间的，中间的这段时间不是什么都不做。 小师妹派了人去向魏国公府、凉国公府、曹国公府等有亲戚关系的亲戚报丧。 还有金陵的大小官员也需通知到。 此消息一出，整个金陵卖丧葬品的全都发了财，甚至连库存都卖完了。 无他，整个金陵大大小小的官员，还有皇亲国戚，富商都去买了。 镇国公府在大明有多尊贵，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不可能不知道。 这件事情，小皇帝肯定是会关注的。 到时候，谁去了，小皇帝可能不知道，但谁没去，小皇帝一定知道。 所以，众人都是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前去吊唁的。 甚至于，金陵六部的尚书在一起商议之后，决定加快安庆陵墓的建造速度，一应支出由金陵户部拨款。 当然，这种事情肯定是要联名向小皇帝上书的。 他们就是在赌，赌小皇帝对安庆大长公主，镇国公府足够重视。 如此，说不定他们能走进小皇帝的眼里，被调往京师。 别看金陵六部和京师六部都是同品阶的，但这含权量不同啊。 金陵六部和京师六部相比天然就低了一头。 此举，虽有投机取巧之嫌，但为了进步，不寒碜！ …… 镇国公府。 人来人往，都是前来吊唁的。 他们在外面可都是普通人眼中的大人物，但现在，在这镇国公府，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不少人穿着的都是素衣。 剩下的也都是穿着官服的，不过他们都在腰间绑着一条白带。 或许有些不合规矩，但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杨轩坐在安庆的遗体旁边，面对着一个接一个前来吊唁的宾客，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迟暮之气。 他这个样子，肯定是接待不了宾客的，所以这个任务就落在了徐承宗的身上。 杨轩没有子嗣，镇国公府现在除了杨轩，就只剩下小师妹和蓝香了，所以除了徐承宗，就没有人合适了。 在灵堂的外面，负责接待的宾客的是蓝春的儿子。 他们两家和杨轩的关系很近，所以安庆的丧事，他们要出不少力。 要知道，现在披麻戴孝的，都是徐钦的子嗣。 小虎是杨轩和安庆认下的干孙子，安庆薨逝，他肯定是要回来的，但这同样需要时间。 只可惜，胡岳在西北边疆，没有时间回来，也赶不及。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今天前来吊唁的宾客也已经离开。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金陵前来吊唁的宾客都还没有完呢。 实在是镇国公府的影响太大了，毕竟，距离镇国公杨轩下野并没有几年时间，其余威犹在。 别说是金陵的官员了，整个南直隶，得到消息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不少都在赶来的路上。 等到消息传到浙/江，说不定浙江的官员也会来。 还有一些藩王，得到消息，说不定也会派人来吊唁。 毕竟，安庆的身份太高了，还是受太祖高皇帝宠爱的嫡女。 而且陵墓规格等同帝陵。 种种因素加起来，藩王也不能不给面子。 小师妹端着饭菜，来到灵堂前，看着还守在安庆遗体旁的师兄，眸子之中尽是心疼。 她叹了口气，走了进来。 “师兄，吃点东西吧，你都已经好几天滴水未进了。” 小师妹轻声说道。 但杨轩就好像没有反应一样，一动不动，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师兄。” “师兄。” 小师妹又连着呼唤了好几声。 这时，杨轩好像才听到，他缓缓抬起眸子，空洞无神的双眸之中恢复了些许聚焦。 不过，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够发现，他的双眼之中，没有一点光芒。 “是师妹啊？” “你什么时候来的？” “老师呢？老师回来了没有？” “爹爹，已经走了。” “哦对，你瞧我这记性，老师已经走了啊！”杨轩挤出一抹笑，道。 “对了，允恭还在吧？” “我记得他镇守北平呢？” “你给他去个信儿，回来看看，师娘她们已经老了。” “师姐呢，她什么时候回来？” “我好像，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师姐了。” 杨轩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 看着师兄现在这个样子，小师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抓住一样，生疼生疼的。 手上给杨轩端来的饭菜也掉在了地上。 这番动静，也是吸引了杨轩的注意。 “师妹啊，你看见安庆和秀禾没有，现在天都黑了，她们怎么还不回来？” 杨轩疑惑的看着小师妹。 “下午她们说要去夫子庙逛逛，可现在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小师妹站在师兄杨轩的面前，身体颤抖，捂着嘴，眼泪哗哗的流淌而下。 安庆公主的薨逝对师兄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那么坚强的一个人，现在竟然记忆都开始混乱了。 “师妹啊，你能告诉我安庆和秀禾她们去哪儿了吗？” “我怎么找不到她们了？” “我找了好久好久，就是找不到。” 杨轩皱着眉头，脑海中一片混沌，说话也毫无逻辑。 “太子殿下好像交代了我一件事，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不行，我得去找他，正事可不能耽搁。” 听着师兄毫无逻辑的胡话，小师妹再也忍不住，飞扑上前，把师兄揽进了自己怀里。 杨轩仿佛毫无感觉，嘴里还在说着胡话。 “高炽？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怎么一下子长这么大了？” “说了让你好好锻炼，你看看你现在都胖成什么样子了？” “好你个朱老四，才几天不见，都敢跟我动手了。” “……” “师兄，师兄，你醒醒啊！” “你不要这样，你不要吓我啊！” “师兄…” 小师妹的哭声唤醒了杨轩，他从小师妹的怀里挣脱出来，抬头看着对方。 随后轻轻抬起手，为其擦拭泪水。 “师妹，发生什么事了？” “你怎么哭了？” “谁欺负你了？跟师兄说，师兄帮你出气。” “师兄…” “不哭，不哭，啊！”杨轩为小师妹擦干净眼泪，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嗯，不哭。”小师妹吸了吸鼻子，点点头，但是眼眶还是那样红。 见此，杨轩也是露出一抹笑意。 但很快，他又朝小师妹的身后看了看。 “现在什么时辰了？” “马上就亥时了！” “都这么晚了啊！安庆她们怎么还不回来？”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不行，我得去看看。” 杨轩刚起身，小师妹就抓住了他。 “师兄。” 杨轩看着小师妹，眼神中带着不解。 “师兄，他们已经不在了。”小师妹摇摇头，哽咽着说道。 “师妹，你在说什么胡话？”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以后可不许这么调皮了。” “师兄，我没有骗你，安庆公主她已经走了。” “你看啊，她现在就在那里躺着呢！” 小师妹指着安庆的遗体，大声说道。 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师兄变成这个样子。 而听到小师妹的话，杨轩只感觉脑海中有什么炸响，轰的一声。 他僵硬着身体，嘴里呢喃着：“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不信！” 他抱着脑袋疯狂摇晃，只感觉好像要炸开一样。 “师兄，师兄，你醒醒好不好？”小师妹紧紧抱住师兄，大声哭喊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轩似乎恢复了一点。 又等了一会儿，见师兄没有反应，小师妹这才松开。 杨轩没有再说话，他呆呆的看着安庆的遗体，脚步不受控制的走近。 紧接着，就见他伸出手握住安庆的手。 “安庆，你这手…怎么这么凉啊？” 他低下头哈气，想要为安庆暖暖。 “师兄，安庆公主已经走了。”小师妹在一旁轻声说道。 杨轩似乎是没有听见，还在为安庆暖手。 见此，小师妹心中很是不会是滋味，她泪流满面，用力拉起师兄。 “师兄，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安庆公主她已经走了。” 小师妹声嘶力竭的大喊，企图唤醒师兄。 可她却发现，师兄的双眸再一次变得空洞，整个人仿佛是失去了灵魂。 “安庆走了，她怎么走呢？” “她怎么能走呢？” “她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啊？” 他嘴里呢喃着，似乎是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他瘫坐下来，双目无神，嘴里不断重复着：“她怎么能走呢？” “她怎么能走呢？” “……” 小师妹抱住自己的师兄，身体颤抖，泪水止不住的流。 徐承宗站在灵堂外面，看着师叔祖如今的模样，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 酸涩，难受，闷…… 他收回目光，在墙角蹲下，低着头。 没一会儿，就见到他的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他右手紧握成拳，牙齿在上面咬出牙印。 师叔祖那么坚强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从小到大，师叔祖都是他最崇拜的人啊！ 可现在，却脆弱的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这一晚，注定不平静。 但明天还有宾客前来吊唁，徐承宗必须撑起来。 现在能主持大局的，就他和梁国公了。 吊唁的宾客很多，都已经好几天了，但还有人在赶来。 而杨轩也还是那样，时而清醒，时而浑浑噩噩，说着胡话。 小师妹等人看在眼里，却没有一点办法。 不是没有尝试过，是真的没有办法。 杨轩之前跟小皇帝要来的御医还在金陵，徐承宗专门请来为杨轩看了看，但御医也没办法，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气的徐承宗差点就把对方给砍了，好在有小师妹的阻拦，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过两天后一个邋遢老道士出现在了镇国公府，他的武力值非常恐怖，徐承宗召集数十名家丁都被打倒了。 这样恐怖的武力值，他只听说师叔祖有过。 好在，这个老道士并没有下杀手。 收拾了徐承宗等人后，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他是来看杨轩的。 这个老道士确实是有本事的，他得出的结果是，杨轩的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两魄。 如果不是因为杨轩的特殊，他现在根本不可能还活动，应该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 徐承宗和小师妹问了老道士要怎么做才能让杨轩恢复过来，后者表示这并非自己所擅长的，推荐他们去找龙虎山天师做法招魂。 交代完，他便离开了镇国公府。 不过他并没有离开金陵，而是找了家客栈暂住了下来。 晚上吃了两只烤鸭，躺在床上，发出啧啧的声音。 “好一个痴情种啊！” “老道我是不能理解。” “啧啧啧！” “休息休息，明儿就走！” “这天下还是很有趣的，再多看看。” …… 过了这么久，安庆薨逝的消息才终于到京师。 这个时代信息传递的效率就是这样。 小皇帝收到镇国公府的报丧信息，沉默了许久。 那个慈祥的姑太太竟然就这么走了。 当天，小皇帝就在宫中布置了灵堂，灵位。 带着母后，皇后，和一众妃子进行了祭奠，并安排了人进行守灵。 次日朝会的时候，百官就见到小皇帝的腰间绑了一条白带。 行礼过后，小皇帝当朝下旨派遣钦差前往金陵吊唁祭奠安庆大长公主，直到下葬之后再回来交旨。 紧接着又下诏辍朝三日以示哀悼。 最后又让胡德禄、胡磊父子跟着钦差一起前往金陵。 整个朝会，就围绕着安庆大长公主的丧事讨论，再没有说其他。 …… 第162章 镇国公疯了 镇国公疯了。 小虎和胡磊，还有小皇帝的钦差在前往金陵的半路上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们不敢再耽搁时间，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金陵。 这就苦了钦差了，一路上都没有多少时间休息。 本来他们对镇国公疯了的消息是存在质疑的，但是当他们到达金陵，看到镇国公的样子后，不愿意相信也得相信了。 就连小师妹和徐承宗也是给出了确定的答案。 钦差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当即就写了折子命人加急送往京师。 而在这期间，小师妹也终于再次见到了师兄杨轩年轻时的面孔。 尽管她早已从安庆的口中听到过师兄的秘密，但是当他再次见到师兄那年轻的面孔时，还是感到了震撼。 世上，竟然真有长生之人！ 不过，长生之密太过重大，小师妹不敢把杨轩长生的秘密暴露出去。 幸好，当初安庆把杨轩用来改变皮肤状态的那个秘方给了小师妹，小师妹这才能帮杨轩维持苍老的面容。 不然的话，小师妹就只能不让外人见杨轩了。 随着各地藩王的人的到来，金陵也是愈发热闹，由此可见，镇国公府的影响力。 这么庞大的能量，足以让任何帝王忌惮。 可偏偏，在这个关头，镇国公疯了。 怀疑的人不是没有，包括朝堂上，也有人怀疑。 觉得镇国公是通过装疯来降低朝廷对他的忌惮。 毕竟当初还是燕王的朱老四就是通过装疯卖傻给自己争取到了时间。 当然，也有人觉得这没必要，并且相信杨轩这是真的疯了。 小皇帝就是这其中一员。 杨轩能毫不犹豫的交出军国大权，这足以证明他对权力并没有多大的欲望。 况且，他现在都八十多了，也没有子嗣。 说镇国公杨轩装疯的人才是别有用心。 京师，皇宫。 御书房。 小皇帝刚和内阁阁臣商议完国事，现在御书房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他斜靠着龙椅，胳膊肘搭在扶手上，手指按揉着眉心。 看得出来，他很疲惫。 这段时间，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先是姑太太安庆大长公主薨逝，接着就是老祖疯了。 这对他也是有不小的影响，以至于在处理国事的时候，好长时间才能集中精神。 毕竟这两个长辈对他都很好，老祖更是一路扶持，把路给他铺好。 “王振。”小皇帝出声。 “奴婢在。”守在外面的王振闻言走了进来。 “镇国公府来信说是需要龙虎山的天师给老祖招魂，他们什么时候能到？”小皇帝问道。 “回陛下，给龙虎山的旨意已经下发，但距离太远，再快也得一个月左右。”王振回答道。 听到这话，小皇帝叹了口气。 “你先下去吧！”他摆摆手。 老祖现在这个样子，他的心里也很担忧。 毕竟老祖都一大把年纪了。 晚上，小皇帝来到钱皇后的寝殿。 钱皇后也知道皇帝夫君这段时间的疲惫，所以也不出声，就安静的给皇帝夫君按摩，以缓解疲惫。 小皇帝现在身上的压力也不轻，他记得自己的任务。 北方的瓦剌统一了蒙古诸部，已经越来越强大，成为了大明最大的威胁。 远在西北的胡岳也来信说西北边境时常发生小规模的战斗。 有的将领私下里还在走私，谋取私利。 很多东西，奏疏上是看不到的。 如果不是老祖留下的那些东西，小皇帝也不会知道大明朝在光鲜亮丽之下，还隐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胡岳在西北的见闻，也是证实了老祖留给自己的东西都是真的。 “老祖啊老祖，你怎么把麻烦都留给我了？”小皇帝心里念叨着。 虽说如此，但他并没有因为麻烦就放弃。 现在朝堂上他的掌控力已经很强了，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反对他。 说是实权皇帝并不为过。 而他，也开始谋划对付北方统一了蒙古的瓦剌了。 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父亲未完成的事。 老祖把瓦剌留下，就是给他当磨刀石的。 不过在对付瓦剌之前，边关的军队是一定要整顿好的。 打击走私，断绝瓦剌获取物资的渠道。 虽说还有互市，但这属于是官方的，随时可以关掉。 等到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是出兵对付瓦剌的时候。 小皇帝很期待那一天。 他也想和自己的父亲、太爷爷一样，做个有军功的皇帝。 兵法，军事知识，这些老祖都教过他，还带着他在沙盘上和张辅等一众老将进行推演对抗。 理论经验也丰富，就是缺少实践经验。 不过这不是问题，他是皇帝，又不需要亲自上战场，只需要告诉将领作战目标就好了。 毕竟，他也没想过亲自指挥几十万人的作战。 大兵团作战，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老祖常说，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指挥而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 所以，指挥作战的事情，就交给张辅等人就好了。 他只需要坐镇中军，起到激励士气的作用就行了。 他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清楚的。 整理好思绪，小皇帝便把皇后拉到自己的怀里，开始不老实起来，惹得皇后好一阵娇羞。 …… 金陵，还是老样子。 杨轩时而清醒，时而浑浑噩噩。 前来的宾客无不唏嘘感慨。 谁能想到当年威震朝堂的镇国公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这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当然，年轻男女的想法和别人不一样。 当镇国公和安庆大长公主的事迹传出来之后，不知多少少年少女对他们的感情而感动。 这个时代，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要从青梅竹马到白头偕老，这样的例子太少太少。 也正是这样的例子少，才凸显出爱情的可贵。 而这，也只是镇国公影响力的一部分。 … 金陵城外，一支车队缓缓驶来。 看仪仗，还是钦差。 不过这个钦差和之前小皇帝派来吊唁的钦差不同。 “大人，我们到金陵了。” 马车旁边，一名百户在车窗旁说道。 “入城后，直接送我去镇国公府。”马车中传出一道声音。 “是。” 很快，这支钦差队伍便穿过了城门。 门口的守卫看着这钦差仪仗，眼中也满是恭敬。 入了城，又走了一段距离，这支队伍在路口便分开了。 大部人员都走向了另一条街，只有一辆马车和几个随行人员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仔细看这辆马车的规格的话，不难发现，这正是钦差的座驾。 此刻，在这马车中，坐着一个五十左右的老人，发丝之间，夹杂着些许银发。 如果有熟悉的人在这里的话，一定能认出，他正是奉皇命担任巡抚，前往各地查看民情的于谦。 他本来在湖广体察民情，但在听到镇国公府发生的事情后，便抓紧时间忙完手上的事，赶来金陵。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半路上他就听到了镇国公疯了的消息。 一开始他并没有相信，但随着多方面的证实，他知道，这并不是谣言。 镇国公…真的疯了。 他的心情很是复杂，没想到至亲之人的离世，会给镇国公造成这样的打击。 唉~ 于谦长长叹了口气。 这时，他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了随从的声音。 “大人，镇国公府到了。” 闻言，于谦起身弯腰掀起前面的帘子走了出去。 只见镇国公府的大门上挂着白绫和白灯笼，门口站着的下人腰间也绑着一条白带。 另外还有一些身穿官服的人进进出出。 于谦收回目光，走下马车。 随即就见有人向自己走来。 “不知这位大人贵姓？” “于谦。” “原来是于大人，请。”来人做出请的手势。 于谦的名气还是挺大的，官场上的人大多都听过。 “请。” 于谦点点头，跟着进入镇国公府。 身后的随从将带来的花圈等拿了下来，交给了镇国公府的下人。 于谦进入前院还没走几步，就见到又有一人迎面而来。 “于大人，未曾远迎，勿怪勿怪！” 来人说道。 两人简单交流了一下，于谦才知道，此人正是这一代的梁国公。 在其带领之下，于谦来到了灵堂。 烧了纸，上了香，于谦走了出来，他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镇国公杨轩。 便跟梁国公询问。 “于大人，相信现在外面的传言你也听闻了，镇国公现在……”梁国公脸色愁苦。 “梁国公，还请帮帮忙，在下与镇国公相识多年，听闻此番噩耗，甚是担忧。”于谦道。 “唉，好吧，我帮你问问。”梁国公叹了口气，道。 “多谢。”于谦感谢道。 随后，于谦便在原地等待起来。 时间不长，梁国公便带着一个男子走了过来。 “于大人。”来人拱手道。 “胡镇抚。”于谦回礼，他认出了来人。 “不知镇国公现在……” “于大人随在下来吧！”小虎微微摇头，道。 于谦轻轻点头，跟在小虎的身后。 路上两人随意聊着，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只见院子里的红枫树下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于大人，那位就是镇国公的师妹，已故中山王的小女儿。”小虎在身旁介绍道。 于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接着，小虎上前，和小师妹说了些什么。 随后就见到小师妹的目光投了过来。 “于谦见过徐…”于谦上前，躬身行礼，不过话说一半就卡住了。 因为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小师妹。 称呼小姐吧，这明显不合适啊！ 称呼夫人吧，据他了解，中山王的小女儿并没有成亲。 小师妹也看出了于谦的尴尬，于是提醒说道：“我出家时的法号叫智光。” “见过智光法师。”于谦说道，可就是感觉有点怪。 “于大人不必见外。” “我听说于大人与师兄的私交甚好，师兄现在整日浑浑噩噩，说着胡话。” “我想请于大人能与师兄说说话，看看能否让师兄恢复一下。”小师妹说着，看着树下双目无神的师兄，语气哀愁。 龙虎山的天师还没到，她也只能出此下策，进行尝试。 闻言，于谦也看向一旁的杨轩。 能够明显感觉到，杨轩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难以言明。 “在下试试，若是不行，就只能另找他法了。”于谦心中叹了口气，对小师妹说道。 他也不是大夫，也不知道镇国公这情况应该怎么办。 “尽力而为便好。”小师妹说道。 听到这话，于谦轻轻点点头。 随后，便走到杨轩身旁。 “镇国公，我是于谦，于廷益，您还记得我吗？” 在几人期待的目光当中，杨轩没有丝毫的反应。 见此，小师妹和虎子相视一眼，神色有些黯淡。 于谦又接连喊了几次，杨轩还是没有反应。 “抱歉，我好像不行。”于谦歉意的看着小师妹。 但后者不想这么放弃，想了想，对于谦道：“以于大人和师兄的关系，应当有一些值得纪念的回忆，不妨和师兄说说，也许会有作用呢！” “那…我再试试。”于谦想了想，答应下来。 “麻烦于大人了。”小师妹说道。 “镇国公对我有知遇之恩，在下定当尽力而为。”于谦回道。 随后，他再次面向杨轩，深吸一口气，回忆了一下和杨轩的过往。 就见他后退半步，躬身行揖礼。 “于谦见过侯爷！” 他恢复以前对杨轩的称呼，姿态也和二十多年前一样。 一如当年初见之时。 “侯爷，于谦不知道您这是怎么了，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快点好起来。” “可能您不记得我了，但于谦不会忘记侯爷的知遇之恩。” “当年刚中进士，参加琼林宴，醉酒冲撞了太宗皇帝……” 于谦按照小师妹的提示，开始讲述起自己和杨轩的过往。 小师妹和小虎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时不时观察杨轩的反应。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杨轩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师妹和小虎的心也跟着沉下来。 “于大人，今天时间不早了，你也一路舟车劳顿，早些休息，明日再继续。” “若不嫌弃，今晚就在镇国公府住下吧！” 闻言，于谦看了看杨轩，长长叹了口气，点头答应了下来。 …… 第163章 老家伙，你到底是真的疯了，还是在装疯？ 夜，镇国公府再次恢复宁静。 而在杨轩和安庆住的院子里，杨轩还在红枫树下一动不动。 小师妹走了过来，轻声道：“师兄，天黑了，回去休息吧！” 看着师兄如今的样子，小师妹心中很是痛苦。 她从杨轩的身后抱住他，脑袋贴着其后心。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啊？” “你快点好起来啊！” “你不要再吓我了。” 说着说着，小师妹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可谓是心力憔悴，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 包括徐承宗等人也憔悴了不少。 杨轩一个人，就牵扯了许多人的心。 “师兄，安庆公主她已经走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如果她还活着话，也不想看着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或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杨轩的身体动了一下。 但却没有后续的反应。 小师妹也没有办法，她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拉着杨轩回了房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安顿其睡下。 房间中烛火摇曳，小师妹坐在床前，看着师兄，说不出的心疼。 看到师兄的眉头蹙起来，她知道，师兄这又是做噩梦了。 她抬起手，轻轻为师兄抚平眉头，同时柔声说道：“师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似乎是听到了小师妹的话，杨轩蹙起的眉头渐渐平下来，呼吸也跟着平稳了下来。 一夜无话。 次日，于谦来到杨轩的院子里，继续和杨轩说起两人之间的往事。 不管杨轩没有没有听进去，于谦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整整一个上午，杨轩还是没有反应。 不过到了下午，杨轩却是打量起了于谦，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但表情却是有些痛苦。 小师妹和于谦相视一眼，皆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点希望。 “于大人，请继续说，越是难忘的回忆越好。”小师妹轻声说道。 “嗯。”于谦点点头，干劲十足。 他的一番努力并没有白费，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 杨轩的双眸之中出现了一点点神采。 “你…是…廷益？” 他呆呆的盯着于谦，声音并不大。 听到这话，于谦和小师妹相视一眼，前者长长出了口气，后者是喜极而泣。 “侯爷，是我，于廷益。”于谦说道。 “廷益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怎么老了这么多啊？” 杨轩疑惑道。 “侯爷，我已经不年轻了。”于谦说道。 杨轩盯着于谦，看他的样子，很是疑惑于谦怎么会变得这么老。 一旁的小师妹见此，刚刚的喜悦瞬间消散。 师兄现在的这个状态她很熟悉。 他认出了于谦，但记忆是混乱的。 因为这段时间，师兄也曾清醒过，表现就是这样。 但于谦不知道啊，他还以为杨轩这会儿是正常的。 “侯爷？侯爷？” 他叫了两声。 “啊？廷益？” “你怎么在这里？” “找我是有事吗？” 听到这些话，于谦也察觉出来杨轩的状态和自己想象的并不一样。 他看向旁边的小师妹，后者的表情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他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杨轩，语气认真的问道：“侯爷，您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宣德二年啊，你不会怀疑我连时间都记不住吧？” 杨轩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于谦。 于谦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无比凝重。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杨轩试探道：“难道我真的记错时间了？” “嗯，现在是正统十二年。”于谦回答。 此话一出，杨轩的脸色一下变了。 “不，不对，不可能。” “你在骗我。” “侯爷，现在确实是正统十二年。”于谦再次认真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杨轩大吼，抱着脑袋，面容狰狞痛苦。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是让于谦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一旁的小师妹。 后者歉意的对于谦道：“于大人，你先回避一下吧！” “好。”于谦闻言，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杨轩，离开了院子。 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镇国公究竟是怎么一个疯法。 走出院子，于谦驻足，长长叹了口气。 同时心中也有些悲凉，镇国公，一代英雄人物竟然沦落到了这般地步。 造化弄人啊！ 看着于谦离开院子，小师妹把师兄杨轩抱住，柔声说道：“师兄，你没有记错，现在就是宣德二年。” 好一会儿，小师妹才安抚下来杨轩。 现在的杨轩虽然会清醒，但那只是在受到刺激的情况下。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事情他并不记得，记忆和现实是混乱的。 就比如他只记得现在是宣德二年。 关于正统朝的一切，好像并不在他的记忆之中。 偶尔，他的记忆也会停留在永乐朝，但就是没有正统朝。 毕竟，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那个时候都在，虽然也会忙碌，但生活是幸福安宁的。 可两人已经走了，安庆更是把他的魂儿也带走了。 …… 时间一天天过去，龙虎山的天师也到了金陵。 现在小师妹等人的希望都在龙虎山天师身上，招魂他们才是专业的。 可随着龙虎山天师几次开坛做法，杨轩并没有恢复的迹象，小师妹等人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连龙虎山的天师都没有办法的话，那杨轩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要如何才能让其醒过来？ 消息传到京师，小皇帝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让镇国公恢复过来。 这可就苦了龙虎山天师了，镇国公杨轩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但皇帝的命令，他们又没办法拒绝。 于是他们开始从老祖宗留下的典籍中寻找办法，或许能让镇国公恢复过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正统十二年都结束了。 正统十三年春，安庆也到了下葬的时候了。 送葬的队伍很是庞大，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杨轩也跟着去了，他很安静，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小师妹本来还担心杨轩会出问题呢，却没想到会这么安静。 这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安庆的陵墓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主要是墓室，这个已经修建完成了。 至于地面上的，可以慢慢来。 因为规格等同帝陵，所以这是有享殿的，不过还在打地基就是了。 下葬结束，众人各回各家，这一摊子事算是结束了。 镇国公府彻底安静了下来。 杨轩整天坐在红枫树下，发着呆，也不与人交流，就像个迟暮老人一样，哪怕是小师妹来了也不行。 小师妹，虎子等人见此，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 草原，瓦剌。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什么，那老东西疯了？” “情报保真吗？” 也先听到大明镇国公疯了的消息，瞬间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时隔半年，他才知道，这消息传递的实在是太慢了。 “回大汗，属下等经过多方打听，验证，可以确定，大明镇国公，疯了。” “哈哈哈，好，这当真是天助我瓦剌啊！”也先仰天大笑。 天知道他等了多长时间。 原以为自己要等到那老东西死了，没想到却先等到了那老东西疯了的消息。 也先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大明朝堂上的反应如何？那小皇帝又是怎么做的？”也先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继而问道。 他对镇国公疯了的消息还是抱有疑虑的，毕竟那人可是在草原凶名赫赫，二十年瓦剌不敢南下。 说他疯了，怎么这么不真实呢？ “回大汗，大明朝堂上也有人怀疑大明镇国公是在装疯，但是很多御医都说他是真的疯了，甚至明朝皇帝还让龙虎山的道士去给他招魂。” “种种迹象表明，那大明的镇国公是真的疯了。” 听到这些话，也先并没有急于表态。 他背着双手，原地踱步，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许久，他才开口：“继续探查明朝内的情报，随时禀报。” “是，大汗。” 待手下离去之后，也先转身看着挂在帐中的那面“杨”字将旗，低声呢喃：“老家伙，你到底是真的疯了，还是在装疯？” “也罢，那就让我试试，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 四月底，西北地区遭受鞑靼入侵，不过规模不大，最后被打退了。 六月，大宁，开平等地遭到鞑靼入侵，也被打退。 “难道，那老东西真的疯了？”也先暗自嘀咕。 不过并没有掉以轻心。 京师，皇宫。 “误会？什么误会？” “现在谁不知道蒙古已经被他瓦剌给统一了，鞑靼听得是他也先的命令。” “屡次侵犯我大明边境，这是想与我大明开战不成？” 御书房，小皇帝满脸的怒气。 他还没动手呢，对方就开始打上门了，难道是觉得他好欺负？ “陛下息怒。”前来禀报的兵部尚书，内阁阁臣齐声说道。 “息怒？你们要朕如何息怒？” “敌人掠我边疆，杀我子民，朕要是连个屁都不放，还有什么脸当这个皇帝？” “传旨，即日起，京师三大营加紧操练，户部，兵部等部做好出征的各项准备。” “免得到时候要打仗的话，没有时间准备。” “还有，传旨给于谦，让他赶紧回来。” “陛下…”兵部尚书，还有内阁阁臣开口想劝一下，但随着小皇帝一个眼神扫过来，他们想说的话，瞬间咽了下去。 “你们还有话想说？” “臣等没有话说。” “那还不快去传旨。” “遵旨。” 待几人下去后，小皇帝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他虽是皇帝，但有时候还是免不了要和大臣扯皮。 老祖留下的那些东西，他也不敢再和之前一样全部拿出来，只能留下来当做底牌。 因为同样的方法能用一次，两次。 但要再用的话，对手就会警惕。 然而他并不知道，百官对此已经早有怀疑了。 毕竟，小皇帝是越来越强硬了。 而强硬，肯定是有所依仗的，但这个依仗是什么呢？ 从这两年被小皇帝处理的人来看，每一个都证据确凿，没有捏造的。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 尤其是小皇帝还是镇国公带出来的。 镇国公是什么人，朝堂上的老人都知道，难保小皇帝不会和镇国公一样，留上一手。 再加上小皇帝开始查走私，查贪腐，整顿边军，这要是不知道些什么，手里没有东西，谁信啊？ 所以，这两年百官也开始暗中调查小皇帝的底牌。 今天，终于是查出来了。 某府邸之中，人影错落。 如果有有心人在此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在场的，无不是朝堂上的大员。 “陛下现在越来越听不进去我等的劝谏了，照这么下去，怕是又要出一个太宗皇帝了。” “苦，太苦了！” “从洪武朝开始，我等文官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太祖杀我等文官如屠狗，太宗皇帝对我等也是多加防范，仁宗皇帝是好，可就是早逝，太可惜了。” “宣宗皇帝虽有仁慈，但对我等还是不放心，竟然引太监下场。” “当今陛下年幼之时，有镇国公当朝，我等也没有机会。” “本以为镇国公下野了，我们的机会就来了，可谁能想到，当今陛下也不是一个好相处的。” “倚重勋贵武将，对我等是多加防范。” “而今看样子又要北征，天下好不容易太平几年，实在是不可再起兵戈了。” “是啊，百姓生活不易，又岂可增加百姓的负担。” 众人叹息，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良久，又有人开口说道：“前两日，我的人已经查清楚了，那些东西陛下并没有焚毁，依然留着。” “就在宫中放着呢！” “看守很是严密。” “甚至陛下还经常去。” “唉~看来陛下并不信任我等啊！” “之前所做也不过是为了安我等的心罢了！” “陛下此举，实在是让我等伤心。” “没错，若是我等再这么纵容陛下，恐怕我等都活不到归乡恩养的那一天。”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在下有个主意，诸位不妨听听看。” “好。” …… 第164章 胡岳回来了 正统十三年九月，宁王朱权薨逝了。 这对整个大明朝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小皇帝也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就是给了一个谥号“献”，让朱权的嫡长孙承袭宁王爵位。 消息传到金陵镇国公府，杨轩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反应，小师妹便让小虎代表镇国公府去吊唁一下。 由于杨轩现在这个样子，虎子和小虎都在金陵，北方的暗卫彻底停止了活动，就算是南方的暗卫，也和停止活动没什么区别。 毕竟，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收到命令了。 虎子虽然在代管暗卫，但也仅限于维持基本的运转，毕竟杨轩之前也没做什么安排。 所以虎子也不敢擅自下达什么命令。 一个真空期就这么出现了。 …… 草原，瓦剌。 也先背负双手，立身于帐中，听着属下的汇报。 良久，听完汇报，也先淡淡出声：“知道了，下去吧！” “是，大汗。” 帐中再次恢复安静，也先盯着那面“杨”字将旗，轻声自语：“看来你是真的疯了。” “听说那小皇帝是你教导出来的，我倒是想看看，他有你几分的本事。” …… 大明，京师。 皇宫，御书房。 “陛下，胡岳求见！” 王振进来，禀报道。 虽然他被小皇帝重新重用，凭借着小皇帝的圣宠，不把朝堂上的百官放在眼里，但对于胡岳，他不敢招惹。 他也清楚，论圣宠，胡岳比他更得宠。 所以，就算巴结不了，也不能得罪。 “什么？岳弟？”正在批阅奏疏的小皇帝愣了一下。 “回陛下，是的，胡将军回来了。” 王振回答。 “快，快传！”小皇帝急忙道。 “是。”见到小皇帝这般态度，王振更加坚定了不招惹胡岳的心思。 于是来到门口，谄笑着对胡岳道：“胡将军，陛下请您进去。” 闻言，胡岳看了一眼王振，面容肃穆，走了进去。 见此，王振也不生气，谁让胡岳比自己更得宠呢！ “臣胡岳，叩见陛下！”胡岳进来，叩拜道。 “岳弟，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小皇帝起身离开龙椅，上前来把胡岳扶起来，面容不悦道。 “陛下，礼不可废！”胡岳认真道。 这几年在外面，他也成长了不少，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少年了。 “你啊……”小皇帝一脸无奈。 “算了，好几年不见，先让我好好看看你。” 小皇帝两只手抓着胡岳的两只胳膊，认真打量着。 只见胡岳一身盔甲，面容坚毅，身上带着不少的尘土。 看上去风尘仆仆，想必连衣服都没来及换一下。 “回来后，还没有回家吧？”小皇帝开口道。 “回陛下，还没来得及。”胡岳笑笑，回答道。 “来，坐！” 小皇帝招呼胡岳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搞得他都有点惶恐了。 “谢陛下！” 胡岳端着茶杯，有点坐立不安。 不过小皇帝却是双手抱在身前，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观察着胡岳这几年的变化。 要说变化吧，那肯定是有的。 毕竟西北那地方，紫外线比京师强，而且也没办法和后世比，大多地方都比较荒凉，植被较少。 风吹日晒的，皮肤肯定会变得粗糙。 更何况胡岳还是在军中，要训练，有敌情的时候还要出去战斗。 日子肯定没办法和在京师的时候相比。 “变黑了不少，但也更壮实了。”小皇帝点着头，道。 “这几年，没受什么伤吧？”小皇帝又问。 “回陛下，都是小伤，已经好了。”胡岳回答。 “真的？那让我检查检查，看看子孙根还在不在。”小皇帝坏笑着就要上手检查，就像小时候一样。 胡岳下意识就抓住小皇帝的手，但下一刻就听到了小皇帝痛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胡岳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在西北边疆了，而是在京师，在御书房。 他赶紧松开小皇帝，躬身请罪：“陛下，臣无意识冲撞了陛下，请陛下降罪！” “算了算了，降什么罪？” 小皇帝摆摆手，大度道。 “谢陛下！”胡岳道。 “我记得你以前可不会这样的，看来这几年你变了不少啊！”小皇帝道。 “陛下，边疆毕竟与京师不同，随时都有可能作战，有时候连续几天不卸甲都是正常的，自然需要提高警惕。”胡岳解释道。 小皇帝闻言点点头：“确实，现在能明显从你身上感受到一股久经沙场的气质。” “和没上战场之前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看来这战场上确实能快速磨练人啊！” 说着，小皇帝还感慨了一句。 而胡岳闻听此言，也不由回想起了自己在西北边疆生活的这几年。 一开始，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去镀金的，但碍于胡岳带去的军饷，以及他和小皇帝的关系，面子上虽然过得去，但那边的将士，并没有真正接纳他。 不过随着打了两场仗，胡岳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便渐渐被认可接纳。 军中，本来就是强者为尊。 只要有本事，就能让人服你。 小皇帝再次按着胡岳坐下来，继续道：“给我说说你这几年的经历呗，你也知道，我不能随意离开京师。” 看着小皇帝满脸的好奇，胡岳想了想，在脑海中组织语言。 随后便开始给小皇帝简单讲了一下自己这几年的经历。 因为真要详细讲的话，恐怕到天黑都说不完。 当然，胡岳并没有讲故事的天赋，不过小皇帝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看来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啊！”小皇帝感慨道。 “臣既然选择去边疆，就不怕吃苦。”胡岳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刚回来，还是早点回家去看看吧！” “现在家里，就剩下你母亲一个人。” “其他人现在都在金陵。” 小皇帝话语一转，道。 听到这话，胡岳也知道自己的家人去哪里了，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抬头看向小皇帝： “陛下，我太爷爷他真的……” 镇国公疯了的消息，连远在草原的也先都能知道，他自然也知道了。 “嗯，是真的，御医对此也没有办法，毕竟说是丢了魂儿。”小皇帝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不过你也放心，我已经给龙虎山的天师下了死命令，让他们把老祖的魂儿招回来，帮老祖恢复正常。” “谢陛下！”胡岳感谢道，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招魂到底管不管用，但小皇帝的心意他还是能感受得到的。 “陛下，我想…去金陵看看太爷爷。”胡岳沉吟了一会儿，道。 “嗯，可以。”小皇帝没有拒绝。 “本来叫你回来，是准备让你一起随军北征的，但这起码也到明年了，你过年之前回来就好了。” “是，陛下！”胡岳道。 “嗯，我就不留你了，先回家去看看吧。”小皇帝道。 “臣告退！”胡岳行礼告退。 走出御书房，胡岳看着昏黄的天边，没有停留，脚步加快离开了皇宫。 离家数年，不是打仗就是准备打仗，有好几次，他差点就死了。 每次活着回来，他都会一个人待着，想想家，想想亲人。 但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坚守边疆，所以那股子思乡之情，一直被他压着。 现在终于回来了，也不用再压制了。 走出皇宫大门，穿过几条街道，胡岳终于看见了那熟悉的大门。 来到大门前，敲响大门，紧接着就见到一个小厮探出头来。 小厮看着胡岳，眼神有些疑惑。 “这位将军，请问您找谁？” 胡岳的身上穿着盔甲，又离家数年，有所变化，小厮一时间没有认出来也很正常。 “回家，我叫胡岳。”胡岳说道，并没有因为小厮没有认出自己就为难对方。 听到胡岳的话，小厮顿时反应了过来，眼睛一亮，激动道：“您…您是大少爷？” 胡岳点点头。 “小人一时间没有认出大少爷，请大少爷恕罪。”小厮赶忙说道。 “无妨，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吧？”胡岳道。 “哦…大少爷请。”小厮赶紧打开门，点头哈腰。 胡岳没再说什么，走了进去。 一路上，府里的下人看到胡岳，纷纷一愣，认出来后又赶忙行礼。 路遇管家，胡岳跟管家问了一下自己母亲在什么地方，便直接赶去了。 小虎等人都没在，府里不算下人就只有李氏一人，也怪孤独的。 想说话，也就只能和伺候自己的丫鬟说说，解解闷了。 “早些时候就听说陛下要诏小岳回来，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一转眼，这都出去第五年了。” 李氏长长出了口气。 “夫人不必着急，算算日子，大少爷近些日子就能回来了。”旁边站着的丫鬟说道。 “是啊，听说西北那地方荒凉苦寒，也不知道小岳他瘦了没有？”李氏说道，言语之中充满了想念。 “大少爷要是知道夫人您这么惦记他的话，一定会很感动的。”丫鬟道。 “我并不想他感动，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李氏道。 “夫人说的是，平平安安最重要。”丫鬟附和道。 下一刻，丫鬟一抬头，就好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神色也变得激动起来：“夫人，大大大大少爷……” “嗯？大少爷怎么了？”李氏眉头微蹙。 “夫人，大少爷回来了。”丫鬟一口气说完。 话音落下，李氏的头刚刚骗过去，就见到一道人影在自己的眼前跪了下来。 “娘，孩儿回来了。”胡岳说道，重重叩首。 “小岳？” “真的是你？”李氏微微一愣，旋即便不可置信道。 “娘，是我。” “我回来了。”胡岳道，眼眶开始泛红。 “你这孩子，一走就是这么多年。” 李氏俯下身子，抱着儿子，眼眶也跟着红起来。 自从儿子去了西北之后，她就整天担惊受怕，生怕哪一天收到噩耗，毕竟边疆地区可没有京师这么安稳，那是会打仗的。 母子二人就这样抱着，发泄着想念之情。 一旁的丫鬟见此，也被感染到了，悄悄抹着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氏这才松开儿子。 “小岳，让娘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她在胡岳身上上下摸着检查。 “娘，我的本事都是跟太爷爷学的，您还不了解吗？” 胡岳抓住了母亲的手，笑着解释道。 战场上，刀剑无眼，想要安然无恙不受伤，太难了。 胡岳自然也是受过伤的。 这么说只是不想让母亲担心罢了。 “好，好，没伤着就好。”李氏连声说好，心中悬着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 “小岳，你这刚回来，还没吃饭呢吧？” “想吃什么，和娘说，娘去给你做。” 李氏又道。 “只要是娘做的，都行。”胡岳说道。 在边疆待的时间长了，他也想念母亲做的饭菜了。 “好，那娘现在就去给你做。”李氏道。 “娘，不用这么着急，我这刚回来，连盔甲都还没有卸下来呢！” “更何况赶了上千里的路，也没个时间洗澡，身上都臭了。” “您总得让我先收拾一下吧！” 胡岳拦下准备去做饭的母亲，有些感动却又无奈地说道。 “对，你瞧娘这脑子，光顾着高兴了。”李氏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 “小翠，你赶紧去给大少爷准备热水沐浴。”接着又扭头对一旁的丫鬟说道。 “是，夫人！”小翠回道，脚步匆匆去让人准备热水了。 原地就只剩下李氏和胡岳母子了。 “小岳，进屋娘先帮你把盔甲卸下来。” “嗯。” 进到屋里，在李氏的帮忙下，胡岳身上的盔甲很快就卸了下来。 李氏看着儿子后脖颈因为长时间穿戴盔甲磨出的伤口，眼中满是心疼。 还好只是卸掉了盔甲，不然让李氏看到儿子身上的其他伤口，怕不是要心疼的掉眼泪。 “儿啊，疼吗？”李氏轻声问道。 “不疼。”胡岳笑着回答。 “瞎说，怎么可能会不疼，都磨出血了。”李氏道。 “真不疼，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胡岳道。 “等下洗完澡了，我给你上点药。” “嗯。” …… 第165章 于谦回到京师 热气腾腾的房间之中，胡岳走了进来。 “大少爷，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准备伺候胡岳洗澡的丫鬟说道。 “嗯，你们先出去吧！”胡岳说道。 “是，大少爷。”丫鬟退了下去，关上了门。 见此，胡岳又回头插上门栓。 随后，他试了一下澡盆中的水温，这才开始解下自己的衣服。 可以看到，他的前胸和后背加起来有将近十道的狰狞伤疤。 他不让丫鬟伺候自己沐浴的原因便在此。 这并不是因为他会害羞，毕竟从小到大沐浴的时候都是被人伺候的。 若是让丫鬟看到自己身上的伤疤，那么自己的母亲也迟早会知道的。 他并不想让母亲担心。 … 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胡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他神清气爽的回到房间里，没一会儿，母亲就来了，手里还拿着药水。 “饭菜已经做好了，都是你喜欢吃的。” “擦完药，就去吃吧！” 李氏说道。 “嗯。”胡岳笑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见此，李氏也笑了笑。 很快，她就给胡岳脖颈后被盔甲磨出的伤口擦好了药水。 “好了。” “去膳厅吧！” “嗯。” … 膳厅。 胡岳看着这一桌子的饭菜，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在边疆的几年，他得到了充分的历练，性格也有了一些改变。 这次回来，他的话就多了不少。 来不及再说什么了，胡岳端起碗筷就开始“扫荡”。 好几年没有吃过家里的饭菜，现在摆在眼前，这谁能忍得住？ 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李氏是既开心又心疼。 这不用猜都知道，儿子在边疆的时候，肯定是吃不好。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李氏一边给儿子夹菜，一边说道。 “娘，我这已经习惯了。”胡岳解释了一下。 在军中，怎么可能让你慢悠悠的吃饭。 “娘，您也吃啊！”胡岳又道。 “娘不饿，娘看着你吃就好。”李氏摇摇头，道。 胡岳也不客气，大口大口的吃，都能用饿死鬼投胎来形容了。 整整一桌子的饭菜，几乎被他一个人给扫荡光了。 这胃口，比当初在家的时候大了不少。 “娘，我吃饱了。”说完，胡岳还打了一个饱嗝。 他靠着椅背，揉着肚子，又端起桌上的茶水漱了漱口。 李氏看着儿子，发现变化真的很大，以前在家的时候，可是很在意规矩的。 她没有责怪儿子，只是更加心疼。 晚上，胡岳陪着母亲聊天，说着自己在边疆这几年的生活，当然，危险的就略过。 报喜不报忧，好像是每个人都会做的。 在家一连几天，胡岳顿顿吃着母亲做的饭菜，满足极了。 但他并不能在家待多长时间，太奶奶薨逝，太爷爷变得浑浑噩噩，疯疯癫癫，他作为重孙子，既然回来了，肯定是要去看一下的。 于是便向母亲提出了自己要去金陵看望太爷爷的事。 李氏虽不舍，但也并非什么都不懂。 “娘，您放心，最迟年前我就会回来。” 胡岳安慰道。 把儿子送出门，李氏不放心道：“路上要小心啊！” “娘，您快回去吧！” “别一直在外面站着了。” 说完，胡岳便和三名随从翻身上马。 本来他是打算一人一马走的，但是李氏非要让他带上几个人。 他拗不过母亲，便只好答应。 “娘，我走了！” “路上要小心啊！” “嗯，放心吧娘！” “驾！” 胯下战马慢慢提速，没多久便消失在了李氏的视野之中。 不过她还是站在原地，看着儿子消失的方向。 这才刚回来没多久就又走了。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 …… 与此同时，于谦已经回到了京师。 正在御书房面见小皇帝。 “于先生一路辛苦了！” “谢陛下关心！” “坐下说。” “谢陛下！” 于谦坐了下来，接着从袖口中取出一份折子，双手呈上。 “陛下，臣奉旨巡视地方，体察民情，现向陛下复旨。” 太监将于谦手中的折子转呈给小皇帝后，又站在一旁低着头，一动不动。 小皇帝翻开折子看了一会儿便放下了。 因为在于谦巡视地方的这几年，每个月都会给自己上书汇报工作，情况他还是了解的。 当然，具体的还需要当面交流才行。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就对工作进行交流。 小皇帝也从于谦的口中了解到了地方上更多，更详细的事情，对于民情也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这也影响着他今后的施政方针。 “好了，暂时就了解到这里吧！” “于先生，朕召你回京，也是有事情相商的。” “相信你已经听说了，瓦剌屡次犯边，杀害我大明之子民。” “近些年来，瓦剌已统一蒙古诸部，实力越发强大，已然威胁到了我大明之边疆。” “此番几次犯边，恐怕是在试探。” “说不定，他们已经在准备南下了。” 小皇帝将情况和于谦细细讲述了一番，免得他不了解情况。 “那…陛下打算如何做？”于谦抬头看着小皇帝，问道。 对此，小皇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京师三大营正在训练中，户部，兵部也在准备中。 大明与瓦剌统治的蒙古之间，迟早是要打一仗的。 “整军备战，这一仗迟早是要打的。” “他们不南下的话，那我们就北征。” “当年先帝本来就准备打这一仗的，但先帝忽然驾崩，这一仗也就没打成，现在已经拖了十多年了，敌人越来越强大，不能再拖下去了。” “朕是大明的皇帝，不能眼睁睁看着敌人做大，冲进来屠戮我大明的百姓。” “于先生，这一仗，朕必须打，你应当能理解吧？” 听着小皇帝的话，于谦一时间也没说话。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刚中进士的愣头青了，知道有些仗是必须打的。 不打就会死更多的人。 “臣明白陛下的苦心。” “陛下需要臣做什么，但说无妨。”于谦开口说道。 “好，朕就知道，于先生肯定能明白的。”小皇帝大笑着说道。 虽然他有必须打这一仗的理由，但也希望有更多的臣子理解他，不跟他唱反调。 “先生刚刚回京，先休息两天吧，然后了解一下朝中的情况，到时候先生可能就要忙起来了。”小皇帝再次说道。 听到这话，于谦点了点头，表示听从小皇帝的安排。 正事说完，小皇帝便跟于谦打听起了镇国公杨轩的情况。 于谦在回来之前就在金陵他是知道的。 而且于谦和老祖的关系不错，老祖的情况他肯定是知道一些的。 听到小皇帝的问话，于谦神色一黯，长长叹了口气。 察觉到于谦的神色变化，不用说小皇帝也能猜到老祖的情况怕是并没有好转。 果然，紧接着于谦就将杨轩的情况尽数告知了小皇帝。 说完，他还感慨了一句：“镇国公于国有大功，实不该如此啊！” 小皇帝没说话，但他的心里也对此感到可惜。 只希望老祖能早日恢复过来吧！ 和于谦又交流了一会儿，他才告退。 而小皇帝则继续忙国事。 时间过得很快，数日后，小皇帝在朝会上把于谦提拔为了正三品兵部侍郎。 对此，众官员并没有意见，一来，于谦是小皇帝的老师，二来，于谦的资历也够，升迁没什么问题。 朝堂上明面一片平静，但暗地里还是有不少暗流在涌动的。 …… 金陵，经过十余天的日夜兼程，胡岳终于到了金陵。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金陵呢。 看着金陵的繁华丝毫不输京师，甚至比京师还要繁华，胡岳的心里也是感到惊奇。 而且在街上他还看到了番邦之人。 虽然他在京师也见过番邦之人，但那基本上都是使臣。 而来金陵的番邦之人，以做生意的居多。 所见所闻，处处都显示着金陵的繁华。 如果是闲暇之余，说不定他还会好好逛一下，但现在，他要去镇国公府。 他从出生就在京师长大，没有来过金陵，也不知道镇国公府的位置，但这并不是问题。 嘴长在自己身上，难道还不会打听？ 镇国公府在金陵的名气很大，一场安庆的丧事，整个金陵就没有人不知道镇国公府。 在付出了半两银子的带路费后，胡岳很顺利就到了镇国公府的门前。 翻身下了马，把缰绳递给随从后，胡岳下意识就抬起头打量起了面前的府邸。 论规模，丝毫不输京师的府邸。 毕竟，这座府邸是太祖高皇帝赏赐下来的，规格和侯府的规格差不多。 按理说以杨轩的身份，侯府规格的府邸早就配不上他了，但府邸太大了也没什么好的。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也住不过来，反而会显得有些空。 所以，从始至终，杨轩就没有扩建过。 收回目光，胡岳深呼吸一口气，上前敲响了大门。 府里的小厮并不认识胡岳，所以探出头看到胡岳，疑惑问道：“不知这位公子要找谁？” 这种情况胡岳自然预料到了，只听他开口道：“我叫胡岳，胡德禄是我父亲，胡磊是我弟弟，镇国公是我太爷爷。” 小厮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了胡岳的身份。 当即把大门打开，躬身行礼。 “原来是大少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大少爷恕罪。” “无妨，先带我去见见我父亲。”胡岳说道。 “是，大少爷！” 小厮应道，接着又叫来一名下人，让其去招呼胡岳带来的随从。 进入府中，穿过前院，在进入后院之时，带路的小厮停了下来。 “大少爷，后院已经到了，小人只能带您到这里。” 后院是家中女眷住的地方，男子不能随意进入，就算小厮是镇国公府的下人也一样。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胡岳点点头。 “是，小人告退！” 进入后院的胡岳正准备再找个人给自己带路，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自己弟弟。 “二弟！” 他喊道。 听到好像有人叫自己，胡磊侧头看去。 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紧接着心中就是满满的激动和惊喜。 “大哥？” “是我，我回来了。”胡岳看着自家弟弟，含笑道。 听到这话，胡磊二话不说，撒丫子就朝胡岳跑来。 给了自家大哥一个大大的熊抱。 拥抱结束，松开彼此，胡磊看着自家大哥惊喜问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半个月了，在家休息了几天就来金陵了。”胡岳简单解释了一下。 “太好了，以后我们哥俩又能在一起了。”胡磊开心道。 自从自家大哥去了西北边疆，他的日子就苦多了，后面太奶奶薨逝，太爷爷精神出了问题，一家人都很压抑。 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这对活泼好动的他来说，就很难受。 他也不敢随便开心，不然爷爷和父亲就要给他爱的关怀了。 听着自家弟弟的话，胡岳并没有反驳，明年跟小皇帝出征之后，应该就能一直待在京师了。 “好了，太爷爷，爷爷，父亲他们在哪儿？” “先带我过去见见他们。”胡岳微笑道。 “嗯，大哥，跟我来。”胡磊道。 胡岳跟在胡磊的身后，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院子。 “爷爷，奶娘，爹，你们猜我带谁来了？” 还没进院子，胡磊就开始扯着嗓子大喊。 见此，胡岳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总感觉二弟接下来要挨骂。 不过，他的心里却充满了期待和激动。 毕竟离家数年了，怎么可能不想家人。 胡岳的感觉没错，胡磊刚喊完没一会儿，就听到院子里传出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小子大喊大叫什么？是不是皮又痒了？” “爹，你怎么不问问我带谁回来了？”胡磊不服气道。 大哥回来了，他有靠山了，再说了还有奶奶在，他可不怕老爹。 “哼，不管你带谁回来，这都不是你大喊大叫的理由。”小虎道。 说话间，胡岳和胡磊已经进了院子。 “爹，你要不仔细看看，我身边这是谁？” 胡磊笑意吟吟地看着屋檐下的老爹，说道。 …… 第166章 胡岳：爷爷，奶奶，爹，我回来了 听着小儿子的话，小虎的目光不由投向其身旁的身影。 瞬间，他就呆住了。 “小岳？” 自己的大儿子，自己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小岳？小岳回来了？”听到小虎的话，虎子和蓝香也走了出来。 顺着小虎的看的方向看过去，夫妻两人也瞬间就愣住了。 “真的是小岳？” 蓝香有些不可思议道。 看到自己的爷爷奶奶还有父亲，胡岳强压着心中的激动，迈步向前走去。 来到三个长辈的面前，他腾的一声就跪了下来。 “爷爷，奶奶，爹，我回来了。” 说完，他便磕了三个头。 “好，回来好啊，回来就好！”虎子一双虎目变得湿润，看着自己的大孙子，不断点头。 他自然能看出来，这几年在边疆的历练，胡岳成长了不少。 “大孙，你可算回来了，想死奶奶了。”蓝香从台阶上下来，一把就抱住了大孙子。 “奶奶，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胡岳等奶奶发泄了一会儿情绪后，才道。 “你这孩子，当初怎么劝都不听，非要去边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奶奶怎么活？”蓝香说着，就掉起了眼泪。 “奶奶，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胡岳帮奶奶擦拭干净眼泪，笑道。 “孩子都回来了，就别说这些晦气的话了。”一旁的虎子对蓝香道。 “对，你瞧奶奶这嘴。” “呸！呸！”说着，蓝香朝一旁呸了两下，这样晦气就走了。 “大孙，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蓝香看着大孙，期待问道。 胡岳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蓝香见此，刚刚激动的心情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奶奶，明年陛下要北征，我要去的。”胡岳不想瞒着自己奶奶，所以沉默了一会儿，便道。 “好男儿当建功立业，为国效力，你这样做没错。” 见气氛有些沉闷，虎子开口了。 “你爷爷说的对，好男儿就应当建功立业，为国效力。”小虎也跟着开口。 “对什么对，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蓝香瞪了小虎一眼，急着又看向大孙子道： “大孙，答应奶奶，这一仗打完，咱们就别出去了啊！” 蓝香也知道皇帝的命令她没办法违抗，所以就只跟大孙说打完这一仗了别再出去。 “好，我答应奶奶。”胡岳道。 小的时候，太爷爷就告诉他，练好武艺，以后保护小皇帝，他将此事当成了自己的毕生使命。 而今，他也历练结束了，该回到小皇帝的身边了。 “好，好。”听到大孙的话，蓝香很开心。 在她看来，大孙这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而一旁的虎子和小虎面上虽然没有表露出什么，但心中还是很希望胡岳能留下的。 而今小虎也知道了暗卫，所以胡岳在西北的详细经历他也是知道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屋吧！”虎子提醒道。 “对，大孙，进屋进屋。”也不给胡岳说话的机会，蓝香拉着大孙的手就往屋里走。 虎子和小虎紧随其后。 见爷爷奶奶和父亲都好像忘记了自己，胡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奶奶，我可是你最亲的孙子啊……心里念叨了一句，胡磊也跟着进了屋里。 大孙子好不容易回来，蓝香自然有很多话想说，所以拉着大孙的手就说个不停。 旁边虎子和小虎也时不时的问上一句。 好在，胡岳的耐心很多，陪着三位长辈慢慢聊着。 至于胡磊，则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一旁的桌子旁，拿起桌上的点心就吃。 “你别在这儿呆着了，去看看你太爷爷去，再看看你徐太奶奶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帮帮忙，别像个木头一样。”这时，小虎看着胡磊，教训道。 胡磊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凭什么你们跟大哥聊天叙旧，就把我支走？’ ‘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孙子，儿子了？’ 心里虽然很想反抗一下，但他还真没这个胆子，况且，太爷爷那里也确实需要人看着。 徐太奶奶的年龄毕竟大了，不能什么事都靠她老人家。 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胡磊和他老爹两人换着协助小师妹。 “我这就去。”胡磊又拿了一个点心，起身回道。 而胡岳听到这话后，也开口说道：“爷爷，奶奶，爹，我也想去看看太爷爷！” “好吧，那就一起过去。”虎子道。 他也知道，大孙来金陵，不仅仅是为了看他们。 镇国公是他太爷爷，既然回来了，那不来看一下，说不过去。 况且，镇国公对小岳和小磊都很好，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作为晚辈尽尽孝心也是应该的。 一行人来到杨轩的院子里，小师妹看到多了一个陌生人后，也是愣了愣。 不过胡磊马上就介绍了一下自己大哥。 “胡岳见过徐太奶奶。”胡岳恭敬行礼。 “你就是小岳？常听你奶奶说起你，今天总算是见到了。”小师妹微笑着说道。 对于称呼自己太奶奶一事，小师妹并没有任何不悦，相反很开心。 毕竟在胡磊来了之后，就一直称呼她太奶奶。 况且，师兄的晚辈，也就是自己的晚辈，都是一家人。 听到徐太奶奶的话，胡岳笑笑，他以前只是听说过对方的存在，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聊了两句，胡岳就看向了躺在院子躺椅上的太爷爷。 见此，众人的目光也都投了过去。 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徐太奶奶，太爷爷他……” 胡岳道。 “现在看起来很正常，但……唉！” 后面的话小师妹没有再说，不过胡岳从语气也能明白其意思。 胡岳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向太爷爷。 他来到其身边，蹲下身子，轻轻握住对方的苍老的手。 “太爷爷，太爷爷，我是小岳，我回来了！” 他轻声呼唤。 但可惜，杨轩并没有任何回应。 见此，小师妹上前轻轻呼唤：“师兄，你睁开眼睛看看，小岳来了，他来看你了。” 现在，也只有听到小师妹的声音，杨轩才会给予回应。 他睁开眼睛，看着胡岳，蹙起眉头，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没一会儿就又收回了目光。 胡岳又呼唤了几声，却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小师妹拦下胡岳，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师兄如此，她也没有办法。 拉着胡岳到一旁，小师妹向他仔细解释了一下杨轩的情况。 听完之后，胡岳感慨万千。 他没有过喜欢的人，也没有过从青梅竹马相伴到白发苍苍的经历，所以无法体会到太爷爷心中的那种痛苦。 但他也明白，一个从几岁开始相伴了七十多年的人，必然会在彼此心中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说是彼此的命也没什么区别。 可以说，太奶奶的薨逝，几乎是带走了太爷爷的一条命。 所以说这魂儿丢了，也不难理解。 可以看到，他在看向太爷爷的眼神之中满是心疼。 胡岳随着徐太奶奶进了屋里，陪着聊起了天，留下胡磊在院子里继续看着太爷爷杨轩。 在镇国公府待了好几天，杨轩一直没有记起胡岳。 这让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从小到大，自己这一身的本事，都是太爷爷教的。 看着自家大哥情绪不高，胡磊这小子站出来开导。 “大哥，太爷爷这情况，不是咱们能解决的，你也不用一直这个样子。” “日子还要继续，咱们做晚辈的，该尽孝心的时候就尽尽孝心，没必要把自己也整得郁郁寡欢。” “相信太爷爷也不喜欢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听着弟弟的话，胡岳看着对方也不说话。 他自然能听懂弟弟的话。 太爷爷对他是很好，但同样也很严厉。 因为他要保护小皇帝，成为其左膀右臂。 所以他现在的这个样子，要是被以前的太爷爷看到，肯定免不了一顿批评。 “嗯，我知道了。”胡岳想了想，点点头，道。 “这就对了，你刚来金陵没几天，还一直待在府里，没有出去逛过。”见自己大哥想通了，胡磊很是满意。 “我跟你说啊，金陵和京师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首先就是这吃的，比京师要清淡不少，而且这摆盘也很精致。” “就是吧，这分量太少了。” “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还有这天气，一到夏天，太热了，比京师热多了。” “不过到了冬天，却没有京师那么冷。” 胡磊说的兴致勃勃，给自家大哥说着自己的发现。 “当然，这里的姑娘相比于京师，真的是又白又嫩。” “曲儿也好听。” “以前一直听说江南有多好，到了金陵之后，算是见识到了。” 胡磊说着，嘿嘿笑出了声。 胡岳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家弟弟，来金陵将近一年的时间，自家弟弟竟然已经了解这么多了。 看到自家大哥的目光，胡磊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大哥，你可别误会啊，我一直是老老实实的，跟你说的这些大多都是听别人说的。” “来金陵快一年了，我能出门的机会并不多。”胡磊小声说道。 毕竟要照顾长辈，怎么可能经常出门去逛，去听曲儿！ 和自家大哥说这些，不过是想装一波罢了。 胡岳了解自家弟弟，听得出来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大哥，现在你来了，我只要告诉爹他们，说是带你出去逛逛，相信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会答应的。” “大哥，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出过门了，你就帮帮我吧！” 胡磊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自家大哥。 见大哥没有反应，胡磊又抓住大哥的胳膊，摇啊摇。 整的胡岳很不舒服。 都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个样子，咦，肉麻！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不在家的这几年，都是胡磊陪在父母长辈的面前。 也是胡磊替自己尽孝。 于情于理，这点小忙，他都应该帮。 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自己还能拒绝不成？ “好，我答应你。” 听到自家大哥这话，胡磊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便高兴的直接跳了起来。 见弟弟这个样子，胡岳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弟弟啊，还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也是，他从小性格就活泼。 “大哥，你稍等，我这就去找奶奶。”胡磊停下来说道。 之所以是找奶奶而不是找老爹，自然是因为奶奶比老爹更好说话。 找奶奶成功的概率大，不成功也没事。 但要是找老爹的话，成不成功，说不定都要挨揍。 … “奶奶，奶奶。” 胡磊一路快跑，来到奶奶蓝香的房间。 “小磊啊，找奶奶是有什么事吗？”蓝香看着孙子，笑着问道。 “没有，我过来陪陪奶奶。”胡磊道。 “你这孩子，奶奶还能不知道你？”蓝香斜眼看了一眼胡磊，道。 “要是没事，怎么可能会来我这里？” 被奶奶戳破自己的心思，胡磊也不尴尬。 反正他在长辈的眼中总是没皮没脸的。 于是他嘿嘿一笑，直接说道：“奶奶，我大哥这不是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嘛，我就想着带他逛一逛金陵。” “您也知道，他在金陵待不了多长时间。” “皇命在身，他迟早是要回京师的。” “恐怕是你想出去逛逛吧，拿你大哥当挡箭牌。”蓝香一眼就看出了孙子的小心思。 “奶奶，我是想出去逛，但带大哥出去逛也是真的啊！” “他这也是头一次来金陵，总不能让他一直在府里待着吧？” 胡磊说道。 蓝香看着小孙子不说话。 胡磊等的急了，开始故技重施。 拉着奶奶的胳膊撒娇。 “奶奶，您就答应我吧！” “奶奶~” “好了好了，别摇了，再摇我这身老骨头都要被你给摇散架了。”蓝香赶紧说道。 这小孙子，总是这样！ “奶奶才不老呢！” 胡磊笑嘻嘻说道。 紧接着话语一转，又问：“奶奶，那您是答应了？” “答应了答应了。” “不过先说好啊，不许惹事啊！” 蓝香提醒道。 “嘿嘿，您还不了解孙儿吗？” “孙儿从来不惹事的。” …… 第167章 小皇帝：为兄一定会给你找个让你满意的媳妇儿的 “大哥，搞定了！” “奶奶已经同意我们出去了。” 胡磊找到自己大哥，当即便开心的分享了这个消息。 闻言，胡岳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前面进城的时候看到金陵的繁华，他便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只匆匆看了一眼。 “大哥，那我们现在就走？”胡磊问道。 “嗯。”胡岳点点头。 “对了，大哥，你稍等一下，我去带点钱。” 胡磊又补充道。 既然是出去逛，那肯定免不了要消费。 而他因为整天都在家，身上也没有钱。 要是忘记带钱，那出去就只能干逛了。 胡岳等了一会儿，胡磊便拿好钱返回了。 “出发，今天的消费全部由磊哥来买单。”胡磊大手一挥，大气道。 啪！ “没大没小！”一声清脆的响声，胡岳收回手，瞥了一眼弟弟，没好气道。 胡磊捂着后脑勺，眼神幽怨。 “还愣着干什么，不想出去了？”耳边传来大哥的声音，一抬头，人都已经走出好几丈远了。 “来了来了。”胡磊顾不得幽怨了，赶紧追上去。 出了国公府大门，马车已经在面前停好了。 金陵城可不小，光靠一双腿走路的话，不知道要耽搁多长时间。 坐马车就快多了。 兄弟二人来到夫子庙边上下了马车，夫子庙的旁边就是秦淮河，是金陵最出名的地方，也是有名的销金窟。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满街的叫卖声，胡磊开口说道：“大哥，这里好多人啊，丝毫不输京师一些热闹的地方了。” 闻言，胡岳侧首看了一眼自家弟弟。 “你没来过这里？”胡岳有些奇怪的问道。 “之前不是没机会来嘛！”胡磊讪讪一笑，挠挠头。 “走吧，先转着看吧！”胡岳说道。 “嗯。” 兄弟二人就这样边走边看，眼睛都用不过来了。 刚穿过一条街，就听到了莺莺燕燕的声音。 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到前方二楼的窗边趴着不少穿着清凉的姑娘。 这个时间的金陵，气温已经开始下降了，不过看到这样的一幕，胡磊感觉自己一点也不冷。 而胡岳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毕竟京师也是有的。 只是他从来没有去过罢了。 “想去？”胡岳看着身边的弟弟，问道。 “嗯嗯。”后者下意识点头。 在京师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逛过青楼，只是怕被收拾，去了也只是听听曲儿，不敢干别的事。 “收起你那些心思吧，不然回去了我就跟奶奶说。”胡岳淡淡说道。 听到这话，胡磊也回过了神，斜眼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在心里吐槽：“这么不解风情，怪不得找不到媳妇儿！” 但面上却不敢这样说。 “我就是看看，也没说要去。” “大哥你也用不着如此。” “有空就把心思放在读书习武上面，别瞎搞。”胡岳教训道。 “大哥说的是。”胡岳一副受教的样子。 但心里却并没有听进去。 在他看来，自家大哥今后才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就跟在自家大哥身后混口饭吃就行了，用不着那么努力。 毕竟这个时代都是立嫡立长，家业都是传给了嫡长子，其他儿子最多也只是喝口汤。 胡岳闻言，看了一眼自家弟弟，心里很无奈。 自家这个弟弟，聪明是聪明，但就是心思不在学习上面。 摇摇头，两人便继续逛了起来。 到底是金陵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吃的玩的，数不胜数，看的兄弟二人眼睛都花了。 一时间，他们抛去了烦恼，沉浸在快乐之中。 只可惜，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傍晚。 街上的商铺，还有摆摊的商贩关门的关门，回家的回家。 整条街都变得空荡了不少。 只有秦淮河两边的青楼还有靡靡之音传出。 这个时候还不回家的，基本上就是要在青楼过夜的。 “走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不然等到宵禁，遇到巡逻的，就有些麻烦了。” 胡岳看着胡磊说道。 他们是镇国公府的，自然不会怕巡逻的，只是那样一来就免不了要打交道，说不定还要欠人情。 胡岳不想搞这些，所以便催促自家弟弟。 胡磊也没有再停留，跟着自家大哥，坐上马车，返回镇国公府。 今天出去逛了一圈，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不少。 说起来，兄弟俩也好久没有一起放松过了。 …… 正统十三年十一月底。 胡岳准备离开金陵回京师了，小皇帝还在等着自己呢。 此番来金陵，要做的事也已经做完了。 可惜的是，太爷爷还没有恢复过来。 这让他很是遗憾。 蓝香知道大孙子要回京师，给他装了不少东西。 酱牛肉和各种肉干，就装了满满一大包。 还有其他吃的，用的，以及衣服等，胡岳都要带不了了。 太多了！ 来自长辈沉甸甸的爱啊！ “奶奶，这么多东西我也带不了啊！”胡岳说道。 “没事，你们来的时候是一人一马，我给你们几个又一人准备了一匹马，不会影响你们的速度，还能多带些东西。”这时，一旁的虎子开口说道，解决了胡岳的顾虑。 他来的时候加上随从，一共是四人四马，虎子又给他们准备了四匹马。 路上换着骑，说不定还能更快到达京师。 听到爷爷的话，胡岳也没办法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了。 “谢谢爷爷奶奶！”胡岳感谢道。 众人送着胡岳出了大门，三个随从已经牵着马在等候了。 每匹马的背上都绑着东西。 “徐太奶奶，爷爷，奶奶，爹，不用再送了。” “还有，二弟，我不在的时候，不要惹爹生气。” 依次和众人说完话，胡岳走到自己的战马旁，翻身上去。 握住缰绳，胡岳看着众人露出一抹笑容：“好了，我就先走了！” 目光最后转向大门，并没有他期待的太爷爷出现。 他收起眼底的遗憾，一声“驾”，驱动胯下战马，动了起来。 没多久，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蓝香恋恋不舍，始终不愿收回目光。 虎子几人劝了劝，众人这才回到府里。 随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并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到来或者离去就发生变化。 …… 京师，经过二十余日的赶路，胡岳回来了。 按照正常速度，是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的。 但意外情况谁也避免不了。 路上一场雪封了路，耽搁了些时间，才导致快到年关了才回来。 城门口，胡岳看着宽阔的城门，长长出了口气。 终于回来了！ 可以看到，他呼出的气都成了雾。 天气太冷了，大冬天的赶路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骑在马背上，这寒风迎面吹来就像刀割一样。 哪怕是已经做了防护，也还是不够。 “进城！”胡岳说道。 也就是他现在年轻，身体强壮，能经受的住这样的赶路。 若是上了年纪，就算赶完了路，最后也很可能会得病。 回到家中，李氏看着儿子回来，别提多开心了。 她也知道儿子这一路吹了不少寒风，便让人赶紧去准备姜汤，给儿子驱驱寒。 喝了姜汤，换了一件衣服，坐在火炉前烤着火，胡岳此刻舒服极了。 陪着母亲聊了会儿天，吃了饭，他便回房休息去了。 赶了二十余天的路，他现在很疲惫。 … 美美休息了一夜，胡岳精神饱满，下午便进宫去见小皇帝。 既然回来了，那肯定是要跟小皇帝说一声的。 “臣胡岳，参见陛下！” “免礼！” “岳弟，你先坐一会儿，我先忙完手上的事儿。” “是。” 太监搬来椅子，胡岳道了一声谢便坐了下来。 然后就安静的等待起来。 良久，小皇帝放下了手中的笔和奏疏，伸了一个懒腰。 “这一到年关啊，事情就多的忙不过来。” “昨晚子时都没睡上觉。” 小皇帝看着胡岳，随口抱怨了几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陛下，昨天回来的。”胡岳回答。 “你现在也没事，要不过来给我帮帮忙？”小皇帝看着胡岳，笑着问道。 “陛下，臣是武将。”胡岳道。 “武将怎么了？” “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也了解你。” “今儿就开始帮我，算了，明儿吧，今儿你再休息一天。”小皇帝直接定了下来，让胡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接受了。 “臣遵旨！” “这就对了，不会没关系，我教你啊！”小皇帝笑着说道。 “谢陛下！”胡岳再次感谢，不过心中却在吐槽小皇帝，他只是进宫跟小皇帝报备一下，结果却被抓了壮丁，欺负老实人啊这是。 接着，小皇帝便问起了胡岳在金陵的事，胡岳也没有隐瞒，都和小皇帝说了。 对于老祖杨轩的情况，小皇帝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等。 但对于金陵的风光，小皇帝还是很想去看看的。 只可惜现在他只有庶子，没有嫡子，连继承人都没有立。 加上还要北征，自然不可能随意离开。 “等以后有时间了，一定要去金陵看看。” “到时候，你给我带路。” “好。” 二人聊着未来，但不知怎么的，聊着聊着，就又聊到了胡岳的身上。 “岳弟啊，如今我儿子女儿都有了，你却还没有成亲，为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到小皇帝的话，胡岳很是无奈，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是，他的年龄是不小了，但也用不着一直催吧？ 他比小皇帝小了几个月，现在虚岁有二十一了，在这个时代，妥妥的“大龄剩男”。 “看家里怎么安排吧。”他回答道。 反正他并没有时间去谈情说爱。 “还等什么家里？我就能给你安排了。” “不过，这两年确实不合适，等到姑太太的孝期过了就可以了。”小皇帝又说道。 “但在这之前，先看着定下来是可以的。” “等到北征结束，为兄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 小皇帝又笑着说道。 “那便先行谢过陛下了。”胡岳道。 他刚刚想到了自己的弟弟，胡磊的年龄也不小了，按理早该成亲了。 但由于自己没有成亲，他就只能一直拖着。 所以，为了自己的弟弟也能顺利成亲，他不能再拖了。 不管是父母安排，还是小皇帝安排，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太奶奶的孝期结束了，就成亲吧！ 小皇帝听到胡岳的话，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他还以为胡岳又要找理由呢，没想到这次竟然直接答应了下来。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为兄一定会给你找个让你满意的媳妇儿的。” 两人都没有注意时间，这一聊就又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都到傍晚了。 胡岳知道不能再耽搁小皇帝的时间了，便告退离开。 若是百官知道能和小皇帝一聊就一下午的时间，怕是不知道会有多羡慕。 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回到家中，胡岳便跟母亲说了小皇帝会帮自己找媳妇儿的事情。 李氏听完，告诉胡岳，一定要好好报答小皇帝，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第二天，胡岳一早便进宫去给小皇帝帮忙了。 小皇帝并没有给胡岳超出他能力的事情，他了解胡岳，知道哪些事情胡岳能做得来。 有了胡岳的帮忙，小皇帝总算是轻松了一点。 时间一晃，正统十三年就快结束了。 年前最后一天，小皇帝和胡岳一直忙到下午，才终于将事情忙完。 “啊，终于完了，可累死我了。” 小皇帝放下笔，站起身来，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一点皇帝的威严都没有了。 “岳弟，这几天你也累了，等到明天发红包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准备一个大大的红包。”放松完，小皇帝看着胡岳笑道。 “谢陛下！”虽然不知道会有多大，但胡岳知道，小皇帝肯定不会亏待自己的。 “呵呵，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 “明儿就过年了。” “臣告退！” …… 第168章 风浪越大鱼越贵 正统十三年除夕，百官一大早就在宫门等待了。 纷纷猜测着今年小皇帝会准备多少红包。 这是每年的保留节目。 时间一到，百官便穿过了宫门。 等了没多久，小皇帝就来了。 今天过年，大家都等着回去陪家人呢，没人愿意浪费时间。 小皇帝按例先讲话画大饼，再发红包。 胡岳看着到手的红包，掂了掂，有点重量。 抬头看向小皇帝，只可惜两人的距离有点远，也看不清表情。 发完红包，小皇帝先行离开，百官随后也是出了宫门，各回各家。 胡岳坐上马车，打开了自己的红包。 他总感觉红包的重量不对，事实果然如此，因为里面装的是黄金啊！ 胡岳这才明白，原来小皇帝说的大大的红包就是这个。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但心里肯定是开心的。 黄金嘛，谁不喜欢？ 要知道，这可是他太爷爷才能有的待遇，这一次，他也算是享受到了太爷爷的待遇。 … 回到家中，李氏赶紧将准备好的衣服给胡岳拿出来，让他换上。 去年过年的时候，府里只有李氏一人。 今年虽然丈夫和小儿子还是不在，但起码有大儿子在，能给他做个伴，不至于孤单。 … 大年初一，胡岳一大早就起来，也不知道忙了些什么。 巳时初，管家急匆匆的来禀报，说是陛下来了，胡岳愣了愣，这大过年的，不在宫里待着，瞎跑什么？ 但他也不敢再耽搁，急忙前去迎接。 人还没跑多远，小皇帝就已经进了后院。 外人不进后院的规矩，对于皇帝来说可没有用。 看到来的不止是皇帝，还有皇后，胡岳都懵了。 这是搞什么？ “臣胡岳参见陛下，皇后娘娘！”胡岳行礼的速度一点也不慢。 “免礼！”小皇帝道。 “大过年的，就别搞这些虚的了。” “怎么放松怎么来！”小皇帝又道。 “陛下，这大过年的，您怎么有空来？”胡岳问道。 “怎么，你这是不欢迎我？”小皇帝作出不悦的姿态。 “臣不敢。”胡岳连忙道，一副惶恐的样子。 “行了，开个玩笑。” “知道你家里的人基本上都在金陵，我和皇后过来看看。” 小皇帝说道。 闻言，胡岳感谢道：“谢陛下，谢皇后娘娘！” “你准备让我和皇后就一直在这儿站着？”小皇帝道。 “陛下，皇后娘娘，请！”胡岳做出请的手势。 “皇后，走，这边！”小皇帝一副主人家的样子，带着皇后就走在前面。 胡岳跟在两人身后，小心陪着。 几人进入屋子里，顿觉暖和了不少。 李氏听到消息，也放下手上的事，赶了过来。 见礼后，便围坐在一起聊天。 “去年过年的时候，府里就胡夫人一人，我也不方便来，便让皇后代替我来看望了一下，陪着胡夫人聊了会儿天。” 小皇帝率先开口，起了个头。 几人就跟着聊了起来。 期间，钱皇后纠正了一下胡岳对自己的称呼。 “今天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岳弟你就不要一直称呼我皇后娘娘了。” “陛下和你是兄弟，你叫我嫂子就好。” 但胡岳并没有改变称呼，他只是说：“娘娘，礼不可废！” “小钱，你也别说了，没用的。”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叫过我一声大哥。” “我都没有办法，更何况是你呢！” 小皇帝看了一眼胡岳，对钱皇后道。 这番话倒是让胡岳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他还是坚持，礼不可废。 因为这是太爷爷教导过的。 杨轩如此教他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不管小皇帝对他多么亲近，多么好，也要时时刻刻谨记臣子本分。 中山王徐达能善终的缘由也在此。 胡岳不是杨轩，没有不惧一切的底气和实力。 听到小皇帝的话，钱皇后看了看胡岳，打趣了两句，又跟着李氏聊了起来。 屋里火盆中木炭燃烧的旺盛，几个人聊的也是热火朝天。 来到晌午，小皇帝和钱皇后留下来用了午膳，下午这才返回的皇宫。 两人一走，府里上上下下才放松下来。 毕竟以两人的身份，谁不得小心翼翼，精神集中的陪着。 这个年并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但却给人一种心里不踏实的感觉。 也不知是何原因。 …… 正统十四年开春。 山-东乐安汉王谴人入京报丧，前汉王朱高煦薨了。 这个消息并没有在京师引起什么波澜和轰动，毕竟小老二只是一阶失败者。 不过小皇帝还是按照宣宗时的约定，准许其以藩王之礼下葬，并与韦氏合葬。 消息传到金陵，小师妹让虎子代表镇国公府前去吊唁。 毕竟小老二再怎么说也是杨轩的师侄，同时还是小师妹的外甥。 小师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师兄杨轩，虽然后者忘记了很多事情，记忆也是混乱的，但小老二他还是记得的。 若是让他知道小老二的情况，怕是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与此同时，小师妹也打算带师兄杨轩换一个环境。 试试能否让师兄恢复过来。 因为这里到处都是师兄和安庆公主走过的痕迹。 说走就走，两人再加上小虎和几个随从，就这样出发了。 如今已是开春，气候回暖，外面的景色也不错，能让人心情舒爽。 …… 京师。 不知名处。 有几人正在密谈着什么。 “宫中戒备森严，我等想要毁灭证据，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那要怎么办？这些东西一天掌握在陛下的手中，对于我等来说就是巨大的威胁。” “更何况陛下的所作所为，也是越来越不考虑我等，若是再不想办法解决，那等待我等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不要慌，陛下亲政之后，不仅仅是我等的日子不好过，还有其他人。” “陛下这次不是要北征吗？只要让陛下不在京师，那机会不就来了吗？” “这有用吗？” “就算我等毁灭了证据，但那些东西我不信陛下没有看过。” “更何况有东厂和锦衣卫在，诸位觉得陛下会缺少证据？” “此举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让陛下对我等更加防范，说不定我等以后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 “那你的意思是？” “没错，看来诸位都明白了。” “记住，这是陛下不给我等活路，我等也只是为了自保。” “嘶～～” 一道道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在场众人都看向了说话的那人。 没想到对方的胆子这么大，一玩就玩这么大。 “此举怕是会引起巨大的动荡啊！” “一不小心就会让敌人打进来，届时，京师沦陷，国家危亡，我的可是要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啊！” “无妨，我们的根基在南方，就算整个北方沦陷，对我等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你们也别忘了，太宗在迁都的时候可是在金陵留下了一套班子的，有这套班子在，大明朝就不会乱。” “届时，我等只需要辅佐新帝，养精蓄锐，相机北伐，收复失地，那么想要不青史留名也困难。” 见众人眼中还是犹豫，说话的这人继续说道：“诸位还在犹豫什么？” “我等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现在已经开始了，停不下来了，若是让陛下击败了也先，你们觉得我们与他联系的事，也先会不会告诉陛下？” 叹了口气，那人继续说道：“唉，咱们文官的日子苦啊，立国以来，就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 “太祖，太宗他们都倚重武将，我等文官战战兢兢，哪怕是宣宗，对我等也是多有防范。” “当今陛下态度强硬，倚重武将，我的文官何时才能出头？” “诸位难道想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吗？” “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自己的儿孙后代想一想吧！” “自太宗搞那个摊丁入亩之后，有多少反对的声音，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想想诸位现在过的日子吧！” “和文官巅峰时期，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局面，有多大的差别？” “此举一旦成功，我等的好日子可就来了。” “此时不拼一把，还在等什么？” “我等文官可不是他们朱家养的狗！” 最后这句话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明显变了变，显然是说到了他们的痛处。 “干了！” “老夫已经忍耐了很久了！” 众人纷纷响应。 事实上，他们也没有了退路。 不管选不选择干，只要被小皇帝知道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再说了，风浪越大鱼越贵！ 打渔的都知道的道理，他们没道理不知道。 见此，发出提议的那人心中也是笑了笑。 不过这时，又有一人提出疑问。 “那……镇国公要怎么办？” “他可不是好相处的，万一他恢复过来，势必要将此事查清楚。” “届时，我等有一个算一个，怕是都要被他清算！” “一个疯了的老家伙有什么可怕的？” “若他还正常，老夫还会忌惮他几分，可他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留着他始终是个隐患，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我们的计划不允许出任何意外。” 众人对此并没有什么要说的，到了这一步，他们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好，既然诸位没有什么要说的了，那就这么办。” “切记，我等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若是谁出了问题，尽早自裁，不要连累他人。” “放心，我们都明白轻重。” “嗯。” …… 草原上，也先正在接见一位客人。 大帐之中并没有其他人等，只有也先和他的客人。 “你们这些明人，还真是够狠的，连自己的皇帝都能出卖。” 也先笑着说道，但还是能听得出来，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呵呵，都是为了自保罢了！” “而且此事对大汗也是有好处的，不是吗？” 使者对于也先的讥讽不以为意，笑着说道。 “你们明人阴险狡诈，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骗我？” “万一你们趁着我们在关内劫掠的时候，截断我们的退路怎么办？” “我可不喜欢把自己的性命交在别人的手上，尤其还是你们明人。” 也先说道。 “大汗不信任我们，在下也理解。” “想必大汗也知道，朝廷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在整军备战了。” “大汗虽统一了蒙古，实力大增，但是和我大明的精锐比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就算最后能赢，也只是惨胜。” “我大明能陪大汗一直打下去，但大汗能打几次呢？” 听到这话，也先没有说话。 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 别看他们瓦剌现在统一了蒙古，实力变强了许多，但是家底薄，拼消耗根本拼不过大明。 当然，他们瓦剌和大明之间迟早是要打一仗的，现在这样只不过是故意表现给使者看的。 因为他还想获取更多的利益。 使者见也先沉默了下来，也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只见他微微一笑，道：“而有了我们的帮助，大汗是必胜的，损失也会远远小于收获。” “而我们也只是想让大汗帮一点小忙罢了，这对大汗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还别说，我还真有些心动，但此事对于我来说，风险还是太大了。” 也先沉吟了一会儿，道。 使者闻言，心中也是有些不悦。 这也先，还真是贪得无厌。 不管心中如何鄙视对方，面上肯定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沉默了一会儿，使者说道：“大汗，此事的风险可全在我们身上，你们并没有担多少风险。” “当然，若大汗还是觉得不够的话，事成之后，开平，大宁等地可以让给大汗。” “相信这份礼物，大汗应该不会拒绝。” 闻言，也先当即便露出了笑容。 但他还是说道：“开平，大宁等地对你们来说，投入远远大于收益，宣德朝的时候，就有人提议放弃开平，大宁等地。” “现在提出这个，只是你们想甩掉一个包袱罢了。” “这样的诚意，可不够啊！” …… 第169章 开战的序幕 看着也先的神情，使者心中很想骂娘。 这也先太贪婪了。 “大汗，我们已经给出了最大的诚意，可我看大汗这是并不想跟我们合作。” “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能在战场上见了。”使者放下狠话。 “哦？是吗？” “别忘了，你们的行为，哪怕是在我们瓦剌，也是该点天灯的。” “若是你们的皇帝知道了你们做的事，会有什么后果，应该不用我再提醒了吧？”也先坐在位置上，微笑着看着使者。 而后者听到这话，当即转过身来，怒视着对方。 “你威胁我？” “不不不，我们这不是在商量吗？” 也先摇摇头。 “只是现在有点分歧罢了。” 也先还是一副面带微笑的样子。 但使者知道，对方这是觉得拿捏了自己的把柄，所以才毫无顾忌的威胁。 “哼，大汗的胃口太大，我们满足不了，也商量不到一块儿去。” “还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见吧！” 使者撂下狠话，就往外面走去。 也先见此，心中也是疑惑。 看这样子，对方明显底气十足，不怕自己的威胁。 可对方到底是有什么底气呢？ 他想不明白！ 也先看着使者的后背，眼睛微眯，一抹杀意闪过。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当了这么多年的大汗，敢威胁他的人屈指可数。 那老东西是一个，一面旗，让他们瓦剌两代人不敢妄动。 但那老东西确实有本事，也先不得不服。 可眼前此人他凭什么敢威胁自己？ 就凭他们敢背叛大明，出卖自己的皇帝吗？ 愤怒归愤怒，但也先并不会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 看着使者马上就要走出大帐，他快速压下心中的愤怒，道：“慢！” “大汗是有什么话想说吗？”使者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哈哈，刚刚只是和使者开个玩笑。”也先大笑道，脸变得非常快。 这是作为蒙古太师，瓦剌大汗必备的素养。 “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使者说道，意有所指。 也先装作没有听出来，继续说道：“你们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但是情报你们必须提供完整。” “这是自然。”使者道。 “好，那我就等着你们的消息了。” 也先说道。 “来人，送客！” 守在大帐外面的也先心腹走了进来，安排人送使者离开。 随后，心腹走进来，看着也先说道：“大汗，我们真的要和那些明人合作吗？” “明人阴险狡诈，恐怕只是在利用我们！” 闻言，也先看了一眼心腹，道：“这个本汗自然明白，所谓合作，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他们利用我们，我又何尝不是利用他们？” “与明军正面作战的话，我们的损失会非常大，培养一名勇士不容易啊！” “可有了内应，我们的损失会非常小，只要进入关内，要怎么样，可就由不得他们说了。” 说到这里，也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心腹听完，也很快就明白了自家大汗的想法，随即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 五月，六月，也先频繁袭扰边关。 求援的军报是一封接着一封。 朝堂震动。 朝会上，小皇帝大发雷霆。 哪怕是回到御书房，气也没有消。 不过，小皇帝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此番也先来势汹汹，竟然提前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下旨给大/同总兵去查看情况。 但仅仅一个月后，就收到了大/同总兵被埋伏身亡的消息。 一位总兵就这样没了，让小皇帝不得不警惕起来。 但边关告急，又不能不管。 更何况，他为北征准备了这么久，朝堂上下都知道他要北征，若是什么都不做，这对朝廷的威望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于是，他召见了英/国公张辅，让他整顿好军队，随时准备出征。 接着，又召见了于谦。 御书房。 “臣于谦参见陛下！” “平身！” 小皇帝出声。 “谢陛下！” “于先生，如今敌军逼近，边关告急，朕准备御驾亲征，朝堂之上，还是要于先生多多照看。”小皇帝语气凝重的说道。 而听到这话，于谦的脸色当即一变：“陛下，不可。” “圣人云，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陛下万金之躯，万不可涉险。” “陛下应当坐镇京师才是。” 听着于谦的话，小皇帝点了点头，但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话，而是挥挥手，将其他人屏退，这才开口：“于先生的话，朕并非不明白。” “可朕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啊！” “朕才给武进伯朱冕（大/同总兵）下旨多久？人就没了。” “还有西/宁侯宋瑛，也跟着没了。” “太快了！” 于谦神色凝重，他听明白了小皇帝的意思。 “陛下是想说有人给也先通风报信？”于谦道。 “很有可能，只是朕现在不能确定是谁。”小皇帝道。 “所以，朕想借着此次北征，把这人给找出来，叛徒比敌人更加可恨，破坏也更大。” “朕不想身边有这样的危险存在。” 听到小皇帝的话，于谦的第一反应还是反对：“陛下，这太危险了。” “您不能以身涉险。” “于先生，有付出才会有收获，朕只不过是冒点险罢了！” “只要能把叛徒找出来，这又能算的了什么呢？”小皇帝说道。 听着这些话，于谦一下子就急了。 “陛下，您不能这么做，我大明还没有让皇帝以身为饵的先例。” “自朕之后就有了。” 看着于谦满脸焦急，又要劝说的样子，小皇帝继续道：“于先生，朕明白你的心意，可有些事情，朕不能逃避！” “诚然，朕可以择一员大将率军前去北征，但朕又怕他们重蹈朱冕，宋瑛的覆辙。” “那样的话，损失就太大了。” “陛下，您想到了他们，那您呢？” 于谦道。 “于先生，朕是皇帝，就算会有危险，只要朕在，军心便在。” “朕相信大明的将士们，也请于先生相信他们。” 小皇帝的语气坚定。 于谦见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小皇帝看着于谦笑笑，他也知道对方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和国家的安定，所以心中并没有生气。 “于先生，这满朝文武，朕能信任的人并不多，镇国公下野之前曾说过，只有于先生可以重信。”小皇帝看着于谦的眼睛，说道。 听到这话，于谦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谢陛下和镇国公信任。”于谦起身行礼。 “于先生不必如此。”小皇帝上前将于谦扶了起来，神色认真。 “现在于先生应当明白朕为何要召你回来了吧？” 于谦点点头，小皇帝在朝堂之上没有信任的人，就只能找他了。 “待朕御驾亲征之后，这朝堂上的事，还需要于先生多多费心。”小皇帝道。 “臣定不负陛下！”于谦神色坚定的说道。 皇帝如此信任他，他有什么理由退缩？ 事已至此，于谦也明白，想要劝说小皇帝不要亲征是不可能了。 很明显，小皇帝早就已经有了决定，召自己来，不过是通知罢了。 虽然目前小皇帝只告诉了他，但迟早是要跟百官摊牌的。 两人接着又聊了几句，于谦便告退下去忙了。 …… 次日，朝会。 小皇帝刚一到场，就定下了此次朝会的调子——北征。 “瓦剌掠我边疆，杀我子民，这是对我大明的挑衅。” “朕绝不会容忍。” “朕已决定，御驾亲征。” 小皇帝的这些话一出来，朝堂上瞬间沸腾。 几乎全都是劝说小皇帝不要御驾亲征的声音。 小皇帝没有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坐在龙椅上静静观察百官的反应。 除了于谦等少数几人，他现在看谁都像是叛徒。 不过，朝堂上绝大多数都是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老人，没有谁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表露出来。 小皇帝观察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有发现什么。 他心里叹了口气，跟这些老家伙斗，还真是困难。 也不知道自家的老祖宗是怎么过来的。 随着朝堂上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小，百官的意见也明了了。 以武将勋贵为首的一派主战，因为他们需要军功。 而文官集团则是反对，觉得耗费太大。 应当先礼后兵。 两派所争吵的点便在此。 “好了，你们战与不战的理由朕都明白。”小皇帝抬起手，开口了。 随即，环视了一圈下方的文武百官，继续道： “但现在，边关告急，瓦剌都已经打到我们家门口了，若是还想着先礼后兵，恐怕我大明的列祖列宗都能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今日朝会，商议的不是战与不战，而是如何战。” “诸位都是我大明朝的栋梁，说说看，这一战要如何打？” 只是安静了一会儿，下方百官便纷纷开始献计献策。 不过文官的声音终究是没有武将勋贵的大，一度被压制。 但他们也有擅长的，耍嘴皮子，纸上谈兵了的。 这并不是故意抹黑，而是懂军事的文官太少了，纵观整个大明的历史，以军功获得爵位的文官能有几个？ 耍嘴皮子终究不是武将所擅长的，没多长时间便被气的哇哇大叫。 看着局面又要失控，小皇帝不得不进行制止。 他给了身旁的王振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当即扯着嗓子喊道：“肃静！” 殿内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接着，小皇帝便点了几名武将勋贵发言。 到底是专业的，说的头头是道。 所提出的建议，也极具可行性。 … 朝会一直持续到午时才结束。 用过午膳，下午的时候小皇帝将张辅、朱勇等将领召集而来，商议行军路线以及作战计划。 小皇帝跟张辅等老将私下里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因为以前杨轩就经常带着小皇帝和张辅等人在沙盘上推演战事，以此来教小皇帝军事知识。 “陛下，守住边关并不难，边军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只要支援一些兵马，瓦剌就不可能打进来。” 一名将领开口说道。 “话虽如此，但我们的边境太长了，防守的压力也很大。” “敌军只要集中兵力，进攻一点，就很难挡得住。” 一众将领纷纷发表意见，小皇帝见张辅一直盯着地图不说话，便问道：“不知英/国公可有什么高见？” “陛下，被动防守乃是下策，就算打退了瓦剌的进攻，主动权还是在对方的手上。” “并且还无法对瓦剌主力造成重大打击。” “况且，我们此次是要北征，若是不打出去，还怎么叫北征？” “昔年太宗皇帝五征漠北，打的草原诸部根本不敢与我明军争锋。” “如今，瓦剌统一了蒙古，家大业大，就算他们能跑，但已经没有当年那么轻松了。” 张辅缓缓说道。 京师三大营都已经训练了一年左右了，战斗力正处于巅峰，上上下下都等着打仗呢！ 听到张辅的话，小皇帝轻轻点头。 以前，草原各部还没有统一，明军一出关，各部便望风而逃。 由于没有多少家当，这逃起来也轻松。 但如今经过两代人的经营，蒙古已经统一，家当也多了起来，再想像以前一样迁徙撤退，效率就比不上。 而且明军出关之后，也不怕对方攻打边关。 因为明军出关就是要找敌军主力进行决战的。 攻击大明的边关，这不是主动暴露嘛！ 也不怕被明军主力从后面给包了饺子。 也先是个聪明人，肯定能想到这一点。 “英/国公言之有理。”小皇帝说道。 随后，众人确定了作战目标，然后开始制定作战计划和行军路线。 粮草辎重以及军械什么的，从去年就开始准备了，京师大大小小的仓库都已经装满了，所以这些东西就不用再浪费时间准备了。 只要确定了出征的日子，就可以出发。 小皇帝和诸将一连商量了三日，连备用计划都准备了两个。 毕竟再完美的作战计划，在战事一开始后就要废掉一半。 备用计划是必不可少的。 …… 第170章 监国人选 “臣于谦参见陛下！” 距离出征的日子没有几天了，小皇帝再一次召见了于谦。 “平身！” “谢陛下！” 于谦起身。 “于先生，此次出征，朕会留下一半的禁军，和三成的三大营将士，若是京师出现什么问题，这些军队就交由你指挥。”小皇帝看着于谦说道。 虽然此举是让文官掌兵，但这只是小皇帝留下的一个后手罢了。 能不能用得上还不一定呢！ 再说了，文官掌兵已经有了先例，比如上上一任的兵部尚书王骥。 但为了限制文官掌兵，小皇帝早已经给王骥封了爵，所以王骥已经脱离了文官序列，属于是勋贵。 这就是小皇帝应对文官掌兵的措施。 今年四月，湖广、贵/州各地苗人发动了大规模的叛乱，王骥已经奉旨领兵前去平叛了，所以现在并不在京师。 不然的话，北征将领的名单，肯定还要加上一个他的。 而留下后手让于谦在京师出现危险的时候掌兵，只不过是因为朝堂百官之中，于谦是最值得信任的。 “陛下，这……”听到小皇帝的话，于谦瞬间就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小皇帝竟然把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这是何等的信任啊？ 一时之间，于谦心中感动的稀里哗啦！ “于先生不要激动，这只不过是朕为以防万一所留下来的一个后手罢了！” “如果真出现了那样的事情，太后会宣读朕留下来的旨意。” “当然，这一战朕是抱着必胜的决心去的，想来是不会出现那样的事情。” 小皇帝笑着说道。 话虽如此，但小皇帝对自己的那份信任是掩盖不了的。 “是，陛下！” “好了，朕叫你过来，就是跟你说一下此事，让你有点准备。” 小皇帝道。 “臣明白！” “若陛下再无吩咐，那臣便告退了。” 于谦道。 “嗯。” 看着于谦离去，小皇帝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此番他御驾亲征，除了留于谦在京师主持大局外，还需要有人来担任监国重任。 可惜他的庶长子现在才虚岁三岁，根本不顶用，所以想来想去，好像就只有自己的弟弟郕王朱祁钰了。 不过朱祁钰并没有监国的经验，平日里也像个小透明，恐怕不足以服众。 所以，小皇帝还准备让自己的王叔襄王朱瞻墡和郕王朱祁钰共同监国。 襄王朱瞻墡是有监国经验的，还是自己父亲的亲弟弟，让他共同监国，这足以服众了。 话别说，皇帝想要御驾亲征，还真没有那么简单。 自己离开后的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忙完一天的国事，小皇帝带着钱皇后前往坤宁宫找母亲胡太后一起用晚膳。 同时，也是给两人说一下监国人选的事。 对此，婆媳两人并没有什么反对的，小皇帝才是大明朝的皇帝。 还有，后宫不得干政！ 次日，朝会，小皇帝当场就宣布了监国之人。 这让前来参加朝会的郕王朱祁钰措手不及。 他平日里就住在自己的王府中，等着得到皇帝兄长的允许就前往封地就藩，根本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能监国。 而且他参加朝会的次数屈指可数。 昨天晚上收到宫里的通知，让他今天来上朝。 本来打算来当个背景板的，没想到自己的皇帝兄长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于是在接下来的朝会上，朱祁钰晕晕乎乎的，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朝会结束之后，朱祁钰还呆愣在原地。 这时，王振躬着身子走了过来，对朱祁钰行礼后说道：“郕王殿下，陛下有请！” 听到这话，朱祁钰一个激灵才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本王刚刚有些走神，不知公公刚说什么？” 朱祁钰说道。 “郕王殿下，陛下有请！” 王振重复了一下。 “哦，好。” “劳烦公公了！”朱祁钰道。 态度很谦虚。 “呵呵，不妨事的。” “郕王殿下，请！” 王振躬身做出请的手势。 很快，朱祁钰便跟着王振来到了御书房。 “臣弟参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朱祁钰闻言起身。 “赐座！”小皇帝又道。 王振搬来椅子，朱祁钰道了谢坐下，屁股只挨了三分之一。 心中有些紧张和不安。 似是看出了朱祁钰的紧张，小皇帝微微一笑，道：“三弟，近来过的怎么样啊？” “承蒙陛下的关怀，臣弟一切都好。”朱祁钰说道。 小皇帝微微颔首：“三弟好像有段日子没有入宫和吴姨娘聚聚了？” 吴姨娘就是吴妃，朱祁钰的生母。 “回陛下，年后臣弟便没再入宫。” 朱祁钰回答。 这些小皇帝自然是知道的，他只是想找个话题，让朱祁钰放松下来。 今日朝会的时候当他宣布让朱祁钰监国之后，他就发现后者全程发呆。 想来是监国的消息太过突然。 小皇帝再过几天就要出征了，朱祁钰这样的心态他怎么能放心？ 所以，他才决定在朝会结束之后好好安抚一下朱祁钰。 让他将心态放正。 于是在聊了一会儿家常之后，小皇帝便把话题扯到了监国上面。 朱祁钰一听这个，下意识地就推辞。 “陛下，臣弟什么也不懂，怎么可以担当监国的重任呢？” “襄王叔有监国的经验，此事还是他来最合适。” “三弟啊，你无需急着推辞，朕既然让你监国，那肯定是考虑好的。” “再说了，襄王叔现在远在封地，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京师，朕出征之后，这朝堂之上总得有一个主心骨吧？” “你是朕的亲弟弟，这个人选除了你，再没有人合适。” “你若是害怕做不好，那没关系，朕留下了于谦，有他辅佐，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你只需要安心当好这个监国就好了。” 小皇帝面带微笑，看着朱祁钰。 “陛下，这……”朱祁钰面色为难。 见此，小皇帝装出不悦的样子：“三弟，你要是再推辞的话，那朕可就要生气了。” 朱祁钰吓了一跳，话都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有什么拒绝的权力呢？ “是，臣弟领旨！”他起身，躬身行礼领旨。 “哈哈，好，这就对了。”小皇帝大笑出声，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朱祁钰也是跟着笑了笑，但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在襄王到来之前，自己什么也不做，就当个吉祥物，朝堂上的事都交给于谦来干。 等到襄王来了之后，再跟他好好取取经。 小皇帝并不知道朱祁钰的想法，但若是知道的话，恐怕心中会更加满意。 这么懂事的弟弟，谁不喜欢呢？ 只可惜自己的儿子太小了，不然就用不着让弟弟监国了。 安抚好朱祁钰，让他接受监国的事实，小皇帝便开始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镇国公那边你要多多注意，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其实对小皇帝来说，最合适的监国人员就是老祖杨轩，方方面面都是最值得信任的。 只可惜现实不允许，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是，陛下，臣弟记住了。”朱祁钰重重点头。 镇国公的事他是知道的，也清楚其对大明的付出，更知道皇帝兄长对镇国公的态度。 所以关于镇国公的事，他是一点也不敢放松。 见状，小皇帝轻轻颔首，他要交代的主要就是关于老祖的。 随后又和朱祁钰闲聊了几句，小皇帝便将其给打发走了。 … 夜，小皇帝和皇后玩完游戏之后，互诉衷肠。 此次出征要离开多长时间，小皇帝也说不准确，夫妻二人自然是有些舍不得的。 毕竟从成亲之后，这还是来两人第一次分开。 “小钱，你就放心吧，这一仗我们肯定能赢。” “我也会尽早回来的，不会让你等太长时间的。” 小皇帝怀里搂着皇后，轻声说道。 “陛下这是为了以后不再打仗，臣妾自当体谅。”钱皇后柔声说道。 “哈哈，皇后体谅为夫，为夫心中甚是高兴啊！”小皇帝笑道。 二人打打闹闹，说了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这才安静下来。 钱皇后轻抚着自己的小腹，眼底难掩失落之色。 她和小皇帝成亲已经好几年了，期间两人也没少行房事，可这肚子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御医，御医也找不出是什么原因。 用了民间的偏方，也是一点用都没有。 婆婆私下里也和她说了不少次，她的压力越来越大。 其他妃子能生出来，这足以证明，小皇帝的身体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她啊！ 要知道，满打满算，她已经嫁给小皇帝整整七年了。 七年了，小皇帝的膝下还是没有一个嫡子。 难道以后真的要让庶子来继承皇位吗？ 钱皇后并不知道小皇帝并不是胡太后所出，她一直以为小皇帝就是先帝与胡太后所出的嫡子。 宫中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早就已经被妥善处理了。 胡太后更不可能主动去告诉小皇帝真相的。 小皇帝察觉到身旁的钱皇后的异常，只是一看就知道了原因。 “小钱，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等我打完这一仗回来，稳定好边疆，处理好朝廷中的事，我们就下江南南巡，顺便散散心。” “我们现在才二十出头，还年轻的很呢。” “俗话说，欲速则不达，这种事情，还是要看缘分的。” 小皇帝伸出胳膊把钱皇后搂住，柔声安慰道。 他知道，孩子的事，已经成为了皇后的心病。 继续说这个话题，可能会让皇后更加失落。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换了个想法。 “小钱啊，你有没有觉得，岳丈大人的官职有些低了？” “干脆给他封个爵，你觉得如何？” “陛下，不可。”听到小皇帝的话，钱皇后马上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这有何不可，我记得皇奶奶的娘家人也封了爵位。” “你是朕的皇后，给你们家封个爵位，朕觉得没有问题。”小皇帝道。 “陛下，太祖留有明言，非军功不得封爵，臣妾嫁给了陛下，那就是朱家的人，况且陛下早就已经封赏过钱家了，依臣妾看来，这已经足够了。”钱皇后情真意切的说道。 听着钱皇后的这些话，小皇帝心中感动异常。 如此体贴识大局，为他着想的皇后，他朱祁镇何德何能啊？ 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解决皇后身体的问题，和她生个儿子，以后的皇位也要传给他和钱皇后的儿子。 他轻轻握住皇后的手，轻轻吻了一下，随后缓声开口：“小钱你放心，朕不会违背太祖定下的祖制的。” “此次北征，朕把你的两个兄弟也带上，让他们获取些功劳。” “有了军功的话，以后再封爵，想来别人也没话可说。” 听到这话，钱皇后心中同样无比感动。 皇帝夫君实在是太好了，她已经忍不住想要落泪了。 “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伤心难过的事。” “来，笑一个。” “对嘛，笑起来这么好看，以后一定要多笑。” “朕的小钱笑起来最好看了。” 小皇帝的话惹得钱皇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寝殿外月光如水，寝殿内是一对幸福的小夫妻。 ………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便到了出征的日子。 乾清宫。 小皇帝正在用早膳，胡太后和钱皇后在一旁静静地陪着。 不过可以看到，胡太后的眼眶是红的。 显然，她并不想让小皇帝去出征。 “镇儿，能不能不要去啊，战场上太危险了，要是出了意外，你让大明怎么办？让娘怎么办？” 类似这样的话，自打胡太后知道小皇帝打算亲征之后就没少说。 因为这对胡太后来说是她并不想回忆的过往。 当年先帝从草原回来，带了一身的伤。 年纪轻轻就驾崩了，留下了她和小皇帝这对孤儿寡母。 幸好镇国公尽心尽力的辅佐教导，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可如今，小皇帝也要亲征，她真的怕会再发生那样的事。 她现在活着的精神支柱就是小皇帝，若是小皇帝出了意外，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 第171章 盔甲，出征 乾清宫。 吃完最后一口早膳，还是很有耐心的对自己的母亲解释道：“母后，儿臣知道轻重，还请您相信儿臣，这一仗，我们一定会赢的。” “儿臣也答应您，绝不亲自上战场，以身犯险。” “你就放心吧！” 若是别人整天跟自己说这话，让自己不要去亲征，小皇帝肯定早就忍无可忍，翻脸了。 但这个人是自己的娘亲，他就算再不想听，也得耐下性子解释安抚。 看着娘亲红彤彤的眼眶，小皇帝也很心疼。 但这一仗，他真的要亲自去才行。 不亲自看着点，他真的不放心啊！ 三大营，这可是大明的王牌精锐啊，要是损失惨重乃至全军覆没的话，绝对是不可承受之重。 还有隐藏在暗中的叛徒，让他如鲠在喉，这都是不能放松的。 胡太后看着自己养大的小皇帝，心中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儿子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唉，娘就知道，你还是要去。” “娘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希望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胡太后说道。 小皇帝点点头，这是肯定的。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皇帝出了意外，朝廷会出现多么大的动荡。 所以他此次直接带了一半的禁军。 超过五万人来保护他的安全，就不信保护不了。 “娘，您就放心吧！” 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胡太后叹了口气，没再跟他说什么。 而是转向门口，喊了一声：“进来吧！” 下一刻，便见到几名宫女端着什么走了进来。 定睛仔细一看，小皇帝才发现那是一身盔甲。 这时，胡太后站起身来。 走到宫女端着的盔甲面前，轻轻抚摸着盔甲，眼神中充满了怀念。 “这是你父皇生前穿过的盔甲，陪他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的战斗，今天娘就亲自为你穿上。” “你父皇的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 她回头看向小皇帝，轻声开口。 听到这话，小皇帝愣了愣。 他没想到娘亲竟然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盔甲，而且还是自己父皇生前穿过的。 他也起身上前，看着被宫女端着的盔甲。 身旁钱皇后见小皇帝起身，她也跟着起身上前。 这副盔甲看上去保养的很好，上面还有诸多经历战斗所留下来的痕迹。 小皇帝神色肃穆，手指划过盔甲上的痕迹，仿佛能感受到得到这副盔甲的主人当年经历过怎样的战斗。 胡太后的目光从盔甲上转移到小皇帝的身上：“你父皇最喜欢的就是亲临战场，率军冲杀，但我并不希望你和你父皇一样。” 小皇帝心里有些无奈，娘亲又开始了。 不过他还是认真答应娘亲，不和自己的父皇一样。 他知道娘亲这是担心他的安危，但他更知道自己的本事，不适合战场冲杀。 诚然，皇帝率军冲杀能极大的激励士气，但这无疑是让自己处于一个更加危险的境地，将领要时刻关注皇帝的安危，不能全心全意的杀敌。 所以，在小皇帝看来，只要没有到绝境，皇帝就没必要上战场。 反正待在大军后方，也能起到激励士气的作用。 当然，大纛还是要让将士们看见的。 不然将士们怎么会知道，皇帝与他们同在？ 怎么会知道，皇帝就在身后看着呢？ “好了，现在，我就为你穿上盔甲。”胡太后开口说道。 “嗯。”小皇帝点点头，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小激动的。 不管怎么说，这盔甲都是跟着自己父皇经历过战场厮杀的，很有纪念意义。 他快速换好衣服，准备就绪。 而小皇帝原先为自己准备的盔甲，自然是用不上了。 不用小皇帝提醒，王振已经将其收了起来。 胡太后先是认真打量了一番小皇帝，然后接过裙甲，穿在了小皇帝的左右两面。 接着是前面的裈甲和身后的鹘甲。 这几样穿好后，就是掩膊、披膊、肩吞。 再然后就是胸甲、腹吞（兽首护腹），还有袍肚。 护心镜也是必不可少的，穿好护心镜后，胡太后又接过革带为小皇帝绑在腰上。 最后两个护臂也帮小皇帝穿上，再将龙纹头盔套在小皇帝的头上，这一身的盔甲就算是穿好了。 钱皇后看着威武不凡的夫君，美眸之中神采连连。 刚刚在给小皇帝穿戴盔甲的过程中，是她在一旁给婆婆接盔甲的各个部位。 因为她以前在家的时候，也见过自己的父亲穿戴盔甲，甚至还帮忙穿戴过，知道应该是怎样的顺序。 而胡太后看着身披盔甲的儿子，则是有一瞬间的失神。 在这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先帝。 像，实在是太像了！ “娘，没想到父皇的盔甲我穿上还挺合身的。”小皇帝试着活动了一下，笑着说道。 “合身就好，我还怕你穿不了呢！”胡太后道。 盔甲自然是有合身不合身之分的，合身的盔甲能够更好的贴合身体，在行动中不会产生过多的阻碍，便于将士做出更多的战术动作。 如奔跑、攀爬、挥砍等。 同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提供更好的防护，减少因盔甲松动而导致的防护漏洞。 不合身的盔甲可能会在行动中摩擦身体，造成不适甚至受伤，还可能在关键时刻影响战斗效率。 所以，有能力的将领基本上都会定制盔甲，以确保合身度。 毕竟，这可是关乎着自己的小命。 朱瞻基留下的这套盔甲，自然也是定制的。 小皇帝穿在身上，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合身。 好在胡太后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针对小皇帝的体型进行了调整。 所以小皇帝才会感到合身。 “就是吧，这盔甲穿起来确实有点重。”小皇帝又试了试，说道。 “这是肯定的，你父皇可不仅仅是皇帝，还是一名优秀的将领。”胡太后笑着说道。 朱瞻基从小就跟着朱棣上战场，又跟着杨轩练过，身体素质比一般将领要强上不少，自然能承受更重的盔甲。 小皇帝虽然也习武，但主要是为了强身健体，跟朱瞻基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 “重点儿就重点儿吧，习惯习惯就好了。”小皇帝笑了笑，道。 随后，他来到镜子前，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己身穿盔甲的样子。 “看来英武不凡说的就是我了。”小皇帝一脸的满意之色。 胡太后和钱皇后闻言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小家伙（夫君）脸皮真厚！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小皇帝正了正神色，面对着胡太后和钱皇后说道。 此话一出，后者两人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离别的时刻终将是要到来的。 “娘和皇后送送你。”胡太后道。 钱皇后也看向了小皇帝。 “嗯。”后者没有拒绝二人的相送的请求，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几人就这样走出了乾清宫。 速度不是很快。 因为这样他们能多待一会儿。 但，再长的路终是会走完的。 宫门口，小皇帝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看着娘亲和小钱，眼中闪过一抹不舍。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送到这里吧！”他对两人说道。 不远处，胡岳牵着马已经在等候了。 身边还有数十名禁军将士。 “嗯，一定要小心！”胡太后道，尽管她心中再怎么不舍，也阻止不了小皇帝。 “嗯。”小皇帝点点头，又看向皇后。 后者也在看着小皇帝，四目相对，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睛之中看到不舍之情。 “小钱……”小皇帝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僵住了，眼睛瞪得老大。 只见钱皇后直接上前抱住了小皇帝，很用力很用力。 小皇帝没有想到平时温婉的皇后今日会这么大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全然不顾皇后的威仪。 不仅仅是小皇帝，胡太后和胡岳自己那数十名禁军将士也没有想到。 胡岳知道，皇帝和皇后如此亲密的场面，不是他们能看的。 于是当即下令让众人背过身。 非礼勿视啊！ 胡太后本想提醒一下两人，但一想到这小夫妻两人马上就要分别了，便压下了心思。 小皇帝的身子也只是僵了一瞬就放松了下来。 他怀抱住自己的皇后，眼眸微闭，贪婪地深吸一口气，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陛下，臣妾等着你凯旋而归！”钱皇后在小皇帝的怀中说道。 “嗯，我会的。”小皇帝重重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就这样拥抱了好一会儿，小皇帝低头在钱皇后的耳边轻声道：“小钱，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走了！” 钱皇后不舍的松开小皇帝，目光就没有在其身上停下来过。 收起离别的情绪，小皇帝转身朝着自己的战马走去。 干脆利落翻身上马，小皇帝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胡太后和钱皇后。 “母后，小钱，保重！” 与此同时，胡岳和数十名禁军将士也翻身上了战马。 “出发！”小皇帝下令。 哒哒哒~~ 战马很快就动了起来，朝着远处而去。 “陛下已经走远了，我们该回宫了！”看着小皇帝消失在视野之中，胡太后对身旁的钱皇后缓缓开口。 “嗯。” …… 大军已经在城外的空地上集结完毕，各部大臣以及各级将领也尽皆到场。 现在就等小皇帝到了。 “陛下驾到！”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认真严肃了起来，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很快，数十骑便闯入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为首之人英姿勃发，英武不凡，不是小皇帝还能是谁？ “吁~~” 小皇帝勒住缰绳，停在了众人的面前。 “让诸位久等了！”小皇帝看了一圈众人，道。 “陛下来的刚刚好。”张辅说道。 小皇帝闻言轻轻点头，没在这上面多纠结。 此番亲征，随同的不仅仅是一众武将勋贵，还有还有各部的一二把手。 小皇帝既然已经知道了有叛徒勾结瓦剌，那自然不可能把他们放在后方，免得还要提防他们背刺自己。 所以，干脆将他们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这样做，还能避免在自己离开之后有人在朝堂上掣肘于谦。 毕竟，大军的后勤，可都指望于谦呢！ “陛下，大军已集结完毕，请陛下检阅！”张辅出言说道。 “嗯。”小皇帝点点头，目光转向一众明军将士。 他们排列整齐，身姿挺拔，神色肃穆，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们从内而外散发的肃杀之气。 哪怕是不懂兵之人，也能看的出来，这是一支铁血精锐。 小皇帝对这些将士们很满意。 这才是大明不惧一切敌的底气啊！ 他驱动战马，走向了一个个方阵之间。 忽然，他拔出了挂在马背上的天子剑，举了起来。 “去从年开始，瓦剌屡次掠我边疆，杀我子民。” “我大明一忍再忍，直至忍无可忍！” “你们告诉朕，我们该怎么办？” 小皇帝的声音响彻在将士们的耳边。 无数的将士们目光都在小皇帝的身上，听到后者的话后，当即愤怒的大声喊道：“杀！杀！杀！” “没错，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小皇帝道。 “明军威武！” “将军威武！” “明军威武！” “陛下万岁！” “明军威武！” “大明万年！” 将士们一个个扯着嗓子大喊，喊得脸色涨红。 但那股冲天的士气，小皇帝能清楚的感受到。 与之相比，小时候所经历的那场阅兵，都有所不如。 那一场阅兵，他是不可能忘的，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大明的将士们所带来的震撼。 “军心士气可用！”小皇帝看着将士们，心中暗道。 随后，他驾马回到最前方。 “大军开拔！” 他冷静下令。 “陛下有令，大军开拔！” 小皇帝的命令被传遍全场。 可以看到，各级将领，还有骑兵们纷纷翻身上马。 随后斥候率先出发，紧接着就是先锋军。 小皇帝没有一直骑在马背上，他坐上了自己的车驾。 毕竟是皇帝，怎么能一直抛头露面呢？ 小皇帝的车驾就在队伍中间，胡岳带着人骑着马，在周围保护着。 …… 第172章 也先的野望 关外，瓦剌大营。 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都是瓦剌的壮年，没有老幼妇孺。 因为蒙古诸部的壮年勇士基本上都集结在这里，老幼妇孺都在大后方，只留下了少量的士兵保护。 可以说，蒙古的主力都在这里了。 若是将他们全歼或者重创，没有两代人的时间，他们是恢复不了元气的。 即将到来的是一场决定北疆数十年和平的战斗。 不管是大明还是蒙古，都非常重视。 此刻，中军大帐之中，也先听着手下的汇报，面无表情。 “明朝的大军已经出发了，算算时间，再没多久，他们就要出关了。” “那明朝的小皇帝竟然还真的来了，真是越来越期待这一战了。” 也先心里想着。 此番明军出兵号称是五十万，但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辅兵，真正作战的精锐只有十几万。 五万禁军加上十万左右的三大营将士。 王骥平叛带走了一部分，还要留下一部分守京师，三大营能调动的就只有这么多。 好在麓川之战早就结束，思任发父子也早就解决，不然西南不稳，势必要抽调兵力驻守。 那么这一战所能调动的兵力就更少了。 等手下汇报完，也先当即吩咐，召集各部首领，以应对明军即将到来的大军。 …… 次日，各部首领齐聚，也先也将消息告诉了众人。 一听明军竟然来了五十万，而且还是皇帝御驾亲征，在场众人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抹惧怕之色。 这不是他们胆子小，主要是当年朱棣五征漠北把他们给打怕了。 “太师，明军来势汹汹，我们各部的勇士加起来也没有明军人多，现在主力都在这里，若是被重创，各部势必要元气大伤啊！”一名来自鞑靼部的首领开口说道。 因为也先不仅仅是瓦剌部的大汗，还是蒙古的太师，所以这一名来自鞑靼部的首领才会称呼他太师。 不过这名鞑靼部的首领显然是惧怕明军的。 但同样，有人惧怕，就有人不惧怕。 “这是什么话？” “我们各部聚集在这里，可不是来小打小闹的。” “这两年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若是再不补充一下物资，恐怕今年过冬，就要有不少人撑不过去了。” “没错，明军这些年安逸的太久了，而我们的勇士可是天天都在战斗。” “如今，是我们蒙古数十年来实力最强的时候，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中原地大物博，繁荣异常，粮食多到吃不完，而我们的勇士，老人和孩子，连饭都吃不上，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可以占据那么好的地方？” 有激进的首领发言，想要打进关内，占据中原的土地。 “说的没错，中原我们的祖先能占据，我们也可以。” 这是梦想恢复元朝时期的首领。 那个时候，他们蒙古人可是最上等人。 不过，这终究是白日做梦。 各部首领一个接着一个开口，七嘴八舌。 但听他们的意思，大部分人都是想打进关内，重新占据那片繁华的土地，还有一些人只是想去劫掠一番。 只有极少数人建议躲避明军的锋芒。 也先看着各部首领，也不说话，直到他们说的差不多了，他才抬手压了压。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也先，等着他开口。 草原上，一向是实力为尊。 瓦剌部的实力最强，所以各部也都愿意尊也先为首。 而且在瓦剌统一蒙古之后，各部也都见识到了也先的手段，愿意臣服他。 当然，若是也先势弱，各部还会不会听从他的命令，就说不准了。 “诸位刚刚的意见，本太师都听到了。” “此次明朝皇帝兴兵而来，但我们也是倾巢而出，各部的勇士加起来也有二十万之多。” “更何况草原是我们骑兵的主场，我们没有道理惧怕退缩。” 说是二十万，其实还是有点差距的。 因为大家都得留点人守家啊！ 零零散散的加起来，这人数也不少。 不过前面有句话说的没错，现在的蒙古是这几十年来实力最强的时候。 因为已经统一了，而且还有一个颇有能力和手段的领导者。 当初不管是阿鲁台还是马哈木，他们都没有统一起来，手里的兵马也就是几万。 若是他们愿意冰释前嫌，联合起来，对朱老四来说还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但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各自为战就免不了被各个击破。 也先看着在场众人，继续说道：“御驾亲征，明朝皇帝御驾亲征的次数还少吗？” “可我们不还是好好的坐在这里？” “再说了，现在的明朝皇帝就是一个娃娃，可不是朱棣那种在战场上成长起来的皇帝。” 对于朱棣，在场的不管是也先还是其他人，都是有些畏惧的。 朱棣镇守北平的那些年，可没少跟他们蒙古打仗，对于蒙古骑兵的了解也够多，再加上其本人也是一名极为优秀的将领，自然能打的他们蒙古骑兵丢盔弃甲。 “据我了解，现在明朝的那个娃娃皇帝就是在深宫中长大的，根本不懂兵事。” “御驾亲征又如何，不会用兵，就算有再多的兵，也发挥不了作用。” 听到也先这么说，在场众人也放下了心。 如此说来，明朝五十万大军，不足为惧！ 他们并不知道，也先根本就没有跟他们说实话。 而也先这么说，一来是为了消除众人对明朝皇帝御驾亲征的恐惧和阴影，二来则是为了激发士气，还有就是为了能让众人在今后对自己更加信服和敬佩。 明朝内部有他的内应，能知道关于明军的情报。 对于这一战，他是很有信心的。 只要在他的带领下打赢这一仗，他的威望则会上升到一个全新的地步。 届时，就算是一脚踹开黄金家族，自己当这个蒙古大汗，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的父亲脱欢，最大的遗憾就是当不了蒙古大汗，就因为不是黄金家族血脉。 他也先偏偏不信这个邪。 就算是没有黄金家族血脉，他也要当这个大汗。 太师虽好，但终究是没有大汗好听和威风啊！ 在场众人并不清楚也先的野望，他们正在激动的讨论这一仗怎么打。 什么全歼五十万明军，活捉明朝小皇帝等等等等。 仿佛在他们的口中，这一仗已经是胜券在握。 看着众人的反应，也先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笑容。 …… 大/同。 小皇帝已经率领大军进驻。 朱冕死后，大/同总兵官还没有任命。 由都督同知石亨暂管大/同。 此人虽为偏将，但颇有能力，朝廷将其视为大帅。 小皇帝正在对其进行考察，准备任命其为新的大/同总兵官。 能力，资历方面自不必多说，这是够的，关键是忠心。 尤其是朱冕，宋瑛死的那么蹊跷，他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石亨的原因，所以自然要谨慎一些。 大/同的重要性不必多说，若是换一个别有心思之人当这个总兵官，那岂不是主动断了大军的后路？ 所以小皇帝才决定在大/同多待点时间，调查清石亨的底细，同时将大/同缺失的官职安排好。 而在这期间，小皇帝发现了一个情况，一个叫赵信的游击将军，竟然还和自己有过亲戚关系。 因为这个赵信以前的名字叫…赵辉。 小皇帝也是费了一番心思才查出来的。 他本来是想考察大/同的将领补上缺失的空位的，却没想到能有这样的发现。 对于赵辉的事迹，他已经了解过了，原先仗着驸马的身份，作恶多端，罪行累累。 后来被镇国公发现，并上报朝廷做出了应有的判决，流放充军。 对此，小皇帝很是不解，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做到游击将军的职位呢？ 因为换做是他自己的话，也不会甘心的。 从前的优渥生活一去不返，两个儿子死在了流放的路上，自己也差点没撑过去。 如此种种，换谁谁能甘心？ 别看赵辉充军之后表现良好，但谁知道他这是不是装的？ 而且还改名字，没有其他目的的话，为什么要改名字？ 就算是小皇帝，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才查出赵信是赵辉改的名字。 其他人想要知道赵信就是赵辉，就更难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改了名字之后能一路升到游击将军的原因之一了。 赵辉这个名字在基层的时候并不会引起上面的人的注意，但若是想往上爬，赵辉这个名字就不能用了。 所以，他如此做，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皇帝看着暗中对赵辉的调查结果，眉头蹙起。 胡岳守在一旁，一言不发，安静的陪着。 “岳弟，你说这赵辉隐藏真实身份，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皇帝抬起头，看向胡岳，开口道。 “陛下若是想他死，那臣现在就去杀了他。”胡岳直接道。 他是小皇帝的人，只听命令就好，不去想那些复杂的事。 做个纯粹的武将也不错！ 听到胡岳的话，小皇帝翻了个白眼。 “如今这个时候，杀将影响不好。” 军中的将领可不知道赵信就是赵辉，杀了他，让将士们怎么想？ 这仗还没开始打呢，皇帝就开始杀将领了，这要是开打了，会发生什么？ 不敢想象啊！ 唇亡齿寒，大家都懂这个道理。 顿了顿，小皇帝继续说道：“老祖以前教过我们，要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别人，赵辉是有些本事，但他隐藏真实身份，这让人不得不多想。” 按理说，赵辉改名，以前和他共事的人肯定是知道的，可问题是，那些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虽然，那些人的死和失踪都是有据可查的，但小皇帝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是作为皇帝的直觉。 从暗中调查的结果来看，就在赵辉化名的赵信被调到大/同后，他以前待过的百户所竟然被突袭，里面的人无无一生还。 就好像，是故意隐藏什么。 “他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小皇帝又道。 “我总觉得，他的谋划不小。” “他得死，不然留在后方，我心不安。” “哎，岳弟，你干什么去？” “杀赵辉！”胡岳干脆的回答。 “回来！”小皇帝连忙喊道。 胡岳回头不解的看着小皇帝。 “我是想让他死，但不能像你这么直愣愣的冲过去杀人。” 小皇帝道。 听到这话，胡岳哦了一声，重新回到小皇帝的身旁站着。 见此，小皇帝给了胡岳一个大大的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关于让赵辉怎么死，我已经有了打算。” “到时候就让他跟着我们出关作战。” “战场上刀剑无眼，谁都有可能会死，死一个游击将军，并不会引起恐慌。” 小皇帝说的轻描淡写，就这样定下了赵辉的死法。 按照老祖教的理论，赵辉隐藏真实身份往上爬，等于他想报仇，而小皇帝是坚定的站在老祖这边的，所以赵辉必须死。 在外人的眼中，死的是游击将军赵信，而非赵辉。 如此，待事了，小皇帝还能对“战死”的游击将军赵信进行追封，榨干他的价值。 而赵辉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他最近听到小道消息，小皇帝打算重新任命大/同总兵官等空缺职位 而他身上的战功也不少，此次怎么也能往上提个一级。 手中的权力大了，就能更好的复仇。 没几天时间，结果就出来了，石亨任大/同总兵官，镇守大同，其他通过小皇帝考察的，也都升迁了。 赵辉找了半天，就是没有自己的名字（赵信）。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很快，他就得到了小皇帝的召见。 来到小皇帝的住处外面，他深吸一口气，隐藏起自己复仇的心思。 随后表明身份，又等了一会儿，便被带了进去。 “臣赵信参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辉跪在地上，行大礼道，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很卑微的地步。 “平身！” 小皇帝淡淡开口，目光停留在赵辉的身上，仔细打量。 …… 第173章 就静静的看着表演 “抬起头来！”小皇帝看着赵辉道。 “陛下，臣面容丑陋，恐惊到陛下。”赵辉低着头道。 “无妨，朕不会怪罪于你。”小皇帝淡淡道。 据他所知，赵辉当年可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不然太宗也不可能看上他，让他做宝庆公主的驸马。 所以他想知道，这赵辉究竟有多好看。 听到小皇帝的话，赵辉只好抬起头。 小皇帝怀着期待的目光，盯着赵辉，眼睛一眨不眨。 慢慢的，赵辉的面孔映入了小皇帝的眼帘。 这个过程看起来很慢，但其实就在转瞬之间。 看清其面容的一瞬间，小皇帝的瞳孔猛地收缩。 就连站在一旁的胡岳，脸色也不由变了变。 这厮的模样，当真吓人！ 只见其脸上皮肤粗糙，络腮胡子，两条狰狞的伤疤横在上面。 其中一条是从左眼皮下来的。 使其看上去狰狞恐怖。 这两条伤疤，有一条是后面添的。 胡岳上过战场，见过残酷的战场，所以马上就回过了神。 但小皇帝却是多愣了两秒。 因为此时他的脑海中正在想着：“乖乖，这厮真是够狠的，为了不让人认出自己，连容都毁了。” 小皇帝不得不承认，赵辉很小心。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过的事，就会留下蛛丝马迹。 “陛下恕罪，臣的面容实在是过于丑陋，惊到了陛下。”赵辉再次低下了头，道。 “朕说过不会怪罪于你，就自然不会食言，你且放心就是。” “在朕看来，赵卿脸上的伤疤，非但不丑，反而是荣誉的象征。” “朕了解过赵卿你，从军以来，大小功劳无数，在战场上，那也是大杀四方的存在，同僚对你的评价都很高啊！” 小皇帝看着赵辉，语气充满“欣赏”。 他这话说的自然是真的，赵辉在战场上确实非常勇猛，大有拼命三郎的架势，同僚对他也是赞赏有加，但要说他对赵辉有多欣赏，这并不见得。 同僚不知道赵辉的真实身份，他还能不知道吗？ “陛下谬赞，臣只是做了些为将者应该做的事。”赵辉谦虚道。 “好，赵卿说得好啊，我大明需要的正是赵卿这种栋梁之材！” 小皇帝对其“不吝赞赏”，说的赵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随后，小皇帝话语一转：“按照你的功劳，此次升迁，应当有你一个。” “但朕却把你留了下来，你心中应该有些不甘吧？” “臣不敢。”赵辉低头道。 “无妨，换做是朕，朕也会不甘的，毕竟出生入死，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好几次都差点丢了命，结果到了升迁的时候却没有了我，谁能甘心？” 小皇帝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在赵辉的身上，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但可惜，赵辉隐藏的很深，小皇帝什么也没看到。 “好了，朕也不瞒着你了，之所以留下你，是想让你跟着朕出关作战。” “以赵卿的本事，想来不会让朕失望的。”小皇帝又道。 听闻此言，赵辉心中一动。 出关作战？ 这不正好是一个机会嘛？ 作为久经沙场的将领，此番明军出征的大军，虚实他随便打听一下，再根据自己的观察，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而蒙古各部出动了多少大军，他也是知道的。 明面上看，明军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但事实不能这么看。 蒙古各部的大军是全员骑兵，在关在那种一望无际的地方，骑兵的威力能够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 而明军能拿来作战的其实并不多，主力就是三大营，依靠三大营的战术对敌，禁军是保护小皇帝的，一般情况下不动用。 主力损失严重的话，辅兵也是要顶上去的。 三大营的战术，关键在于神机营。 一旦神机营被废或者被重创，那么明军的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 届时，仅凭三千营和五军营，如何能抵抗得了两三倍的蒙古铁骑？ 赵辉早就和瓦剌勾结在一起了，他很清楚，想要复仇，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只有借助外力，才有复仇成功的希望。 小皇帝让他随军出关作战，这就是给他创造机会。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神色认真的对着小皇帝道：“陛下信任臣，臣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陛下，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小皇帝静静的看着赵辉表演，这些表忠心的话，听听就可以了。 认真就输了！ “好，朕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小皇帝大喊一声好，上前亲手将赵辉扶起来，顺便还拍了拍其肩膀。 赵辉作出一副感动的样子，眼眶都红了起来。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幅画面，怕是会发出君明臣贤的感慨。 随后二人又互诉了一番衷肠，整个过程堪称肉麻。 亲自将赵辉送出去，小皇帝回过头的一瞬间，脸色就变了。 他一言不发的回去，屏退闲杂人等，只留下一个胡岳。 “赵辉这厮是真的不简单，这么多年下来，越来越能忍了。” “陛下，那要不要臣派人盯着他？”胡岳问道。 “嗯，切记不要离他太近，免得被他察觉到什么。”小皇帝想了想，点头同意了胡岳的提议。 但他还是进行了提醒。 “现在赵辉并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他就是赵辉，一旦打草惊蛇，可能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臣明白！”胡岳认真道。 “嗯。” 见小皇帝同意了自己的提议，胡岳转身下去安排人盯赵辉的梢去了。 小皇帝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眼神微眯，他有一种预感，自己这次能通过赵辉，抓到大鱼。 说不定还能找出朝中的叛徒是谁。 “赵辉啊赵辉，你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才是！”小皇帝心里嘀咕着。 …… 与此同时，赵辉离开了小皇帝的住处，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一路上遇到的熟人，也都非常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后者也同样热情的回应。 这副样子，与他狰狞的容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辉没有得到升迁，但却被小皇帝召见的事已经传开了。 他的同僚纷纷猜测，赵辉这次可能是抱上皇帝的大腿了。 毕竟赵辉一直以来的表现，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再加上其善于经营关系，看好他的人很多。 赵辉一路应付完同僚，回到府中，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专业变脸的都没有他变脸快。 在皇帝面前演戏，确实不是一件轻松的活。 回到房间，他舀水洗了把脸，双手用力搓在脸上。 水滴顺着下巴滴落而下，砸在地上，赵辉一动不动。 他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同僚的赞赏，上司的器重，下属的敬佩，一切都好像表明他是一个为国而战的好将军。 伪装的太久，他自己都快有些认不清自己了。 只有那些因他而死的将士们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可不是什么为国而战的好将军。 而是隐藏在暗中的一条想要复仇的毒蛇。 “复仇的机会已经到了，可惜老东西你已经疯了，你要是没有疯，那该多好啊！” “看着所珍惜的一切毁掉，那应该会非常美妙吧？” 赵辉的面容扭曲狰狞，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 他的心理已经完全扭曲了，这些年所经历的磨难，让他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了。 断子绝孙之仇啊！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平静了下来。 然后到书桌前取出纸张，写了下了些什么，然后交给一名心腹手下，没多久，这名心腹便从后门出了门。 由于小皇帝现在就在大/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防备都很严密，想要向外面传递信息，很难很难。 但万事无绝对，只要愿意想，总会有办法。 …… 关外，瓦剌大营。 也先看着最新情报，脸上并没有多么复杂的表情。 这段时间，他收到的关于明军内部的情报可不少。 基本上都是由明军内部的内应，传递出来的。 大/同大明和瓦剌之间的一条重要通道，眼线在这里，可是下了很大的心思的。 加上有人早就投靠了瓦剌，在其配合帮助之下，早就建立了好几条极为隐秘的情报传递通道。 所以，就算如今大/同内部已经戒严，他依然能够收到传递出来的情报。 另一边，小皇帝安排好大/同内的事务，也要准备出关了。 出发前，他交代石亨要守好大/同。 数十万大军出关，浩浩荡荡，气势磅礴，一眼望不到边。 行进数日，终于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草原。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大军就地扎营。 小皇帝下了车驾，看着周围的无边无际，招招手叫来了胡岳。 “岳弟啊，在京师待了这么多年，我还没有看过草原呢！” “如今看到，这些天因为那些烦心的事变糟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小皇帝笑着说道。 “陛下所做都是为了大明。”胡岳道。 “拍马屁？”小皇帝扭头看着胡岳。 “臣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胡岳一脸认真的说道。 闻言，小皇帝抬手指了指胡岳，笑着摇摇头：“你啊你！” 胡岳也是跟着微微一笑，低头不语。 “好不容易来一次草原，走，陪我出去转一圈，正好现在也不热。” 小皇帝邀请道。 “陛下，这毕竟不是关内，还是小心一点吧。”胡岳劝说道。 “你就是太小心了，几十万大军就在旁边，能有什么问题？” 小皇帝说道，随即看向不远处的樊忠：“樊忠，去，把朕的马牵来！” “是。” 见此，胡岳知道劝不动小皇帝，便招了招手，安排人集合一些侍卫随同保护。 一旁的小皇帝见状，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要是不同意的话，胡岳肯定不会让自己出去转转的。 他和胡岳认识那么多年了，对方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很清楚。 很快，樊忠将小皇帝的马给牵了过来：“陛下，马牵来了！” “岳弟，走！”小皇帝走到近前，翻身上马，侧首看向胡岳，笑道。 胡岳心中一阵无奈，但还是着人牵来自己的马，骑了上去。 小皇帝嘿嘿一笑，说了半天，不还是会陪着自己出去转悠。 “走着！” “驾！” 身后的樊忠等人见状，也骑马跟了上去。 小皇帝并没有离营地太远，因为他知道胡岳不会同意。 说来也怪，明明他才是皇帝，结果有些事还不能自己做主。 不过看小皇帝的样子，倒是乐在其中。 他骑着战马在草原上疾驰，耳边划过呼呼的风声。 这种肆意的快感，是他过去二十余年所没有体验过的。 “啊……” 他放声呐喊，整个人心神放空。 战马缓缓停下，他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 这是自由的味道！ “爽！” “哈哈哈！！” 他的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这一刻的他，不再像是一个皇帝，反而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胡岳和樊忠等人就在他身后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小皇帝发泄，也不打扰。 胡岳作为小皇帝身边亲近之人，深刻明白他的压力有多大。 “胡将军，陛下…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一旁的樊忠小声问道。 “不用担心，让陛下一个人静一会儿！”胡岳头也不回的说道。 樊忠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陪着胡岳看着小皇帝。 虽说他也是小皇帝身边的人，但论其亲疏远近，你就和胡岳差远了。 “岳弟，你快过来！”这时，前面传来了小皇帝的声音。 胡岳应了一声，驾马上前。 “岳弟，你看那云，像不像是一只凤凰？”小皇帝指着天空中的一朵云，问道。 胡岳顺着小皇帝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还真挺像的。 尤其是此时，已是傍晚，云朵被夕阳所染红，使得小皇帝所指的那朵云，看起来还真像是一只展翅翱翔的火凤凰。 “看起来确实挺像，不过这种神鸟，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胡岳平静道。 “不然呢？难不成你还真想看啊？” 小皇帝翻了个白眼。 二人说闹了一会儿，便骑着马缓步前行。 “岳弟啊，我们是不是好久没有这样一起散心过了？” …… 第174章 岳弟……陛下…… 关外，草原上。 小皇帝和胡岳骑马并排前行，不急不缓。 “是，确实已经好长时间了。” 胡岳略一回想，点点头，道。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小皇帝又问。 “应该是正统九年，臣去肃州卫之前，和陛下一起散了散心。”胡岳回答。 “你果然还记得。”小皇帝笑了笑，心里很满意。 “臣不敢忘。” 小皇帝闻言看了一眼胡岳，后者说话一直是这样一板一眼，比较正式，他已经习惯了。 二人感慨了一会儿，小皇帝就压低声音问道：“赵辉那边怎么样了？” 闻言，胡岳扫了一下周围，同样回答道：“臣一直派人盯着呢，但并没有什么收获。” 听到这话，小皇帝也是略感意外。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看来这个赵辉确实不好对付。” “或许，在我们还没有察觉的时候，他就已经行动完了。” “臣失职，请陛下责罚！”胡岳愧疚道。 “这不关你的事，是我们都小瞧了赵辉。”小皇帝抬手摆了摆，道。 尽管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证据，能够直接证明赵辉有问题，但小皇帝根据赵辉的经历，还有这些年身上发生的事，他可以肯定，这个赵辉百分之百有问题。 只是现在还没有掌握证据罢了！ “继续让人盯紧赵辉，我就不信他不会露出马脚。” “在大/同的时候，没有什么收获，也情有可原，毕竟他已经在那里经营了不少的时间，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手段很正常。” “但现在已经出关了，他的一举一动都将在我们的监视之下。” 小皇帝冷静吩咐道。 “是。”胡岳应道。 “还有，此次随军前来的那些各部大员，也要在暗中盯紧了。” “这里面的叛徒不找出来，我心中不安啊！” “此次也先可是结合了草原全部的力量，我们万不能大意。” 小皇帝的神色也很凝重。 心中的压力就更不用说了。 毕竟此次出征，可是有数十万大军的。 他这是第一次上战场，没办法跟自己的父亲比，就更不用说自己那身经百战的太爷爷了。 所以对于这一战，他所依靠的，就是张辅等老将了。 但就算是老将，也不能保证每一场战争都一定能胜利，他作为皇帝，这最大的责任肯定还是要他来担当的。 当然，也可以把责任甩给下面的人，这对一名皇帝来说只是正常操作罢了。 可事关几十万人的性命，小皇帝可不会把自己甩得干干净净。 他得对得起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士们！ 胡岳听着小皇帝的话，点头应是。 同时，他也听出了小皇帝心中的担忧，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他知道小皇帝心中并没有明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自信。 “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盯紧他们，包括他们见了谁，说了哪些话。”胡岳认真说道。 小皇帝听出了胡岳与其中的关系，他看着对方脸上浮现温和的笑容：“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事情还没有你想象的那般严重。” 随着越长大就越能发现，这世上真正能交心的人并不多。 小皇帝对此是深有感触，尤其是他还是九五至尊的皇帝，下面的人见他有时候紧张的连话都说不明白。 甚至有的人张口闭口就是怎么怎么忠心，实际上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小皇帝心中也很累，孤家寡人这几个字，他也慢慢体会到了。 所以对于胡岳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是非常珍惜的。 “此次跟随而来的锦衣卫，我让他们全听你的调遣。”小皇帝又补充道，给予胡岳最大的支持。 “谢陛下！”胡岳道。 “行了，你我兄弟就不用说这些见外的话了。”小皇帝摆摆手，道。 此时夕阳就只剩下一半还挂在天边，橙红色的光芒照射过来，将二人的影子在草地上拉出很长很长。 后方不远处的樊忠等人，看着夕阳下的两人，不知为何，感觉他们很孤独。 “好了，这太阳一落山，天很快就会黑下来，我们该回营了。” 小皇帝笑着说道。 “嗯。” 随后，二人便调转马头，朝着明军大营而去。 樊忠等人见此，也跟了上去。 待到回到营地中的时候，小皇帝住的大帐已经搭建了起来，王振正指挥着人对里面进行装饰。 扭头看到小皇帝回来，王振赶忙迎了上去：“陛下，马上就好，请稍等一会儿。” “嗯。”小皇帝点点头，并没有催促。 转头又带着胡岳在附近随便走走，顺便看看将士们的状态。 见小皇帝没有责怪自己，王振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但随即他便催促下面的人加快速度。 “都赶紧的，手脚麻利点，陛下还等着呢！” “耽误了陛下休息，你们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王振叉着腰，大声指指点点。 下面的人不敢得罪王振，只能闷头干活。 当小皇帝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大帐里面一切都已经收拾好了，甚至就连膳食都给小皇帝准备好了。 “陛下，晚膳已经备好，请陛下用膳。”王振道。 小皇帝看了一眼桌上的膳食，点点头：“不错。” 出关在外，想吃的和宫里一样好，自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眼前的这一桌膳食，是用心准备的。 “陛下，关外条件有限，只能准备成这样。”王振躬身说道。 “无妨，朕是来打仗的，又不是来享受的。”小皇帝说道。 随后便招呼胡岳一起用膳。 王振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看着胡岳和小皇帝同桌用膳，心里别提多羡慕了。 可他只是奴婢，这种好事怎么可能有他的份？ 用完了晚膳，小皇帝又召集张辅等人开了个小会，随后才休息。 …… 一夜无话，次日大军再次启程。 随后的几天并没有什么情况发生，连蒙古大军的影子也没有发现。 找不到人，这还打什么仗？ 询问张辅等人的意见，他们表示这很正常。 出关作战，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寻找敌人的路上。 小皇帝也不想给众将压力，便耐心等待。 就这样又等了几天时间，先锋大军传来消息，说是发现了敌人的一队游骑，除了有几骑逃走外，余者尽皆斩杀。 至此，总算是开张了。 小皇帝龙颜大悦，下旨奖赏。 行军打仗，将士们立了功，一定要及时兑现，如此方能够调动将士们的积极性。 一味的画大饼，是不可取的。 这是老祖教他的道理。 只可惜，没有抓到俘虏，没办法得知敌军主力所在的位置。 但小皇帝并没有因此而失望，既然发现了敌军的游骑，就证明他们已经进入了敌军的侦察范围之内。 小皇帝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张辅等老将自然也能想明白，不用小皇帝提醒，他们就已经命令斥候扩大侦察范围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又和敌军打了两场小仗。 全胜！ 同时，也通过抓住的俘虏问出了敌军主力的位置。 但是当明军赶过去的时候，除了地面上残留的痕迹之外，就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们来晚了，敌军早就撤离了！”小皇帝开口说道。 身旁的张辅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失望，这种情况他遇到的多了。 他观察了残留的痕迹之后对小皇帝说道：“陛下，看样子，敌军离开已经有段时间了。” “不过根据他们留下的痕迹来看，肯定是敌军主力无疑了。” 十数万近二十万大军扎营，规模可是非常庞大的，营帐连成片，一眼都望不到头。 就算草原的恢复能力快，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才能抹去所有痕迹。 “可惜啊，我们好不容易才得知敌军主力所在的位置的。”小皇帝叹了口气。 对此，张辅只能组织语言安慰一下。 “陛下，敌军全员骑兵，速度比我军要快得多，现在应该早就跑远了。” “不过我军粮草辎重充足，可以慢慢寻找。” “出关作战就是这样，有时候连着几个月都有可能找不到敌军主力，甚至最后无功而返。” 小皇帝对此也理解，并没有给张辅压力。 “那就慢慢找吧！” “今儿时间也不早了，命令大军扎营吧！” “是。” …… 夜，小皇帝的大帐之中。 小皇帝和胡岳坐在床榻前的台阶上，他双膝并拢，两只胳膊环抱着膝盖，下巴搭在膝盖上，眼睛盯着地面，静静地听胡岳说话。 他的大帐自然是全军最大最豪华的，一个人住起来太过空旷，所以专门给胡岳摆了一张床，两个人晚上就住在一起。 “最近在我们所监视的那些人中，有几人的行为异常。” “臣已经让锦衣卫加紧对他们的监视了。” “嗯，对于其他人的监视，也不能放松。” “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小皇帝叮嘱道。 “臣明白！”胡岳道。 聊了一会儿正事，小皇帝便拉着胡岳闲聊起来。 随着深入草原，小皇帝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兴奋。 反而觉得愈发无聊。 这时，他算是初步体会到了打仗的辛苦。 想到后面还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他心中也是不由佩服起了自己太爷爷他们。 这一路上的孤独寂寞，对精神的折磨，一般人根本坚持不住。 虽说他也感到煎熬，但他是大明朝的皇帝，是这数十万大军的主心骨，可不能露怯。 再说了，自己的太爷爷一大把年纪了都能率军御驾亲征，自己比太爷爷年轻几十岁，没道理坚持不下去。 意志力，他还是有的。 “我现在这样子，是不是比很多新兵都不如？”小皇帝问胡岳。 “没有，在臣看来，陛下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新兵。”胡岳回答道。 “我就当你是在安慰我。”小皇帝道。 “臣句句属实。”胡岳道，脸色很认真。 小皇帝闻言侧首看了其一眼，挤出笑：“好吧，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胡岳心中一阵无语，他说的确实是真话啊，咋还不信呢？ 不过他并没有和小皇帝掰扯这个，完全没必要。 由于整天都陪在小皇帝的身边，他自然能够看得出来，小皇帝对于长途行军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就连自己当初刚到肃州卫的时候，也不适应。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胡岳没打算再陪着小皇帝闲聊，便开口提醒他该休息了。 然而让胡岳没想到的是，小皇帝却是一脸幽怨的看着他：“岳弟，你现在连陪我聊天的耐心都没了吗？” “陛下，别闹了，该休息了！” 胡岳无奈地说道。 从小到大，小皇帝就没少这样捉弄自己。 “岳弟…” “陛下……” 看着胡岳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小皇帝嘿嘿笑了笑，没再继续逗弄。 胡岳从小就像个闷葫芦一样，小皇帝有时候兴致来了，就会逗一逗。 其实他并不是为了逗胡岳而逗，他只是想让胡岳多笑笑。 年纪轻轻的，整天板着个脸，就像个老头子似的。 “好了好了，我休息还不行嘛！”小皇帝麻利的脱掉外套，爬上了床。 见此，胡岳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上了自己的床。 不过他并没有卸下身上的盔甲，而且佩剑也就在自己的床头放着。 他肩负着保护小皇帝的重任，自然需要时时刻刻准备着。 带甲休息，就是为了防备意外情况发生。 躺在床上的小皇帝没一会儿便睡着了，打呼噜的声音很大。 由此也能看得出来，他这段时间确实很累。 当然，这也是因为胡岳就在自己身边，所以小皇帝才能放心大胆的休息。 …… 一夜过去，小皇帝睡了一个好觉，当他用完早膳的时候，大军已经集结的差不多了。 张辅到来向他汇报了大军的集结情况后，便开始出发。 当下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寻找敌军的主力，伺机决战。 而在另一边，瓦剌大军驻扎的大营之中。 一众高层将领纷纷齐聚也先的大帐之中。 “太师，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一退再退？” “明军人数是多，但我们也有近二十万的勇士啊！” …… 第175章 小皇帝：这一仗，朕没有退路，你也没有退路 瓦剌大营。 也先看着下方争吵的各部落首领以及高级将领，并没有第一时间阻止。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就静静地看着在场的众人，没一会儿，现场渐渐安静了下来。 也先的目光在刚才说话声音最大的人身上多停了一会儿，然后才看向其他人。 后者低着了头，不敢和也先对视。 其他人也都能感受得到，现在的气氛有些凝重。 也先这些年在草原上积攒下来的威势确实可怕。 过了好一会儿，也先终于开口了：“你们如果有人想退出，现在就可以，我不阻拦。” “当我带着其他人入关吃肉的时候，你们不要再厚着脸皮跟上来就好了。” 也先的语气平静，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他的不悦。 “太师，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明军交手？”一名部落首领站出来缓和气氛。 紧接着，其他部落首领也跟着附和。 瓦剌实力强大是有目共睹的，兵多将广，士兵也比他们这些人的更加强大。 若是也先抛弃他们，带着瓦剌单干，他们别说是吃肉了，能不能喝上汤都是问题。 要知道，也先能当草原上实际意义的一把手，靠的全是实力。 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是也先的手下败将，剩下的自然是主动投靠的。 有人递上了台阶，也先顺势就下了。 他的本意也只是想让这群骄兵悍将老实些，并没有打算上纲上线。 毕竟，大战当前，内部的团结和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等待自己开口，也先沉吟了一会儿，便道：“你们的求战的心情，本太师能理解。” “但，既然本太师做了此战的总指挥，那我就不希望听到任何质疑的声音。” “你们只管按照本太师的命令行事即可。” “到时候，本太师带着你们入关吃香的喝辣的。” “是，太师！” “记住，这是最后一次，否则，本太师不介意阵前斩将！” “是。” …… 瓦剌大营发生的事小皇帝自然不可能知道，在随后几天的行军中，明军斥候发现了敌军斥候。 双方交手多次，互有胜负。 小皇帝和一众明军将领都很高兴。 既然发现了敌军斥候，那距离发现敌军主力也就不远了。 又数日，胡岳给小皇帝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陛下，这次我们真的钓到大鱼了。” “哦？多大的鱼？”小皇帝好奇问道。 随后胡岳给小皇帝说了几个人名。 后者闻言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果然是他们？” “那…陛下，要不要对他们进行抓捕？”胡岳问道。 小皇帝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做出指示，而是问道：“赵辉呢？” “他很小心，我们现在还没有掌握证据。” 胡岳道。 闻言，小皇帝略微沉吟，随即道：“先不要抓了，盯着就好。” “看看他们会不会和瓦剌联系。” “至于赵辉，也盯着。” “等到我们找到了敌军主力，就安排他死在战场上。” “赵辉并不简单，一定要小心！” 小皇帝最后又叮嘱。 “是，陛下！” “嗯。” “你办事，我放心！” 待胡岳下去忙碌后，小皇帝看着远处的草原，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等了这么久，终于找出了叛徒。 压在他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松了下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小皇帝也不例外。 当天晚上多吃了两碗饭。 随后的半个月里，也是好消息不断。 敌军斥候、游骑、小规模的聚集地，皆被明军发现并消灭。 而张辅却是感觉有些不对，并亲自找上了小皇帝。 “陛下，我们不能再前进了。” “这是为何？”小皇帝问道。 “臣总感觉敌人这是在故意吸引我们，恐怕这其中有诈啊！”张辅脸色凝重道。 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张辅的嗅觉还是很敏锐的。 “哦？英/国公这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小皇帝又问。 “这半个月以来，我军行进了有数百里，遇到的敌军也大多不堪一击，虽偶有抵抗，但我军最后还是能胜利。”张辅说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小皇帝不解道。 他虽然跟老祖杨轩学习了不少军事知识，但那只是理论经验，跟张辅这样的老将是没办法比的。 “表面上看是没什么问题，但臣心中总有些不安。” “嗯？” 见小皇帝面露疑惑，张辅解释道：“就是一种直觉，说不清道不明。” 有些人，在战场上确实能养成一种对于危险的直觉。 朱棣就有这样的直觉。 小皇帝不说话，皱着眉头思索。 一旁的张辅见此，也没有打搅。 他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此次朝廷出动了这么多兵马，他还是有很大的把握打赢的。 就算是退一万步来说，他也有把握保证这一仗不输。 但关键的是，这一仗小皇帝也在啊！ 他不敢冒险。 万一小皇帝出了什么意外，他就是整个大明朝的罪人。 所以，他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因为对他来说，此战的胜利与否都没有小皇帝的安全重要。 或者，小皇帝选择主动退回大/同，他自己率领明军主力找寻敌军主力，与其决战。 时间缓缓流逝，小皇帝还是没有给出答复，张辅的心中也不由着急起来。 就在张辅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小皇帝看了过来：“英/国公，你觉得这一战，我们会输吗？” 闻言，张辅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回答道：“陛下，臣可以保证不败！” 张辅没有说一定赢，也没有说一定输，只是说了一个折中的答复。 小皇帝深深看了一眼张辅，然后目光投向远方，似是在跟张辅说，又似是在自语：“为了这一战，朝廷上上下下准备了一年多，已经是天下皆知。” “不仅仅是百姓在看着我们，还有藩属国的使臣也在看着。” “而且，朝廷已经好些年没有进行大的战事了，不知道多少将士等着凭借这次的军功升官发财呢！” “若是我们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想必你也能想得到。” 说到这里，小皇帝又侧首看了一眼张辅。 后者低下头，抱拳道：“但这都没有陛下的安危重要。” 小皇帝微微摇头，收回目光重新投向远方。 “天子金口玉言，说了要御驾亲征，就不能半途而废。” “朕在，军心士气可用，朕若是丢下数十万大军退回去，会让将士们怎么想？” “说朕这个皇帝未战先怯？” “如此，就算我们有数十万大军，但一支士气低落的大军面对十数万蒙古铁骑，还能有抵抗的能力吗？” “还是说英/国公你能带着这样一支大军打赢这一仗？” 面对小皇帝再次投过来的目光，张辅没敢接话。 一支士气低落的大军，就算人数再多，他也打不赢。 “所以，这一仗，朕没有退路，你也没有退路。” 因为不管是打输，还是小皇帝出意外，张辅都是要背锅的。 所以才说他也没有退路。 听明白小皇帝的意思，张辅就算心中发苦，现在也不能表现出来。 “臣明白了！”他抱拳道。 “嗯。”小皇帝轻轻颔首，接着又看着张辅道：“仗怎么打，你说了算，朕不会插手。” “如若需要，朕的禁军也可以交由你来调遣。” “朕给予你最大的信任，但你也要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卷。” 如今朝中可以指挥大兵团作战的帅才，只有张辅一人，老祖杨轩不算，他属于是全能型人才，而且现在那个样子，也没办法启用。 如果不是人才不够，没有忠于自己的领军之人，小皇帝早就让张辅养老去了。 但现在，有这样一个人用就不错了。 “臣领旨！”张辅道，心中压力很大。 不过他还是提醒小皇帝重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对此，小皇帝则是摆摆手道：“只要你能打赢这一仗，朕的安全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你放手去做便是，更何况，朕的身边，还有御前侍卫，还有胡岳。” “说起来，这一仗对英/国公你挺不公平的，打赢了，好处都是朕的，输了，责任都是你的。” 小皇帝笑了笑，和张辅开起了玩笑。 后者也笑了，只是笑得很勉强。 “不过英/国公也不必担忧，朕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等朕立了储君，英/国公就从家中的小辈里挑出一个，给储君做个伴读吧！”小皇帝用出了祖传手艺，画大饼。 “臣谢陛下隆恩。”张辅道。 储君伴读，那就是下一任皇帝的心腹了。 等其继位，那就又可以保证张家百年的荣华富贵了。 不过张辅也清楚，小皇帝的这份承诺是足够吸引人，但想要拿到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了，英/国公该忙就下去忙吧！” “臣告退！” …… 越往草原深入，环境就越加恶劣。 期间明军与敌军打了一场上万人规模的遭遇战。 但敌军只是略一接触之后便跑了。 明军只是追击了一段距离便放弃了。 因为主力基本上都是步军，若和骑兵脱节，那敌军的骑兵来突袭的时候，就麻烦了。 尽管因为神机营的存在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但骑兵的机动性太强，还是会造成不小的损失。 也正是因为谨慎，才没有让敌军找到机会。 如今时间已经来到了九月，草原上的夜晚已经变得很冷了，跟随也先的各部落首领也都有些着急。 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进关内进行劫掠。 他们不着急不行啊！ 这个季节，距离入冬也就是眨眼的时间。 要知道，这一仗，他们可是把自己的家底都给拿出来了。 因为也先说要带他们干一票大的。 碍于也先的威望和实力，以及对其的信任，他们才会如此支持也先。 若是没有收获的话，那他们这个冬天可就要喝白毛风了，也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口和牲口。 也先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内部肯定是不能乱的。 便恩威并施，安抚好了内部。 而且怎么对付明军，他也早就有了计划。 现在明军已经足够深入草原了，按照他的观察和估计，明军的粮草已经消耗了不少了。 毕竟是五十万大军，每天人吃马嚼的，完全是一个天文数字。 对此也先很是羡慕，太踏马富了。 不抢你抢谁？ 于是，他叫来了自己手下的将领。 “我给你一万勇士，重点监察明军的补给线，一旦发现，全部抢了。” “是。”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 明军的后勤补给能力很强，持续作战能力也强。 但现在，他们已经深入漠北，粮草的消耗也不小。 只要明军得不到补给，士气必然会受到影响。 也先要对付明军，那么后勤补给肯定是要重点关照的。 接下来，也先和明军大战了两场。 双方都在在试探彼此的实力。 在这个过程中，战场也在不断转移。 虽然有些波折，但还是到达了也先预先选定的战场。 为此，他可是付出了上万人的伤亡代价。 夕阳西下，斜阳照耀而来，也先带着自己手下的部落首领和一些高级将领，来到一个山丘之上，爬了下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单筒望远镜，远远的观察着远处的明军大营。 望远镜的出现已经有几十年时间了，这对也先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由于大明内部对望远镜的管控极为严格，也先也是花了不小的代价也搞到了这么一个，平日里都很宝贝，一直随身携带。 身旁的部落首领和高级将领看着也先手中的望远镜，眼中透露着羡慕之色。 他们早就知道大汗（太师）的手里有一个千里眼，但就是没有机会亲自体验一番是不是如传闻中的那样。 不多时，也先收回了目光，看到众人的眼神，便道：“你们用不着羡慕，此番明军出动了这么多人，肯定有不少将领的手中都有千里眼。” “只要打赢了这一仗，你们还怕没有这东西？” “再说了，等我们打进关内，千里眼是要多少有多少，我可是听说了，千里眼在关内并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 趁此时机，也先又给他们画起了饼。 …… 第176章 下毒 听到也先的话，身旁众人的眼睛也是纷纷亮了起来。 浑身充满干劲儿。 接着又观察了一会儿明军大营，也先便带着众人撤到了山丘后面。 这里距离明军大营太近，而且明军的斥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确实不宜久留。 就在他们离开一段时间后，一队明军出现在了这附近巡视。 若是他们离开的再晚一些，就算赶在明军到来之前离开，也会被发现。 毕竟这里可是漠北，放眼望去，光秃秃一片，不容易藏人。 就算是最近的山丘，骑马跑过去也要好一会儿时间。 “继续巡视，严防敌军斥候。”带队的明军百户四下看了看，说道。 “是。” …… 大明，蜀中。 “师兄，你还记得吗？当年你就是在这里镇压叛乱，推行新政的。” 小师妹带着杨轩走在乡间的道路上，小虎和几个随从就在后面跟着。 这小半年来，小师妹带着杨轩辗转各地，领略风土人情的同时，也是带杨轩出来到处走走看看。 听着小师妹的话，杨轩看着周围的环境，不过并没有什么反应。 见此，小师妹心中也是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师兄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但她是不会放弃的。 下午，一行人回到城中下榻的客栈。 他们的行程并没有让当地官员知道，虽然不会有危险，但也麻烦。 毕竟以师兄杨轩现在的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休息了一会儿，几人便前往客栈斜对面的酒楼吃饭。 这家酒楼的饭菜还不错，几人这段时间一直在这里吃。 掌柜的和跑堂的小二对几人也熟悉，见他们进来，便笑着打招呼：“几位客官，今天还是老样子？” “嗯。”小虎点点头，掏出一锭银子给了掌柜。 后者见此，脸上的笑容更盛。 他一早就看出，这几位客人的身份不一般，就那气质，可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能比的。 作为酒楼的掌柜，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识人之术。 毕竟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生财，能和和气气，自然要和和气气。 小师妹几人进入包厢，随从自然是留在大堂吃。 落座之后，小二就端来了茶水。 小虎起身一人倒了一杯茶，便陪着徐奶奶闲聊起来，打发时间，等待上菜。 酒楼后厨，热火朝天。 一个年轻人一副小二的打扮，见跑堂的“前辈”进来催菜，便躬着身子，谄媚的上前问道：“李哥，一号包厢的客人又来了？” “嗯。”被称作李哥的跑堂瞥了对方一眼，淡淡点点头。 眼前这小子，是新来的，不到半个月，但是很会做人，所以李哥对其的感观还是不错的。 “那今天能不能让我去给一号包厢送菜？”年轻小二小声问道。 “怎么？看他们出手阔绰，想巴结？”李哥道，言语之中有些不屑。 “嘿嘿~”年轻小二嘿低声嘿嘿笑了笑，意思不言而喻。 紧接着，他又不着痕迹的往李哥的手中塞了些什么。 后者一摸，就知道是什么了，他眼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对方，笑道：“行吧，那今天就你来送菜吧！” “不过要记着，千万不要惹客人生气，不然没人会保你。” “谢谢李哥！”年轻小二感谢道。 “嗯。”李哥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并不认为对方能巴结到一号包厢的客人，因为这事儿他也做过，但并没有什么用。 这新来的小二会做人又如何，真正的大人物眼中根本不会出现他们的身影。 所以他注定是做无用之功。 转身离开后厨，来到无人的角落，摊开手掌，就见掌心躺着一钱碎银子。 他笑了笑，将这一钱碎银子收好，带着开心的心情前往大堂。 白赚一钱银子，确实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像他们这种跑堂的，赚的确实不多，一钱银子确实不少了。 时间不长，一号包厢的凉菜已经做好了。 年轻小二听到呼唤，赶忙上前去端盘子上菜。 没一会儿，他就端着菜来到了一号包厢的门口。 轻轻敲了敲门，听到可以进去的话，他才走了进去。 在进入包厢的同时，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里面的人，最后在杨轩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客官，您的菜来了！” “后面的菜很快就到，请稍等。” 年轻小二谄笑着点头哈腰说道。 小师妹和杨轩都没有说话，只有小虎轻轻嗯了一声。 随即，年轻小二便退出了包厢。 不过就在他退出包厢的瞬间，其脸上的谄笑瞬间消失不见，反而转变为了一片冰冷。 “镇国公，虽然我很佩服你，但有人想要你的命，到了下面，可不要怪我。” 他心中想着，下了楼准备去端后面的菜。 不多时，热菜也上来了。 “客官请稍等，还有一个汤。” 年轻小二说完，就又退出了包厢，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退出的瞬间，杨轩抬头看了他一眼。 “汤一时半会儿也上不来，师兄，我们先吃吧！” 小师妹开口说道，动筷子给杨轩夹菜。 没一会儿，杨轩面前的碗就已经满了。 他先尝了一口，并没有停下来。 小师妹和小虎见此，也动筷子开吃。 …… “小王，一号包厢的汤已经好了。” “唉，来了。”小王回应道。 他就是那个年轻小二。 端着汤经过楼梯拐角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这边，他赶紧将盘子连带着汤放在了楼梯上，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轻轻打开。 然后将瓷瓶中的透明液体全部滴入了汤里。 随后盖上盖子，重新收起。 最后用汤里的勺子轻轻搅拌了几下汤。 “这鹤顶红（砒霜）无色无味，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中毒，镇国公，一路走好。”小王心中轻轻嘀咕了一声，重新端起盘子，前往一号包厢。 在到达包厢门口的时候，他的脸上再次浮现了熟悉的谄笑。 “客官，您的汤来了！” 随着声音落下，他也进入到了包厢之中。 “客官，请慢用！”不得不说，他的心理素质很是强大，镇国公当面都没有一点露怯。 放下汤，他朝着三人躬了躬身子，退出了包厢。 他也没有再回后厨，直接从后门离开了酒楼。 因为酒楼很快就要成为是非之地，继续留下，恐有危险。 他也不担心自己会失败，因为那鹤顶红可是一位大人物交给自己的。 而他之所以不在前面的菜中下毒，就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 毕竟谁能想到，前面的菜都好好的，最后的汤中却有毒？ 他潜伏在酒楼的这段时间，可是认真观察过杨轩一行人的饮食的。 不管什么菜，最后都是一点不剩，所以并不担心对方不会喝汤。 离开了酒楼，小王并没有离开太远，而是随便找了一个茶馆，静静等待起来。 尽管他对自己下的毒很有信心，但还是想要看到结果。 当然，这是要在确保自己自身安全的前提下。 …… 时间回到小王刚退下。 一号包厢中。 见小王退了下去，小虎便起身率先给杨轩盛了一碗汤，接着就是徐奶奶，最后才是自己。 他刚刚坐下，就见到干爷爷杨轩吐出了刚喝下去的汤。 “爷爷，这汤有什么问题吗？” “我尝尝看。”一旁的小师妹道。 还不待她把汤送到嘴边，杨轩便下意识伸手连汤带碗都打落到了地上。 “毒！”他的嘴里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瞬间，小师妹和小虎脸色大变。 后者更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根银针，放到自己面前的汤中试了试。 可以看到，银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果然是有毒！（砒霜能与银针发生化学反应，使银针变黑，这是因为古代的砒霜生产技术有限，现代的砒霜则不会与银针发生化学反应） 小虎的眼中满是惊奇，他不知道自己的干爷爷是怎么知道有毒的，难道只是因为刚刚尝了一口？ 那这也太厉害了吧？ 他并不知道，尽管杨轩现在的状态不太对，但想要尝出汤有什么不对劲还是可以的。 要知道，他的味觉可是远远超出常人的。 所谓无色无味，只是针对普通人的，这并不包括杨轩。 一些味觉异常发达的动物，也能尝出不对。 “师兄，你…没事吧？”小师妹急忙看着杨轩问道。 她可没忘，刚刚杨轩可是尝了一口的。 就算及时吐了出来，肯定还是会有毒进入体内的。 闻言，杨轩看了一眼小师妹，轻轻摇了摇头。 那么一点毒，对他来说自然是没有什么的。 就算把所有的汤全喝下去，也要不了他的命。 顶多就是会昏迷一点时间，给身体排毒。 小师妹知道师兄杨轩的秘密，见此，心中也松了口气。 尽管三人都没有中招，但此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的了。 小虎当即就把掌柜的叫了过来。 掌柜的还以为小虎他们是要结账，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 “几位客官……” 刚张口说了几个字，就见到面若寒霜的小虎和小师妹二人。 他心中咯噔一下，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只是对菜不满意，他想自己还是能解决的。 大不了破财消灾！ “掌柜的，我们有仇吗？”小虎开口问道，声音很冷，听起来没有一点感情。 他的官方身份可是锦衣卫啊，盯着一个人看，那种压力，可想而知。 掌柜的下意识咽了一下唾沫，强装镇定：“客官这是哪里的话？” “你自己看。”小虎指了指汤里变黑的银针。 掌柜的闻言，凑上前一看，脸色也发生了变化。 “这……汤里有毒？” 他不可置信道。 “这…这不可能啊？” 掌柜的人都傻了。 好端端的，汤里怎么会有毒呢？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已经看到了。” “若是不信的话，你可以尝尝。”小虎冷着脸说道。 “不，不。”掌柜的连连摇头。 开什么玩笑，他还不想死呢！ “客官，这…这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们几位来这里已经不是一两次了，以前可从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啊！”掌柜的连连解释，表示这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于他的话，小虎是存疑的。 但此事肯定不能贸然就下结论。 “师兄，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这时，小师妹注意到杨轩面色痛苦，急忙担忧道。 她以为杨轩是中毒了。 杨轩没有回应，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他的脸色才恢复平静。 随后看向掌柜的，摇摇头：“不是他。” “那是谁？”小虎问。 “刚刚的人。” 听到这话，小虎立马就想起了上菜的小二。 他赶忙跟掌柜的形容了一下。 小王的样子他是记得的，只是不知道名字。 听到小虎的形容，掌柜的马上就知道是谁了。 “是小王，是他下的毒？” 掌柜的的嘴微微张大。 他对那个年轻人的印象不错，没想到对方却能干出这样的事。 小虎没有回答掌柜的的问题，反而面色严肃道：“小王在哪儿？马上带我去找他。” “不知道，我刚刚也在找他呢！”掌柜的摇摇头。 听到这话，小虎的眉头蹙了起来。 现在已经不需要其他证据了，可以确定，下毒的就是小王。 若是心里没有鬼，为什么要逃？ “这个小王是什么来路？”小虎问道，同时从身上掏出了一块令牌，让掌柜的看清楚：“你最好老实回答，若有隐瞒，我很难不怀疑你和他不是一伙儿的。” 看到令牌上的字，掌柜的面色一变。 锦衣卫？ 此人竟然是锦衣卫？ 在民间，锦衣卫和东厂那可是赫赫凶名，都能到达让小儿止哭的地步。 掌柜的不敢对小虎有什么隐瞒的地方，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 不过掌柜的知道的也不多，所以想要继续了解，就只能问酒楼里的其他人。 于是，小虎直接集合起了酒楼中的所有人，并亮明了自己锦衣卫的身份，免得有人不知死活闹事。 同时，他也让随从堵住了所有的出口。 …… 第177章 战事不利，王振又挨板子了 一号包厢中。 小师妹回想起杨轩刚刚的反应，一脸的惊喜：“师兄，你好了？” 闻言，杨轩看着小师妹，眼神和之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前面阻止小师妹只是本能而已。 看着师兄好半天都没有反应，小师妹脸上的惊喜渐渐消失。 师兄，并没有恢复！ 而在外面的茶馆之中，小王察觉到酒楼之中的动静，心中一笑。 随后喝完面前碗中的茶水，将钱放在桌子上，起身便离开了。 镇国公的身份不一般，他出了意外，肯定会掀起巨大的震动。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肯定是全城封锁，寻找他了。 果不其然，在他刚出城后不久，城门的守卫就收到了命令，封锁城门。 开始全城搜索下毒之人。 然而三天时间过去，连根毛都没有找到。 衙门提供的住处。 小虎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可是自爆了杨轩和自己的身份，调动了官府和锦衣卫的力量联合搜寻，都没有找到下毒之人。 “该死，人跑哪儿去了？” 小虎拍着桌子，很是暴躁。 “全城都被我们搜遍了，若是能找到的话，应该早就找到了。” “不出意外，下毒之人应该早就离开了。”小师妹的脸色同样很不好看。 师兄都已经变成这样了，竟然还有人想要他的命。 真是该死啊！ “可恶！”小虎暗骂道。 “这些老鼠，我一定要找出来。” 在事情发生后，他就通过暗卫的渠道向自己的父亲去了信，请他动用暗卫的力量查找下毒之人。 暗卫遍布各地，只是现在还在潜伏之中，没有唤醒。 而现在，却是不得不唤醒了。 “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回金陵，这里也并不安全，谁也不知道暗中会隐藏着什么。”小师妹冷静说道。 见小虎投来疑惑的目光，小师妹继续说道：“现在下毒之人并不知道我们没有中毒，但这件事情是隐藏不住的。” “那天的酒馆之中那么多人，还有衙门的官员也知道。” “现在封城期间，消息传不出去，但我们不可能一直封城。” “所以消息是迟早会传出去的。” “金陵是我们的大本营，只要回到金陵，就安全了。” 听到这些话，小虎微微颔首。 “回去的路线我来安排。” “好。”小师妹点点头。 小虎的速度很快，仅仅一天多，便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随后便带着杨轩和小师妹离开蜀中。 他们一行并没有再增加人手。 人越多，目标也就越大，反之目标就越小。 再说了，杨轩只是状态不对，并不是动不了手。 所以安全问题并不用担心。 当然，能不出问题还是不出问题的好。 为此，小虎还准备了一副棺材拉着。 金陵，虎子收到小虎的消息之后，自然是无比愤怒的。 他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胆子这么大，敢毒杀镇国公。 真当镇国公疯了镇国公府就可以任人欺辱吗？ 他一边把消息告诉魏国公府，一边上报朝廷，就是要把事情搞大，吸引注意力。 同时，派遣人手暗中接应。 当然，也要动用暗卫查找真凶。 …… 草原。 明军大营。 天已经暗了下来，明军与敌军今日的战斗也落下了帷幕。 “今日这一仗，我军与敌军的损失都不小。” “但敌军的骑兵确实厉害。” “不得不承认啊！”小皇帝和胡岳站在大帐门口，感慨了一句。 这些天与敌军的战斗，他一直有在观战。 张辅的指挥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也先也同样简单。 他知道明军神机营的厉害，所以一直避锋芒。 这打的很多人都很憋屈。 因为也先一直攻击神机营大炮覆盖不到的地方。 要知道，明军几十万人，哪怕只是出动了三大营，但这人数也不少，神机营不可能全部覆盖到。 所以，这些天，损失最大的还是三千营，其次是五军营。 毕竟对付骑兵，最好的还是以骑兵应对。 也先的战法很恶心，与明军正面作战只是佯攻，主要攻击的是侧翼。 有神机营在，敌军无法从正面攻破，侧翼有三千营在，也同样无法攻破。 但也先却是充分利用了骑兵的机动性，攻不进去，那就不断袭扰。 蒙古骑兵比明军的骑兵要多得多，他们可以轮换着来，三千营却是要全程待命。 所以不管是将士还是马匹的体力都消耗的非常快。 只能和步军换着来，这就导致了步军的损失很大。 骑兵对步军，优势太大了。 尽管损失大，张辅依然不断派人顶上去。 因为不管是正面还是侧翼，都很重要，一面被破，明军就被动了。 最重要的是小皇帝的安危啊！ 当然，张辅也不可能一直这么被动挨打，他也进行了反击。 也取得了一些战果。 总的来说，是互有胜负。 小皇帝没有对张辅的指挥提出质疑，既然决定了要让其全权指挥作战，那就应该给予其最大的信任。 身处在这样真实的战场上，小皇帝的成长是非常快的。 假以时日，最少也能达到其父亲的程度。 “英/国公的能力陛下是知道的，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一旁的胡岳说道。 “我既然让他指挥作战，那肯定是相信他的。” “你也不用一直说。” “我也知道，你是怕我插手指挥，你放心，我并非不知道轻重。” “论指挥作战，我可比不上张辅。” “甚至就连你也比不上。” 小皇帝看着胡岳笑道。 后者闻言，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出关都这么长时间了，战事并没有取得预想的效果，他怕小皇帝一着急就催张辅。 张辅现在的压力已经很大了，若是小皇帝再施加压力，很容易一着急就做出错误的指挥。 好在小皇帝对这一点很清楚，并没有插手指挥。 小皇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赵辉死了没有？” “还没有。” 听到这话，小皇帝很是诧异。 “这厮的命这么大？”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吧？” “是的。” “还是得赶紧弄死他，不然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稳。”小皇帝道。 “是。” “岳弟，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我总感觉会发生大事。” “你替我跑一趟，去告诉张辅，今天晚上加紧巡逻和警戒。”小皇帝皱着眉头道。 “是。” 看着胡岳离去的背影，小皇帝轻声嘀咕：“但愿是我的错觉吧！”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小皇帝身后的王振上前提醒道：“陛下，天色不早了，您该休息了！” “不急，再转一会儿。”小皇帝道。 随后便在附近闲转起来，王振老老实实跟在小皇帝的身后，上手放在身前，身子也不敢直起来。 小皇帝感觉一个人转悠有些无趣，便拉着王振聊了起来。 平时都是胡岳陪着小皇帝闲聊，他王振哪儿有这么样的待遇啊！ 所以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 好听的话不断从嘴里说出来，惹得小皇帝满脸的笑容。 转悠了一会儿，小皇帝回到大帐。 王振伺候小皇帝洗漱洗脚。 这活儿他一直都是亲自来的，可不会交给别人来干。 而小皇帝也习惯了王振的伺候，他笑着打趣：“你这奴婢，伺候人的本事不懒，就算不在朕身边，去伺候别人也能过得不错。” “陛下说笑了，奴婢一天是陛下的奴婢，就一辈子是陛下的奴婢。”王振道。 “哈哈，好奴婢。”小皇帝笑道。 两人又接着闲聊起来。 越聊越广，不知不觉间就说到了战事上面。 “陛下，这场仗打到现在，咱们伤亡不小，粮草辎重也消耗了不少，可战果却少的可怜。” “那你有什么见解？”小皇帝随口问道。 他知道王振是读过书的，入宫之前还有功名在身，正好现在也无事，就听听他的见解。 “陛下，奴婢能有什么见解？”王振道。 “让你说你就说。”小皇帝道。 “是。”王振连连点头，接着便道： “陛下，依奴婢看，仗打到现在这份上已经差不多了，毕竟敌人此战是倾巢而出，远非以前的几次北征可比的。” “而且现在天气越来越冷，要不了多久就要入冬。” “到时一场大雪下来，咱们想走都走不了。” “塞外本就苦寒，陛下乃万金之躯，一开始就不应该来这里，待在关内多好啊！” “趁着现在还没有入冬，大军主力还在，随时可以回去。” “大不了咱们等到来年再战嘛！” 王振一边伺候着小皇帝，一边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小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黑。 “此战朝廷上下准备了一年有余，若是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如何服众？”小皇帝说道，语气也有了变化。 但王振此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丝毫没有察觉。 “陛下可是九五之尊，有谁不服，打一顿板子就老实了。” “身为臣子，怎么能够质疑陛下呢？” “若是如此，陛下的威严何在？” 王振越说越起劲儿，总之核心思想就是劝说小皇帝班师回朝。 在京师的时候，他觉得打仗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他上他也行。 可是真到了战场，亲眼目睹了战场的残酷，他承认，他怕了。 尤其是五十万大军出关这么长时间，还不能解决敌人，足以说明敌人的强大。 若是还不回去的话，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还没有活够呢，可不想死。 作为皇帝身边的人，他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过呢！ “王振啊！” “哎，陛下！”听到小皇帝的声音，王振连忙回应。 “朕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忠心呢？”小皇帝道，声音很是玩味。 “奴婢对陛下忠心，这不是应该的嘛！”王振谄笑着说道。 但半天都没听到小皇帝再说什么，他脑子转的再慢这时也反应了过来。 果不其然，一抬头就看到小皇帝的脸色很不好看。 再一想小皇帝刚刚说的话，他顿时恨不得给自己两大嘴巴。 本以为小皇帝今儿开心，可以劝说一下小皇帝撤军，结果没想到事情和他想象的根本不一样。 “陛下，奴婢有罪！” “奴婢不该口无遮拦！” 王振当即跪了下来，连连请罪，磕头如捣蒜。 “来人！”小皇帝不想跟王振废话。 战事不利，他的心情本就不好，结果王振还说这样的话，这让他的心情更糟了。 话音落下，门口就有两名侍卫走了进来。 “将王振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然后让他去养马。” “遵旨！”侍卫恭敬道。 紧接着便叉着王振退出了大帐。 两个侍卫相视一眼，皆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喜悦。 王振这厮，平日里仗着自己是陛下身边的人，没少耀武扬威。 今儿可算是落到他们手里了。 “王公公，小的也只是奉旨行事，您可千万不要怪小的啊！”拉着王振到长椅上趴好之后，两名侍卫在王振耳边说道。 毕竟，他们也怕王振再次得势后会报复自己。 “咱家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吗？” “少废话，赶紧行刑吧！”王振不耐烦道。 今天的遭遇，他的心中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说那么多了。 都说君威难测，果然如此啊！ 自己都伺候小皇帝好些年了，结果就因为说错了话，不仅要挨板子，还被罚去养马。 当真是一点情分都不念啊！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没用，他只是一个奴婢，皇帝要收拾他，他还敢反抗不成？ “王公公，得罪了！”侍卫说了一声，接着便和另一名侍卫对视了一眼，举起手中的板子便抡了下去。 下一刻，王振的惨叫声便响了起来。 这番动静也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纷纷猜测是发生什么事了。 有听出这是王振的声音的人暗中幸灾乐祸。 让他平时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现在倒霉了吧？ 基本上没人同情王振，大家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毕竟倒霉的是王振，大家开心还来不及呢！ 恰在此时，胡岳回来了，听到动静，过去看了一眼，见是王振，便没有多加理会，转而进了大帐去见小皇帝去了。 …… 第178章 还是岳弟体贴啊 “陛下！”胡岳进入大帐，行了一礼。 “回来了？”听到声音，小皇帝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岳弟，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嗯，已经跟英/国公说了。”胡岳道。 随即便看到小皇帝的脚还泡在洗脚盆里，他也不废话，直接上手帮小皇帝洗脚，最后又拿起毛巾擦干净。 小皇帝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还是岳弟体贴啊！ “岳弟啊，我发现，我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听着这话，胡岳没有说什么。 端起洗脚盆就出去把水倒了。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王振在受刑，他又犯什么事儿了？”胡岳随口问道。 “你要为他求情？” “你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的？” 小皇帝以为胡岳是要求情，好奇问道。 “没有，就是问一下。”胡岳说道。 他怎么可能去帮王振求情呢！ 闻言，小皇帝便将自己为什么罚王振说了一下。 胡岳听完，也觉得王振这是自作自受。 现在不知有多少人在关注着这一仗，他竟然敢劝说小皇帝撤军。 他不挨板子，谁挨板子？ 若非小皇帝念着旧情，非得治他个扰乱军心之罪不可。 就算是砍了他，也不会有人可惜。 甚至还会拍手叫好。 “陛下做的对，当下谁也不能扰乱军心。”胡岳说道。 小皇帝微微颔首，转身回到床上，双腿盘坐，神色也变得忧虑起来。 “不过有一点王振说对了，战事迟迟不能取得进展，再这么打下去，就要拖到入冬了。” “出征之前，我们没有想到这场仗会打这么长时间。” “现在气温已经开始下降了，而我们却并没有准备足够的棉衣。” “我怕，将士们会先撑不住啊！” 小皇帝听老祖说过，草原的冬天是真的能冻死人的。 不仅仅是草原，哪怕是京师的冬天，也能冻死人。 他以前和老祖微服私访的时候可是亲眼见过的。 “那我们就去信给京师，多准备一些棉衣。”胡岳道。 “嗯，我知道，这件事肯定是越早做越好。”小皇帝道。 以大明的体量，小皇帝根本不怕与也先打成消耗战，哪怕是远在草原也一样。 毕竟大明的家底实在是太丰厚了。 唯一要保证的就是后勤的通畅。 老祖说过，打仗打的就是后勤。 而蒙古大军的后勤能力是怎么也比不过明军的。 随着距离冬天越来越近，蒙古大军连放马的地方都没有了，等到他们的战马吃不饱肚子，骑兵的战斗力就会大大降低。 那个时候，就是明军发起最后进攻的时候。 这是张辅前两天制定的计划，目前只和小皇帝说了。 或许有人会说，同样是北征，为什么朱棣打的就很好，到了小皇帝这里就成了这样？ 都是五十万大军啊！ 要知道，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不一样。 朱棣的那个时候，草原可没有统一，瓦剌，鞑靼都是各自为战，甚至还相互攻伐。 虽说各部的总兵力加起来也不少，但终究是没有统一整合起来，这就给了朱棣各个击破的机会。 每次都是五十万大军打几万人。 再加上朱棣作战经验丰富，乃是最顶级的将领，麾下人才济济。 杨轩、小老二、小老三、朱权、张辅等等等等。 小皇帝跟自家太爷爷一比，那可真是人才凋零。 可堪大用的大将只有张辅一个。 面对的敌人也是统一的蒙古，骑兵将近二十万。 指挥他们的是太师也先。 所以明军想要和永乐北征一样，干脆利落的获得胜利，这是不可能的。 若是小皇帝想到了这一茬儿，怕是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也许会仰天大吼：我真的太难了！ …… 随着夜深，小皇帝已入睡。 胡岳还是和平时一样，带甲休息，武器就放在床头。 与此同时，蒙古大军那边，也先召集了麾下的各部首领以及高级将领。 面对着众人的目光，也先的神色很平静。 随即就见他开口道：“诸位，拖了这么长时间，距离入冬也没多长时间了，我们的粮草也消耗巨大，我知道，大家都很着急。” “此次召集你们前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时机已经成熟。” 此话一出，现场的众人纷纷精神了起来。 “太师，我们要反击了？” 有人开口问道。 其余人也看向了也先，等待着他的答案。 也先看着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没错。” 听到这两个字，有人兴奋，有人担忧。 “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再等下去，我们恐怕就没有余力跟明军打了。” “太师，这些天明军的实力我们也看到了，想要打败他们，不是容易的事。” “是否，再考虑一下？” “…” 听到意见不统一，也先的神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因为有些事情，他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为的就是预防有明军的探子暗中报信，破坏他的计划。 而今，时机已经成熟，他也用不着再隐瞒了。 “你们也用不着担心，本太师既然敢说这样的话，那肯定是有绝对的把握。” “再说了，这一仗，我们是破釜沉舟，不打就没有食物。” “部落的老人和孩子，可都等着我们胜利把食物带回去呢！” “所以，我们没有任何退路。” “只有打败明军，入关劫掠。” 在场众人看着也先，听着他的话，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是啊，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 这一仗，他们都已经掏空了家底。 “太师，怎么打，您说就是了，我们都听您的。” “没错，我们相信太师一定能带我们打败明军。” 见此，也先大声叫了一声好。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着诸位了。” “明军内部，有我们的内应。” “关于明军的情报，也都是对方告诉我们的。” 接着，也先便将内应的情况和众人说了一下。 听到竟然是明朝的高官出卖他们的皇帝，在场众人也是吃惊不已。 “都说明人不可信，果然如此。” “他们连自己的皇帝都能出卖，还有什么是不能出卖的。” “太师，我们还是要小心，不能全信明人。” “万一这是个圈套，我们可就没有机会了。” 不少人纷纷进言，劝说也先一定要慎重。 “你们说的，我自然明白。” “他们想利用我们，我们又何尝不想利用他们呢？” “再说，我们真正的内应可不是他们。” “早在数年之前，明朝边军的将领就有投靠我们的。” “我可以确保，此人可信。” “这些年，我可是通过他安排了不少我们的勇士潜伏在明军内部。” “诸位要记得，胳膊上绑着白布条的就是我们潜伏在明军内部的勇士。” “千万不要误伤了。” 听着也先的话，众人纷纷应喝。 “是，太师。” 接着，也先又告诉了众人投靠他们的明军将领是谁，要求众人在后面的行动中保证对方的安全。 因为此人对也先还有大用。 当从也先的口中听到投靠他们的明军将领是谁后，在场众人的反应也很诧异。 他们没有想到，也先的本事竟然这么大。 不过也先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他看向众人，继续说道： “行动时间就在今夜，诸位回去后，让勇士们吃饱喝足，子时之前，解决明军在外的所有斥候和暗哨，潜伏在明军大营十五里之外，等待进攻的信号。” “遵命！”众人齐声道。 紧接着，也先缓缓站起身，神色肃穆。 “诸位，此次行动，是我们打败明军唯一的机会，我希望诸位能够全力以赴。” 说着，他握紧拳头，放在自己的胸膛前。 “成败在此一举。” 见此，在场众人也站起身，拳头放在自己的胸膛前，神情严肃。 “必胜！” “必胜！” “好，诸位现在就下去准备吧！” 也先最后说道。 “是。” 众人回应。 随后便纷纷离开了也先这里。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子时。 明军大营。 没有了白天时的嘈杂声音，相反在这夜色之中显得尤为安静。 空气中回荡着篝火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巡逻的明军将士身上的盔甲碰撞所发出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些帐篷之中出现了一个接一个的明军，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够发现，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并不是汉人的面孔。 反而和蒙古人很像。 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军中用少数民族已经有很久远的历史了。 就比如冠军侯霍去病的麾下就有不少匈奴人。 老朱在位的时候，也用了少数民族出身的官员和将领。 包括朱棣也是如此。 所以明军当中出现蒙古人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路上碰到巡逻人员盘问，对方只是笑着回答：“战马的草料可能吃完了，我去看看，添点料。” “辛苦了，大半夜的也休息不好。” 巡逻人员笑着说道。 “咱们当小兵的不一直这样嘛？” “希望这仗能快点打完吧，我还想着回家呢！” “谁说不是啊！” “只希望打完仗了，陛下能多发点赏钱吧！” “咱们要相信陛下，这一仗肯定早点打完的。” “呵呵，好了兄弟，你快去忙吧，我们要继续巡逻了。” “嗯，你们也辛苦了！” 这只是发生在三千营营地的一幕。 在神机营的营地之中，同样有人悄悄离开帐篷，朝着存放火药的地方而去。 一路上小心翼翼，被发现就找理由糊弄，糊弄不过去，就就近找个帐篷钻进去。 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还有的人是巡逻队的一员，在经过拐角的时候，悄然脱离了队伍，朝着自己的目标而去。 很快，这些人便汇合在了一起，通过胳膊上绑着的白布条确认是自己人。 随即便开始快速制定计划，分散行动。 而距离明军大营十五里之外，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不过他们都很安静，连战马都被戴上了口衔和蹄套，为的就是确保安静。 “太师。” “太师。” 也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看到他的人纷纷行礼。 “准备的怎么样了？” “明军的斥候和暗哨都解决了没有？” 也先现在可没有时间说闲话，神色严肃的问道。 “放心吧，太师，绝对没有人能把消息传回去，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嗯，告诉勇士们，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等一下还有大仗要打。”也先道。 “是，太师。” “太师，我们什么时候发起进攻，若是一直没有消息传回去，明军那边迟早会发现问题的。”有将领问道。 “不要着急，耐心等待就好。”也先说道。 话虽如此，但也先心中其实也很紧张。 若是内应那边出现问题，很可能会前功尽弃。 要知道，为了安插那些内应，他可是费了不小的精力和代价的。 甚至为了不引起注意，很多内应多年来都没有晋升，一直都是底层。 因为越普通就越安全。 恐怕明朝皇帝都想不到他会这么安排。 随着缓缓流逝，不少人已经冷的开始哈气搓手了，但也先的掌心之中却满是汗水。 尽管此次行动，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但他还是担心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毕竟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计划是百分百完美的。 随时都可能有意外情况发生。 …… 与此同时，明军大营之中。 三千营营地那边的行动已经结束。 毕竟只是让战马暂时动不了，作为养马官，这个任务还是不难完成的。 其他地方那边，潜伏人员也已经到位，就等信号，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只有神机营那边，最为困难。 都知道火药非常重要，警戒看守的力量也是全军之中仅次于小皇帝和张辅等几位老将的。 此刻在存放火药炮弹的营地不远处，一个十人小队隐于暗处。 他们除了都穿着明军将士的制服外还有两个共同点。 那就是长着一张蒙古人的脸，胳膊上也绑着一条白布条。 “神机营火药存放处的戒备非常严，里三层外三层。” “我也只是搞到了最外面的口令，里面的口令没有办法。” “进去之后，一旦被发现，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火药存放的地方。” “兄弟们，这一次，我们都会死，你们怕不怕？” …… 第179章 放火 行动负责人看着身边的兄弟们，认真问道。 在今天的行动开始之前，他们一些人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但今天，却要一起赴死。 只可惜的是，阵营不同。 “呵呵，自从接受大汗任务的那一天起，我们早就已经把自己当成死人了。” 看着众人视死如归的目光，行动负责人沉默的点了点头。 最后和几人一起向长生天做了祷告。 “兄弟们，开始行动！” 话音落下，他们便从暗处现身，排列整齐，和明军的巡逻队一样，胳膊上的白布条也已经解了下来。 这玩意儿本来就是他们用来确认身份的，接下来也暂时用不到了。 来到存放火药之地的入口前，被这里的守卫拦住：“口令！” “山河。” “回令！” “日月。” 对完口令，十人便走了进去。 这里面的环境，他们并不熟悉。 左转右转，发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行动负责人当即下令：“分散行动。” “记住，一定要抓紧时间！” “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存放火药的地方。” “明白！” “行动！” 随着一声令下，十人迅速分散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寻找前进。 时间不长，便有动静传出。 “什么人？” “不好，有人潜入了进来。” 紧接着就是铜哨被吹响的声音。 此起彼伏。 巡逻队和里面的守卫全都动了起来。 行动负责人听到这动静，心中也是不由一沉，这里的防备果然很严密，这才刚开始没多久，就有人被发现了。 火药存放的地方事关重大，没有人敢放松。 负责守卫这里的将士很清楚，若是火药出了问题，自己肯定要掉脑袋。 不止如此，甚至自己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要知道，神机营的战力就是靠火器，没有了火药，手里的火器就成了烧火棍，大炮也成了没有用的铁疙瘩。 很快，潜入进来的人又有一个被发现。 随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行动负责人听着越来越混乱的声音，心中虽然很想回去救自己的同伴，但他也知道自己的任务。 只能坚定信念，一边深入，一边寻找火药存放的地方。 “什么人？”忽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他不敢有所停留，拔腿就跑。 “这里又发现一个，快来人！” 看着面前的人跑了，明军将士当即大声喊道。 紧接着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哨子。 他也不敢耽搁，一边呼唤同伴，一边追击。 这里要是出了问题，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该死的混蛋！” “站住！” “别跑！” 这里很快就乱了起来，到处都是呼喊抓人的声音。 行动负责人看着自己身后的追兵也越来越多，想着这么下去，自己迟早会被追上的。 便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火折子，停在了一个帐篷前，吹着火折子。 身后追击的明军看到这一幕，眼睛睁的老大。 “住手！”明军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同时大声喊道。 但对方并没有听他的，直接就点燃了帐篷。 “艹，踏马的狗东西。”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灭火啊！” “剩下的，继续跟我追！” “一定要抓住这个杂碎，碎尸万段！” 一众明军心中充满了怒火。 这是在放火吗？ 这是在要他们命啊！ 一个接一个的帐篷被点燃，追击的明军目眦欲裂。 “畜生啊！” “@#￥%&*” 能想到的脏话这一刻全都骂了出来。 这里可是存放着不计其数的火药和炮弹，一旦爆炸，会是什么样的场景，简直不敢想象。 充满怒火的明军将士爆发出所有的潜力，终于抓住了纵火之人。 “艹*&&￥%%……” “让你放火，让你放火。” 一众明军将士拳打脚踢，很快就将人打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他们此时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会留手。 “住手，别打了，赶紧审问，看看他们潜入进来多少人？” 听到这些话，一众明军将士才强忍下怒火。 但是看众人的眼神的话，依然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对方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说，你们有多少人潜入进来？” 面对着明军将士的审问，对方只是躺在地上，看着夜空，一言不发。 看的明军将士恨不得给他用尽所有的酷刑。 …… 第180章 天崩地裂 面对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明军将士，这名行动负责人没有一点惧怕。 因为这样的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 来到明军内部做卧底的时候，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他看了一圈围着自己的明军，嘴角划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里可是神机营存放火药炮弹的地方，虽然他并没有找到火药存放的位置，但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是更内部了。 火药肯定就在附近。 不计其数的火药堆放在一起，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点燃。 而他又不止放了一处的火，现在就等火药爆炸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惊恐的声音。 “火……火马上就烧到存放火药的地方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大变。 只有那名行动负责人哈哈大笑起来。 “长生天会保佑我们的，你们注定会失败。” “该死！” 暴怒的明军将士再不管其他，上前齐齐动手在对方身上发泄。 很快地上就只剩下了一团肉酱。 恰在此时，恐惧的惊呼声传来：“快跑啊！” “火药马上就要爆炸了！” 话音还未落下，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道爆炸声。 因为神机营的火药基本上都在这里，所以很快就蔓延开来了。 从第一道爆炸声响起到后面的第二道爆炸声只有片刻时间。 这么多火药爆炸的威力，在场的人根本不敢想象。 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死无全尸。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朝着外面跑。 身后的爆炸声持续不断。 现在还只是小规模的爆炸，再等一会儿，所有的火药一起爆炸，绝对是要天崩地裂。 …… 张辅的帅帐，距离神机营的营地是有一些距离的，爆炸声传过来，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张辅被爆炸声惊醒之后，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急忙走出了帅帐。 “哪儿打炮？哪儿打炮？” 他边往外走边大声问道。 “大将军，听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帅帐门口站岗的侍卫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张辅闻言，连忙走到空地上往侍卫所指的方向看去。 远远的，还能够看到冲天的火光。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爆炸声。 张辅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起来。 他认出了那个方向驻扎的是哪支部队。 神机营啊！ “艹，不是严令他们要做好防火措施吗？” “这是怎么搞的？” 张辅直接爆了粗口，破口大骂。 “快，快去传令，让人远离神机营营地，撤的越远越好。” 张辅知道，这种情况下，派人救火根本不现实。 说不定派去的人全都回不来。 他的心中也是有些不安，神机营的火药发生爆炸，这么大的动静，怕是要引起大乱。 这个时候，若是敌军来袭，恐怕就真的要完了。 于是他当即下令，严防敌军夜袭。 …… 而这个时候，小皇帝和胡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给吵醒了。 小皇帝只是简单穿了一个外套就走出了大帐，看到胡岳面色凝重，连忙问道：“岳弟，发生什么了？” “陛下，神机营方向着火了。”胡岳快速说道。 “这是怎么搞的？” 小皇帝的脸色也变了，充满怒火。 他已经想象到后果了，经此爆炸，神机营必然会被重创，所倚重的火器也全部被废。 “是谁负责神机营的守卫工作，朕要他的脑袋。” 发生这么大的事，必须有人负责。 “陛下，现在天冷，你现在还是先穿上衣服吧。” “具体情况，臣这就让人去打探。” “嗯。”听到胡岳的话，小皇帝轻轻点点头。 然而就在小皇帝转身的刹那，地面直接震动了起来。 晃得小皇帝都没有站稳，倒在了地上。 这一瞬间，整个夜空都亮了起来。 小皇帝和胡岳看向神机营的方向，就只见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升起。 没一会儿，就是一道响彻天地的巨响传来。 宛如天崩地裂一般！ 二人面容惊骇，仿佛看到了什么大恐怖一般。 不止是他们，整个明军大营中的将士看到这一幕，也是吓傻了。 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啊！ 不少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是上天发怒了，纷纷跪在地上乞求上天的饶恕。 尤其是一些出身蒙古的，认为这是长生天降下的惩罚。 神机营储存的火药爆炸所引起的连锁反应这才刚刚开始。 要知道，神机营的火药和炮弹是在一起存放的。 火药爆炸，也让炮弹飞了起来。 满天都是，根本不知道会砸向哪里！ 以前都是明军的敌人才能享受到炮弹的滋味，今天他们也没有躲过。 一颗炮弹下去，就是十几条人命。 尽管炮弹是实心铁球，但这杀伤力依然恐怖。 所过之处，血肉之躯根本抵挡不住，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线。 驻扎在神机营存放火药炮弹方圆一两公里范围内的明军可谓是伤亡惨重。 当然，驻扎在这个范围之内的，基本上都是神机营将士，可以肯定的是，此次带出来的这部分神机营完了。 好在京师还留了一部分，王骥平叛带走了一部分，底子还在，只要给时间，重新建立起来不是难事。 此刻，整个明军大营都是乱的。 到处都是惨叫之声，还有潜伏在明军当中的卧底也在行动，到处放火，杀人。 张辅的帅帐。 他现在已经穿好了盔甲，严阵以待。 “大将军，营中出现了不少敌人，他们穿着我们的衣服，到处放火杀人。” 听到这个消息，张辅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 “敌人是怎么出现在营中的？”他大声问道。 但是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不好，陛下，快随我前去保护陛下！” 事已至此，张辅的反应再慢也明白过来了，今晚的一切都是敌军的谋划。 先是神机营的弹药爆炸，再是敌军的探子在营中杀人放火，就是要让明军大乱。 恐怕此时，在明军大营不远处，已经潜藏了不知多少敌人的骑兵。 吩咐赶过来的将领组织人手，稳定局面，张辅率领着自己的亲兵和集结起来的几百人，朝着小皇帝的大帐那里赶去。 现在，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 第181章 小皇帝：父皇，儿臣这次要拼命了 神机营弹药爆炸的动静是非常大的，那朵巨大的蘑菇云，哪怕是隔着十几里开外，也能清楚的看到。 潜藏在明军大营十五里外的蒙古骑兵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是全都愣住了。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火药爆炸产生的，也无法想象火药爆炸能产生这么大的动静。 哪怕是知道实情的也先也是愣在原地。 他只是下令毁掉神机营的弹药，根本没想过会是这么大的动静。 周围的将领和部落首领此时看也先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待神明一样。 刚刚那巨大的爆炸声他们可都是听到了，还有地面传来的震动，他们也感受到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恐怕只有传说中的神明才能做得到吧？ 普通的蒙古士兵早就已经跪在了地上，嘴里高呼着长生天息怒。 在他们看来，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长生天发怒了。 呼~~ 也先长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随后便看到了周围众人的目光，也听到了普通士兵的声音。 他眼睛一动，一个想法立马诞生了出来。 “勇士们！” “你们猜的没错，长生天发怒了。” “但长生天针对的并不是我们，而是明军。” 众人听到也先的话，纷纷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迷茫。 不过也先也看不清楚众人的表情，但这并不影响给他继续：“没错，就是明军！” “明朝欺压我们已经几十年了，这次又动用了数十万大军来欺负我们，长生天看不下去了。” “特意降下惩罚，帮助我们打败明军。” “勇士们，我们有长生天保佑，明军不足为惧。” “现在，骑上你们的战马，跟随我杀向明军大营。” 也先拔出了刀，大声吼道。 经他这么一说，立马就把大军的士气给调动了起来。 一想到有长生天保佑，下方的士兵们也是振奋了起来。 纷纷翻身上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见此情形，也先也翻身上马，眼中闪烁着凶光。 “勇士们，杀！” “杀！” 吼声震天，密密麻麻的骑兵动了起来。 很快就将速度提了起来。 十几里的路对骑兵来说并不远，完全足够他们将状态提升到最好。 …… 明军大营。 张辅带着人急匆匆赶到小皇帝这里，将自己的猜测说明。 最后道：“陛下，情况紧急，您还是先行撤退吧！” 然而小皇帝却是摇了摇头：“英/国公，若是按照你所说的，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敌人，并不安全。” “朕若是走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在朕看来，只有和朕的将士们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说到这里，小皇帝的目光转向胡岳： “岳弟。” “臣在！”胡岳躬身抱拳。 “立马将朕的大纛打出来，让将士们看到。” 小皇帝吩咐道。 “遵旨！”胡岳没有说什么，他只听小皇帝的。 接着，小皇帝再次看向了张辅。 “英/国公，你现在立马去集合兵力，能组织多少就组织多少。” “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那么也先是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的。” “必须做好与敌军决一死战的准备。” 看着小皇帝临危不乱的安排，张辅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这样优秀的皇帝，一定能带领大明走上一个新的台阶。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就算是拼了自己这条老命，也一定要把皇帝安全送回去。 只要小皇帝还活着，今日之耻，一定洗刷的。 “臣遵旨！”张辅领命退了下去。 “来人！”看着张辅退下，小皇帝又喊道。 “陛下！” “为朕披甲！” “遵旨！” 然而小皇帝刚穿上盔甲，胡岳便闯了进来，脸色也很不好看。 见此，小皇帝直接问道：“敌军来了？” 胡岳点点头：“敌军这次可能是倾巢而出！” 听到这话，小皇帝的心也沉了下来。 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乱。 他是皇帝，他就是军心士气。 于是当即对着胡岳吩咐道：“你现在立马打着朕的大纛集结兵力，能集结多少就集结多少。” “告诉将士们，朕与他们同在！” 胡岳点点头，没有说话，抱拳行礼过后便转身离去。 小皇帝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佩剑，这是他父亲当年用过的佩剑，出征之前娘亲亲自交到自己手中的。 噌的一声，他将剑拔了出来。 剑身修长，反射着寒光。 “父皇，儿臣这次要拼命了！” “请父皇在天之灵保佑儿臣！” 小皇帝轻声说道。 随后转身走出大帐，站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让将士们能够看到自己。 前面神机营的弹药爆炸，引起了大乱，再加上敌军的探子在营中搞破坏，士气肯定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现在唯一能凝聚军心士气的方法，就是让将士们看到他这个皇帝。 只要让将士们知道，他这个皇帝与他们同在，将士们就有了主心骨。 可惜，留给他们集结兵力的时间太少了。 也先已经率领着蒙古骑兵冲了进来。 见人就杀！ 此刻的明军大营之中，到处都是人影，以及燃烧的帐篷残骸。 火光摇曳，也在这黑夜之中提供了视野。 大多数将士还来不及收到命令，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也先以及其麾下的蒙古骑兵看到这样的场景，一个个全都兴奋了起来。 果然如太师所说的那样，长生天在保佑着他们。 一个个蒙古骑兵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展开了屠杀。 他们肆意大笑着，挥舞着手中的马刀。 以往凶悍的明军，此刻就像待宰的羔羊，任他们宰割。 一个明军千户看着敌人肆意屠杀他们的弟兄，心中充满怒火。 “弟兄们，跟我杀！” 身边是这名千户集结起来的数十名将士，听到这话之后，也红着眼睛跟着千户杀向敌人。 明军将士不缺血性，缺的是一个有血性的带头之人。 将不畏死，士兵也会跟着拼命。 “杀啊！” “狗/日/的鞑子，还我兄弟命来！” “杂碎们，爷爷就是死，也要带着你们一起！” “杀杀杀！！！” …… 第182章 小皇帝：朕今天就和你们一起，和敌军决一死战【第三更】 几十个人面对成千上万的蒙古骑兵，根本没什么用，只是眨眼之间便被淹没。 像这样的反抗在整个营地之中终究是少数。 绝大多数将士是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只能任由敌人屠戮。 在敌人的骑兵所过之处，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宛如末日一般。 “勇士们，杀啊！” “我们有长生天的保佑，明人不过是土鸡瓦狗。” “杀！” 屠杀还在继续，零星的反抗并不能影响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先的面前被来来了一个人。 看清来人，满脸是血的也先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这个笑容在这黑夜之中，配合着他脸上的血和摇曳的火光，看起来是那么的恐怖。 “赵辉，又见面了！” “见过大汗！” 赵辉躬身行礼。 只是他的脸色很苍白，一看就是身上有伤。 “起来吧，看来你身上的伤还不轻啊！”也先打量了一番赵辉，笑着说道，并没有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 “谢大汗关心！”赵辉直起身子，随后又咳了两声。 想起自己身上的伤，他的眼中闪过仇恨的光芒。 在自己第二次差点死在战场上的时候，他就发觉有人想让自己死。 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在第三次自己拼着重伤捡了一条命的时候，他就有了猜测。 他不知道小皇帝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但这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还活着，他也很快就能复仇了。 “你们明人有句古话，叫擒贼先擒王，想来你们应该知道，你们的皇帝在什么地方吧？”也先看着赵辉问道。 “大汗，就在那个方向。” “可惜赵辉现在是重伤之身，不能为大汗带路。” 赵辉指了一个方向，歉意道。 紧接着他又说了几个鲜明的特点，好让也先辨认。 “无妨，此次我军全体出动，还能让这明朝皇帝跑了不成？” 也先说道。 “那赵辉便先祝贺大汗大获全胜了！”赵辉道。 “哈哈，好。” 也先大笑一声，留下一队人保护赵辉，自己则率领着麾下的将士朝着小皇帝所在的位置杀过去。 赵辉这个人对他还有大用。 对方熟悉明军的战法，自己后面打入关内的时候，还需要对方来帮自己攻城。 他麾下都是骑兵，擅长野战，并不擅长攻城。 这方面，还是明军将领更加擅长。 …… 越往小皇帝的位置冲杀，所受到的阻力就越大。 毕竟小皇帝那里，是全军防备最严密的。 神机营弹药爆炸的时候，这里受到的影响也小。 而且驻扎在小皇帝周围的基本上都是只忠于他的禁军，这是精锐。 只要打出小皇帝的大纛，就能将他们快速组织起来。 此刻，小皇帝站在将士们的面前，神情肃穆。 “将士们，敌人马上就杀过来了，朕问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将士们齐声吼道。 “好。”小皇帝眼中尽是满意。 这些人都是他带出来的禁军，不弱于三大营。 “敌人想要趁着我们混乱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我们决不能让他们如愿。” “朕今天就和你们一起，和敌军决一死战！” 听着小皇帝的话，禁军将士们的眼中没有一点惧怕，有的只是视死如归。 既然连皇帝都不怕，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杀！” “杀！” “杀！” 这就是将士们对小皇帝的回答。 见此，小皇帝的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豪气。 他仰天大笑一声，随即下令： “将士们，列阵，迎敌！” 随着小皇帝的一声令下，将士们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了准备。 最前方摆着一排的拒马桩。 盾牌兵、长矛兵、弓弩手、火铳手等各兵种严阵以待。 虽说神机营废了，但禁军当中也是装备了火器的，只是规模没有神机营那么大罢了。 数十万大军，敌人也不可能一次全部吃掉，只要精锐还在，那这仗就还有的打。 …… 另一边，张辅带着组织起来的大军节节抵抗。 他身边的都是五军营和三千营的精锐。 三千营的战马被下了药，已经没有了战斗力，只有少数还能动，都被张辅组织了起来。 剩下的三千营将士，只能充当步兵。 对付骑兵最好的就是骑兵，步兵伤亡太大。 但现在张辅所能组织起来的骑兵实在是太少了。 而且他也不敢拿来全部拼光了。 若是情况不对，他还要靠这些骑兵来保护小皇帝突围呢！ “大将军！” 恰在此时，一名锦衣卫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陛下呢，陛下怎么样了？”见到对方，张辅当即问道。 “大将军，陛下没事。” “小的是来传陛下的旨意的。” 这名锦衣卫喘着粗气道。 “什么旨意，快说。”张辅道。 现在情况紧急，哪儿还顾得上那些繁文缛节啊！ 传旨的锦衣卫也没有在意这些，咽了口唾沫，才继续喘着粗气道：“大将军，陛下让小的告诉你，陛下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让大将军率军向后撤。” “好，我知道了。” 张辅道。 既然小皇帝没有事，那他也能松一口气了。 “大将军，陛下还说，让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指挥大军作战，还仰仗着大将军您呢！” “嗯。”张辅重重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小皇帝这是关心自己的安危。 但他也清楚，大兵团作战，除了他，没人能玩得转。 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 要死，也得等小皇帝彻底安全之后。 “请你转告陛下，臣一定会活着的。” “好。” “大将军，我先走了！” “嗯。” 目送传信的锦衣卫离去，张辅收回了目光，冷静下令：“留下一部分人挡住敌军，其余各部，速速后撤。” “切记，不可乱！” “是。” 全部撤退肯定是不现实的，毕竟敌人可都是骑兵啊，把后背留给敌人，这不是找死吗？ 而且也跑不过啊！ 所以只能下狠心留下一部分人挡住敌人，争取时间。 至于留下的这部分人的结局，张辅清楚，但他只能这么做。 慈不掌兵！ …… 第183章 朕现在将自己的命和在场所有将士的命就全都交给你了 张辅率领集结起来的军队，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在最短的时间里撤退到小皇帝那里。 “陛下，外围已经全部乱套了，臣只收拢了一些五军营和三千营的精锐。” 张辅来到小皇帝面前，行完礼后说道。 带出来的三大营，神机营已经完了，三千营也废了一半，毕竟绝大多数人已经没有了战马。 只有五军营的实力保存的最好。 前面抵挡敌军的主力也是五军营。 听完张辅汇报的情况，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小皇帝的心情还是忍不住有些沉重。 像这种敌军突袭的情况，辅兵基本上是靠不住的。 论军纪，战斗力等方面，从地方上抽调的军队比不了大明最精锐的三大营和皇帝的禁军。 所以，不管是小皇帝还是张辅等将领，都已经默认辅兵全军覆没。 “英/国公，此次敌军是倾巢而出，你留下阻挡敌军的那些将士也挡不了多长时间。” “朕这里集结了数万禁军，加上你收拢的五军营和三千营将士，未必不能和敌军打上一场。” “现在先让禁军挡在前面，撤下来的五军营和三千营将士在后面休息一下恢复体力，需要的时候再顶上去。” 小皇帝快速将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和张辅交流了一下，然后就将指挥权交给了张辅。 “英/国公，朕现在将自己的命和在场所有将士的命就全都交给你了。”小皇帝看着张辅，神色认真道。 感受到小皇帝的信任，张辅也是当场表态：“臣定当全力以赴。” “除非臣战死，否则不会有一名敌军出现在陛下面前。” “好，这话听着提气。”小皇帝拍着张辅的肩膀说道。 “不过，英/国公还是要注意自身的安全才是。” “朕还要和英/国公一起回到京师呢！” 听到这话，张辅忍不住抬头看向小皇帝，心中很是感动。 “臣…遵旨！”张辅道。 “嗯，英/国公尽情施为吧，朕就不打扰你了。” 小皇帝点点头，带着胡岳退到了后面的大纛之下。 见此情形，张辅也收起了心中的种种情绪。 随即看向一边的禁军将士，冷静的下达一条条命令。 前面被敌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现在他们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好好的和敌人碰一碰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前方传来的厮杀声越来越弱，张辅心中清楚，他留下阻挡敌军的那些人马上就要完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厮杀声便消失，只剩下战马奔跑的声音传来。 “迎敌！”张辅大声喊道。 紧接着战鼓声在军阵的后面传出。 现在还是半夜，使用旗语传令受到的影响太大，尽管营地之中有火光燃烧，但稍微远一点就看不清了。 还是使用战鼓声或者号角声传令更加靠谱。 骑兵的速度很快，从听到战马奔跑的声音到敌人出现在视野之中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 现在骑兵的速度已经提了起来，想要停下来是不可能了，所以当敌人的骑兵看到拒马桩的时候，面色大骇。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撞上拒马桩。 下一刻，噼里啪啦炒豆子般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只见在明军队列的最前方，绽放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火光。 这是禁军的火铳手。 打完之后，他们便退到了后面。 火铳装填的效率还是太慢了，他们只有打一轮的时间。 “弓弩手，放箭！” 早就已经做好准备的弓弩手听到命令后将箭头抬高四十五度，随后松开弓弦，密密麻麻的箭矢便飞了出去。 这种情况之下，根本不需要瞄准，只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手中的箭矢发射出去就行了。 而且黑夜之中，也不好瞄准啊！ 拒马桩、火铳和箭矢的连番打击，终于是遏制住了敌军的势头。 来势汹汹的蒙古骑兵也遭到了迎头一棒。 让早已上头杀疯的他们恢复了一些理智。 也先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神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因为前面的摧枯拉朽就对明军小觑。 前段时间交手了那么多次，他深知明军的战斗力。 前面的摧枯拉朽只不过是因为计划的顺利实施，明军大营一片混乱，外围也只是一些辅兵，才没有给他们造成多大的阻力。 刚才他们被明军阻挡了那么些时间，他就已经意识到，遇到了明军的精锐。 也只有军纪严明的精锐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组织起来，发挥出那么强大的战斗力。 现在看到眼前的情况，也先也意识到，刚刚那些拼死阻拦自己的明军，就是为了争取时间。 而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眼前的明军一看就是早已准备好了的。 “太师，这些明军……”身旁的一名高级将领开口。 没等他说完，也先便开口道：“这些才是明军真正的精锐。” “精锐又如何，我们的勇士也不差！” “不可大意。”也先道。 接着，他又看向明军阵列的后方，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那一面明黄色的大纛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嗯？明朝皇帝没有离开？” 也先也是有些惊讶。 “太师，您刚刚看到什么了？” “你看那边。” “明朝皇帝的大纛？” “没错，大纛在，人应该也在。” “他就这么有信心，我们打不到他面前？” “也许呢？” “太师，属下请命，打穿明军的防线，活捉明朝皇帝。” “嗯，去吧！” “他敢留下来，是有多不相信我们的勇士啊？” “告诉勇士们，谁能活捉明朝皇帝，赏羊一万，牛五百。” “遵命！” 当下面的骑兵听到也先的承诺之后，纷纷沸腾了起来。 眼中也是迸发出了强烈的战意。 发家的机会就在眼前，谁敢阻挡，就是他们的死敌。 “勇士们，我们有长生天的保佑，明人没有什么可怕的，杀啊！” “杀！！！” 战斗再次开始！ …… 第184章 惨烈厮杀，伤亡惨重 战斗一开始，就凸显出了惨烈二字。 敌军骑兵不断冲击正面防线，凶猛无比，他们都想活捉明朝皇帝。 明军将士们也是眼中冒着凶光，毫不退缩。 到底是保护皇帝的禁军，战力确实强大。 更何况，他们也清楚，皇帝就在他们身后呢。 一旦让敌军冲破防线，杀过去，皇帝就危险了。 所以交战的双方一开始就是拼尽了全力。 这一刻，真的是人命如草芥。 看着明军如此悍不畏死，自己麾下勇士的伤亡越来越大，也先也是不由有些心疼。 他还要靠着这些勇士打进关内呢，可不能全部消耗在这里。 于是便下令看看能不能从侧翼找到机会。 和也先交手这么多次，张辅早就防着他这一手呢，侧翼的防守也是非常牢固。 敌军试探了多次，还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找到。 现在只能拼硬实力。 不过，骑兵毕竟是骑兵。 随着时间的流逝，双方的伤亡虽然也在不断上升，但明军的伤亡却要比敌军多。 坐在大纛之下的小皇帝听着战况的汇报，表面上虽然是一片平静，但紧握着的拳头，和掌心之中的汗水，无不在诉说着他的紧张和担忧。 同样，一旁的胡岳，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但他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相信张辅。 前面的战斗非常激烈，他们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到漫天的厮杀之声。 敌军在拼命，他们坚定的认为，长生天会保佑他们的。 明军也在拼命，他们不能让敌军杀到皇帝面前。 交战的中心，鲜血四溅，断肢残臂乱飞，无不在诉说着战斗的残酷。 自古以来，白刃战都是最残酷的。 眼前的景象，完美的对其进行了诠释。 观战的也先脸色很是凝重。 “不愧是明军的精锐，打到现在，竟然还没有露出颓势。”也先心中念叨着。 步兵打骑兵本来就不占优势，但明军却能硬生生的和他们的蒙古铁骑打成这么焦灼的局面，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这明朝，果然是他们的大敌。 也先心中发了狠，必须灭了眼前的这些明军，活捉他们的皇帝，打断他们脊梁。 他才能像自己的祖先一样，率领铁骑，入主中原。 这几十年来，草原上的生存环境，越来越恶劣，他作为瓦剌部的大汗，蒙古诸部的太师，有责任带领族人们生存下去。 而想要活下去，那么南下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这是一场事关生存的战争。 “看来大汗遇到麻烦了啊！”就在这时，也先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他转过身，就见到了赵辉。 “只是一点小麻烦而已，最后的胜利还是属于我们的。”也先看了一眼赵辉，淡淡说道。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眼前这些应该是保护皇帝的禁军，他们的实力并不弱于三大营。” “想来大汗应该已经感受到了。” 赵辉面带微笑说道。 也先并没有继续说这个，反而问起了别处的情况。 “其他地方的明军已经解决了？” “哪儿有那么容易，那可是几十万人，就算是杀也得杀很长时间。” “不过明军的粮草辎重却是被我们收拢了起来。” 赵辉回答道。 也先点点头。 辅兵，乌合之众罢了。 当务之急，还是解决眼前这些明军的精锐。 “既然你来了，那不妨说说看，我们要如何才能解决眼前的这些明军？”也先问道。 硬拼伤亡太大了，现在地面上全是尸体，鲜血都汇集成了小溪。 闻言，赵辉观察了一会儿，便道：“就和大汗以前一样，充分发挥骑兵的机动性。” “看看能不能从侧翼打开一道缺口。” “当然，在正面还是要加大攻势，将明军的兵力都调动起来。” “如此，其他地方的防御力量就会下降。” 赵辉和也先详细说了一下自己的计策。 后者听完，沉思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 眼前的这些明军都是硬骨头，没那么好啃，不管是什么办法，总要试一试。 随着也先的命令传达下去，明军正面的压力骤增。 好几次防线就差一点被攻破。 虽然守住了防线，但是伤亡实在是太大了，张辅不得不从其他方向抽调兵力巩固防线。 好在跟着他撤下来的五军营、三千营将士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可以顶上去了。 不过赵辉的计策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明军的伤亡增大了不少。 按照他的计策，敌军的骑兵不冲击侧翼，而是在接近防线之后直接放箭。 不断风筝消耗。 这就使得明军的伤亡越来越大。 不少将领看着这情况，请求张辅让骑兵出战，但张辅却是强硬的拒绝了。 他手上的骑兵不多，决不能消耗在和敌人的硬拼之中。 不到关键时刻，决不能动用。 朱勇等将领见此，也没有一点办法。 就算是去见小皇帝，得到的答案也只是让他们听从张辅的命令。 战斗持续了整整大半夜，明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也没有让敌人出现在小皇帝的面前。 而敌军的伤亡也不少。 现在比的就是谁能继续坚持。 东方的天边已经出现了亮光，可战斗还是没有结束。 “大将军，不好了，敌军马上就要突破我们的防线了。” “大将军……” “大将军……” 一个接着一个的坏消息传来，让张辅的脸色愈发难看。 他已经拼尽全力了，可战况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不是将士们不拼命，实在是敌军的骑兵太多了。 杀死一名敌军的骑兵，他们得付出两三条甚至更多的性命。 敌军的骑兵本来就多，拼消耗，现在也拼不过。 若是神机营还在，三千营的战马没出问题，他绝不可能打成这样，最起码也能和敌人打成平手。 “唉~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张辅长出一口气，整个人的精气神消散了不少，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他的身子也佝偻了些许。 张辅发誓，自己从来没有打过这样憋屈的仗。 “组织突围吧！” 他无力的摆了摆手，道。 随后，便准备去向小皇帝请罪了。 …… 第185章 准备突围【第三更】 “陛下，臣无能，致使大军伤亡惨重，也没能挽回局势，反而使局面愈发艰难。” 张辅跪在小皇帝面前，惭愧的低下了头。 这大半夜的战斗，小皇帝全程都在关注，没有闭眼休息过，自然知道张辅已经是尽力了。 “英/国公，快快请起。”小皇帝上前将张辅扶了起来，看着这位憔悴了许多的老将，心中也是不好受。 “朕从来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整场战斗，朕都在看着，你已经尽力了。” “换做是其他人，都不可能有你做的这么好。” 小皇帝安抚着张辅。 现在张辅是全军唯一的希望，可不能垮了。 “朕说过，要和你一起返回京师，朕相信你能做到。” “难道你就不相信自己吗？” 听着这些话，张辅心中感动的稀里哗啦。 陛下如此信任，他还能说什么，只能以死报之。 “陛下，臣惭愧。” “不过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带陛下回京师。” 仗打到这种地步，此次北征已经是输了。 现在只要能保护皇帝回到京师，那么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嗯，朕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小皇帝点点头道。 “陛下，现如今形势危急，还请陛下准备突围吧！”张辅又道。 他将骑兵留下来，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 那么一点骑兵，投入到战场之中，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闻言，小皇帝看着张辅，好一会儿后才缓缓点头。 他知道，若还有希望，张辅绝不会这么说。 “组织突围吧！” 小皇帝道，声音有些无力。 这是他第一次御驾亲征，出征之前，豪气万丈，意气风发，可现在却打成了这个样子，他受到的打击一点也不小。 若是老祖知道的话，恐怕会对他很失望吧？ “岳弟，准备突围吧！”他扭头对着胡岳说道。 “是。”胡岳道。 …… “最后再反攻一次，然后留下伤兵断后，组织体力状态好的将士，准备突围。” 张辅下令，语气之中没有波动。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将领，该做出取舍的时候，他不会过多的纠结。 面前的诸多将领听到这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领命退下去准备。 随着战况越发不利，他们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而组织最后一次反攻，就是为了掩盖突围的意图。 … “怎么回事？” “打了这么长时间，明军怎么还有力气反攻？” 也先看到明军组织的反攻，诧异道。 而一旁的赵辉看到这种情况，却是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大半夜的战斗，明军已经是伤亡惨重，可以调动的兵力也没有了。 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反攻？ 可看着疯狂反攻，视死如归的明军，这又是事实。 赵辉总感觉明军的这次反攻不对劲。 按照常理来说，继续这么硬拼下去，明军也没有反败为胜的希望。 唯一的结局就是全部战死。 若是他们中间没有皇帝的话，这些明军可能会这么做。 但是有皇帝在，他们绝不可能选择全部战死。 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将皇帝送出去。 对了，突围，他们这是要突围！ 赵辉的脑海中闪过了一道光芒，明白了明军的意图。 “大汗，明军要准备突围了。”赵辉赶紧提醒。 此话一出，也先也反应了过来。 “原来如此，看来明军这是坚持不下去了。” “他们首先要保证的是皇帝的安危。” “不然就算他们都死光了，家人也会受到惩罚。” 赵辉说道。 论对明军的了解，也先可比不上他。 “我知道了。” 也先点点头，随即便开始了安排。 他手上兵力充足，轮番进攻，轮番休息。 所以立马抽调了一批状态良好的骑兵前往外围准备截击。 “大汗，可以让截击的骑兵走远一点。”赵辉道。 “这是为何？”也先道。 “因为明军可用的骑兵不多，剩下的基本上都是步军。” “跑远一点，基本上就没什么力气了。” “我们的骑兵率先准备好，可以以逸待劳。” “还有就是在明军突围之后，我们可以再派骑兵在身后追击，加速消耗他们的体力。” 赵辉再次献计。 “你怎么确定明军突围的方向呢？”也先又问。 让截击的骑兵走远一点没问题，但是万一方向不对，那也没用啊！ “他们最终目的是撤回大明，方向很好确定。”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大汗可以多派几支骑兵截击。” “不求有多少人，只要能拖住突围出去的明军就好了。” “以骑兵的速度，只要其他几支骑兵得到消息，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听到赵辉的计划，也先忍不住点点头。 同时对赵辉的狠辣，也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为了复仇，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样的人，作为敌对势力，用好了，就是一大助力。 也先很庆幸，自己当年认识了赵辉。 这些年，通过赵辉，他可获得了不少的好处。 “老家伙，若是你当年直接杀了赵辉，或许就不会有今天了。” “还是要感谢你的自信啊！” 也先心中想着，嘴角下意识的勾起笑容。 一旁的赵辉见此，有些好奇也先这是想到什么了。 “大汗？大汗？” “嗯？”听到呼唤的也先回过神，看着赵辉，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您刚才在想什么呢？”赵辉问道，他跟也先是合作关系，可不是他的下属。 “和你说说也没什么！”也先闻言笑了笑，便将自己刚才所想的和赵辉分享了一下。 听完也先所说的，赵辉也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同时还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久在高位，人就会变得自信，他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他万万也想不到，我还活着。” “这就是他的错。” “他害的我断子绝孙，我一定要毁掉他所重视的一切。” 赵辉咬着牙，眼眸之中绽放着仇恨的光芒。 “放心吧，我答应过你帮你复仇，就不会食言。” “等到我们打进关内，攻下大明京师，你想怎么复仇都随你。” 也先看着赵辉说道。 …… 第186章 突围 明军要开始突围了，由成国公朱勇率领一部分骑兵打开前路，胡岳率领剩下的骑兵居中保护小皇帝。 步军由张辅统领，跟在后面。 步军速度没有骑兵快，若是敌人的骑兵追上来的话，还要负责断后。 很危险，但张辅还是毫不犹豫的做了这样的选择。 “陛下，成国公已经打开了缺口，我们可以突围了。”胡岳看着身旁的小皇帝说道。 “嗯。”小皇帝看了一眼胡岳，点点头。 随后又看向远处负责断后拖住敌军的将士们，心情很是悲痛。 这一仗败的实在是太快了，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短短一夜的时间，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反转。 落差太大。 小皇帝骑在马背上，在胡岳、樊忠等将士的保护下，从成国公朱勇打开的缺口冲了出去。 张辅也留下了伤兵断后，带着其余将士跟在小皇帝的后面突围。 如果有的选，他何尝不想将那些伤兵带走。 可没有办法，突围，讲究的是速度，效率，带上他们，只会拖慢突围的速度。 他们这些人死在这里没有关系，但不能把皇帝留给敌人。 “杀！” 明军将士拼尽全力，终于突围了出去，但他们还不能停留，必须抓紧将士们用命换来的时间撤。 …… 另一边，也想也发现了明军突围。 “你猜的没有错，明军果然是要突围。”也先看了一眼身旁的赵辉，道。 “那就请大汗按照计划行事。”赵辉含笑道。 “嗯。”也先点点头。 随后看向身旁的亲卫：“传令，留下一半兵马消灭眼前这些明军，剩下的追击突围的明军。” “是。” 接着，也先收回目光，对着赵辉笑道：“走吧，我们也追上去，我还有很多话想和明朝皇帝说呢！” “大汗请先行一步，赵辉后面会慢慢追上来的。”赵辉说道。 “那好吧！”也先看着面色惨白的赵辉，也没有强求。 对方身上还有伤，不能高强度赶路。 于是自己便带着亲卫和大军去追击突围的明军。 … “杀，不要放过这些明狗！” “追上去，活捉明朝小皇帝！” “杀啊！” 一望无际的漠北荒草戈壁上，蒙古骑兵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追赶着明军。 经过大半夜的战斗，又跑了一上午，明军将士早已是精疲力尽。 小皇帝等人也是不敢有一点儿的停留，哪怕胯下的战马也已经累的不行了。 “陛下，坚持住，我们一定可以回去的。”胡岳在小皇帝的身边，加油打气。 小皇帝没有说话，只是从他的眼神之中能看出他的坚定。 这仗打的不明不白，太憋屈了。 他知道有人勾结敌人，所以已经很小心了，也把叛国之人找了出来，可为什么还是会输？ 这一路撤退，一路思考，就是想不明白。 忽然，前方也传来了厮杀之声。 胡岳、小皇帝、樊忠等人面色一变。 “不好，前面也出现了敌人。”樊忠道。 接着和胡岳两人齐齐看向了小皇帝。 后者见状，直接拔出了自己的天子剑：“那就杀过去！” 胡岳没说什么，只是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马槊。 这就是他的态度。 一边的樊忠见此，也将挂在一侧的铜锤拿了起来。 既然陛下说了要杀过去，那就杀过去。 身后的将士们见此，也是默默握紧了自己的武器。 跟着陛下，杀过去！ 很快，众人便见到了和敌人厮杀在一起的朱勇和一众将士。 小皇帝一马当先，大吼着： “将士们，随朕杀！” “杀！”樊忠也大吼着。 身后的将士们也大声嘶吼着“杀”。 胡岳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抬起了手中的马槊。 正在和敌军厮杀的朱勇见到小皇帝率军杀来，心中也是深受震动。 这一幕，这一瞬，仿佛把他拉回到了过去。 看到了宣宗率军冲杀在前。 “将士们，陛下来了，杀啊！” 此话一出，将士们士气大振。 纷纷压榨自己最后的力气，奋力拼杀。 明军不要命的景象也是激发出了敌人的凶气。 咬着牙与明军拼杀。 双方都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而随着小皇帝这股生力军的加入，明军也是占据了上风。 胡岳挥舞着马槊，收割着一条接一条的性命。 他是从小就跟着太爷爷杨轩练的，实力非常强。 小皇帝也在这时见识到了岳弟的实力。 他哈哈大笑：“哈哈哈，岳弟，杀得好，看我的。” 他挥舞着手中的天子剑，与一名敌军骑兵厮杀。 只可惜在马背上作战，剑永远没有刀好用，小皇帝拼杀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解决对方。 别看小皇帝也从小跟老祖练过，但其主要目的是强身健体，有一点自保的能力，因为杨轩从没有想过，让他也上战场与敌人厮杀。 可以说，小皇帝这是第一次与敌人厮杀。 他全身精神紧绷，肾上腺素飙升。 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面前的敌人，没有其他。 胡岳一直在关注着小皇帝这边的情况，他知道对方的身手。 看到有人打算从身后偷袭小皇帝，他也是及时出手，解决对方。 不止是他，樊忠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他们和其他将士有意无意的将小皇帝围在中间。 终于，在一番激烈的厮杀过后，小皇帝解决了自己面前的敌人。 他很兴奋，胸中的郁气也得到了发泄。 “岳弟，你看到没有，我杀了一名敌人。” “看到了，陛下是最厉害的。”胡岳笑道。 小皇帝开心的笑了，但一看战场，却发现敌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么不经杀？” “朕还没有杀过瘾呢！” 小皇帝道。 “陛下，我们现在是在突围。”胡岳道。 “我就是随口说说，被他们追了一路，总算是出了口气。”小皇帝道。 在两人说话间，剩下的敌人已被斩杀殆尽。 但明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敌军毕竟是提前蹲守，得到了充足的休息，而明军将士却是跑了一上午，滴水未进，战马，人，状态都不佳。 能赢，已经是极为不容易了。 …… 第187章 回家。回家！ “传令下去，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 “另外，再派人去接应一下英/国公他们。” “他们基本上都是步军，速度没有我们快。” “不能丢下他们。” 小皇帝快速下令。 现在，他们不管是人，还是战马，都已经筋疲力尽，到达了极限，实在是跑不动了。 “是。”樊忠应道，赶忙将命令传达下去，同时安排人前去接应张辅他们。 “成国公，你这伤？” 小皇帝一扭头，就看到朱勇在亲兵的搀扶下下了战马，腰间的伤口处流着血。 “劳陛下关心，臣的伤不碍事的。” 朱勇摇摇头，对小皇帝说道。 “好好休息一下，我们还要一起回去呢！”小皇帝道。 “嗯。” 从朱勇身上收回目光，小皇帝环视全场，看到明军将士们个个身上带血，疲惫不堪，摊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有的身上还有水和吃的，便和身边的人分享。 而地面上，到处都是尸体，但这都对将士们没什么影响。 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小皇帝也从战马上下来了，看着这惨烈的场景，心里很不是滋味。 “陛下，吃点东西吧！”胡岳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点肉干，送到小皇帝的面前。 “我们突围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没带吧？”小皇帝看着面前的肉干，疑惑道。 “嗯，这是从敌人身上找出来的。”胡岳回答道。 小皇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接过肉干便咬了起来。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还能看到有将士在敌军的尸体上面找吃的。 显然，不仅是胡岳想到了，其他人也想到了。 吃了点肉干，喝了点水，小皇帝感觉自己的舒服了不少。 而胡岳，也趁着这点时间，在敌人的尸体上搜刮物资，准备带上在路上用。 其他将士有样学样。 突围的时候，粮草辎重全丢了。 身上没有一点吃的喝的。 要知道，他们现在是处于漠北，就算能够摆脱敌人的追兵，但没有吃的喝的，根本回不到大明。 茫茫戈壁，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处。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皇帝终于见到了张辅他们。 他们负责断后工作，伤亡同样不小。 就连张辅的身上，也添了伤。 小皇帝见状，连忙上去关切慰问。 “陛下，臣惭愧啊，多好的将士啊，就这么没了。” “臣有罪！” 张辅跪在小皇帝的面前，眼中布满血丝。 “英/国公，快起来。” “你不必自责，若是没有你，我们这些人早就死了。” “你有功，你有大功！”小皇帝扶起张辅，语气斩钉截铁。 现在最重要的是团结一致，内部决不能出问题。 看看周围的将士们，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这哪儿还有一点大明精锐王师的样子。 说是丧家之犬还差不多。 “陛下！”张辅抬头看着小皇帝的眼睛，心中惭愧至极。 “好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我们得赶紧撤了，不然敌人又要追上来了。” 小皇帝说道，随即示意让胡岳给张辅拿来点吃的喝的。 还有其他将士，也将从敌人身上找到的吃的喝的给张辅带来的将士分享。 就在众人抓紧时间休息的时候，放出去警戒的斥候骑着马奔驰而来。 “报！” “敌军，敌军的骑兵来了！” 此话一出，坐在地面上休息的众人全都站了起来。 小皇帝更是直接问道：“敌军距离此处还有多远？” “禀陛下，臣发现他们的时候，距离此处已不足五里。”斥候回答道。 “该死，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小皇帝忍不住暗骂一声。 “陛下，您快走吧！” “趁着敌军还没来，赶紧撤。” 张辅赶忙说道。 “来不及了。”小皇帝摇摇头，因为战马奔腾的声音已经出现在了耳边。 这也意味着，敌军距离此处已经很近了。 “为今之计，只能原地坚守，等到晚上再择机突围。”小皇帝说道。 闻言，张辅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同意小皇帝说的。 紧接着，他便开始集结大军，准备抵挡敌军。 同时，寻找看看附近哪里适合坚守。 很快，他便有了目标：“陛下，我们朝那边撤。” 张辅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说道。 第188章 对比 战场就这样陷入了平静，明军坚守山丘，没有要突围的意思，敌军也围着山丘，没有进攻的意思。 双方都在等待。 也先骑在马背上，手里拿着千里眼，远远地观察着山丘上的明军。 张辅也同样在观察着下方的敌人。 他在寻找敌人包围圈的薄弱点，以备晚上的突围。 现在他手上只剩下不足三万的残兵，还基本上个个带伤。 更重要的是，绝大多数都是步军，想要凭借一双腿，在敌军骑兵的追击下回到大明，这是不可能的事。 两条腿怎么可能跑的过四条腿。 所以他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用这些人的命，给小皇帝创造回去的机会。 包括他本人，也会留下来给小皇帝争取时间。 他是此次北征的实际指挥，明军遭受如此大败，五十万大军就只剩下这不足三万多的残兵，他已经没有脸再回去了。 英/国公府这几十年来的荣耀，被他这一仗给丢的干干净净。 皇帝那么信任他，可他把仗打成了这个样子。 在他的心里，他是英/国公府的罪人，是大明的罪人。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小皇帝，恐怕他早就率军与敌军战斗到最后一刻了。 或许战死沙场，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归宿。 不过，话又说回来，张辅的指挥并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他所面对的是一个统一的蒙古，其实力，也是几十年来的巅峰。【再次强调】 兵力足足达到了二十万，还全都是骑兵。 和朱棣时期面对的蒙古势力不是同一个层次。 毕竟朱棣每次北征，所面对的敌人，虽说也都是骑兵，但只有几万，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万。 这就是差距。 别看这次同样是出动了五十万大军，但要知道，真正的主力其实还是三大营，最多再加上小皇帝带来的五万禁军。 不过禁军的第一任务是保护皇帝，其次才是作战。 所以，张辅与敌人打了那么多场仗，靠的全是三大营。 要知道，出征的三大营，只是整体的一部分， 京师三大营的总兵力大概十七万人左右，王骥平叛带走了一些，还要留下守卫京师的，所以能出征的，也就十万人左右。 所以别看出征的是五十万大军，出征的十万三大营加上五万禁军，精锐只有十五万人。 而这十五万人之中，大部分还都是步军。 剩下的，都是辅兵。 当然，辅兵，只是一个统称。 可分为后勤保障人员，医疗救护人员，杂役人员等。 像是运粮兵、工匠、军医、战场搜救人员、伙夫、马夫、通信、打杂的等等。 一支几十万人的军队，是一个庞大的体系。 不是五十万大军出征，这五十万人就都是作战人员，账不是这么算的。 哪怕是后世的军队之中，后勤人员的占比也不小。 小皇帝此次出兵五十万，作战主力就是十万三大营，最多再加上五万禁军。 而抽调的卫所兵，他们主要是负责搞后勤。 毕竟卫所兵的兵员素质已经不能和几十年前相比了，疏于训练，军纪涣散。 历经几十年，卫所制已经开始糜烂，普通士卒被上司剥削压迫，吃都吃不饱，还能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顶多就是比农民强一点。 为了弥补主力的作战损耗，小皇帝还从有战斗力的边军中抽调了一些人。 虽然军纪和战斗力和三大营的精锐比起来还是有点差距的，但他们毕竟处于边疆，和敌人交手的次数较多，不会拉低三大营的战力。 边军也不能抽调的太多，不然防守力量就空了。 相反蒙古骑兵对后勤的依赖就比明军小许多，他们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成年后拿上马刀就是骑兵，吃的是自制的肉干，喝的是马奶，出征的时候还会带多匹母马，轮换骑乘，减少马匹消耗，也能利用马奶作为食物来源。 还有以战养战，也是他们减小后勤压力的方法，成吉思汗横扫欧亚大陆的时候可没少以战养战。 所以他们二十万大军，基本上都是骑兵。 以上就是此次明军与蒙古军队的对比。 三大营的将士在出征之前就训练了一年有余，战斗力是可以保证的。 张辅就是凭借着劣势兵力，与敌人作战，让敌人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动用最后的底牌。 不能说张辅菜，人家确实是有真本事在的，只能说张辅这次确实是遇到了地狱副本。 朝中有人想卖了皇帝，给敌人输送各种情报，军中也有人早就投靠了敌人，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在做准备了。 卧底也都是平平无奇的小人物。 换一个人也不一定能有张辅做的好。 除非这个人能像杨轩一样能以绝对的武力破局。 可这样的人，除却西楚霸王之外，好像就再找不出来了。 张辅对最后的结果已经有了预料，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休息，养足精神，等到晚上了，掩护小皇帝突围。 不过就在他要休息的时候，胡岳却找了过来。 “见过英/国公！”胡岳行了一礼。 “你不是在陪着陛下吗？” “怎么过来了？” 张辅看了一眼胡岳，问道。 后者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张辅会意，屏退了其他人。 见此，胡岳这才小声开口：“英/国公，仗打到现在，想必你我都清楚，我们这些人已经回不去了。” 闻言，张辅沉默，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了胡岳的说法。 不足三万的残兵，还大多都是步军，根本就跑不过敌人的骑兵，要不投降，要不全都战死，没有其他选择。 “但是陛下不能留下啊！” “得送陛下回到京师。”胡岳又道。 “我知道，但要怎么做才能送陛下回去？” 张辅终于开口了。 “起码我们这些人不能离开，得像钉子一样扎在这里，把敌军牢牢吸引住。” 张辅看着胡岳，示意他继续说。 “英国公，我是这样想的。” “敌军最主要的目标还是陛下，我们找一个人打扮成陛下，和将士们留下。” “真正的陛下等我们打开一个缺口，派精锐护送回去。” ………… 第189章 准备再次突围 张辅看着胡岳，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儿后，道：“我们能想到的，敌人也能想到。” “我知道，所以，我的意思是把剩下的骑兵分成几部分，分散突围出去。” “然后我们做出死守的样子，让他们以为我们派兵只是去求援的。” “毕竟‘陛下’可还在呢！” “这样做，风险很大，万一敌人识破我们的计划，那陛下可就危险了。” 张辅道。 “敌人没有见过陛下，不知道陛下的样子，只要把陛下打扮成普通士兵的样子，就不会引人注意。” “再给他们准备一些蒙古人的衣服，或许可以起到鱼目混珠的效果。” 胡岳再次说道。 “好，那就这么办！”张辅道。 风险很大，但他们现在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那陛下那里怎么办？”张辅又问道。 计划是好，但万一小皇帝不同意也没用啊！ “陛下那里交给我就好，英国公你还是抓紧时间准备一些蒙古骑兵的衣服吧！”胡岳说道。 “好，交给我。”张辅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他们不在乎什么尊卑了，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送小皇帝回大明。 至于蒙古骑兵的衣服，之前缴获的在突围的时候早就丢光了，现在，只能从尸体上扒了。 至于穿死人的衣服，这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活命嘛，不寒碜！ 就在胡岳离开后，张辅马上开始了安排，休息？再等等吧！ … “岳弟，你刚刚去哪儿了？” 小皇帝看到胡岳回来，忍不住问道。 “去找英/国公商议了一下突围的事。”胡岳简单解释了一下，没有细说。 他和小皇帝一起长大，了解对方，若是小皇帝知道了计划，肯定不会同意的。 所以他打算先准备好一切，等到时候了再和小皇帝摊牌。 至于小皇帝怪罪，如果，他还能活着回去的话…… 时间缓缓流逝，张辅已经安排好了人马，并把胡岳叫过去知会了一声。 现在距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在抓紧时间恢复状态。 胡岳没有休息，就静静地陪在小皇帝身边。 小的时候，他就说过要保护小皇帝，这是他的使命，他不会忘记。 现在，也到了他要完成自己使命的时候了。 ……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也先坐在帐中，吃着烤羊肉，喝着马奶。 周边的一众部落首领和将领，脸上也带着锁定胜利的笑容。 战局现在已经明了，明军逃不掉了，已是瓮中之鳖。 “哈哈，多亏了太师运筹帷幄，不然这仗我们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呢！” “是极是极，在太师的带领下，明军不堪一击。” 众人说着好听的话，也先的脸上也是挂满了笑容。 好话谁不喜欢听？ “诸位都吃着呢？”这时一道声音从帐外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到赵辉正站在门口。 “你来了？”也先看到赵辉，笑道。 “见过大汗！”赵辉微微躬身。 “来，一起吃点。”也先邀请道。 “既是大汗所请，那赵辉就却之不恭了！”赵辉也没有客气，径直来到也先的身边坐了下来。 这场仗他们之所以能出其不意打败明军，赵辉功不可没，所以在场不少人对赵辉都是抱有善意的。 当然，也有人瞧不起赵辉这种人。 只是碍于也先的脸面，并没有说什么。 “刚刚在帐外听到诸位的谈话，我看大家好像都已经胜券在握了。”赵辉吃了口烤羊肉，又喝了口马奶酒，开口道。 此话一出，可以看到不少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现在大家都开心呢，说这种话，说这种话，太扫兴了！ “难道不是吗？就明军现在剩下的这点残兵败将，已经被我们重重包围，就算给他们插上翅膀，也逃不了。”一名脾气爆的将领开口说道。 “别忘了，他们的皇帝还在呢，他们是不会让皇帝落在我们手里的。”赵辉道。 说在场的谁对明军最了解，无疑是赵辉了。 他说的话，也先也是非常重视的。 “这么说来，我们想活捉明朝皇帝，基本没什么希望了？”也先也开口了，他看着赵辉问道。 “我和他们的皇帝接触过，可以肯定，别看对方年轻，却并不简单。” “想活捉，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尽力而为吧，能活捉就活捉。”也先道。 活捉，能利益最大化，活捉不了，也不会影响他的计划。 赵辉闻言看了一眼也先，没再纠结这个。 转而又说道：“我劝诸位一句，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一定要提高警惕，免得让这群明军逃了。” “赵将军，我看你还是过于担忧了。” “我们这里可都是骑兵，还能跑不过明军的两条腿？” “更何况，周围都是茫茫戈壁，连吃的都找不到，他们就算能突围出去，也跑不了多远，就得渴死，饿死。” 可以看到，在场众人的脸上都很自信。 这里的环境对明军可一点也不友好。 他们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存环境，而且还有缴获明军的粮草辎重，可以和明军慢慢耗。 赵辉不想跟这些人说话，要是没有也先，这些人想和明军抵抗，做梦吧！ “大汗，明军的战力，你是知道的，能活到现在的，无不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突围，保护他们的皇帝回去。” 听到这话，也先的神色也是认真了起来。 一旦让明朝皇帝回去，明朝就有了主心骨，他还怎么图谋中原？ 所以，决不能让明朝皇帝回去。 “嗯，我知道了。” 也先点点头，随后看向在场众人。 “传令下去，提高警惕，加紧巡逻，不能放跑明军，尤其是他们的皇帝。” “是。” 见到也先这么重视赵辉的话，众人喜悦的心情慢慢消散，也没心思再接着庆祝了。 “赵将军，你说说看，明军接下来会怎么做？” “什么时候突围？” 也先问道。 “他们没有粮草辎重，就算凭借地形能坚守，但也坚守不了多长时间的。” “最多三天，他们必定会突围。”赵辉说道。 说到这里，下方有一名将领开口道：“太师，今天我们为战死的勇士收尸的时候，发现他们身上携带的肉干马奶等都没了。” 听到这话，赵辉和也先相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彼此的想法。 他们两人都不笨，立马就想到了消失的肉干马奶等都哪儿去了。 他们是死在明军的手中，肉干马奶肯定都被明军搜刮走了。 刚刚他们还说明军没有粮草辎重，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他们能够以战养战，明军也能。 “明军营地附近的那些战死的勇士收尸了没有？”也先连忙问道。 “没有。” 得到答案，也先的脸色很不好看。 有了肉干马奶的补充，明军就能坚持更长时间了。 更不用说还有战死的战马尸体，这也是肉。 第190章 胡岳：大哥 “陛下，臣已经和英/国公商议好了突围之策。”胡岳和小皇帝说了让他假扮普通普通士卒突围的方法。 不过他没有告诉小皇帝自己会留下来假扮对方的事。 他了解小皇帝，若是对方知道实情，肯定不会同意离开的。 所以他只能骗小皇帝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欺骗小皇帝，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一点的紧张。 小皇帝相信了胡岳的话，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若是我们带着所有的骑兵突围，那留下的将士们…” “陛下，你要知道吗，你是大明的皇帝，你活着，我们才有希望。” “况且，留下的将士们，他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只要我们的速度足够快，还能带着援军来救他们。” “我们要相信他们能坚持住。” 胡岳劝说道。 “嗯，我知道了。”小皇帝点点头，沉默了下来。 他不知道这些人最后能剩下多少，但他会竭尽全力去搬救兵。 胡岳见小皇帝没有察觉到什么，心中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不然，他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解释呢！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子时。 星光璀璨，寂静无声，营地周围静悄悄一片。 胡岳拉着樊忠来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 “胡将军，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樊忠开口问道。 “樊将军，我找你是有一件事求你。”胡岳道。 “胡将军请说。”樊忠不敢托大，道。 “一定，一定要保护陛下回到大明。”胡岳一连说了两个一定，樊忠也从胡岳的语气之中听出了胡岳的凝重，以及像是交代后事的托付。 “那胡将军你呢？”樊忠下意识问道，他是知道今晚的突围计划的，只是不知道胡岳不走。 “我会留下来和英/国公把敌军的主力牢牢的吸引在这里。” 胡岳道。 “这……陛下知道吗？”樊忠问道。 “我没有和陛下说。” “我也请你在突围出去之前，不要告诉陛下。” “如果陛下想带着你们杀回来，你一定要拦住陛下。” “就跟他说，带来援军，我们留下的这些人才能活。” “还有，突围出去后，敌人肯定会派追兵追击，但数量估计不会太多，无论如何，你们也要保护好陛下的安全。” 胡岳认真做着最后的交代。 “好，胡将军，樊忠记下了。”樊忠郑重道。 他看着视死如归的胡岳，心中不由升起了浓浓的敬佩。 凭借着和小皇帝的关系，胡岳就算不留下，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最多就是在心里说上两句。 可他却依然选择了留下来，假扮皇帝，吸引敌军的注意。 这一份忠心，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嗯，我们快回去吧，免得陛下察觉到什么。”胡岳道。 随后，两人回到小皇帝身边，后者虽然奇怪两人刚刚为什么一起消失，但并没有问。 因为约定的突围时间已经快到了。 “岳弟，刚刚英/国公来来了，说是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是第三批突围的。”小皇帝看着胡岳说道。 “陛下，臣不和你一起突围。”胡岳道。 此话一出，小皇帝脸色当即一变。 “不和我一起突围？” “是的。” 胡岳点点头，继续道： “按照计划，此次突围，所有的骑兵分成几部分，分别从不同的方向突围。” “陛下在第三批，臣在第四批。” “为什么？”小皇帝不解道。 “越到后面，越难突围出去，臣的身手陛下是知道的，由臣带领着，就有很大的可能突围出去。” “不然后面突围的将士，恐怕就只能留下了。” 听完胡岳的解释，小皇帝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并没有怀疑胡岳。 还有就是，现在哪儿有时间给小皇帝去多想。 “好吧，那我们突围出去了再会合。” “嗯。” “陛下，我去和其他将士会合了。” “嗯。” 胡岳转过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但没走几步，他便又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小皇帝：“大哥。” 后者愣了愣，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很快反应过来是岳弟在叫，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 “岳弟，你终于肯叫我大哥了。” 闻言，胡岳也笑了笑：“大哥，再见！” “好，突围后再见。”小皇帝以为胡岳说的是这个。 但小皇帝身旁的樊忠却很清楚，胡岳说的是什么意思。 看着胡岳的背影远去，小皇帝本能的感觉不对劲，但就是说不上来。 “樊忠，你有没有感觉到，岳弟今晚有些不对劲？”小皇帝问向身旁的樊忠。 后者闻言，心中一惊，感慨小皇帝的嗅觉真敏锐，但他自然不可能现在就告诉小皇帝实情，便找了个理由：“臣没有，肯定是连番作战，陛下没有休息好，影响了陛下的判断。” “也许吧！”小皇帝没有反驳樊忠，轻声呢喃了一声。 …… “陛下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着手开始突围了？”胡岳找到张辅，问道。 “差不多了，这个时间，正是人精神疲惫的时候。” “也先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在今晚就突围。” 张辅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对了，你真的要留下？” “如果改变主意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张辅看着胡岳，再次说道。 他心中是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的，不愿意他就这么死在战场上。 突围还没开始，让他和其他骑兵一起突围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多谢英/国公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这一仗已经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了，无数将士血洒疆场，我胡岳也没什么特殊的。"胡岳笑了笑，道。 张辅眼神中带着欣赏，也隐藏着可惜。 他没再劝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其肩膀。 深吸一口气，张辅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我会带人撕开一个口子，送第一批突围的将士出去，同时把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你那边也要做好准备。” “是，大将军！” “嗯！” …… 第191章 计划顺利 胡岳换上了小皇帝换下来的盔甲，朝着自己负责的方向走去。 如今敌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想要突围出去，难度非常大，张辅负责的方向，肯定是要承担很大的压力的。 敌人不会看着张辅他们突围出去，增兵是必然的。 当然，敌人也肯定能猜出明军这是声东击西之策，很快就会堵上薄弱之处。 就算是反应慢一点，也无妨，只要能把敌人的兵力吸引过去，那么其他方向的包围圈就肯定会变得薄弱。 小皇帝也就能顺利突围出去了。 整个计划差不多就是这样，所有的骑兵分成三部分，先由张辅率军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再由胡岳假扮小皇帝突围，这个时候敌人要堵住缺口，就只能从其他方向调兵，这就给小皇帝突围创造了机会。 因为敌人是不会允许胡岳这个“皇帝”突围出去的。 至于胡岳前面给小皇帝说的第四批突围，这自然是假的。 没有第四批！ 随着喊杀声响起来，这片战场瞬间沸腾了起来。 突围计划，现在正式开始了。 胡岳穿着小皇帝的盔甲，身后的旗手扛着小皇帝的大纛，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 敌军大营。 “报！！” “太师，不好了，明军开始突围了！” 也先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吵醒，来不及骂人，他披上外套，一边走一边穿，来到了帐外。 屏气凝神，很快他就听到了战场上的喊杀声。 “传令下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明军突围出去。” 也先快速说道。 紧接着他便开始调动机动兵力，以防明军真的突围出去。 他的手上除了撒出去的游骑，还有差不多十万左右的骑兵，非常充足，所以还能有机动兵力调动。 “大汗，明军开始突围了？”赵辉从也先旁边的帐篷中走了走了出来，边走还边穿外套。 “嗯，你听听，声势浩大啊！”也先看向赵辉，道。 “大汗，还是要小心这是明军的声东击西之策。” 赵辉提醒道。 “嗯。”也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后，便让人牵来自己的战马，准备接近战场观察。 …… “杀啊！” “杀鞑子！” 张辅负责的方向喊杀声震天。 明军将士经过一个下午和半个晚上的休息，状态已经恢复，尽管许多人的身上还带着伤，但这并不影响明军将士手中的刀砍向敌人。 一开始，张辅他们是试图破竹，很快就突破了敌军的第一道包围圈，但随着敌军的支援到来，张辅他们也是感受到了压力。 不过为了计划的顺利进行，他们现在肯定是不能退的。 而且从他们这个方向突围的骑兵也要送出去。 之后找到小皇帝会合，保护他回大明。 在张辅和一众将士的努力下，他们这个方向的包围圈马上就要突破了。 “井源，该你们了！”张辅朝着骑兵最前方的将领大吼道。 兵力有限，拼尽全力，他也只能将这支骑兵送到这里了。 而且他还要防备着侧翼的敌军反扑，可以说每时每刻都在死人。 “是，大将军！”驸马都尉井源大声应道。 随即便朝着身后的骑兵将士们大吼道：“将士们，随我杀！” 井源是朱高炽的女婿，是朱瞻基的妹夫，小皇帝的姑父。 他自幼入学读书，酷爱习武，少有抱负，投军后，军事才能得到发挥，后凭借军功尚娶嘉兴大长公主。 只可惜嘉兴大长公主几年前病逝了。 第192章 突围出去，小皇帝知道胡岳留下 “陛下，敌军一时半会儿是追不上来了，可以先休息一下，再继续回大明。”樊忠看着小皇帝开口说道。 从半夜，跑到现在，战马已经累的没有力气了，必须抓紧时间让战马休息一会儿。 小皇帝等人也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一下。 樊忠又从马背上取下肉干和马奶送到小皇帝面前。 后者接过，先是喝了一大口马奶，随后才咬起了肉干。 “岳弟他们应该已经突围出来了吧，樊忠，我们在什么地方和岳弟他们会合来着？”小皇帝边吃边问道。 听到这话，樊忠一下子就僵住了。 但他很快就找到了理由。 “陛下，现在我们才突围出来不久，后面还有追兵，想来胡将军他们现在也在想办法摆脱追兵。” “不过以胡将军的实力，想来要不了两天，我们就能会合了。” 让小皇帝越晚知道真相越好。 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掩护小皇帝突围，要是小皇帝感情用事要回去救胡岳，那樊忠哭都来不及。 毕竟，说起来，小皇帝现在也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啊！ 难免会有不理智的时候。 “那好吧，那我们现在得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争取尽早和岳弟他们会合。” 小皇帝没有怀疑樊忠的话，点点头道。 休息了半个多时辰，小皇帝一行人换上了带着的蒙古人衣服，开始了回归大明之路。 他们现在距离大明边疆还很遥远，这一路上，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碰上敌人的追兵或者游骑。 有了敌人的衣服，就能最大程度上减少被敌人发现的概率。 只要不近距离里面对面，是很难认出来的。 毕竟汉人的面孔和蒙古人的面孔还是有些不小的差别的。 …… 半天后，小皇帝一行人与井源率领的这支骑兵会合。 因为服装，井源一行人差点就把小皇帝他们当成了敌人。 好在最后误会解除，双方也是会合到了一起。 只可惜所带出来的敌军衣服有限，井源他们没办法换上敌军的衣服。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们，找敌人的游骑借一下就好了。 现在双方合兵一处，兵力已经超过了千人，以有心算无心，对付敌军百余人或几十人的游骑还是手拿把掐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众人算计了遇到的两支敌军游骑，获得了两百多件敌人的衣服。 只是这些并不够所有人都换上，所以还得继续。 …… 而在另一边，也先他们并没有打算一直围困着张辅、胡岳等明军将士。 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明军求援的骑兵已经突围出去了，就不能再采用之前的困敌之策了。 草原很大，荒原戈壁也很大。 也先得做好明军求援的骑兵回到大明的打算。 所以经过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眼前这些明军，哪怕多付出一些伤亡也是值得的。 毕竟，只要活捉了大明朝的皇帝，他就有办法兵不血刃的打进关内。 哪怕最后的最后，没有打过明朝，不得不退回草原，他也能利用手上的明朝皇帝，换取足够多的利益。 怎么算都不亏！ 想法很美好，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就是眼前这些明军实在是太厉害了。 今天白天进攻了好几次，都被打退了回去。 也先找赵辉出主意，后者表示要尽最大的努力切断明军的食物来源。 哪怕是战马的尸体，也不能让明军轻易得到。 两人不谋而合，于是也先派遣骑兵游曳在战场边缘，专门射杀偷马尸的明军。 尽管晚上的视野不好，但总有倒霉蛋会被发现。 几次过后，张辅下令所有明军晚上不得离营。 虽然如此伤亡不大，但会影响士气啊！ 好在，战斗结束的时候，他们还能趁乱收拢一些战马的尸体。 次日，敌军又开始了进攻，只不过在明军将士全力防守之下，还是守了下来。 但伤亡是避免不了的。 失去的后勤辎重，伤员根本没有药物救治，重伤员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痛苦的死去。 轻伤员也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或许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伤口感染，变成重伤员，从而死去。 很多将士看到这样的场景，只希望自己能够死在战斗中，千万不要在死前还受这样的罪。 成国公朱勇就是伤口已经感染恶化，整个人发着高烧，奄奄一息。 就是这样的情况，对于坚持到援军到来，张辅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他能做的，就是用命坚守更长的时间。 “大将军，敌军又开始进攻了！” “传令，迎敌！” …… 呼~ “现在突围的三股骑兵已经会合了，岳弟怎么还没有出现？” 刚解决完一支敌军几十人的游骑，小皇帝坐在地上，看着将士们打扫战场，搜刮战利品，扭头问身旁的樊忠。 “陛下，末将有罪！”樊忠闻言，当即就跪在了小皇帝的面前。 “你有何罪？”小皇帝不明所以，疑惑道。 “末将欺骗了陛下。”樊忠回答。 小皇帝感觉到不对劲了，而且这种感觉很可能和岳弟有关。 “到底怎么回事？”小皇帝的脸色和语气都变了。 “胡将军他并没有突围，突围出来的骑兵就三支，现在这里的，已经是我们所有的骑兵了。”樊忠快速说道。 “你说什么？”小皇帝瞬间就站了起来，脸上充满了怒火。 “樊忠，你竟然敢跟朕隐瞒这么大的事情。”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其他将士们的注意。 井源命令将士们继续打扫战场，他自己走了过来。 “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闻言，小皇帝快速解释了一下。 “你说，他是不是该死？” 把岳弟留在那里，可谓是生死难料。 这么大的事情，樊忠竟然不告诉自己，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皇帝？ “陛下，胡将军是自己选择留下的，英/国公也曾劝说过，但他还是坚持留下。” “瞒着陛下，也是胡将军提议的，为的就是能让陛下安心突围。” “陛下千万不要辜负胡将军的一片忠心！” …… 第193章 发现痕迹；毒计 “这么说来，你也知道突围计划的真相？” 小皇帝看着井源，缓缓问道。 “回陛下，是的。”井源道。 “好啊，原来你们都在瞒着朕。”小皇帝真的很生气，他既生气樊忠等人瞒着自己，又生气胡岳自己选择留下。 “陛下息怒，胡将军还给您留了话。”樊忠想起了胡岳的交代，连忙开口。 “什么话？快说。”小皇帝立马将目光投向樊忠。 “陛下，胡将军知道陛下知道真相后折返回去，所以让末将转告陛下，只有陛下带着援兵回去，他们留下的人才能活。” 樊忠说道。 “岳弟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末将可以用性命保证。” 听到这话，小皇帝心中涌起了浓浓的伤感。 “岳弟啊，你为什么要留下呢？” 一旁的樊忠和井源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小皇帝。 过了一会儿，小皇帝的目光便再次投向了两人。 “将原本的计划跟我说一下，不许有任何的隐瞒。” “是。” 接着，两人便将突围计划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小皇帝久久不语。 这时，他才明白过来，突围之前，岳弟为什么会开口叫自己大哥了。 因为小皇帝一直想让胡岳叫他一声大哥，并对此耿耿于怀。 胡岳知道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小皇帝了，所以就满足了他这个心愿。 想明白这些，小皇帝吸了吸鼻子，擦了擦通红的眼眶，站起身来看着樊忠和井源二人。 “收拾一下，继续回大明搬救兵。” 小皇帝以命令的语气说道。 现在，岳弟还有将士们都等着自己去搬救兵呢！ 他必须坚强。 “是。”樊忠和井源相视一眼，心中齐齐松了口气。 还好，陛下没有感情用事，现在就想着返回去救人。 那样的话，不仅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很快，一行人就骑上战马，离开了此处，南下朝大明而去。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与敌军游骑战斗过的另一处战场，一队骑兵出现在了这里。 从他们的面孔，还有身上的装备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这队骑兵是敌人的骑兵。 “将军，这已经是我们发现的第二处了。”为首之人的身旁，有人开口说道。 在他们的面前，是百余具被扒光的蒙古骑兵尸体。 “找找看，附近是否有动过土的痕迹。” “是。” 下面的人下了马，散开四处找了起来。 时间不长，就有人发现了。 “这里，这里有动土的痕迹。” 为首带队的将领驱马走了过去，看着被翻过的地面，下令道：“挖！” “是。”一众骑兵听到命令，纷纷开始动手。 没挖多久，他们就有了新的发现。 只见地里埋着一些尸体。 而且身上的衣服也还在。 “将军，是明军的尸体。” “该死！”蒙古骑兵将领脸色很是难看。 “立马派人向太师禀报。” “还有，通知其他游骑，若是发现明军骑兵，不要恋战，寻找其他人结伴而行。” “将军，明军扒走了勇士们的衣服装备，怕是会伪装成我们的人啊！”有人提醒道。 “明人跟我们长的不一样，不管他们怎么伪装，也不可能改变长相。” “不过还是要提醒一下其他游骑，一旦发现穿着我们衣服装备的明人，不要惊扰他们，秘密联系附近的游骑。” “是。” 他们这支骑兵是被派出来追击突围出去的明军骑兵的。 像这样的战场，已经是他们发现的第二个了。 快速收敛处理好地上的蒙古骑兵尸体，他们再次出发。 同时，也派了人回去向太师也先禀报情况。 像他们这种追击明军骑兵的骑兵，还有两支，总人数有数千人。 …… 又过去了一天时间，追击小皇帝他们的蒙古骑兵又发现了两处小战场。 无一例外，蒙古骑兵的尸体被扒的干干净净。 而这个时候的也先，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这些明军还真是狡猾，能想到这个办法。” “说不定还真会让他们逃回大明。” 也先心中想着，知道自己这里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传令下去，加强进攻力度，日夜不休的进攻明军！” “是。” 命令传达下去之后，还在死守的明军的压力瞬间增大。 而在也先的大帐之中，赵辉这个时候却给也先出了一个主意。 “大汗，我们不是抓了不少明军的俘虏吗？” “现在也该派上用场了！” 赵辉微笑着说道，只是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怎么那么渗人呢？ 也先听到赵辉的话，心中骂了一句真畜生，他明白赵辉的意思。 把俘虏的明军拉上去顶在最前方。 一来可以打击明军的士气，二来则可以消耗明军，减少己方的伤亡。 这个方法也先不是没有想到，之所以没有用，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勇士们。 但现在，为了能用最短的时间消灭面前的明军，他决定采用这个办法。 至于区区骂名？他一个蒙古人会在乎这个？ 战争嘛，就是你死我活，无所不用其极。 “我知道了。”也先微笑着看着赵辉道。 心中忍不住再次感慨赵辉的狠毒。 那可都是他曾经的战友，竟然能毫不犹豫的送他们去死。 也是，一个满心都是复仇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乎这些？ 很快，也先的命令就传达了下去。 被俘虏的明军双手被绑在身后，连成一串一串的。 看守他们的蒙古骑兵面容凶狠，看谁不顺眼就是一鞭子，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要知道，被俘虏后，明军身上的盔甲早已被扒了去。 现在身上，只有单薄的一层。 “太师有令！” “驱赶这些明军俘虏上战场！” 前来传令的蒙古骑兵到来之后扫了一眼地上的俘虏，便高声道。 “遵太师令！” 看守的俘虏的底层将领闻言道。 而在明军俘虏之中，有听得懂蒙古话的。 他们的脸色大变，身边的人见状问发生了什么。 他们没有隐瞒，将自己听到的说了出来。 很快，敌人要驱赶到战场上的事便在俘虏之中传开了。 …… 第194章 为什么杀我？ 驱赶俘虏上战场的消息很快就在俘虏之中引起了骚动。 负责看守的蒙古骑兵见状也不废话，直接弯弓搭箭，将闹得最凶的人给射死。 其他人，也免不了一顿鞭打。 残酷的镇压之下，俘虏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是有血性，但这血性是需要激发的，是需要有领导者组织者才能发挥出来的。 不然，他们就和温顺的绵羊没什么区别。 “快走！” 看守的骑兵挥舞着手中的鞭子，驱赶着俘虏。 可惜，没有人反抗。 明知前方必死，却还是如此。 …… 山丘上，明军营地。 看着敌人撤下去的明军将士们正在抓紧时间休息，修补防线、抢救伤员。 他们都清楚，敌人的进攻，只会越来越猛烈。 留给他们的时间可不多。 作为总指挥的张辅可没有休息的时间。 他一边带着手下的将领检查防线，一边做着安排。 还不等明军休息多长时间，远处就又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大将军，敌人马上就要进攻了！” “你们马上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坚决守住，决不能让敌人突破防线。” “是。” 下达完命令，张辅也回到了自己的指挥位置上。 他所在的位置是全场最高处，还有一个搭起来的简易瞭望塔，可以总览战场上的情况。 这时，就见张辅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单筒望远镜，拉长之后，放在眼前看向远处。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张辅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无耻！” 他没有想到，敌人竟然会这么无耻，把手无寸铁的俘虏顶在最前方。 可愤怒骂人是没有用的。 敌人驱赶着俘虏正在缓缓接近。 可以预料到的是，下面的将士们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士气必然会受到打击。 一时之间，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当然，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心软，哪怕是曾经的战友，这个时候也得下狠手。 因为他们已经被俘虏了，成了敌人进攻的最好掩护工具。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最前方的将士们已经认出了被俘虏的明军。 “怎么办？” “敌人竟然用俘虏做挡箭牌，太无耻了！” 将士们的中间出现了骚动，有人说直接动手，不能心软，也有人说那是他们曾经的战友，下不去手。 还有的人认出了其中的某个人，说对方曾经做过什么，帮过自己之类的… 总之，将士们的士气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打击。 张辅看着这情况，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 不然，躲在俘虏身后的敌军可就要上来了。 “传令下去，不要去管那些俘虏，他们已经不是和我们并肩作战的战友了，是我们的敌人。” 张辅知道，这道命令传下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但他别无选择。 不然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冲上来，杀光他们。 果不其然，在张辅的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将士们中间出现了为俘虏求情的声音。 但更多的还是选择听从军令，尽管他们的心中也不忍。 不过能活到现在的，手上已经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命，该下手的时候是不会心软的，除了极少数的人。 对于这些人，张辅的办法很直接，以不遵军令为由，当场斩杀。 这个时候，谁动摇军心，谁就得死！ “不杀他们，敌人冲上来，我们所有人都要死。” 第195章 胡岳：真好，又坚持了一夜 填沟的俘虏只是一部分，更多的还是被用来消耗明军了。 地面上的尸体堆积了一层又一层，耗费了大量人命，敌人终是扫平了所有前进的障碍。 “杀！” 敌军很快就突破了明军的防线。 因为他们前面确实被俘虏消耗了不少。 这个时候面对敌人，只能被压制。 源源不断的敌人涌上来，明军将士们顶不住只能不断后退。 张辅全力指挥着大军作战，但却没有办法扭转局势。 胡岳穿着小皇帝的盔甲站在张辅身旁，大纛就在他们身旁飘扬。 所有将士都能看得到，包括敌军也能看到。 敌军的目的就是张辅和胡岳这里。 毕竟明朝皇帝的大纛在这里，那么明朝皇帝也肯定在。 只要活捉了明朝皇帝，就能获得太师的赏赐。 羊一万，牛五百，对不少底层的蒙古将士来说，这是一笔无法想象的财富。 “将士们要顶不住了！”胡岳看着战场上局势，神色凝重道。 “顶不住也要顶！”张辅咬着牙说道。 他们没有选择，只能殊死一战。 胡岳默认了张辅的话，事到如今，他们确实没有其他选择了，只能死战到底。 原本凭借着壕沟还有其他防御设施，他们可以多坚守一些时间的，但是敌人却硬生生用俘虏的命攻破了明军的防线。 “杀！” 战斗很惨烈，将士们接连倒下。 但是在死之前，也要用尽全力拉着敌人上路。 可以看到战场上有不少抱着死在一块的明军的敌军。 明军的疯狂也激发着敌军的凶狠。 刀光剑影，鲜血飞溅，断肢残臂……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怕是都要吐个不停。 但是战场上的敌我双方此时哪儿还管得了这些，都已经杀疯了。 … 山丘下不远处，也先和赵辉慢悠悠的骑马出现在这里。 看着已经冲上明军营地的麾下勇士们，也先的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这仗打的是真不容易啊，终于突破了明军的防线。”也先感慨了一句。 闻言，赵辉的心情也是跟着轻松了些。 很快，他就能看到被活捉的明朝皇帝了。 毕竟这里，只有他认识明朝皇帝，也先没有见过，自然是不认识的。 诚然，通过衣服以及身上的其他物品也能辨认，但也先还是打算让赵辉最后确认一下。 “接下来，就请大汗等着胜利的消息吧！”赵辉微笑着说道。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明朝皇帝跪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了。 “哈哈哈，那我可就等着了！”也先大笑着说道。 赵辉的目光再次投向战场之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眸之中透露着一丝痛快的光芒。 … 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上，连张辅和胡岳都已经下场了。 胡岳假扮小皇帝，不断鼓舞着士气，这才能够一直坚持到现在。 下面的将士们不知道胡岳这个“皇帝”是假的，在他们看来，皇帝这是要和他们一起战死了。 想到能和皇帝死在一块儿，将士们都觉得这辈子值了。 而张辅等知道真相的将领们，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毕竟真正的皇帝已经被他们给送了出去，而且还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给小皇帝争取到了时间。 他们虽然会死在这里，但死的值。 小皇帝也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 敌军的攻势稍歇，胡岳和张辅背靠着背，坐在一块儿休息。 两人都喘着粗气，很累，身上也都有伤。 “我们现在就剩下一千多人了，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敌人还会不会进攻。” 胡岳开口说道。 “也许会，也许不会。” 张辅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现在就剩下这么一点人，再和敌军拼上几次就没了。 若是换做是他的话，肯定会一鼓作气拿下来。 …… 也先那边，也收到了前线将领的问询，要不要连夜进攻，彻底拿下明军。 还是等休息一夜，天亮之后再进攻。 “告诉勇士们，明军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们累，他们更累，加大攻击力度，一口气拿下明军！” 也先直接说道。 现在就只剩下这最后一哆嗦了，他不想再拖了。 身旁的赵辉也是非常赞同也先一鼓作气拿下明军的想法。 若是等明军休息一夜，再要拿下他们，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也先的命令传达到前线之后，敌军将领纷纷开始组织兵力，开始进攻。 “陛下，大将军，敌人又开始进攻了！” 消息传到胡岳和张辅耳边。 两人回头看了彼此一眼，笑道：“看来敌军这是要一鼓作气吃掉我们啊！” 随即，两人相互搀扶着起身。 “传令下去，迎敌！” “就算是死，老子也要崩下他们几颗门牙！” 张辅发狠道。 “是。” 很快，战斗就又开始了。 张辅和胡岳两人冲杀在最前方，小皇帝的大纛也朝前压去。 敌我双方现在都在拼命。 张辅的亲兵已经死完了，随着厮杀，他本人身上的伤也是越来越多。 他确实是老了，体力跟不上年轻人。 最终力竭战死！ 周围亲眼目睹张辅战死的将士们发了疯似的和敌人拼命，尽管杀了不少敌人，但这改变不了局势。 敌军的人数比他们多的多。 战场上人头攒动，明军的空间不断被压缩。 剩下的将士们汇集在胡岳这个“皇帝”的身边继续与敌人厮杀。 他们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疲惫，忘记了痛苦，只是机械般挥舞着手中的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启明星升起，天边传来了一抹亮光。 天快亮了！ 胡岳看到这一幕，满意的笑了。 ‘真好，又坚持了一夜！’ ‘也不知道陛下现在哪里了？’ 胡岳心中想着，目光从战场上扫过。 到处都是尸体，已经铺满了厚厚的一层。 他浑身是血，身边的将士也只剩下了十数名。 大纛上也尽是鲜血，是的，大纛还没有倒下。 仅剩的这十几名将士将胡岳和大纛围在中间，死死盯着周围的敌人。 他们的眼中没有一点惧怕，有的只是视死如归，想着在死前再杀几个敌人就好了。 …… 第196章 死亡与逃亡 在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仅剩的十几名明军和胡岳身体站的笔直。 这时，一名敌军将领走上前来，开口用汉话喊道：“明朝皇帝，仗打到现在，你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勇气。” “我很佩服你们。” “但你们现在身受重伤，也只剩下这十几人了，负隅顽抗是改变不了结局的。” “如果你们愿意投降，我们可以给你们最高的礼遇。” “你还年轻，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过可惜。” “好好考虑一下吧！” 听到这话，胡岳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你何时见过大明有向敌人投降的皇帝？” “要打就继续，老子奉陪到底！” 哪怕是到了现在，胡岳依然在尽力扮演着皇帝的角色。 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 话音刚落，胡岳直接投出了手上的长矛，钉死了一名敌人。 他的马槊，早就在激烈的战斗中损坏了。 现在用的，只是制式长矛。 胡岳的举动激励了仅剩的十几名将士的士气，但却激怒了敌人。 “杀！” 敌人再次蜂拥而来。 将士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死之前，他们还在大喊着：“誓死追随陛下！” 听着这样的话，胡岳心中难受至极，但他却不能告诉将士们真相。 “你们不会白死，这个仇，我大明迟早会报的。”胡岳只能如此对将士们说。 听到这话，将士们安然闭上了眼睛。 很快，场上就只剩下了胡岳一人。 他把倒下的大纛重新立了起来。 大纛…不能倒！ “弟兄们，我很快就来陪你们！” 胡岳看着地上明军将士们的尸体，心中暗暗说道。 随后，看向不断接近自己敌人，他挥舞着手中的大纛杀敌。 尽管已是筋疲力尽，身受重伤，但胡岳的意志却还在支撑着他战斗。 同样，敌人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也是筋疲力尽，双方的状态都不好。 可以看到，胡岳脚下的敌军尸体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增多。 而他本人身上的伤也是越来越多，血都不知道流了多少。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出现在眼前的敌人也是越来越模糊。 他的生命在流逝。 他已经站不稳了，如果不是用大纛的旗杆支撑身体，他恐怕早就已经倒下了。 现在，周围尽是密密麻麻的敌军，但奇怪的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这时，外围骚动了起来，紧接着就传来了“太师来了”的声音。 很快，围着的敌军就让出了一条通道。 也先带着人走了过来。 “太师！” 一众敌军将士纷纷低头行礼。 也先没有回应，径直来到了最前方。 他也看到了站在尸体堆积成的小山上的胡岳。 这一瞬间，连他也被震撼到了。 他也算是身经百战了，但却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战场。 不由得，他心中升起了一股对眼前这个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明朝皇帝”的敬意。 不过其身旁的赵辉却是盯着面前的“皇帝”，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就是明朝的皇帝？”也先看着身旁的赵辉确认道。 “很像，但我需要确认一下。”赵辉想了想，道。 对方的脸上尽是血，看不清真实面容。 也先身旁的一众将领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不解。 明朝皇帝已经在面前了，为什么还要确认？ “好。” 也先让人陪着赵辉上前。 几人缓缓接近胡岳，见对方的眼睛竟然还睁着，以为对方还活着，保护赵辉的敌军士兵便用手中的兵器戳了戳对方，见没有一点反应，又探了探鼻息，才放下了心。 死了，对方已经死了！ 赵辉也在观察着对方，他感觉这人像是皇帝，又感觉不像。 因为对方满脸都是血污，也看不清楚。 第197章 小皇帝的决定 “快逃！”小皇帝没有任何犹豫，当即说道。 在这种地方，周边一望无际，想藏都没地方藏。 如果是晚上，还能借着夜色的掩护躲藏，但现在是白天，哪怕隔得远，也能看到。 除非双方之间有着山包的阻隔。 在小皇帝他们能发现敌人的时候，敌人也发现了他们。 尽管小皇帝他们所有人现在身上都穿着敌人的衣服装备，但他们的举动太过可疑，尤其是这一跑，直接就坏事了。 是个人都嗯呢个看出来他们不对劲。 “追，他们是明军，明朝皇帝就在他们之间。” 敌人之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纷纷骑着马追了上去。 小皇帝这些人就像丧家之犬一样，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也只有到了晚上，他们才能缓一口气。 “现在南下的方向到处都是敌人的骑兵，我们根本没办法回去。” “为今之计，只能从其他方向回了。” 小皇帝和樊忠聚在一起，商议着接下来怎么办。 “陛下，那我们怎么回大明？”樊忠问道，这个问题看上去有点蠢。 “向东逃，入辽东，过山海关回京。” 小皇帝道。 “是。”樊忠没有异议。 敌人现在已经封锁了南下的方向，他们除了向东逃，再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向西虽然也可以，但那个方向比绕山海关还绕路，而且那个方向的少数民族更多，更不稳定。 他们剩下的这点人，可没办法保证小皇帝的安全。 休息了两个时辰，众人恢复体力，借助天上星星的指引，朝着辽东方向逃去。 借助夜色的掩护和身上和敌人一样的衣服，众人有惊无险。 但到了天亮之后，他们还是被发现了，主要是他们的面孔太有辨识度了。 根本不敢和敌人近距离接触，一旦被缠上，就走不掉了。 小皇帝气的骂骂咧咧。 也先到底散出去多少人寻找他们啊？ 就他们一路上遇到的，估计都有上万人了。 ‘也不知道岳弟那边怎么样了，还能坚守多长时间？’ 小皇帝心里想着，有些担忧，又有些紧迫。 他必须回到大明，搬救兵救人。 他现在还不知道胡岳他们那些留下的将士已经全部战死了。 毕竟除了留下人断后之外，就没再和敌人交手，自然无从得知这些消息。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也先这里，根据发现的线索，他很快就判断出，小皇帝他们是想逃往辽东方向。 好在后续的大军正在陆陆续续的赶来，手上人手也充足。 他全部打散成几十人到几百人不等的游骑小队，散出去寻找小皇帝。 他就不信，几万人还抓不住两三百人。 小皇帝的逃亡之路越发艰难。 两天下来，他身边只剩下了百余人。 就连小皇帝的身上，也添了伤，这是与敌人厮杀的时候留下的。 而在这期间，小皇帝也得到了一个让他痛苦万分的消息。 胡岳，张辅他们这些留下的将士全部战死了。 夜，繁星点点，但是月光却没有多少。 剩下的将士们把小皇帝和樊忠围着，还有几个在警戒。 他们现在到处都是敌人，必须小心再小心。 “陛下，节哀顺变！”樊忠坐在小皇帝的身边，道，他实在不会安慰人。 小皇帝看了他一眼，没有和他计较。 “陛下，英/国公、成国公、胡将军他们都已经战死了，他们是为了我们才死的。” “我们得活着回到大明，才能为他们报仇啊！” 樊忠能感觉到，小皇帝在得知了胡岳他们全部战死的消息之后，状态有些不对，很是担忧。 小皇帝还是没有说话，就是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转眼天就亮了，樊忠一睁眼，发现身边没有小皇帝，顿时就吓了一跳。 整个人也清醒了过来。 他连忙起身四下寻找，只见小皇帝就在不远处，看着远方，一动不动。 他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昨晚他守到后半夜，换人继续守夜之后，自己才选择眯上一会儿。 连日的逃亡，精神疲惫，必须休息恢复一点精力，才能继续带着小皇帝逃。 “陛下！”樊忠走到小皇帝身边，轻声开口。 “天亮了，我们得赶紧走了，不然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敌人发现。” “回不去了，敌人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现在到处都是敌人的游骑。” “而且我们逃往辽东方向的意图敌人也发现了。” “这两天，寻找追击我们的敌人越来越多。” “相信你已经感受到了。” “恐怕到不了辽东，我们这些人就得全部玩完。” 小皇帝淡淡开口。 “陛下，我们能回去的。”樊忠脸色一变，连忙开口。 不过小皇帝却抬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樊忠，到了现在，就别自欺欺人了。” “敌人已经知道了我还活着，不抓到我，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草原宽阔无比，一队游骑负责的范围很大，目光所及之处，最少也有好几公里，若是站在山包上，方圆十几公里都是他们能看到的范围。 再加上从明军那里缴获了不少的单筒望远镜，一队游骑的寻找效率大大增加。 小皇帝他们逃得艰难无比。 “朕已经决定了，留下来把敌人继续往辽东方向吸引。” “你带两个人回大明报信。” “你这满脸的络腮胡，再弄得脏一点，还是很像敌人的。” “剩下的人当中，也有几个长得像敌人的，只要你们小心一点，还是能够骗过敌人的。” “像朕这种面孔，一旦被接近就会被发现。” “还不如给你们创造回去的机会。” 小皇帝的语气很是平淡，但樊忠却不敢答应。 “陛下，不可。” “末将答应过胡将军，要护送您回大明。” “末将就算是死，也必须做到。” 樊忠急忙道。 “樊忠，朕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旨意。” “那就请陛下治臣抗旨之吧！” 樊忠毫不退缩道。 “樊忠！” “陛下！” 两人死死看着彼此，樊忠顶着小皇帝的压力，就是不答应。 一时之间，就这么僵持住了！ …… 第198章 小皇帝：大明没有被俘虏的天子 噌的一声。 小皇帝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剑，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他的速度很快，樊忠根本来不及反应。 “陛下！”樊忠面色大变。 周围的其他将士也看了过来，面露惊色，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都不要过来！”小皇帝大吼一声，在场所有人都被镇住了，不敢上前。 “陛下，快放下剑。” “末将求您了！” 樊忠小心翼翼道。 “樊忠，朕说的，你答不答应？”小皇帝看着樊忠问道。 “陛下，末将的职责就是保护陛下，若是弃陛下而去，末将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樊忠道。 “你留下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咱们迟早都是个死。” “既如此，朕还不如现在就去死。” 小皇帝说着，手上一用力，脖颈之上，瞬间就出现了一条血线。 鲜血顺着剑刃流淌到剑柄处，最后滴落到地面上。 “陛下不要！” 樊忠直接跪了下来。 “你答不答应？”小皇帝又问。 “陛下！”樊忠眼中淌着血泪，心中痛苦无比。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明明是自己保护陛下，结果到头来却要陛下牺牲自己给他创造回大明的机会。 如果自己有镇国公年轻时那样强大的实力的话，这场仗就不会败，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更不用陛下现在以死相逼。 “樊忠，朕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答不答应？” 小皇帝说着，手上又加了一点力气。 剑柄处滴落的鲜血速度一下子加快了不少。 “答应，末将答应。”看到这一幕，樊忠脱口而出，小皇帝根本就没给他别的选择。 如果他不想看着小皇帝死在他面前的话，他只能答应。 “好。”小皇帝心中松了口气。 他可以死，但祖宗江山却不能亡。 只见他用另一只手从身上取出一个用明黄色布包着的小包扔在樊忠面前。 “这里面的是天子玺印，你要完完整整的带回去。” 说着，小皇帝又掏出了一份血书，扔在了樊忠的面前。 “这是传位诏书。” “你要不惜一切代价，回到大明。” “用这传位诏书，让郕王登基继位，于谦辅政。” “告诉他，朕可以死，但大明的江山社稷不可亡。” “这一仗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了，朕有罪，朕已经没有脸再见列祖列宗了。” “让他守好大明的江山社稷！” 小皇帝昨晚想了一夜，自己已经回不去了，但江山社稷必须守住。 如果是太平年间，他可以传位给自己的庶长子，但现在显然不行。 敌人的野心很大，敌人一旦抓到他，必然会挥师入关。 朝中群龙无首，天下肯定会大乱。 若是传位给庶长子，根本无法稳定朝局，他实在是太小了。 当此时节，他只能选择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弟弟，希望他能够力挽狂澜。 若是他一个人不行的话，还有于谦。 只是不知道老祖现在恢复了没有，不然的话，他就可以直接传位给自己儿子，让老祖监国辅政。 但他不敢赌，江山社稷高于一切！ 当然，他这么做，还有一个小心思。 就是希望郕王今后能将皇位还给自己这一脉。 不过这个他没打算和樊忠说，也没写在诏书之中，不然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庶长子虽然不是嫡子，但也是亲儿子。 “陛下~”樊忠淌着泪，双手轻轻捧起小皇帝扔在他面前的天子玺印和传位诏书。 诏书是用衣服上撕下的布和鲜血写的，这是一份血书。 相信郕王和于谦看到这份用鲜血写的传位诏书，就能猜得出小皇帝写诏书时的处境。 “起来，现在，立刻，马上走！” 小皇帝要交代的已经交代了，主要是现在时间不等人。 “陛下~” 樊忠老泪纵横。 “快走！” “不然朕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面对着小皇帝的叱喝，樊忠只能把天子玺印和传位诏书收起来，一步步的后退。 “告诉郕王，天子守国门，君臣死社稷！” “大明没有被俘的天子，朱家儿郎不能没有血性。” “唯一死而已！” 小皇帝大声说道。 “陛下~” 樊忠，还有周围的将士们齐齐跪了下来，眼眶通红，这样的皇帝，他们真的恨不起来，也怨不起来。 “陛下，保重，臣退了！” 樊忠重重叩首，做了最后的告别，带了几个长得像敌人面孔士卒，洒泪而去。 看着樊忠几人消失在远处，小皇帝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剑。 周围的将士们见状，纷纷围了上来，为小皇帝包扎伤口。 小皇帝看着众将士，笑了。 第199章 小皇帝：岳弟，我来陪你了 “哈哈，爽！” 宽阔的草原上，小皇帝带着人疾驰。 刚刚他们解决了一队敌人的游骑，摧枯拉朽。 狠狠出了一口气。 众人都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大明了，心态便也发生了变化。 行事有点放飞自我。 小皇帝也没有阻止，都是要死的人了，还不能痛快一下吗？ 不过在事后，小皇帝还是提醒了一下。 “我们的任务是把敌人向辽东方向吸引，不要节外生枝。” 聪明的人就是喜欢多想，万一他们搞的动静太大，让敌人以为他们是故意吸引目光，转而去盯着其他方向就完了。 “是。”众人对小皇帝的话没有质疑。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没再战斗，只是“不小心”让敌人发现了自己。 上演一追一逃的戏码。 随着对他们围追堵截的敌人越来越多，小皇帝也是松了口气。 看来计划还是挺成功的。 敌人的主要兵力用来围追堵截他们，那么樊忠那边就能轻松不少。 加上他们只有几个人，目标小，而且面孔也和敌人相近，能够很好的伪装。 就这样跑了两天时间，小皇帝他们不出意外，还是被堵住了。 “看来这下是真的跑不了了。”小皇帝笑着说道。 “跑不了就跑不了，反正咱们也早就杀够本了。”旁边的将士笑着说道。 “没错。” “临死之前，再带走两个的话，就更值了。” 他们并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 一个个眼眸之中充满了战意。 “兄弟们，接下来就是我们最后一场战斗了。” “把带的吃的喝的都拿出来，吃饱喝足。” “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小皇帝对众人说道。 “哈哈，大哥说的对，死前再吃一顿饱饭。” 现在四面八方，全都是敌人的骑兵，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条黑线在逼近。 但小皇帝他们却围在一起吃吃喝喝，全然没有战斗来临前的紧迫感。 也先也在队伍之中，他拿出望远镜看着小皇帝他们，见他们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也是有些奇怪。 “他们这是放弃抵抗了吗？” 不过，不管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虚妄的。 为了防止再发生皇帝被掉包的事，他几乎是动用了全部的兵力。 而且对内部也是严查，哪怕是穿着同样的衣服，也要检查，只要长着一张明人的面孔，一定要先抓起来审问一下。 大军缓缓逼近，在距离小皇帝他们一百多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喂，你们谁是明朝皇帝？” 也先骑在马背上，双手握着缰绳，远远的大喊道。 不过小皇帝他们并没有搭理也先，还在自顾自的吃着最后一餐。 如果也先再走近一些的话，就能够听到他们的谈话。 “他们这肉干，连料都舍不得放，吃了几天，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行了，这种情况下，咱们有的吃就不错了，就不要再挑挑拣拣了。” “唉，还是咱们家里的饭菜好吃啊！” 虽然嘴里满是抱怨，但他们并没有停下。 说了要做个饱死鬼，就一定要做个饱死鬼。 不多时，众人吃完所有食物，喝完所有马奶。 接着翻身上马。 小皇帝驱马朝前十几步，身后的将士们脸上浮现担忧，但被小皇帝阻止。 “朕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小皇帝开口道。 见此，也先也同样驱马上前，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人。 二人相距不过十几步。 不过谁都没有动手。 因为也先很有自信，眼前这些明军对他来说，已经是囊中之物。 而且他对自己的身手也很自信，不觉得对方能在十几步的距离秒杀自己。 他也观察了，对方并没有带弓箭。 所以，也先是有充足的准备才敢上前的。 “你说你就是明朝皇帝，拿什么证明？”也先道。 “朕从不需要任何证明。”小皇帝说道，脸上满是傲气，一副完全不把也先放在眼里的样子。 见此，也先心中也有些疑虑。 他从身上掏出了赵辉给他的画像，拿出来和对方对比。 虽然对方的脸上还有血污等，但还是能看出有相似之处的。 “既然你是明朝皇帝，那正好，我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也先，蒙古太师，瓦剌部大汗。” 也先说着，从马背一侧取下了一个布袋。 布袋的底部已经被染成了黑红色，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那是被鲜血所染的。 小皇帝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他瞳孔一缩，就见也先将那布袋朝着自己扔了过来。 小皇帝下意识接住。 “打开看看吧，相信你会喜欢的。”也先说道。 小皇帝将信将疑。 随后缓缓将布袋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的头发，那这所谓的礼物就不难猜了。 彻底打开布袋，小皇帝将其中的脑袋轻轻捧起来。 下一瞬，他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 “岳弟！” “啊！！！” “也先，你该死！” 小皇帝双眸通红，死死盯着也先，杀意凛然。 “放狠话没有用，战场上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我听说你和他的关系很好，特意把他给你带来了。” “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一下？” 也先笑着说道。 从对方的反应之中，也先可以确定，对方正是他苦苦寻找的明朝皇帝。 这一刻，他总算是放下了心。 小皇帝没有接也先的话，他心中对其的恨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身后的明军将士看到这种情况也猜到了什么。 看向也先的目光之中也是充满了杀意。 他们都听小皇帝说过他和胡岳的事，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 没想到也先竟如此恶毒，杀人还要诛心。 对于小皇帝和明军将士满是杀意的目光，也先就像没看到一样。 这种情况下，他想不到对方怎么才能翻盘。 小皇帝调转马头，带着胡岳的头回到众人之中。 也先也没有阻止，他要看看，这小皇帝要做什么。 “大哥。” “大哥。” 众将士神色担忧的看着小皇帝。 但此刻的小皇帝很冷静，没有一点发疯的迹象。 不过一众将士都知道，在小皇帝的心中是滔天般的怒火。 “岳弟，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你好好看着，大哥这就给你报仇！”小皇帝捧着胡岳的头，轻声说着，紧接着他就将其收了起来，带在身上。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到了倒计时，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他要多杀几个鞑子，给岳弟报仇。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他要拼尽全力试试，能不能斩杀也先。 “兄弟们，接下来，我将带你们向敌人进攻，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时刻准备着！”身边的将士们齐声道。 以百余人的兵力向敌人数万大军发起进攻，这还是他们头一次听说。 还别说，听起来就是有气势！ “好。”见此，小皇帝叫了一声好。 随后，他也拔出了刀。 他要多杀几个鞑子，自然是要用更顺手的武器。 骑兵对战，剑的威力还是太小了。 “传我命令，向敌人，进攻！” “杀！” 第200章 小虎：爷爷，您好了？ 但他们能想撤，也要问问杨轩答不答应才行啊！ 只见杨轩一个翻身，从残破的马车上跃下。 看了一眼逃跑的黑衣人，又看了眼掉在地上的刀。 下一刻，他一脚踢出，踢在刀把上，地上的刀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直接没入了一名黑衣人的身体，刀头都从身前穿了出来。 这一幕也是吓傻了其他黑衣人。 “分开跑！”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剩下的黑衣人纷纷开始分开逃跑。 杨轩神色不变，将脚边的几把刀全部踢飞了出去。 一刀解决一个黑衣人。 但在这片刻之间，剩下的黑衣人又跑出去了一段距离，而且已经分散开了。 杨轩再想用同样的办法，最多再解决几人，不可能全留下来。 正当他要动身去追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喊声。 “爷爷，接弓箭！” 杨轩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小虎取下了挂在马背上的弓箭，朝着杨轩抛了过来。 缠住他的三名黑衣人这个时候已经跑了。 杨轩接过弓箭，当即弯弓搭箭，射向一名黑衣人。 他的速度很快，剩下的黑衣人他一箭一个，短短几个呼吸就全没了。 由于整个过程发生的很短暂，黑衣人就算及时撤退，也跑不出多远，更别说跑出弓箭的攻击范围了。 要知道，杨轩手中拿着的这一把弓，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之内，都能杀死人。 解决完所有的黑衣人，几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前方的路上便传来了一阵马蹄之声。 小虎顾不上自己中箭的胳膊，握紧刀，神色凝重的盯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很快，几人便看到前方出现了十几骑。 在距离小虎还有十几步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 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在看到现场的场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极其精彩。 尤其是在看到杨轩弯弓搭箭对着他们的时候，更是从头凉到了脚。 他们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有其他的动作，这箭矢就会瞬间出现在自己眼前。 下一刻，他们齐齐下马，单膝跪地行礼道：“属下是奉大老爷之命前来接应镇国公和老爷的。” 接着小虎上前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才让他们都起来。 “老爷，这……”带队之人指着现场的情形，道。 正如你所见到的这样，全部被镇国公杀了。 听到这话，十几人神色微变。 万万没想到，镇国公疯了都能大杀四方，太恐怖了。 他们之前还担心镇国公一行人路上遇袭，紧赶慢赶，看现场这样子，根本就用不上他们。 虽然他们也确实来晚了一步。 “你们散开找找看，有没有没死的，抓住好好审问一下。” 小虎吩咐道。 “是。” 随后，十几人便分散开来。 小心翼翼的寻找。 没多久，就有动静传出。 还真有没死的。 不过对方再快，也没有杨轩的箭快，一箭直接送了对方归西。 完事儿后，杨轩放下弓箭，回到了小师妹身边。 而小虎这边这个时候也处理好了箭伤，用了上好的金疮药，进行了包扎。 “老爷，对方都是死士，没有一个活口。” 来接应杨轩他们的十几人很快就查看完了现场，回到小虎身边说道。 “还找到其他线索没有？”小虎问道。 “没有，他们所使用的武器都是自制的，找不出源头。” 接着，他们便将所有黑衣人的尸体抬到路边摆好。 小虎一一看过去，发现有一张面孔有些熟悉。 他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想起那正是在蜀中的时候给自己几人下毒的店小二。 “可恶！” 小虎心中暗骂一声。 “把这些尸体都处理了。” 他下令，随后便朝着杨轩走去。 刚过来，就听到爷爷在和徐奶奶说话。 而且听他们说话的内容，爷爷好像好了。 “爷爷，您好了？”小虎惊喜又紧张的问道。 “嗯。”闻言，杨轩淡淡嗯了一声，没有解释。 “收拾一下回金陵吧，我有一种预感，要发生大事了。” 杨轩说完，便没再继续说了。 小虎也没有问，只要爷爷恢复了就好。 接着，小虎便带着人收拾了一下现场，才启程出发。 只可惜马车已经损坏，只能等到有城镇的地方再买一辆了。 …… 第201章 安庆留下的信 京师，皇宫。 一片祥和，没有一点紧张的氛围。 于谦等人虽然奇怪大军这几天怎么没有消息，但也并没有往坏处想。 大军深入漠北，失联个十天半个月是很正常的事。 毕竟几十万大军，带足了粮草辎重，还有张辅等一众老将在，于谦他们很有信心不会遇到危险。 现在让他们头疼的是，后勤送不上去。 敌人派遣了骑兵袭扰后勤补给线，损失了不少人手。 出征之前，也正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才带足了粮草辎重，使大军不至于陷入断粮的境地。 只是无论如何他们也不可能想到，这一仗，竟然打了一个全军覆没。 连皇帝都战死了！ 后宫之中。 钱皇后每天都会为小皇帝祈福。 这一天她在祈福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心绞痛绞痛的。 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伺候的宫女太监吓了一跳，连忙将人送回了寝宫，并传来御医。 可御医也没找出是什么原因。 只是开了副安神的方子。 待御医离开后，胡太后走了进来。 来到床边，关心道：“小钱，发生什么了？” “怎么忽然倒下了？” “母后。”看到胡太后，钱皇后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但就是控制不住。 胡太后见此，连忙坐在床头，将儿媳搂进自己的怀里，像哄孩子一样哄着。 “母后，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一早就心神不宁，在给陛下祈福的时候，忽然一阵心痛，就好像被剜掉了一块似的。” “母后，您说，是不是陛下出事了？” 钱皇后一边流着泪，一边说着。 听到儿媳的话，胡太后也想起自己今早一觉起来，也有些心神不宁。 几乎是在和钱皇后同一时间，她的心也有些隐隐作痛。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可能是自己这段时间没休息好，可两个人同时有这样的情况，她不得不多想。 或许，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过，她不能表现出什么，因为她是一国太后。 她将心中的担忧压了下去，轻声道：“不要瞎想，镇儿此次出征可是带了五十万大军呢，还有英/国公等老将陪同，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嗯。”钱皇后轻轻点头。 想想也是，这么强大的阵容，能出什么事呢？ 或许是自己过于担忧，才会这样。 “让母后担心了。” “无妨，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让人来和母后说一声。”胡太后道。 小皇帝和钱皇后的恩爱，她是看在眼里的。 而且这个儿媳，也很识大局，她很满意。 不像另一个儿媳，仗着生了一个儿子，开始目中无人，没少暗戳戳说皇后的坏话。 她的心思她这个婆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就是盯上了皇后的位子嘛！ 毕竟她的儿子就算是长子，也只是庶子。 身份上和嫡子没法比。 也就是钱皇后没有一个嫡子，不然她敢这么嚣张？ 还好在自己这个婆婆的面前，她不敢有一点嚣张。 不然，惹恼了自己这个婆婆，她直接把对方的儿子过继到皇后的名下，看她还敢嚣张不？ 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离开了皇后的寝宫，胡太后便让人去将于谦叫了过来召见。 儿媳的话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尖，所以她想跟于谦了解了解前线的战况。 第202章 樊忠回来了，传位诏书 夜，京师，皇宫。 一道慌乱的惊叫声打破了皇宫的宁静。 “走水了，走水了！” 小皇帝之前用来存放一些东西的地方忽然燃起了大火。 宫中太监、宫女，以及巡逻的侍卫提着水灭火。 整个皇宫慌乱一片。 但火势是越烧越旺，根本灭不了。 只能尽可能的去阻止火势蔓延开来。 次日，胡太后、钱皇后，还有监国的郕王朱祁钰、襄王朱瞻墡，以及辅政的于谦等人聚在一起，统计昨晚大火的损失。 可惜，太监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放的是什么，问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 只知道，小皇帝对那个地方的防备很是严密，除了他本人，或者手持他的手令之人外，其他人，一概不许入内。 这就让于谦等人抓麻了，连损失了什么都不知道，这让他们如何处理后续事宜？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被烧毁的东西，一定非常重要。 不然小皇帝也不会那么大费周章，守得那么严密。 问完了话，屏退了闲杂人等，胡太后、朱祁钰、于谦等人便商议了起来。 “这场火是怎么发生的，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襄王殿下，郕王殿下，臣以为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查清楚起火的原因。” “若是人为的，那就顺藤摸瓜，或许能知道损失了什么？” 于谦率先开口道。 “于卿家说的在理，此次大火，还是需要好好查一番。” “若是意外也就罢了，若是人为的，定不能放过纵火之人。” 胡太后道。 接着她又看向了襄王朱瞻墡和郕王朱祁钰。 “襄王，郕王，你们觉得呢？” “太后言之有理，臣没有什么要说的。”二人齐声道。 监国这差事本来就不好干。 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所以对于国事，二人基本上不发表自己的意见，都交给于谦来干。 重大事情，还可以禀报太后。 总之二人整天就是吃喝玩乐。 这是襄王朱瞻墡的监国经验，郕王朱祁钰现在也学会了。 二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交流经验。 完全是对国事不感兴趣的样子。 胡太后看到他们这个样子，也是比较安心的。 “既如此，那此事便交由锦衣卫和东厂来办吧！”胡太后说道。 她对除于谦外的臣子信不过，而东厂和锦衣卫，是皇帝的鹰犬，是家奴，交给他们，胡太后还是比较放心的。 而且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专业对口。 于是在几人的这个小会结束之后，东厂便开始在宫里抓人。 尤其是负责安全之人。 东厂和锦衣卫的手段可一点也不温柔。 绝大多数人都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 可这次东厂和锦衣卫联合查案，也没有查出多少有用的线索，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人为纵火。 可惜线索中断，连续几天也查不出什么来。 最后的结果可以预料，不了了之。 但就在这时，一匹快马闯入了京师。 “紧急军情！” “紧急军情！” “紧急军情！” 收到消息的大臣们以于谦为首齐聚皇宫，襄王朱瞻墡和郕王朱祁钰收到消息也在第一时间赶到。 尽管他们并不插手国事，但作为监国，该在场的时候，还是要到场的。 【第六卷】第1章 继位为帝 听到胡太后的话，朱祁钰也是微微愣了愣。 听胡太后的意思，好像是支持自己继位的。 他心里有些窃喜，毕竟这可是皇位啊，古今往来，多少人为了争这个，父子兄弟反目成仇。 但他肯定不能直接表现出来，不然就显得他对皇位早有心思了。 “母后，儿臣何德何能，还是请母后做主，立皇长子见深为帝吧！”朱祁钰道。 “祁钰，母后刚才还说你是个好孩子呢，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明白。” “朝堂上下乱作一团，南迁派，主战派，意见始终无法统一。” “这样的情况下，敌人打过来，我们如何抵挡？” “见深还是太小了，就算他继位当了皇帝，又能做什么？” “满朝文武，天下百姓，谁会相信一个三岁孩童能力挽狂澜？” “镇儿肯定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才指定你来继承皇位的。” “为了将传位诏书送回来，镇儿以身为饵，直至战死，就是不想让大明的江山社稷亡了。” “你父皇一生共有三子，你大哥二哥都不在了，你不站出来，谁站出来？” 听到这话，朱祁钰面露犹豫之色：“可，母后，儿臣担不起如此大任啊！” “你还是朱家的儿郎吗？” “怎能说出如此没有志气的话。” 胡太后有些生气了。 “你皇兄战死沙场，可曾有怕过？” “这担子，你担也得担，不担也得担。” “这是你身为朱家人的使命。” 听着胡太后这些话，朱祁钰深吸一口气，眼神慢慢变得坚定起来。 皇兄战死沙场，死后遗体还被敌人折辱，他若还退缩，枉为朱家人。 能继承皇位，他自然是开心的，但他之所以退缩，主要还是现在是国家危亡之际，他没有那个信心担得起这份重任。 一不小心，自己可就成了大明的亡国之君了！ 是要遗臭万年的！ 大明出兵五十万都输了，他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赢。 但在被胡太后骂了一顿之后，他有了决定。 “母后，儿臣决定了，这个皇帝，儿臣当了。” “但儿臣不会贪图皇位，儿臣可以发誓，继位之后，立见深为太子储君。” “皇兄说的没错，天子守国门，君臣死社稷！” “朱家儿郎不能没有血性！” “唯一死而已！” 朱祁钰这话说的铿锵有力。 可以明显看到，胡太后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很好，镇儿没有看错人。” “母后也可以告诉你，此战若败，我会带着后宫嫔妃以死殉国！” 听到这话，朱祁钰心中也是深受震动。 连母后都说出以死殉国的话了，他还有什么可退缩的，还有什么可怕的？ 大不了就是一死！ 干了！ “母后请放心，要死也是儿臣先死！” “好了，死不死的话，就先不要说了。” “当务之急，是先统一朝廷上下的声音。” “南迁，绝不可！” “不能让镇儿白死！” 胡太后神色认真道。 “是，母后。” 朱祁钰道。 “好了，我们该去奉天殿了，想必百官都已经等急了！” 第2章 年号景泰，慈懿皇后 商议无果，但于谦却坚信一定会有办法的。 但真的要把通州的粮食运到京师，这其中的涉及到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上百万石的粮食，要运到京师，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谁也不能保证，在这个过程之中，敌军会不会打进来，到时候，这些粮食可就成了敌军的军粮了。 动用民夫的话，耗费的人力物力暂且不说，但这危险却是必须应对的。 所以还得派遣兵力进行保护，如此一来，就又降低了京师的守卫力量。 如此多的粮食，运不进来，难道真的只能焚毁或者便宜敌军吗？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的。” 于谦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恰在此时，他开始颁布自己的第一道军令。 调两京备操军、河/南备操军、山/东备倭军、金陵备倭军、江北所有运粮军，以及宁阳侯陈懋所部浙军赴京守卫。 “各军接到军令之后，立刻出发，并按时到达京师布防，如有违抗，斩立决！” 也就是在颁布军令的同时，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一个绝妙无比的主意出现。 可以先让这些援军来的时候自己从通州运粮，如此一来，可以省下不少损耗，也能解决安全问题。 离京师最近的，自然是山/东备倭军了，其次就是河/南的备操军。 运粮的主力还是他们。 于是于谦又赶忙颁布了第二道军令： “所有受召军队进发时应由通州入京，士卒各自取粮，并运送至京师。” 粮食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从这里就能看出于谦的能力。 朝堂上衮衮诸公，竟然没有一人能想到办法，说的最多的还是把粮食给烧了。 而援军的到来，和充足的粮食，也能提升京师军民的士气。 当然，还有朱祁钰这个皇帝的态度也至关重要。 于是，仅仅准备了三天时间，朱祁钰的登基大典就开始了。 时间确实有些赶，但是礼部还是按照胡太后的懿旨，该有的流程一个也不少。 年号也确定下来了，叫做景泰。 至于龙袍、冠冕这些，时间确实来不及，只能将小皇帝的拿出来改一下。 不过都是没有穿过的，是新的。 朱祁钰也理解，现在是非常之时，只能如此。 并且，在登基大典的当天，京师的守军都得到了赐宴和赏银，而且百姓也有赏赐。 毕竟到时候还需要百姓上城墙助战。 这些钱就当是先发给他们的一部分补偿吧！ 花了不少钱，京师军民的士气又提升了一节。 接着，朱祁钰又履行承诺，正式立先帝皇长子朱见深为皇太子，尊钱皇后为慈懿皇后。 毕竟他当了皇帝，他的妻子就是皇后了，称呼肯定要与钱皇后有所区分的。 一般情况下，弟弟继承了哥哥的皇位，那么是要尊皇嫂为皇太后的，但胡太后现在还活着呢，那就肯定不能尊为皇太后了，只能加尊号和现任皇后进行区分。 而且慈懿皇后这个尊号也是有其他含义的。 慈，通常代表慈爱、仁慈。这表明皇后具有宽厚、善良的品德，对百姓，对百姓、宗室乃至后宫众人都怀有慈爱之心。 但在国家危亡之际，这个字可以给人带来一种温暖和希望。 懿，有美好、品德高尚之意，它体现了皇后的端庄、优雅和高贵的气质，以及在品德方面的典范作用。 先帝皇后以其美好的品德和行为，成为众人敬仰的对象，在艰难时期能够为国家和百姓树立榜样，激励大家共同为挽救国家危亡而努力。 所以，“慈懿皇后”这个尊号既强调了皇后的品德之美，又在特殊时期赋予了她一种精神象征的意义，有助于稳定人心，凝聚力量，共同应对国家的危机。 而同时，在胡太后的主持下，先帝皇长子朱见深也被过继到了钱皇后的名下，身份从先帝庶子转变为了先帝嫡子。 胡太后知道儿媳与儿子的感情，并不想让她因为小皇帝战死沙场的噩耗而沉浸在悲伤之中，所以通过将朱见深过继给她的方式给予其希望，也是希望她能承担起责任来。 钱皇后明白婆婆的意思后，果然振作了起来。 而胡太后将朱见深过继给她，还有一层意思，她担心周氏这个生母会让孙子长歪，钱皇后的品德她是信得过的。 至于周氏对于将自己的亲生儿子过继给钱皇后，有没有意见？ 胡太后自然想到了这个，她亲自跟周氏说的这事。 后者听到儿子能当皇帝，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小皇帝还在的时候，她就没少挑拨小皇帝和钱皇后的感情，对于皇后之位的觊觎之意，显而易见。 但小皇帝和钱皇后的感情，显然不是她能挑拨的动的。 哪怕是钱皇后没有孩子，也不影响二人之间的感情。 现在小皇帝战死，钱皇后的皇后之位再也改变不了。 而且皇帝又是朱祁钰，周氏本来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奢望。 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只要将儿子过继到钱皇后的名下，嫡子的身份就有了。 皇位继承权这不就来了？ 至于她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要忍受长时间不能见到儿子的煎熬。 相比于未来的收获，这点代价很值。 周氏自然知道该如何取舍！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朱祁钰便在于谦的建议下前往了军营。 为将士们加油打气，同时也表明自己与京师共存亡的态度。 只有在看到他这个皇帝的态度，将士们才愿意拼死一战。 至此，守军士气彻底恢复。 于谦对于赢下这一战的把握也更大了。 …… 第3章 噩耗终到金陵 回到皇宫。 御书房。 “于爱卿，朕已经全力支持你，但朕想知道，此战你的把握有多大？”朱祁钰忍不住问道。 没人愿意当亡国之君，尤其他刚当上皇帝，体验到了作为九五之尊的快感。 于谦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周围的闲杂人等。 见此，朱祁钰明白于谦的意思，便挥挥手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 “于爱卿，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了，你可以尽情的说了。”朱祁钰道。 “陛下，若是守住京师，臣有七成的把握。”于谦保守道。 军心士气恢复，又有禁军和三大营八九万的精锐在，还是据城而守，没理由守不住。 他很庆幸，小皇帝北征的时候，没有带走所有的精锐。 这让他守城的压力减小了不少。 要知道，守城战，这可是明军的强项啊！ 除非兵力差距过大。 攻城守城之战，向来是最惨烈的，没有十倍的兵力，就别想强攻了。 就算能强攻下来，也要损失惨重。 没看到也先他们都开始用其他招来破关了吗？ “七成把握，这已经不少了。”朱祁钰闻言松了口气。 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陛下，若是谋划得当的话，未必不能借此机会，重创敌军。”于谦接着说道。 “哦？于爱卿可有什么想法？”朱祁钰好奇道。 接着，于谦便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这个计划，他只是藏在了自己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现在朱祁钰是第二个知道的人。 在听完于谦的计划之后，朱祁钰激动的握紧了拳头。 若是计划可成，重创敌军，那么至少能保边疆数年乃至十数年的安稳。 因为这些时间是草原各部落孩童成长的时间。 之前在樊忠的禀报之中，蒙古各部的大军本就已经损失不小，这都是小皇帝带出去的禁军和三大营精锐拼光才换来的，代价很大。 所以，他们要面对的敌军，差不多只有小皇帝所面对敌军的一半左右。 还是据城而守。 这压力，可比小皇帝小多了。 毕竟，朱祁钰和于谦都知道，骑兵不善攻城。 朱祁钰越想，越觉得于谦的计划可行，若是计划成功，他必然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对于朱祁钰来说，自然是有不小的诱惑的。 于是，他再次对于谦表态：“于爱卿，你尽管放手去做，需要什么，直接跟朕说。” “钱粮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继承了小皇帝的小金库，瞬间就变成了暴发户。 内帑中那几千万两的金银，直接让他看花了眼。 玛德，花不完，根本花不完啊！ 所以这些天所有的花费，都是从内帑出的。 百官这时也意识到，内帑好像比他们想象的还有钱啊！ 这还等什么，哪里要用钱，直接向皇帝打报告，请批条子，国库的钱这不就省下来了？ 中间再过一手的话，这不就是自己的了？ 发国难财的人，什么时候都有。 至于镇国公之前定下的规矩，公私分开，户部要用内帑的钱，需要打借条的话，已经被有选择性的忘了。 这个关头，皇帝刚刚登基，什么都还不熟悉，正是好糊弄的时候。 当然，他们也不敢太过分，毕竟还有一个于谦在呢！ 再说了，若是城破了，他们这些人也得死。 所以，大部分的钱还是能落到实处的。 但就是因为内帑太富了，哪怕只是从指缝间露出一点，也足够很多人‘吃饱喝足’了。 …… 另一边的樊忠，在得知朱祁钰登基，并将守卫京师的重任交给于谦之后，当天夜里，他就选择了自刎随小皇帝而去。 在他看来，自己早就是一个该死的人了，现在小皇帝交给他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他也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朱祁钰得知樊忠的死讯之后，沉默良久。 最后下旨给樊忠追封了一个伯爵，并让人厚葬。 第4章 将士们，我叫杨轩 听到太爷爷的话，胡磊很不甘心。 这时一旁的小师妹出言劝说道：“小磊，你大哥已经战死了，现在家里就剩下你一根独苗。” “你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你爷爷奶奶，你爹娘怎么活？” “小磊，不要去，奶奶就剩下你一个孙子了。”这时蓝香也开口说道，看着胡磊的眼中带着泪光。 面对着亲人们这样的目光，胡磊发现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 “奶奶，我不去了！”他哭着说道。 接着又看向太爷爷杨轩：“太爷爷，求您一定一定要为大哥报仇。” 杨轩点了点头。 这个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也先必死，就算是他老子和祖父活过来也阻止不了。 “小虎，现在马上去魏国公府，让徐承宗来见我。”杨轩看向一旁的小虎说道。 “是。” 小虎闻言，小跑着离开。 小师妹看着师兄现在的样子，心中很是担忧。 这才恢复过来没多久，就收到了这样的噩耗。 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他的心中本来就已经很压抑了。 小师妹很心疼师兄的遭遇。 短短几年，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 徐承忠、徐钦、吕文（朱允炆）、韦氏、安庆，朱权，小老二。 现在，又是胡岳和小皇帝。 他失去的太多太多了！ 他已经疯过一次了。 可老天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一次又一次的让他体验失去亲人的痛苦。 那种痛，比活生生的剜心还要痛入骨髓。 小师妹清楚，师兄的心已经是千疮百孔，可这份折磨，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长生……太可怕了！ 她看着师兄，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小师妹的目光，杨轩扭头看了过来。 “师妹，不用担心，我没事。” “我还欠着很多人的承诺呢！” “我会好好活着的。”杨轩道。 但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小师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泪水汹涌而出。 没办法，杨轩只能起身上前，将小师妹轻轻搂在怀里，拍着后背安慰。 可这并没有让小师妹停下来，反而哭的更凶了。 杨轩心中叹了口气，继续安慰着。 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好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后面的事情，就不要掺和了！” 杨轩松开小师妹，看着她和蓝香、胡磊说道。 几人知道杨轩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商谈，便离开了。 随后，杨轩又带着虎子离开了书房，来到客堂等待徐承宗。 时间不长，小虎便带着人来了。 “见过师叔祖！”徐承宗行礼道。 杨轩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你手上现在有多少骑兵？” “师叔祖，还有五千。”徐承宗不知道师叔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道。 他麾下的骑兵实际上并不止五千，但其他的都有任务在身，主要是南方现在不安稳，王骥去平叛的时候，还从他这里调走了一些。 “五千就五千吧，全部调给我。” 杨轩道。 听到这话，徐承宗也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 “师叔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第5章 杨轩到京师，喜出望外的朱祁钰 “什么好消息？” “是金陵和浙/江的援军到了？” 朱祁钰下意识起身问道。 “回陛下，不是。”金英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回答道。 闻言朱祁钰有些失望。 但紧随其后，金英就说道：“是…是镇国公。” 此话一出，朱祁钰和于谦的目光都投向了金英，两人的眼中还带着不可思议。 “镇国公恢复了？”于谦更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的，镇国公已经恢复了，现在正率军朝京师赶来。” 金英喘了一口粗气，以最快的速度说完。 朱祁钰和于谦相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喜。 “镇国公还有多久才能到京师？”朱祁钰急忙问道。 “回陛下，最多数日，镇国公就能率军赶到京师。” 金英回答。 他所收到的消息是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传来的，途中并不停歇。 但杨轩他们不行，全员骑兵，要珍惜马力，中间必须停下来给战马喝水喂饲料，恢复体力。 不然要不了几天，战马就跑废了，还耽误到达京师的时间。 所以，就算心中着急，也必须给战马留出休息的时间。 … 镇国公恢复并率援军赶赴京师的消息不胫而走。 所有守军听到这个消息，士气大振。 心中再也没有担忧。 在将士们的心中，镇国公就是战神的代名词。 不仅仅是守军，京师的百姓们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再没有了担忧和慌乱。 作为从洪武朝活到现在的老将，一生从无败绩，百姓们对镇国公也是充满信任的。 现在走在街上，甚至能从百姓的脸上看到笑容。 朱祁钰这个时候也终于体会到了镇国公杨轩的威望之高。 若是他想当个架空皇帝的权臣，恐怕没有人能够阻止。 但他却没有那么做，这才是最值得敬佩的。 数日后，紫荆关和居庸关告急。 而这个时候，杨轩也到了京师。 他将骑兵留在了城外，独自一人前往皇宫去见朱祁钰。 所过之处，不管是禁军还是锦衣卫以及宫里的太监宫女，全都停在原地，低下了头以示尊敬。 不过杨轩的目光并没有在他们的身上停留。 御书房的门前，朱祁钰已经站在这里等着了。 他要亲自迎接这位老将。 很快，他就看到了朝这里走来的杨轩。 虽已年事颇高，但其行走的时候，龙行虎步，气势非凡。 朱祁钰赶紧小跑着从台阶上下去迎接。 “臣杨轩参见陛下！” 杨轩躬身行礼。 “老祖，快快请起！”朱祁钰赶忙搀扶。 他是小皇帝的弟弟，叫杨轩老祖也没错。 不过他和杨轩的关系并没有小皇帝和杨轩的关系那么亲近，这么叫也是为了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同时也是希望杨轩能像辅佐自己皇兄一样辅佐自己。 “谢陛下！” 杨轩直起身子。 “老祖，请！”朱祁钰做出请的手势，身子微微躬着，完全没有皇帝的架子，反而摆出了晚辈的姿态。 杨轩深深的看了一眼朱祁钰，也没有说什么。 跟着他便进了御书房。 “老祖一路辛苦，请喝茶！” 朱祁钰亲手为杨轩倒茶，不让任何人帮忙。 殷勤的就像“舔狗”。 杨轩道了声谢，接过茶，一饮而尽。 不过他来这里并不是让皇帝伺候自己的，于是把茶杯一放，直接开口问道：“陛下，现在京师是什么情况？” 听到杨轩问正事，朱祁钰在心中感慨了一句‘老祖还真是雷厉风行’，便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尽数告知杨轩。 城中的情况，于谦没有对朱祁钰隐瞒，所以他也是一清二楚。 得知还有八九万的精锐所在，杨轩心中已经没有了担忧。 而且现在还有来自山/东和河/南的援军，京师守军加起来也有十几万了。 也先就算是拿脑袋攻城，也不可能拿得下京师。 不过，京师城门众多，防守压力也大，分散到每一个城门的守军，只有一万多。 若是也先集中兵力，进攻一点，还是有些危险的。 “陛下，现在老臣来了，京师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杨轩道，给了朱祁钰一个定心丸。 他看得出来，朱祁钰刚刚当上皇帝，还在适应之中。 “朕自然是相信老祖的。”朱祁钰笑道。 “对了，陛下刚才说有明军将领投降了也先，这是怎么回事？”杨轩想起朱祁钰刚刚提到的，便问道。 “是个叫赵信的将领，原是大/同守将，后随皇兄北征。” “我们都以为他战死了，还等着战事结束之后，对他进行追封呢，却没想到他竟然投敌叛国。” “大/同失守，他应该是出了大力的。” 朱祁钰说着，眼中透露着愤恨。 叛徒，最讨人恨了！ “赵信？”杨轩心中嘀咕了一声。 他掌权的时候，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应该是自己下野之后才晋升上来的。 “这个赵信是哪儿的人？他的经历如何？”杨轩又问了两个问题。 叛国投敌肯定是有原因的，他想知道这个赵信为什么会投敌。 “现在还在查，不过没什么收获。” “因为大/同失守，很多认识赵信的人都死了。” “这个消息，还是大/同总兵石亨逃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朱祁钰解释道。 现在这种情况，很多线索都断了。 想调查，太难了。 杨轩微微颔首，没有再问。 不过却暗暗决定等离开皇宫之后，让暗卫好好调查一下。 锦衣卫和东厂查不出来的事，暗卫不一定查不出来。 “对了，听说前些天宫中出现大火了？”杨轩想起了暗卫搜集到的情报，又问。 “嗯，是的。”朱祁钰点点头，随后继续道： “因为平日里只有皇兄会去那里，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损失了些什么。” “让锦衣卫和东厂调查，也没有查出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事是人为的。” 朱祁钰面露惭愧之色。 杨轩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自己一疯，就接二连三的出事。 看来，暗卫的任务又要加一项了。 …… 第6章 敲定计划 “老祖，您是不是猜到什么了？”朱祁钰看到杨轩的神情变化，问道。 “只有一点想法，至于是怎么回事，还是等最后的调查结果吧！”杨轩道，并没有告诉朱祁钰自己的猜测。 “对了，那你继位后做的事情，跟我说一下。”杨轩看着朱祁钰问道。 “嗯，好。”朱祁钰闻言，连忙点了点头。 他觉得自己做的还不错，便像邀功似的将自己继位后做的事情和杨轩一一说来。 虽然大多都是听从了于谦的意见以及其他臣子的意见。 不过他个人感觉自己还是做到了虚心纳谏。 “等等，这钱是从内帑出的还是国库？”杨轩听出了问题，不得不打断一下。 “当然是内帑啊，国库没钱。” “老祖，你是不知道，皇兄竟然攒下了数千万两的财富，这么多的钱，不知道能做多少事情了。” “怪不得国库没钱，原来钱都在内帑。” “这点皇兄做的不好。” 朱祁钰一脸正色道。 他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现在这个关头，钱放在内帑也没有用，还不如花出去，提升士气，用在正处上。 他入住乾清宫，整理皇兄的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小本本，上面写的全是干货，朱祁钰这些天挑灯夜战的研读，并且一有机会就实践一下。 还别说，皇兄留下的那个小本本，对他实在是太重要了。 听着朱祁钰邀功似的的话，再看着他的表情，杨轩不由握紧了拳头。 硬了，拳头是真的硬了。 如果不是因为朱祁钰皇帝的身份，他现在就想揍人。 “别说了，你被人给骗了。” “国库没钱，这话你信吗？” 杨轩阴沉着脸说道。 “老祖，我也问过了，他们说皇兄出征的时候，就把国库的钱给花完了。” 朱祁钰解释道。 “镇儿是什么样的人我了解，他不可能把国库的钱花光。” “况且，国库每年的收入都不菲。” “市舶司、南诏国的上供、倭国的银矿、还有大明内部的矿产、盐铁的收入，以及赋税等等。” “怎么可能打一场仗就花完了？” “依我看，明明就是有人欺负你刚当上皇帝，对什么都还不熟悉，趁机从你手里把内帑的钱往外捞呢！” 对于杨轩的话，朱祁钰并没有怀疑，被气得脸色涨红。 “他们……他们怎能如此？” “太过分了，枉朕还那么的信任他们！” “这不怪你，你是临危受命当的这个皇帝，对朝中的一切事情还不了解。” “这就当是长个教训吧！”杨轩安慰道。 到现在为止，内帑的钱，已经花了差不多有千万两了。 登基大典，将士们的赏银等其他杂七杂八的花费，加起来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可他们这也太过分了！”朱祁钰的脸上闪过心疼之色。 见他这个样子，杨轩心道：“你心疼个屁啊！” 要说心疼，应该是杨轩心疼才是。 内帑中的钱，绝大多数，都是他给小皇帝留的。 若都是落到实处也就罢了，但杨轩可不相信所有人都会老老实实的，不会伸手。 其中肯定会有贪污。 哪怕是现在这种国家危亡之际，也同样有人敢铤而走险。 类似的例子，比比皆是。 毕竟，财帛动人心啊！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此事交给我，等打完仗，老账新账一起算。” 杨轩说道。 “那就麻烦老祖了。” 朱祁钰连忙道。 “以后，多长点心眼。” “有不会的，我会教你。” 杨轩道。 听到这话，朱祁钰心中涌起浓浓的安全感。 “多谢老祖。”他感谢道。 “嗯。”杨轩淡淡点了点头。 两人都没有察觉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杨轩完全掌握了说话的主动权，而且杨轩是坐着的，朱祁钰是站着的，角色调转。 如果不是朱祁钰身上的龙袍，不知道的还以为杨轩才是皇帝呢！ 毕竟杨轩的气势确实比朱祁钰这个皇帝的气势还强，完全压制啊！ “陛下，于谦于大人求见！” 这时，金英从门口走进来，禀报道。 “传！”朱祁钰直起身子，道。 “是。”金英应了一声，悄然退下。 “臣于谦参见陛下！”于谦一进来，便行礼道。 “平身！”朱祁钰道。 “谢陛下！”于谦道。 接着又面向杨轩：“下官见过镇国公！” “免礼！” “谢镇国公！” “廷益，几年不见，倒是生分了不少！”杨轩难得露出笑容。 “镇国公说笑了。”于谦轻轻摇摇头。 这里毕竟是御书房，皇帝也还在呢，自然是要注意一下的。 “听说你负责京师守卫事宜，有没有什么困难，现在可以跟我说。” “我解决不了的，还有陛下！” 杨轩道。 “困难倒是没有，陛下全力支持下官，下官还有什么资格叫苦？” 第7章 德胜门，于谦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但紧接着，于谦又下达了一条命令。 “锦衣卫巡查城内，凡有盔甲军士不出城作战者，立斩不赦！” 众人面色巨变，哪怕是同为文官序列的同僚们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于谦会下达如此严厉的命令，简直闻所未闻。 石亨等武将，对此也是一阵心惊。 然而，于谦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只听他继续道；“九门为京师门户，现分派诸将镇守，如有丢失者，立斩！” “安定门，陶瑾！” “东直门，刘安！” “朝阳门，朱瑛！” “西直门，刘聚！” “正阳门，李端！” “崇文门，刘得新！” “宣武门，汤节！” “阜成门，顾新祖！” 说到这里，于谦停了下来，他看向众人，所有人也都看向他。 因为现在只说了八个门，还有一个门的守将没有确定呢。 这个门就是德胜门，因为德胜门正好在京师的北面，正对着即将到来的敌军。 一旦开战，德胜门必然会成为最为残酷激烈的战场。 所以德胜门的守将，也会承担最为巨大的压力。 在所有人的目光当中，于谦……终于开口了。 “德胜门，于谦！” 满座皆惊。 谁都没有想到，作为文官的于谦会把这个最危险的地方留给自己。 看着他坚毅的面庞，不知为何，在场众人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敬意。 但紧接着的又一道军令，让众人再次吃惊。 这道军令，众人闻所未闻，哪怕是石亨这等武将也一样。 “凡守城将士，必英勇杀敌，战端一开，即为死战之时！” “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 “临阵，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敢违军令者，格杀勿论！” 所有人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因为于谦这军令的杀性实在是太大了。 哪怕是久经沙场的石亨，也感受到了窒息。 这还是一个读书人吗？ 太凶残了吧？ 正当众人以为这就要结束的时候，于谦却又看向了一旁的兵部侍郎，下达了最后一道军令： “大军开战之日，众将率军出城之后，立即关闭九门，有敢擅自放入城者立斩！” 疯了，这是真的要疯了！ 这个读书人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在场的武将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大军全部开到城外，城门一关，就等于是后路也被断了，所有人除了拼命，别无选择。 这一刻，哪怕是杀人不眨眼的武将，再看向于谦时，眼中也多出了些许畏惧。 这个读书人，不仅要自己的玩命，还要拉着所有人一起玩命。 不少人在心中破口大骂，活了几十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疯子。 太疯狂了，实在是太疯狂了！ 于谦不管这些人心中怎么说自己，他对在场众人说出最后的讲话。 “数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先帝战死沙场，遗体被敌人侮辱，如今敌军马上兵临城下，国家到了如此地步，诸位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此战若败，大明必重蹈前宋之覆辙，诸位有何面目去见天下之人？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战死的数十万将士，和先帝？” “此战，有死无生！” 于谦的态度很坚决，就是要逼所有人都拼命。 不然他们会将希望寄托在镇国公的身上。 而现在，镇国公并不在城内。 在各部兵马到位完成包围之前，京师就只能靠这些人守住了。 一旦失守，将前功尽弃，后果不堪设想。 于谦不敢输，也不能输。 所以，他断了所有人的后路，逼他们拼命。 “现在，诸位可以下去准备了！” 听到于谦的话，众人沉默着离开。 不过定国公徐显忠却留了下来。 “于大人，我呢，我还没有任务。” 他问道。 镇守九门的将领都已经安排好了，他这个定国公却一个镇守任务都没有捞到。 “宣武门、正阳门、崇文门、朝阳门，你可以让自己选一个。”于谦道。 因为杨轩的关系，于谦并不想让徐显忠到最危险的地方，他说的这几个城门，危险程度相对较低。 他并不是冷血无情的人，镇国公一系为大明付出了太多，本人八十多了，刚恢复没多久，就千里迢迢来到京师相助，如此深明大义，于谦心中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徐显忠作为镇国公的侄孙，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吧！ 但徐显忠好像并不明白于谦的用意，直接问道：“于大人，德胜门呢？” “为什么不给我德胜门的选项？” “德胜门有我亲自镇守，足够了！” 于谦回道。 “于大人莫不是瞧不起我？” “我徐家世代忠良，从没有当过逃兵。” “死，何足惧哉！” 看着徐显忠眼中的坚定，于谦好似从中看到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知道了徐显忠的决心，没再说什么婉拒的话，只是轻轻颔首：“好，那你便随我镇守德胜门吧！” “是，标下领命！”徐显忠的脸上露出喜色，当即抱拳道。 “现在你可以回去准备了！”于谦又道。 “是。”徐显忠退了下去。 现在京师的守卫工作由于谦全权负责，他自然也要听从于谦的命令。 看着徐显忠离去的背影，于谦心中叹了口气。 “若是镇国公要责怪，就怪我吧！” … 命令已经下达下去了，现在所有人都被他逼到了绝路上。 于谦深吸一口气，离开了衙门，朝着家中走去。 他也要告别自己的家人，踏上属于他的战场了。 他没有畏惧，他相信，胜利终将属于大明。 …… 第8章 兵临城下 紫荆关。 也先挎着刀，走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脚下，是鲜血沾染的泥土。 “通往大明京师的最后一道关口已破，接下来的路，将畅通无阻。” “只要攻下大明京师，这天下就是大汗您的了！” 也先的身边，赵辉脸上带着笑意，缓缓说道。 也先闻言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多高兴。 这一战的结果对他来说是未知的。 明朝皇帝死前的那一幕，这些天一直在他的脑海中萦绕，挥之不去。 他发现，这个王朝不是那么容易征服的。 纵然，他的祖先曾经征服过一次中原王朝，但就算是软弱的宋朝，也涌现出了众多宁死不屈的人杰。 文天祥、陆秀夫、十万跳崖殉国的军民，等等等等。 而大明，不似前宋那般软弱，相反异常刚烈，他们真的能赢吗？ 也先不由看向战场各处，麾下的将士们正在打扫战场。 城中，勇士们也在劫掠。 杀人放火，到处都在上演。 狞笑声，求饶声，反抗声…… 接连的胜利，给了所有人巨大的信心。 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庞大的中原王朝，妄想重新占领，恢复祖辈的荣光。 可这真的能成功吗？ 也先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大明，可不仅仅只有五十万兵力。 将近万万的人口，他们的兵力是源源不断的。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可现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幻想之中。 也先想退也退不了。 他在被推着前进。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走向深渊。 万劫不复的结局，好像就在眼前。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大汗！” “紫荆关已破，我们是不是该挥师大明京师了？” 这时，几名将领联袂而来，随后，又有几名部落首领也围了过来。 他们都在等也先的命令。 看着众人眼中的狂热，也先深吸一口气，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既然没有退路了，那就拼一把吧！ 纵使希望再渺茫又如何？ “命令勇士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挥兵大明京师。” 也先下令道。 “是。”众将和首领激动兴奋道。 旋即便赶紧下去传令去了。 也先身旁的赵辉见此，心中也是有些激动。 快了，快了，很快就能够复仇了！ “赵辉在这里先行恭贺大汗心想事成了！” 他笑着恭喜道。 也先闻言，侧首看了一眼赵辉，随即笑道：“这一切，还需要赵将军你多多出力啊！” “若不是你，我们也不可能轻松拿下大/同和紫荆关啊！” 赵辉笑笑，没有否认。 也先大军能轻松拿下大/同，是因为他早就准备了好几条密道。 趁夜杀进城中，里应外合，这才打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紫荆关也是有他的一份力的。 包括不限于用小皇帝的遗体做诱饵。 次日，也先大军集结，朝着京师进发。 …… “报，紫荆关破，瓦剌大军正在朝着京师进发！” “报，居庸关破，鞑靼大军正在朝着京师进发！” 京师，于谦收到了消息。 他没有耽搁，命令诸将，前往各自的位置镇守。 大军也全部开到九门之外，建立防御工事。 嘭的一声，九门关闭，这也意味着，十几万大军将再无退路。 唯有拼死一战，才能求得一线活路。 德胜门，帅帐之中，于谦正在看地图。 徐显忠就在他身边。 目光从地图上收回，小声在于谦身边问道：“于大人，您实话告诉我，师叔祖现在在什么地方？” 听到这话，于谦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帐中的其他人。 随后小声回答徐显忠：“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计划现在还在保密阶段，他自然不会告诉其他人。 “我去过胡家了，师叔祖不在，而且师叔祖带来的骑兵好像也不见了，还有京师原本的骑兵，也都不在。” “你和师叔祖是不是谋划了一项更大的计划？”徐显忠再次小声问道。 以他对师叔祖的了解，是不可能看着这一场京师保卫战失败的。 师叔祖为大明付出了无数心血，又怎么可能让外族占领？ 至于于谦之前在军事会议上说的关于师叔祖的话，徐显忠是不怎么相信的。 听着徐显忠的话，于谦心中一惊，差点就怀疑计划是不是遭到了泄露。 不过看着徐显忠的表情，明显是不知道计划的。 一切都是他的猜测。 “不要瞎想，没有的事儿。” 于谦道。 “我懂！” 徐显忠笑着说道，心中越发肯定两人是有更大的谋划。 但于谦不愿意说，他也就不问了，万一影响了计划，他可就成罪人了。 师叔祖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反正，自己现在也猜到了。 于谦没有再搭理徐显忠，时间紧迫，他得再检查检查还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一旦敌军到了，就再没有时间了。 … 距离京师数十里之外的林中，杨轩带着大军隐藏在这里。 “镇国公，紫荆关和居庸关已破，敌人正朝京师赶来。” 小虎来到杨轩身边，禀报道。 至于为什么不叫爷爷了？ 工作的时候请称职务！ “知道了，浙/江和金陵的援兵到哪里了？”杨轩转而问道。 “算算时间，距离此处应该还有两百多里。”小虎想了一下，回答道。 “嗯，让他们先不要着急，等敌军到京师城下了，再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指定位置。” 杨轩说道。 “是。” …… 骑兵的速度很快，仅仅数日的时间，便从紫荆关抵达了京师。 居庸关距离京师更近，鞑靼大军先一步到达。 不过他们并没有发起进攻，而是在等也先的大军。 现在，双方终于会合。 也先先和鞑靼首领打了个招呼，了解了一下情况。 随后便带着麾下的将领和亲兵抵近观察。 不过，距离京师城墙还是在三公里之外的。 他知道明军的大炮能打到五里开外，若是被明军发现，一通大炮打过来，那就白死了。 他从怀中掏出望远镜，远远的就进行观察。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尽管他刚刚已经从鞑靼首领那里得知了明军已经在城外摆开了架势，但现在亲眼看到，还是忍不住震惊。 毕竟，从别人口中听说，和亲眼所看见，不是一回事。 “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鞑靼首领在也先身边淡淡开口道。 “嗯，明军这是打算跟我们拼命！”也先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他身经百战，作战经验丰富，从明军的气势上就看出对方的目的了。 …… 第9章 试探 “不好办啊！”也先轻声呢喃。 城下的明军，已经摆开了阵势，身后的城门紧紧关闭，连退路都没给自己留。 一看就知道这是准备玩命的架势。 但转头看了看身边跃跃欲试的其他人，也先还是决定，先试探一下。 他选择的目标是西直门。 于是便下达了命令。 时间不长，就看到上千蒙古骑兵押着抓到俘虏百姓向着西直门缓缓挺进。 他们可不会客气，厉声呵斥俘虏和百姓加速前进。 西直门这里的守将是刘聚，他看着缓缓逼近的敌军，并没有慌乱。 冷静的派遣部将迎敌。 明军将士们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看着敌人如此欺辱昔日的同僚和百姓，一个个也是怒火中烧。 “弟兄们，还等什么，敌人已经送上门来了，杀啊！” 明军将士们如猛虎下山一般，怒吼着杀向敌军。 刀光剑影，鲜血纷飞。 将士们在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每一刀，都是用尽了全力。 先帝面对重重包围的敌人没有害怕，他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杀！ 杀！ 杀！ 将士们红着眼睛，将敌人斩落马下，身后的战友立马上前补刀。 虽然很愤怒，但将士们并没有失去理智，保持着阵型，合力杀敌。 要知道，现在和敌人厮杀的都是禁军精锐。 敌军气势正盛，这第一战，必须要打掉他们的嚣张气焰。 所以，刘聚直接派遣了归他指挥的禁军精锐上场。 敌军没有想到，明军竟然这么勇猛，和大/同，紫荆关的守军完全不一样。 这不由让他们想到了在漠北遇到的那些明军。 那些明军是真的凶狠，为了歼灭他们，联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本以为明军的精锐在那一战之中已经覆灭干净了，没想到这里还有。 敌军撤退了，首战失利！ 被敌军胁迫的俘虏和百姓，除了死在战斗之中的，剩下的全部被救了下来。 明军将士们欢呼着。 敌军，不过如此！ 他们之所以能打赢先帝所率领的大军，肯定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守军刘聚并没有和下面的将士们一样，他知道这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 他的手里只有一万多人，而敌人却数倍于己。 真正打起来，绝对要惨烈无比。 但他并没有阻止下面的将士们欢呼，因为将士们需要这一场胜利。 他命人快速将消息给于谦传递过去，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很快，一个竹篓便从城墙下吊了上去，里面放着的正是刘聚写的军报。 城墙上的士卒不敢耽搁，连忙将军报转交给锦衣卫，由锦衣卫骑马送到德胜门的于谦手中。 …… 看着退下来的勇士们，也先放下望远镜，淡淡开口：“今天就到这里，传令大军，在城墙十五里处扎营。” 战斗的结果并没有出乎也先的预料。 明军，果然是来玩命的！ 他身旁的将领和部落首领脸色并不好看，显然，这首战失败的太快了。 听到也先的话，众人一声不吭，跟着原路返回。 … “太师，损失已经出来了。” “派出去试探的勇士损失过半，都没有回来。” “回来的勇士，也几乎都是身上带伤。” 听着汇报，也先面无表情。 “嗯，下去吧！” “是。” 随后，也先再次下令：“派出斥候，排除危险，看看有无明军援军接近。” “是。” 也先紧接着又下达了好几道命令。 最后让人召集麾下将领和各部落首领前来议事。 等人到齐，也先直接开口：“明军显然早有准备，你们也看到了。” “都说说吧，这一仗，我们要怎么打？” “太师，我鞑靼部已提前探查过了，明军的兵力虽多，但他们需要防守的地方也多。” “每座城门只有一万多人，只要我们集中兵力，猛攻一处，定然能够攻破。” “若明军不想看着我们攻破城门，就得从其他地方调兵。” “这样一来，其他地方的守军就少了。” “我们都是骑兵，机动性强，可以随时攻击其他城门。” 这番话引起了不少人的认同，纷纷点头。 前不久，明军就是用了这种方法，让一些骑兵突破了他们的包围圈，把明朝皇帝送了出去。 狠狠戏弄了他们。 所以，对于这个办法，他们是记忆深刻。 “太师，我们还可以在明军调兵支援的时候，让骑兵突袭他们。” 众将和各部落首领纷纷献言献策。 有些计策，确实听起来不错。 但也先听完，并没有表态，而是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赵辉。 “赵将军，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通过前面的试探，他已经确定，守军是明军中的精锐。 对于明军的精锐，他一直都有关注，毕竟，他就没有放弃过自己的野心。 再加上明朝内部之前有人向自己出卖消息，对于明军精锐的数量，他还是知道个大概的。 所以他也知道，漠北一战，歼灭的明军精锐并不是所有。 第10章 也先是想与我大明不死不休吗？ 敌军大营，帐中。 也先看着赵辉恍然道：“你说的宝物是…” “没错，正是明朝皇帝的尸体。”赵辉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就把明朝皇帝的尸体摆在两军阵前，然后派人告诉明朝朝廷，想要尸体，就拿钱粮来赎。” “若是他们拿出了钱粮，我们就有了长时间围困的资本，反之城中的钱粮越来越少。” “若是他们不愿意拿出钱粮来赎，也不要紧，我们可以大肆宣扬明朝朝廷的所作所为。” “届时守军士气，城中百姓的民心必然会受到影响。” “此消彼长之下，优势在我们。” 听到这话，众人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这个计策，果然比他们的计策好多了。 不愧是阴险狡诈的明人啊！ 还好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不过，还是要注意大明其他地方的援军。” “大明太大了，可战之兵也太多了，跟他们比消耗，不值得。” 赵辉话锋一转，提醒道。 也先闻言，重重点头，这是事实，确实要注意。 “那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他紧接着问道。 “可派遣少量兵马，占据要道守住。” “最起码在情况不对的时候，也能给我们争取到时间。” 赵辉说道。 “未虑胜先虑败！” “就按你说的办吧！” 也先同意了赵辉的建议。 明军明显是要死守京师，他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拿下大明的京师。 不管想的有多么美好，最后还是要看结果。 其他人闻言，也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 赵辉说的确实在理，最起码在情况不对的时候，能给大家争取到撤退的时间。 今天的试探，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明军，也不是好欺负的。 玩命的时候，确实很恐怖。 能轻松拿下大/同和紫荆关，完全就是计策使用得当。 …… “镇国公，敌军的第一次进攻，被打退了。” “他们先选择了安营扎寨，没再进攻。” 小虎将最新战况向杨轩禀报。 “嗯，继续盯着，有什么情况的话，要及时禀报。” “还有查一查，投降也先的那个赵信是谁？” “叛国投敌者，死不足惜！” 杨轩吩咐道。 “是。” 小虎领命退下。 时间不长，杨轩派出去的斥候回来禀报。 “镇国公，敌军开始调动了，有数千人离开了大营，不过并不是去攻城的。” “再探，再报！” “是。” … “镇国公，敌军朝**去了。” “镇国公……” 杨轩听着斥候探查到的情报，看着地图，脑海中思绪翻飞。 “也先这是在防备我们的援军吗？”他轻声自语。 “不管他们是要做什么，总之不能让他们如愿就是了。” “虎子，传我命令，集合，准备出发！” 浙/江和金陵的援军还没有到达指定位置，这若是被敌军发现，计划就要被打乱了。 所以没什么好说的，这些敌人必须干掉。 值得庆幸的是，这数千敌人并没有聚在一起，根据斥候传回来的情报，他们分开了。 最多的一部分，不过千余人。 这就给了杨轩分而灭之的机会。 毕竟他的手中不过一万的兵力，打肯定是能打赢，并且是碾压之势。 但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消息传到也先那里，肯定会影响计划的。 所以，要确保计划顺利进行，就决不能让消息传到也先那里。 以局部绝对的优势兵力，一个不剩的吃掉也先派出来的这数千骑兵，就是最好的保密方法。 事关重大，哪怕杨轩再自信，也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确保不会有一个漏网之鱼。 听到杨轩的命令，虎子当即转身下去传令，集结军队。 数万骑兵藏在密林之中，收到命令之后，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密林。 杨轩也跟在队伍之中。 他下令抄近道以最快的速度先行赶到敌军的必经之路设伏。 毕竟这可是在大明境内，属于本土作战，杨轩等人对地形的了解自然要优于敌人。 …… 次日，京师外。 两军对峙，敌军并没有发起进攻，这让守军有些奇怪。 德胜门。 于谦有些不解。 “也先这是想搞什么花样？难不成是打算把我们围困致死？”徐显忠也想不明白，他看向于谦，希望他能看出什么。 “不管也先有什么打算，我们都要提高警惕。” 于谦神色凝重道。 “报！” 这时，一道身影跑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是不是敌军开始进攻了？” 于谦当即问道。 “禀大人，敌军派了人前来，说是要面见大人。” 于谦闻言，皱眉疑惑。 就连一旁的徐显忠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于大人，会不会有诈？”徐显忠担忧道。 “有没有诈，先见一见对方才能知道。” “去把人带来！”于谦道。 “是。” 没有等待多长时间，也先派出的信使就出现在了于谦的面前。 “你们谁是这里最大的官？”也先的信使神色倨傲，看了一圈在场的众人，仰着下巴问道。 于谦和徐显忠相视一眼，接着后者开口说道：“我是大明定国公，有什么话跟我说就好。” 也先的信使闻言看了看徐显忠，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人竟然是个国公。 国公也确实是大官。 于是他也不拖延，直接开口道：“我们太师派我来给你们送信。” 说着，他便从身上掏出了一封信。 旁边有人从他手中接过信，转呈到徐显忠的手中。 “我们太师说了，想要你们皇帝的尸体，就按照信上的内容来。” 此话一出，现场的众人全都怒视着也先的信使，但后者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依然满脸倨傲，不将所有人放在眼中。 徐显忠打开信，看了起来，脸色越来越难看。 “也先是想与我大明不死不休吗？”徐显忠直接怒喝出声。 恨不得把对方给撕了。 其他人见状，也是忍不住看向徐显忠，想知道也先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让定国公这么生气。 于谦眼珠子一转，想到对方刚刚提起先帝遗体，想来应该是和这个有关。 …… 第11章 无耻 “我只是个送信的，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也先的信使并没有被吓到，他瞥了一眼徐显忠，淡淡说道。 “来人，把他叉下去！”于谦冷声说道。 “是。” “你们要做什么？放手，松开我，松开我…” 声音渐弱。 于谦看向徐显忠问道：“也先的信里写了些什么？” “他们要我们用钱粮交换先帝的遗体，若是不答应，就毁掉先帝遗体。” 徐显忠咬着牙，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道。 于谦闻言，一把从徐显忠的手中抢过信，低头快速看了起来。 可以看到，于谦的脸上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愤怒。 可以想象，也先的信，到底是多么让人生气，哪怕是以于谦的涵养都忍不住。 “无耻，无耻之尤！” “他也先是真想和我大明不死不休吗？” 于谦愤怒出声。 “于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帝的遗体还在敌人手中，我们不能这么看着啊！” 徐显忠的声音让于谦冷静下来。 “上报陛下吧！”于谦道。 事关重大，他不可能隐瞒不报。 徐显忠闷闷的嗯了一声。 很快就将也先的信和于谦的折子通过竹篓吊上了城墙，以最快的速度往宫中送去。 于谦揉着眉心，敌人使用先帝遗体敲诈的举动，不可谓不阴险。 若是答应，就是给敌人白白送钱粮，而且就算给了钱粮，敌人也不一定会把先帝的遗体还回来。 敌人不傻，而且还很贪婪。 只要尝到甜头之后，就会源源不断的敲诈，所以这就是一个无底洞。 但先帝战死沙场，他的遗体又不能不管。 不然敌人当着将士们的面折辱先帝遗体，这对军心士气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难啊！ 于谦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 皇宫，御书房。 “陛下，于大人的折子。” 金英小声在朱祁钰耳边提醒。 朱祁钰现在很忙，于谦要守卫京师，没时间给朱祁钰帮忙，所以现在国事只能朱祁钰亲自来处理。 有拿不定主意的，就去请教太后，或者召集大臣来商议。 也没出什么大错。 “嗯？快呈上来！”听到是于谦的折子，朱祁钰连忙抬起了头，道。 “是。”金英将于谦的折子还有一起的信转呈给了朱祁钰。 “怎么还有一封信？”朱祁钰疑惑。 “回陛下，这信是也先派人送过来的。”金英回答。 闻言，朱祁钰点了点头，然后先行打开于谦的折子看。 只是看了一会儿，朱祁钰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后面的内容他快速看完，接着又打开了也先的信。 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信只是看了一半，朱祁钰就气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一旁的金英也是跟着吓了一跳，不知道也先的信中写了些什么，竟然让陛下如此失态。 “摆驾，去坤宁宫。”朱祁钰当即说道。 坤宁宫现在还是胡太后在住，她并没有搬到张太皇太后住过的宫殿。 “遵旨！”金英也不敢不过问，躬身应是。 紧接着朱祁钰便带着于谦的折子和也先的信前往坤宁宫。 他走的很快，金英和身后跟着的太监需要小跑着才能跟得上。 … “儿臣参见母后！” 来到坤宁宫，朱祁钰行礼道。 “免礼！”胡太后出声。 “谢母后！” “是不是敌军又开始进攻了？”胡太后问道。 “回母后，不是，是也先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和皇兄有关！”朱祁钰道。 并将也先的信双手呈上。 胡太后闻言，好奇看了一眼朱祁钰，随即便接过了信。 见此，朱祁钰就恭恭敬敬的站着，等着胡太后看完信。 涉及到战死皇兄的遗体，他也不敢擅自下决定，只能先来问问母后，看看母后怎么说。 很快，胡太后便看完了信，眼中充满了怒火。 “无耻！”胡太后把信紧紧攥在手心，咬着牙出声。 也先借助小皇帝的遗体，狮子大开口，让朝廷出钱粮赎回。 还说不答应的话，他就在两军阵前，将小皇帝的遗体给分尸。 此举太过恶毒，就是逼着大明出钱出粮。 “母后，这里还有于谦刚刚上的折子。”朱祁钰这时又道。 闻言，胡太后强忍着怒火，从朱祁钰的手中接过于谦的折子，快速看完。 于谦的折子没有什么废话，就是就答应与不答应也先的条件这两种结果进行了分析，以及可能会引发的后果。 胡太后久久没有说话，不管答应与不答应，后果都很严重。 这个决定，不是那么好下的。 “陛下，你是怎么想的？”良久，胡太后看向朱祁钰问道。 “母后，儿臣的意思是答应也先的条件，不管他要什么，我们都给。” “总之一定要把皇兄的遗体给迎回来。” “皇兄战死沙场，保住了大明的颜面和尊严，我们不能再让皇兄的遗体在敌人手中经受折辱。” 朱祁钰毫不犹豫的说道。 不管他心中是怎么想的，他只能这么说。 他的皇位是来源于小皇帝的传位诏书，若是对小皇帝的遗体不管不顾，百官会怎么看他？天下人会怎么看他？ 将来的史书上又会怎么记录他？ 听着朱祁钰的话，胡太后心中很是欣慰。 好孩子，她没有看错人！ “可是，以敌人的贪婪，就算我们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他们也不一定会把镇儿的遗体还回来。”胡太后担忧道。 “母后勿忧，儿臣是有把握的。”朱祁钰赶忙道。 此话一出，胡太后的眼中闪过了一抹亮光。 正当她要问的时候，就见朱祁钰看了看周围的太监宫女等。 胡太后顿时会意。 “你们都下去吧！”她挥挥手，屏退其他人。 “现在你可以说了。”胡太后看着朱祁钰道。 “母后，镇国公已经到京师，想必此事您已经知道了。”朱祁钰道，他并没有先说自己的底气是什么，而是先提起了镇国公杨轩。 “嗯。”胡太后点点头，此事她是知道的，只是还没有见杨轩而已。 “母后，镇国公现在并不在城内。” …… 第12章 朱祁钰的办法 朱祁钰一开口，就让胡太后吃了一惊。 “不在城中？” 现在京师内到处都在传镇国公就在京师城内，结果朱祁钰告诉自己，镇国公不在！ “是的，母后。” “儿臣和镇国公，以及于谦商议了一个巨大的计划。”朱祁钰点点头，开始讲述杨轩和于谦的谋划。 这个计划的具体内容，只有他、于谦和杨轩三人知道。 跟着杨轩出城的那些骑兵可能会猜到些什么，但是具体计划并不知道。 “母后，我们需要时间来包围敌军，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拖延时间。” “给镇国公他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也先狮子大开口，要的东西很多，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全部运出去，这都是需要时间的。” “若他们出尔反尔，不愿意归还皇兄的遗体，继续狮子大开口，我们继续答应就好了。” “我们的目的就是争取时间，保住皇兄的遗体。” “至于给他们的这些东西，就当是换个地方存放。” “只要合围完成，镇国公率军杀出来，敌军就只有逃命的份，我们给出的那些东西，他们也带不走。” “最后还是会回到我们的手中。” 朱祁钰一口气说了很多，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听着这些话，胡太后下意识沉思起来。 从她的个人感情上来讲，是同意朱祁钰的这个办法的。 儿子已经死了，不能让他连一个完整的遗体都留不下来。 从实际操作上来讲，朱祁钰的这个办法，也很有可行性。 “好，那便按照你说的来吧，以争取时间和保住镇儿的遗体为主。”胡太后最终说道。 “是，母后。”朱祁钰道。 “那与也先交涉的事，儿臣便全权交由于谦负责了。” “可。” “儿臣告退！” 朱祁钰行完礼，离开了坤宁宫。 就在他离开之后，胡太后就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她的镇儿命实在是太苦了。 死了都不得安生！ 还有也先这些敌人，实在是太无耻了！ 胡太后的心中也恨不得将他们全部灭了。 … 回到御书房的朱祁钰没有耽搁时间，当即就给于谦下了旨意。 并让人快速送过去。 德胜门。 “臣领旨！” 于谦接过朱祁钰的旨意，缓缓从地上起来。 虽然圣旨之中说的含糊其辞，但拖延时间，以保住先帝遗体这句话他还是听清楚了。 “于大人，陛下竟然答应了也先的无耻要求？”徐显忠有些不可思议道。 “定国公，得保住先帝的遗体。”于谦提醒道。 他已经明白了朱祁钰的打算。 这样也好，防守的兵力并就不足，于谦身上的压力很大，就怕哪处城门被破，破坏了计划。 那样他就算是万死也难赎其罪。 现在能不打就拖延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我们答应了也先的条件，敌军的气焰将会更加嚣张，我军的士气也会降低。” 徐显忠面带忧色。 “放心吧，他们嚣张不了多长时间的。” “至于我军的士气降低，就看怎么跟将士们说了。” “方法得当的话，士气不仅不会下降，反而会更加强盛。” 于谦微微一笑，眼中闪过自信的光芒。 见此，徐显忠愣了愣。 有些不明白于谦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关键人物——师叔祖。 和师叔祖一起消失的，还有京师的骑兵和师叔祖带来的骑兵。 这可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于大人，我明白了！”徐显忠也露出了笑容。 见此，于谦也不准备解释。 直接吩咐人将也先的信使带来。 时间不长，信使便被带到了于谦的面前。 信使看到于谦，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就看向了徐显忠。 “大明定国公，怎么样？我们太师的要求你们答不答应？” 信使仰着下巴，神色倨傲。 徐显忠强忍着揍他一顿的冲动，指了指旁边的于谦说道：“此事由他全权负责，你和他商量就好了。” 听到这话，信使才再次看向了于谦。 不过只是看了一眼，就又看向徐显忠问道：“他真的能做主？” 信使想要确认一下。 “嗯，我们陛下让他负责的。”徐显忠道。 “好。”信使点了点头。 “你们的皇帝是不是决定答应我们太师的要求了？”信使看向于谦问道。 “回去告诉也先，你们要的东西太多了，我们一下子拿不出来！”于谦道。 谈判嘛，就是讨价还价，拉拉扯扯。 “如果你们降低要求的话，也不是不能谈。”于谦又道。 “好，我会将你的话转告我们太师的。”信使道。 “来人，送信使离开！” 也先的信使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出到外面，信使骑上自己的马，朝着也先所在的方向而去。 于谦并没有出去送信使，他可不想犯恶心。 “准备笔墨！”于谦吩咐道。 他要给各城门的守将写信，让他们按照自己的要求，告诉下面的将士们发生了什么，以及敌人有多么的无耻。 总之就是要借助敌人敲诈的事，提升将士们的士气。 换做其他人，不一定能做得好，但是于谦有这个信心。 耍嘴皮子，笔杆子，这可是他的强项啊！ 很快，一封给各城门守将的信便写好了。 信中着重强调了小皇帝宁死不降的形象，战死之后遗体还被敌人百般折辱，以此来凸显敌人的无耻。 信中最后告诉将士们，我们不能看着先帝连完整的遗体都留不下来，表达了朝廷的为难，同时也告诉了将士们我大明与敌人不死不休的决心。 通篇都是白话，主要是将士们基本上都是大老粗，用文言文，再华丽的辞藻，他们也听不懂啊！ 于谦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用的白话。 不过，虽然是白话，但于谦的文笔非常好，很能调动人的情绪。 哪怕是徐显忠看了，也恨不得马上就杀出去和敌人拼命。 “定国公，帮忙抄写一下！”于谦道。 这信，每个城门都要送的。 …… 第13章 于谦一封信的威力 于谦的信很快就送到了各处城门守军那里。 守将看完于谦的信后当场就忍不住骂了起来。 “特娘的，这些杂碎还真是无耻，连脸都不要了！” “将军，我们是否按照于大人的命令，将信中的内容告知将士们？”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抗命？” “不敢。” “那就别废话，让将士们知道这些鞑子是有多么的无耻！” “是。” … 于谦的信很快就在各城门守军之中传开了，将士们的眼中充满了怒火，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和敌军决一死战。 要不是上面的将领强压着，怕是要炸营了。 将士们双目通红，从没感觉如此憋屈。 不得不承认，于谦的这封信，威力实在是太大了。 彻底激发了守军的心中的怒火。 现在压的越狠，等到后面合围完成，开始总攻的时候，会爆发出何等的战斗力，无法想象。 要知道，守军是以禁军和三大营为主力的，小皇帝亲政之后，极为重视军队的建设和发展，尤其是三大营和禁军，那是他手中最强的力量。 兵权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小皇帝一直记得老祖的教导。 所以对于三大营和禁军，军饷一直都是足额发放的，伙食也是全大明军队中最好的。 并且逢年过节，还会赏赐酒肉、银钱。 小皇帝的好，将士们都记得呢！ 虽然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读过书，但也知道，小皇帝是一个好皇帝。 现在这么好的皇帝不仅死在了战场上，遗体还被敌人反复折辱。 他们如何能不愤怒？ 不仅仅是各处城门的守军，于谦的信在京师百姓之中传开之后，也同样引起了巨大的波澜。 百姓们纷纷喊着，要杀光鞑子，为先帝报仇！ 经于谦这么一通操作，京师的守军，百姓，士气、民心皆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而这一切，也先他们自然无从得知。 他们现在正在商量着怎么从大明这里敲竹杠。 信使将于谦的回复带了回来，正在帐中向也先做着汇报。 “太师，依属下之见，大明应该是有谈判的想法的，只是有可能像他们所说的那样，东西太多，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 “哼，不要相信他们的话，大明京师之富裕，超乎我们的想象。” 也先冷哼一声。 不过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谈判嘛，就是要谈的。” “只要能拿到钱粮，少要一点东西，也不是不行。” 他在信中确实是狮子大开口，根据赵辉的建议，先多要一些，给明朝朝廷还价的余地。 “等我再书信一封，你给对方送过去。” “告诉他们，本太师的耐心有限，只给他们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内若是还不答应，那就别怪我们了。” 也先吩咐道，他想要早点拿到钱粮。 “是，太师。” 也先很快写好信，交给信使，让他再走一趟明军那里。 …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双方讨价还价，于谦据理力争，最后无奈的答应对方的无理要求。 但于谦也说了，也先他们要的东西太多了，需要时间准备。 对此，也先也是大手一挥，表示可以给你们时间，但是你们最好不要耍花样。 两天，最多两天时间，不然就不要怪他们保不住你们皇帝的遗体了。 于谦非常愤怒，大骂他们不讲理，是比强盗还强盗。 对此，也先方面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他们可不会讲什么道德，一切还是要看实力。 不过于谦也提出了要求，要一手交还小皇帝的遗体，一手给钱粮。 也先没有答应，说先给钱粮，再还小皇帝的遗体，态度很是强硬。 由于主动权并不在自己手上，于谦只能憋屈的答应下来。 但还是提醒也先，必须遵守诺言。 对此，也先倒是答应的很痛快。 至于他会不会真信守诺言，于谦是不信的。 也先也不信，因为他就没有想过要信守承诺。 小皇帝的遗体握在手中，就等于是有了一棵摇钱树，可以为他赚来数之不尽的钱财。 若是将小皇帝的遗体交还给大明，那就成了一锤子买卖了。 怎么划算，也先还是能分得清的。 … 也先准备接收明朝朝廷的钱粮之时，另一边的杨轩已经率军到达了预设的伏击地点。 “传我命令，各部迅速到达各自的位置。” “一旦敌军全部进入伏击圈，立马切断他们的后路。” “此战，老夫只有一个要求，全歼敌军，不许放任何一名敌人离开。” “如果有谁没有完成任务，军法处置！” “是。” 一万骑兵迅速分散，到达各自的位置上。 静静等待敌军到来。 一个半时辰后，数百敌军的骑兵出现在了杨轩等人视野之中。 敌军骑兵的速度不慢，或许是因为骄傲轻敌，他们并没有排查危险。 可能在他们的印象中，现在明军应该都在京师吧！ 明军将士们看着下方的敌军骑兵，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只等镇国公一声令下，便一拥而上。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终于，杨轩的命令下来了。 “放箭！”距离最近的明军将士早就已经瞄准好了，听到命令瞬间便松开了弓弦。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天而降，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尽管杀伤的敌人并不多，但却打乱了他们的阵型。 这就够了！ 见此，杨轩直接大喝：“全体进攻！” 话音未落，他便率先骑着马冲了下去。 以高打低，又是从坡上往下冲锋，明军骑兵很快就冲锋了起来。 杨轩一马当先，手持马槊，大杀四方。 一百多斤的马槊，在他的手中灵动无比。 敌人触之即死！ 更有甚者，直接被拦腰斩断。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杨轩就已经将敌人杀穿了。 整场战斗持续的时间还不到两盏茶时间，数百敌军骑兵就已经尽数覆灭。 很多人连一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断肢残臂等躺了一地。 明军将士们看着杨轩的眼神中，无比的狂热。 这就是镇国公啊！ 八十多了，依然是神威不减当年！ …… 第14章 察觉到了 “留下一百人，打扫战场，收拢敌人的战马，跟我前往下一处地方。” 杨轩吩咐道。 “是。”虎子应道，随即便点了一个百户，让他带着自己的手下留下来打扫战场。 被点到的百户面色发苦，这种脏活累活怎么就轮到自己的了？ 他也想跟着镇国公杀敌啊！ 跟着镇国公打仗实在是太爽了，太轻松了！ 不过军令没办法违抗，他只能捏着鼻子带着自己手下的人去打扫战场了。 随后的几天时间里，杨轩就带着一万骑兵四处出击，伏击也先派出来的骑兵。 由于他们打的都是绝对优势的伏击战，歼灭战，并没有让一个敌人逃出去给也先报信。 而在京师外，也先还在和于谦交锋。 没有出乎于谦的预料，也先在收了钱粮之后，并没有归还小皇帝的遗体。 不过这场戏于谦必须演下去，他当即愤怒的表示也先不讲信用。 但也先确实表示，你们给的东西太少了不够赎金。 意思就是还要再给才行！ 于是于谦又写了一封信，给城中的民众以及九门的将士们。 将士们得知也先的所作所为之后，气的牙都要咬碎了。 无耻啊，太无耻了！ 当天夜里，明军就突袭了也先的大营，想要抢回小皇帝的遗体，但是也先早有准备，明军的夜袭并没有取到效果，反而损失了不少人。 第二天也先就又派了信使，警告明军不要想着硬抢，不然他们直接把小皇帝的遗体给分尸。 当着信使的面，于谦等人气的脸色涨红。 但紧接着信使又说出了也先更加过分的要求。 让大明准备上一次两倍的钱粮给他们送过去。 碍于小皇帝的遗体在对方手中，不答应也不行。 但于谦还是做出了抗争，虽然知道最终无果，但他不能就这么痛快的答应。 他现在的任务是拖时间，能拖一点就是一点。 …… 转眼，距离也先大军兵临城下已经过去了七日。 这天大营之中，赵辉忽然神色找上也先，神色凝重。 “大汗，情况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 “如今我们手里有明朝皇帝的尸体，明军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的要求，他们也不敢不答应。” “这些天我们所得到的钱粮，完全不是以前所能想象的。” 也先笑着说道，脸上满是自信。 两次敲诈，让他尝到了甜头。 打仗劫掠什么的，虽然也收获不小，但这还是比不了敲诈啊，甚至一不小心就会亏本。 尤其这还是敲诈一个王朝，收益太大了！ “大汗，难道您还没有察觉到吗？” “我们之前派出去的骑兵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我们联系了。” “派出去联系他们的斥候，也没有消息回来。” “可以说，完完全全失联了！” 赵辉提醒道。 听到这话，也先也反应了过来。 这些天，他一直在跟大明谈判，交锋（敲诈），确实没有注意这方面的事。 “是不是你多虑了？”也先道。 “不可能，我有一种预感，我们好像掉进了一个巨大阴谋当中。”赵辉摇摇头，严肃道。 见此，也先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你慢慢说。”也先道。 “我们来到大明京师下已经有好几天了。” “却没有听到他们援军的消息，而我们派出去的骑兵却全部失联，很有可能，他们的援军已经到了。” “而且数量巨大。” “不然，数千骑兵，没道理连消息都传不回来。” 赵辉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派出去的数千骑兵已经全军覆没了？”也先道。 “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出他们还会因为什么全部失联。”赵辉点点头。 数千骑兵的力量并不小，想要全部吃掉，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除非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这么说来，我们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被明军给包围了？”也先不由得问道。 “八九不离十！”赵辉点点头。 “所谓的谈判，给我们钱粮，全都是为了拖延时间！” 他继续道。 “啊！！” “果然是阴险狡诈的明人！”也先愤怒了。 但很快，他就又恢复了冷静：“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要么撤退，要么打进京师。” “再不济，我们手中还有大明皇帝的尸体，可确保无忧！”赵辉道。 也先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 心中正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要是撤军的话，那么敲诈来的那些钱粮可就没办法全部带走了。 他舍不得！ 不仅仅是他，下面的人也舍不得！ “听说明朝现在的皇帝是上一任皇帝的弟弟。” “你说我们要是把他给抓住了，手中的筹码是不是就更多了。” “到时候可以逼明军撤军，给我们让出一条路！” 也先开口，缓缓道。 虽然手中还有小皇帝的遗体，但他还是觉得不保险。 “可以一试！”赵辉道。 按照他心中的想法，他是不想让也先撤军的。 他要的是复仇成功！ 哪怕也先的人死光了，只要能复仇，就是值得的。 所以在听到也先的话后，当即便表达了支持。 “好，那就拼一把！” “我军现在士气正盛，明军守军的人数虽多，但他们要防守九门，兵力分散，这就给了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 也先道。 他也知道，强攻，损失不会小。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于是也先下令召集各部落首领以及诸将集合。 “对了，明朝皇帝的尸体一定要看好了。” “这可是我们最后的筹码！” 也先吩咐道。 小半个时辰后，各部落首领以及诸将全部集结。 也先没有废话，当场就把他们现在的情况说了出来。 群情激愤，大骂明人阴险狡诈！ 骂完之后，就有不少人当场表示和明军拼了！ 也有人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说什么就算被明军包围了，也能杀出去。 想起在漠北覆灭明军五十万大军，这些天又成功敲诈了大明诸多钱粮。 在很多人的心中，大明已经成了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 膨胀了！ 确实是膨胀了！ …… 第15章 各部到位 看到众人都这么有信心，也先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众人明显更加激动了。 杀进大明京师，活捉他们的皇帝。 重现当年金军杀进宋朝京师的荣光。 想到这个，现场有不少人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当即大笑起来。 “听说明朝的皇太后风韵犹存啊！” “明朝上一任皇帝刚死，我们也不好让他的皇后守寡，我看这个忙，我们还是可以帮一帮的！” “哈哈哈——” 越说越难听，越说越张狂，毫无顾忌，就好像他们现在已经打进了大明的京师。 赵辉坐在也先的身侧，端起酒碗，浅浅喝着酒，听着这些人的污言秽语，无动于衷。 他只想复仇！ … 距离京师百里之外的要道上，徐承宗对着身边的副将道：“派人去禀报镇国公，就说我部已到达指定位置。” “是。” 接着，徐承宗再次下令：“所有人，抓紧时间构筑防御工事。” “一定要赶在敌军到来之前，将一切准备好。” “是。” 通往草原的几处要道，陆续被明军占领，构筑防御工事。 居庸关这里，也爆发了一场战争。 居庸关的守将名叫罗通，他没有死在鞑靼进攻居庸关的战斗中。 而是见大势已去之后便逃往了宣府。 居庸关是守卫京师的重要关口，丢了居庸关，敌人就可以直抵京师，他自知难以赎罪，便打算前往宣府向宣府守将杨洪借兵，夺回居庸关。 杨洪，也是一名名将，其人性格冷静镇定，屡出奇谋，作战之时极为狡诈，善用佯攻，经常用少量兵力搅得敌人鸡犬不宁。 在杨洪的镇守下，宣府并没有失守，鞑靼知道在杨洪这里讨不到好处，便直接绕道前往了居庸关。 居庸关兵力不足，尽管已经是在拼命坚守了，还是免不了失守的结局。 丢了居庸关的罪责太大，罗通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这次从杨洪手中借来了兵力，无论如何他也要把居庸关拿回来。 这样就算事后朝廷追责，也不至于丢掉性命。 而守住居庸关，也等于是断了敌军的一条退路，想撤回草原，就只有紫荆关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 杨轩在解决完也先派出去的数千骑兵之后，就又隐藏了起来。 这时小胡回来禀报道：“镇国公，已经查清楚了，那赵信，并不是真名，他真正的名字是赵辉。” 杨轩闻言，好像并不意外，只是问道：“确定吗？” “确定，这些情报是我们潜入也先大营之中获得的。” “也经过了多方验证，可以确定是真的。” 小虎说道，并将查到的关于赵辉的一些情报一同告知了杨轩。 “这家伙竟然没死，还活到了现在。” 杨轩闻言，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意。 他是从所抓到的敌军俘虏之中得到的消息，之前觉得只是一同名同姓之人，并没有往当年的那个赵辉的身上去想。 在他的印象之中，当年的赵辉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在流放的途中，他可是安排了暗卫跟着的，确保对方不能活着到达目的地。 后来他们回来禀报赵辉已死。 现在看来，当年执行任务的暗卫玩忽职守，才导致赵辉一直活着。 以至于其和也先勾结到了一起。 发生了这后面的种种。 “虎子。”杨轩沉声喊了一声。 “镇国公！”虎子闻声连忙来到杨轩面前。 “当年派出去监视赵辉的那两名暗卫现在在哪里？” 杨轩屏退了其他人，小声问道。 “他们两个好像是因为贪污问题，被执行家法了。”虎子想了一会儿，道。 “我不要听到好像这样的词，我需要准确的答案。”杨轩哲皱眉头道。 “回去后我就查清楚！” “暗卫的秘密不能暴露，和他们有关的人和事都处理干净。”杨轩叮嘱。 “是。” “此战结束之后，暗卫内部也好好清理一下。” “我们不需要吃干饭的人！” “是。” 暗卫内部就是如此残酷。 一入暗卫，一生也回不了头。 随后，小虎又接着向杨轩禀报了也先利用小皇帝的遗体对大明进行敲诈的事。 以及于谦的应对之法。 “也先，他真是找死！” “于谦，做的不错！” 在杨轩率军去剿灭也先派出的骑兵的时候，联系于谦、探查敌情、搜集情报的任务都落在了小虎的身上。 “派人潜入敌营之中，找到先帝的遗体，等总攻开始的时候，不惜代价也要保护好。” 杨轩交代道。 “是。”小虎领命。 接着，杨轩又做了一些安排。 现在就等徐承宗他们这些把守要道的援军的消息了。 … 第二日，也先便派一万骑兵开始强攻于谦镇守的德胜门。 于谦从没有对敌人放松警惕，在德胜门做了不少布置。 而且明军将士们的士气早就被于谦给激发了起来，只是一直被强行压着。 于是这一战，在于谦的指挥下，也先并没有讨到好处，反而是损兵折将。 于谦先是让神机营埋伏在屋舍之中，充分发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战术，打得敌军叫苦不迭。 由于德胜门的前面有大片的民居屋舍，而敌人又都是骑兵，战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加上神机营的战法神出鬼没，敌军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此外，于谦还让石亨率领他东拼西凑出来的两千骑兵断了敌人的后路，来了一个关门打狗。 这两千骑兵并不是专业的，专业的都被杨轩给带走了，这两千骑兵是于谦在杨轩率军出了京师之后，想尽办法才东拼西凑出来的。 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没有当过骑兵，因为会骑马，就被拉来当了骑兵，再交给石亨，突击训练了几天。 所以这一战，是他们第一次以骑兵的身份作战。 因为神机营已经提前将敌军打乱，一时之间无法组织起来，所以石亨率领麾下这东拼西凑起来的两千骑兵直接就杀疯了。 打完一统计，竟然只损失了数百人。 而于谦在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之后，就下令赶紧收拢还活着的战马。 敌人这一次可是给他送来了不少的战马啊！ 骑兵又可以扩充了。 只要会骑马就可以，跟着简单训练一下，战后还活着的，就可以编入骑兵部队了。 非常之时，没有那么多时间，只能这么办了！ …… 第16章 连连受挫 在德胜门没有取得预想的战果，反而遭遇大败，这给了也先当头一棒。 德胜门正对着北面，也先知道明军可能做了充足的准备，但打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小小的明军。 派出去的一万骑兵，若是超过了三分之一。 撤回来的也是狼狈不堪，有的甚至连自己的装备都丢了。 也先大怒，下令斩了率军进攻的主将，然后又斩了连自己装备都丢了的士卒。 随后下令进攻安定门。 如果不想丢弃敲诈得来的钱粮狼狈的退回草原的话，那就只有拿下大明的京师这一条路可走。 安定门的守将是陶瑾，同样是面对北面的城门。 或许是陶瑾没什么名声吧，也先觉得陶瑾好欺负，便派遣了所有的精锐骑兵进攻，由自己的心腹率领，争取一次性攻破城门。 陶瑾确实名声不显，但指挥作战却很有章法。 而且麾下的明军将士士气正盛，于谦所写的内容，威力确实很大，明军将士们看到敌人的骑兵之后，眼睛瞬间就红了。 双方交战到一起，战场瞬间变得惨烈。 明军将士个个悍不畏死。 尤其是出身禁军和三大营的将士，就算是死，也要从敌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疯狂的模样，着实震撼到了敌军。 下意识就回想起了在漠北交手过的明军，同样的悍不畏死。 也先的心腹将领并没有被这惨烈的景象吓到，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下令猛攻。 并且冲杀在第一线。 但明军也丝毫不弱，死死守住了防线，甚至还能反攻一下。 但这样的战斗，就注定了双方的伤亡不会小。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人去管这些，明军将士们已经杀疯了。 憋屈了几天，他们是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泄，现在敌人送上门来了，不好好发泄一下还等什么呢？ 在明军将士不要命的厮杀中，敌我双方已经死死缠在了一起，短时间内是分不开了。 胜负也不是短时间就能分出来的。 就在这时，一支突然出现的骑兵打破了平衡。 这支骑兵的人数不多，只有两千左右，冲在最前面的面孔很熟悉，正是石亨。 德胜门的战斗结束之后，石亨和麾下的骑兵短暂的休整了一会儿，同时于谦也用缴获的战马给石亨补足了两千人。 只是后面给他补充的骑兵，质量很差。 一来是时间紧急，连突击训练的时间都没有，二来是之前凑这些骑兵的时候，挑的都是好手。 所以这也能理解后面补充的骑兵，质量为什么差了。 于谦的手中现在还有上千匹战马空闲，但他手中确实没有那么多会骑马的人了。 而且德胜门的防守压力也不小，他不可能抽调更多的人来当骑兵。 正在焦灼的战斗，一支忽然出现的骑兵hi引发什么样的反应可想而知。 只见石亨率领着两千骑兵从敌军的身后杀出来，没有丝毫的停留。 “弟兄们，跟着我，杀啊！”石亨怒吼着，一马当先杀进了敌军之中。 在德胜门的厮杀之中活下来的骑兵正在快速适应骑兵的战斗方式。 血腥残酷的战场是士兵成长最快的地方，有人倒下，就有人活。 石亨作战非常勇猛，一个接一个的敌人被他斩落马下，他浴血而战，状若疯癫。 丢了大/同，他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回京师，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 他虽然没有被追责，反而升了官，但他也清楚，这一战的表现若是不好，事后还是会被清算的。 所以他很拼命。 身先士卒，哪怕是受了伤，也当没感觉。 只有敌人的鲜血才能洗刷他丢了大/同的罪责和耻辱。 随着石亨这支骑兵的加入，敌军没坚持多长时间便开始崩溃，不得不撤退。 但明军又岂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的离开。 死死的缠斗着，争取留下更多的人。 不过两条腿终究是没有四条腿快，敌人壮士断腕，留下了一些人断后之后便脱离了和明军步军的接触。 石亨见此，不想就这么让敌人离开，于是率军追击。 敌军的人数虽然在他们这支骑兵的数倍之上，但打仗，看的可不仅仅是人数，还有士气。 敌军的士气已经崩了，而明军的士气正盛。 所以可以看到，一千多明军东拼西凑出来的骑兵追着敌人数倍于己的精锐骑兵跑。 远处的也先用千里眼看到这一幕，脸色阴沉无比。 这一次，他可是动用了自己麾下最精锐的骑兵，却还是打成了这样，难道这大明的京师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能对明军有强大的加成。 也先最终还是看不下去了，又派了一支骑兵前去接应。 石亨追击了一段距离之后，便没再追击，他好歹也是久经沙场，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 更何况现在外面敌人还有至少数万的骑兵，他这点兵力，给敌人塞牙缝都不够。 于是便折返而回。 安定门主将陶瑾这会儿正在打扫战场，收拢没有受伤的战马。 他也要组建骑兵了。 敌人好心送来了战马，不能浪费啊！ 石亨回来和陶瑾交流过后，便率领麾下还剩下的骑兵返回德胜门和于谦会合。 德胜门和安定门就在同一条线上，相距不远。 缴获的战马陶瑾一时间也消化不完，和于谦通过书信交流之后，决定将剩余的战马通过城内送到其他几门，组建骑兵。 对付骑兵最好的，自然还是骑兵。 另一边的也先在进攻安定门失败之后，决定再换一个攻击目标。 这次他选择的是西直门，就是刚来的时候进行试探的城门。 因为西直门并不在北面，不是最激烈的战场，准备和防守的力量和德胜门、安定门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 所以在也先决定大举进攻西直门之后，西直门的压力瞬间变的无比巨大。 尽管将士们已经在拼死作战了，但空间还是在渐渐被压缩。 眼看着就要守不住了，石亨率领骑兵从敌军的身后杀来，缓解了一下压力。 但也先对此显然是早有准备，又派了一支骑兵加入到了战场。 同样的方法第一次可能会出其不意，第二次就不一定了。 …… 第17章 今夜五更，发起总攻 石亨的骑兵在战场之中无法脱离，形势变得危急起来。 明军的空间已经快要被压缩到城墙下了。 城墙上的守军见此也赶紧使用弓箭和火铳助战，给敌人增添了不少的伤亡，遏制住了他们的势头。 距离西直门最近的是顾兴祖镇守的阜成门，因为都是在同一条线上，对着西面。 他这边也被敌人牵制着，在得知西直门危急之后，咬着牙挤出了两千多人的援军，再抽调更多的话，他这边就危险了。 好在，在援军的加入之下，将士们拼死作战，最后还是坚守住了。 而此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也先不得不收兵，等待第二天继续进攻。 今日这一战，德胜门、安定门、西直门、阜成门的守军损失都不小。 损失最多的，自然还是西直门的守军。 他们这边的防守力量并没有德胜门和安定门那边强，敌军又一个劲儿的猛攻，损失能小就怪了。 好在，最后还是坚守了下来。 他们并不知道于谦和杨轩的计划，他们只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的退路，只有拼死一战。 … 德胜门。 今天西直门差点没有守住，让于谦的心直接悬了起来。 当时，他可是为西直门的守将捏了一把汗啊！ “也不知道镇国公那边准备的如何了，已经这么些天过去了。”于谦心里嘀咕着。 杨轩这边。 徐钦以及各部派来的人陆续到达。 “镇国公，各部援军已经到达了指定位置。”小虎前来禀报。 “好，去通知于谦，今夜五更时分，发起总攻。” “速度要快，不可耽搁。”杨轩当即说道。 “是。”小虎应道。 待小虎下去之后，杨轩再次下令：“传令下去，所有人吃饱喝足，抓紧时间休息。” “三更集结，五更之前必须到达敌营外围。” “是。” 虎子快速将杨轩的命令传递下去。 做好部署，杨轩便一个人躺下休息起来，现在已经十一月了，气温很低，他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将士们确实很难熬。 晚上休息，要么是抱团取暖，要么是和自己的战马紧紧靠在一起睡觉取暖。 非常的考验意志力！ 尤其是杨轩从金陵带来的那五千骑兵，他们常年待在南方，对北方的气候并不是那么适应。 但是看到镇国公都以身作则，将士们也没有什么怨言。 杨轩眯着眼睛，身体在休息，脑子却没有休息。 这一次，不仅要抢回小皇帝的遗体，还要抓到赵辉和也先。 尽可能的将敌人主力留下。 如此，等到下一年北征的时候，就会容易许多。 …… 夜，北风呼呼的吹着。 也先大帐之中，气氛很是压抑。 今日作战失利，他处理了好几个将领，杀鸡儆猴。 “今日之战，我们的损失不小，明军的损失更大。” “明日，无论如何，也要攻破明军的防线，打进大明京师。” “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诸位，若是不想舍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财富，灰溜溜的逃回草原，那就请全力以赴。” “是，太师。” … 时间缓缓流逝，到后半夜的时候，气温变得更低，不管是敌军大营还是明军的营地，篝火都燃烧的很旺盛。 现在已经到了后半夜，小虎悄然来到了德胜门，亮明身份之后，便被带到了于谦的面前。 后者见到小虎，屏退了闲杂人等。 “于大人，镇国公命令，今夜五更时分，准时发动总攻。”小虎见状，看着于谦，神色严肃的说道。 听到这话，于谦神色一变，激动了起来。 “这么说，援军已经到位了？” “是的。”小虎点点头。 “太好了。”于谦握紧拳头，原地踱步转圈，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现在用其他办法拖延时间已经不现实了，只有将士们用命。 于谦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长时间，心里一直期待着镇国公那边能快点传来好消息。 幸好，消息现在来了。 “好，我马上就传令下去！” 于谦道。 “嗯。” 接着，于谦又把也先存放小皇帝遗体的位置告诉了于谦，让他在总攻开始之后，先抢回小皇帝的遗体。 “那在下这就回去向镇国公复命了！”小虎交代完，对于谦道。 “我送送你。” “劳烦了！” 小虎悄悄的来，悄悄的走，并没有惊动敌人。 回到帐中的于谦，不敢耽搁时间。 当即叫来徐显忠。 到这个时候，已经不用再隐瞒计划了。 “于大人，你找我？” 徐显忠急匆匆的走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嗯，集合全军，今夜五更时分，发起总攻！” 于谦直接说道。 “嗯…嗯？”徐显忠的眼睛突然睁大，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见此，于谦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徐显忠听清楚了。 整个人都变得激动了起来。 和于谦刚刚听到消息的样子差不多。 “于大人，此话当真？” “事关重大，岂敢儿戏！” 再次得到确认，徐显忠激动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整个人在原地转圈圈。 好一会儿，他才消化。 “是不是师叔祖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徐显忠回头看着于谦问道。 后者点点头。 开口提醒道：“现在距离五更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得赶紧将命令传给其他八门守将。” “对。”徐显忠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紧接着，于谦写下手令，徐显忠帮忙誊抄，最后再由于谦盖下印。 这手令才会生效。 手令通过竹篓吊上城墙，再由锦衣卫走城中的近路朝着其他八门传递而去。 “我们也别耽搁时间了，现在就集合全军！” 于谦道。 “好。”徐显忠点点头，走到帐外传令。 随后，他便回到于谦的身边。 “于大人，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和师叔祖的计划是什么了吧？” “这件事和我原本的计划没什么差别，镇国公只是在这上面做了点改动。”于谦笑着说道。 随即便和徐显忠将完整的计划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徐显忠忍不住感慨道：“不愧是师叔祖啊，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自信！” …… 第18章 于谦：开炮 于谦的手令很快就传到了其他八门守将的手中，当看到今夜五更就发起总攻的时候，也是吃惊不已。 还不待他们的心中质疑，就又看到于谦的手令上提到这是镇国公下达的命令。 哦~原来是镇国公的命令啊，那没问题了！ 众将不敢耽搁时间，纷纷下令全军集结。 于是，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九门的大军全部开始集结。 这个时间点，人的精神是又困又乏，加上天气寒冷，也没人愿意一直在外面待着，而且还是黑夜，视野受限，种种因素叠加之下，敌军并没有发现明军正在集结。 而在德胜门的于谦此时也很忙，他不仅要关注其他八门守军的进度，还要对德胜门的守军进行部署。 与此同时，他还下达了一条极为重要的军令。 那就是命令神机营将所有的大炮都推出来。 这些天，于谦一直没有动用过这东西，就是想留在最后作为杀手锏。 现在有了小虎送来的小皇帝遗体的位置，他也不怕炮火会误伤到小皇帝的遗体。 随着时间的流逝，九门的明军渐渐到达指定位置。 神机营也在敌军大营三公里之外部署好火炮阵地。 （前文关于明军火炮的射程写错了，现在已经改了） 而在敌军大营的后方，杨轩已经率领一万骑兵到达，现在将士们正在恢复体力，做着最后的准备。 只等于谦那边发出信号，就可以全军冲锋了。 而所谓的信号，自然就是炮声了。 在这样的夜里和环境中，炮声能传递很远。 从杨轩现在的位置到敌军大营，这中间一望无际，没有障碍物，就算有也被敌人给清理了。 因为要防备明军潜伏接近。 所以是很适合骑兵冲锋的。 “镇国公，敌军的斥候和暗探已经被解决了。” 小虎回到杨轩的身边，禀报道。 “嗯，等会儿你跟着你爹，随军冲锋！”杨轩道。 “是。”小虎道，心中有些激动，拳头也忍不住握紧。 终于要到为儿子报仇的时候了。 这一次，他要狠狠地杀敌！ 距离五更（凌晨三点到五点）越来越近，所有参与的明军将士是既紧张又兴奋。 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这是镇国公下达的命令。 在普通将士们的心中，镇国公就是战无不胜的代名词，有他参与的战事，就没有赢不了的。 在于谦的身边，徐显忠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有寒风吹来，也依然没有降低他的热血。 他身上的盔甲，现在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这是白天与敌军厮杀的时候留下的。 可以看到，在他周围的将士们，穿着的盔甲上，也都有已经干涸的血迹。 石亨则坐在自己的战马旁，静静地擦拭着手中的大刀。 在这寂静的黑夜之中，这把杀敌无数的大刀仿佛都在散发着寒意。 在石亨的身边，还有一个汉子，胡子很长，他的手中是一把斧子，他学着石亨的样子，也在擦拭着自己的斧子，使斧刃越发的光滑。 “叔，等一下你让让我，别跟我抢人！”汉子说道。 闻言，石亨瞥了一眼自己这个侄子。 “敌人这么多，有的是你杀的，你要是抢不到，不要怪别人，那是你自己没本事。” “叔，你看着吧，等一下我肯定比你杀的多。”石彪道。 人如其名，石彪确实很彪。 但作战非常勇猛，石亨作战的时候也喜欢带着自己这个侄子。 石亨没再搭理侄子，这小子，脑子缺根弦儿！ 在后方的火炮阵地。 “禀大人，五更已到！” “传令，开炮！”于谦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大声下令。 “开炮！” 火药、炮弹早已经装填好了，就等于谦的命令。 随着于谦一声令下，炮手点燃火把，然后将火把怼在引线之上。 簌簌簌…… 引线迅速燃烧，眨眼之间便燃烧到了炮膛之中，点燃了其中的火药。 轰轰轰—— 下一刻，数十门大炮发出了怒吼之声。 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此时的敌军还在睡梦之中，完全没有想到，阎王会在这个时候索他们的命。 数十枚实心炮弹砸下，尽管一半左右都没有打到人，但也造成了不小的动静。 剩下的一半炮弹，有的砸到了巡逻站岗的敌军士兵身上，有的直接砸进了敌军睡觉的帐篷之中。 别看只是实心炮弹，但是杀伤力却异常恐怖。 就这么一颗铁球，用大炮发射出来，其所携带的动能，能瞬间就将人血肉之躯穿透，只留下一个血窟窿。 剩下的能量，也能将路径上的人给带走。 所以，被炮弹砸中的帐篷，几乎就是全灭。 而且就在同一条路径，相邻的帐篷，也无法幸免。 惨叫声，惊叫声，慌乱声，火盆被撞倒的声音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在营地之中响起。 这番巨大的动静，也是惊醒了中军大帐之中的也先。 来不及穿衣服，他就冲出了大帐。 紧接着就看到住在旁边帐篷中的赵辉也出来了。 后者的神色无比凝重，快步来到也先身边。 “不好，是明军的大炮！” “明军要反攻了！” 赵辉当即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果然，在他的声音落下的瞬间，明军的第二轮炮弹也落了下来。 “来人，来人！” “集合大军，集合大军！” 也先大声喊着。 最先到来的是也先的亲卫统领，听到也先的命令之后赶紧去组织人手。 “大汗，赶紧派人去保护明朝皇帝的尸体，有这个在，我们就还有机会。” 赵辉大声提醒。 听到这话，也先也反应了过来，赶紧派自己的亲卫前去。 明朝皇帝的尸体这个底牌，绝不容有失。 而就在他下令吩咐的时间里，明军的第三轮炮火已经落下。 整个大营之中一片混乱。 与此同时，明军的火炮阵地。 “换开花弹！” “换开花弹！” 命令迅速传递下去。 三轮炮击过后，敌军大营已经乱了，到处都是人。 此时发射开花弹，能够让其杀伤力达到最大。 开花弹，类似于榴弹，是利用弹丸爆炸后产生的破片和冲击波来达到杀伤敌人的目的。 只是古代的开花弹，威力并不像后世那么恐怖，但也不容小觑。 …… 第19章 马槊 开花弹打了几轮之后，就又换成了实心弹。 总之就是要在有限的时间之内，对敌人造成更大的杀伤和混乱。 在第一轮炮火响起的时候，石亨就率领着骑兵开始冲锋了。 徐显忠不想落后于人，也骑着马和石亨他们冲向了敌营。 步军则要慢他们一步。 毕竟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嘛！ 而在敌军大营的后方，炮声隔了一会儿才传来。 听到炮声，杨轩当即下令：“全体上马，准备冲锋！” 盔甲摩擦的声音响起，将士们的脸冻得通红，但面容坚毅，眼神之中带着浓浓的战意。 杨轩驱动战马，率先冲了出去，身旁跟着的是虎子和小虎父子。 其他将士见此，也开始驱动战马。 速度一点一点的提起来，直至彻底冲锋起来。 一万左右的骑兵发起冲锋是什么样的场面？ 首先绝对是非常的震撼，其次声势浩浩荡荡，连地面都在震动，压迫感非常强。（作者也没见过） 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不过现在是黑夜，看肯定是看不清的，但动静却是实实在在的能听到。 敌军大营。 也先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他皱着眉：“什么声音？” 随即，他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 于是直接趴下，将耳朵贴在了地面上。 这下，他听清楚了。 身为草原上的汉子，对于骑兵冲锋的声音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面色大变，当即起身道：“不好，是骑兵。” “他们从我们的后面来了。” “该死，明军的骑兵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后面的？” 也先忍不住暗骂。 现在，他们前后都有明军，头顶上还有明军的炮弹不断落下，兵力迟迟无法集结，连防守都做不到。 “大汗，撤军吧！” “明军显然是早有准备！”赵辉在也先的身边，大声说道。 既然现在已经没希望攻破大明的京师了，那当务之急就是应该先保存有生力量。 也先可是他复仇的希望所在。 “撤军，可是我不甘心啊！”也先悲声道。 人生大起大落，不过如此。 “大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先活下去要紧！”赵辉道。 也先不甘心，他赵辉又何尝甘心？ 今天差点就要攻破西直门了，只要再有两天时间，他相信一定能打进大明京师的。 两天，就差两天时间啊！ 他自认为反应已经够快了，可明军的进度比他还要快。 也先听着赵辉的话，眼中满是不甘。 他下定决心要拼上一把，可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啊！ 也先现在很想这么仰天大问，可惜他没看过《三国》，说不出这种话来。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从大明朝廷敲诈得来的财富带不走，也先又是一阵的心疼。 “大汗，别犹豫了，赶紧撤吧！” 听着已经在耳边响起的马蹄声，赵辉的脸上满是焦急。 也先自然也听到了马蹄声，形势越来越危急，已经容不得他再犹豫了。 他咬着牙，不甘的大吼：“撤！” “明朝皇帝的尸体无论如何也要带上。” 这是必须的，是他绝境之时活下去的希望所在。 “把从大明朝廷那里得来的粮食全烧了，我们带不走，也绝不能留给大明。” 也先又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在滴血。 痛，实在是太痛了！ 交代完这些，也先不敢再耽搁，在亲卫的保护下，和赵辉开始狼狈逃窜。 …… 与此同时，在存放小皇帝遗体的地方。 杨轩派出的潜伏人员已经到了附近。 “就是这里，先帝的遗体就在里面。” “镇国公有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抢回先帝的遗体。” “兄弟们，上！” 一行二十余人冲了出来，杀向了看守小皇帝遗体的守卫。 他们都是被精心挑选出来的好手，一个照面就将敌人杀倒一片。 这也是因为现在敌营之中混乱一片，守卫并没有想到会有敌人突然杀出来。 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再反抗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杨轩派来的人勇猛无比，手中的刀寒光闪烁，没过多长时间便将守卫给杀完了。 但同样，他们也付出了好几个人阵亡的代价。 不过也能从这里看出这些人的实力之强大。 他们冲进帐中，确认了小皇帝的遗体还在，正准备带走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厮杀之声。 “什么人？” “你爷爷！” “不好，有敌人闯进来了！” “杀！” 叮叮当当—— 噗噗—— 冲进帐中的几人听到这些声音面色一变。 “不好，敌人是来抢夺先帝遗体的。” “你们几个，保护好先帝的遗体，其他人，跟着我出去迎敌。” “决不能让他们冲进来，带走先帝的遗体！” “是！” 前来要带走小皇帝遗体的是也先的亲卫，身手、实力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装备也是最好的。 人数更是超过了三十，相比于前面的守卫，他们的实力更加强大。 杨轩派来的人，一个要差不多打两个，只能堪堪与对方战平。 不过这也足够了，只要等镇国公率领大军赶来，眼前的敌人不足为惧。 现在，他们已经可以听到骑兵冲锋的轰隆隆的声音了。 “兄弟们，坚持住，镇国公马上就到了！” 有人出声为同伴加油打气。 他们都没有退后的想法，只知道必须完成任务。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人开始倒下，再也起不来了。 不过现在终究是在敌营之中，随时都有可能有敌人加入。 果不其然，就有路过的敌人加入。 这使得杨轩所派来的人渐渐陷入劣势，人也是越来越少。 而且个个身上都带着伤。 “兄弟们，再坚持坚持！”其中一人喘着粗气道，听语气像是领头的。 “好，大不了一起死！” “杀！” 激烈的战斗再次开始。 帐外慢慢的只剩下了一个人，帐中留守的几人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刀，并且在入口处埋伏着。 “杀了他，带上明朝皇帝的尸体撤！” “我们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也先的亲卫冷声说道。 话音落下，他身旁的人便举起了手中的刀，就要落下。 恰在这时，一杆冰冷的马槊不知从什么地方袭来，带着破空之声，径直没入了那人的胸膛之中，并将其带起，插在了地面上。 瞬间，在场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 第20章 杨轩杀疯了 下一刻，清晰的、奔腾的马蹄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众人下意识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只见一个身穿威武盔甲之人骑着战马出现在眼中。 他的身形并不魁梧，但却能在其身上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压迫感。 随着接近，敌人终于看清，盔甲的下面是一个老头子，白色的胡须已经被鲜血染红。 其双眸平静无比，但却能够感受得到其中的冰冷。 也先的亲卫自问也是见多识广，但却从未有过这一刻的感觉。 此人，太危险，太恐怖！ 忽然，他的眼睛睁大，瞳孔之中，战马高高跃起，马背上的人，身子微微侧起，手伸出，抓住了插在地面上的马槊的尾端。 轻轻一抽，马槊便回到了其手中。 再一挥，就见到一名勇士的头颅炸开，红的白的四溅而出。 这一切看起来很漫长，但其实就发生在转瞬之间。 这一幕也是让在场的人回过神来。 “逃！”也先的亲卫二话不说，转身便跑。 他很清楚，要一击将脑袋打爆，需要多大的力量，而且看这老头的样子，并不费力。 这足以说明，这个老头的实力极为恐怖。 不能因为他老就小瞧。 有了第一个逃跑的人就会有第二个。 他们的士气已经崩溃，对方人还没到，马槊就已经先出现了，转眼之间，就又将一人的脑袋打爆。 这样的实力，根本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此时不逃，难道还要留下来送人头吗？ 至于也先的命令？ 现在谁还能管的了那么多！ 逃命要紧！ 但这显然是他们的一厢情愿，杨轩可没有答应他们可以逃。 于是就见杨轩追上去，三下五除二便将所有人解决。 这下，在存放小皇帝遗体的附近，再没有了一个敌人。 杨轩调转马头回到他刚刚救下的这最后一人的面前。 “先帝遗体如何？” “禀镇国公，先帝遗体完好！”对方单膝跪下，低头抱拳道。 他身上的伤很重，鲜血滴答而下，但却好似没有感觉一样。 “好，老夫会记得你们的功劳的。”杨轩说道。 “谢镇国公！”说完，那人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身上的鲜血还在滴落。 见状，杨轩从马背上下来，将马槊倒插在地上，接着走到其面前。 伸出手抓在其手腕上，顿时就感受到其脉搏已经不跳动了。 杨轩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才收回手，低声说道：“走好！” 这时，帐中听到动静的几人走了出来。 来到杨轩面前参拜：“参见镇国公！” “起来吧！”杨轩道。 “谢镇国公！”几人齐声道。 “带我去看看先帝的遗体。”杨轩又道。 “是。” 几人拥簇着杨轩走进帐中，入眼就见到地面上躺着一个木板，木板上躺着一个人，用白布盖着。 杨轩脚步一动不动，心在颤抖。 这一刻，他竟有些怕。 不敢上前去揭开白布。 其他人也不敢打扰杨轩，静静地守在门口。 没多久，外面又传来了战马奔跑的声音。 随后，战马停下。 “镇国公！镇国公！” 有人在呼喊。 守在帐门口的几人听到是汉话，探出头一看，对方穿着明军的装束，便出言道：“镇国公在这里！” 很快，虎子父子便小跑进了帐中。 “爷爷，您别跑那么快啊！” “我和父亲都追不上。” 小虎一看到杨轩，便道。 闻言，杨轩回过头，看着虎子父子。 不过没有接小虎的话，而是吩咐道：“派人护送先帝遗体至安全地方，其他人跟着我继续杀敌！” “是。”虎子率先回道。 随后小虎回过神来，也应了一声是。 杨轩最终还是没有揭开小皇帝身上的白布。 他转过身走了出去。 然而刚刚走到战马身旁，身后就传来了两道悲痛的哭喊声。 “小岳——” “儿子——” 杨轩身子一僵。 立马转过身跑进了帐中。 随即便是见到让他双目赤红的一幕。 只见胡岳的脑袋静静地躺在小皇帝遗体的旁边，眼睛闭着。 是的，小皇帝遗体上的白布已经被揭开了。 当时也先决定带上小皇帝遗体的时候，考虑了一下也将胡岳的脑袋收起带上了。 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想的没有错，确实是有作用。 只是这作用刚好跟他想的不一样。 杨轩、虎子、小虎，在心中默默发誓，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杀了也先，为胡岳报仇。 虎子和小虎跪在小皇帝遗体旁边，目光都在胡岳的脑袋上面。 两个大男人，这一刻哭的无比悲痛，声嘶力竭，泪流满面。 杨轩心中悲痛无比，像是被活生生剜下来一块。 小皇帝，胡岳都是他看着长大，亲手带大的，虽无血缘关系，但却和自己的后辈没什么区别。 他们才二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人生中的黄金年龄，却就这么没了。 让杨轩又一次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种痛，比世上任何的刑罚都要痛苦。 杨轩也想哭，却发现自己根本哭不出来。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杀人！ 他一言不发，转身再次离去，这次他没有停顿。 拎起马槊，跨上战马，直接朝着远处冲去。 哪里敌人多，他就往哪里去！ 他的视力在晚上受到的影响不大，隔着很远都能看清。 同时，他也在寻找也先和赵辉的位置。 这两人，必须死！ 而且还不能让他们死的痛快了！ 必须折磨够了再死！ 杨轩疯了，杀疯了！ 所到之处，没有一个敌人能留下全尸。 石亨叔侄，徐显忠他们已经杀进了敌营，看到仅仅一个人就追着无数敌人杀，也是被惊的目瞪口呆。 “这…这……” …… 第21章 战场上的“修罗” “叔，这还是人吗？” 石彪呆呆的发问。 此时敌营之中到处都是燃烧的火光，所以石亨、徐显忠等人倒也能看清不远处的景象。 “叔也不知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强大恐怖之人！” 石亨看着不远处的景象，下意识回答道。 徐显忠看了一会儿，便回过了神，因为他总感觉不远处的身影很熟悉。 像是师叔祖！ 只是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师叔祖动手了。 小时候被师叔祖胖揍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想起关于师叔祖的传闻，徐显忠越看越觉得不远处的身影就是自己的师叔祖。 因为自大明立国以来，也只有师叔祖这么恐怖。 虽然，师叔祖现在已经八十多了。 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师叔祖。 “你们两个别乱说，那人正是镇国公！” 徐显忠听到身旁石亨叔侄的对话，当即呵斥道。 师叔祖可是他心目中最为神圣的存在，绝不容任何人说任何坏话。 “什么？他就是镇国公？” 听到徐显忠的话，石亨叔侄惊的差点眼睛掉了下来。 以前一直听说镇国公有多么多么厉害，现在终于是看到了。 至于怀疑那人不是镇国公，这倒是没有，因为这是从徐显忠的口中说出来的。 他还能认错自己的师叔祖不成？ 但随之而来的疑问却萦绕在了石亨叔侄的脑海中。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镇国公如今已经八十多岁的高龄了吧？” 石彪问道。 “没错。”徐显忠点点头。 “如此年纪，还如此勇猛的，古今往来，恐怕也只有镇国公一人了吧？”石亨道。 “师叔祖能让大明历代帝王都恩宠器重，又岂是能以常理所度之。”徐显忠淡淡说道。 还别说，听着石亨叔侄的话，徐显忠的心中总有一种爽感。 虽然讨论的是他师叔祖，但这并不妨碍他跟着爽。 “有道理！”石彪点点头。 有道理你个头……石亨在心中骂了自己这个侄子一句。 说自己这个侄子脑子缺根弦，还真没说错。 武将，身上多数都有暗伤，年轻的时候，并不会暴露出来。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状态会突然下滑，而且比文官更快，平均寿命也比文官要短。 像镇国公这样的，绝对是异类。 犹记得当初镇国公在下野之前，整个人像是要快死了的样子。 这朝野上下都看到了，石亨在边关也是有所耳闻的。 今日一见，恐怕当年的样子，是镇国公装出来的。 这个猜测石亨不敢说出来，他虽然情商低，但也知道这句话说出来的后果不是自己能承担得了的。 作为大明的镇国公柱石，镇国公想要弄死他，实在是太简单了，都不用请出太宗佩剑。 “北征的时候，若是镇国公在的话，恐怕大明将会是另一番景象了！”石亨喃喃道。 这话离石亨最近的石彪听清楚了，只听他说道：“那还用说，镇国公这么强，不管也先有什么阴谋诡计，都能以力破之！” “叔，以后我不跟你学了，我要跟镇国公学！” 石彪接着又道。 第22章 哈哈，就是也先，赵信也在 一道陌生的声音忽然出现，杨轩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长髯大汉骑马而来。 “好，只要你能找到赵信，我可以帮你一个忙。”杨轩说道。 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他现在也不知道赵辉变成了什么模样。 有熟悉赵辉之人帮忙寻找，再好不过了。 “谢镇国公！”石亨的脸上闪过喜色。 随即便调转马头，带着人前去寻找也先和赵信。 对于也先，他也熟悉，以前没少打交道，赵信是他的同僚，也很熟悉。 “大侄子，快跟上！”石亨看到赶来的石彪，招呼了一声。 也先和赵信，石彪也是认识的。 “来了！” 石彪追上叔叔，问道：“叔，我刚刚好像听到你和镇国公说了些什么。” “嗯，镇国公要找赵信，你也跟着一起帮忙。”石亨说道。 “赵信？哦，好！”石彪愣了一下，连忙点头。 叛徒，死不足惜！ …… “兵败如山倒，兵败如山倒啊！” 也先回头看着乱成一片，都是喊杀声的营地，心中一片悲凉。 完了啊！ 此战过后，草原各部再没有南下劫掠的力量了，甚至还要防备内部发生的乱象。 统一草原的时候，他信心满满，意气风发，心比天高。 鞑靼臣服在他的脚下，兀良哈哪怕是背靠大明，也不敢跟瓦剌龇牙。 他整合草原的力量，潜心发展，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聚集起了二十万骑兵，这是一股极其庞大的力量。 要知道，辽东的兀良哈此次也是偷摸摸的出兵了，只是他们不敢打着兀良哈的旗号，而是分成一个个小部落，打着其他旗号加入了也先的队伍之中。 为了整合这些力量，草原上能找的，也先都找了。 这可是近百年来，草原势力最为强大的时候。 要知道，当年的成吉思汗，手中也就二十多万的骑兵。 也先觉得，自己就是第二个成吉思汗。 尤其是在覆灭明朝北征的五十万大军之后，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踏入大明境内之后，虽有挫折，但总体上还是比较顺利的。 轻轻松松就从大明朝廷那里敲诈来了无数的钱粮。 这让他的信心无比膨胀，因为小皇帝死战不降而产生的担忧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可一转眼，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只能带着亲卫逃亡。 快，太快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对现在的情况感到熟悉。 当初突袭明军大营的时候，大营之中也是一片乱象。 只是明军精锐的纪律，组织速度都要比他麾下的骑兵要强。 等到突破到中军位置的时候，明军已经建立好了防线。 大半夜的血战，双方伤亡惨重。 最后也能做到有序撤退。 这份能力，是也先麾下的骑兵所不曾具有的。 明军最后输，是机动性最强的三千营被废，步卒太多，距离大明边境也太远了。 不然三千营的战马还在的话，边打边退，还是能回到大明的。 可惜，一切已经发生，无法挽回。 “大汗，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赶紧撤吧，不然等明军追上来，我们就走不了了。”赵辉在也先身旁大声说道。 他身上伤还没好，剧烈的运动，怕是又要加重了。 他现在能清楚的感受到，伤口处传来的疼痛。 应该是伤口裂开了！ … 另一边，石亨叔侄还在寻找也先和赵辉。 虽然，现在天还没有亮，黑乎乎的，战场也很乱，但他们也能猜到，也先和赵辉还会往哪个方向跑。 总之不可能往南。 因为他们是要回到草原的。 “叔，你看哪儿，像不像是也先？”石彪忽然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石亨闻言，顺着侄子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可惜天还黑着，而且距离有些远，他只看到了快速移动的人影。 他停了下来，从身上掏出望远镜，看向那个方向。 那里有帐篷燃烧着，照亮了周围。 也照亮了人影。 “哈哈，就是也先，赵信也在！” “快，快去禀报镇国公！”石亨忽然放声大笑。 也先和赵信这两个给他带来耻辱之人，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就算是变成骨灰他也能记住。 “叔，你确定你没有看错？”石彪问道。 “特娘的，哪儿那么多的废话，老子说是就是。” “赶紧去禀报镇国公，你亲自去。”石亨骂了一声，又补充道。 “我老子早就死了！”石彪嘀咕了一声，但也没敢耽搁，调转码头就去找镇国公了。 石亨见状，收起望远镜，也不耽搁，大声道：“小崽子们，也先就在那儿，跟我老子追！” “是。” 石亨再次催动战马，疾驰而去。 他所前进的方向正好是也先逃跑方向的侧面，这两条线，不是平行线，迟早是能相交的。 “追追追！！！” 石亨大吼着，速度一点也不慢。 胯下战马，四条马腿已经跑出了残影。 双方的距离，在不断接近。 …… 而此时的杨轩，还在追杀敌人。 不过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些将士，这是徐显忠留下的，就算帮不上忙，有人偷袭，也能出言提醒一下。 “镇国公！” “镇国公！” 石彪大声喊着，骑马赶了过来。 听到声音，杨轩回头看去。 “禀镇国公，找到也先和赵信的了。” “带路！”听到这两个名字，杨轩也不追杀了，只是眼中所透露出的神色更加冷漠。 “是。”看到镇国公此时的样子，石彪下意识咽了咽唾沫，心中感到极大的震撼。 只见镇国公身上的盔甲，已经被敌人的鲜血所染透，哪怕是一动不动，也依然会有鲜血顺着身上的盔甲滴落，整个人就好像是从血池之中走出来的。 石彪确实是被吓到了。 镇国公这是杀了多少敌人啊？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勇猛了，可镇国公远胜他。 石彪不敢再看杨轩了，调转马头给杨轩带路。 “镇国公，请跟我来！” 杨轩没有说话，跟着石彪便朝着也先逃亡的方向而去。 …… ps.再解释一下，赵信和赵辉是同一个人，杨轩是叫他赵辉的，石亨叔侄叫的是赵信。 第23章 活捉赵辉 “也先，别跑，老子看到你了。” “赵信，你这个叛徒，给老子站住！” “你还记得大/同战死的弟兄们吗？” 石亨看着前方逃窜的人影，大声喊道。 “该死，我们被发现了！”也先忍不住暗骂。 “大汗，现在赶紧跑吧！” “来的是石亨，这家伙也不简单！”赵辉赶紧说道。 他认出了追杀他们的人了。 石亨见过他们两个，自然能认得出来。 其他明军将士并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这也是他们到现在才被认出来的原因所在，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们并没有把旗子给打出来。 “不要恋战，赶紧撤！”也先大声道。 这不用他提醒，身边的亲卫等已经开始在用力用马鞭抽打战马了。 战马吃痛，跑的更快了。 见此情形，石亨更加肯定，也先和赵信就在前面。 “小崽子们，赶紧追，谁能活捉也先和赵信，重赏！”石亨大声喊道，激励士气。 “是。” 石亨身后的明军将士们嗷嗷叫着追击。 在到达弓箭的攻击范围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射箭。 但由于他们这些骑兵是刚当上不久，只能勉强在马背上射出箭矢，准头也不行。 不过，射出去的箭矢多了，总能射中倒霉蛋的。 只是这效率，太低了！ 见此，石亨直接从马背一侧取下自己的弓和箭矢，弯弓搭箭，朝着前方的敌人射去。 由于天色的原因，视野自然会受到影响，石亨也不可能保证百分百命中。 不过这命中率还是要比其他人要高出许多。 石亨看到，时不时就有一道黑乎乎的人影从马背上坠落。 他知道，这些从马背上坠落的身影不可能是也先和赵信。 要知道，现在可是逃命啊，跑得快才能活下去。 就这样一追一逃，一个不注意，天都快亮了。 现在五更已经结束了，鸡都要开始打鸣了。 …… “镇国公，前面应该就是我叔了。” “他们应该在追击也先和赵信。” 后方，石彪对身旁的杨轩说道。 他带着镇国公到达发现也先的地方的时候，人已经跑出去不知道多远了，叔叔石彪和一众将士也不见了。 这不用猜也知道是追击也先和赵信去了。 于是他便顺着也先逃亡的方向带着镇国公继续追。 经过不知道多长时间的追击，终于是发现了踪迹。 … “不行，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追上。” 也先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明军，心中暗道。 随后又看向身旁的赵辉，心中想着要不要把他丢下拖延明军。 赵辉的身上本来就有重伤，现在还没有恢复好。 经过这么激烈的逃亡，就算能跟他逃回草原，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留下给他争取逃命的时间。 再说了，赵辉叛国投敌，直接或间接因为他，大明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明人对他的恨，一点也不比他也先少。 所以让他留下，还是可以给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时间的。 中原有句古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有了决定，也先便不再犹豫，当即命令身旁一半的人和赵辉一起留下拖住明军。 第24章 大逃亡与大追杀 此时，天已经亮了。 主战场上的敌军正在遭受最后的围杀，能跑的，这会儿已经跑了。 不过，敌军数万大军，大多都留了下来。 跑掉的，只是少部分。 更何况，在通往草原的要道上，还有徐承宗等援军以逸待劳。 可以肯定的是，最后能逃回草原上的敌人不会有多少。 也先在逃亡的路上也收拢了一些溃兵，这给追击的明军造成了一些伤亡。 他们也知道，想要凭借他们这些人抓住也先是不可能了，便远远的跟着，并派人回去禀报情况，请求援军。 让他们看着也先逃出生天，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 京师，皇宫，御书房。 朱祁钰一直在关注着战事的进度。 命令每隔半个时辰必须禀报一次。 “陛下！” “好消息，好消息啊！” 金英快步跑了进来，在进门的时候，照例“一不小心”被门槛给绊了一跤。 朱祁钰看着金英此刻狼狈的样子，有些无语。 多大的人了，还能一直被门槛给绊倒，那声音，听得他都觉得疼。 照这么下去，可别给摔坏了！ 但此时明显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朱祁钰连忙站起身，开口问道：“是前线的好消息吗？” “回陛下，于大人派兵禀报，敌军大败，现在我军正在围杀敌人的残军！” “想来再过不久，陛下就能看到于大人亲自来禀报了。” 金英从地上爬起来，笑着说道。 “哈哈，好，好啊！” 朱祁钰大笑，这一关，终于是度过去了。 通过这一战的胜利，他的皇位也能坐稳了。 “镇国公呢？可有镇国公的消息？” “老国公年事已高，还要上阵拼杀，朕很是担忧啊！” 朱祁钰紧跟着又感慨担忧道。 听到这话的金英却是连忙说道：“陛下不必担忧，据前线传回来的消息，镇国公神威无敌，没有敌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迄今已经不知有多少敌人命丧镇国公之手了。” 金英的眼中满满都是崇拜与敬佩。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镇国公如今已经八十多了吧？”朱祁钰闻言也是震惊了一下，但随即就想到了什么，又问。 “回陛下，是的。”金英道。 “真不愧是镇国公啊！”朱祁钰背起双手，仰头感慨道。 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如此说来，镇国公的安危，确实不必担忧。” “继续关注前线的战况，及时禀报。”朱祁钰随即又道。 “是。” 不过金英刚出去没多长时间，金英就又跑了回来。 “陛下，先帝的遗体送回来了！” 此言一出，刚坐下没一会儿的朱祁钰腾地一下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陛下，先帝的遗体送回来了。”金英再次说道。 “快，快随朕去迎接。”朱祁钰道。 这个他不敢怠慢。 “还有，立刻去派人去禀报太后。”朱祁钰又道。 “算了，朕亲自去吧！”他想了一下，又改口道。 于是又转身朝着坤宁宫走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又派了人前去向钱皇后禀报。 此事重大，该到场的都要到。 很快朱祁钰便告诉了胡太后这个消息。 当听到儿子的遗体回来了，胡太后的表现比朱祁钰更着急。 两人一点时间也没有耽搁，当即便离开了坤宁宫。 前往宫门的路上，遇到了钱皇后，后者满脸焦急，眼眶也是红的。 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宫门前。 小皇帝的遗体也刚好送到这里，他们驻足在原地，手中抬着被白布盖着的小皇帝。 看到朱祁钰等人，为首的将士单膝跪下禀报道：“陛下，我等奉命送先帝遗体回宫。” 朱祁钰看着身上的盔甲上还残留着鲜血的将士们，轻轻点头：“平身！” “尔等有功！” “谢陛下！” 而一旁的钱皇后看到木板上被盖着的小皇帝遗体，再也忍不住，直接扑了上去。 “陛下！”泪水说下来就下来。 胡太后这一刻也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悄悄抹着眼泪。 随即上前，轻轻掀开盖在小皇帝身上的白布。 看到双眸紧闭的小皇帝，胡太后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很疼！ 由于气温已经下降，天气寒冷，小皇帝的遗体从草原带回来，保存的很好，还没有腐败。 不然现在恐怕已经无法直视了。 钱皇后的哭声很大，这段时间所有压下去的悲伤，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朱祁钰的眼眶也变红，嘴里呢喃着：“皇兄……” 看上去确实是真情流露。 周围的其他人，也低着头小声抽泣着。 气氛变得压抑。 “镇儿，回家了！”胡太后轻轻摸着小皇帝冰冷的脸，声音颤抖。 良久，她才再次开口：“镇儿已经到家门口了，我们该带他进去了。” 听到这话，朱祁钰默默接替了一名将士抬着小皇帝的遗体。 “皇兄，回家了！” 接着，胡太后，钱皇后也分别接替了一名将士。 宫门大开，几人就这样抬着小皇帝的遗体缓缓穿过宫门，朝着里面走去。 在此过程中，各部门收到消息的官员也赶过来了。 吏部尚书王直接替了最后一名将士抬着小皇帝的遗体，其他官员跟在后面，共同朝着里面走去。 穿过奉天殿前的广场，几人最后将小皇帝的遗体放在了奉天殿的中间。 百官齐齐跪下，齐呼道：“陛下，到家了！” 忽的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就像是小皇帝的回应。 …… 城外的战斗已经到了最后时刻，被围住的敌军见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纷纷扔下武器投降。 见此情形，于谦下令抓紧时间收拢俘虏。 这一战，可谓大胜！ 将命令下达下去之后，他便问起了镇国公的去向。 但问了半天却没有人回答上来，不过最后见到押送赵辉回来的石亨叔侄才知道镇国公去追也先去了。 闻言于谦很是担忧，并训斥石亨叔侄为什么不好好保护镇国公，押送赵辉随便派些人就行了。 因为于谦并没有见到杨轩在战场上大发神威的一幕，他知道杨轩很厉害，但杨轩现在毕竟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 被于谦训斥的石亨叔侄也很委屈，就镇国公那恐怖的的武力，还需要他们的保护？ 换镇国公来保护他们还差不多！ 最后经过解释，于谦也是明白自己误会了两人。 但最后他还是严肃的告诉两人，不管是什么情况，他们都不应该离开镇国公的。 对此石亨叔侄也只能低着头认了。 将赵辉转交给于谦，并转告了镇国公杨轩的话之后，石亨叔侄换了战马便带着人去追杨轩去了。 于谦说的没错，镇国公身份尊贵，身边确实应该多带些人。 哪怕镇国公的身手确实好，但战场上什么意外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若是镇国公受了伤，他们也难免不会吃瓜落。 … 逃亡的也先并不敢停下，他已经从收拢到的溃兵口中得知了大明镇国公杨轩出现在了战场上，并且实力好像还比当年更恐怖了。 这给他气的破口大骂，当初明朝和他联系的官员不是说他们会解决镇国公的嘛！ 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还有，那老东西不是疯了嘛？ 早知道这样，他说什么也不会跨过长城啊！ 不靠谱的明人！该死！ 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那老东西太恐怖了，也先并不想面对他。 十万大军啊，最后还不知道能剩多少呢！ 以那老家伙的恐怖，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十万大军恐怕都不够杀的。 也先的胆子已经被吓没了，他现在只想回到草原上。 第25章 小岳，太爷爷来带你回家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京师守卫战已经落下了帷幕。 跨过长城，进入大明的敌军几乎全部被歼，逃回草原的寥寥无几。 各处要道都有兵力把守，居庸关也被重新夺了回来，敌人只能走紫荆关出大/同。 而在这条路上，还有徐承宗这一支大军以及率军去帮杨轩的石亨叔侄。 逃出来的敌军最后能剩下多少，可想而知。 现在，石亨叔侄已经和徐承宗在大/同会合。 “镇国公已经离开半个月了，还没有一点消息，我们得赶紧去找啊！”石亨满脸焦急。 “师叔祖给我的命令就是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我相信他不会食言！”徐承宗说道。 说担心的话，他比石亨更加担心，但既然师叔祖说了他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因为师叔祖从没有食言过。 石亨闻言，想到镇国公杨轩的本事，心中的担忧也减轻了不少。 “再等三天，若是镇国公还不回来的话，那我们必须派人去找了。” “镇国公的有多重要，魏国公你比我更清楚。” “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朝廷怪罪下来，不是我们能承担得起的。” 石亨又道。 徐承宗闻言想了想，同意了石亨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师叔祖的年纪都大了。 …… “前面应该就到地方了。”杨轩的速度慢下来，看着前方的山丘，心中想着。 他这一路上，几乎没怎么休息，也就是在战马体力跟不上的时候，才会停下来休息一下。 不然的话，应该会更快的赶到。 走到山丘附近，就看到地面上躺满了尸体，有明军的，也有敌人的。 而且因为下了雪，很多尸体都被大雪给覆盖，这无疑加大了杨轩寻找胡岳身体的难度。 他从马背上下来，开始寻找。 明军的遗体上，都有能够证明身份的铭牌，这倒是给杨轩提供了不少的方便。 不过这片战场的范围并不小，杨轩只有一个人，一个一个的找，注定不会轻松。 但他并不会因为就困难就停下，因为他还要带小岳回去。 就这样杨轩慢慢在战场上找了起来。 很多尸体已经变得不完整了，像是被什么动物给啃食了。 这个季节并不好寻找猎物，所以很多找不到猎物的动物就会来到战场上啃食尸体。 战死在关外，遗体回不去大明也就罢了，结果连个完整的身体都保留不下来。 杨轩心中不知是什么感受，总觉有些堵得慌。 在寻找胡岳身体的过程中，他也遇到了在战场上觅食的野兽，对于这些野兽，杨轩没有丝毫的留手，全部杀死。 时间过的很快，一天、两天、三天，他还是没有找到胡岳的身体。 但在大同的徐承宗和石亨却等不住了，这都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还是没有见到人影。 于是当即命令石彪率领人手带上足够的干粮，出关去寻找镇国公杨轩。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杨轩去了哪里，这要如何才能找得到？ 二人心中大急，商议过后，决定此事必须上报朝廷了。 于是派了快马前往京师。 当消息到达京师，朱祁钰和于谦都怒了，连胡太后听闻都表态了，不惜任何代价，必须把镇国公找回来。 于是朱祁钰又给徐承宗和石亨下了严旨，让他们不不惜代价找回镇国公。 此战镇国公功劳甚大，若是让其在追击敌人的途中出了意外，这让朱祁钰如何向将士们交代？ 如何向镇国公府的众人交代？ 胡岳为掩护先帝战死，连头都被敌人割下来了。 镇国公府为大明付出了这么多，不能让功臣心寒啊！ 虎子和小虎听闻此事之后，也是动用了暗卫寻找杨轩。 若是杨轩回不来，那镇国公府怕是就要散了！ 而杨轩并不知道因为他还没有消息传回去，朝廷上下都开始有些乱了。 朱祁钰连封赏功臣的想法都暂时没有了。 杨轩的威望…太高了！ 他现在已经在漠北的战场上没日没夜的寻找了快十天了，他找到了成国公朱勇的遗体，也找到了英/国公张辅的遗体，但就是胡岳的身体还没有找到。 “小岳，你到底在哪儿啊？” 杨轩望着尸体和大雪交加的战场，大声喊道。 可惜，没有回应。 杨轩继续找着，他要带小岳回家！ 这就是支撑他找下去的信念。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中又刮起了大风。 有些尸体上的雪被刮了起来，露出了藏在下面的人。 山丘的顶上，这里的雪是最少的，因为留不住，被大风刮走了！ 但给杨轩找到中间的时候，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 他快步跑了过去。 只见这无头尸体的手中握着一杆大纛，半跪在地上。 寒风吹来，大纛猎猎作响。 杨轩缓缓接近无头尸体，脚步沉重。 随后蹲下身子，在其身上寻找铭牌。 当看到铭牌上面的胡岳两个字时，杨轩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悲痛的哀嚎之声。 寒风吹动他的发丝，也吹进了他的心里。 “小岳，太爷爷来带你回家了！” 杨轩轻声开口，去触碰胡岳的身体。 但在漠北寒冷的低温之下，尸体早已变得僵硬，杨旭那根本不敢用力，害怕破坏胡岳的身体。 他小心翼翼，费了很大的精力才将胡岳的身体从地上拔起来。 而那面大纛依然在胡岳的手中，没有取下。 因为要取下来，势必会伤害到胡岳的手。 没有办法，杨轩只能这样带着。 他抱起胡岳的身体，朝着战马走去。 两匹战马，这段时间跟着杨轩，吃不好睡不好，已经瘦了许多。 在距离战马几步之外，杨轩放下了胡岳的身体，转身回去去带张辅和朱勇的遗体。 他只有两匹战马，带不回去太多的人。 而张辅和朱勇，都是国公，对杨轩也很尊敬，如今战死在了战场上，杨轩既然看到了他们的遗体，能带回去，自然是要带回去的。 …… 第26章 带回京师 张辅和朱勇的遗体同样是早就变得僵硬，但他们战死后是躺在地上的，所以姿势还是保持着平躺着的，带起来的话也比较好带。 只有胡岳是半跪的姿势，手中还有一面大纛，给杨轩增加了不少难度。 但再难他也要把小岳的身体带回去，和头一起下葬！ 在战场上找了一些绳子，杨轩将张辅和朱勇的遗体绑在另一匹战马上，然后将胡岳的身体绑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这才骑上战马。 朝着南方走去。 到达战场边缘的时候，杨轩停了下来，他回过头望向地上密密麻麻的尸体，顿了顿，随即便大声喊道：“将士们，我杨轩在这里答应你们，一定会让你们魂归故里的！” “天下不会忘记你们，大明不会忘记你们。” 说完，杨轩回头，驾着马，开始了南下之旅。 他可以保持不可，但战马不行，途中他还需要停下来给战马找吃的。 这个时候不是没有草，只是很少，而且被大雪覆盖，还不如春天的牧草嫩。 但以现在的条件，两匹战马根本没有挑食的机会。 有的吃就不错了！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杨轩穿过了漠北，进入了草原。 而此时的草原之上，不止一支骑兵队伍在寻找杨轩。 朱祁钰可是下了严旨的。 为此，甚至把京师所有的骑兵都派了出去，还给边关重镇都下了旨意，让他们派兵去寻找镇国公。 谁要是能找到，重赏！ 此时已经快要到十二月中旬了，距离过年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但京师的年味儿却很淡，一切只因为镇国公出关追杀敌人之后还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 时间，都已经快一个月了啊！ 石彪带着人，冒着风雪，在草原上四处寻找。 他没有找到镇国公杨轩，却发现了几处被屠光的部落。 看手法和痕迹，这肯定是镇国公杨轩做的。 因为只有镇国公喜欢打爆敌人的脑袋，不给敌人留下全尸。 石彪当即派人回去将这个消息禀报，他继续带着人寻找镇国公杨轩的踪迹。 期间发现了一处小部落，石彪没有一点视而不见的意思，直接带人给屠了。 … 又是几天时间过去。 镇国公杨轩还是没有消息。 这天，石彪带着人在寻找的时候，忽然发现北边有两道黑影在接近。 他当即带着人朝着对方冲去。 随着接近，他发现有一道人影很熟悉。 “你们看，那是不是镇国公啊？” 石彪问身边的将士。 他带出来的将士，都是见过镇国公的无敌身姿的。 “回将军，看起来有点像，但现在还不能确定。” “我们需要再靠近一点！”部下回答道。 “提高警惕，万一对方不是镇国公，那就别让对方给跑了！”石彪下令道。 “是。”身后的将士们齐声回答。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石彪也终于看清楚，那人正是镇国公。 虽然戴着面具，但他可以确定，就是镇国公！ “哈哈，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第27章 景泰元年，初见朱见深 当胡岳的身体送回家中的时候，虎子、小虎、李氏三人趴在棺材上泪如雨下。 小岳的身体终于回来了！ 本来杨轩是要和朱祁钰一起到皇宫的，但看到府里这个样子，便婉拒了朱祁钰，准备过两天再入宫去拜见朱祁钰。 对此，朱祁钰并没有什么意见，跟虎子他们说了些安慰的话后，便离开了。 年已经过完，现在已经改元景泰，是为景泰元年。 等虎子他们哭的差不多了，杨轩便出言道：“小岳的身体已经带回来了，是时候让他的头和身体合为整体了。” 听到这话，虎子率先回过神来，紧接着是小虎。 胡岳的头现在就在灵堂中的棺材里放着。 因为之前没有人能想到胡岳的身体还能被带回来，所以朱祁钰下旨，以沉香木为胡岳雕刻了一副身体，准备最后与胡岳的头一起下葬。 听到虎子的解释之后，杨轩微微颔首，对朱祁钰的做法感到满意。 就连他在到达漠北战场的时候，也没有把握能不能找到胡岳的身体。 若是找不到的话，那么最后可能就是这样的结果了。 好在，杨轩没有放弃，最后还是找到了。 他一个人将胡岳的棺材扛起，扛到了灵堂之中。 只见在灵堂之中摆放着一具棺材，杨轩一眼就看出，这副棺材是用上好的木材打造的。 毕竟他已经送走了许多人，也见过不少上好的棺材。 这都是经验啊！ 不过，杨轩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将胡岳的头和身体放到一起。 因为他要将胡岳的身体擦干净，最后将头和身体缝在一起，让胡岳能够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走！ 胡岳的身体早就已经被冻僵了，杨轩也不敢用热水擦，一冷一热，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必然会损坏胡岳的身体。 所以杨轩选择了用冷水微微浸湿的毛巾擦拭。 他擦得很慢，也很认真。 看着胡岳身体上的一道道伤口，杨轩能想象得到，胡岳在死前到底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战斗。 他一边擦，一边轻声呢喃： “小岳啊，你这孩子，怎么说走就走呢？” “太爷爷还没有看到你娶妻生子呢！” 虎子和小虎就站在杨轩的身旁打下手，不过他们谁也没有出声打扰杨轩，但却可以看到，父子两人的眼睛红红的。 至于李氏，杨轩三人不约而同的没有让她来帮忙。 一来胡岳的战死，对她的打击很大，这段时间，身体都肉眼可见的瘦了。 二来，在胡岳的身体进门之后，她趴在棺材上已经哭晕过去一次了。 若是再看到胡岳满身的伤口，恐怕会对她造成更大打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杨轩终于将胡岳的身体给擦干净了。 接下来就是将他的头和身体缝到一起了。 这件事还是杨轩来做，并没有让虎子父子上手。 杨轩就这样一针一线，慢慢将胡岳的身体和头缝到了一起。 他的手很稳，接口处的线也很平整漂亮。 做完这些，三人又配合着将衣服给胡岳穿上，很小心，很小心。 一直忙活到半夜，才将这些都弄好。 最后杨轩和虎子父子将胡岳的遗体挪到了棺材之中。 整个过程，虽然杨轩一直很平静，但虎子父子却知道，杨轩的心中并没有表面这么平静。 要知道，胡岳可是杨轩看着长大的啊！ 对其也是寄予厚望。 在其身上投入的感情一点也不少。 胡岳没了，杨轩怎么可能不悲伤呢？ 只是他将这些都藏在了心里，不想让人窥探罢了！ “爷爷，现在都已经大半夜了，您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这里有我和父亲就够了！”小虎在杨轩的耳边轻声说道。 “嗯。”杨轩没有拒绝，也没有强硬的表示自己要留在灵堂。 见此，小虎把杨轩送回了房间。 杨轩的房间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就等他回来住。 回到房间的杨轩，让人给自己准备了一大桶热水，他该将自己的身体好好洗一下了。 从漠北回来，除了在经过大/同的时候洗过一次，再就没有洗。 另外，他还需要做伪装了。 府里时时刻刻都有热水备着，杨轩的热水没多长时间就准备好了。 他没有让人留下来伺候自己，关好门窗，拉好窗帘。 房间之中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随后，他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露出了一副极为年轻的面孔。 只是因为胡子的存在，让其看起来偏大了些。 不过，胡子也遮不住其英俊的面孔。（仅仅比一众读者略逊一筹） 杨轩轻轻摸着自己的脸庞，感受着光滑细腻的皮肤，然后又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神情有些恍惚。 他已经忘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了，多年的经历，让他的心也在跟着慢慢变老。 再加上姚广孝当初给自己的秘方，让他能和正常人一样变老，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忘记了自己能够长生的事，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可现在看到镜中年轻的自己，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年轻时的一幕幕。 那时候，老师还在，太子殿下也在……好多人都在。 那是他生命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候。 房间中很是安静，只有他的呼吸声。 在镜子前站了许久，杨轩这才回过神来。 他找到让虎子给自己准备的药材，按照秘方配置好药水，倒进了浴桶之中。 随后他解下身上的衣服，跨进了浴桶之中。 水已经凉了，但杨轩却好像没有感受到一样。 当他从浴桶中出来的时候，里面的水已经变得很脏了。 而他的皮肤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秘方对他的作用也是越来越弱。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皮肤，杨轩决定等有时间了，好好改进了一下姚广孝的秘方。 毕竟他的药理知识已经不弱了。 《永乐大典》中关于医药方面的内容，他可是看了不少。 不过，在身体外貌变成年老的样子之前，他就只能戴着面具了。 手上，也得戴上一副手套了！ 换上干净的衣裳，重新戴上面具，杨轩这才让人进来将浴桶给抬走，并将里面的水给倒掉。 再次关上房门，看着镜子中脸上的面具，杨轩觉得，自己需要重新做一副面具了。 …… 第28章 杨轩：交代你几件事儿 一般情况下，胡太后只有在非正式场合、私下里才会称呼杨轩为师叔祖。 而现在的场合，明显不是非正式场合啊！ 她称呼杨轩师叔祖，肯定不是一句简单的称呼。 而是想告诉杨轩，朱见深是他的晚辈，是小皇帝的儿子，希望他能像教导前面几位皇帝一样，教导一下这个未来的大明皇帝。 胡太后没有去道德绑架杨轩，而是选择用亲情打动。 因为她知道杨轩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得不承认，胡太后的话是很有作用的。 杨轩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你可以说他没有道德，但不能说他不重视亲情。 再加上现在所处的位置可是小皇帝的灵堂，更是让胡太后的话威力翻倍。 在小皇帝的身上，杨轩可是投入了无数的精力和心血，以及感情。 看着一身孝衣的小家伙，杨轩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么小的孩子，就没有了爹。 脑海中，也不由浮现出了当初朱瞻基托孤的场景。 同样的英年早逝，同样留下了还未成年的孩子。 朱瞻基驾崩的时候，小皇帝好歹也快十岁了，但眼前这个小家伙，算虚岁，也才四岁啊！ 实在是太小了！ “嗯，我会好好教导太子的。”杨轩看着胡太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本来按照他的年纪，已经不适合再出现在朝堂上了，但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他不得不重新出仕。 而答应胡太后教导小家伙的请求，就意味着他又要在朝堂待上几年十几年的时间了。 他现在已经八十多了，再过十几年，就一百岁了啊！ 这个时代的人均寿命普遍不长，他活这么久，必然会惹人注意。 还好，她年轻时去过武当山，见过老神仙张三丰。 对外可以说是跟着老神仙张三丰学了些养生延寿的方法，也能解释得过去。 但要一直活下去的话，这个理由可就站不住脚了！ 所以他现在的身份，迟早是要放弃的。 最多，坚持到小家伙长大，他就必须离开朝堂了！ “不过太后，给太子启蒙，打基础的事情，老臣推荐让于谦来做。” “毕竟先帝和陛下当时也是于大人启蒙的。” 不管是小皇帝还是朱祁钰，还是已经故去的朱祁鋆，启蒙都是于谦来做的。 杨轩主要教的是帝王之术，是如何治国。 所以，必须等小家伙再长大一些，有了一定的基础之后，杨轩才能开始教导。 “那陛下的意思呢？”胡太后朝着杨轩轻轻颔首，紧接着又看向了朱祁钰征求意见。 “于谦的品性和能力我们都知道，此事他最适合不过了。” “儿臣没有意见！”朱祁钰道。 作为小皇帝和朱祁钰的启蒙老师，于谦不仅仅是正统朝的帝师，还是景泰朝的帝师。 权力地位现在仅次于镇国公杨轩。 “既如此，那给太子启蒙之事，就让于谦来吧！”胡太后道。 “儿臣遵旨！”朱祁钰道。 闻言杨轩也是微微颔首。 处理完小皇帝的后事，他就要出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第29章 赵辉的下场 赵辉笑了笑，并没有去接杨轩的话。 而是继续说道：“你知道神机营储备火药爆炸的威力有多大吗？” “你不知道。”赵辉摇着头，“我知道。” “我亲眼所见。” “堪称是天崩地裂，爆炸的光芒，连夜空都照亮了，就跟太阳似的。” 赵辉表情夸张，眼眸之中也尽是疯狂之色。 但杨轩从始至终都很平静，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化。 虽然还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变化，但赵辉的目光一直在杨轩的身上，所以能够感受得到后者很平静。 他略微失望，但紧接着就又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明军大营一片混乱，也先的大军杀进来之后，见人就杀！” “到处都是明军被杀死的惨叫声！” “那声音，非常美妙，简直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让人陶醉！” 赵辉闭上眼睛，脸上尽是陶醉之色。 见此，杨轩眼睛微眯，一抹杀意一闪而过。 赵辉就是一个疯子了，只要能报仇，无所不用其极。 那些明军将士，都是曾经和他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他竟然能够看着他们被敌人屠杀。 枉为人！ 想要报仇，尽管找他杨轩就好了。 他就在金陵！ 赵辉睁开了眼睛，察觉到杨轩的情绪波动，心中笑了笑。 接着又继续道：“你知道吗，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我这心里非常痛快。”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毁了我，他们现在都应该活的好好的。” “你不用给自己找借口了，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只后悔一件事，就是当初没有亲眼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杨轩缓缓道。 “这是因为我命大。” “你现在就算是后悔也没有用，他们已经死了。” 赵辉道。 “你这些话还不足以激怒我。”杨轩道。 “我知道，我这里还有呢！”赵辉笑了笑，继续道： “想来你应该很好奇，你那重孙子死前是什么样子吧？” 果然，在他这话说出来之后，杨轩的情绪有了明显的波动。 站在杨轩身旁的小虎更是死死的盯着赵辉，随时都准备取他的性命。 在一个父亲的面前说他儿子死前的凄惨模样，这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 “快说，我儿子是谁杀的？”小虎问道，眼眸之中燃烧着怒火。 “哦~原来他是你儿子啊！”赵辉恍然的点了点头，目光停在小虎的身上。 “不得不说，你生了一个好儿子！” “他的骨头很硬！” “他一直战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死在他手中之人，不知凡几！” “但可惜，人力终究是有限的。” “本来他是不用死的，但他非要假扮朱祁镇。” “招降他的时候，他还骂人，不识好歹！” “你们想知道他的脑袋是谁砍下来的吗？” “哈哈哈，不才，正是在下！” 赵辉哈哈大笑道。 这话自然是假的，那个时候他身上的伤还很重，自然没有动手。 但他就是想激怒杨轩，便将此事安在了自己身上，反正也没有人能证明他说的是假的。 小虎的眼中满是杀意，手中的刀握的很紧，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发白了。 杨轩这个时候也没办法平静了，他死死盯着赵辉。 如果眼神能杀人，赵辉这会儿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让他继续说。”杨轩拦住了赵辉，没有让他马上就把赵辉给解决了。 “哈哈哈，你们还真是能够忍的。” 赵辉看着两人，大笑道。 “既然你们想听，那我就继续说。” “你们没有看到，他的脑袋被砍下来的时候，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脖子上的血瞬间就喷了出来……” 赵辉绘声绘色的形容着当时的场景，杨轩和小虎都是见过罪犯被砍头时的场景，自然能够想象得到赵辉讲出来的场景。 赵辉在讲述的同时，还配合着肢体语言，和夸张的表情，更进一步的激怒杨轩和小虎。 小虎的沉淀终究是没有杨轩深厚，他已经忍不住了，挣扎着要杀了赵辉。 “你们说人死了眼睛闭不上是什么原因？” “胡岳的眼睛我试着闭了好几次都是闭不上，真是不知好歹，让他瞑目都不配合一下。” “活该脑袋被砍下来！” 赵辉撇着嘴，让小虎怒火冲天。 “爷爷，你别拦我，让我杀了他！” “我要给小岳报仇！” “爷爷，让我杀了他，杀了他！” 小虎一双虎目之中满是泪水，他哭喊着让杨轩松开自己。 第30章 杨轩北征 听到这声音，场外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甚至有人还往前凑，以期能够看的更清楚一些。 另一边的朱祁钰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杨轩将头偏向刑场，心中想着：“镇儿，小岳，老祖给你们报仇了！” 刑场上，行刑手手中拿着专用工具，缓缓走向赵辉。 “桀桀桀，赵辉是吧，放心，我的手艺很好的。” “在三千六百刀没有结束之前，是不会让你死的。” 说完，他就开始动手了。 随着刀子落下，赵辉也忍不住发出了闷哼之声。 而随着落下的刀子越来越多，他再也坚持不住，发出了惨叫之声。 要知道，所谓凌迟，就是民间所说的千刀万剐。 这是一种极其残酷的刑罚。 一般情况下，也只有十恶不赦之徒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史书上记载的也不多，今天赵辉也有幸成为这其中的一员。 想来他应该会很开心。 没看到他现在已经开心的叫出了声嘛！ 行刑的过程血腥又残忍，但却没有人去同情赵辉。 甚至听到他的惨叫声，人群之中还有人大声叫好。 凌迟之刑并不是一两天的事，长的甚至能达数月之久。 这对受刑之人来说绝对是极致的痛苦。 杨轩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天天观刑，除了第一天他去了，后面他就没有再去。 小皇帝就快要下葬了，这才是他要忙的事。 送葬的当天，文武百官齐动，朱祁钰和杨轩扶棺而走。 太子朱见深也被带着。 一行人来到天寿山，将小皇帝的棺椁放进了墓室之中。 还有诸多的陪葬品，也都放了个进去。 因为在小皇帝还小的时候，杨轩就以他的名义，废除了殉葬制，所以小皇帝的妃嫔并没有殉葬。 小皇帝的墓室并没有完全封死，还是能打开的，因为以后等钱皇后百年之后，是要与小皇帝合葬的。 正如朱瞻基的陵墓也一样，并没有完全封死。 将小皇帝葬下去之后，杨轩一个人带着香烛纸钱来到了朱瞻基的陵前。 “瞻基，镇儿走了，师叔祖辜负了你的嘱托啊！” “你在下面过得怎么样？” “有没有见到你爹你爷爷他们？” “镇儿下来找你们了，你不要怪他，他是个好孩子。” 杨轩坐在朱瞻基的陵前，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周围没有其他人，他卸下了身上的疲惫，席地而坐。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孤独的老人。 胡岳的墓地也早就选好了，也在天寿山。 他和小皇帝从小一起长大，又是为了小皇帝战死的，为了成全他们的君臣之谊和兄弟情谊，朱祁钰特意赐葬天寿山，让二人去了下面还能继续做兄弟。 只是现在胡岳的墓还在修建之中。 从朱瞻基的陵墓离开之后，杨轩又去了朱高炽的献陵，陪着他说了会儿话。 最后才来朱棣的长陵，这里，不仅仅葬着朱棣，还有他的师姐。 “师姐，我来看你了！” “师弟好久没有来了，你可不要怪师弟啊！” “师姐，我想你们了！” 杨轩开口，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对他来说，师姐就和自己的亲姐姐没什么区别，永远护着他，永远想着他。 “师姐，镇儿是个好孩子，在下面你多照看着点……” 杨轩在长陵待的时间很长。 第31章 哈密卫 “师叔祖，也先又跑了！” 明军追了上来，看到的只有一片混乱。 在也先带着数千骑兵离开之后，汉人奴隶在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发起了暴乱。 也先的骑兵他们打不过，但女人和孩子他们还能打不过吗？ 压榨了他们那么长的时间，也是时候还回来了。 但在明军出现后，这混乱很快就被镇压了下来。 毕竟明军手中的刀，可不分敌我。 “抓紧时间审问一下，也先他们是往哪儿跑了！”杨轩当即下令。 “是。” 时间不长，徐显忠就将那个向导的同乡带了过来。 后者当即便向杨轩指明了也先逃跑的方向。 当得知也先逃走的时间不长，杨轩也是没有耽搁，当即对着徐显忠下令：“我带人去追也先，你留下将此处的事情处理一下，然后再追上来。” “是。”徐显忠领命。 轰隆隆，战马再次奔腾起来，消失在远方。 看着师叔祖离去，徐显忠收回目光，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就爱那个所有人都分开，汉人站在我右手边，其他人站在我左手边。” 徐显忠下达命令。 “是。” 在明军明晃晃的刀子下，所有人都很配合。 没有多长时间，现场除明军外，所有人都站成了两个大的方阵。 被也先他们抛弃的女人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身后，神色畏惧地看着周围的明军。 她们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如果周围的这些人不是明军的话，那她们其实是不怎么担心的，因为对草原各部来说，女人可是资源啊！ 是各部落延续传承的工具。 至于孩子，如果是高于车轮的男孩儿，那是不会留下的，女孩儿则没有这个规矩，因为长大后可以生孩子。 而那些汉人奴隶，此刻心中也是非常忐忑。 古代军队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可不太好，杀良冒功，肆意劫掠，行为比土匪还要土匪。 如果这些明军要用他们的脑袋领功劳的话，他们也打不过啊！ “所有汉人，送回大明，敌人留下的女人和孩子，一个不留！” 徐显忠冷漠的下达命令。 身旁的部下听到这话，脸色也是不由为之一变。 “将军，他们都是女人和孩子啊！” 这倒不是部下心善，而是怕此举传回朝廷之后，会被弹劾。 毕竟屠杀女人和孩子，有伤天和，不合大明天朝上国的气度！ “服从命令，本将不想说第二遍。”徐显忠瞥了一眼说话的部下，声音微冷。 “是。”听到这话，部下只好抱拳领命。 命令很快就传达了下去，明军将也先留下的妇孺全部围起来。 然后弯弓搭箭。 看到这一景象，对方也是明白了明军这是要做什么。 她们当即喊着表示愿意和和明军回大明，只求能留她们和孩子一命。 但可惜的是，明军的神色没有一点动摇。 进入草原以来，所遇到的部落，不管大小，皆是不留活口，而这些人，又是也先留下来的，他们岂会留手？ 镇国公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扒了他们的皮的。 所以，杀！ 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箭从四面八方袭来、落下。 “啊！！！” “我不要死啊！” 惨叫声响起，伴随着的还有箭矢入肉的噗噗声。 站着的女人孩子像是麦子一样倒下。 她们哀求着，求明军放过她们。 但明军根本不为所动，箭矢一支一支的射出。 见明军如此残忍，她们开始破口大骂，大声诅咒。 这一下，明军杀的更狠了。 不远处的汉人奴隶看到这一幕，也是忍不住心底发寒。 这些可都是没什么反抗能力的女人和孩子啊，竟然一个也不放过。 太残忍了！ 不由得，他们想到了自己，明军…该不会把他们也全都杀了吧？ 徐显忠下达的命令，他们并没有听到。 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站着的女人和孩子，已经全部倒下了。 “上前补刀，回收箭矢，不许留下一个活口。” 各将领纷纷下达命令。 收到命令的将士们纷纷拔出腰刀，走上前，补刀，回收箭矢。 他们的行动井然有序，一点也不乱，全程也很安静。 他们的神情很冷漠，宛如杀人机器。 有的孩子被身边的人保护在了身下，但都被补刀的明军找出来解决了。 说了不留活口就不留活口。 清理了两三遍，确认没有活口了，下面的将士才向上禀报。 “将军，已经全部解决，没有留活口！” “嗯，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所得金银，拿出一半与将士们分了。” 徐显忠点点头，随即说道。 也先为了逃命，很多财物都没有带走，白白便宜了明军。 “谢将军！”听到徐显忠的话，部下当即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此次跟着镇国公出征以来，军功也有了，财也发了，还能听听镇国公在军事上的经验，实在是太爽了！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跟着镇国公打仗呢！ 待打扫完战场，将金银分下去，时间也不早了。 徐显忠下令原地扎营休息，次日一早再出发。 这一夜，明军将士睡得很爽很舒服，但是那些汉人奴隶却没有睡好。 翌日清晨醒来的时候，几乎都是无精打采的。 但没有人管他们睡没睡好，明军马上就要追杨轩去了，才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徐显忠和之前一样，派了几十人护送解救的汉人回去。 自己则率领大军补充好粮草之后朝着杨轩离去的方向追去。 杨轩也担心徐显忠他们追不上自己，所以一路上还留下了不少的标记。 徐显忠就这样根据杨轩所留下来的标记，一路追赶。 两天多后，才追上杨轩他们。 “师叔祖！” 徐显忠来到杨轩面前，进行了汇报。 随后才问起情况。 “根据我们所发现的迹象来看，他们应该是朝着西域的方向去了。” 杨轩平静道。 也先往西域方向跑，这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正好趁此机会，把西域给收回来。 大明如今的疆域虽然也不小，但缺了西域这么一大块地方，心里总会有些不爽。 杨轩以前一直没有机会和理由打，现在好了，也先把理由送上来了。 “师叔祖，那我们是不是要拦一下，若是真的让也先逃到西域，我们怕是不好抓了！”徐显忠眉头微皱，他并不知道杨轩心中的打算。 “不着急，让他逃，我们派人追上去盯着就好了。” “接下来，你们跟我去关西七卫，好好整顿一下。” “有些人啊，就是不听话。” 说到后面，杨轩的声音微冷。 关西七卫的情况，他在离开京师之前，就已经了解了。 七首领对朝廷旨意阳奉阴违，还杀害使臣。 既如此，那就换人吧！ 徐显忠听到师叔祖的话后，和徐承宗相视一眼，皆是听出了师叔祖声音之中的杀意。 看来，有人要掉脑袋了！ …… 杨轩的命令很快就传了下去，由石亨叔侄带一些人追上也先，远远跟着。 其他人则和杨轩一起率领主力前往关西七卫。 大军就此调转方向，朝着关西七卫而去。 关西七卫就在大明与西域的边境，杨轩率领大军一路南下，不足十日的时间便到达了哈密卫。 哈密卫所处的位置，就注定了不可能一直平稳，摩擦是常有的事。 不过双方都有意识的控制战事的规模，不发动大规模战争。 杨轩到达的时候，哈密卫这里爆发一场小规模的战事。 结局自然是不必多说，对方瞬间就被击溃，活着的，也都成了俘虏。 经过审问，竟然是哈密卫首领养寇自重。 杨轩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表现出愤怒，就和没事人一样带着亲兵进入了城中，大军主力依然在城外驻扎，由徐承宗负责。 哈密卫首领得知是镇国公亲至，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不过杨轩并没有和对方交流，这种事情是由徐显忠来做的。 徐显忠好歹也是国公之尊，哈密卫首领也没有因此而感到怠慢，至于是不是真心实意，这就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晚上，哈密卫首领为镇国公的到来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席。 这边虽然是深处内陆，较之京师等地算是比较贫瘠的，但也有一些当地特产是京师等地所不多见的。 晚上的接风宴，杨轩也出席了，他的身份尊贵，地位最高，再怎么也得来露个面。 不过杨轩的目的并不是参加宴席，而是趁机将哈密卫首领及其心腹一网打尽。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停留，所以选择快刀斩乱麻。 杨轩以前只是听说关西七卫这边的情况不怎么好，今日前来一看，才知道，真实情况比他所知道的还要严重。 关西七卫的首领都是蒙古贵族，他们对于大明朝廷并没有多少忠心，一切都是出于利益。 正如为了利益可以杀害大明的使臣。 给面子了，可以听听朝廷的话，不给面子了，就算是皇帝的圣旨也没用。 朝廷对于关西七卫的控制力显然不如其他省份，在这里的统治，具有明显的羁縻性。 七卫的首领在这里具有绝对的统治。 杨轩忽然率领两万骑兵出现在哈密卫，自然是引起了哈密卫首领的警惕，晚宴，就是一次试探。 因为他也不不清楚，镇国公来他这里，是为了什么。 至于定国公所说的，他们是追杀也先，途经哈密卫，才来这里休整一下。 哈密卫首领对此是保持怀疑态度的。 但明面上，大家都是大明的臣子，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宴席之间，一片欢声笑语，烛光摇曳之间，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杨轩放下了酒碗和筷子。 哈密卫首领见此，也放下了酒碗，将目光投向了杨轩。 “不知镇国公对今晚的宴席可还满意？” “老夫离开京师已有两月，一路上也吃不到什么好的，今日之宴席，自然是满意。”杨轩回道。 “那便好，镇国公身份尊贵，在下唯恐招待不周。”哈密卫首领笑道。 紧接着他又问道：“不知镇国公对我这哈密卫，有什么感受？” “地方虽贫瘠，但却别有一番风味。” “若非身上还有要事，老夫还真想多待一段时间。” 杨轩道。 “哈哈，若是镇国公来，在下定扫榻相迎。”哈密卫首领哈哈一笑，道。 现在看起来，气氛很是融洽，但暗地里的交锋却并没有落下。 哈密卫首领可不想让杨轩和两万骑兵一直待在这里，他将这里视为了自己的自留地，不允许外来势力插手，尤其是来自朝廷之人。 大家还是保持现状就好了。 但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杨轩来此，就是为了解决关西七卫的问题的。 这七卫肯定不能再由原来的蒙古贵族管理了，必须安排忠于朝廷，汉人出身的将领在此镇守。 七卫中的少数民族，也要内迁一部分，人口汉人要占据多数。 副将和一些其他位置，则可以安排一些蒙古族出身，且忠于朝廷之人。 大明的朝堂上，又不是没有少数民族出身的。 就算是洪武时期，老朱也用了不少蒙古人、色目人为官。 用老朱的话来说，大家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和前元一样搞什么区别对待，把人分成四等。 所以，安排一些少数民族出身的将领，不是不行。 再说了，等杨轩收复西域之后，关西七卫，就不再是边疆之地了，属于内地了。 而且草原势力，基本上已经扫清，出征结束之后，杨轩就准备上奏将漠南草原纳入大明的版图之中。 大明也是需要有地方养马的，漠南草原就不错。 听着哈密卫首领的大笑之声，杨轩并没有笑。 他就静静地看着对方。 坐在杨轩身边的徐显忠见此，也是提高了警惕，随时准备动手。 因为在入城之前，师叔祖就已经跟他通过气了。 赴宴之前，还再次跟他强调交代了一番。 杨轩不出声，现场也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杨轩和哈密卫首领。 他们也察觉到了现场的气氛不对，镇国公对哈密卫首领好像是有意见的。 接下来，恐怕就要发难了。 “镇国公这是什么意思？在下好像没有得罪过镇国公吧？”哈密卫首领眼睛微眯，盯着杨轩。 “确实没有得罪过。” “不过老夫发现了一个情况，希望你能为老夫解释解释。”杨轩淡淡出声。 “哦？是什么？”哈密卫首领道。 “老夫听说，有人养寇自重，不知是真是假？” 杨轩道。 此话一出，哈密卫首领眼眸之中闪过一道厉芒。 但下一刻，就又听他大笑着说：“哈哈，镇国公想来应该是听差了，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 养寇自重的事，又不是他一个人在做，这是维持自身地位的一种办法。 “老夫虽然已经老了，但还没有痴傻！”杨轩回道。 哈密卫首领的脸色很不好看，这镇国公竟如此不给面子。 这里可是他的地盘，可不是大明的京师。 “镇国公莫非是觉得在下会养寇自重？”他沉声问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杨轩很自然的点头回答。 “看来镇国公不是真心实意来赴宴的。”哈密卫首领道。 “随你怎么想。”杨轩非常平静，没有一点的害怕。 “我最后再说一次，我没有养寇自重。”哈密卫首领道。 他并不想和大明朝廷撕破脸皮，不然当初他的祖宗也就不会投靠大明了。 “还是别废话了，你说的这些，老夫可不会相信。” “还是等到了京师去跟陛下解释吧！” 这话一出，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杨轩所带来的人全都站了起来，警惕的盯着其他人。 “看来，今天是没有办法善了了！”哈密卫首领道。 说完，他的人也都站了起来，目光不善的盯着杨轩一行人。 隐隐间，将杨轩等人半包围住。 “老夫劝你一句，若是现在就束手就擒，还能有一条活路，但若是反抗到底，那便只有死路一条。”杨轩看着哈密卫首领，淡淡说道。 “镇国公，我听说过你的事，但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哈密卫首领道，他不接受威胁。 关于镇国公杨轩的事迹，他听说过不少，但却是持怀疑态度的。 什么一人独占一军，听起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到的事。 更何况，镇国公如今已经是年老体衰，他就不信，镇国公真能有传闻中的那么恐怖。 “唉~”杨轩叹了口气，摇摇头，似是在惋惜。 “你刚刚失去了自己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 听到杨轩这话，哈密卫首领直接喝道：“少废话，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动手！” 话音未落，他的人就已经操起武器冲杀过来。 而杨轩直接将面前的桌子踹飞了出去，砸倒两个人。 随后，腰上一用力，便站了起来。 接着，大步向前，杀到了人人群之中。 虽然他的手中没有武器，但实力依然恐怖。 没有任何人能经受的住他的一拳一脚。 徐显忠等人也没有闲着，他们守住了入口，挡住了想要冲进来的人。 砰砰砰！！！ 所有接近杨轩的人，仅一个照面，就飞了出去，砸在地上或柱子上，脑袋一歪，便没了声息。 看着杨轩被团团围住，还能大杀四方的样子，哈密卫首领也是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真的有如此恐怖的人吗？ 前来赴宴的，基本上都是哈密卫的高层了，身手不凡，但此刻，却连杨轩的衣角都碰不到。 在其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身手，就好像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向一个大人挥动拳头一样，没有一点威力。 “这……这怎么可能？”哈密卫首领喃喃着。 镇国公已经老了啊，怎么还能这么强？ 这不符合常理啊！ 哈密卫首领知道，就算自己加入到战斗之中，也不可能是镇国公杨轩的对手。 他的身手和他的部下是差不多的。 伴随着哈密卫首领眼皮的跳动，他的部下一个接一个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杨轩的力量是极为恐怖的，时至今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力量究竟有多么恐怖。 反正一百多斤的马槊，在他手中很轻很轻。 之所以不换更重的武器，是因为要考虑战马的负重。 真要换两三百，三四百斤的武器的话，别说战马驮着他冲锋了，走动起来都很费力。 所以，他也只能用这么重的武器。 不多时，除了杨轩和徐显忠等人，现场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了。 至于哈密卫首领，他是坐着的。 而且看他现在的神情，应该是被杨轩的恐怖实力给吓傻了。 徐显忠等人早就见识过杨轩的恐怖，但再次目睹，还是会忍不住震撼。 “这就是师叔祖啊，无人可以替代，无人可以超越！”徐显忠心里嘀咕着。 杨轩缓缓走近已经吓傻的哈密卫首领，那鬼脸面具配合着他的身影，使其看上去更加的恐怖。 “不要，你不要过来啊！”哈密卫首领惊恐的大叫。 “现在知道怕了？”杨轩冷声道。 “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他瞬间从坐姿换成跪姿，跪在杨轩面前，磕头如捣蒜。 “我给过你机会了，可是你没有珍惜！”杨轩摇摇头，继续走近。 听到这话，哈密卫首领心中一凉。 真的要斩尽杀绝吗？ 看着不断接近的双脚，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不让我活，那你也别想活。 下一刻，就见他从旁边的桌子上抓起用来切肉的匕首，径直朝着杨轩刺去。 “不让我活，那你就给我陪葬吧！” 关注着这里的徐显忠等人见此，瞬间脸色大变。 但哈密卫首领的速度太快了，他们根本来不及提醒。 然而下一刹那，他们就睁大了眼睛。 只见杨轩以比哈密卫首领更快的速度伸出了手，仅仅只用了两根手指便将匕首给夹住了，不管后者怎么用力，匕首就是停在原处，一动不动。 “这…这怎么可能？”哈密卫首领心中大惊。 …… 第32章 北征变西征 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箭从四面八方袭来、落下。 “啊！！！” “我不要死啊！” 惨叫声响起，伴随着的还有箭矢入肉的噗噗声。 站着的女人孩子像是麦子一样倒下。 她们哀求着，求明军放过她们。 但明军根本不为所动，箭矢一支一支的射出。 见明军如此残忍，她们开始破口大骂，大声诅咒。 这一下，明军杀的更狠了。 不远处的汉人奴隶看到这一幕，也是忍不住心底发寒。 这些可都是没什么反抗能力的女人和孩子啊，竟然一个也不放过。 太残忍了！ 不由得，他们想到了自己，明军…该不会把他们也全都杀了吧？ 徐显忠下达的命令，他们并没有听到。 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站着的女人和孩子，已经全部倒下了。 “上前补刀，回收箭矢，不许留下一个活口。” 各将领纷纷下达命令。 收到命令的将士们纷纷拔出腰刀，走上前，补刀，回收箭矢。 他们的行动井然有序，一点也不乱，全程也很安静。 他们的神情很冷漠，宛如杀人机器。 有的孩子被身边的人保护在了身下，但都被补刀的明军找出来解决了。 说了不留活口就不留活口。 清理了两三遍，确认没有活口了，下面的将士才向上禀报。 “将军，已经全部解决，没有留活口！” “嗯，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所得金银，拿出一半与将士们分了。” 徐显忠点点头，随即说道。 也先为了逃命，很多财物都没有带走，白白便宜了明军。 “谢将军！”听到徐显忠的话，部下当即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此次跟着镇国公出征以来，军功也有了，财也发了，还能听听镇国公在军事上的经验，实在是太爽了！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跟着镇国公打仗呢！ 待打扫完战场，将金银分下去，时间也不早了。 徐显忠下令原地扎营休息，次日一早再出发。 这一夜，明军将士睡得很爽很舒服，但是那些汉人奴隶却没有睡好。 翌日清晨醒来的时候，几乎都是无精打采的。 但没有人管他们睡没睡好，明军马上就要追杨轩去了，才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徐显忠和之前一样，派了几十人护送解救的汉人回去。 自己则率领大军补充好粮草之后朝着杨轩离去的方向追去。 杨轩也担心徐显忠他们追不上自己，所以一路上还留下了不少的标记。 徐显忠就这样根据杨轩所留下来的标记，一路追赶。 两天多后，才追上杨轩他们。 “师叔祖！” 徐显忠来到杨轩面前，进行了汇报。 随后才问起情况。 “根据我们所发现的迹象来看，他们应该是朝着西域的方向去了。” 杨轩平静道。 也先往西域方向跑，这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正好趁此机会，把西域给收回来。 大明如今的疆域虽然也不小，但缺了西域这么一大块地方，心里总会有些不爽。 杨轩以前一直没有机会和理由打，现在好了，也先把理由送上来了。 “师叔祖，那我们是不是要拦一下，若是真的让也先逃到西域，我们怕是不好抓了！”徐显忠眉头微皱，他并不知道杨轩心中的打算。 “不着急，让他逃，我们派人追上去盯着就好了。” “接下来，你们跟我去关西七卫，好好整顿一下。” “有些人啊，就是不听话。” 说到后面，杨轩的声音微冷。 关西七卫的情况，他在离开京师之前，就已经了解了。 七首领对朝廷旨意阳奉阴违，还杀害使臣。 既如此，那就换人吧！ 徐显忠听到师叔祖的话后，和徐承宗相视一眼，皆是听出了师叔祖声音之中的杀意。 看来，有人要掉脑袋了！ …… 杨轩的命令很快就传了下去，由石亨叔侄带一些人追上也先，远远跟着。 其他人则和杨轩一起率领主力前往关西七卫。 大军就此调转方向，朝着关西七卫而去。 第33章 慌乱的也先 “大汗，明军已经杀进西域来了。” “都说了我已经不是大汗了……你说什么？”也先刚要纠正部下的话，忽然反应了过来，睁大眼睛问道。 “明军……明军杀进西域了！”部下再次说道。 嗯？ 也先闻言愣了半晌，明军竟然追到西域来了。 “对方有多少人？”也先连忙问道。 “据传回来的消息，有好几万。”部下回答。 几万人，这应该是所有的兵力了吧？……也先心中猜测。 如果除去后勤保障人员的话，那么真正作战的其实并没有多少。 如此还敢杀进西域，这份胆量气魄，除了那人应该就没有别人了。 一想到那道身影，也先就忍不住身体发颤。 “明军现在已经打到什么地方了？” 也先又问。 部下没有隐瞒，将所得到的消息全都告诉了也先。 当听到明军已经过了天山的时候，也先的心中这下是真的慌了。 西域是很大，但明军的进度也极其惊人。 一路攻城掠地，所过之处，无人可挡。 想必再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打到他这里了。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叫亦力把里，可以说是西域最大的城了，毕竟是汗国的首都嘛！ （前面写错了，别失八里是东察合台汗国迁都前的国号，永乐十六年迁都后改国号亦力把里，后文就用亦力把里了） 军队、人口都是整个西域最多的。 但也先依然不觉得能够挡得住那人。 实在是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于是他便去找别失八里的大汗，向他说明了明军的强大，不可硬撼其锋芒，建议在明军到来之前就先撤。 他如此提议，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他不想面对那人，只想能躲远就躲多远。 如果他还是大汗的话，那肯定是二话不说就带着人跑了，可现在毕竟是寄人篱下，他想要带数千人离开，怎么可能？ 亦力把里大汗是不会同意的，恐怕他还没有行动，就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也先，你曾经也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勇士啊，怎么听到明军打来，就如此不堪？” “莫不是你的胆子已经被明军吓破了？” 亦力把里大汗居高临下的看着也先，眼底带着浓浓的不屑。 枉他还把也先当做英雄，收留对方，还给予优厚待遇。 不就是因为他覆灭了大明五十万大军，还杀了他们的皇帝，打到了大明的京师。 结果就因为一场大败，变得如此不堪。 大明不是有句话嘛，胜败乃兵家常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还有几千的班底在，迟早是可以卷土重来的。 亦力把里大汗的眼神刺痛了也先，他也能猜到对方的心中怕是没有自己的好话。 他很想跟对方说：有本事你跟明军打啊！看看能不能打得过那人。 反正他是打不过的！ 但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说说，毕竟现在已经不是他势大的时候了。 该忍的时候还是要忍的。 “大汗，此次的明军和之前所有遇到的明军都不同，因为领军的是大明镇国公。” 也先还是想劝说一下的，只是在言辞上肯定要好好斟酌一下的。 他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大明镇国公的事迹尽数告知，希望能引起对方的重视。 然而，亦力把里大汗的反应却是让也先有些着急。 “你是说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家伙把你们几万大军给打崩了？” 亦力把里大汗是不相信也先的话的，因为这听起来太过于天方夜谭，就跟故事似的，还没有一点逻辑性和说服力。 他以为这是也先是为了让自己同意撤，才编造出来的谎言。 于是，心底对也先更加不屑了。 “大汗，我说的是真的啊，这可都是我的亲身经历。” 也先连忙解释道。 “不用再说了，看来你已经失去了作为勇士的勇气。” “此处，是我亦力把里的都城，军队是整个汗国最精锐的，既然明军要来，那就让他们来吧！” “大明不宣而战，侵占我汗国疆域，这是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若是灰溜溜地逃走，岂不是助长了明军的嚣张气焰。” “你把明军说的那么厉害，本汗倒是想看看，他们有什么厉害的。” “本汗就在这里等着他们。” 亦力把里大汗说道。 这里可是他们汗国的都城，有坚城利器，有精锐的军队，明军拿什么打？ 亦力把里大汗很自信。 他要在这里挫挫明军的锐气，让明军碰的头破血流。 也先见此，想再劝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很明显啊，对方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 亦力把里大汗并没有与那人交过手，也没有见过对方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样子，更没有见过对方一个人就追着一支大军杀的场景，自然无法想象那人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也先知道，所以他是一点抵抗的勇气都没有。 他相信，如果亦力把里大汗见识过那人的恐怖之后，恐怕也不会比他好多少，说不定连他都不如呢！ 收起心中的心思，也先知道自己劝不动对方，也不打算再劝了，他行完礼，退了下去。 既然对方想找死，他可不想跟着对方一起死，他要抓紧时间给自己准备退路了。 他可是知道，在亦力把里汗国的旁边，还有一个汗国呢，自己手下还有数千骑兵，率军前去投靠的话，相信对方一定会欢迎的。 亦力把里大汗并不知道也先的打算，但他对也先的信任本就不多，毕竟也先属于是外来户。 再加上也先刚才一番劝退的话，他猜测也先暗地里会有什么小动作，便派了人去暗中盯着也先，有什么情况，随时和自己汇报。 …… 第34章 兵临敌城下 “也先就藏在亦力把里的都城，我们的人亲眼所见。” 石亨叔侄已经和杨轩大军会合，现在正在杨轩的面前做汇报。 他们打入西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消息肯定早就传开了。 明军斥候将亦力把里大军的情报源源不断的送到杨轩的面前，供杨轩决策。 打了两个月左右，杨轩手中的三万多大军还有三万出头，基本上都是战斗减员，非战斗减员也是有的，毕竟环境确实恶劣。 有些损失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相比于其他人率军的话，杨轩的损失已经很小了。 他打仗，喜欢以绝对的实力碾压过去，并不喜欢搞什么计策，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虚的。 当然，如此也不能说杨轩打不了硬仗、恶仗。 在其他将领眼中必死的局面，杨轩也能打赢，只是这样的战斗，战损肯定不会小。 他不喜欢搞阴谋诡计，并不是说他不会。 好歹，他的军事理论知识，都是徐达和老朱教的。 要知道，老朱的军事能力可是比徐达还要强的，大明军事上最强的两个人教他，他的军事能力能够弱了？ 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所有的理论都已经被他吸收消化，转化为了自身的能力。 这一路走来，杨轩经常考下面的将领，教他们排兵布阵，行军打仗的本事。 补上他们在理论方面的缺失，而且在现在这种战事期间，也不缺实践的机会。 所以，杨轩从京师带出来的将领，成长速度是很快的。 杨轩也从中发现了好些个可以成为大将之人，但是可以为帅者，目前来看，就只有石亨一人。 哪怕是徐承宗和徐显忠也还差了一点，不过两人也还年轻，有时间成长，再加上有杨轩教导，以后成为帅才还是可以的。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想要拥有一个能指挥大兵团作战的帅才是非常难的。 君不见当年朱棣五征漠北，其中的一条原因还是手下缺少能指挥大兵团作战的帅才。 这才逼得他不得不御驾亲征。 … “拿舆图过来。”杨轩听着石亨叔侄的汇报，对着身边的徐显忠开口道。 后者闻言，立马就从所携带的地图之中找出了杨轩需要的。 将之在师叔祖杨轩的面前摊开。 看着地图，杨轩打量了一会儿才开口：“从舆图上来看，我们距离亦力把里的都城已经不远了，想来等我们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做好准备了。” “作为一国之都城，其防守的力量肯定不弱，强攻的话，伤亡必然不小。” “派个人去给对方大汗送封信，交出也先及其部众，并开城投降，我可以做主给他优厚的待遇。” “西域自古以来便是我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时隔数百年，现在也到了该收回的时候了。” “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我也不想再造杀孽。” “就这样告诉对方大汗吧！” 杨轩开口说道。 “是。”徐显忠领命。 “传令下去，大军休整，明日一早，开拔！” “是。” …… 次日一早，杨轩的三万大军便带着几万炮灰朝着亦力把里的都城进发。 距离亦力把里的都城越近，路上遇到的人就越少，等到距离亦力把里的都城百里范围中后，更是一个人都遇不到了。 想来应该是得到消息逃了。 不过这并不会影响什么，杨轩的大军还在前进之中。 三日之后，大军兵临城下。 杨轩并没有直接下令攻城，而是先让大军在离城十里的地方扎营。 他之前让人给亦力把里大汗送了信，现在等对方的回复再看要不要打。 然而下午的时候，杨轩就见到了之前派出去的信使。 其现在的样子极为凄惨，身上伤痕累累，耳朵也没了一只。 一见到杨轩，他就跪在地上哭诉：“镇国公，对方非但不投降，还言语侮辱。” “若只是侮辱小人也就罢了，可对方还侮辱镇国公，侮辱大明。” “小人气不过，反驳了几句，就被对方打成了这样。” 信使不断说着自己在亦力把里大汗那里的遭遇，主要强调对方是如何侮辱大明，侮辱镇国公的，并表示自己所受的委屈不重要。 如此，是个人都能听到出来，这厮是想借助杨轩的手报仇。 杨轩自然明白，不过并不介意，有仇不报怎么行？ 他的部下，他能欺负，别人不能欺负。 尽管，他也知道，信使的话有夸大之处，但是侮辱的话，肯定说了。 从这也能看出对方的态度。 …… 与此同时，在亦力把里的都城之中，亦力把里大汗非常愤怒。 下面的大臣一个个也是满脸的愤怒。 “大汗，明军实在是太嚣张了。” “我们必须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让他们知道，这片地方，我们才是主人。” “区区一个信使，便敢对我们大放厥词，可见明军已经嚣张到了何种地步。” 大臣们一句接着一句，每个人的神情都很激动。 只有也先站在角落之中一言不发。 他看着亦力把里大汗和一众大臣们，眼底带着深深的讥讽。 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等你们和那人交过手之后，就会知道对方的恐怖。 不然，你们只会以为我说的是假的。 也先不想说话，他已经提醒过了，可惜没人信啊！ 而且他也发现了，亦力把里大汗在派人监视自己。 第35章 和朋友出去游玩了，占个章节位置 而且元帝国退出中原，也才几十年的时间，从时间上来看，显然他们是更占理的。 所以，在他看来，明军信使说的话，完全就是强盗逻辑。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谁实力强，谁说的就是对的。 争论西域自古以来是谁的，没有意义。 实力不够强的话，你的老家自古以来也是我们的。 终究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世界。 “也先，你与明军交手过多次，不知有什么想说的吗？” 亦力把里大汗开口，看向也先。 后者听到这话，心里很想骂人。 亦力把里大汗明明知道自己的意见，却还在这个时候让自己开口，不就是想让自己站在大家的对立面嘛，从而被孤立嘛！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不用上前线，不用直面明军的锋芒，更不用直面那人。 一旦情况不对的话，自己也有足够的时间跑路。 想到此处，也先当即便将自己主张撤退的想法说了出来，而且真诚恳切的言辞听起来完全就是一副为了大家着想的样子。 但，没有出现意外，没有人相信也先的话，甚至众人都对他怒目而视，并大骂他是个没有胆子的懦夫。 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就把他吓成了这个样子，丢人呐，丢人！ “也先，我本以为你是个英雄，没想到却连狗熊都不如。” “也先，你把你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听着众人的骂声和嘲讽的声音，也先面色不变。 他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剩下的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等着吧，等着这些人见识过了那个人的恐怖，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了。 也先在心里冷笑着，任由众人对自己嘲讽谩骂。 事实会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便可！ “既然也先你不想参战，那便将你手中的骑兵交出来吧！” 亦力把里大汗的心腹这时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亦力把里大汗心中颇为满意。 这话算是说到他心里去了。 对于也先麾下的那数千骑兵，他可是早就看上了。 只是他们都听也先的，自己一时间也没办法收为己用。 正好，现在有机会，可以试试。 只要让也先“自愿放弃”麾下的数千骑兵，那么他再拉拢收买一下这些骑兵的各级将领，就应该可以将这支骑兵收为己用了。 在场的一些大臣听到这话之后，也赶紧附和道：“没错，也先，你既然不敢跟明军打，那就将麾下的骑兵交出来。” “这么多的勇士，放在你这个窝囊废的手中简直就是浪费。” “也先，你别忘了，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谁收留了你，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你，给你最好的优待。” “现在，明军兵临城下，也到了你们该出力的时候了。” “我们可是知道的，这些明军就是为了追杀你而来的，也就是说，城外的明军都是你引来的。” “我们汗国失去的领土，死掉的勇士和百姓，都是因为你。” 第36章 占个章节位置，欠的回来了再补 “你若是不把手中的骑兵交出来，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有人说话会委婉一些，但更多的人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也先，言语上极为不客气。 甚至有的人竟当堂威胁起了也先。 也先的神色发生了变化，他急忙抬头看向汗位上的亦力把里大汗，只见后者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认真看戏的模样。 也先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亦力把里大汗盯上了自己手中的骑兵。 尽管对此他心里早有防备，但真正发生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愤怒。 “大汗，难道您就这么看着他们如此胡闹吗？” “那几千骑兵，可都是我带来的。” “除了我的命令，他们谁的话也不会听。” 也先也是被愤怒给冲昏了头脑，竟然敢对着亦力把里大汗说这样的话。 难道他清楚自己现在所面临的局势吗？ 也先没有察觉到，亦力把里大汗在听到也先的这些话后，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冷芒。 他生平最恨别人威胁他了。 明军威胁他，是因为身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帝国。 可你也先凭什么？ 区区一个丧家之犬，也敢在此狂吠？ 给你面子，你是瓦剌部大汗，草原各蒙古部落的太师。 不给面子，就什么也不是。 真是蹬鼻子上脸，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 “哦？那本汗倒是想试试，看他们是会选择继续跟着你这个丧家之犬，还是会选择本汗的黄金和美人。” 亦力把里大汗淡淡说道。 听到这话，也先的心瞬间就凉了，同时也后悔自己刚刚实在是太冲动了。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一个汗国的大汗啊，自己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其面子？ 今时不同往日，自己现在可不是草原各部的太师了，只是一条丧家之犬。 “大汗，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也先连忙找补解释。 自己带来的数千骑兵，可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啊！ 若是失去了，那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你不用解释，我们都听到了，那几千骑兵，确实是你带来的，但他们这几个月，可都是吃我们的，住我们的。” “草原上的禽兽都知道知恩图报，难道他们连禽兽都不如吗？” 亦力把里大汗的心腹开口道，直接将也先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也先心中发苦，他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几个月他们受了亦力把里大汗这么多的恩惠，现在战事来临，帮忙打个仗，也是应该的。 而且这话也是在挤兑也先，说他连禽兽都不如。 是他把明军引过来的，让他们汗国损失了大量领土和人口，以及财富。 现在明军兵临城下，这家伙竟然打也不想打，就要逃走。 你说你逃就逃吧，把你的兵借给我们用用，我们还是会记得你的好的。 但你也先竟然连兵都不愿意借，果然是给脸不要脸。 现场很多人都是类似的想法，看向也先的目光也是越发的危险起来。 …… 第37章 继续请假 也先察觉到现场众人的眼神变化，心中暗道不妙。 他知道，今天若是不给个结果，自己恐怕无法走出大殿了。 他心中无比的憋屈，这数千骑兵，是他最后的班底，是他东山再起的最后倚仗。 现在，却要被人夺走，可偏偏，他还无法反抗。 形势比人强，想要活命，他就只能忍痛放弃带来的数千骑兵。 也先低着头，眼中闪过痛苦、挣扎。 亦力把里大汗，以及在场的一众大臣全都看着也先，眼神明灭不定。 只要也先接下来敢说出拒绝的话，甚至表露出拒绝的意思，那么他们就不会再跟他客气了。 时间缓缓流逝，也先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 此刻的他，如芒在背。 到了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是要自己的命还是要兵？ 只见他缓缓抬起了头，看向汗位上的亦力把里大汗。 “大汗，我愿献出所有骑兵！” 这句话说完，他整个人都好像苍老了十岁，失去了力气，身子佝偻了不少。 “哈哈哈，好，本汗早就说过，你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看来，果然如此！” 亦力把里大汗大声笑道。 他知道，也先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果不其然啊！ “大汗说的是，我们自然是最好的朋友。”也先咬着牙，附和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接下来，亦力把里大汗便让也先给麾下的骑兵下达命令，让他们必须无条件听从亦力把里大汗的命令。 当然，是由也先写下一份手令，然后亦力把里大汗的人去传达命令。 尽管过程有一点波折，但也先麾下的骑兵最终还是尽归亦力把里大汗。 随后，亦力把里大汗又和麾下的大臣们商议御敌之策，也先就在下方角落静静地听着，也不开口。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很清楚，亦力把里的都城是挡不住那个人率领的明军的。 他必须逃走！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现在就剩下这一条命了。 亦力把里大汗这边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御敌的时候，明军那边，杨轩正在召开军事会议。 “明日，攻城！”杨轩见到众人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紧接着徐显忠上前一步告诉诸将之前所派出去的信使在亦力把里都城所遭受到了什么待遇。 诸将闻言，怒火瞬间被点燃，他们跟着镇国公这一路打来，连战连捷，未尝一败，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折辱他们。 随后，群情激奋，纷纷叫嚷着必须灭了亦力把里汗国。 虽然他们现在的兵力只有三万出头，但他们就是有这个自信。 这一切，都来源于镇国公那恐怖的武力值。 镇国公出手，就没有攻不破的城池。 杨轩见此，抬手往下压了压，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杨轩的身上，等待他发话。 “这一路上，老夫已经教了你们不少东西。” “此次攻城，老夫不会出手，一切，都需要靠你们自己。” 第38章 再请个假 杨轩说话的同时，目光从众将的脸上扫过。 可以看到，他们的脸上出现了一些意外，以及…慌乱。 因为这一路上所遇到难打的城池，最后都是依靠镇国公那恐怖的武力打下的，不然损失肯定会更加惨重。 到这里，别说三万人了，能剩下两万人就算不错了。 可刚刚镇国公说什么，他这次不出手？ 这怎么行呢？ 作为亦力把里汗国的都城，比他们这一路上遇到的城池都要高大，防守的力量也会更强。 攻城的难度直线上升。 “怎么？没有了老夫，你们就不会打仗了吗？”杨轩沉声道，虽然因为隔着面具，众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能从语气之中听出镇国公的不满意。 诸将神色微微一怔，旋即低下了头。 一些人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一路上他们依赖镇国公已经成习惯了，镇国公忽然说他此次不出手，让他们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末将等定不负镇国公所望！”徐显忠率先开口，其他人回过神来，纷纷附和。 杨轩见此，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他不会出手的话自然是假的，这么说也是为了给诸将压力，让他们不要想着什么都靠自己。 他也知道，亦力把里汗国的都城，比西域之前的城池都要难打，伤亡不会小。 但打不了恶仗、硬仗的军队如何能称之为强军？ 他要练兵、练将。 伤亡肯定不会小了，但他也不会看着部队打光，关键时刻，他肯定还是会出手的。 “你们都还年轻，你们才是大明未来的栋梁，而老夫早已经老了。” “未来还要靠你们。” 杨轩再次开口，给众人灌了一碗鸡汤。 鸡汤算不上有多么的高大上，但众将的眼神也都变的坚定了起来。 只因为说这话的人是镇国公。 随后，杨轩便让众将商议怎么攻城。 他没怎么开口，全程都看着众将发言。 心中也对每一位发言的将领做出评判。 之后再结合他们在战斗中的表现，决定回到大明之后，要怎么安排他们。 此次的攻城战，就相当一次考试。 经过商议，众将最后决定采用围三缺一的战术。 留出一个缺口，让敌人出逃。 如此，能降低敌人殊死一战的决心。 之后，再在缺口埋伏一支伏兵，在敌人出逃时杀出来。 这个战术在攻城战中常用，确实很好用。 明军的兵力有限，不可能将四面城墙全都围住。 而且还要分主攻和佯攻。 最后，决定东面城墙为主攻方向，北面和南边为佯攻。 徐显忠和徐承宗主动请缨担任佯攻任务，主攻任务就留给了石亨叔侄。 对此，石亨心中是感激的。 在他看来，徐家兄弟这是给他们在镇国公面前表现的机会啊！ 作战计划商量好，任务分配下去，诸将下去开始安排人连夜打造攻城器械。 攻城战，明军可是相当有经验的。 … 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次日一早，亦力把里都城东南北三面便被明军围住。 第39章 明天开始补 南北佯攻方向各五千兵力，东面的主攻方向是两万兵力。 不过这三个方向每个都有数量众多的炮灰。 这也是降低自身伤亡的一种方法。 先用炮灰对守城一方进行消耗，同时伺机寻找破绽。 杨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并不打算出手，不过却亲临第一线，观察战况。 作为主攻方向指挥的石亨见此自然也是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这可是当着镇国公的面，若是打不好的话，岂不是辜负了镇国公的期望。 石亨深吸一口气，冷漠的下达命令，让将士们押着他们之前抓到的俘虏开始试探进攻。 城墙上的守军看到明军竟然押着他们汗国的百姓充当肉盾，一个个也是气的牙痒痒。 无耻，无耻啊！ 堂堂明军，竟然开始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或许会有些守军不忍心对自己汗国的百姓下手，但守军将领却很清楚，这个时候可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 战争向来都是残酷的，可不管你是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在东面城墙遭遇进攻的时候，南面和北面城墙也遭遇了进攻。 战术方法一样，都是用炮灰进行试探进攻。 反正炮灰也算不上是自己人，死再多也不心疼。 第一天的进攻，双方都是试探，明军的伤亡不多，只是损失了一些炮灰而已。 同样守军的损失也很小，但就是守城器械消耗了不少。 滚木礌石，箭矢，火炮弹药等。 火器并不是大明独有的，亦力把里汗国作为大明的邻居，自然也是有的。 只是在质量方面肯定没办法和大明相比。 但火炮它始终是火炮，不是血肉之躯能扛得住的。 今日明军的伤亡，就有不少是守军的火炮造成的。 不过这玩意儿明军也有，但不是从大明带来的，而是在进入西域之后，缴获的，数量不多，只有几门，射程威力也比不上神机营所装备的火炮。 不过能拔脓就是好药，有得用总比没得用好。 接下来几天的战斗，双方就是不断的拉扯，在损失了大量的炮灰之后，明军也是摸清了守军的实力情况。 这天在战斗结束之后，徐显忠等主将也是聚在了明军大营之中，商议破城之策。 明军都是骑兵，培养起来很不容易，每一个都很珍贵。 若是使用常规的攻城方法，那势必是要投入大量的人命的，杨轩可舍不得把这么多的骑兵折进去，下面的将领也舍不得。 所以，必须换一种方法，既能发挥出骑兵的威力，又不至于损失过大。 杨轩就坐在主位上，看着下方的一众将领商议，也不插话。 他的要求早就已经告诉了诸将。 至于用什么战术打，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损失过大，或者攻不下来，他可是要追究责任的。 一众将领皱眉沉思，都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他们的兵力本就有限，还要打下一个汗国的都城，按照镇国公的要求，损失还不能大。 难啊！ 看着下方诸将的皱眉沉思的样子，杨轩也不着急。 第40章 还在写 办法嘛，都是人想出来的，谁说不能用三万骑兵，打下一个汗国的都城了？ 君不见当年成吉思汗率领蒙古骑兵，横扫欧亚大陆，灭了不知道多少国家。 只要战术使用得当，三万骑兵攻下一个汗国的都城还是可以的。 就这样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坐在杨轩右手首位的徐显忠忽然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有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忽然站了起来，神色难掩激动。 在场众人见状，纷纷投来了目光。 就连杨轩，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徐显忠环视一圈，慢慢收敛了脸上激动的表情。 咳咳！ 他轻咳两声，这才正色道：“攻城战最大的阻碍不就是因为城墙高大，骑兵无法冲上去嘛！” “我们只要想办法扫清这些阻碍，让骑兵能冲上城墙就好了。” 此话一出，当即就有人开始反驳：“敌人可不会看着我们这么做的。” 到底是顾忌徐显忠和杨轩的关系，说话的语气也是注意了一下的。 “这不是问题，这些天我们也消耗了不少城中守军的守城器械和物资。”徐显忠并没有因为有人反驳自己就生气，他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而且，我们之前抓到的俘虏还有不少，可以让他们来做这件事。” “如果消耗完了，我们还可以从其他地方抓。” “西域这么大，总能找得到人的。” 徐显忠的语气很是平淡，并没有把抓到的俘虏当人，只是当成了一种可以消耗的资源。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该杀伐果断的时候是不会有一点犹豫的。 其他人听完徐显忠的话后，心中暗自点头。 杨轩的眼中也是闪过了一抹赞赏之色。 接着，就有人问起了具体应该怎么做，对此，徐显忠只是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开口解说：“我曾在书上看过，当年成吉思汗铁木真率领蒙古骑兵西征的时候，一路上遇到的城池，大多都是先用沙土垫出一条坡道，使得骑兵能够冲上城墙。” “而这里，并不缺沙土这种东西，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天气变冷之后，土地可能会变硬，不好挖掘。” 徐显忠将自己在书上看到的，仔细和众人说了一下。 不过，众人并不觉得天气变冷，土地变硬会影响什么，毕竟挖土运土这种活儿，又不用他们来做，脏活累活有炮灰来做。 众人在听完徐显忠的话后，心中思忖了一会儿，觉得按照徐显忠的方法，只要解决了骑兵如何冲上城墙的问题，那么拿下亦力把里都城就不难了。 随后，其他将领也接连开口，不断完善着计划。 杨轩还是没有插话，但心中却是认可众人的计划。 “师叔祖，您觉得如何？”众人商议完毕，徐显忠扭头看向杨轩，问道，他想让师叔祖评价一下，给众人增加些信心。 “你们自己看着办就好，我说过自己是不会插手的。”杨轩说道，并没有如徐显忠的愿。 第41章 在写 后者闻言，并没有多少失落，他明白，此次攻城战，是师叔祖给他们这些将领的考验。 至于一直不出手，他是不相信的。 要知道，此次跟随出征的将领，几乎是大明年轻一辈中最有潜力的了，若是全部完蛋了，那么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大明的武将阶层可就真的要断层了。 绝对是难以承受的巨大损失。 所以，师叔祖是绝不可能看着那样的情况发生的。 当然，包括他在内，在场的所有将领都不想输了此战。 也不想让镇国公失望。 军事会议结束后，时间也不早了。 诸将离开杨轩的大帐，回去就将任务分发了下去。 白天被当做消耗品的炮灰们这会儿又在明军的催促下忙碌了起来。 哪怕是在晚上，他们也不得休息，火把点上，为众人提供视野。 次日。 让城中守军意外的是，明军今日并没有攻城。 亦力把里大汗得知并没有多想，只是下令让守军提高警惕。 在他看来，或许是明军见到攻城伤亡太大，停下来在思考其他对策。 然而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明军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这就让亦力把里大汗不得不警惕起来。 明军来势汹汹，肯定不会轻易就放弃的。 他召集麾下的大臣们进行商议，判断明军到底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大汗，我们的人观察到，这几天明军正在让人挖土，也不知道他们是何用意。”一名大臣向亦力把里大汗禀报道。 “不管明军想做什么，但对我们来说，肯定不是好事。” “大汗，臣建议，应该派兵出城袭扰明军，总之就是不能让他们如愿。” 又一名大臣出言说道。 “大汗，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明军故意吸引我们出去的陷阱，还是需当心才是。” 一众大臣接连开口，说什么的都有，但都各自有道理，亦力把里大汗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抉择。 当老大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下面的小弟七嘴八舌说了一大堆，你需要从中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一旦失误，损失可就大了。 最终，亦力把里大汗决定派出小股精锐，出城去试探一下明军，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城中也好做出防备。 当然，并不是大白天的就派兵出去试探，明军又不是瞎子。 于是在当晚，一个数百人的精锐小队悄悄出城，潜入明军的营地之中。 然而这一点，徐显忠等明军将领自然早就想到了。 他们大张旗鼓挖土的动静是瞒不过城中守军的眼睛的。 在不知道明军目的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派兵出来试探一下。 所以说，明军早就在等着敌人出来了。 数百人的小队，精锐又如何？ 明军同样也是精锐啊！ 而且在明军早有准备之下，数百人的小队除了全军覆没，没有其他可能。 “哼，就这么点人也敢来试探，也不知道是谁给你们的勇气？”石彪盯着地面上的敌人尸体，冷哼一声。 随后便安排手下打扫战场，处理尸体，自己则回去禀报战况。 第42章 啥时候才能补完啊 另一边的亦力把里大汗等人一夜没有休息，一直在等待消息，可是现在天都亮了，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亦力把里大汗的心情不由沉了下来。 脸色也不是那么的好看。 “大汗，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阴险狡诈的明军果然是有预谋的。”亦力把里大汗的心腹臣子在其身边说道。 亦力把里大汗闻言点了点头，同时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损失了几百人，不过就算如此，他也心疼啊！ 毕竟损失的这几百人，可都是精锐。 “此番明军只是占了一番便宜，但我们却不可能再上当了。” “毕竟同样的方法，第二次可就不管用了。” “传令下去，所有人提高警惕，严防明军攻城，明军千里迢迢而来，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亦力把里大汗说道。 “是。” … 与此同时，在明军大营之中。 石亨来到杨轩的面前进行禀报。 “镇国公，我们已经准备了足够的沙袋，随时可以再次发起进攻。” 沙袋只是一个统一的称呼而已，毕竟军中一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的袋子。 “什么时候开始进攻，你们自己看着办就好，不用跟我说。”杨轩摆摆手。 石亨闻言，还是照常进行了禀报。 镇国公可以不管，但他不能不说。 不然就是不懂事了！ 他为人是有些狂妄，目中无人，但在镇国公的面前，他是一点也狂不起来。 引以为傲的资历在镇国公的面前，什么也不是。 和镇国公禀报完之后，见其还是没有表态，石亨行礼退下之后，便去召集其他将领，商议攻城事宜。 现在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完了，也该试试徐显忠的办法了。 若是可以，那以后攻城，就又多了一种战术。 “诸位，经过这几天的准备，我们攻下亦力把里都城的时机已然成熟。” 石亨率先发话，告知了诸将这个消息。 果然，在听到这话之后，在场诸将的神情也是变得激动了起来。 拿不下亦力把里的都城，他们这些人的心里就始终憋着一口气。 他们要向镇国公证明，自己也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而不是只会依赖镇国公的废物。 “接下来，我做如下部署……” 石亨发话，开始分配任务，安排战术。 他针对的主要是他所负责的东面城墙，南北方向是定国公和魏国公负责的，具体怎么配合，他们已经商议过了。 石亨在这里也就不再多说了。 半个时辰后，一切安排妥当，诸将也下去执行命令。 两个时辰后，大军吃饱喝足，集结起来朝着亦力把里都城的方向再次前进。 走在前方的依然是炮灰们，相比于之前，这一次，炮灰们每个人都带着沙袋。 “进攻！” 随着命令的下达，明军将士们押着炮灰们带着沙袋缓缓前进。 城墙上的守军们看到明军再次出现在城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敌人到达攻击范围之后，便开始开炮，亦或是射出箭矢。 …… 第43章 继续中 不过，敌人的攻击并没有阻止明军前进的脚步。 炮灰们也知道自己的任务，只要把沙袋扔到城墙下就可以后撤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命，他们的速度都很快。 看到明军奇怪的举动，城墙上的守军也是感到奇怪，不知道明军这是想做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城墙下的尸体太多，想要掩埋？ 明军奇怪的举动很快就被禀报了上去，经过层层禀报，消息很快就出现在了亦力把里大汗的面前。 “你们说，明军这是想做什么？” 亦力把里大汗发问。 前几天，明军不攻城，反而在挖土，现在又把土扔到了城墙下。 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用意的。 毕竟明军是不可能做无用功的。 亦力把里大汗的手下还是有聪明人的，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明军的用意。 于是当即站出来说道：“大汗，明军这是想削弱我们城墙的作用，用沙土填出一条坦途，使他们的骑兵能直接冲上城墙来。” 听到这话，亦力把里大汗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他们之所以能够一直坚守，凭借的就是高大的城墙。 明军兵力有限，只要拖下去，等待明军伤亡大增，胜利就是属于他们的。 说不定最后还能追杀明军。 但是明军现在所用的办法，却是能直接将城墙的作用削弱到最低。 明军可都是骑兵，若是被他们连人带马冲上城墙，那必然会对守军展开一场屠杀。 都城，危矣！ 亦力把里大汗不由问起了下面的大臣们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他不想输了这一战，不想灰溜溜的逃离都城。 现在的局面还没有到达让人绝望的程度，所以一众大臣还是想好好抵抗明军的。 在充分转动脑袋的情况下，他们还真想出了一些主意。 至于能不能打赢这一仗，这就不知道了。 … 东南北三面城墙的下面，明军押着炮灰们不断地将沙袋扔到城墙下，可以看到，城墙下厚厚一层的尸体已经完全被沙袋覆盖了。 并且沙袋还在不断增多。 看到这情况的守军心中也是大急，上面的命令已经下来了，不惜代价阻止明军。 守军中的将领这个时候也明白了明军的打算，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明军竟然会想到用这样的办法来攻城，将骑兵的威力发挥出来。 … 明军要铺出一条能使骑兵冲上城墙的坦途，守军要阻止明军，双方打得都很拼。 不过明军这边，伤亡最多的还是炮灰。 在付出了大量人命的代价之后，这条坡道已经铺到了城墙一大半高度的位置了。 而守军的滚木礌石也都已经用完了，现在都已经开始拆民房了。 这一次，直到天黑战事都没有停下来。 石亨等将领也知道，只要一停下来，守军肯定会派人破坏他们好不容易才铺出来的坡道，所以只能一刻不停，不给敌人一点机会。 第二日下午，石彪满脸疲惫的来到石亨面前。 “叔，我们抓到的俘虏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但是路还没有铺好，还差一点。”石彪喘了口气道。 第44章 根本不敢看评论 闻言，石亨的眉头下意识蹙了起来。 这一路上所抓到的俘虏都消耗完了，竟然还差一点。 石亨一言不发，来到前线，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单筒望远镜远远看了起来。 正如石彪所说的那样，现在这个坡道还没有铺好，距离城墙的顶端还有一点距离。 而俘虏已经消耗完了，再去抓的话，也需要时间啊！ 在这期间，城中守军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最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毕竟在战事期间，是什么意外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的。 石亨放下望远镜，垂眸沉默了一会儿，等到再抬起眼眸的时候，神色已经变得坚定了起来。 “到了现在这一步，我们必须一鼓作气。” “石彪听令！” 石亨的目光投向侄子。 “末将在！”石彪抱拳神色严肃回应。 “接下来，由你率领一支骑兵，充分利用骑兵的机动性把最后这点差距给填补上。” 石亨说道，告诉石彪应该怎么做。 说起来也不复杂，就是利用骑兵快速机动的优势，运动到城墙下，将沙袋扔下，然后转身就跑。 此举虽然危险，但却是此刻降低伤亡最好的办法了。 毕竟炮灰都已经消耗完了。 而让石彪去做这件事，就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亲侄子。 他会不打折扣的完成自己的命令。 他也知道让石彪去做这件事很危险，但只要成功，收获也是巨大的。 起码能够得到镇国公的重视。 就算是以后想跟在镇国公身边学习，也好开口不是？ 虽然这个侄子有时候确实挺气人的，但也是自己的亲侄子啊！ 哪儿有长辈不为自己的晚辈着想的？ 听完叔叔下达的任务之后，石彪的脸上没有一点害怕，反而充满了兴奋。 “末将领命！”石彪神色认真道。 石亨看着侄子，缓缓走到他的面前，为其整理了一下衣领，随后轻轻拍着其肩膀，神色也难得柔和了下来：“好好活着回来！” “叔，你就放心吧，这世上还没有人能要了我的命！” 石彪嘿嘿一笑，道。 “去吧！” “是。” 看着侄子离去的背影，石亨深吸一口气，脸上刚刚的一抹柔和很快就消失了。 “传令全军，随时准备发起总攻！” “是！” …… 石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自己的部下集结起来，做了最后的动员。 “弟兄们，铺完最后的这一点路，我们的骑兵就能冲上敌军的城墙。” “现在，到了我们表现的时候了。” “镇国公和其他将士们可就在后面看着我们呢！” “我们决不能让镇国公他们失望！” “弟兄们，带上沙袋，随我冲！” “冲！” 石彪的动员很简单，言简意赅，将士们也喜欢听。 而当听到镇国公就在后面看着的话时，他们一个个也都激动了起来。 他们不怕死，因为镇国公会带他们回去，还有镇国公也不会让他们的卖命钱被人贪污。 他们相信镇国公！ 这是日积月累积攒下来的信任。 第45章 没标题 你可以说杨轩在官场上的名声差，但你不能说他在军中的威望不行。 从军数十年，不喝兵血，是他一直所坚持的原则。 看到自家的将军已经冲了出去，一众将士们也不再耽搁，纷纷跟了上去。 他们都骑着战马，没用多长时间便将速度提了起来。 城墙上的守军看到冲过来的明军骑兵，当即开始攻击。 为降低伤亡，明军的队形并不密集，相反比较分散，除了个别倒霉蛋之外，其他的都没有被从马背上打落下来。 加上身上还穿着盔甲，就算被箭矢射中，顶多也就是受点轻伤，倒霉蛋除外。 石彪冲在第一线，到达位置之后和手下将沙袋扔出去便立马调转马头，从两侧撤退。 冲过来的时候因为是上坡，速度会下降，但是撤的时候，就是下坡，速度很快就起来了。 跟在后面的明军将士有样学样，将沙袋扔到位置之后便立马撤退，气的城墙上的守军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远处的石亨用单筒望远镜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望远镜，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的心中很担忧自己的侄子。 明军就这样一个波次一个波次的冲上来将沙袋扔到指定位置上，速度和效率比之前用炮灰还快。 和城墙最后的差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直关注情况的石亨忍不住大声叫好。 “好，大侄子好样的！” “来人，传令全军，通道已好，发起总攻！” 现在时机已然成熟，石亨当机立断下达命令。 “是。” 命令很快就传达了下去。 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明军将士们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残忍嗜血的光芒。 跟随镇国公踏入西域以来，还从没有哪座城能阻拦他们这么长的时间？ 并让他们付出踏入西域以来最大的一次伤亡。 “弟兄们，杀啊！” “冲上敌人的城墙！” “杀啊！” 将士们大喊着，驱动战马，朝着城墙上的守军冲杀而去。 尽管用沙袋铺的坡道并不是很平，而且还是上坡，加上守军的阻挠，骑兵的速度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但这并没有阻挡明军冲上城墙。 骑兵骑着战马冲上城墙，这对守军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 相反明军的士气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这一增一减之下，明军直接将守军给压着打了。 噗噗！！ 叮叮当当！ 刀剑入肉，金铁交击的声音不断响起，伴随着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惨叫之声。 城墙上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血肉磨坊，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消逝。 不过，死的多的自然还是守军。 他们士气衰败，战力不复巅峰，又如何能比得了士气正处于巅峰的明军？ 石彪确实勇猛，手持一柄大斧，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一个接一个的敌人在他面前倒下。 “哈哈，爽！” 他浴血而战，张狂大笑，这段日子心中所积攒下来的郁气在这一刻得到了发泄。 第46章 迷迷糊糊，状态很差 而城墙上的战况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亦力把里大汗面前。 “这仗是怎么打的？” “怎么就让明军冲上城墙了？” “废物，全都是废物！”亦力把里大汗忍不住破口大骂。 下方的大臣们没有一个说话的。 现在大汗正是最愤怒的时候，谁要是开口，肯定会成为大汗发泄的目标。 就这样等了好一会儿，亦力把里大汗也骂的差不多了，才有人开口。 “大汗，现在明军骑兵已经攻上了城墙，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当务之急应该是决定继续跟明军死战到底还是抓紧时间撤退！” 听到这话，亦力把里大汗也是沉默了下来。 明军的实力很强，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他并不想就这么认输，他看着下方的大臣们，咬着牙开口说道：“城中我们还有不少的守军，加上还有无数的百姓，明军也就两三万人而已，拼死一战，未尝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话虽如此，但不是所有人都和亦力把里大汗的想法是一样的。 东南北三面都有明军，西面没有，他们并不一定要和明军死磕到底，还是能够从西面逃出城的。 一般情况下，只要还有活路，没有人愿意死磕。 围三缺一本就是心理战术。 除了这种想法的人之外，还有一些人认为，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都是因为也先。 如果不是因为他，明军也不会打进西域。 他们汗国还是能够和大明像以前一样相处。 虽然边境偶有摩擦，但大体上还是和平的。 可就是也先的到来，让他们汗国面临亡国之危。 于是，就有人开口说道：“大汗，明军所为的，不过是也先而已。” “臣建议，可以派人去向明军求和，我们愿意交出也先，只求明军能够退兵！” 这话不可避免的遭到了反驳。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那还想着和明军求和。” “之前他们派来信使的时候你们也听到了，他们要的不仅仅是也先，还要我们汗国投降。” “这是我们的祖先抛头颅洒热血才建立起来的汗国，岂可予以大明。” “求和是行不通的。” “不求和还能怎么办？明军的战力你们也看到了，根本不是我们能打得过的。” “他们只用了两三万人就占领了我们大片的疆域，现在更是马上就要攻破我们的都城了。” “求和，起码还有一条活路。” 主和派大声反驳道。 “西面没有明军，大不了我们从西面撤退。” “哼，说得轻巧。” “明军围三缺一的战术我不信你们看不明白。” “西面看起来是一条活路，但实际上和死路没什么区别。” “只要我们从西面逃出城，明军的伏兵马上就会杀出来。” “没有城墙的阻挡，我们拿什么对付明军的骑兵？” “明军有骑兵，我们难道就没有骑兵吗？” “论马背上的功夫，我们的勇士可不输明军。” “若是在平时，我们的骑兵确实可以和明军一战，但是此刻我军士气不振，战力大减，根本没办法与明军一战。” 第47章 压力好大 “求和，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我看你就是贪生怕死，大不了我们就和明军决一死战。” “这里是我们汗国的都城，说什么也不能让给明军。” “你这是想拉着所有人和你一起送死。” “大明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还有复国的希望，若是按照你说的，我们所有人都死了，亦力把里汗国彻底亡了，是不是这样你就满意了？” “你……你……” “大汗，这厮不安好心，臣请诛杀此贼子！” “大汗，此贼口口声声求和，简直是置我汗国百年基业于不顾，他是我汗国最大的叛徒，臣请大汗诛杀此贼！” 现场越来越乱，火药味十足，吵得亦力把里大汗头疼无比。 他又何尝不清楚明军的目的，什么为了也先而来，实际上还不是为了吞并他们汗国！ 不管是战败还是他们投降，最终都免不了他们汗国被大明纳入版图这一结果。 诚然，投降待遇可能会好一些，但战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而这两种结果，对他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 一时之间，他也不由恨上了也先这个祸害，若不是也先这个祸害，他们汗国又岂会沦落到现在这一步？ 也先，真该死啊！ 他的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意，但现在不是跟也先算账的时候。 当务之急还是怎么应对明军。 他环视了一圈下方的大臣们，随即道：“明军狼子野心，其目的就是吞并我们汗国，不管求和与否，汗国都将不复存在，这是我们祖先打下来的疆域，岂可拱手让人。” “本汗决定，与明军拼死一战！” 说到这里，亦力把里大汗顿了顿，随即他的神色和语气都冷了下来：“再有敢言和者，斩！”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刚刚那些主和派的大臣们全都低下了头，不敢去看自家大汗。 其他人则是眼神中带着不屑的看着一众主和派。 哼，一群软骨头！ “动员城中所有的勇士和百姓，与明军死战到底！” “我们的都城，我们自己来守护！” 亦力把里大汗道。 “是。” 随着亦力把里大汗命令的下达，这一战注定会变得无比的惨烈。 …… 明军已经突破了城墙上的防线，守军也已经从城墙上退了下来。 双方现在正在城区厮杀争夺。 巷战向来是很残酷的，若是防守方抱着必死的决心，那么进攻方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一开始的争夺战，明军很顺利，势如破竹，但是打着打着，敌人的抵抗强烈了起来，就连一些平民也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明军的伤亡开始增加。 战况的变化很快就上报到了石亨的面前。 “不逃？这是想与我军拼死一战吗？”石亨心中嘀咕。 明军只围三面而留下西面，就是留给亦力把里大汗等人逃命的。 现在敌人的反抗突然激烈了起来，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是敌人决定与明军死战到底，要么就是以此来拖住明军，给亦力把里大汗等人争取逃走的时间。 第48章 暂无标题 石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便决定加强进攻，试探一下，看看敌人到底是怎么个打算。 若是想逃跑的话，那没事，西面还有一支伏兵呢，人数虽然不多，但也够用了。 毕竟只是对付一群溃逃的残兵败将。 但若是敌人想要在城中与明军死战的话，那就必须慎重对待了。 明军最大的劣势就是兵力有限，而且此处又是深入西域，援军一时半会儿根本不可能赶到。 一切就只能靠他们这三万人。 所以石亨是不可能把这有限的兵力消耗在残酷的巷战之中的。 前线的战况不断送到杨轩的面前，不过他在看完之后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 一切都交给了前线的将领，好似真的没打算插手。 随着试探，石亨也明白了，敌人并不打算从他们特意留出的西面逃离，而是要在这城中与明军死战。 石亨当即命令暂停进攻，巷战的伤亡还是太大了。 这样就算最后拿下了亦力把里的都城，他也觉得无颜去面对镇国公的信任。 于是他联系徐显忠等将领，一同商议，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亦力把里的都城。 营帐之中，石亨将目前面临的情况和徐显忠等将领说了一遍，随即又道：“诸位，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强攻的话，我还是有信心拿下这座城池的，但是这伤亡就不可控了。” “镇国公的要求诸位都知道，不可伤亡过大。” 石亨说完就坐了下来。 在场的诸将也都知道，镇国公的目的是为了练兵。 去年漠北一战，明军五十万大军覆灭，又经历了京师保卫战，明军确实是伤了元气。 三大营和禁军的精锐加起来不足巅峰时期的一半，皇帝着急，想早点恢复三大营和禁军。 镇国公也一样。 此战结束之后，怕是就要以活下来的精锐进行扩充了。 各级将领也会得到晋升。 但这一切，还要看最后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去，各级将领的表现能不能入镇国公的眼。 而现在，困难就摆在他们的面前。 只见诸将蹙起眉头，一时之间也没有思绪。 石亨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一边等待，一边也思考对策。 石彪见众人如此，直接开口道：“要我说，想那么多作甚？凡有反抗者，杀无赦便是！” “敌人之所以还敢反抗，是因为我们杀的人还不够多。” “只要一直杀下去，就一定能杀到他们不敢反抗！” 听着石彪的话，不少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莽夫！ 他们也知道这种方法肯定会奏效，但自身的伤亡肯定不会小。 这有违镇国公的要求。 而且，如果要以杀戮震慑取胜、且降低伤亡的话，那请镇国公出手就行了。 以镇国公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到。 之所以不出手，还不是为了练兵、练将！ 朝廷需要独当一面的帅才，不可能事事都去依赖镇国公，毕竟都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 年轻人总要顶上来的。 若事事都像石彪说的这么简单，镇国公为何还要大费心思的练兵练将呢？ 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 第49章 好好睡觉 诸将没有搭理石彪的莽夫之言，破敌之策还需要好好商议。 攻城战一般情况下都是凭借硬实力和人数优势，明军的硬实力是够的，但人数却不占优势。 所以必须智取。 诸将认真分析了明军目前面临的情况，随后便开始提出建议。 “既然他们要死战，那便战，明军不惧挑战！” 诸将的态度也很明确，不投降，那就继续打。 “不投降的只是亦力把里大汗，但下面的人就不一定了。” “总有人不想死！” “谋划得当，说不定能够里应外合，以微小的代价结束此战！” 一番商议，诸将决定先接触一下亦力把里大汗麾下的大臣们，看看能否策反一些人。 当然，在此之前肯定要搜集一下情报。 诸将将商议的结果向镇国公做了禀报，后者听完并没有指示什么，让诸将自己决定。 于是接下来双方的交战暂时停了下来，明军派出了斥候细作搜集情报。 之前敌人主和派的声音传到了明军的耳中，诸将商议过后，决定可以以此为突破口。 主和派的抵抗意志本就不强，经过接触，明军展示了自己的肌肉，又给对方做出了一些承诺，很自然的就将一些主和派的人策反了。 墙头草这玩意儿什么时候都有。 双方经过商议，里应外合。 被策反的主和派会在明军开始进攻之后散布流言，制造混乱，策应明军的进攻。 … “现如今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可以开始进攻了！” 石亨看着诸将说道。 他也不怕敌人的主和派是假意被策反，从而设下圈套。 因为糊弄明军的代价可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 “传令下去，进攻！” 随着命令的传达，休息了几天的将士们以最好的状态开始了最后的进攻。 城中的守军一直不敢放松警惕，见明军开始了进攻，也是立马动了起来。 明军的动向传到亦力把里大汗那里，后者并没有多少担忧，只是冷笑。 “看来明军还不想放弃，既如此，那就让他们全都留下吧！” 之前的战斗给了他足够的信心，巷战果然能削弱明军的战力，将敌我双方的水平拉近。 “是。” … 战斗一开始，就体现出了巷战的残酷。 双方的伤亡以极快的速度上升。 大多数将领都不喜欢打巷战，原因就在此。 而且打下一座城池，让麾下的将士们劫掠，也是给将士们的好处。 这都是约定成俗的潜规则。 战斗开始没多长时间，守军的后方就已经开始乱了。 被策反的主和派，开始发力了！ 他们散布流言，说大汗已经趁着和明军对峙的时候逃了，留下他们就是送死拖延时间的。 为了让明军满意，被策反的主和派可谓是不遗余力，能派的人都派了，能用的方法也都用了。 所谓人言可畏，众口铄金，说的人多了，大家自然就相信了。 守军将领就算是想镇压也晚了。 守军将士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群情激奋！ 第50章 我靠，这个月已经过去一半了 于是便开始层层上报。 不然在这个时候，守军军心士气受到打击，还怎么和明军打？ … “敌军的抵抗力度明显弱了不少，传令下去，告诉守军，降者不杀，不然城破之后屠城！” 石亨冷静的下达命令，脸上没有一点变化。 “是。” 接着，石亨又派遣了一支精锐小队，在被策反的主和派的接应下深入守军后方，破坏守军的指挥体系。 亦力把里大汗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了一步，城中的守军已经乱了，命令很难传达下去，就算偶尔有命令能传达下去，但是面对现在的局势，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高层的命令传不下来，下面的将士们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加上中间还有被策反的主和派捣乱以及潜入进来的明军精锐小队搞破坏，局势变得对敌人来说极为不利。 亦力把里大汗在大殿之中大发雷霆，大骂下面的人都是一群废物。 但现在这个时候骂人又有什么用呢？ 留给他的，要么就是向明军投降，要么就是趁着明军还没有打过来，抓紧时间跑路。 总之，他的选择确实不多。 看着走进大殿的臣子寥寥无几，他的眉头下意识蹙了起来。 “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便召集麾下大臣了。 可是现在过去的时间也不短了，来的人却寥寥无几。 没有人回答亦力把里大汗的问题。 不过也用不着回答了，他心中清楚那些人为什么不来。 如今他们败局已定，不想死的自然要为自己找一条出路了。 不管之前说了多少豪言壮语，但在真正的生死和家族存亡面前，所谓的豪言壮语什么也不是。 真正为了心中的信念甘愿赴死之人终究是少数。 “呵！！” “呵…哈哈哈……佞臣，都是佞臣，哈哈哈！” 亦力把里大汗放声大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疯癫。 下方的一众大臣看着自家大汗这个样子，脸色也是很不好看。 没想到在最后的关头，愿意站出来的，只有他们这点人。 以往那些人口口声声喊着忠心，这是何等的讽刺。 “大汗，快走吧！” “您不能落入明军的手中。” 一名大臣大声说道，神色是浓浓的担忧。 “走？现在还能走哪儿去？” “本汗不走，本汗要与明军战到最后一刻。” 亦力把里大汗大声吼道。 局势恶化至此，城中已经乱了，城外肯定还有明军，他能逃到哪里去？ 难不成像也先一样成为丧家之犬吗？ “大汗，我们现在只是输了一时。” “您为何要放弃？” “明人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们其他地方还有大军在，只要将大军聚集起来，未尝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大臣继续劝说道。 现在又不是整个汗国的疆域都沦陷了，还有一半多的疆域还在，这就是他们反败为胜的希望所在。 “是啊，大汗，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其他大臣闻言也加入到了劝说的行列之中。 第51章 草稿 言辞恳切，声泪俱下。 亦力把里大汗见此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可是，我们现在真的能逃出去吗？” “能，一定能！” 看着大臣们坚定的眼神，亦力把里大汗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重重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们。” “那大汗，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请您带上王子……” 大臣快速说道，让自家大汗带上老婆孩子准备跑路。 快速商议完，众人便开始分头行动。 … 有着内应，明军的推进速度并不慢，加上守军的指挥系统已经乱了，可谓是乱成了一盘散沙。 “冲，弟兄们快冲，谁若是能抓到亦力把里大汗，重赏！” “有镇国公在，该有的奖赏都能拿到手！” 明军士气旺盛，勇猛不可阻挡。 … “前线战况一片大好，将军，大局已定！” 石亨的副将在身旁笑着说道。 闻言，石亨心中并没有放松多少，在没有结束之前，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放松。 “传令下去，各部提高警惕，谨防亦力把里大汗逃走。” “宁可错杀三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石亨冷声道。 “是。” 副将抱拳领命。 看着副将离去，石亨走出营帐，望向远处的燃烧着硝烟的都城，拳头紧握，心中也很紧张。 镇国公可就在后面看着呢，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啊！ 这场战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一条条生命不断消逝。 不知过了多久，王宫方向忽然燃烧起了冲天大火。 那浓烟，哪怕是在城外都能看到。 消息也是被快马加鞭送到石亨的面前。 “报，将军，亦力把里的王宫忽然燃烧了起来，具体情况正在查明！” “知道了，下去吧！”石亨道。 “是。” 紧接着，石亨又下达了几道命令，完事儿后转身去向镇国公禀报。 然而杨轩只是平静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不插手石亨的指挥。 城中，亦力把里大汗带着老婆儿子做了伪装，正在心腹的保护下进行突围。 可是城中早已乱成一片，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厮杀之声，突围之路非常艰难。 尽管这是他们的地盘，对地形也熟悉，但明军有内应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亦力把里大汗他们一行人还是引起了明军的注意，经过内应的辨认，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这下子，发现他们踪迹的明军将士兴奋极了。 这可是亦力把里的大汗啊！ 看样子是要落在他们手中了。 泼天的富贵啊！ 被策反投靠明军的“主和派”也同样兴奋，因为这么大的功劳，他们怎么也能喝口汤。 待战事落下帷幕，明军掌控都城之后，也不怕被清算。 大家都很开心，不开心的可能就只有亦力把里大汗一行人了。 可以看到，亦力把里大汗的脸色非常难看，他们已经足够小心了，却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现在更是直接被包围了。 此刻的他正被围在一处民房之中，外面是团团围着的明军。 第52章 草稿2 经过多次厮杀，现在他的身边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 “枉我英雄一世，竟然会落得这样的结局。”亦力把里大汗坐在凳子上，神色落寞。 他心中已经开始后悔了，早知今日，之前说什么他也不会收留也先。 也怪他贪心，觉得也先成为了丧家之犬，便贪图他麾下的数千骑兵。 哎，如今，悔之晚矣！ 而外面的明军将士们，则是盯着民房的门口、窗户，神色之中激动难掩。 他们之所以围在外面，不直接冲进去，主要还是想抓活的。 毕竟在他们冲进去的这个过程中，对方完全有时间自杀。 活着的亦力把里大汗和死掉的亦力把里大汗，价值是不一样的。 如果可以，自然是要价值最大化。 “大汗，投降吧，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明军！” 发现亦力把里大汗踪迹的“主和派大臣”出声劝道。 “叛徒没有资格跟本汗说话。”民屋内传出亦力把里大汗愤怒的声音。 此话一出，现场的明军将士们将目光投向了说话的那人。 后者感受到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心中又羞又怒。 仗打到现在，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亦力把里汗国已经没有胜利的可能了，何必还要坚持呢？ 亦力把里大汗的话，就像是一根钉子一样扎在他们这些“主和派”的心里，时时刻刻的在提醒着他们是一群背叛者。 明军之中有能听得懂他们语言的，小声向上司进行了翻译。 后者闻言瞥了一眼“主和派大臣”，随即对手下说道：“告诉屋里的人，到底投不投降，给个痛快话。” “是。” 手下面向民屋，大声问了一遍。 屋里的亦力把里大汗听到话后，大声回应：“你们就别做梦了，如果有胆量的话，那就进来吧！” “他说什么？”明军带队的基层将领转头问身旁懂对方语言的手下。 “回大人的话，他说您是在做梦，还说您要是有胆量的话，那就进去吧！” “嘿，娘的，给脸不要脸！” “传我命令，跟着老子冲进去，砍死这个狗曰的。” “是。” 然而众将士刚要行动，身后忽然传来了动静。 转过身就见石彪杀气腾腾的走了过来。 他不知道是从哪儿赶过来的，一到场便直接发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带队的基层将领认识石彪，当即进行了解释。 石彪听完，也是点了点头：“说得对，狗曰的给脸不要脸。” “劝降就不用了，都准备一下，跟着老子冲进去，活捉他！”石彪直接说道，也不考虑对方会不会在最后关头自尽。 “是。”一众将士应道。 接着，石彪直接提起了自己的斧子，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方，朝着民屋大门走去。 刚进门口，埋伏在门口两侧的敌人便攻击而来。 石彪对此早有预料，只见他眼睛眨也不眨，直接抬起斧柄格挡，然后两脚踹出，看也不看两名敌人便大步向前。 身后的明军将士趁此涌了进来，对倒在地上的敌人进行补刀，速度非常快，敌人都来不及反应。 第54章 草稿3 只听噗噗几声，便没了声息。 石彪一路入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很快便将亦力把里大汗堵在了最里面的房间之中。 后者手持弯刀盯着石彪，眼神虽凶狠，但还是能看到其中隐藏着的色厉荏苒。 见此，石彪嘴角划过一抹冷笑，随即提着斧头上前与亦力把里大汗厮杀。 石彪年轻，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惧怕。 亦力把里大汗的身手虽然也不错，但心态不行，加之年龄更大，多年的养尊处优也让他的身体远不如年轻力壮的石彪。 所以基本上没用多长时间，他便被石彪给打倒在地。 “呸，什么玩意儿！”又给了亦力把里大汗一脚，石彪不屑地呸了一口。 “绑了！”他淡淡说道。 身后堵在门口的明军将士们听到这话，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便将亦力把里大汗的手脚都给绑了起来。 石彪走出房间，就见亦力把里大汗的老婆儿子也被明军将士给抓了起来。 他仔细打量了几眼，随即大声道：“看好他们，本将军要把他们送给镇国公。” “是。” 亦力把里大汗被抓，剩下的事情就是消灭城中残余的抵抗分子了。 石彪没有再参与，他所获得的功劳已经足够了，就不跟其他人去抢了。 现在还是将亦力把里大汗一家押送到镇国公的面前更为重要。 石彪带着人，押着亦力把里大汗一家出了城，回到了明军大营之中。 他没有先去跟自己的叔叔石亨禀报，而是直接去了镇国公杨轩那边。 石亨得知消息只是骂了几句侄子，没多说什么。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的话，肯定要给石彪穿小鞋。 越级汇报，军中大忌！ … 杨轩的营帐之中，此刻的杨轩正看着一本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书，看的津津有味。 “禀镇国公，石彪将军求见！” 守在门口的亲兵进来禀报道。 这小子不是在城中消灭敌军嘛，怎么回来了？……尽管心中疑惑，但杨轩还是让他进来了。 “参见镇国公！”石彪走了进来，抱拳行礼道。 “什么事？”杨轩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手中的书上。 “镇国公，末将给您送礼物来了！”石彪笑着说道。 “什么礼物能让你能让你这个时候脱离战场？”杨轩道。 “镇国公您见到就知道了。”石彪嘿嘿一笑，道。 “哦？那我倒是要看看了。”杨轩道，同时也放下了手中的书。 闻言，石彪转身便走到营帐门口大声道：“来人，把我给镇国公准备的礼物带上来。” 话音落下没一会儿，就见几名明军将士押着三个人走进了营帐之中。 见此，杨轩看向石彪：“这就是你说的礼物？”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毕竟能押送到他面前的人，身份肯定不凡。 “回镇国公，是的。” “此人乃是亦力把里汗国的大汗。”石彪介绍了一下三人的身份。 听到这话，杨轩也是不由认真打量起了亦力把里大汗。 第55章 草稿4 此刻的后者看起来很是狼狈，鼻青脸肿，身上还有伤，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恐怕没有人能猜出他就是亦力把里汗国的大汗。 “我叫杨轩，是大明镇国公！”杨轩对着亦力把里大汗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后者闻言，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目光依然在杨轩身上打量着。 刚刚石彪对杨轩的称呼，他也听到了，知道杨轩的身份。 因为汉话，他也是听得懂的。 他盯着戴着面具的杨轩，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其身上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场。 这种气场，极具压迫力，哪怕他久居高位，心中也感到震撼。 这是只有在杀了无数人才养出来的气势。 这绝对是一位在世杀神啊！ 不由得，他想到了也先对于大明镇国公的评价，非人哉！ 这一瞬间，他有些相信也先当时说的话了。 恐怕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将也先的勇气给打的崩溃。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因为他在这一生所见过的人之中，从没有人能给他像大明镇国公一样强大的压迫。 “评价一下，我大明的将士如何？” 杨轩看着亦力把里大汗问道。 “大明镇国公，我承认是败了，可这不是你羞辱我的理由。”亦力把里大汗脸色一沉，很不好看。 “娘的，镇国公问你话呢，好好回答！”旁边的石彪二话不说，便给了亦力把里大汗一脚。 他可是想跟着镇国公好好学习，这种时候不好好表现，什么时候表现？ “好了，对于败军之将，老夫一向很宽容。”杨轩抬起手，制止了石彪。 “是，镇国公！”石彪闻言，停下抱拳道。 “也先在什么地方？”杨轩再次开口，问亦力把里大汗。 亦力把里汗国的都城已经被攻下，大汗也被抓了，西域剩下的地盘可以说是手到擒来，也先也没有了其他作用了。 诚然，西域的外面还有一个汗国，但杨轩不想再打了，一是拿下西域之后，杨轩手上的兵也不多了，还要镇守一段时间西域，尽快将西域纳入朝廷的统治之中。 二就是西域距离京师也不近，一来一回就得好几个月的时间，消息传递的效率实在是太慢了。 毕竟距离京师越远，朝廷的控制力度就会越低。 疆域大了是好事，但是控制不了也没用。 所以只需要将西域这块战略要地掌握在朝廷手中就可以了。 听到杨轩的话，亦力把里大汗直接就将也先的位置说了出来。 “之前我就是把他关押在了这个地方，但现在还在不在就不知道了。”说完亦力把里大汗还补充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会帮忙隐瞒一下呢！”杨轩有些意外道。 “哼，他就是一个祸害，若不是他，我汗国也不会遭受灭顶之灾！”亦力把里大汗冷哼一声。 杨轩闻言并没有解释什么，就算也先不逃往西域，他以后也会找理由攻打西域的，毕竟西域自古以来便是华夏的领土，战略位置也极其重要。 这次只不过是赶上了，给了杨轩一个送上门的理由。 …… “好了，带他们下去休息吧！” “另外，把也先活捉到我面前来！” 杨轩对着石彪吩咐道，尤其是在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杨轩的眼神中迸发出了浓浓的杀意。 “是。”石彪神色一凛，当即应道。 很快，营帐之中就只剩下了杨轩一人。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书又看了起来。 读书，能使人平心静气！ … 又过了一天的时间，亦力把里汗国的都城已经被明军完全掌控。 一些不想投降打算逃走组织大军继续和明军对抗的人员也被埋伏在西城门外的明军骑兵给解决了。 战后统计，此一战，明军伤亡有数千人。 绝大多数伤亡都是在最后的攻城以及巷战中产生的。 自打进入西域以来，这可是头一次出现这么大的伤亡。 这对将士们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打击的，不过这也是好事，俗话说，骄兵必败，受点打击也是好的。 亦力把里都城已经拿下并掌控，石亨等将领一致决定可以邀请镇国公杨轩入城了。 收到消息的杨轩带着亲兵，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城门口，石亨、徐显忠、徐承宗等将领已经再次排好队等候了。 “禀镇国公，亦力把里汗国都城已攻下，请镇国公入城！” 石亨出列，来到杨轩面前，大声道。 “入城！”杨轩平静出声。 “是。” “入城！” 亲兵在最前面开路，杨轩和一众将领走在中间，街道两旁，是城中原来的百姓。 可以看到的是，他们的眼眸之中有着明显的恐惧。 为了快速镇压所有的抵抗分子，明军可是没有一点的留情，大肆进行杀戮。 现在都还能闻到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杨轩对此并没有批评明军，这种事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常见了。 一般情况下，抵抗激烈的城池，攻下之后是要进行屠城的。 对自己人都这样，对外人可想而知。 明军没有屠城，就感谢明军的仁慈吧！ 一行人最后来到了亦力把里大汗的王宫，因为众将一致觉得，城中只有这里才勉强配得上镇国公。 不过杨轩只是在王宫之中举办了一场庆功宴，并没有住在这里面的打算。 庆功宴结束后他才想起也先，让人将也先押到自己面前。 此时的也先早已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用落魄都不足以形容。 披头散发，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散发着恶臭，眼中也没有光芒。 见他这个样子，杨轩连跟他说两句话的想法都没了。 挥挥手，就让人带下去凌迟了。 这下，也算是报了小皇帝和胡岳的仇了。 仇一报，杨轩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于是便命令大军先休整一下，连续几个月奔袭打仗，全军上下都很疲惫，也该休息一下了。 再就是援军快到了，杨轩准备等援军到达之后，将亦力把里都城移交给援军防守，自己则率领剩余骑兵攻打西域剩余的其他疆域，同时从援军之中挑选一部分将士进行补充。 亦力把里汗国都城被攻陷的消息迟早会被传出去，这件事是隐瞒不住的。 隔壁的汗国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杨轩要做好与他们打仗的准备。 在接下来的一两年里，杨轩是不可能闲下来的。 治理西域，敲打周边各国，都需要他坐镇。 毕竟满朝上下，只有他的资历和能力足够。 … 就这样等了几天时间，第一批接到杨轩调令的西北驻军到了。 杨轩从中挑选了一些精锐骑兵整编到了最初从京师带出来的骑兵之中。 然后安排伤兵和援军驻守亦力把里汗国的都城。 安排好一切，杨轩便率军再次出发了。 这一次的目标是亦力把里汗国剩下的疆域。 西域很大，杨轩现在拿下来的疆域还不足三分之一。 好在汗国的都城以及大汗都被明军拿下了，失去了主心骨，剩下的就容易多了。 加上还有投靠明军的“主和派大臣”的配合，相信不会有多少困难。 唯一费事的可能就是赶路了。 毕竟西域这边的环境可不比中原，沙漠很多，绿洲和绿洲之间的距离也不近。 走着走着还有迷路的风险，所以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 这一场收复西域的战争，一直持续到景泰二年快结束才算落下帷幕。 按照亦力把里汗国的实力，其实根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但是期间也发生了不少的事。 主要就是周边各国想要趁着亦力把里汗国被灭想要入侵趁火打劫。 其主力就是隔壁的帖木儿帝国，这是一个由蒙古人建立的国家，据说和成吉思汗还有渊源。 对于他们的入侵行为，杨轩自然不会惯着，率军一路进攻，直接打到了对方的都城，围了将近一个月，最后对方赔偿了一大笔的钱财并签署了条约明军才退兵的。 也就是这里距离大明的京师太远了，中间还有天险相隔，难以统治，不然杨轩又岂会轻易退兵。 毕竟帖木儿帝国的疆域也不小。 经过此事，周边的势力也都清楚了明军的实力，没敢再明目张胆的入侵。 至于小规模的摩擦，这也是难以避免的。 不过大体上还是稳定下来了。 那接下来杨轩就要开始对西域进行治理了。 而朱祁钰所派遣来的官员，也已经到了，这也为杨轩减轻了不少的压力。 需要说一下的是，徐承宗已经回去了。 他的职责是镇守金陵，此次离开的时间也不短，历练结束，杨轩就安排他回去了。 有了这次的经历，他以后的仕途也会顺利不少。 …… 景泰二年十二月初。 京师，御书房。 “臣徐承宗参见陛下！” “哈哈，爱卿快快请起！” 朱祁钰直起身子，抬手虚扶了一下。 “谢陛下！”徐承宗起身道。 “来人，给魏国公赐座！” “谢陛下！”徐承宗道了谢，屁股半坐在椅子上。 他是昨天才回到京师的，一路上风餐露宿，朱祁钰得知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召见，而是先让他好好休息了一晚，养足精神，待今日下朝之后才进行的召见。 “爱卿这一路上辛苦了！” “承陛下的福分，臣不辛苦！” 朱祁钰先关心了几句，和徐承宗拉近了一下关系，这才问起了西域的情况。 “京师和西域相距过远，消息传递也不够及时，很多事情通过奏疏和书信了解的也不够清楚，爱卿你是刚刚从西域回来，那边的情况如何，你比朕了解，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听到朱祁钰这话，徐承宗没有隐瞒，将自己和师叔祖杨轩离京之后所经历的事慢慢说了出来。 因为回来之前师叔祖也交代过，不要对陛下有所隐瞒。 徐承宗自然是听师叔祖的话。 他讲的很有代入感，朱祁钰听得也很认真。 两人都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天都快要黑了。 徐承宗不敢再耽搁时间，连忙起身请罪告退。 朱祁钰还想留徐承宗一起用膳，不过被婉拒了。 再耽搁，宫门就要落锁了啊！ 朱祁钰没有强迫徐承宗，将其送出御书房然后看着他离去。 这个时节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朱祁钰只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冻得直打哆嗦。 转身返回御书房坐着，朱祁钰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镇国公杨轩出关之后的经历让他很是向往，但他身为皇帝，不能轻易离开京师。 只能畅想一番。 而且出关之后经历的那些事儿，大半天的时间也讲不完，朱祁钰让徐承宗明日再进宫继续和他讲。 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朱祁钰吩咐金英将晚膳端到御书房吃。 今天光听徐承宗讲了，政务都积压下来了。 得赶紧处理了！ 就这样朱祁钰一直忙碌到后半夜才休息，次日结束朝会就又将徐承宗召进了宫。 接下来的两天，朱祁钰都是白天结束朝会就召徐承宗入宫，晚上则点灯熬夜处理政务。 两三天下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疲惫，黑眼圈都加深了不少。 不过好在徐承宗已经讲完了，朱祁钰也知道镇国公这近两年时间具体为大明做了多少事。 “幸好我大明还有一个镇国公啊！” 朱祁钰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这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若无杨轩收复西域之举，他这一朝就算不上多么出彩了。 平外敌、收复西域、打败帖木儿帝国并签订条约，他这一朝在武功方面的功绩已经够了，接下来主要就是在文治方面发力，争取做一个文治武功俱全的皇帝。 听着朱祁钰的感慨，徐承宗也是非常赞同。 唯一让他担忧的就是师叔祖的年纪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再坚持多少年。 “关于你的奖赏朕本来是打算等大军凯旋之后一同进行的，但考虑到你要回金陵镇守，就提前封赏吧！” “明日的朝会，你记得参加！” 朱祁钰话语一转，提醒道。 “臣遵旨！”徐承宗道。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他还想赶在过年之前回到金陵呢！ 第56章 草稿5 离开皇宫，徐承宗趁着天色还不晚，又去了胡家看了看，直到用了晚膳才回的住处。 … 次日的朝会，朱祁钰果然对徐承宗以及和他回来的将士们进行了封赏。 徐承宗的爵位已经是国公之尊了，封无可封，只能给一些荣誉性的职位，如柱国、太子少傅了。 另外钱财方面，朱祁钰也没有吝啬，手笔很大方。 徐承宗以及一起回来的将士们都很满意。 领完封赏，徐承宗又在京师待了几天，处理完师叔祖所交代的事情，这才出发回金陵。 另外，朝堂上关于西域的处置，基本上都采用了镇国公杨轩的建议，毕竟朝堂上下，对西域都不怎么了解，胡乱插手指挥，恐怕会引起不好的事情。 根据杨轩的建议，在西域不进行羁縻统治，而是设立西域布政使司、行都司、按察使司，和内地的省份一样，归朝廷管辖。 行都司和都司的区别就在于行都司是在军事冲突频繁的省份设立，编制和人员配备方面，和都司是一样的。 整个大明，也就只有五个行都司，剩下的都是都司。 现在，加上西域行都司，那就是六个了。 虽说经过和帖木儿帝国一战，大规模的战事是没有了，但毕竟是边境地区，小规模的战斗还是不可避免的。 行都司的设立还是很有必要的。 相关旨意，也早已经派人送往西域了。 一应官员的任命，由镇国公确认后上报朝廷便可，这是朱祁钰给杨轩的特权。 众官员虽羡慕，但也不敢反驳。 毕竟那可是镇国公啊！ 位极人臣，深受皇帝信任！ 时至今日，朝堂内部早已经稳定了下来，朱祁钰这个皇位也已经稳的不能再稳了，哪怕是胡太后也动摇不了。 一些地方的叛乱也已经平定，国家正在从正统十四年的战争之中走出来。 这两年，朱祁钰的表现，朝堂上下都看在眼里。 他无疑是一个努力的人。 天资不足，那便用努力补上。 当然，唯一让朝堂上下颇有微词的便是朱祁钰对西域战事不遗余力的支持。 国库的收入很大一部分都花在了这上面，再加上平叛。赈灾、基建等等，一年下来，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结余。 还好小皇帝留下的遗产足够丰厚，不然根本经不起这么挥霍。 所以在西域战事结束的消息传来之后，户部尚书当场松了口气。 天知道这近两年时间他的压力有多大？ 不过，在这近两年时间里，有一些官员的资产翻了好几番，对他们来说，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越长越好。 殊不知，所有的证据都已经被虎子父子搜集好了，就等镇国公归来进行清算。 杨轩当初离开之前交代他们父子要查的事情，这么长时间，都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相关证据，一间大房子都不够放的。 ……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京师的年味也是越来越浓，一众官员都在抓紧时间处理手上的事情。 今年事，今年毕，争取不留下尾巴！ 而且因为西域战事的胜利，今年过年的氛围远远超过了往年。 朱祁钰更是下旨，给北直隶所有年过六十的老人、三岁以下的孩童，不论男女，酒肉各一斤，米十斤（这个是给孩子的），与民同乐。 一时之间，百姓对朱祁钰这个皇帝的好感呈直线上升。 普通百姓小民不知道什么家国大义，但是谁对他好，还是知道的。 另一边的徐承宗也用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回到了金陵，将师叔祖杨轩的消息告诉了镇国公府的几位。 小师妹的身体状况虽有所下滑，但再坚持个几年不成问题，但蓝香因为大孙子的死，这两年消瘦了许多，若不是因为还有胡磊这个孙子陪在身边，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不过就算如此，她的情况也说不上好。 能不能活得过小师妹，还未可知！ …… 西域。 寒风狂啸，带起漫天的黄沙，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人们对于环境保护的意识还很薄弱。 杨轩待在房间之中，盯着墙上的地图，思考着西域今后要如何治理。 首先这里的少数民族很多，肯定不能照搬内地省份的治理方法。 必须结合实际情况。 杨轩也在回想着自己那不断模糊的记忆，打算来一个古今结合。 不过有一点是一定要落实下去的，那就是屯兵，毕竟西域的战略位置很重要，又是边境，小规模的战事是少不了的。 还有就是要移民，少数民族和汉人的比例要平衡。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过年前一天。 徐显忠来到师叔祖住的小院里，抖了抖盔甲上的沙土，这才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徐显忠连忙走到火盆前伸出手取暖。 一边取暖还一边跺脚，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这天实在是太冷了。” “风刮的脸生疼！” 徐显忠对着师叔祖说道。 比起京师来，西域是真的苦寒。 京师的冬天虽然也冷，但和西域的冬天比起来，还是要弱上一筹的。 “桌子上有刚刚煮好的粥，先喝一口暖暖身子。” 杨轩看着徐显忠示意道。 “哎！”后者应了一声，过去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吸溜吸溜的喝完，顿时感觉身子暖了起来。 “师叔祖，我刚去军营中巡视了一圈，发现将士们都有些想家了。” “这次我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 徐显忠走到师叔祖杨轩的面前，道。 “一时半会儿我们还回不去。” “西域这边的人口主要是以少数民族为主，情况比较复杂。” “还有边境，虽然我们打了胜仗，但却不能因此就放松了。” “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意外情况发生。” “所以现阶段必须留下足够的威慑力量。” 杨轩抬起眸子看着徐显忠说道。 后者闻言轻轻嗯了一声，表示明白。 “后续看情况，时机成熟了就带将士们回家。” “还有，今年这个年，我就在军营中和将士们一起过了，你看着安排一下。”杨轩又道。 “好的师叔祖。”徐显忠应下。 次日，除夕。 城中和军营之中的明军将士一大早就起来忙碌了。 不过城中的年味却没有多么浓厚。 这主要是少数民族和汉人的节日习俗不同，未来还需要移民过来进行漫长的同化。 不过，这同化的第一步，就从过同一个年开始。 杨轩早就下令，让这里的少数民族百姓也跟着一起过年。 同时给上了年纪的百姓发放酒肉，该施恩的时候不能吝啬，也不要对少数民族区别对待。 毕竟以后都属于是同一个国家，是一家人了。 都是家人们啊！ 杨轩从住处走出，就见徐显忠和石亨等一众将领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镇国公！”众将齐齐行礼。 “都免礼吧！”杨轩出声。 “谢镇国公！” “出发，去军营！” “是。” 杨轩一马当先，众将跟在其身后，朝着军营走去。 良久，众将才抵达军营。 还没进大门，就已经听到了营中传出的欢声笑语。 这不用看也能猜到将士们心底的喜悦。 众将走进营中，速度并不是很快，同时眼神也在四处看着。 营中并不是所有的将士都披甲，大多数将士外面都只是穿着厚厚的棉袄。 大过年的，也不用像平时一样身披全甲，所以只有一些负责警戒的将士才披甲带着装备。 杨轩带着一众将领先是走进将士们住的营房看了看，然后才去的食堂。 因为杨轩重视军纪，还有卫生，营房中并不是很乱，不说和后世的军队比了，能勉勉强强看过眼就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这个季节，为了保暖，里外不通风，这个味道确实有些大。 对此杨轩也是说了一下，营房中没有人的时候，就打开门通通风，保证空气的流动。 这也是为了将士们的身体健康着想。 一行人来到食堂，伙夫们正热火朝天的忙着擀面皮包饺子呢！ 看到杨轩等人进来，当即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行礼问好。 “参见镇国公！” “都免礼吧！”杨轩出声，语气温和。 “谢镇国公！” 伙夫们起身，看着杨轩，心中还是很紧张的。 毕竟双方的身份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最重要的是，这个时代，尊卑有序，等级森严。 杨轩并没有注意到伙夫们心中的想法，他走到灶台前，搅了搅锅里煮着的饺子。 随后打量着四周，整个后厨，到处都是饺子。 伙夫们的脸上和手上还沾染着面粉。 “饺子准备的够不够？” “要让所有的将士们都能吃上！” 杨轩开口问道。 “回镇国公的话，有朝廷运来的粮食，我们的食物很充裕。” “可以保证每位将士最少都能分到一斤饺子！” 一名将领连忙上前几步回答道。 “嗯，大过年的，将士们回不了家，那在这吃上面，就不能亏待了。” 杨轩点点头，道。 一斤饺子虽然不多，但人多啊，加起来就是一个不小的量了。 工作量可一点也不小。 …… “这饺子应该熟了吧？”徐显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灶台前方，盯着锅里的饺子问道。 “回将军的话，锅里的这些饺子还有一会儿才能熟。” “不过这边有煮熟的饺子，诸位将军可以尝尝看。” 一位年长的伙夫说道，看他的样子应该就是这些伙夫的头了。 闻言，徐显忠看向了师叔祖。 注意到徐显忠的眼神，杨轩心中无奈的笑了笑，随即道：“一人尝尝几个就行，剩下的留着咱们晚上吃。” “谢师叔祖！”徐显忠当即笑道。 “谢镇国公！”其余将领也是感谢道。 很快，跟着杨轩来的每个将领都分到了饺子，杨轩面前的最多，足足一大碗。 “都说了尝几个就行，怎么给我弄了这么多？”杨轩道。 “师叔祖，都给您盛上了，您就不要辜负大家的心意了。”徐显忠劝道。 不过心中却是想着：以师叔祖您的胃口，这点饺子，怕是给您塞牙缝都不够吧！ 当然，这话他肯定不敢当面说出来。 杨轩看着众人，也不好说什么拒绝的话。 于是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将脸上的面具掀起一角，正好能够吃上东西，还不让别人看出什么。 饺子是羊肉馅的，味道还不错，杨轩很快就吃完了。 西域这边，可能会缺蔬菜，但不缺羊肉。 而且现在是冬天，蔬菜就更加别想了。 所以，饺子里的馅儿，是实打实的羊肉。 要说有没有羊膻味儿，这是肯定的，不过这个时候还能吃上一顿羊肉馅儿的饺子，已经是无比幸福的事情了，谁还会在乎这点膻味儿！ 都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哪儿来那么多的讲究？ 哪怕是从小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徐显忠，此刻脸上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放下碗筷，杨轩起身看着一众伙夫，夸赞了一番他们的手艺，让他们振奋不已。 随后，杨轩便带着众将离开了后厨。 现在距离吃年夜饭还早的很，杨轩也不可能干等着，便给众人安排了一点小任务。 随后又把徐显忠叫到面前，亲自交代了些什么。 时间不长，营中便传出了镇国公要给将士们义诊的消息。 将士们并没有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因为他们知道，镇国公不会无的放矢。 而将士们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镇国公还会一手医术。 这让很多人都感慨不已。 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治国，还会作画、医术。 还有什么是镇国公不会的？ 徐显忠作为这里最了解杨轩的人，也是问了这个问题。 而杨轩却表示自己不会的还有很多，而且学无止境。 在徐显忠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杨轩的眸子也是有了短暂的暗淡。 学会了医术又有什么用呢？ 他还是阻止不了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 离开金陵已经两年时间了，还不知道小师妹怎么样呢！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小师妹了，等到忙完手上的事情，一切回归正轨，就回金陵陪陪小师妹吧！ 杨轩心中是这样打算的！ 第57章 草稿7 徐显忠的执行力不用说，专门给杨轩找了一间干净宽敞的营房，用于给将士们义诊。 当然，义诊的不仅仅只有杨轩，还有军医。 不然就算杨轩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忙得过来。 将士们排好队，一个接一个上前接受问诊。 就是在这样的忙碌之中，时间悄然而逝。 而在此期间，将士们也见识到了镇国公待人温和的一面。 实际上上位者对待和自己差距过大之人一向是温和的，因为坏人自然有下面的人扮演。 天色将暗之时，杨轩终于是收摊了。 西域的黑夜来的要比京师晚的多，不过待得久了，将士们也习惯了。 得知义诊结束，很多还没排上的将士心中很是失落，想着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再早一点呢！ 杨轩发现这个情况，当即决定后面三天，他都会在营中给将士们义诊，这一举动引起了一片欢呼。 “师叔祖，时间不早了，年夜饭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等到杨轩停下来，徐显忠这才在其耳边说道。 “嗯。”杨轩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便前往了食堂。 各级将领已经就位，就等杨轩这个镇国公了。 见杨轩到来，众将也是赶忙直起身子问好，杨轩见状，轻轻点了点头，就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随即抬手往下压了压。 “都坐吧！” 众将这才齐齐落座。 现场没有多少杂音，目光也都落在杨轩的身上，等待着他开口。 这样的场面，杨轩轻车熟路。 总结一下过去的收获，展望一下未来，再鼓励一下众人。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杨轩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直接下令可以开动了。 说完他就率先动了筷子。 其他人见状，也动了起来。 坐在这里的，都是明军的高层，桌上除了饺子，还有一些菜，相对于下面的将士们来说，是要丰富一些。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官兵平等的说法。 千百年下来的规矩早已深入人心。 这场年夜饭比不得在京师的时候，但大家吃的都很开心。 一年到头，也就这么热闹一次的机会。 吃完年夜饭，众人又来到了校场上。 此时校场上已经有一堆堆的篝火点燃了起来，向周围散发着热量。 吃完饺子的将士们也陆续来到校场，期待着后面的节目。 当看到镇国公杨轩的时候，现场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所有人的目光之中都带着崇敬。 杨轩边走边和将士们打着招呼，最后来到了搭建好的高台上。 他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的将士们，开始讲话。 话语直白，但却很能触动人心。 讲完话，节目表演开始。 都是一些自导自演的小节目，虽然和朝廷搞的大型节目没法比，但将士们却看得很开心。 欢声笑语就没断过。 寒风也无法阻止。 时间缓缓流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节目也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没等多长时间，一朵烟花便窜上夜空，绽放开来。 咻！咻！！ 嘭！嘭！！ 一朵接一朵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将士们看着这场景，一阵失神。 对他们之中很多人来说，恐怕一辈子都没这样看过烟花，因为在很多时候，烟花只是被他们当做信号弹在使用。 烟花绽放的声音在夜空之中传的很远，城墙上值守巡逻的将士们见此，也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真好看啊！”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但这却是将士们此刻心中最真实的感受。 而此刻的京师、金陵等地，也有不少人在抬头看着夜空之中的烟花。 …… 南洋，南诏国。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抬头望着夜空中不断绽放的烟花，沧桑的眸子中满是追忆。 “师叔，这么多年了，您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啊？” 他在心里默默问道。 “父王，外面天冷，进屋吧！”朱瞻塙（que）出现在老人的身后，轻声说道。 “不了，让我待一会儿。”老人拒绝道，这里可是南洋，虽是冬天，但相比于大明，已经暖和多了，连棉衣都不用穿。 他正是来到海外建国的小老三，自打册封结束之后，他就再没有回过大明。 联系沟通，也都是通过书信。 只是从几年前开始，他就再没有收到过师叔的回信了。 不过却收到过小姨的信，他才知道师叔的遭遇。 他本想回大明去看看师叔，但碍于南洋的局势，脱不开身，而且他的身份已经不是大明的藩王了，想要去大明，很是麻烦。 但好在，一年多前，他收到消息，师叔恢复了，当天他激动的都多吃了两碗饭。 “老二啊！”小老三开口。 “父王，儿臣在！”朱瞻塙回应。 他是小老三的嫡次子，他的大哥在宣德初年就去世了，现在他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而且他也是被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十多年的时间都是作为质子留在大明的，现在才回到南诏国没几年时间。 不过好在他在大明没有白待，也是学了一些东西的，在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加上小老三将其确立为继承人，几年下来，他也渐渐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 “这人啊，年龄越大，就越想家。”小老三再次开口，语气之中充满回忆。 “我们出海已经二十多年了，我也从壮年到现在满头白发。”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此话一出，朱瞻塙当即说道：“父王哪里的话，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呵呵，这话听听就好了，世上能有几个人长命百岁的？”小老三无所谓的笑了笑。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这几年你也出了不少力，父王都看在眼里，以后这南诏国都是你的。” “只可惜父王本事不济，至今未能拿下吕宋。” “以后你就只能靠自己了。” 小老三语气唏嘘，有些遗憾。 二十多年，苏门答腊、爪哇、渤泥等国以及其附属岛屿都被拿了下来，现在就只剩下吕宋还没有被拿下。 不过现在南诏国的疆域，一点也不小，加上海域，都要和大明差不多了。 东南半岛上的满剌加、暹罗等小国因为南诏国的针对，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的难过。 想让大明帮忙，但这怎么可能？ 大明也就是在中间和稀泥，没有一点实质行动。 因为东南半岛这地方，大明也看上了。 毕竟粮食一年三熟甚至四熟，这么好的地方不种地可惜了。 而且东南半岛这边还有出海口，这也是大明需要的。 满剌加海峡可是大明沟通西洋的重要航道，虽然现在大明和南诏国关系亲近，但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凡事总是要留一手的。 拿下东南半岛，不仅仅是为了多一个出海口，也是为了时间参与到满剌加海峡的实际控制之中。 之前小皇帝在位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计划了。 只可惜，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情。 要说大明和南诏国之间的暧昧，东南半岛上的小国有没有意见？ 这是肯定的。 但是麓川之战，极大的震慑了诸多小国，让他们认识到了大明的强大。 不过因为正统十四年大明遭遇的挫败，又让这些跳梁小丑跳了出来，频繁在边境挑衅。 只可惜大明只是北方的军队受创，南方的军队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在沐家和明军将领的坚守下，他们始终无法越过边境。 跳梁小丑就真的是跳梁小丑。 可惜现在朝廷没办法分散精力，不然肯定要收拾他们。 或许等杨轩回归之后，就会想办法收拾他们了。 言归正传，小老三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心中也是抱有很大的期待的。 “父王，儿臣岂能与您相比。” 朱瞻塙道。 “你要相信自己。” “父王已经干不动了。” 小老三说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过几天你就派人和大明朝廷沟通一下，我想回去看看。” “顺便再看看祁鎡。” 朱祁鎡正是朱瞻塙的嫡长子，下一代继承人。 在朱瞻塙从大明回来之后，他就前往了大明进修学习，也可以说是当质子去了。 “我这次回去，就不回来了，你准备继位就好。” “大明的册封等一系列事情，我都会为你办好。” 小老三缓缓交代着。 当初同意小老三在海外建国的条件之一就是每一任国王都需要得到大明的册封，不然名不正言不顺，不被承认。 大明是可以进行干涉的。 “父王…”听着这像交代后事一样的话语，朱瞻塙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然，也有对能够继位的喜悦。 这是人之常情！ 毕竟这可是一国之君的位置，没有人能够在面对的时候无动于衷。 不过在该推辞的时候还是要推辞的，就比如现在。 “父王，儿臣德才浅薄，实担不起此重任啊！” “还请父王能够多教教儿臣！” 小老三看了一眼朱瞻塙，心里明白儿子在想些什么。 活了几十年了，他什么没见过？ 儿子朱瞻塙这点道行，在他眼里还是有点嫩。 不过他并不在意，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整个南诏国，以后都是儿子朱瞻塙的，早给晚给，不都一样嘛！ 所以，心里清楚就好了，没必要说出来。 “该学的，你已经学了，朝中的局势你也已经了解，我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加上还有大明的支持，你继位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这辈子，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打仗，基本上就没怎么休息，我很累。” “人生最后的这点时间，我想好好为自己活一次。” 小老三缓缓说道，语气认真，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我们兄弟三人，老大英年早逝，老二前几年也走了，现在就剩我一个了。” “那种孤独的感觉，你体会不到。” “这次回去，我得去看看他们。” “希望他们不要怪我这个弟弟，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过一次吧！”小老三越说声音越小。 兄弟三人，他是最小的，小时候也没有离开过父母的身边，在两个哥哥都去京师（金陵/应天）学习的时候，他一个人享受着父母的爱。 而且因为年龄小，夺嫡之争，也和他没多少关系。 可以说，兄弟三人，他是最幸福的一个。 这可是小老二一辈子都得不到的。 曾经和两个哥哥之间的酸甜苦辣，种种过往浮现在脑海之中，小老三不知不觉间湿润了眼眶。 他想他们了！ 也想家了！ 尽管已经在南洋待了二十多年了，但这终究不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他在这里找不到家的感觉。 朱瞻塙感受到气氛的沉闷，悄悄看了一眼老父亲。 在这一瞬间，他有些心疼对方。 在他的记忆之中，还从未见过父亲这样一面。 或许等他到了这个年纪，就能体会到了。 因为他也是在大明出生并长大的。 父子两人就这样站着，不知过去了多久，朱瞻塙才搀扶着小老三回的房间。 “和大明朝廷沟通的事情，不要忘了！”小老三休息之前，还不忘再次叮嘱儿子。 “父王请放心，天亮之后儿臣就开始准备。”朱瞻塙道。 “嗯。”小老三轻轻点了点头。 “儿臣告退！” 看着儿子离去，小老三一个人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瞻塙的动作很快，天还没亮就开始准备了。 和大明沟通，不仅仅是派个人去说一声的事，还需要准备贡品等。 从小在大明长大的他很清楚什么叫人情世故。 老父亲毕竟已经不是大明的藩王了，想回去养老，这礼物肯定不能轻了。 更何况这其中还关乎着他继位呢，容不得他不重视。 所以这其中每一项他都会亲自过问。 送给大明皇帝和朝中官员的礼物也都是亲自挑选的。 第58章 草稿8 “是，父王，那儿臣便告退了！” “嗯。” 第二天，派出前往大明的使臣便带着一船船的贡品礼物出发了。 …… 从南洋到京师，需要的时间不短。 转眼，便已到了景泰三年开春。 大地上，一片生机勃勃，万物竞发，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西域，严寒过去，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开始动了起来。 一条条政令从杨轩的口中出来，一层层的执行下去，最终落实。 朝廷支援的粮食也在源源不断的送过来，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发的景象。 日月流转，斗转星移。 小老三再次踏上了大明的土地。 而此时，景泰三年已经过去了大半，要不了多长时间，又该过年了。 京师，在走完流程之后，朱祁钰将小老三请到了乾清宫。 “叔爷，快请坐！” 朱祁钰招呼道。 “陛下，这可使不得！”小老三诚惶诚恐道。 尊卑有序，更何况他想在大明养老，自然不可能摆出长辈的架子。 “叔爷，现在又不是在什么正式场合，就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了。” “更何况咱们都是血脉至亲，私下里还是按照辈分来称呼吧！”朱祁钰认真道。 听着这话，小老三心里流淌过一股暖流，当然，他也知道，朱祁钰可能是特意表现出来的，但心里还是受用。 毕竟他现在这个年纪，对于亲情是很重视的。 虽然，这次是他们爷孙第一次见面，但血脉上的联系，让他们天然感到亲近。 “如此，便谢陛下了！”小老三没有改变称呼。 他活了几十年，自然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得寸进尺的。 朱祁钰可以称呼他叔爷，但他不能倚老卖老，忽略对方的身份。 见此，朱祁钰心中微微满意。 说实话，他对于这个冒出来的叔爷是没有多少感情的，尽管在他出生之后，对方曾回来过一次，但他并没有见过。 而且在当了三年皇帝之后，朱祁钰也蕴养出了帝威，举手投足之间都能都感受得到。 没当皇帝之前，他并不知道何为皇权，为什么皇位对人的诱惑那么大。 但是在当了三年皇帝之后，他体会到了。 权力就像是毒药，心智不够坚定，就不是驾驭权力了，而是成为了权力的傀儡，反被权力所控制，最终被反噬。 就连他也差点没有抵住诱惑，若不是他牢记老祖的教导和常常翻看皇兄留下的小本本，怕是也会被权力侵蚀，失去自我。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发生过，皇权在人的身上实现了具象化，所做的一切事情皆是为皇权服务。 朱祁钰倒也没有变成这样，但皇权对其的改变却是实实在在的。 就比如他之前有废掉朱见深太子储君之位的想法，但最终还是没有付诸于行动，只是让朱见深从后宫搬到了东宫居住。 “叔爷离开大明二十多年，想必早已是思乡情切。” “这次回来，就好好住着，让侄孙也照顾一下您。” 朱祁钰的话说的很漂亮。 “那便多谢陛下了！”小老三感谢了一声，接着又道： “不过陛下政务繁忙，不敢劳烦陛下！” 拒绝还是要拒绝的，不能当真。 朱祁钰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但还是做出承诺，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小老三自是应下。 他离开大明二十多年，皇帝都换了几个了，他在大明自然是没有什么根基。 唯一的依靠也就只有师叔了！ 爷孙两人东拉西扯，聊了很久，最后小老三忍不住将话题扯到了师叔杨轩的身上。 朱祁钰闻言也是解释了起来。 “叔爷，我也不知道老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西域才收回来没多长时间，需要有一位足够威望之人才能镇守。” “满朝上下，也只有老祖才能担得起这个重任！” “我不是没有劝过，但老祖不听我的啊！”朱祁钰说着一阵苦笑。 他都是已经是皇帝了，但还是拿老祖没有一点办法。 老祖宗传下来的这个传家宝确实是好用，但有时候却是让人无可奈何。 重话说不得，还得小心哄着，有时候还要担心给用坏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老祖的能力确实强。 西域那边的治理情况他一直关注着，现在已经看到成效了。 好多办法，不仅仅是他，朝堂上也没有人能想出来。 “师叔一直都是这样的，当年太宗的话他都敢不听。” 小老三闻言也是笑着说道。 恐怕也只有母后才能治得住师叔了……他下意识在心里想着。 想到已经故去的母亲，小老三的心情忍不住低落了下来。 随即便抬头看向朱祁钰：“陛下，老臣想去长陵祭拜一下太宗皇帝和仁孝皇后。” 看着叔爷满头的白发和眼神中的期待，朱祁钰略一思考，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小老三这是去看自己的父母，此乃人之常情，他也不能拒绝啊！ “叔爷请放心，此事我会安排好的。” “您就耐心等候便是。” 听到朱祁钰这话，小老三当即感激道：“谢陛下！” 只见他颤颤巍巍的起身行礼感谢。 他的年龄本就不小，又从南洋到大明京师，一路奔波，这么远的路途，对他的身体是不小的挑战。 来到京师之后，都一连休息了好几天时间。 看到叔爷一脸感激的样子，朱祁钰心中叹了口气。 随后，爷孙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小老三才起身告辞离开。 他在京师住的还是他原来的那个赵王府，朱瞻塙在京师做质子的时候，也是在这里住的，他离开后，朱祁鎡（zi）就住了进来。 现在小老三回到大明，自然还是住在这里。 熟悉的环境，住着舒心！ 只是，对小老三来说，这王府可能就只剩下回忆了。 他的第一任和第二任王妃都已经离世了，儿子没有一个在身边，也就只有孙子还在。 值得一提的是，孙子的妻子和孩子也在。 朱祁鎡的妻子是小老三麾下大臣的女儿，由他指定，十岁之后便送到了大明，等年龄到了才和朱祁鎡成的亲。 有了这层姻亲关系在，朱祁鎡将来回到南诏国之后，也不至于一点根基没有。 同时，这也是笼络南洋汉人的一种手段。 联姻，从未过时！ 就连小老三在南洋的时候也纳了几个妃子。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外来人，要融入，要占据领导位置，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家都变成自己人。 小老三一个人待了没多久，朱祁鎡便带着儿子找到了他。 看着惹人喜爱的重孙子，小老三喜笑颜开。 儿子都没在身边又怎样？孙子和重孙子在就好了。 小老三的到来，在京师引起的波澜并不大，毕竟这在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 数日之后，在礼部的主持下，小老三前往了长陵。 同时，他还带上了孙子和重孙子。 得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祖宗在哪里葬着！ 还有就是加强对大明的认同和归属感。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这一脉的使命——为大明镇守南洋。 毕竟南诏国孤悬海外，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后代之间的亲情也会逐渐淡薄，说不定就会有不肖子孙和大明对上。 趁着自己现在还活着，能多做一点就做多一点。 他可不相信师叔那么鸡贼的一个人一点后手都不会留下。 太远的事情他管不到，只希望自己的后代能老老实实坚守使命吧！ 不然……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 来到长陵，天色已经不早了，而且小老三年纪大了，就先休息一晚，明日了再祭拜。 都已经二十多年没回来看过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于是小老三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不过就是晚上没怎么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一早，一行人洗漱完毕，做好准备，朝着朱老四和妻子的合葬陵墓而去。 全程都有礼部的官员陪同。 小老三祖孙三人跨进享殿大门，忽的一阵微风拂过他们的脸庞，就像是欢迎他们的到来。 小老三怔了怔，回过神来后抬头朝前望去。 就只见桌案上摆放着自己父母的灵位，一应贡品香烛俱全。 而在灵位后方的墙壁上，则挂着父母的画像。 栩栩如生，就像是真人出现在眼前。 小老三从画像的风格上轻易就看出，这正是自己师叔的杰作。 因为师叔最擅长的就是画人了。 小老三深呼吸一口气，忍住落泪的冲动，快步向前几步，扑通一声便跪在了蒲团上。 “爹、娘，孩儿不孝，现在才回来看你们。” 身后的朱祁鎡见状，也领着儿子默默在小老三身后跪了下来。 墙上，是他们祖宗的画像。 “爹、娘，孩儿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平复了一下心情，小老三想起了身后的孙子和重孙子，连忙给父母介绍。 不用小老三叮嘱，朱祁鎡便主动领着儿子给太爷爷太奶奶叩首。 见此，小老三眼中闪过一抹满意。 随后，小老三又让孙子和重孙子给父母上了香，烧了纸钱，然后就让他们去到外面等候。 陪同的礼部官员也是有眼见的，知道小老三接下来可能和自己的父母说说心里话了，便悄然退了出去，在外面等候。 果不其然，时间不长，享殿之中便有抽泣之声传出。 现场有上了年纪的官员默默叹了口气，他们能体会得到小老三此刻的心情。 就比如他们，为官多年，能回到家乡的次数寥寥无几，心中对家乡、对已故父母的那种思念，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小老三二十多年远在海外，那种心情可想而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小老三终于从享殿出来了。 在场的人能够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眶还是红的。 剧烈的情绪起伏之下，朱祁鎡很关心爷爷的身体，赶忙上前搀扶。 小老三没有逞强，他现在确实有些累。 在孙子的搀扶下，他走到了陪同前来的礼部侍郎面前，道：“我想再去看看仁宗和宣宗皇帝，不知可否？” 来都来了，不去看看自己大哥和大侄子，说不过去。 将来去到下面，大哥和大侄子埋怨自己可就不好了。 礼部侍郎闻言，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是人之常情！ “多谢！”小老三道了声谢。 “王爷是否先歇息一下？”礼部侍郎担心小老三的身体，道。 若是小老三出了问题，回去之后他是要被问责的。 “不必了，我在轿子上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小老三摆摆手拒绝了。 见小老三态度坚决，礼部侍郎只好答应下来。 小老三身份尊贵，他也不敢强迫。 就这样，小老三乘着轿子，其他人步行，一同前往朱高炽的献陵。 献陵的规模要比长陵小一点，毕竟朱高炽是儿子，陵墓的规格不能超过自己的老子。 就比如朱瞻基的景陵规模要比献陵小，朱祁镇的裕陵要比朱瞻基的景陵小。 每一代皇帝的陵墓都要比是上一代的小。 不能超过自己老子。 比如现在京师的皇宫，就要比金陵皇宫要小。 哪怕是在这方面，朱棣也不敢超过自己老子。 来到献陵，还是在享殿，小老三把孙子和重孙子给自家大哥介绍了一下，随后又让孙子和重孙子给大哥上香磕头。 完事儿后就让他们出去，自己留下陪着大哥说说话。 “大哥，我回来了！”他跪在蒲团上，开口说道。 “我不是个好弟弟，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看过你。” “上次回来也没来看你。” “你想骂我就骂吧！” “……” “这些年在海外，我发现自己年龄越大，就越是想家。” “想爹娘，想你，还想老二。” “尤其是这两年，常常想起小时候的事。” “你和老二一直把我护在身后，那时候，我们兄弟多好啊！”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切就都变了。” “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现在想想，后悔啊！” “放眼望去，身边已经没几个可以好好说话的人了。” “大哥，你要是还活着，该多好啊！” “大哥，你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走的那么早呢？” “……” “大哥，我想你了……” 第59章 草稿9 小老三回忆着他们兄弟的过往，说着自己心底的思念，情到深处，泪水控制不住的落下来。 … 从献陵这边离开，小老三又去和大侄子聊了一会儿，虽然大侄子长大后和他们两个叔叔不怎么对付，但血浓于水啊，还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是有着亲情在的。 一圈下来，天色也不早了。 只好在这里休息一夜，次日了再回城。 …… 西域那边，杨轩收到了小老三回到大明的消息。 前面南诏国使臣来沟通的时候，朱祁钰就派人给杨轩送了一封信过去，说了这事儿。 后面小老三踏上大明的土地之后，又送了一封信过去。 现在这信也是刚到杨轩的手上。 “二十多年没见面，也不知道这小子变化大不大？”杨轩看完手中的信，暗自嘀咕。 说起来，他还真有些想念了。 小老三和自己没有小胖和小老二那般亲近，但已经是师姐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孩子了。 算算时间，小老三而今的年龄不小了，都差不多七十了。 他年轻的时候就没少打仗，去了南洋之后也没有停下来，身上多多少少会留下一些暗疾，能活到现在，可以说是相当强了。 杨轩估计，以他的身体状况，怕是坚持不了几年了。 这一点，想来小老三自己也预料到了，不然也不会着急回大明。 唉！ 他放下手中的信，长长叹了口气。 他想回京师去看看小老三，但西域这边暂时还离不开他。 “师叔祖，若京师那边有事情的话，你可以先回去，西域这边有我在呢！”信是徐显忠拿来的，他现在就在杨轩的身边。 “这几年你的成长很快，但想要主持西域大局，还差一点。”杨轩看着徐显忠，道。 他这几年一直将徐显忠带在自己身边，言传身教，教了不少东西。 但就是因为学的东西太多，还没有融会贯通。 若是能做到融会贯通，那么说上一句文武双全也不为过了。 文是指能够主政一方，武是指能够担当一军之帅。 石亨除了性格问题，在军事方面的天赋要比徐显忠要强上一点，他是真正拥有帅才的。 在杨轩麾下历练的这几年，指挥大兵团作战，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杨轩要回京师的话，肯定是要把他给带回去的。 至于石彪，并不适合做大军统帅，但作为一员猛将，完全可以。 除了他们，高级将领和中层将领杨轩也培养了不少。 其中不少后面都要带回去交给朱祁钰安排。 剩下作为种子培养的基层将士，也有很大一部分要带回去做扩军之用。 三大营、禁军在这几年元气虽然已经恢复了，但后面加入的，并没有经历残酷的战争，说不定还会换防到边关进行历练。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还有很多。 想想就让人头疼。 听到师叔祖的话，徐显忠眼底闪过一抹失落，自己还是不行嘛？ 一旁的杨轩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出言道：“有些事情强求不得，慢慢来。” 他将徐显忠培养成文武双全，也是希望在自己离开西域之后，他能主持大局。 后续再等一切走上正轨之后，徐显忠就可以回京师了。 “嗯。”徐显忠轻轻点头，没再说什么。 师叔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自己必须多为他分担压力。 “我往京师写一封信，等一下你让人送去。”杨轩道。 “嗯。” ……… 另一边的小老三在京师休息了一段时间，便和朱祁钰请示，打算去看看小老二。 对此，朱祁钰自无不可，亲自下了旨意到山/东汉王府，并派了人随同保护。 等再回到京师的时候，已经是初冬，雪都下了一场。 不过小老三到底是年纪大了，一年之内，连续奔波，刚回到京师就病倒了。 朱祁钰也是下了严旨，无论如何也要治好小老三。 老祖还没有回来，这个叔爷可不能死了。 好在，有惊无险，小老三躺了半个月，渐渐恢复了过来。 等到景泰四年开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 不过这一次，确实是吓了众人一跳。 为避免在发生这样的事，御医赶不及，朱祁钰亲自挑选了两名御医，就住在小老三的府上，照顾他的身体。 景泰四年，四月初。 西域。 “以你现在的能力，主持西域的大局，已经可以胜任。” “周边的小国，已经被我们打怕，不敢大举入侵，如此就算我离开西域，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杨轩看着面前的徐显忠，缓缓说道。 徐显忠的努力，他看在眼里，现在终于得到了他的认可。 听到这话，徐显忠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来他的能力得到了师叔祖的认可，很激动，很开心，二来师叔祖就要离开西域回京师了，他有些不舍。 看到其眼中的不舍，杨轩轻轻拍了拍徐显忠的肩膀，笑道：“人生就是不断的离别，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 “京师那边还有一笔旧账等着我清算呢！” “这几年我待在外面，有些人就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 师叔祖的语气虽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熟悉他的徐显忠还是从中听出了浓浓的杀意。 师叔祖这次回去，怕是要大开杀戒了！ 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掉脑袋了！ 这十多年来，师叔祖很少动怒，可一旦动怒，就没有人拦得住他。 “师叔祖请放心，我保证西域这边不出任何问题。”徐显忠认真道，让师叔祖没有后顾之忧。 “嗯，对于你的本事，我是相信的。”杨轩又恢复笑意，道。 对于徐显忠这个晚辈，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教导的时候，也很用心。 不过在他的眼中，徐显忠始终是一个孩子。 或许在长辈的眼中，不管多大的年纪，都是孩子。 杨轩要交代的事情不多，但说起来就有些没完没了的意思了，听起来有些唠叨。 是不是上了年纪的人对晚辈都是这样？ 第60章 草稿10 杨轩的当初从京师带出来的人，此番一多半都要带回去。 不过给徐显忠留下的人却是够用了，也不用担心自己把人带走之后，徐显忠无人可用。 转眼又过了数日，出发前的准备已经做好了，该交接工作的，也已经交接完毕，这件事从半个多月前就已经开始了。 徐显忠等驻守西域的将领送着杨轩等人出了城。 城外三十里，要带回京师的大军已经集结完毕。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和战马。 不过能够清楚的看到，战马的数量要比人多得多。 要知道，杨轩在离开京师的时候，可是带走了足足六万匹战马啊！ 就算在京师守卫战之中缴获了不少，但在杨轩带走这么多之后，剩下的并没有多少。 连重建三千营都不够，后续还是从其他地方抽调才勉强弥补上了空缺。 所以这次，杨轩不仅要把人带回去，还要带上足够的战马。 不过因为是回程，沿途可以补给，所以携带的粮草辎重并不多，只是足够他们到下一个补给点。 而且因为是全员骑兵，这速度也很快。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送到这里吧！” 杨轩停下脚步，对徐显忠说道。 西域距离京师数千里，总不能让徐显忠给他送京师去。 那西域可就没人镇守了。 “好。”徐显忠沉默了一下，道。 见状，杨轩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看向他身后的众将。 “我走之后，尔等务必听从定国公的话，尽心协助定国公治理好西域。” “西域的情况，老夫会一直关注的。” “谁若是不听命令，坏了大事，就别怪老夫不讲情面了！” 杨轩说着，还警告了一下这些骄兵悍将。 “遵镇国公令！”众将齐声回应。 “保重！”杨轩最后看了一眼徐显忠。 “师叔祖，保重！”徐显忠不舍道。 杨轩点了点头，转过身。 就见石彪将战马牵了过来。 “镇国公，请上马！” 杨轩没说话，直接翻身上马，接着从石彪的身上接过缰绳。 石亨等将领这时也完成了告别，骑到了各自的马背上。 杨轩最后再看了一眼徐显忠等人，该说的话已经说过了，现在该走了！ “驾！” 杨轩打马向前，战马的速度很快就提了起来。 石亨等将见状，驱动战马，追了上去。 原地徐显忠等人则是齐齐抱拳弯腰：“送镇国公！” 回应他们的只有轰隆隆的马蹄声。 时间不长，他们的视野中便只剩下了漫天的尘土。 “大将军，镇国公走了…” 徐显宗的副将在其身边出声道。 “是啊，镇国公走了。” “今后西域就靠我们了！” 徐显忠感慨了一声，随即转过身面向诸将。 只见他神色严肃，开口道： “诸位，我们都是同生共死过的，镇国公临走前的交代你们也都知道。” “本将希望诸位能够恪尽职守，不要让镇国公失望！” …… 日升日落，杨轩等人已经离开了西域，穿过了嘉峪关，到达了甘/肃境内。 因为战马富裕，负重也不多，速度一直很快。 中途也只是偶尔停下来进行短暂的休整。 此时已经开春，随着继续朝京师的方向前进，路两旁的景色也从荒凉的戈壁慢慢变得充满生机。 大军穿过了甘/肃、陕/西、山/西，到达了河/北境内。 第61章 草稿11 夜，大军在一座府城外驻扎了下来。 杨轩等高级将领并没有答应知府的邀请入城过夜，而是和大军待在一块儿。 “镇国公，将士们已经安顿好了！”石亨巡营完，来到杨轩的面前禀报。 “嗯。” “我们现在距离京师已经没有多远了，再有个几天时间就能到了。” “明日一早就让将士们抓紧时间补给粮草，我们早点出发。”杨轩吩咐道。 “是。”石亨应道。 “嗯，时间不早了，下去休息吧！”杨轩轻轻点点头，道。 “是，末将告退！” … 次日清晨，府城之中的知府便亲自带人将大军所需要的粮草送了出来。 大军走到这里，上一次补给好的粮草刚好消耗的差不多了。 这是最后一次补给了，只需要携带几天的干粮就足够了。 到达京师之后，会有好酒好肉等着他们的。 补给完成，大军也已经集结好，杨轩没有任何耽搁，直接下令出发。 … “老祖明天就能到京师？实在是太好了。” 京师，皇宫，御书房中。 朱祁钰看着最新回来的消息，脸上充满喜悦。 杨轩要回来的消息早就传回来了，他也一直在关注着他们一行人的行程。 虽然他和老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对老祖的尊敬却是发自内心的。 “来人！”他朝门外喊了一声。 “陛下！”下一刻，金英出现。 “传百官上朝！” “遵旨！” 镇国公回归，自然要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 朱祁钰的旨意传下去后，京师的官员齐齐赶往皇宫。 奉天殿前的广场上，朱祁钰听着礼部官员的汇报。 欢迎仪式，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由礼部全权负责。 朱祁钰现在就是在做最后的确定，有什么疏漏之处的话，还有时间补上。 这场朝会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所有的流程都做了最后的确定。 “镇国公明日回朝，各部官员回去之后，做好一切准备。” “明日一早，百官随朕出城迎接！” “退朝！” …… 次日，天未亮，百官就已经在宫门外面等候了。 时间不长，宫门大开，朱祁钰从中走了出来。 身边还有一个小孩，正是太子朱见深。 此次迎接的规格，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皇帝、太子、文武百官全部出城三十里。 整个京师全部戒严，所要经过的街道，每两步，就有一名将士警戒。 安全系数直接拉满。 此外还有其他准备，突出的就是一个重视。 除了以上这些人之外，小老三也跟着去了，他的孙子朱祁鎡陪同。 终于要见到师叔了，小老三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一路上，这笑容就没有停下。 朱祁鎡也是在大明长大，对于镇国公杨轩早有耳闻，知道此人是大明的定海神针。 但却无法体会到自家爷爷对镇国公的那种情感。 当朱祁钰等人来到城外三十里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朱祁钰下令所有人原地等候，随行的禁军向周围扩散警戒。 现在，就等镇国公到达了。 第62章 草稿12 “报，镇国公距此还有五十里！” “报，镇国公距此还有四十五里！” “报……” 随着时间的流逝，派出去确认杨轩一行人的斥候不断回来禀报。 朱祁钰虽然表面上看神色平静，但无意识紧握起来的手，却显示着他的心中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 在他身后不远处是小老三和朱祁鎡，不过小老三因为年纪大了，不便久站，朱祁钰便让人从马车上给他搬下了椅子。 而在百官之首的位置上，则站着于谦，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不少，但身子站的笔直，宛如一柄利剑。 不远处，是虎子和小虎父子，二人心中同样不平静。 随着斥候的禀报，在场的人已经在伸着脖子朝远处的路上看了。 “报，镇国公距此还有十里！” “报，镇国公距此还有八里！” “报……” 斥候隔一会儿就一禀报，在场众人神情激荡。 耳朵灵敏之人已经听到远处轰隆隆的马蹄声了。 小老三这个时候也坐不住了，连忙让孙子将自己搀扶起来。 师叔马上就要到了，他要让师叔第一眼就看到自己。 “快，快扶我起来！” 马蹄声越来越大，已经是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地面震动的声音，端的是一个浩浩荡荡行。 时间不长，明军的旗帜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在快速移动之中猎猎作响。 看着那熟悉的旗帜，小老三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感觉。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年轻时跟着大军在战场上冲杀的场景。 很快，前方的某道身影和他记忆中的一道身影重合。 尽管看不真切，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师叔……” 他沧桑的双眸之中含着热泪。 此时，前方的明军将士们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在距离朱祁钰还有一百步左右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杨轩拉紧缰绳，看着不远处的人群，此刻的心情也是有些激动。 景泰元年带着两万骑兵离京，时隔三年，终于是回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脚下，下了马。 身后石亨等诸将见状也连忙下马。 跟随杨轩朝着朱祁钰走去。 而不远处的朱祁钰这时也迈出了脚步，向着杨轩走来。 众将加快脚步，来到朱祁钰的面前。 “臣等参见陛下！” 诸将齐声行礼，唯有杨轩没有下跪，只躬身。 “诸位爱卿皆是我大明栋梁，快快平身！”朱祁钰笑道，同时伸出手去搀扶杨轩。 “镇国公一路奔波，朕已在宫中备下酒宴，为镇国公和诸位爱卿接风洗尘。”朱祁钰说着，又看了一眼其他将领。 “多谢陛下！”杨轩道，大庭广众之下，照顾一下朱祁钰的面子。 朱祁钰满脸笑意，随即便扶着老祖杨轩的胳膊朝回走去。 小老三看着已经走到近前的师叔，情绪波动剧烈。 就是…师叔怎么还戴着面具？ 而杨轩此也注意到了小老三，他停下脚步，看着对方，后者也看着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有些沉默。 第63章 草稿13 “老三，你…瘦了！”过了一会儿，杨轩打破沉默，看着小老三的眼神有些复杂和心疼。 毕竟是师姐最小的孩子，从小就备受疼爱，也是自己的晚辈。 他一生无儿无女，小老三三兄弟就和自己的孩子差不了多少。 而且这一去就是这么多年啊！ 世上有谁不心疼自家孩子呢？ “师叔~”小老三泪水控制不住，跪在杨轩面前抱着他的腿就哭了出来。 现在世上他的长辈就剩师叔和小姨了，但相比于小姨，师叔更加亲近，就跟父亲似的。 朱祁鎡见自己爷爷跪了下来，也跟着跪了下来，低着头，似是被感染到了。 而一旁的朱祁钰，见此，也悄悄偏过头，擦拭泪水。 这下好了，在场所有的官员也都和朱祁钰一样的动作，低头擦拭泪水，像是被这份情感所感动。 但这其中有多少人是真情实意，有多少人是装模作样，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此时，应该没人去在乎这些。 杨轩抬起头望着天，深呼吸一口气，这才轻轻拍了拍小老三。 “这次回来，就好好陪着我这个老头子，怎么样？”他轻声道。 “好。”小老三答应下来。 “起来吧！”杨轩弯下腰把小老三拉了起来。 旁边的朱祁鎡见状也跟着起身。 “老祖，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我们回去再叙吧！”朱祁钰适时开口。 “听陛下的！”杨轩点了点头。 “老祖，请上车！”朱祁钰邀请杨轩上自己的龙辇。 “陛下先请！”杨轩道。 “叔爷也上来吧！”朱祁钰又对小老三道。 “谢陛下！” 随后，几人便上了龙辇。 龙辇内的空间很大，杨轩坐过不止一次，邀请过他的皇帝但也不止一位。 整个大明，有此殊荣的，也就只有他了。 羡慕他的人有不少，但却都知道，杨轩是有这个资格的。 看着朱祁钰拉着镇国公上了龙辇，金英当即向石亨等将领传达了朱祁钰的旨意。 随后便扯着尖锐的嗓音高声喊道：“起驾，回宫！” 随着话音落下，队伍缓缓动了起来。 皇帝和文武百官天不亮就起床出城迎接，一直站到现在，才开始往回走。 这对众人的体力来说，可是个不小的挑战。 好在回城的时候，大家都是骑马的骑马，坐马车的坐马车。 不然，有些人怕是连走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龙辇之中，朱祁钰、杨轩、小老三以及小太子朱见深四人依次坐着。 在这里，大庭广众之下没有办法说的话，倒是不用顾忌太多。 杨轩、朱祁钰和小老三就这样随意聊了起来。 小太子朱见深年幼，大人说话的时候没有他插嘴的份，就只好老老实实的听着。 除了话题到他的身上，问他问题的时候才会轮到他说话。 他坐在叔叔朱祁钰的身边，悄悄观察着那个戴着面具的老头，心中很是好奇。 虽然之前他和杨轩见过，但那个时候他太小了，加上中间过去了几年时间，他早就忘了之前在父亲的灵堂上见过镇国公，并被镇国公抱过的事。 要知道，他出生于正统十二年十一月，现在是景泰四年六月，虚岁倒是七岁了，但是实际上也才五周岁多，还不满六岁。 随着年龄的增长，三岁之前的事情基本上都不记得了，小太子朱见深三岁前见的杨轩，现在自然没什么印象了。 此时的杨轩正听着小老三这些年在海外的经历，时不时点一下头，小老三这些年做的确实不错，但他也能猜的到小老三这些年有多么的不容易。 他看着小老三的目光柔和，其中又有着心疼。 这是长辈对晚辈的心疼，并不掺杂其他。 “这些年，苦了你了！”杨轩长叹一口气，道。 此话一出，小老三顿时有一种泪奔的感觉，他连忙摇着头：“不苦，不苦的。” 这一刻的他就像是一个历经了不知多少苦难，终于得到长辈认可的孩子。 “这次回来就留在大明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吧！”杨轩道。 “好，我听师叔的。”小老三重重点头。 杨轩轻轻嗯了一声，随即转移话题，几人又继续聊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陛下，到了！”这时金英的声音传来。 杨轩掀起窗帘看了一眼外面，确实是回到皇宫了。 接着几人依次下了龙辇。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微风拂过，带来了阵阵凉意。 “老祖，我们先去歇息一会儿，酒宴很快就开始。” 朱祁钰开口说道。 “好。” … 半个时辰后。 文武百官已经到了武英殿的酒宴现场，现场一片嘈杂，分成一个个小圈子，但这小圈子又相互交融。 宫女太监端着酒菜上来，在桌上摆好。 周边的灯笼早已点亮，使得现场如白昼一般。 “陛下到！”忽然，一声尖锐的嗓音响起，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臣等恭迎陛下！”文武百官齐声高呼。 朱祁钰和杨轩几人走了上来，看了一圈众人，随即开口：“诸位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百官起身。 “都坐吧！” “老祖，请！”朱祁钰说了一声又看向杨轩示意。 “陛下先请！”杨轩道。 看着朱祁钰落座之后，杨轩才坐在了其身旁。 不过他们这张桌子，人并没有坐满，只有五个人。 朱祁钰、杨轩、小老三、朱祁鎡、于谦。 朱祁钰坐在皇帝，自然是坐在中间的主位，镇国公杨轩就在其左手边第一个位置，第二个则是于谦。 右手边的位置则是小老三朱祁鎡爷孙。 明代以左为尊，从座位上就能看出这几人的身份地位了。 落座之后，在一旁伺候的宫女上前为众人面前的酒盅倒上酒。 因为熟悉流程的都知道，接下来皇帝就要举杯讲话了。 果不其然，朱祁钰端起酒盅站了起来。 百官见状，也连忙站了起来。 领导要讲话了，你怎么还敢坐着呢？ 第64章 草稿14 “诸位爱卿，今日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 “我大明的定海神针，回来了。” “镇国公以年迈之身，历时三年有余，平定草原，收复西域，打退周边各国的入侵，极大的震慑了诸国，扬我大明之国威。” 朱祁钰开口，和众人宣扬杨轩的功劳。 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认真崇敬之色，时不时的往杨轩那里看上一眼。 镇国公的功劳早就在朝中宣扬开来了，在场的官员就没有不知道的。 有的人是确实佩服杨轩，眼中的崇敬也不是假的，也有的人不过是附和大众罢了。 不过就算杨轩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这些，他又不是神，让所有人都崇敬爱戴自己。 “诸位，来，让我们满饮此杯。”朱祁钰举起酒盅示意。 “敬陛下，敬镇国公！”百官齐声道。 一杯酒下肚，众人这才落座。 朱祁钰也宣布众人可以开始动筷子了。 现场的气氛很快就再次热闹了起来。 教坊司的姑娘们打扮的漂漂亮亮上台表演节目，吸引了不少目光。 在外几年没有碰女人的将领们此刻眼神中充满了火热。 心里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泄泄火。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也有一些人在交头接耳，相互联络感情。 如六部九卿等大佬这个时候正端着酒杯来到杨轩和朱祁钰这桌前来敬酒。 好话就像是不要钱一样，而且你明知道他是在拍马屁，但却听得很舒服。 拍马屁也是一门学问啊！ 等到这些人都离开，能够看出，坐在杨轩身旁的于谦明显微微蹙起的眉头松开。 显然是不喜欢这样的刻意讨好。 “廷益啊，官场就是如此，有些事情你不喜欢也没办法，这并不以个人意志而改变。” “有些时候是需要和光同尘的。” 杨轩端起酒杯，看着于谦缓缓道。 “镇国公是想我和他们那些人一样吗？”于谦道。 “非也！”杨轩摇摇头。 “那是为何？”于谦不解。 杨轩没有回答，有些话不适合在现在这种场合说。 于是杨轩便转移了话题：“我听说陛下赏了你一套宅子？” “是的。”于谦道。 “怎么不搬进去住？” “我现在住的宅子已经够用了。” “找个时间搬进去吧！” 于谦没有接话，他看着杨轩，不明白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杨轩也没有再继续说这个，有些话还是等私下里了再说吧！ “吃菜吃菜！” … 酒宴持续的时间不短，毕竟这是朱祁钰用心准备的。 结束的时候，不少人都喝醉了。 就连朱祁钰也是迷迷糊糊的，于谦就更不用说了，直接被杨轩给喝趴下了。 年轻的时候就喝不过杨轩，现在还是喝不过。 杨轩扶着醉了的于谦出了宫门，将其交给了来接人的管家。 “别拉我，我还能喝！”于谦被搀扶着，但嘴里还说着醉话。 他今天高兴，彻底放开了。 杨轩在外的这几年，他根本不会像今晚这么喝，身居高位，身上的责任更重，他岂敢放松。 “你们老爷喝醉了，带他回去之后，先给他弄点醒酒汤。”杨轩将于谦扶上马车，然后对其管家说道。 “是，镇国公！”管家恭敬应道。 看着于谦的马车离去，杨轩也收回了目光。 “走吧，我们回去了！”杨轩看着在宫门等候多时的虎子和小虎道。 前面的时间没机会和两人聊天叙旧，而且小虎身为锦衣卫，还有职责需要履行。 换班之后他就和父亲一起在宫门等待杨轩。 第65章 草稿15 三人上了马车，小虎主动坐在外面赶车。 杨轩和虎子坐在里面，虽然他的身上还散发着浓浓的酒气，但眼神清明，一点醉意也没有。 “家里…都还好吧？”杨轩出声，问道。 听到这话，虎子的眸光一下就黯淡了下来，脑袋也低了下来。 见此，杨轩不由追问：“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虎子摇摇头，随后道：“家里没出什么事，就是蓝香的身体现在……”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杨轩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给我说说家里这几年的情况吧！”杨轩沉默了一下，道。 “是。” 接着，虎子便给杨轩说起他不在的这几年家里的事。 家里的变化并不大，只不过因为胡岳的战死，蓝香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不过蓝香有胡磊陪着，身体倒也不至于垮得太快，李氏这边，因为小虎也在京师，能陪着她，慢慢也从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 要说家里这些人变化最大的是谁，那就是胡磊了。 他好像是在一夜之间忽然就长大了，以前那些不好的习惯全都改了。 开始发奋图强，认真读书，习武，孝敬照顾长辈。 同时，话也越来越少了。 金陵的来信之中，说是他现在越来越像他大哥了。 虎子的声音低沉，使得马车之中的气氛也有些闷。 杨轩深呼吸一口气，随后又吐了出来。 胡磊的成长是他乐意看到的，但这份代价却是他不想看到的。 察觉到气氛的沉默，杨轩转移话题：“对了，小磊现在也不小了，是不是该成亲了？” 说起这个，虎子也有话说。 “嗯，他说让我们挑就行了，他没有什么意见。” “不过要等侯爷您回来再成亲。” 非正式场合，虎子对杨轩的称呼一直都是侯爷。 “嗯，我现在回来了，小磊的亲事，我亲自主持。”杨轩道，同时心中又叹了口气。 因为换做以前的胡磊的话，他对自己的亲事，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会找一个喜欢的女子，但现在，一切都听父母长辈的。 …… 在两人说话的这点时间，马车也到地方了。 “爹，爷爷，我们到了。”小虎的声音响起。 下了马车，杨轩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扫视了一下周围，心中一阵感慨。 几十年了，周围还是没什么变化。 只是曾经的人，都已经走的走。 进了门，几人朝着后院走去。 此时天色早就已经暗了下来，院子里挂着灯笼，将路照亮。 李氏还没有睡，在等小虎他们。 现在大晚上也不适合许久闲聊，杨轩和李氏打了招呼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切都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不用猜，他不在的时候，这里肯定是天天都有人打扫。 洗漱完，换了身衣服，杨轩就入睡了。 从西域回来，就算身体能扛得住，但精神免不了会疲惫。 躺下没多长时间，杨轩便睡着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杨轩还没有起来，虎子和小虎父子便带着李氏在门口等候准备请安了。 第66章 草稿16 杨轩刚出门正准备伸懒腰呢，就看见三人，当场愣了一下。 “你们…这是？” “我们是来给侯爷您请安的。”虎子解释。 “家里以前也没这规矩，请什么安啊！”杨轩道。 他以前就是嫌贵族的规矩太多，所以是能略过就略过，这样自己也轻松点。 不过规矩少，并不代表着不需要规矩，学还是要学的，不然和别人相处的时候会让对方觉得失礼。 看着虎子三人的神情，杨轩想了想还是道：“请安就请安吧，完了该忙就去忙。” 话音落下，虎子三人便给杨轩行礼请安。 “早膳我就不过去了，让人给我送过来就行。” “虎子，等下我给你一个单子，你去给我准备一些药材。” “好了，都下去吧！” 说完，杨轩摆了摆手。 看着几人离去，杨轩伸了个懒腰，走下台阶站在院子中间，打了一套拳，锻炼了一下。 随后才回到房间洗漱，用早膳。 完事儿后又写了一份药材单子，等虎子过来后便交给了他。 改变皮肤状态的秘方他这几年已经抽空改好了，现在已经回来了，他也不打算一直把面具戴在脸上。 午膳过后，宫中来人说是陛下请镇国公杨轩入宫商议国事。 杨轩猜测应该是封赏大军的事，便换了身衣裳跟着入宫了。 …… “陛下，镇国公到了！” “快请！” 御书房中，朱祁钰听到金英的禀报，连忙道。 “臣杨轩参见陛下！” “老祖快快免礼！” “来人，给镇国公赐座！” 看到杨轩，朱祁钰连忙起身，以示尊敬。 “谢陛下！” “见过镇国公！”早就被朱祁钰叫过来的于谦这时也躬身行礼。 “廷益也在啊！”杨轩笑着打了声招呼。 “不知陛下找老臣来，是有何事？”杨轩看向朱祁钰，道。 “老祖，方才我与于先生商议大军封赏之事，此事已经耽搁好几年了，不能再拖了。” “请老祖过来，是想着尽早定下一个章程来！” “对将士们，老祖比我和于先生都了解，为避免有疏漏之处，所以想听听老祖您的意见。” 朱祁钰解释道。 京师保卫战之后，很多人都还没封赏呢，就被杨轩给带着出征了。 现在回来了，将士们立下的功劳也该兑现了。 “嗯，确实，此事不能再拖了！”杨轩点了点头。 他也不藏着掖着，将自己的想法和见解说了出来。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此次我带回来的将领之中，也只有石亨可为一军之统帅。” “其他将领还是要稍逊一筹。” 接着杨轩将自己对一些将领的评价也说了出来，供朱祁钰进行参考。 “有这些人在，军中将领缺失的问题这下算是解决了。”朱祁钰的心情很好。 “对这些将领具体的安排，老臣就不掺和了，就由陛下来决定吧！”人事安排杨轩还是决定交给朱祁钰，如何让这些将领听他的话，还得看朱祁钰自己的。 “不过若有需要帮助的，陛下可以尽管说。”杨轩接着又补充。 第67章 大过年的，你别逼我扇你 原赵王府。 “你们收拾好了没有，咱们早点过去。”小老三抱着重孙子，大声喊着。 “爷爷，这大过年的，大家都在过年，咱们去别人家，是不是不太好啊？”朱祁鎡出现，走到自己爷爷的身旁，斟酌了一下说道。 看他的表情，就差直接说‘爷爷你是不是有病，在自己家过年不好吗？’。 “你别废话，赶紧收拾。” “你们要是不想去，我老头子一个人去也行。” 小老三不满的瞪了一眼大孙子，道。 朱祁鎡无奈，大过年的，他不可能真的让自己爷爷一个人去别人家过年。 要丢人的话就丢吧，一家人总要整整齐齐的。 “爷爷，您这是什么话，我还能不管你？” “既然要去，那一家人自然是要在一起。” 朱祁鎡道。 “这还像点话。”小老三哼哼道。 等的时间并不长，一行人收拾好便出门了。 坐在马车里，小老三闭眼假寐，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就只见嘴角无意识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 “王爷，我们到地方了！”马夫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这么快就到了？”小老三睁开眼睛，在他的感觉中，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 他掀开窗帘朝外面看了看，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街景。 “既然到了，那就下车吧！”小老三冲着身旁的大孙子说道。 朱祁鎡率先下了马车，然后搀扶着自己爷爷下来。 这时，坐在后面一辆马车中的媳妇儿和儿子也下来了。 “想必师叔看到我们，应该会很惊喜。”小老三笑了笑，领着几人朝着大门口走去。 门口的小厮穿着新衣，正坐在门房中嗑着瓜子，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忍不住嘀咕：“这大过年的，难道有人上门？” 他又竖起耳朵听了一下，确认是有人敲门，连忙从门房中出来。 “来了来了！”他一边小跑着一边回应。 将大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头看了一眼，见来人很是熟悉。 “原来是王爷，小王爷！” “您几位这是？”小厮点头哈腰道。 “我们来找镇国公。”朱祁鎡道。 “请进！”小厮恭敬道，将大门打开。 进了门，小老三轻车熟路，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带着几人径直来到了客堂。 小虎收到下人传来的消息，放下手上的事来到了客堂，面见小老三他们。 见礼过后，小虎也不由好奇起小老三他们的来意。 大过年的，不应该是在自己家待着吗？ 现在也不是拜年的时候啊！ 不过来者是客，他也不好直接问。 小虎想说什么，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 只见朱祁鎡的脸色有些红，这是臊的。 他可没有大过年跑到别人家过年的习惯。 这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不过小老三可没有这么多顾忌的，他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脸皮什么的，也不在乎了。 既然大孙子不好意思开口，那他就直接和小虎说明了来意。 一旁的朱祁鎡听着自家爷爷大言不惭的说他们一家是来这里过年的，脚底都快尬的要扣除三室一厅了。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小虎的反应竟然很开心。 “好啊，京师就我们夫妻俩和爷爷，我之前还发愁今天过年怎么热闹热闹让爷爷高兴高兴呢。” “正好王爷你们来了。” “大家都不是外人，多点人也能热闹些。” 听到这话，小老三开心的笑了。 “不知道师叔这会儿干什么呢？我去看看他。”小老三道。 “爷爷就还在他的院子里，也不出来走走。”小虎回道。 “那行，你们闲聊，我先过去了。”小老三道。 随即起身去找师叔杨轩。 对于这里，他很熟悉，也不需要有人带路。 小虎就留下作陪。 … “师叔，怎么一个人躺着呢？” “大过年的，起来走走啊！” 小老三走进院子，就见杨轩在躺椅上躺着假寐。 “你不在自己家过年，怎么有空来我这儿？”杨轩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就见一道熟悉的人影走了过来。 “我知道师叔这里过年准备的都很丰富，正好我今年也没有置办年货，就来这里了。”小老三直言，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你这是把我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啊！”杨轩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小老三，道。 “嗐，咱们不是一家人嘛，分什么你我。”小老三舔着脸道。 杨轩没搭理小老三，这动不动跑别人家里过年的行为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师叔，你怎么又睡了？” “大过年的，起来动动啊！” “我都还没有躺下，你是怎么睡得着的？” 小老三看着师叔又闭上了眼睛，就开始在其耳边逼逼赖赖起来。 “大过年的，你别逼我扇你！” …… 第68章 万家灯火，就在此刻 被杨轩给收拾了一顿，小老三老实了。 当然，小老三年纪大了，杨轩并没有动手。 不然一巴掌下去，怕不是得求着小老三别死。 而小老三这么做，主要目的就是活跃一下气氛。 刚进入院子，看到师叔躺在躺椅上一动不动，整个人都散发着迟暮之气的样子，着实让他的心揪了一下。 师叔这辈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师叔身上的压力可是一点也不小。 只可惜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帮不到师叔什么。 看在眼里，担忧在心里。 “师叔，你有没有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过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感觉。” 小老三从房间中搬了把椅子，坐在杨轩的身旁，缓缓道。 “你还跟我感慨上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想听。”杨轩道。 小老三被噎住了，心底不由开始吐槽：“真是不识好人心。” 既然师叔不想听，那他就不说了。 于是又找了一个话题，闲聊了起来。 和师叔一起等着年夜饭。 时间就在两人的闲聊之中悄然流逝，期间李氏也暂时放下了手中的事出来见了见小老三一家，陪着他们聊了一会儿。 主要是打听一下他们的喜好口味。 … 冬天天色暗的比较早，而京师要比内陆晚的更早一些。 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府里的灯笼全部点亮，院子里每两步，就有烛台照明。 光是这一晚上照明的花费，就不知道足够多少百姓花销了。 从高空往下看去，现在整个京师都被灯火照亮，在京师的周边，也有星星点点的光亮。 万家灯火，就在此刻。 年夜饭已经备好，摆在了膳厅。 众人结伴一起来到膳厅，在丫鬟的伺候下净手坐在座位上。 主位自然是杨轩的，这一点无人可争。 杨轩的左手边是小虎夫妻，右手边则是小老三一家。 今天过年，杨轩特意拿出了两坛珍藏的洪武三十年的酒。 上次虎子回金陵的时候，他特意叮嘱虎子让人多送点酒来。 除了给小老三的，现在他手上还有十几坛。 他也没有打算继续放着，该喝就喝。 今天在场的人不少，坐了满满满一桌，杨轩作为年纪最大，辈分最高之人，也是讲了几句话。 接着小老三也讲了好几句。 不过半途就被杨轩给打断了。 “都赶紧动筷子吧！” “这一大桌子的菜，可别浪费了！” 小老三对于师叔打断自己发言很是不满，在他看来，这一桌的菜虽然多，但绝不可能剩下。 以师叔的饭量，绝对吃的干干净净的。 不就是不想听自己说话嘛，找什么理由嘛！ 当然，小老三也只敢在心底蛐蛐，不敢当着杨轩的面说。 师叔可不会照顾自己的面子。 坐在小老三身旁的朱祁鎡看着这满满一桌的美食，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动筷了。 他从出生就在大明生活，对于大明的美食，他也吃过不少。 甚至偶尔还会被皇帝召进宫陪同用膳。 嘴早就被养刁了。 但镇国公府上的饭菜却别有一番风味。 近一年来，他没少听自己的爷爷念叨。 今天可算是能尝到了。 杨轩动筷之后，其他人才能动筷。 朱祁鎡夹起自己面前的一道菜，尝了一口，嗯，确实不错，和自己吃过的其他美食有明显的区别。 于是又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小老三看着自家大孙这个样子，碰了碰其手肘，用眼神提醒他别光吃菜，敬酒啊！ 洪武朝的老酒啊，这小子真是没有眼力见！ 酒坛解封的时候，小老三一闻就知道那酒有年代了。 洪武朝的老酒他喝过，这个味道他不会忘的。 他没有想到，过个年而已，师叔竟然把这么珍贵的酒都拿出来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今天在，所以师叔才拿出这么好的酒招待自己？ 小老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除了自己，他想不到还有谁值得师叔这么重视。 注意到小老三脸上的傻笑，杨轩嫌弃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年轻的时候挺机灵的啊，怎么老了成这个样子了？ 小老三现在还不知道自家师叔在心里编排自己呢，他还沉浸在自己美滋滋的幻想之中。 旁边的朱祁鎡收到自己爷爷的“信号”，端起酒盅，向老祖杨轩敬酒。 这敬酒词说的也挺好，不愧是受到良好教育的人。 杨轩很给面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接着，小虎也站起来向小老三敬酒，后者美滋滋的喝了一杯酒，只感觉浑身通透。 爽，舒服！ …… 第69章 叔侄 年夜饭吃完，半个多时辰将近一个时辰都快过去了。 和小老三预料的一样，一桌的的菜，是一点也没有剩下来。 两坛酒，也喝得干干净净。 小老三喝的并不多，大多都进了小虎和朱祁鎡的口中。 他重孙也跟着混了不少。 给小老三看的心疼的啊！ 洪武朝的老酒是可遇不可得，在他看来，给重孙子这样的小屁孩喝，完全就是浪费啊！ 只可惜拿出酒的不是他，不然他才不会白白浪费呢！ 嗯，等下回去的时候，再跟师叔要点儿……小老三心中想着。 师叔的家底很丰厚，他不用猜也知道。 上次师叔送他的酒，洪武朝的就只剩下一坛了，永乐朝的已经喝完了。 要知道，他每顿都要喝上两口，一坛酒喝不了多长时间。 吃完年夜饭，众人就离开了膳厅，去到另外一个房间中聊起了天。 期间杨轩看着小老三好几次欲言又止，还以为他是想要红包，顿时没好气道：“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盯着我那三瓜两枣。” “等着！” 当红包拿在手上的时候，小老三才明白师叔刚刚说的是什么。 他心中哭笑不得，同时又有些感动。 他都这个年纪了，师叔还是拿他当孩子。 嘴上虽然是满满的嫌弃，但却不会少了他的这一份。 说实话，到了小老三这个年纪，还有长辈愿意把他当孩子，这种感觉很不错。 “师叔，其实我是想跟你要几坛酒的。”小老三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这下倒是搞得杨轩有些无语了。 “想要酒，直接说就好了，犹犹豫豫的像什么？” “还有你既然想要酒，那就把红包还回来。” “不给，给出去的红包哪儿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小老三赶紧收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师叔。 在场的人看着这叔侄二人，心中有些槽不知道该不该吐。 喂喂喂，你们注意一下好不好？ 都多大的人了？ 最终，杨轩还是没有收回小老三的红包，这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年夜饭的时候，众人都喝了酒，这会儿喝了醒酒汤，又休息了好一会儿，感觉醒的差不多了。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 杨轩便提议出去放烟花。 本以为李氏准备了不少烟花，自己也没心思看。 但没想到小老三会带着自己孙子一家来。 正好，有人放，有人看。 众人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 小虎已经下去安排了。 没多久，绚丽的烟花便在夜空中绽放开来。 这几十年，随着大明的发展越来越好，粮食产量的提高，百姓的生活变好，烟花的样式，花样也在变化。 比起几十年前，更加丰富多彩。 小老三看着在夜空中变成各种样子的烟花，也是忍不住一阵感慨。 他以前还在大明的时候，烟花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花样？ 除非专门找匠人定制，那样的话，代价不小。 哪儿像现在，街上买来的，都是这种质量。 变化当真是大啊！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大明总不可能一直原地踏步吧！” 杨轩看了一眼小老三，道。 “说的也是。”小老三笑了笑，继续看烟花。 他其实很幸运，出生的时候，大明已经立国十几年了，天下基本上可以说得上是太平。 除了少部分地区会发生叛乱，但和元末乱世比起来，实在是好了太多太多。 长大后，老子摇身一变成了皇帝，自己也从王子变成了皇子。 而且因为是幼子，夺嫡这种事跟他没关系。 后面又在海外建了国，算是全了一个梦。 而且打拼的时候，身后还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在支持，跟他爷爷、老子比起来，真的是幸福太多太多。 可以说，他这辈子基本上就没吃多少苦。 最苦最难的时候，可能就是靖难期间了。 而杨轩却是从元末乱世走过来的，亲身经历过人吃人是怎么样的惨状。 深刻明白，这个国家走到现在，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可是内部，却还有那么多的蛀虫。 他已经九十多了，现在这个身份，也不知道还能用多久，在舍弃这个身份之前，他还想多做一些事。 这样后面的人就能轻松一点儿。 …… 第70章 景泰四年结束，景泰五年开始 烟花放了两刻钟多才结束。 京师不知多少目光都投向了这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方向正是镇国公府邸的方向。 就连皇宫中的朱祁钰，也都站在殿外朝着这方向看了许久。 宫中的烟花放的时间并不长，就是意思意思，并且放的时间也挺早的。 因为自从顺天的皇宫修建完成之后，失火了好几次，每次都损失惨重。 … 东宫，小太子朱见深不舍的收回目光。 “贞儿姐姐，刚刚的烟花是谁家放的？竟然比宫里放的烟花还好看。”他看向陪在身旁的宫女，好奇道。 “那是镇国公府。”贞儿回答。 她幼年就入了宫，因为为人聪慧机敏，几年前被派来东宫照顾小太子。 “我记得小时候，镇国公府每年的烟花都放的很长，很好看，只是近些年来再没怎么放。” “可能今年是镇国公在，又好好放了一次。” 贞儿说着，眼中满满都是回忆。 一旁的小太子听到这话看向身旁的贞儿，注意到她的神情，忍不住问道：“贞儿姐姐很喜欢看？” “是啊，我小的时候，最期待的就是每年镇国公府放烟花的时候了。” “有一年过年的时候很忙，都没有看到，为此我还伤心了好久。” 贞儿回答道，想起曾经的囧事，还有些不好意思。 这也就是在小太子面前了，在其他人面前，她可不会说。 照顾小太子的这几年，她打心底将小太子当成自己的弟弟。 二人私底下的关系是很不错的。 小太子有什么也会跟她说。 听到贞儿的话，小太子默默记在心底，目光也从她的脸上收了回来，再次投向了镇国公府的方向。 稚嫩的脸蛋上有和年纪不相符的成熟。 … 此时的天色很晚了，小老三一家也准备告辞回去了。 他本就是怕师叔孤单，才过来陪师叔过年的。 现在目的达到，也是时候回去了。 他住的地方离这里其实并不算远。 回去也用不了太长时间。 差人去将马车牵到正门等候，小老三的马夫一直在府上等候，年夜饭也是和府上的下人一起吃的。 杨轩又给小老三准备了几坛好酒，和小虎夫妻送他们一家出门。 “酒还是要少喝，你现在已经不是年轻小伙了。”杨轩和小老三并肩走在众人之前，一边走一边对着小老三叮嘱。 哥仨现在就只剩小老三了，他也希望对方能够再多活几年。 小老三能够感受到师叔对自己真切的关心，他点点头，认真应了下来。 因为他能理解师叔的孤独。 若是在平时的话，听到师叔这话，他肯定会说‘我劳累了一辈子，就不能享受享受嘛’，但现在嘛，显然不合适。 杨轩就像个老妈子一样，跟小老三叮嘱了很多，他还想叮嘱些什么，却发现已经出了大门了。 这段路还真是够短的。 “好了，马车已经到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晚上又这么冷，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什么时候想过来了都可以。”杨轩道。 都在京师，住的也不算远，所以也就没必要再把人留在门口吹冷风了。 “那师叔，我们就先回去了。”小老三点点头。 “嗯。”杨轩轻轻颔首。 朱祁鎡也带着老婆孩子向杨轩躬身行礼感谢。 随后几人相继上了马车。 小老三又掀开窗帘，和杨轩挥手告别。 送给小老三的酒，刚刚下人已经搬上了马车。 目送着小老三他们的马车远去，杨轩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杨轩不动，小虎夫妻自然不会动。 杨轩不怕冷，但其他人不行，没一会儿就已经冷的发抖了。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杨轩回过神，对着小虎夫妻说道。 下一刻，就在杨轩转过身的同时，一阵钟声传来。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啊！ 从此刻开始，景泰四年已成为了历史，景泰五年正式开始。 杨轩的身形只是顿了一刹，就穿过大门，走了进去。 小虎夫妻跟在身后。 随后身后就传来了哐的一声，大门关上了。 …… 第71章 朱祁钰春风得意 其他人的年假还没有结束，小虎就已经开始忙了起来。 初五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雪，整个京师一片银装素裹，好在并没有造成灾祸。 街上还是看不见多少人影，有的基本上都是拜年的。 这几天，杨轩就没有出门，连皇宫都没有去。 朱祁钰亲自过来给杨轩拜了个年，正好和定国公府的人赶到了一块儿。 这也省的杨轩再麻烦一次。 初三于谦也登门了，二人虽然闹出了一点分歧，但毕竟大过年的，对吧？ 所以此次登门，二人相处的还是很和谐的。 后面就没有什么人登门拜年了。 这一次杨轩杀的人太多了，手段也是极其残忍，大家唯恐避之不及，谁还会想着往上凑？ 若是在没发生这些事情之前，来给杨轩这个镇国公拜年的人绝对不会少，毕竟镇国公的威望还有功绩，大家都是知道的。 但现在，还是算了吧！ 惹不起，那就躲着点儿！ 正月十五上元节过完，京师各部门的官员就要开始忙起来了。 一个个劲头十足。 由于去年的时候杨轩抓了不少人，现在各部门空缺的职位很多。 虽然从翰林院，国子监调了不少人填充，但这都是为了缓解人手不足的问题，想要升官往上爬，他们显然还不够格。 更何况想要进步的官场老人可不少，他们岂会让新人走在自己前面？ 要知道，空缺出来的职位，可不乏正三品的侍郎。 以往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进步，要么熬资历搞好政绩工作，慢慢升迁，要么就是搞好人际关系，找一个大腿抱着，再要么就是等前面的人把位置空出来，再上，不过最后这一种，竞争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很多人子啊一个位置上干到年龄到了，也看不到更进一步的希望。 现在好了，空出来的职位很多，竞争压力也没有那么大了。 迟迟看不到升迁希望的官员们，好像绽放出了人生的第二春。 上一次还是跟先帝出征的官员全军覆没，空出了不少职位，让不少人前进了一步。 现在才过去几年时间，又出现了这么多的空缺职位。 而且空出来的职位远比几年前的那一次更多。 从这方面来讲的话，那些迟迟得不到晋升的官员还要感谢一下镇国公，若不是镇国公，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要知道，不仅仅是京师有空缺，地方上也同样有空缺。 这一次镇国公掀起的大案，规模是很大的，几乎是波及全国各地。 可以这么说，原先的蛋糕被分的差不多了，但经过镇国公这一遭清算之后，原先被分走的蛋糕被吐出来了很多，以前很多分不到蛋糕的人现在也有机会分到一块了。 这分蛋糕的权力杨轩并不打算插手，他终究不是皇帝，名不正言不顺。 最好还是由朱祁钰亲自来，也能让其借此机会，好好笼络一下人心，巩固一下自身的权力，同时提拔一批能干事，敢干事的官员。 杨轩最多就是从大局方面提一下建议。 这个杨轩已经向朱祁钰暗示过了，相信他能明白的。 这也算是两人之间的一种默契了。 人事大权掌握在手中，朱祁钰手中的筹码更多，在和臣子斗争的过程中，牢牢占据上风。 可谓是春风得意。 别看他一天累的跟狗似的，说不定他甘之如饴呢？ 上元节过去没几天，杨轩就收到了一封来自西域的信，是徐显忠的信。 按理说信应该在年前就到的，但是半道大雪封路，就一直耽搁到了现在，才送到杨轩的手上。 信中主要说了杨轩离开后西域这段时间的发展情况。 徐显忠做的很不错。 虽然是按照杨轩离开前制定下来的政策治理，但西域实在是太大了，南北、东西相距数千里。 这么大的地方，一般官员就算有杨轩留下的政策指导，也会手忙脚乱，甚至乱糟糟毫无头绪。 徐显忠接手之后没有出现乱子，让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足以证明其能力。 也不枉杨轩在其身上费的心思。 信很厚，字很多，说完了西域的情况，徐显忠又在后面说他已经听说了京师发生的事，并表明自己会一直支持师叔祖的，最后在信的末尾说估计信到京师，差不多就快过年了，所以提前给杨轩拜个早年。 只是徐显忠没有想到，因为天气的原因，这信直到上元节都过完好几天才送到杨轩的手上。 看完信，杨轩一个人静坐了许久。 等回过神来，就走到书桌前开始给徐显忠回信。 次日，再让人给徐显忠送过去。 …… 第72章 史称《景泰大案》 “爷爷，现在牢里关着的那些人，这个冬天有些没撑过去。” “但剩下的，还是有很多。” “如果还是秋后问斩的话，一两年的时间肯定处理不完。” 这天小虎下值后，来找杨轩，和他讲了一下牢里犯人的情况。 去年一年，抓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京师的各大监牢装满之后，又在军营修建了监牢装囚犯，后面又扩建了好几次。 光是看守这些犯人，就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 更不用说这么多的犯人每天都要消耗不少的粮食。 “算算也快开春了。” “春耕的时候不是还要祭祀嘛，到时候先拉一批人出来砍了。” “让他们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对这些人，也不必遵循什么秋后问斩了，春耕开始后，每隔上几天就拉一批出来砍了吧！” 杨轩略一思索，便道。 他不想在这些人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小师妹还在金陵等着自己回去呢！ 于是打这之后，每隔几天就有一批犯人在菜市口被斩首。 京师上空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久久未散。 这一现象一直持续到景泰六年夏初才结束，事后有人统计了一下在此案中被杨轩斩杀的人数，十多万将近二十万颗人头啊！ 差不多要赶上洪武朝被老朱处决的人数了。 而这一桩案子，也在今后的史书上被誉为大明第一大案，史称《景泰大案》。 其波及之广，残忍程度，堪称大明立国以来之最。 而作为一手主导此案的杨轩，也被打上了诸如“屠夫”、“刽子手”等等一系列标签。 哪怕在此案结束后的很多年，只要提起杨轩这个名字，官场上的许多大佬都会感到心惊胆战。 他们没有经历过洪武朝，也只是在《太祖实录》中看过洪武朝的官员过得是如何艰难、恐慌。 但在景泰朝，却是切切实实的体会了一把。 太恐怖了！ 每天一睁眼就是听说又有多少人被砍了脑袋，他们生前是何等的风光，其中不乏朝堂上的大员，亦或在某一地呼风唤雨的存在。 但最终都成了镇国公的刀下亡魂。 在这期间，镇国公杨轩外出的时候，也遭受过逃过一劫的余孽的刺杀，或暗杀。 但最终都没有得逞。 杨轩的身边时时刻刻都隐藏着有着暗卫和锦衣卫双重身份的人员。 你死我活的斗争，杨轩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准备。 借此机会，顺藤摸瓜，又抓了不少逃过一劫的余孽。 最后都送到了菜市口的刑场上。 杀了十多万人，行刑的刽子手换了一批又一批，用废的大刀同样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杨轩，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变化。 死在他手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刑场上，现在已经数不清了。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达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成就，所以不会有半点的不适。 作为杨轩好友的于谦，看着他杀了这么多人，却什么也做不了，心底很不是滋味。 他不是同情那些犯官，而是牵连在此案中的无辜之人，还有孩子。 没有人敢保证这一桩大案之中没有牵连无辜之人，杨轩也不能。 但他还是做了。 要斩草除根，就不能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他在上面吃过大亏。 为此不惜背负更多的恶名、骂名。 当得知所有人都被杨轩斩杀了的时候，于谦长长叹了口气，当夜失眠了。 或许在他看来，自己这一次也成了刽子手。 杨轩并不知道于谦的心理活动，他已经在准备离开京师了。 …… 第73章 朱祁钰：我真该死啊 “老祖，你真的要走吗？” 御书房中，朱祁钰看着杨轩，神情中透露着不舍。 当然，心底也松了口气。 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还是没能逃得过杨轩的眼睛。 都说人老成精，杨轩活了九十多，这得多精啊？ 不过他心中并没有任何的波动，他又不热衷权力，对这些事情看的也很开。 否则的话，当初靖难的时候就没有朱棣的事儿了。 毕竟论血脉，安庆可是老朱和马皇后的嫡女，朱棣是皇子，但却不是马皇后所出，而这一点是朱棣一直耿耿于怀的。 凭借杨轩的能力，是完全能够做到扶持安庆登上皇位的，女皇历史上又不是没有。 再加上杨轩和安庆一直没有孩子，宗室这一关也好过，毕竟皇位不可能给外人，总要有一个继承人，那么从宗室中选择继承人就是必须的了。 到头来，皇位还是朱家的，宗室的利益也能保住。 再加上有朱允炆削藩作为对比，诸王自然不可能反对。 很多次，机会都在杨轩面前，但他都没有动作，这足以证明，他是真的不热衷权力。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当初的承诺。 “这次出来的时间确实不短了，我也该回去看看了。” 杨轩轻轻颔首，看着朱祁钰道。 他是正统十四年离开金陵的，现在已经是景泰六年了，因为当初消息来的太突然，他走的急，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和小师妹等人好好道别。 出征的那几年，也没有和小师妹等人联系。 差不多整整六年啊，以小师妹的年龄，人生还能有几个六年？ 在小师妹人生最后的这几年，自己要把时间留给她，总不能让她这一辈子都在等吧！ 脑海中思绪翻飞，杨轩看着朱祁钰继续道：“如今该清算的也已经清算了，将近二十万颗脑袋，足以让你在接下来的治国施政之中顺顺利利的。” “虽说近两年我未离开京师，但是外面的人是怎么说我的，这我还是知道的。” “连带着你这个皇帝的声誉也受到了影响。” “我离开京师，也能让你好做。” 杨轩的话语一点也不作假，有什么就说什么，也不拐弯抹角。 现在御书房中就只有他们两人，搞这些确实没必要。 “不过你还是不能放松，该警惕的还是要警惕，此番清算虽然是给大明刮骨疗毒，但却根除不了。” “说到底，大明和历史上的那些朝代，没有什么区别，本质上是一样的。” “时间长了，还是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只能尽量提前预防。” 杨轩语重心长，神色中透露着疲惫。 有些问题是消除不了的，只要还有人就会存在。 而且大明说到底也是一个封建王朝，皇权至上。 封建王朝有的问题，大明是避免不了的。 除非从上到下全部改变，但这是不可能的。 上千年来皆是如此，早已深入人心。 而且这么做是要和整个时代为敌，和所有人为敌。 杨轩是人，不是神。 在滚滚大势面前，微如尘埃。 能够在流淌的历史长河之中掀起一朵浪花，就已经需要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了。 杨轩能做的就是在顺应时代的过程中把控好大明的前进方向，不至于和原来一样，让异族入主中原。 听着老祖杨轩的谆谆教诲，心中愧疚不已。 我真该死啊！ 老祖为大明做了这么多，自己刚才竟然还为老祖离开京师而感到窃喜，实在是太不该了。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朱祁钰毕竟是皇帝。 而杨轩站的太高了，威望、功绩都是他这个皇帝比不了的。 再加上这次直接强势清算了一大批人，也证明了他的手段之残忍。 出于皇帝的本能，朱祁钰会感到惧怕，威胁，是很正常的事。 和前面几位皇帝不同，朱高炽三代人，都是杨轩看着长大的，同时从小就在杨轩身旁学习，有足够的信任基础。 而且以前的杨轩可没有现在这么让人害怕。 朱祁钰只是一个半道出家的皇帝，小时候和杨轩见过的次数很少很少，二人的感情基础不深。 而对杨轩的信任，是他不得不信任。 初登大位，在朝中没有根基，他必须得到一位强大之人的支持。 胡太后的认可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少一些掣肘。 但后宫不得干政，朝中的事情，胡太后能给他提供的帮助远比不了杨轩。 而那个时候，杨轩在军中，在朝中的威望和能量都是朱祁钰需要的。 要知道，在正统朝杨轩在大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还政小皇帝之后，他的威望就已经达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堪称大明的周公。 有他的支持，他这个皇帝想坐不稳都难。 所以，对于朱祁钰来说，杨轩是他最好且唯一的选择。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一开始朱祁钰就给了杨轩绝对的信任。 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结合当时的情况，就能体会到当事人当时的境况。 更何况朱祁钰还是皇帝，他要面对的情况更加复杂、困难。 …… 第74章 活得久才是王道 杨轩不知道朱祁钰这会儿的心理活动有多么的丰富，但丰富的表情，还是让杨轩看出了一些东西。 他及时停了下来，也不打搅朱祁钰。 过了一会儿，朱祁钰回过神，一脸认真的承诺道：“老祖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杨轩轻轻颔首，将话题引到自己离京上面。 听到杨轩离京的方法之后，朱祁钰的脸色不由发生了变化。 “老祖，如此一来的话，那这可就真的成了您一生抹不去的污点了。” “呵呵，我的污点还少吗？”杨轩笑了笑，不以为意。 “现在外面都是骂我的人，哪怕在百年之后，可能我都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杨轩让朱祁钰放宽心，区区恶名罢了，对于他镇国公来说，算得了什么？ 活得久才是王道。 大不了等到几百年之后，他亲自拍一部电视剧，洗一下，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不怕、不在乎是因为什么？ 有底气呗！ 朱祁钰可不知道杨轩的底气，现在的他心中正感动呢！ 老祖把所有人都考虑到了，却唯独没有考虑自己，这份大义，哪个皇帝听了心中能没有丝毫的感动？ “好了，我现在跟你说了，你就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别让人看出什么。” 说完，杨轩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便打算告辞离开了。 朱祁钰还想挽留杨轩一起用个膳，却被杨轩以不合适为由婉拒了。 出了御书房的杨轩并没有直接出宫，而是转身去了内阁找于谦。 身兼数职，又是如今的百官之首，于谦每天都能忙碌，简直一刻也不等闲。 杨轩找到于谦的时候，他正训斥手底下的人呢！ 启用翰林院的候补官员和国子监的学子解决人手压力，虽然确实是缓解了压力，但在工作之中，年轻人难免不会出错。 工作压力大，一天忙到晚，整个人累成狗，下面的人还出错，脾气再好的人也难免不会暴躁。 于谦现在就是这样。 杨轩能理解于谦现在的状态，所以等到他骂完人自己才出现。 “不知镇国公寻我是有何事？”二人来到休息的小房间，于谦开门见山。 他现在没有时间东拉西扯。 “嗯，找你确实是有事，今天下值早一些，我在你府上等你。”杨轩直言道，也不拖拉。 “好。”于谦看了一眼杨轩，点头答应下来。 他没有杨轩是什么事，下值后见到杨轩了他自然会说的。 “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那我就先去忙了。”这句话听起来是问，但却是陈述。 “嗯，你先忙！”杨轩点点头，和于谦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 回到府上，小虎和妻子正在家中收拾东西。 这一次回金陵，他们夫妻也会跟着一起。 府邸会安排暗卫的人进行看守。 府上的下人也会遣散大部，毕竟这次回金陵，短时间是不会回来了。 还有就是，这座府邸之中隐藏了太多的秘密，不适合被外人知道。 就连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三十年的李氏也不知道。 值得一提的是，这座府邸的所有权是杨轩的，当年迁都之后，朱棣就将这座府邸赐给了自己，并表明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会收回。 几十年的经营下来，这座府邸的地下藏了太多东西，包括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 看到杨轩回来，小虎连忙上前打招呼，他是知道杨轩去做什么的。 “锦衣卫指挥使之职已经交出去了？” 二人一边朝着杨轩的小院儿走去，一边说着。 “交出去了。” 小虎点点头。 “是不是有些不舍？”杨轩又道。 “确实有点，毕竟真实身份又见不了光。”小虎指的是自己暗卫的身份。 借着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很多事情都好办，不管是搜集情报还是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累是真的累。” “现在终于能轻松一下了。” 小虎说着，笑了笑。 看他的表情，也不似作假。 “这些年你一直在忙，也是时候回去给你母亲尽尽孝了。”杨轩点点头，道。 “对了，小磊的婚事决定好了没有，他现在可不能再拖了。” “前些日子我爹来了信，说是相了不少姑娘，有看好的。” “这次我们回去，您老人家也能帮忙掌掌眼。” “小辈的事儿我就不掺和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 第75章 于谦的书房 杨轩在府上并没有待多长时间，估摸着于谦快下值了，就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他不仅带了两坛好酒，还有提前准备好的折子。 来到于谦的府上，杨轩直接问门房：“你们家老爷回来了没有？” “回镇国公的话，我们家老爷还没回来呢！” “那我就去里面等他。”杨轩点了点头，道。 门房也不敢阻拦杨轩，只能目送着他走进去。 管家将杨轩引到客堂，奉上茶，随后就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心中却是紧张的不行。 别看杨轩经常来于谦府上，和管家也是熟人。 但后者很清楚自己和镇国公之间的差距。 这比他和平头小老百姓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若是不熟悉了解官场，那么见镇国公如井中蛙观天上月，但若是进了官场，那么则见镇国公若一粒蜉蝣见青天。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都要大啊！ 见于谦的管家满是紧张，杨轩便没再让其陪在自己身边，这样对方不舒服，自己也不舒服。 …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于谦终于下值回来了。 从门房口中得知，镇国公已经到了，并且等了自己不短的时间。 于谦加快了脚步，连衣服都没有换，直奔客堂而来。 见于谦身上还穿着官服，杨轩适时说道：“你刚回来，要不先去换身衣裳？” “好，那就请镇国公稍等一下。”于谦倒是没有拒绝。 他在回来的时候就一直思考杨轩到底有什么事和自己说。 结合杨轩已经结束了清算，他心中对杨轩要和自己说的事，隐隐有了猜测。 他现在的心情是比较复杂的。 所以在见到杨轩的时候，并没有拒绝他的建议，顺势答应了下来。 等换好衣裳，再见到杨轩，于谦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 “不知镇国公是有何事要说？”于谦在杨轩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口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杨轩道。 “请随我来。”于谦的屁股才刚刚粘到椅子上就不得不离开。 将杨轩带到自己的书房，于谦才道：“镇国公现在可以说了吧？” 杨轩正在欣赏于谦书房的布局，听到声音回过头。 “呵呵，你先看看这个。”杨轩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折子，笑着交给于谦，随后继续欣赏于谦的书房。 于谦的书房布局其实很简单，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再就是书架。 几面墙，摆的满满当当，书架上也放满了各种书。 杨轩在书架上还发现了以前刊印过的《永乐大典》。 不过并不是成套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 《永乐大典》堪称古今第一奇书，天下文人士子一旦拥有一本，无不视若珍宝。 看磨损状态，就知道于谦翻看了无数次。 在另一旁的书架上，杨轩还看到了几本磨损很大的书，想来也是于谦经常翻看的。 杨轩抬起手，拿了下来，翻看起来。 书上还有于谦的批注，以及不同年龄阶段时的感悟。 同一本书，不同年龄阶段看的时候收获是不同的。 因为人也是会成长变化的。 包括杨轩也是，近百年过去，他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看了一会儿书，杨轩就放了回去了，转而在其他书架上看了起来。 于谦的藏书还是很丰富的，但比不过镇国公府。 金陵的府邸之中，杨轩可是修了一座藏书阁的。 里面放着一整部《永乐大典》，历朝历代，古今所有知识，里面都有。 当然，不包含《永乐大典》成书后所出现的书。 一旁的于谦没关心杨轩此刻在做什么，他看完杨轩给他的折子，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看着杨轩的侧影，心绪一阵复杂。 何至于此啊！ …… 第76章 嘱托交代 于谦家书房。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杨轩的身影。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其实，这样的结果于谦应该早就预料到的。 他了解杨轩，做出了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 所有人都照顾到了，可苦果却是自己承担。 正因为清楚，所以于谦才心疼啊！ “侯爷。”于谦一张口，就是以前的称呼。 而从这声称呼之中也能看出于谦对杨轩的态度。 杨轩听到声音，侧过身，看向于谦。 正如于谦了解杨轩一样，杨轩也了解于谦。 看到他现在的表情，杨轩就大概猜出了于谦心中在想些什么。 “廷益，你了解我的，这是我的决定。” “在找你之前，我就已经见过陛下了。” 听到杨轩这话，于谦顿时就明白了。 侯爷已经和陛下商量好了，他这个环节不能出差错。 “嗯，我知道了。”于谦点点头。 见此，杨轩上前轻轻拍了拍于谦的肩膀，笑道：“你我是几十年的朋友了，这么多年下来，身边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也累了。” 杨轩说着，语气低沉了下来，透露着一股疲惫。 于谦看着杨轩，就听后者继续说：“此番清算，困难、障碍我已经为你们扫平了。” “后面的事就交给你和陛下了。” “现在对你们来说是局势大好，千万不要放弃我辛辛苦苦创造出的局面。” “我会在金陵看着你们君臣共创出一个什么盛世。” 路已经铺好，剩下的就看朱祁钰和于谦他们的了。 大明不缺有才能的人，只有不会用人的领导者。 任何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都能发挥出良好的效果。 朱祁钰有个优点就是听劝，辅以于谦这样的忠正贤良之臣，朝堂上就算没有杨轩，也不会变差。 况且，朱祁钰在位的这几年，身上的功绩可不小。 挽救大明于危亡之际，收复西域，扫平草原威胁等等。 尽管主要负责人不是他，但身为皇帝，这些功绩本就有他一份。 况且这一桩桩的功绩身后，朱祁钰也是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就拿杨轩收复西域来说，没有朱祁钰在大后方坚定的支持，杨轩现在都有可能还在西域忙碌费心呢。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 大军要吃饱了才能打仗吧？地方打下来了，总要派人镇守吧？ 不然凭借当时杨轩手上的几万人，根本就不够用的。 所以，那些功绩都是朱祁钰应得的。 有了这么多的功绩加持，百年之后，朱祁钰的历史评价绝不会低，哪怕是将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拉到一块儿，朱祁钰也能排在前列。 武功方面，朱祁钰的功绩已经足够了，但比起武功，文治方面还差了一些。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身后之名，朱祁钰也不会摆烂的。 反而会比以往更加努力。 唐玄宗李隆基的例子犹在眼前啊！ 是当明君还是昏君，就在一念之间。 这一年多来，朱祁钰的表现杨轩可都看在眼里。 朱祁钰不仅要当明君，还要当一个文治武功俱全的明君。 以唐太宗为榜样。 所以，朱祁钰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就在文治上面了。 东南半岛的问题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不必急于一时。 况且，随着西域收复，北方草原平定，后面的战事会越来越少。 武将的地位不可避免的会下降。 有这么一个敌人在的话，武将就还有获取战功升官发财的希望，后继之君也能借助战事收拢兵权，坐稳皇位。 这也算是一个拉拢武将勋贵的筹码。 凡事要看长远，不能只注重眼前。 朱祁钰在武功上的建树已经足够了，肉都吃了，总要给后继之君汤喝吧！ 吃独食可不好。 你朱祁钰的皇位是怎么来的？ 是你皇兄坦然赴死，留下血书传给你的。 做人要懂得感恩啊！ 就朱祁钰的表现来说，他做的不错，可圈可点。 而在这‘不错’之下，朱祁钰的工作压力可一点也不小。 一年多来，朱祁钰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 工作强度大，睡眠也常常不足。 怕给累出个好歹来，杨轩也是为其开了助眠和调养的方子。 在身体素质方面，朱祁钰还真比不过老朱和朱老四。 活，大概率是活不过这两位祖宗的。 杨轩的最低要求就是朱祁钰要坚持到小太子朱见深成年及冠。 但话又说回来，计划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意外。 当意外来临的时候，只有被动的接受。 …… 第77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对于杨轩的嘱托，于谦认真答应了下来。 创造一个百姓安居乐业、各行各业蓬勃发展的太平盛世，也是他的理想。 “侯爷，您就在金陵看着吧，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嗯，你的品性能力都是值得信任的。”杨轩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 “还有太子的教育一定不能放松。” “太子是国之储君，是后继之君，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你这个老师的担子很重啊！” 杨轩提到了小太子，又和于谦强调了一下。 于谦不是初入官场的菜鸟，宦海沉浮几十年，说一下就足够了。 当初推荐于谦当小太子的老师，是希望于谦的优秀品性能影响到小太子，再就是延长于谦的政治生命。 一朝天子一朝臣，有师生情谊在，以后到了小太子的时代，于谦也不会被冷落。 而杨轩，在小太子的教育上，就只是挂了一个名，站台当个靠山。 因为杨轩喜欢掀桌子，打破规则。 但皇帝却不能这么做，后果很严重，影响也很深远，所以不能跟杨轩学。 不然未来小太子继位，百官下意识就会对其产生警惕、不信任，害怕其动不动就掀桌子。 如此，于大明的发展不利！ 而于谦的品性是值得所有人肯定的，他教出来的学生，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最起码会遵守规则，不会随意打破规则。 以后继位，百官也不用担心再出一个“杨轩式”的皇帝。 听着杨轩的话，于谦感到压力山大的同时，也深感责任重大。 只听他说：“太子是希望所在，于谦不敢放松。” 接着他便将小太子的学习情况等和杨轩说了一遍。 杨轩听完轻轻颔首，果然，老朱家就没有笨蛋。 说的也是，丰富的教育资源，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就比如说朱祁钰没有他皇兄聪明，但要换个对比对象的话，就会发现，朱祁钰其实也很聪明，就看从哪个角度去看了。 就像‘我喜欢别人的老婆’和‘我喜欢的人最后成了别人的老婆’讲出来意思完全是不一样的。 这个例子放在这里可能有些不合适，但意思到了就可以了。 将太子交给于谦教导，杨轩是放心的，朱祁钰也是放心的，百官同样是放心的。 所有人都很放心！ 接下来的时间里，杨轩又和于谦聊了不少。 也没有注意时间的流逝，管家同样没有过来提醒。 不知不觉间，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 当两人出现在书房外面的时候，管家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了。 看他的样子，等待的时间确实不短了。 而且其也很有分寸，并没有直接在书房门口等待，而是特意隔了一段距离。 杨轩见此，还朝于谦夸赞了一句他的管家。 于谦笑笑，又和杨轩聊起了自家的管家。 二人就这样一路来到膳厅，净手之后坐下。 看到桌上的菜，以于谦的条件来说确实称得上是丰盛了。 “我有好酒，你有好菜，正好今天这顿，就当是给我的饯行宴了。”杨轩看着桌上的菜笑道。 于谦强笑了两下，心底却是叹了口气。 杨轩像是没察觉到一样，招呼着于谦吃菜喝酒。 这顿酒，一开始于谦并不在状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于谦心中装着事儿。 但杨轩就像没看到一样，频频拉着于谦喝酒。 随着一杯杯的酒入喉，这酒劲儿上来，一把年纪的于谦眼泪鼻涕一大把的说着自己的不舍，就差抱着杨轩的大腿让他别走了。 这样的情形，酒肯定是喝不下去了。 杨轩安抚了好一会儿，才让于谦的心情平复下来。 随后将于谦背到他自己的房间之中，安顿好后又交代了一番管家才离开。 出了于谦家的大门，一阵凉风拂过，让杨轩有了些许醉意。 按理说，以他的酒量，这点酒是不可能喝醉的。 但，醉不醉人人自醉啊！ …… 第78章 开心了，都开心了 锦衣卫指挥使忽然换人的事情是瞒不住的，不出意外朝堂上下都关注到了。 能在京师混，且身居高位的，就没有蠢货。 很快就猜到了这可能是一个信号。 因为上一任锦衣卫指挥使可是镇国公的人啊！ 这人忽然就换了，而且大家事先没有得到一点消息，这其中必然是有某种深意的。 再加上镇国公去见了陛下，二人在御书房待了不短的时间，这想不让人产生联想都难。 再加上镇国公又去了于谦府上，同样待了不短的时间，出来的时候看起来还喝了不少的酒。 根据于谦府上传出的消息，二人喝的是饯行酒。 何为饯行？ 有人要离开！ 谁要离开？ 镇国公！ 总不可能是于谦吧？ 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啊！ 不知道镇国公府上已经准备遣散下人了吗？ 杨轩的身份太特殊了，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所以在京师，是很难遮掩行踪的。 当然，这不是说杨轩做不到。 所表现出来的，只是他故意为之。 将近二十万颗人头啊，这其中被株连的有多少不得而知。 镇国公要清算，其中犯官以及和其勾结的士绅、富商终究是少部分，剩下大部分都是被牵连的。 更重要的是镇国公是以臣子之身行事的，全然不顾皇帝和大明律，擅权，越权。 是，陛下一开始是同意了清扫大明内的蛀虫，但没让你镇国公搞这么大啊！ 你看看你杀了多少人？ 一点规矩都不讲！ 什么？陛下为什么不出来阻止？这一切都是陛下默许的？ 大胆，你竟敢污蔑陛下！ 一看你就不是好人，抓了！ 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讲！ 这一切都是镇国公擅权，肆意妄为，和陛下没有一点关系。 百官心中就算知道些什么，也必须当做不知道。 皇帝没有错，也不能有错。 所以，所有的脏水都只能泼在镇国公的身上，恶名也只能由镇国公来背。 再说了，这也不是冤枉镇国公，而是事实。 京师外的万人坑难不成是假的吗？ 此案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是必须要给天下一个交代的。 所以镇国公离开已经成了必然。 和陛下见面，也可能是双方在私底下达成了某些交易，以保证镇国公能够体面离开。 主要是当时御书房中只有陛下和镇国公两人，没有其他人在场，所以二人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其他人不可能知道，一切只能猜测。 至于镇国公去于谦府上喝饯行酒，这不难理解。 二人毕竟相识多年，镇国公又对于谦有知遇之恩，镇国公都要走了，给他饯行，这没有什么，很正常。 于大人就是这样一个恩怨分明的人，要说这二人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大家还是不太相信的。 自从之前于谦与镇国公爆发矛盾，就很少见面了，而且每次见面，都说不到一块儿去，吵得脸红脖子粗，不欢而散。 这一切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做不得假！ 要说这也是假的的话，图什么呢？ 于大人并没有让大家失望，第二天就进宫去面见陛下了。 私交归私交，该公事公办还是要公事公办的。 若是于谦恩怨不分明，公私不分明，那他就不是大家认识的于大人了。 于是，于大人向陛下弹劾了镇国公，其罪行罗列了数十条，要求陛下严惩镇国公。 于大人高风亮节，并没有为恩情所困，实乃我辈之楷模。 看吧，笔杆子握在手中，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但朱祁钰却表示要低调处理，镇国公于大明毕竟是有大功的。 君臣二人爆发了争吵。 御书房外面十多步的太监听得清清楚楚。 于谦坚持己见，朱祁钰也毫不退让。 最后，朱祁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表示镇国公不是那么好动的。 抛去其太祖女婿这个身份，光是从洪武朝活到现在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其手中握着的免死金牌实在是太多了。 太祖发的免死金牌他自己可以不认，但朱祁钰不能不认。 不认太祖发的免死金牌，就是不认自己朱家子孙的身份。 没哪个皇帝会这么干！ 这是否认自身的合法性。 最终，君臣二人各退一步，折中。 当天，镇国公也进宫了，待了有半个多时辰，但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有心人注意到，镇国公出宫的时候，背影佝偻了许多。 开心了，这下大家都开心了！ …… 第79章 朝会 朝会，不是大朝会。 再加上朱祁钰提前通知，所以只有五品及以上官员参加，人数并不多。 因为在今日的朝会上，镇国公出现了。 众官员相互对视一眼，都猜到了今日朝会的主题。 镇国公要走了！ 时间不长，朱祁钰出现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齐齐行礼，唯有镇国公微微躬身。 “平身！”朱祁钰淡淡开口。 “谢陛下！”百官起身。 随后，侍立在朱祁钰身旁的金英扯着嗓子喊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下方的一众官员都没有出班说话，而是齐齐看向了朱祁钰和杨轩。 今天的主角是后者。 果然，下一刻就见镇国公出班。 “臣有本奏！” “准奏！”朱祁钰看向杨轩道。 “禀陛下，臣本早已退出朝堂，怎奈何朝中突生变故，不得不复出，如今已功德圆满，臣恳请还乡。” 杨轩道。 “镇国公，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要不还是留下吧！”朱祁钰按照剧本说道。 “陛下，臣已老迈，近些日子时常感到精力不济，恐不能再为国效力，还望陛下准许归乡。”杨轩道。 朱祁钰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这一幕百官都在看着。 同时心中也愈发肯定，陛下与镇国公定是达成了某种交易。 所以才会在这里表演走个过场。 不然你听镇国公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和站的笔直的身体，哪儿有他说的精力不济的样子。 “也罢，既然镇国公都这样说了，朕若是不答应，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朱祁钰答应杨轩回乡了。 百官见此，不由看向了镇国公杨轩。 接着又小心看了看朱祁钰。 就这样答应了？ 不应该是“三辞三让”嘛？ 这都是约定成俗的规矩了。 这流程走的也太敷衍了吧？ 看来，陛下与镇国公确实是达成了某种交易，而且这种交易让陛下很不开心。 说起来，当初镇国公回归京师，并没有任何明确的旨意。 同时，调兵也没有旨意或调令，一切都不合规矩。 真要追究的话，给扣上个意图谋反的帽子还是可以的。 想来，二人闹得不欢，怕是有一部分这种原因。 之所以还保持最后的体面，是因为对镇国公的忌惮。 毕竟镇国公手中还有一把“尚方宝剑”呢！ 当然，这些都是百官的猜测。 真相如何，他们并不知道。 “谢陛下！”杨轩出声。 “陛下，既然现在已经没有老臣什么事了，那老臣就先告退了！”杨轩这话的语气很硬，透露着不满。 朱祁钰没说话，但杨轩已经转身离开了。 位于百官最前方的于谦见此“眉头蹙起”，看着镇国公离去。 龙椅上的朱祁钰同样“眉头皱起”，“死死”盯着镇国公红离去的方向。 这一切，在场的百官都看到了。 “朝会继续！”朱祁钰出声，声音中隐藏着的怒气在场的官员都听出来了。 相邻的官员默默看了一眼彼此，皆是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看来，陛下和镇国公是真的闹翻了，只是都在强忍着，没有撕破脸皮。 百官不由松了口气。 走了好，走了好啊！ 朱祁钰高坐龙椅之上，将下方百官的反应尽收眼底。 老祖的猜测没错，百官都希望老祖离开。 刚刚所透露出来的信息，相信他们都接受到了。 待朝会结束后，刚刚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开。 如此，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毕竟他这个皇帝，已经将态度表明出来了，老祖也要离开京师了。 不然，真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处理老祖吗？ 这是不可能的。 知道镇国公能量的都知道这不现实。 能有现在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 杨轩出了皇宫，顿感一身轻。 后面的事情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家收拾东西，然后回金陵。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不由加快了。 …… 第80章 朱家对不起镇国公啊 朝会结束后，朝会上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伴随着的还有各种猜测。 最多的不外乎是陛下和镇国公闹翻了，镇国公不得不离开京师。 当然，也有人猜测这一切都是陛下和镇国公故意的。 毕竟他们之前在御书房说了什么，确实没有人知道。 不过，对于各种猜测，朝中大佬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在意。 他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只要镇国公离开京师，不再掺和朝堂上的事就好了。 毕竟镇国公只要在京师一天，他们就要担惊受怕一天。 生怕全家老小就都死绝了！ 至于说为什么就到此为止了，不再打压赶尽杀绝。 一来，朝堂上的潜规则：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离开了朝堂之后就不会再出手。 二来，则是从心。 毕竟镇国公可不会遵守规则，万一惹恼了镇国公，那可是一家老小都要死绝了。 而且他们也不认为，镇国公离开了朝堂，就是他们能够拿捏的了。 就凭借手中的太宗佩剑，杀了他们，皇帝也不会为了他们而与镇国公撕破脸皮。 到头来还是白死！ 所以，还是忍忍吧！ 镇国公已经九十多了，还能活多久？ 大家只要等下去，熬也能熬死他！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 “母后，儿臣也没有办法。” “镇国公必须离开朝堂，离开京师。” 坤宁宫，朱祁钰面对着胡太后，道。 近几年来，胡太后的身体愈发不好，所以很少关注朝堂上的事。 注意力基本上都在自己大孙子身上。 这是她唯一所牵挂和放心不下的事。 要是没有这口气撑着，就凭小皇帝战死的打击，她能不能撑到这会儿还未可知呢！ 都说人活一口气，小皇帝的战死，对她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她这辈子，失去的太多了。 好不容易聚起的这口气，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若是小太子废了，或者夭折了，那胡太后也就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了。 哀莫大于心死。 所以，胡太后时不时就会见见小太子。 这也是提醒朱祁钰，不要有什么歪心思。 相同的钱皇后也经常去看小太子，她没有孩子，小太子又过继到了她的名下，那就是她的儿子。 听到朱祁钰的话，胡太后道：“镇国公为大明付出了多少，我不信你不知道，不如此做，不怕寒了人心？” “母后，我不这么做，才是寒了人心啊！”朱祁钰道。 他并没有告诉和老祖之间的谋划，不是不信任，而是多个人就多一分泄露的风险，就他、于谦、老祖三人知道就足够了。 “我也不想这么做啊，可母后您看看镇国公这次做的事，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就他做的事，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得了。” “我要是什么都不做，天下人都会以为我这个皇帝成了傀儡了。” “难道这是母后您想看到的？” 朱祁钰说着，叹了口气。 “母后，今时不同往日，我不是小孩子，大明也不是幼主当国，风雨飘摇之际，不需要如此强势，将皇帝光芒掩盖的臣子。” “还望母后能够体谅。” 朱祁钰说着又给胡太后跪了下来，以表歉意。 “好了，陛下，起来了，哀家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唉，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这样吧！” “就当哀家什么也不知道。” “唉~朱家对不起镇国公啊！” …… “确实，老朱家欠师叔的太多了，还不完！” 朝会上发生的事自然也传到了小老三的耳中。 “不行，我得去看看师叔去！” “大孙子，去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好。” “爷爷，您这是做什么？”朱祁鎡不解道。 “让你去那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哦，好。” … “不好了。” “殿下，镇国公要离开京师了。” 东宫，贞儿小跑到小太子的面前，道。 “怎么回事？”小太子眉头微微一皱。 “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 “就在今日朝会上，镇国公提出了请辞，陛下答应了。” 贞儿回答。 “唉，可惜了，没能见镇国公一面。”小太子叹了口气道。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小皇帝的灵堂，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时至今日，小太子对于镇国公，只有一点残留的印象了。 实在是他那个时候太小了，还不满三周岁，现在还能残留一点印象已经不错了。 “你去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了？” “是，殿下。” “嗯，麻烦贞儿姐姐了。” …… 第81章 师叔，您这是不要我了吗？ “师叔，你怎么这就要走啊？”小老三来到杨轩的府上，一见面就直接开口。 他再进府之后就发现府上少了很多人，偌大的府邸冷冷清清的。 “我该走了。”杨轩看着小老三道。 “您走了，那我怎么办啊？” “我好不容易才回来的。” “您不在，我在京师连个喝酒的人都找不到。”小老三回道。 “都说了要少喝，你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比当年了。”杨轩道。 “忍不住啊！” “我现在是活一天就少一天，可不得抓紧时间享受享受。”小老三理所当然道，还别说，听起来挺有道理的。 听到这话，杨轩沉默了一下。 他下意识就想避开这些话，潜意识里也在逃避。 可这不是逃避就能避免的，不是谁都能像他一样长生不死的，小老三也是会死的。 他身边的人都是会死去的。 一直往复。 只要他还有感情，那这些就是他所必须承担经历的。 “师叔，你这是怎么了？”见杨轩不说话，小老三伸出手在杨轩面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 杨轩摇摇头，心底苦笑。 他还没有小老三看得开呢！ 可他就是习惯不了生离死别啊！ 或许以后会习惯，或许以后会麻木，但这谁又知道呢？ “师叔，要不我跟着你回金陵吧？”小老三道。 杨轩有些意动，但想了一下，又摇摇头。 “我现在名声狼藉，你跟我回去的话，影响不好。” “还是做一下切割，断了吧！” 朱祁鎡还在京师呢，他可是南诏国下一任继承人。 小老三就算退了，他也是南诏国的建立者，和他回金陵，难免不会影响朝廷对于南诏国的态度。 一听师叔这话，小老三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师叔，您这是不要我了吗？” 他的语气有些急切。 杨轩摇摇头，和小老三说了一下原因。 后者闻言也沉默了，师叔说得不错，他的身份特殊，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杨轩没再说什么，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只留下小老三一个人，相信他会想明白轻重的。 … 小老三离开了，但他并没有回王府，而是去求见朱祁钰。 同样，他也没有明言自己想要和杨轩去金陵的想法，只是暗示自己想要去金陵看看。 但朱祁钰又岂能猜不到这位叔爷的真实想法。 但这并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要考虑后果、造成的影响。 他也相信，老祖并没有告诉小老三真相，不然就不是委婉暗示了。 于是，他也暗示小老三你想去的话，我看在情分上不会阻止，但造成什么影响，我也不会帮你。 小老三听明白了，他没再说什么，离开了皇宫。 他的身子有些佝偻，整个人的精神相比于进宫的时候弱了许多。 杨轩现在什么名声，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要是跟着去金陵的话，那么朝廷对于南诏国的态度就会发生变化，留在京师的朱祁鎡，怕是也不会好过。 参加朝会的百官都知道朱祁钰和镇国公闹翻了，你不跟镇国公做切割，还跟他走这么近，朝廷又岂能不针对你们。 到时候朱祁钰帮还是不帮？ 帮的话，这戏不就白演了吗？ 朝中的大员可不蠢，通过蛛丝马迹，还是能推断出七八分真相的。 剩下的两三分是不敢和朱祁钰对峙，不敢问。 不然就是十分了。 为了大局，真相是不可能告诉小老三的。 后者就算猜到了，也得当做不知道。 他毕竟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一个南诏国呢，还有大孙子一家呢！ … 回到府中，朱祁鎡已经帮爷爷收拾好了东西。 “爷爷，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谁让你收拾的，还不给我放回去！” 小老三瞪了一眼大孙子，烦躁道。 朱祁鎡：？？？ “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小老三又瞪了一眼。 “我这就去。”朱祁鎡赶忙应道。 好好好，这么玩儿是吧？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朱祁鎡离开后，小老三一屁股坐在了屋檐下的台阶上，双眸一阵失神。 ‘师叔，看来我连送你都不能送了……’ …… 第82章 爷爷，镇国公离京了 小老三不是蠢货，不相信事情是众人所想的那样。 他了解自己的师叔，必然另有真相。 当然，就算是猜到了，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还不是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是孤家寡人，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为了南诏国，为了在京师的大孙子一家，他只能忍着。 “唉~” …… “别唉声叹气了，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 “再说了，已经好些年没有见到小磊了，你难道就不想早些见到？” 马上就要离开住了二十多年的家了，李氏心中还是挺不舍的。 但听到丈夫的话后，对儿子的思念立马压过了这股不舍。 “那我们早点出发吧！”李氏道。 小儿子很早之前就去了金陵，期间也没有回来过，只有书信联系。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变化大不大。 “都要走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今晚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再出发。”小虎道。 如今该收拾的都已经收拾好了，要带的行李也已经装好。 “好吧！” … 偌大的府邸冷冷清清，灯火也没有平时那么多了。 次日一早，用过早膳，小虎夫妻最后再检查了一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你先出门，我去看看爷爷。”小虎看着妻子李氏道。 “嗯。”李氏轻轻点头，朝着大门走去。 马车已经停在门口等候了。 小院儿，杨轩站立在树下，望着熟悉的环境，思绪翻飞。 “爷爷，都收拾好了。”小虎走了进来，来到杨轩的身旁轻声道。 “该走了啊！”杨轩叹了口气，目光缓缓收回。 “只是暂时离开，以后还会回来的。”小虎道。 他是知道爷爷秘密的人。 京师作为大明的政治中心，他们不可能就这样一去不回。 “走吧！”杨轩没有接小虎的话，背负双手，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 小虎跟在杨轩身后，出了小院儿，便转身将门关上了。 爷孙二人的脚步并不慢，不多时便走到了大门。 管家带着留守的下人在大门口相送。 这个管家是暗卫成员，留在京师，除了看守府邸的任务之外，还有搜集情报的任务。 杨轩他们离开京师，但并不意味着就不关注京师了。 杨轩在大门口并没有停留，在小虎的搀扶下径直登上了马车。 将杨轩送上马车后，小虎转身回来来到管家的面前：“我们离开后，京师的一切就都交给你了。” “是。”管家答道，他自然明白小虎的意思是什么。 “嗯。”小虎点点头，转身朝着妻子坐着的马车而去。 该交代的早就已经交代过了，就不用这会儿再浪费时间了。 小虎坐上马车，和妻子乘坐同一辆。 接着便下令出发。 马车动了起来，组成长长的车队，朝着城门而去。 不远处的各个角落之中，一双双眼睛看着这一幕，直到车队消失在街角才收回。 而在出城的路上，还有不少眼睛在看着杨轩的车队。 只有亲眼看到镇国公离开京师，大家才能放心。 就这样，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之下，杨轩的车队离开了京师，出城之后也没有停下。 …… “爷爷，镇国公离京了！” 原赵王府，朱祁鎡将消息告知自己的爷爷。 闻言，小老三沉默良久，最后叹了口气道：“知道了。” …… 第83章 朝中的动静 杨轩才离开朝堂上没几天，朝中就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上书请求召回远在西域的定国公徐显忠。 因为西域现在施行的政策是镇国公留下来的，施行军管，徐显忠在西域完全就是军政一把抓，说是一方诸侯也不为过。 而且其与镇国公走的太近，朝中有人担心对方知道了镇国公的遭遇，会起不好的心思。 所以，想着趁消息还没有传过去，先把人叫回来，以防万一。 但朱祁钰并没有同意，首先表示徐家世代忠良，不可能有悖逆之举，其次就是徐显忠的家人都在京师，为了家人，对方也不可能会有别的心思。 再者，朝中众人对西域的情况不熟悉，贸然换人，恐会引起不好的后果，到时一切前功尽弃。 为了收复西域，朝廷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决不能再来一次。 大家一想，好像也是，有人质在手，不怕对方会造反。 为了让百官打消这个心思，朱祁钰特意下旨将徐显忠的儿子召入禁军任职。 就是为了告诉百官，你们看，朕已经把他儿子放到眼皮底下看着了，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吧！ 同时，有一匹快马带着朱祁钰的密信离开了京师，朝着西域而去。 虽然朱祁钰没打算动徐显忠，但他们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为了安抚徐显忠，朱祁钰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徐显忠一部分真相。 西域可不能乱啊！ 相信徐显忠看到密信之后，会明白镇国公的一片苦心的。 朱祁钰刚刚安抚好百官，然而还没有消停几天，大家就又把目光投在了金陵魏国公的身上。 好，为了西域的安定，可以不动定国公，但魏国公呢？ 他可不在西域。 魏国公的手中可还有兵权呢！ 以魏国公和镇国公的关系，这兵权和在镇国公手中有什么区别？ 上一次，镇国公可就是直接调动了魏国公手上的兵。 尽管当时是情况特殊，但也不可不防。 还有和镇国公杨轩从西域回来的一众将领，也受到了针对。 首当其冲的便是石亨叔侄。 仅仅是赶走镇国公这个人还不够，还得将其势力消减才行。 不然大家都睡不好。 接下来的时间，百官就见到朱祁钰频频召见各级将领，有人注意到，朱祁钰召见的基本上都是和镇国公从西域回来的将领。 完事儿后，朱祁钰散出消息，现在这些将领已经和镇国公没有关系了，大家都和镇国公做了切割。 只有个别将领的职位做出了调整。 看到这一情况，百官相信了朱祁钰散出来的消息。 但魏国公怎么办，百官都在等待朱祁钰的消息。 朱祁钰想了想，便表示可以召魏国公入京述职，看他敢不敢来，以此来试探。 算算时间，现在镇国公离京的消息差不多该传到金陵了。 这个时候派人去金陵传旨的话，在旨意到达之前，镇国公也应该已经到金陵了。 得知自己传召魏国公入京述职，想来镇国公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毕竟计划是镇国公制定的，也是他提出来的。 对于朱祁钰提出来对魏国公的试探，百官并没有反对，表示可以一试。 于是，这便下旨传魏国公入京述职。 甚至为了拖延时间，朱祁钰还特意让传旨人员第二日离京。 做完这些事，朱祁钰觉得得赶紧转移百官的注意力了，不能让他们老老是盯着镇国公一系人员。 于是召于谦入宫进行商讨。 两日后的朝会上，于谦上奏，表示朝中诸多职位空缺已久，需要提拔官员填补。 这下，百官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 开始对一些重要职位进行争夺。 朱祁钰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定下，只是抛出了一些不太重要的职位，先吸引住百官的注意力，同时也是给他们的一点甜头。 朝中派系林立，镇国公还在的时候，大家都有危机感，可以拧成一股绳，但镇国公离开了，朱祁钰又抛出了诱饵，他们便又开始明争暗斗起来了。 一个大的派系下面，肯定有小的派系，朱祁钰抛出的职位有限，也不太重要，争夺的都是小派系。 真正的大佬盯着的都是朱祁钰手中的重要职位。 不看品阶高低，只看含权量。 朱祁钰抛出来的职位，有品阶高的，但含权量低啊！ 这也是大佬们不争夺的原因。 不过朱祁钰转移百官注意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站在御书房的窗户前，望着外面的天空，低声自语：“老祖，不知你到金陵了没有？” …… 第84章 师兄，欢迎回家 “驾！驾！” 金陵城外，一支车队缓缓驶来。 经过一个月的赶路，杨轩一行人终于回到金陵了。 他们走的是陆路，连通金陵到京师的直道已经修建完成几十年了，由于道路质量高，路面平整，几十年来，为沟通南北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每年朝廷都会下拨专项资金维护。 沿途各省，也因为这条路得到了不小的发展。 与大运河并称为两大经济命脉。 要想富，先修路，这一基建工程，几十年来，除却特殊情况外，就没有停下来过。 各省之间，至少都有一条直道连接。 直道质量好，不易损坏，堪称古代版的高速公路。 相比于洪武时期，每年在运输上的损耗大大降低。 当初反对修建直道的人可不少，而今直道带来的好处大家都看到了。 尽管修建直道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但相比于带来的好处，这是值得的。 不管是调兵，还是运输，都比以前要快。 而今，不少省份还在修建直道，这可是关乎大明千秋之计的国策。 值得一提的是，连通西域的直道已经规划好了。 朝廷也有钱，不日就可以开工。 西北各省穷啊，这条直道一旦修建完成，就可以带动沿途省份的经济。 甚至在修建期间，也能对经济带来一定的促进作用。 毕竟修建连通西域的直道，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花费绝对不小。 人吃马嚼的，还要雇佣民夫等等一系列。 当然，徭役也会征发，毕竟光靠花钱雇佣民夫，朝廷也撑不住。 只是相比以前服徭役期间，一切花费都要百姓自己承担，现在朝廷会为服徭役的百姓提供吃住。 见微知著，从这里就能看出，大明的国力确实上升了，也富裕了。 有了条件，就没必要把百姓往死剥削。 而这一切，都离不开杨轩对历代皇帝以及国策的影响。 至于最后能有多少实处落在百姓的头上，还是要看监督的力度了。 只要能有三四成落到实处，就不算白费。 时代如此，再说了，什么时候都会有贪官的，避免不了的。 这也是让人感到无力的地方。 … 杨轩的车队并没有受到为难就入了城。 就算他现在已经离开了朝堂，他还是大明的镇国公。 杨轩的车队入城，很多人都看到了，没多长时间，金陵六部的官员也都知道了。 和上一次回来不同，这一次可没有官员出城迎接。 杨轩请辞当日在朝会上发生的事，早就已经传到了金陵，现在大家都对其避之不及呢，谁还会往上凑？ 不对，还是有人的。 梁国公和魏国公。 不过他们并不是在城外等候迎接，而是和镇国公府中的众人，一起在镇国公府门口等候。 落魄之时方见人心！ 杨轩的车队刚刚出现在街角，站在镇国公府门口的众人就看到了。 “到了，他们到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哪怕是这些年变得沉默寡言的胡磊，这时也露出了笑容。 这一次回来了，还有自己的父母啊！ 当年来到金陵，他就再没回去，而今已经快十个年头和母亲没有见面了。 他很想念。 大哥不在了，他是母亲唯一的儿子了，要担起属于大哥的那一份责任。 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撑过来的。 为了避免母亲沉浸在悲痛之中，他可是写了许多的信，从未断过。 人群中，小师妹在丫鬟的搀扶下，望着那不断接近的车队，嘴角扬着笑意，没人注意到，她的眼眶在此刻已经变得湿润。 回来了，回来了啊！ 她这辈子，不是在等，就是在等。 一个‘等’字，几乎贯穿了她的一生。 虎子的身体还算硬朗，他搀扶着蓝香，脸上难掩激动。 终于，马车在镇国公府的门前停了下来。 众人走下台阶。 小虎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在扶下妻子之后，就又连忙跑到前面的马车旁将爷爷杨轩扶了下来。 下了马车，杨轩跺了跺脚，掸了一下衣裳，然后看向激动的众人，笑了笑，道：“我们回来了！” 他的脸上没有戴面具，因为外貌已经恢复成了和年龄相符的样子，如非必要，就不需要戴了。 更何况现在也回来了，就更没必要了。 “师兄，欢迎回家！” …… 第85章 徐承宗：大不了就让朝廷收了我的兵权 第85章 “欢迎回家，师叔祖！” “杨叔，欢迎回家！” “太爷爷，欢迎回家！” 众人真诚欢迎，杨轩能够清楚的感受到。 杨轩笑容满面，很是开心。 而站在一旁的李氏此时的目光都在胡磊的身上，同样，后者的目光也在她的身上。 母子二人看着彼此，四目相对。 可以看到，二人的眼眶已经红了。 “娘！”胡磊轻声呼唤，这一声‘娘’中，包含了浓烈的思念。 “…哎~”李氏张了张嘴，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发出了声音。 “孩儿不孝，这么多年都未曾回去看您一眼。”胡磊撩起衣袍，当场就跪了下来。 随后便是三个响头。 李氏心疼的赶紧将儿子拉了起来，抱住。 “不妨事，不妨事，娘能理解。”她轻声道，一双眸子之中，雾气缭绕。 小师妹、蓝香看着这一幕，也是忍不住低头用手帕擦了擦眼泪。 虎子等男人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极为的酸涩。 “好了，有什么话，我们进去再说吧，这里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杨轩开口了。 现在毕竟是在大门口，街上还有不少的目光正在看向这里。 听到这话，众人也是回过神来，虎子和蓝香连忙招呼着众人进门。 至于马车上的东西，自然有下人去搬运。 用不着杨轩他们操心。 而就在杨轩他们进门之后，窥视这边的目光迅速消散。 … “你其实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院内，杨轩和徐承宗并肩走在最前方，和身后的几人隔了几步距离。 小师妹看着师兄杨轩的背影，并没有上前去打扰，刚刚师兄将徐承宗叫到身边，她便知道是有话要说。 从京师传来的消息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在徐承宗前面到来的时候，她也说了类似的话。 徐承宗代表着魏国公府，他来这里迎接杨轩，是瞒不过金陵城中的众多眼睛的。 很容易把魏国公府拉下水。 所以，他今日出现在这里，很不明智。 徐承宗也听明白了师叔祖的言外之意，但却见突然低头看着地面上的青石板，随后笑了笑抬起头看着杨轩道：“师叔祖，您是我最敬重的人，对徐家也是多有帮助，若我因此而与您就此划清关系，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大不了就让朝廷收了我的兵权。” “正好我也可以解甲归田，过过自己的日子了。” 他这话说的潇洒，但杨轩还是能听出来他下了多大的决心。 这可不仅仅是失去兵权啊，还有所带来的一系列负面影响。 徐承宗和小老三不同，他的身后就一个徐家，就算没了兵权，凭借祖上留下的余荫，也能活的好好的。 朝中大员再怎么弹劾，徐承宗的爵位也不可能废掉。 小老三不同，他的身后是一个国家，一举一动，影响的不仅仅是自己。 后果是很严重的，所以也就出现了和徐承宗截然不同的选择。 杨轩没有再说什么，徐承宗的话让他心里很暖，但他并不想牵连魏国公府。 魏国公府的兵权不能失去。 不过现在人多，有些话他不方便说，只能等等，私下里只有两人的时候，告诉他一些东西，让他没有心理负担的去和自己做个切割。 这时，众人也来到了前厅，纷纷落座。 门口不方便说的话，现在也可以说了。 …… 第86章 杨轩：今天离开后，就不要再来了 杨轩高坐主位上，目光投向了梁国公。 梁国公府与镇国公府亲近的事，朝中人尽皆知。 而且梁国公也没有什么实权，所以也不怕被牵连影响，他们家就是守墓的，难不成朝中大员还会专门分出精力，对付他们不成？ 不合算！ 而且还晦气。 当然，只是会在心里觉得晦气，面上肯定不会说出来。 杨轩就像聊家常一样，和梁国公闲聊着，不过基本上都是杨轩在问，对方在回答。 闲聊之中，杨轩也了解了不少，他们家发展的不错，不说恢复巅峰时期了，荣华富贵肯定是不缺的。 杨轩听完，轻轻颔首，如此也算是对得起兄长蓝玉了。 接着杨轩又和虎子蓝香依次聊过去，期间不可避免的说到了胡磊的婚事。 一拖再拖，实在是不能再耽搁了。 同龄人的孩子都好几岁了，他还没有成亲呢！ 蓝香和虎子都已经急的不行了。 他们成亲是晚，但也没像胡磊这么晚啊！ 胡磊是宣德五年生人，而今已经是景泰六年了，算算虚岁已经二十六了。 眨眼就是三十的人了。 为了孙子的婚事，虎子和蓝香托媒人找了不少的相亲对象。 女方的年龄没有过二十的，不过最少也是十六岁的。 毕竟这个时代，十八岁就是老姑娘了，拖到二十岁以上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说起胡磊的婚事，蓝香的话多了起来，小师妹时不时的也会补充一下，那些姑娘，她也是见过的。 而作为胡磊母亲的李氏，这个时候却说不上太多的话。 毕竟她全程都没有参与，对于婆婆说出来的那些姑娘，也只是之前通过书信了解的。 几个女人说的热火朝天，作为当事人的胡磊却一言不发。 杨轩看向他笑问：“小磊，你就没有中意的姑娘吗？” “这可是你自己的婚事啊！” “一切全凭太爷爷做主。”胡磊道。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了，会憧憬什么爱情。 现在的他对于婚姻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了，长辈说什么就是什么，让娶谁就娶谁。 看他这样，杨轩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胡磊成熟稳重了，却再也没有了那份少年意气了。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杨轩不再开口，听着几个女人说。 只是他的目光，更多的在小师妹的身上。 良久，府里的管家来禀告说是接风宴已经备好了。 众人起身前往膳厅。 关于胡磊婚事的话题，宴席间也没有停下。 宴席结束，时间也不早了，梁国公率先告辞离开。 杨轩将徐承宗叫了出去，二人找了个地方，随意坐下。 徐承宗的神色很认真，他知道，师叔祖这个时候叫自己一个人出来，肯定是有话要说的。 “今天离开后，就不要再来了。” 杨轩一开口，徐承宗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师叔祖，您这是什么话？” “你这是要陷我于不孝、不仁、不义啊！” “你不要着急，先听我说。”杨轩抬手压了压，随后继续开口。 “京师发生的事，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一切并不是你所了解到的那样。” 杨轩缓缓道来，告诉了徐承宗一部分真相。 “所以，你心里不要有什么负担。”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要记得，手中的兵权，千万不能丢。” 徐承宗还在消化这消息。 师叔祖和陛下合起伙来，把大家伙儿都给骗了。 这可真是… 徐承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杨轩看着徐承宗，见他眉头蹙起，也不打扰，让他慢慢消化思考吧。 “师叔祖，你说接下来朝廷是不是会派人来试探我？” 好一会儿，徐承宗才再次看向杨轩，问道。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朝廷派出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到金陵。” 杨轩缓缓道。 朝中的那些人会做什么，他早就猜到了。 “师叔祖，若是钦差直接拿出圣旨解除我的兵权呢？” 徐承宗担忧道。 “不会。” 杨轩摇摇头。 朱祁钰不会这么做的，他是知道完整计划的人。 答应试探，也是做给别人看的。 徐承宗还是有点不放心，又问了好几个问题，杨轩也是一一解答。 “你也不必忧心，到时候直接向陛下表忠心就行。” “所有人都知道我大势已去，你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投靠陛下也在情理之中。” “放心去做就是。” 杨轩给了徐承宗一个安心的眼神。 “好吧。”徐承宗道。 “嗯，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记着，不要再来我这里了。” “今天你我之间的谈话，也不要和别人说。”杨轩叮嘱道。 “好，我会记住的。”徐承宗起身，重重点头。 随后对着杨轩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杨轩看着他的背影，并没有起身相送。 就这样目送徐承宗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 第87章 杨轩：这些年，辛苦你了 “承宗呢？” 杨轩回到自己的小院儿，就见小师妹从房间中走出来。 “已经回去了。”杨轩回道。 “床我已经帮你铺好了。” “你不在的时候，这里也有人打扫，院儿里什么都没有动。”小师妹轻轻颔首，随即道。 听着这些话，杨轩心里暖暖的，他看着小师妹又苍老了不少的面庞，心中愧疚之意更浓。 “这些年，辛苦你了！”他轻声道。 “我知道我帮不了你什么，能做的就是帮你照看好家里。”小师妹道。 杨轩更愧疚了。 回来后，人比较多，他都没和小师妹说多少话。 这会儿小师妹又跑过来给自己铺床，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配。 “现在天色还早，进屋一起说会儿话。” 他邀请道。 “好。”小师妹没有拒绝。 二人落座，杨轩看着小师妹，明明一肚子的话，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令气氛有些僵硬。 最后还是小师妹打破了这僵硬的气氛。 “师兄，你给我说说你这些年在外面的事吧！” “好。” 杨轩这几年经历的事情是很丰富的，这头一开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小师妹目不转睛的盯着杨轩的脸庞，一如少女之时听师兄讲故事那般。 并且时不时的还会提出几个问题。 随着渐入佳境，那股僵硬的氛围也消失不见。 “师兄，你都打到西域之西了，那边都有些什么？” “可惜见不到师兄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样子。” 两人都没有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子时。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已经子时了。” “你想听的话，我明天再继续跟你说。” 杨轩道。 小师妹年龄大了，还是不要熬夜了。 “嗯。” “我送你回房间。” 二人住的很近，但并没有在同一个房间。 出了房间，杨轩扶着小师妹下台阶。 今晚的月色明亮，不知为多少回家的人照亮了路。 府里小路上的烛火也亮着，倒也不用打灯笼。 再者，杨轩和小师妹的房间并没有多少步。 送小师妹回到自己的房间，杨轩就打算离开回去了。 “师兄。”正当他转过身的刹那，小师妹的声音忽然响起。 “怎么了？”他转过身问道。 “没事。”小师妹摇摇头。 “那你早点休息。” “嗯。” 回到房间，收拾了一下自己，杨轩就躺在了床上。 被子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味道，这是白天的时候在太阳下晒过的。 杨轩躺下没多长时间，就沉沉睡去了。 …… 一夜无话，翌日，杨轩一如既往早早就起来了，在院子里打拳锻炼。 这是习惯。 小师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安静的在一旁看着他打拳。 其眉眼含笑，眼眸之中满满都是杨轩的身影。 一套拳打完，整个人都舒服了，杨轩带着笑走向小师妹，后者拿出手帕，抬起手为杨轩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早膳已经好了。”小师妹道。 “稍等我洗漱一下。”杨轩道。 “好。” 不多时，杨轩便洗漱好了，顺便还换了套衣服。 “走吧！”他看向等候的小师妹笑道。 随后便扶着小师妹朝膳厅走去。 二人到达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了。 休息了一晚，小虎和妻子李氏的精神已经恢复过来了。 这一路上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事，但赶路本就是比较废人的事。 “坐，都坐。”看着众人都站了起来，杨轩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随后，便坐在了主位上，小师妹就在他的左手边坐了下来。 “虎子，用完早膳了，你安排一辆马车，我打算出去买点东西。”杨轩对着虎子道。 “我陪您去吧！”虎子道。 “不用了，你在家好好陪蓝香，我一个人就成。”杨轩道。 一旁的小师妹没有开口，她知道师兄是要去买什么东西。 有些东西，杨轩并不想经他人之手，他想亲自去做。 “好。” 虎子应了下来。 …… 第88章 上山 用过早膳，等虎子准备好马车，杨轩就出门了。 现在时间还早，接下来的时间还很充裕，杨轩也不着急。 像个小老头一样在街上慢慢转悠。 记忆中的很多店铺已经关门了，没有传下来，所以想要找到以前的味道，还是很费时间的。 中午他没有回府，是在街上吃的。 下午继续在街上转。 直到傍晚，快要宵禁的时候才回来。 他今天买了不少东西，仅凭他一个人，一辆马车是拿不了的，只能先付定金，让人送到府里来。 他回来的时候，所有买的东西，已经被小师妹分门别类摆放好了。 用过晚膳，杨轩就和小师妹回到了小院儿，继续昨晚没讲完的自己在外这几年的经历。 这一讲，就又到子时了。 杨轩准备送小师妹回她自己的房间。 “师兄，明日，我陪你一起去吧！”小师妹停下脚步看着杨轩道。 “不了，我一个人去，你在家等我就好。”杨轩摇摇头，没有答应。 小师妹见此，也没有强求，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 回到房间的杨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全是过去的一幕幕，那些人，那些事儿。 已经成为他生命之中最珍贵的回忆。 他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就这样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夜。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感受到强烈的光芒，杨轩从床上起来。 整理了一下床铺，随后走到窗前活动了一下身体，顿时体内传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接着，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打了一套拳，锻炼了一下，这才回到房间洗漱。 小师妹已经过来了，等他一起用早膳。 早膳期间，杨轩让虎子给他准备一下马车，他今天要出去一趟。 其实他不说，大家也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杨轩昨天出门，可是买了不少的香烛纸钱，还有贡品。 用过早膳，杨轩就让人将要带的香烛纸钱，还有贡品等搬上了马车，而他自己回去后，则换了一套衣服。 小师妹认了出来，杨轩换的这身衣服，是安庆做的。 众人送杨轩出门，看着他坐上马车消失在眼前，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去。 杨轩出了城，来到了当初和安庆秀禾第一次来的红枫林，只可惜现在季节不对，看不到漫山遍野的红枫。 上山的路早已扩宽，杨轩坐着马车，慢悠悠的往上走。 期间，他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 虽说没有漫山遍野的红枫那么震撼，但放眼望去，还是令人心旷神怡。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此行的目的地到了。 杨轩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面前的大门，心中低声道：“安庆，秀禾，我回来看你们了。” 安庆的陵墓是以帝陵的规格修建的，占地很大，外围修建的高墙，红墙黄瓦，一看就不凡。 秀禾的墓也在里面，这是小皇帝当初特意下旨叮嘱过的。 杨轩深呼吸一口气，从马车上卸下香烛纸钱贡品等物。 随后叫来守陵的太监一起搬东西。 是的，安庆的陵墓也是有安排人守陵的。 毕竟这可是帝陵的规格。 没有守陵的，万一被人给盗了，上哪儿说理去？ 那杨轩不得疯了？ 跨过大门，杨轩带着香烛纸钱贡品等朝里走去。 他的脚步不快，心情也极不平静。 在穿过一道道门之后，他终于来到了享殿。 …… 第89章 杨轩：安庆，我回来了 享殿是供奉灵位，祭祀亡灵的地方。 安庆的灵位就在这里供奉。 杨轩的脚步还未踏入享殿，就闻到了浓浓的香火味。 他的胸膛来了一个大的起伏，一口气长长吐出，随后迈出脚步，进入了享殿之中。 入眼就看到了桌上供奉着的安庆灵位，灵位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像。 画卷中的女子看起来很年轻，端庄大气，眉眼中藏着一抹笑意，似乎是在和画外之人对视。 杨轩一眼就认了出来，这画正是出自他手。 连他都不知道，这画像是谁，是在什么时候挂在这里的。 他看着画像之中的女子，嘴角掀起一抹笑意：“安庆，我回来了。” 接着，他就放下了带来的香烛纸钱贡品等，亲自动手，一一摆好。 剩下的一些就在旁边的空地上，并没有动。 因为那些是给秀禾带的。 杨轩找出带来的香，取出三支，点燃，朝着安庆的灵位拜了三拜，随后将香插入香炉之中。 接着，他就将纸钱拿来放到自己的身边，一屁股坐在了蒲团上，取出几张纸钱点燃放到面前用来收拢灰烬的铜盆之中。 看着铜盆中的纸钱快要燃烧完了，杨轩又往里面投入了几张纸钱。 然后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画像，眼眸之中的追忆更浓。 “安庆，这些年我没有过来，不知道你一个人孤单不孤单？” “还好，我不在的时候，还有秀禾陪着你。” “我这次过来，可是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糕点。” “我刚看了看，桌上也没有这些东西。” “想来你肯定很想吃。” “……” 杨轩就这样絮絮叨叨的诉说着，纸钱烧完了他都还没有停下。 这些年，他攒了太多太多想说的话了。 享殿的周围并没有人，杨轩进来之后，他们就识趣的避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轩才从蒲团上起身，可以看到，他的眼眶，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红了。 “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先过去看看秀禾。”杨轩看着安庆的画像道。 话音落下，安庆的画像动了动，似是同意了。 可是，殿内并没有风。 见此，杨轩吸了吸鼻子，控制着没有流出泪来。 “你放心吧，我今天不会下山，等看完秀禾，我就过来。”他看着画像努力笑道。 说完，他俯下身子拿起给秀禾准备的香烛纸钱贡品等走出了享殿。 七拐八拐，走了两盏茶的时间终于来到了秀禾的墓前。 她生前只是一个诰命夫人，死后追封升了一级，但墓的规格还是按照朝廷规定的来修建的，肯定没有办法和安庆的陵墓相比。 享殿什么的就不要想了。 杨轩轻抚着墓碑，感受着上面岁月的痕迹，思绪一下就被拉到了过去。 “秀禾，我来晚了！” 他低声喃喃，向秀禾道歉。 接着将香烛纸钱和贡品等一一摆好。 上了香，他就在墓碑前坐了下来，和秀禾说话闲聊。 秀禾啊，一个温柔的女子，她用自己的温柔和陪伴慢慢走进了杨轩的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回忆。 秀禾平时的话不多，基本上都是杨轩说，所以现在，也都是杨轩在讲。 秀禾很喜欢听杨轩讲故事，不管真假，她都听得很认真。 杨轩就和以前一样，慢慢讲着。 时间在流逝，不过他并没有察觉到。 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 “一不留神就过了说了这么长时间，你也不提醒我一下。” “好了，明天再过来陪你说话。” 杨轩起身，打了招呼，转身离开。 当他回到享殿前的时候，守陵的太监就在外面等着，说是已经准备好了晚膳。 这个时间镇国公显然是不会下山了，城门已经关闭，施行了宵禁，回去也进不去。 留宿是必然的。 听完守陵太监的话，杨轩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扈进入享殿给安庆上了香，告诉她自己要去吃饭了。 晚膳并不丰盛，只有几样小菜，和镇国公府的膳食自然是没办法相比的。 看着分量不多，但是看守陵太监的渴望的神情，不难猜测，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杨轩也能理解，守陵的差事，一般情况下没人愿意干。 愿意来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在宫里混不下去的。 来守陵还能活命。 孝陵的守陵太监中就有在宫里斗争失败的。 这还是运气好的，运气不好的，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安庆的陵墓规格很高，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帝陵，也没谁会来祭拜。 平时也只有运送生活物资的人会来。 镇国公府的人会在清明的时候代表杨轩前来。 杨轩随意吃了几口就没继续了，以他的饭量，就算全吃了也只是聊胜于无。 所以意思意思就行了，反正他不吃饭又饿不死。 剩下的这些，就让守陵太监自行分了就行了，也算是改善一下伙食。 …… 第90章 美梦 这里住宿的环境也是没办法和镇国公府比的，但杨轩却睡得很安心，很香甜。 因为这里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陪着。 这一晚，杨轩做了个梦，梦到了她们。 梦里他们回到了小的时候，和现实一样还是成亲了，不同的是，在梦里，他们有了孩子。 一家人生活得非常幸福。 可是一转眼，梦就醒了。 杨轩擦了擦眼角，低头看了看枕头，发现湿了一大片。 他呆呆的坐在床上，眼中无神，就这样过去了许久。 梦里一切都是那样的幸福美满，可终究是一场梦！ 他起床洗漱收拾了一下自己，就来到了享殿。 给安庆上完香，打扫了一下享殿，然后就坐在蒲团上，给安庆说起自己做的那个梦。 可以看到，他在讲述这个梦的时候，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没有孩子，是安庆最大的遗憾，但这注定是一场遗憾。 梦里的一切杨轩都记得很清楚，他给安庆讲他们在梦里的那个孩子，从小到大的成长等等。 “安庆，我想你也一定看到了那个孩子，你在天有灵，不然也不会在晚上给我托梦。” 讲完这个梦，杨轩就又去给秀禾讲。 他觉得，这是两人在冥冥中通过梦在弥补遗憾。 陪完秀禾，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准备去和安庆告个别下山了，昨天就没有回去，今天要还是不回去的话，府里的小师妹等人怕是要等急了。 “出来两天了，我也该下山了。” “下次我再来看你和秀禾。”杨轩给安庆上完香，看着他的画像道。 安庆的画像无风自动，似乎是在跟他告别。 杨轩努力挤出笑，挥挥手，转身走出了享殿。 守陵太监一路将杨轩送出大门，和杨轩一起来的马夫已经将马车停好了。 杨轩没有着急上马车，而是停下来和守陵太监叮嘱。 说完，他给了对方两百两银票，让他们好好守陵。 光动嘴也不行，还得给他们好处。 虽然在山上没地方花钱，但每个月都有上山送物资的人，可以托他们买一些东西。 领了杨轩的赏赐，守陵太监感恩戴德，纷纷表示，一定会守好这里的。 “待我回去，会让人给你们送些肉食过来，你们的条件确实艰苦了些，以后每个月都会有肉食。”杨轩道。 听到这话，守陵太监又是一阵感恩戴德。 正因为条件艰苦，才没人愿意守陵。 平时的吃的饭菜，也没什么油水。 想要吃点好的，只能动用在宫里积攒下来的积蓄，让运物资的人帮忙带点上来。 但这就是坐吃山空，积蓄迟早是会花完的。 但现在有了镇国公的许诺，他们就能省下银钱用作其他事了。 而且以后每个月都能吃能吃上肉食，换做是前几年，他们想也不敢想啊！ 就算是以前在宫里，也不是那么容易吃上肉的。 没有一定的地位，就只能喝粥了，干的也不是天天都有。 不要把宫里的生活想的太好，太监是最没有人权的。 他们就是工具，是耗材，死了就死了，没人会心疼。 守陵太监也不担心杨轩会食言，毕竟这里可是他妻子的陵墓。 该交代的已经交代了，杨轩也没什么要说的了，转身就上了马车。 马夫赶着车，沿着下山的路返回。 大门口的守陵太监看着杨轩的马车离去，久久不愿动身。 “也不知道镇国公说的肉食什么时候会送过来，这么多年下来，肉是什么味道，都已经忘了。”一位守陵太监吞了吞口水，眼中满是渴望。 “急什么，镇国公答应我们的，肯定会做到的。” “我们只需要守好这里，耐心等着就是了。” 一名老太监说道。 杨轩没有让他们等多长时间，第二天就让人送来了肉。 生肉不好存放，只有一点，但腌制好的腊肉却有好几十斤，足够他们吃好长一段时间了。 在外面，他们还找了空地种了点菜，招待杨轩的膳食，就是他们自己种的菜。 之所以少，是因为没有油。 大多的时候，他们都是直接用水煮的。 条件确实艰苦。 …… 第91章 钦差到魏国公府 杨轩回到府里的时候，距离宵禁也没多长时间了。 小师妹看到杨轩，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 有些事，心里记清楚就好了。 晚膳开始之前，杨轩叮嘱虎子，明天就购买一批生活物资送到山上去，主要是肉食，以易保存为主，并将此事定为常例，以后每个月都要送。 虎子应下，一家人这才继续用晚膳。 次日，杨轩又出门了，带着香烛纸钱贡品等。 这一次，他去的是钟山。 好不容易回来，自然要去看看故人。 老师徐达、师弟徐辉祖、老丈人老朱、大舅哥、蓝玉等人。 这次去看的人比较多，他第二日才回来。 杨轩在金陵的动向，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朝廷的钦差来了。 没有和金陵的众多官员废话，钦差队伍直奔魏国公府。 而此时的魏国公徐承宗正后院的池塘边上钓鱼呢。 上次从镇国公府离开之后，他日常除了去军营中巡视，基本上就不出门，就安心钓鱼，静等钦差到来。 “将军，将军，朝廷的钦差来了！”管家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可以看到，额头上还有汗水呢。 听到管家的话，徐承宗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并没有彻底放松下来。 钦差到来，是试探，还是要直接拿下他的兵权，还未可知。 他放下鱼竿，起身理了理衣袍，似是随意般问起管家钦差的态度。 见微知著，或许从钦差的态度之中能察觉出一二。 “将军，小人感觉钦差怕是来者不善啊！”管家神色凝重道。 “把钦差到来后的一言一行都告诉我。”徐承宗转身朝着前院走去，同时还不忘对跟在身后的管家说道。 “是。” 接着，管家就将钦差来到魏国公府后的一言一行都告诉了徐承宗。 像魏国公府这样显赫的家族，管家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非家生子不可。 从出生到死亡，一切主家都包了。 只需要能够忠心办事，关键时刻还能背锅。 所以，管家对于魏国公府的忠心是可以肯定的，心中对主家的担忧也是真的。 听完管家的讲述，徐承宗心中也有了一些底，不过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前院。 “哈哈哈，不知钦差大驾，未曾远迎，还望勿怪！” 徐承宗人还没有进入客堂，声音就已经传了过去。 前来传旨的是朱祁钰身边的大太监金英，同行的还有一位礼部的五品官员。 他们正坐在客厅中喝茶呢，忽然就听到了徐承宗的声音。 二人连忙放下茶杯起身。 随即便见到徐承宗跨步走了进来。 双方见礼过后，徐承宗热情邀请对方说是要好好招待。 但金英和礼部官员相视一眼之后，便说：“魏国公，招待之事，稍后再说，当下，还是先领旨吧！”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徐承宗没有强求，顺势应了下来。 不过心中还是很忐忑的。 随后，他便见到金英恭敬取出了圣旨，将圣旨交给了同行的礼部官员。 因为宣读圣旨的事是由礼部官员来做的。 徐承宗的家眷早已经已经出来了，听到这话，府里众人齐齐跪了下来。 礼部官员见状，当即便开始宣读旨意。 圣旨的内容很少，就是召徐承宗入京述职。 “魏国公领旨吧！”礼部官员宣读完圣旨看着徐承宗道。 “臣徐承宗领旨！”徐承宗叩首，举起双手领旨。 “魏国公，快快请起！”正事办完，金英连忙道。 “不知两位钦差，我们何时动身？”徐承宗起身后主动问道。 既然不是直接拿下自己的兵权，而是召自己入京，那必然是试探无疑了。 所以他干脆以退为进，主动询问。 听到这话，金英和礼部官员相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诧异。 “这自然是越快越好。”礼部官员开口道。 “好，那我们就明日动身！” “今日时间也不早了，还请两位钦差赏脸暂住，好让我好好招待一下两位。”徐承宗笑道。 他这一手确实让两位钦差有些意外，但他们也没有拒绝，近距离才好观察有无异常。 …… 第92章 徐承宗：收礼好，收礼好啊 “来来来，喝！” “二位钦差远道而来，我再敬二位一杯！” 魏国公府，推杯换盏的声音不绝于耳。 徐承宗准备了一桌美食，还请来了几位关系不错的好友作陪。 两位钦差喝的脸庞通红。 其中礼部官员更是来者不拒，他很年轻，起码在官场上来说是如此的。 他如今只有五品，论地位，和魏国公这种手握兵权的大佬可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今竟然能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酒，也是出息了。 所以也不怪他心中有些得意。 就凭今日之事，待回到京师，有的在同僚面前吹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行人等也是喝尽兴了。 趁此时机，徐承宗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送给了两位钦差。 “魏国公，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 金英连忙道。 “哎~二位钦差不辞辛劳，招待不周，我这里也只有这么一点小礼物能拿得出来了。” “还望二位钦差莫要推辞。” 说着，徐承宗还佯装不悦的看着二人。 给传旨的钦差送礼，这已经是约定成俗的规矩了。 除非钦差言明自己不收礼。 我可以不收，但你不能不送，人情世故，自古便是如此。 所以，金英和礼部官员相视一眼之后，就顺着徐承宗递上来的台阶下了。 “既是魏国公美意，我等也不好辜负。” “既如此，那便谢过魏国公了！” “哈哈哈，好，再敬二位钦差一杯！”徐承宗大笑道。 收礼好，收礼好啊！ 收了礼，跟你们打听事，总不好意思不说吧？ 膳厅内的酒宴还在继续，外面和两位钦差一起来的人员徐承宗也没有落下，让管家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 地位不同，礼物的价值也是不同的。 但总之，整个钦差队伍所有人都很满意。 魏国公对朝廷还是很忠心的，不像传言说的那样啊！ 这场酒宴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才结束，两位钦差被轮番敬酒，喝的不省人事。 徐承宗让人将两位钦差安排好，又亲自送走了作陪的好友才打算洗漱休息。 要了解的，他已经从两位钦差的口中了解的差不多了，此次虽是试探，但朝中对他有敌意的人可不在少数。 主要原因就是他和镇国公的关系太近了，很多人不放心，担心他手中的兵权成了镇国公的。 没有拿下徐显忠的兵权，就已经让有些人不甘心了，他的兵权，众人自然不会放过。 “唉，真是头疼啊，这一关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徐承宗揉着眉心，长长叹了口气。 想了一会儿，他又叫来管家，吩咐多准备一些礼物。 明日离开前往京师的时候要带上的，所以需要连夜准备。 而且还不能糊弄，得让收礼之人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将事情安排下去之后，徐承宗再也坚持不住了，他今晚也喝了不少，得赶紧休息了。 翌日，徐承宗早早就被夫人叫了起来，亲自招待钦差队伍。 “二位钦差，现在时间还早，用完膳再赶路也不急。” 看到两位钦差已经起床收拾好了，徐承宗上前招呼道。 “魏国公，用膳可以，但可不能再喝酒了。” “这是自然，正事要紧。” “待到了京师再喝也不迟。”徐承宗道。 “这就好。”金英心中松了口气，要是真和昨晚一样再来一次，他可真就遭不住了。 魏国公这些人实在是太能喝了。 他们两个钦差毫无招架之力。 他们哪里知道，徐承宗找的人都是会说话，酒量好的。 不然也不可能让两位钦差频频举杯。 “麻烦魏国公了！” “不麻烦，应该的，应该的。” 徐承宗笑呵呵地将两位钦差领到膳厅用膳，花样一点也不比昨晚的低。 用完膳，已经快要中午了，众人也不再耽搁，准备启程。 府里的事情有妻子在，不用徐承宗操心，军中的事暂时交给副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再说了，这一次能不能保住兵权，还不知道呢。 若是没有兵权，他想再多也是白搭。 就这样，徐承宗和钦差队伍离开了金陵，北上朝着京师而去。 金陵六部还打算宴请钦差的大员得到消息，一个个也是愣了半晌。 他们都没有想到，徐承宗会这么果断，直接就跟着钦差走了，根本不给他们接触的机会。 若是徐承宗知道他们的想法，必然会嗤笑。 ‘我又不傻，怎么会给你们说我坏话的机会。’ …… 第93章 徐承宗前往京师 “魏国公，陛下只是召您入京述职而已，您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回京的路上，金英和礼部官员这两位钦差看着队伍中多出的好几辆马车，忍不住问道。 “实不相瞒，二位钦差都知道我魏国公府与定国公府同出一脉，平日里职责在身，不能离开金陵，这好不容易去一趟京师，自然是要带些礼物的。” 两位钦差点点头，没再追问。 虽然徐承宗这话说的有道理，但二人也不会轻易相信。 去定国公府看望，哪儿用得着这么多礼物。 不过二人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之人，有些事，心知肚明即可。 徐承宗悄悄观察着二人，见没什么反应，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他准备了那么多的礼物，自然不是都送给定国公府的，还有诸多朝中大员。 只要能保住兵权，送点礼物，认个怂，又不是什么大事。 “师叔祖啊师叔祖，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话，我这次可是大出血啊！”徐承宗在心里念叨着。 他自然不是心疼这些礼物，魏国公府从开国传承到现在，家底自然比这要多得多，加上这几十年做海贸生意，也是赚了不少。 他只是有些生气，朝中那些人尽会耍嘴皮子。 就是因为自己是师叔祖一系的，就要弹劾收了自己的兵权。 娘的，看来还是没有被师叔祖杀怕！ 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若非因为师叔祖的交代，他岂会这般委曲求全。 “唉，希望一切顺利吧！”徐承宗心道，闭上了眼睛，靠着马车车厢，休息起来。 昨晚喝的太多，又没有睡好，正好趁着这会儿赶路，补补觉。 同一辆马车之中，两位钦差见此情形相视一眼，都没有发出声音。 队伍就这样在官道上缓缓朝着京师前进。 …… “魏国公已经和钦差离开金陵了。” 镇国公府，小虎将最新消息汇报给杨轩。 杨轩听完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做什么指示。 徐承宗的反应在杨轩看来还是很不错的，趁着金陵的官员还没有接触钦差，直接离开，能够将此行的成功率提升不少。 钦差的汇报对于接下来朝堂上的针对是很有帮助的。 而且他已经知道，徐承宗离开的时候，带了不少的礼物。 处事圆滑，这让杨轩对徐承宗更满意了。 不像他爷爷徐辉祖，死犟死犟的，差点就把魏国公府给毁了。 “小磊的婚事要提上日程，可不能再拖了。” “那些姑娘，你们夫妻看过没有？” “有没有满意的？” 杨轩收回思绪，看着小虎问道。 “看了几个，剩下的还在看。” 小虎回答。 “太慢了，以此都叫来，早点定下，大家也能早日安心。”杨轩道。 给胡磊介绍的相亲对象，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 镇国公府也不需要与人联姻。 所以出身都不高，但也都是读过书的，最差的其父亲也是个童生。 还有军中百户的女儿，或小地主的女儿。 商人是不考虑的，杨轩虽然离开朝堂了，但镇国公府的体谅可不少，盯着的人也不少，免得给自己招惹麻烦。 再说了，大环境对商人就不友好，镇国公府没必要与大环境为敌。 要知道，大明的商业虽然发展很快，很繁荣，但到了一定规模的商人，背后都是有官绅的影子的。 哪怕是街头的小商贩，也得认识几个小吏。 这片土地自古便是如此，背后没有官家背景，生意是做不起来的。 钱再多，也大不过权！ 镇国公府要是和商人扯上关系，肯定免不了和背后的官员士绅扯上关系。 所以，还是把商人排除在外的好。 …… 第94章 不好选择，那就都娶了吧 第94章 “好，到时候还得爷爷帮忙看一下。”小虎点点头。 看来爷爷对小磊的婚事也着急啊！ “行！”杨轩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索性也无事，看看也无妨。 … 小虎的动作很快，仅仅两天时间，就将人全带到了镇国公府。 十多个少女站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端的是养眼。 杨轩和小虎躲在暗处认真观察着，并没有做什么评价。 这些少女的出身都不高，来到镇国公府，难免会有些紧张、拘束。 毕竟她们家和镇国公府比起来，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哪怕是镇国公现在从朝堂上退了下来，那也不是他们能巴结上的。 若不是这一次镇国公府要娶亲，恐怕他们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来到这里。 出发前，不少少女的长辈都叮嘱一定要好好表现，嫁入镇国公府。 这可是她们家最大的机遇。 “家世都清白？”杨轩随口问道。 他问的自然是这些少女们的家世。 “都暗中查过了，没有问题。”小虎回答道。 “让小李和这些姑娘好好聊聊，说不定他以后的儿媳就在这里面。” “家庭要和睦，婆媳就要和睦。”杨轩轻轻嗯了一声，叮嘱道。 “好，我马上安排。”小虎点点头，转身就下去安排去了。 这是给自己儿子找媳妇儿，容不得他不上心。 小虎离开后，杨轩并没有在原地停留多久，目光从不远处的少女身上收回，就离开了。 另一边的小虎很快就安排好了妻子与少女们的见面。 双方见面，李氏直接在气势上就压住了十几名少女。 要知道，李氏嫁过来已经差不多三十年了，平时过的也都是优渥的生活，加上与达官贵人的夫人打交道，气质早就培养出来了。 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家境贫寒的童生之女。 而且，身为未来婆婆，对儿媳天生就有一种压制力。 就如同她当初第一次见蓝香的时候。 和少女们交流完，又留下来一起用了膳，天色就不早了。 杨轩一直在自己的小院儿里等着消息。 这时小虎快步走了过来。 “爷爷。” “小李看好了？”杨轩侧首看着小虎道。 “嗯，小李和我娘，徐奶奶她们商量了一下，看中了两个，有些不好下决定。”小虎道。 “说说这俩姑娘的情况。”杨轩道。 “其中一个姑娘出自小地主家庭，家里也算开明，从小就请先生教她读书。” “另一个父亲是军中百户，也是从小读书，对了，其父亲是在魏国公的麾下做事。” 小虎回忆了一下，道。 杨轩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思考了一下。 小虎也不着急，就在身旁耐心等着。 过了一会儿，杨轩重新看向小虎，道：“既然不好选择，那就都娶了吧！” 此话一出，小虎当场愣了一下。 他和他老爹都是一个妻子，怎么到了儿子这儿，就一次娶俩。 而且，这样不符合规定啊。 按照朝廷规定，亲王可以纳妾十个，郡王在成亲之后，如果二十五岁还不生育，可以纳妾两个，三十岁还不生育可以再纳两个，民间百姓，只有到了四十岁无子才可以纳妾。 儿子胡磊身上没有一官半职，就是一介白身，按规定，只能娶一个妻子，四十岁无子才可以纳妾。 古代说是三妻四妾，其实按照律法就是一夫一妻制，到了年纪还没有孩子，才可以纳妾，传宗接代嘛！ 这种妾室和世人所了解的妾室不同，属于是家庭成员，户籍册上有名字，是有名分的，不能随意处置，受律法承认的。 而世人所了解的那种妾室，不仅没有名分，正妻是有权力直接处死的，地位上并不比丫鬟高多少，有的甚至连丫鬟都比不上。 达官贵人之间互送的妾室，就是这种。 说是妾室，实际上和物品没什么区别。 看似过着光鲜亮丽、衣食无忧的生活，实则朝不保夕。 说不定哪一天就被自家老爷给送人了，或者被正妻给处死了。 那种觉得老爷宠爱就敢和正妻争夺地位的妾室，绝对是脑子有病。 正妻是受律法保护的，在没有犯大错的情况下，丈夫是没有权力休妻的。 毕竟就连皇帝想要废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说，有些事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 第95章 正妻，平妻 小虎并不知道自己的爷爷杨轩在想些什么，让小磊一次娶俩，这不是知法犯法嘛！ 再说了，朝野上下，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镇国公府呢，在这种关头顶风作案，怕是不好吧！ 杨轩看着小虎，也猜到了对方心中的想法，当即没好气道：“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你担心什么？” “就按照我说的，把两个都娶了。” “一个正妻，一个平妻。” 说是平妻，实际上还是妾，因为律法是不承认平妻的。 平妻只是一个好听的说法。 而且平妻是商人中衍生出来的一种婚姻形式，古代商人长期在外经商，可能会在外敌另娶妻子，对于这种妻子，在不分家观念中视为平妻，但在社会伦理和法律层面，正妻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 在财产分配上，平妻所生的孩子，地位也低于正妻所生的孩子。 杨轩一说平妻，小虎就明白了。 镇国公府在大明的地位可不低，而且娶亲可是大事。 一次娶两个，对外总要有一个好听的说法。 尽管大家都明白，但没人会直接戳破。 “好的，我知道了。”小虎点点头，转身退下了。 他要将爷爷的决定告诉妻子和父母，徐奶奶。 …… 镇国公府还是很大方的，对于没有选上的姑娘，每家都让人送去了一百五十两银子，毕竟也是耽搁了人家姑娘时间。 而对于选上的两个姑娘，第二天就找媒人上门说明情况，并挑选吉日上门下聘礼。 两个姑娘，正妻是那个百户的女儿，姓李，虚岁已经十七岁了，周岁还差三个月满十七。 平妻自然就是那个小地主的家的女儿了，姓赵，就比正妻小了一个半月。 从二人的出身来看，谁是正妻，谁是平妻就已经注定了。 百户虽说在军中属于是基层军官，但也是正六品官职，一个小地主怎么比得了？ 百户之女，也勉强能称得上是将门之家了，若是好几代人都从军，那就可以说是将门世家，有传承的。 胡磊的年龄实在是不能再拖了，所以对于他的婚事，就一个要求，那就是快。 挑选良辰吉日，也是找的钦天监的专业人员，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最后，选了两个月后的一个吉日，毕竟前面还有一整套流程呢，这都是需要时间的。 胡磊的婚事定下来，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镇国公府的众人开心了不少。 最开心的莫过于蓝香了，要知道，她如今已经快要七十了，前几年大孙子战死，对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要不是还有小孙子一直陪在身边，恐怕早就不行了。 但经过这么些年，她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她时常担心，等不到小孙子娶亲的那一天。 幸好，现在已经定下来了。 … 镇国公府洋溢在喜悦的氛围之中，杨轩的脸上也多了不少的笑容。 这天，他叫上小虎一起在后院儿的池塘边上散步。 “对于小磊的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他都快三十了，总不能一直在家待着啊！” “以后，他迟早是要从你手中接过担子的。” 杨轩边散步，边开口道。 “不知爷爷您是什么意思？”小虎问道。 “等他有了孩子，就安排出去历练吧！” “该学的东西，他都已经学会了，现在就差实践了。”杨轩道。 虽然他从朝堂上下来了，但安排一下胡磊还是没有问题的。 “好，那就按照爷爷说的来。”小虎没有什么意见。 他也觉得儿子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想他在儿子胡磊这个年纪，已经在锦衣卫中历练好几年了。 “还是安排在锦衣卫中历练？” “除了锦衣卫，再没有地方更合适了！”杨轩道。 暗卫的职责基本上是和锦衣卫重合的，所以在锦衣卫中历练效果是最好的。 就当是提前熟悉业务了！ 再说了，总不能把胡磊安排到东厂去历练吧？ 这不合适！ “我知道了。”小虎点点头。 说完胡磊的事，爷孙二人就随便找了个话题闲聊起来。 不过杨轩的心思却已经飘到了远方。 “也不知道承宗那边怎么样了？” …… 第96章 向臣子索贿？ 经过一个月左右的赶路，徐承宗和两个钦差终于到了京师。 因为回京的途中并不是骑马，而是乘坐的马车，队伍之中还拉了好几辆马车的礼物，这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月余赶到京师，这速度已经不慢了。 得知魏国公徐承宗来到京师，朱祁钰并没有第一时间召见，而是安排好了住处，让他先休息一下，等待第二日再召见。 不过徐承宗并没有休息，他当天就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在朝堂上弹劾自己的大员。 要保住自己的兵权，这些人是一定要搞定的，再不济也得让他们中立。 那有人就要说了，不能找皇帝吗？ 难道皇帝还不能保住你的兵权？ 要知道，皇帝也有为难的时候。 不能什么事都亲自下场。 皇帝最好还是坐在龙椅上当裁判。 要是直接下场保徐承宗的兵权，很难不会让有心人察觉到什么。 因为来到京师已经是下午了，徐承宗并没有跑几家天就黑了。 晚上宵禁，也不能随意走动。 徐承宗并没有得到参加朝会的通知，所以第二日早上依然是在住处。 朝会结束没多长时间，徐承宗就收到旨意，入宫面圣。 他换上朝服，跟着传旨的太监就进入了皇宫。 与此同时徐承宗认怂与镇国公切割的事也在朝中众大员之间传开了。 收到礼物的几人也是开始帮着徐承宗说好话。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不是谁都和某人一样。 那种没品的事，要脸的人是做不出来的。 … 御书房。 “臣徐承宗参见吾皇万岁！” “免礼！” “谢陛下！” 徐承宗站起身子，但腰还是躬着的。 “徐爱卿，朕怎么听说你昨日来到京师后，连休息都没顾得上就开始拜访朝中大员了？”朱祁钰淡淡开口。 语气平淡，但徐承宗却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皇帝不想追究，那就是正常的人情往来，人情世故。 想追究了，扣一个结党营私的帽子还是可以的。 你一个金陵官员，千里迢迢来到京师给朝中大员送礼，是想做什么？ “微臣知罪！”徐承宗头压的很低。 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肯定逃不过皇帝的眼睛，所以也没有想过要逃过皇帝的眼睛。 有些事，遮遮掩掩的就不好解释了。 “朕可不是这个意思！” “徐爱卿你还是起来吧！” 朱祁钰摇摇头，道。 “臣不敢！”徐承宗没有起来。 侍立在一旁的金英看着徐承宗这副模样，心中也是一阵无语。 他昨天回来就在朱祁钰面前明里暗里帮徐承宗说好话，但没想到后者这么沉不住气。 刚来京师就迫不及待的给人送礼。 天子脚下，这怎么可能瞒得过皇帝？ 真是一点脑子也不过。 得，这下自己昨天帮忙说的好话算是白费了。 金英也没打算在这个关头再说什么，收了好处，好话也帮忙说了，但徐承宗不争气他也没办法。 这钱还真是不好挣……金英心里叹了口气。 “朕说了，让你起来，你就起来，难不成你还想抗旨？”朱祁钰道。 “臣不敢！”徐承宗乖乖站起身。 “金英，你先下去，朕想和徐爱卿好好聊聊。”朱祁钰对着身旁的金英说道。 “是。”金英微微躬身。 然后带着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退了出去。 “你一来京师就大张旗鼓的送礼，那给朕有没有准备？” 待殿内没有其他人之后，朱祁钰看着徐承宗说道。 此话一出，徐承宗当场就懵了。 哈？ 这又是什么套路？ 向臣子索贿？ 没见过啊？ 见徐承宗一脸懵的样子，朱祁钰也是一阵好笑。 “怎么？朕的话你没有听明白？” “还请陛下明示！” …… 第97章 哪个明君能干出这种事？ “朕说，你来京师，就没有给朕准备什么礼物？” 朱祁钰重复了一遍。 徐承宗这下听清了。 好家伙，这不是索贿是什么？ 哪个明君能干出这种事？ 这些话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的反应也很快，当即躬身说道：“自然是准备了的。” 这话不假，他确实给朱祁钰准备了礼物。 不然，光是给朝中大员送礼物，不给皇帝送，你让皇帝心里怎么想？ 毕竟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眼中。 再说了，做戏做全套。 徐承宗此行是为了保住兵权，给所有人都送礼物，事后目的达成，也在情理之中，不会让人多想。 于是就见到徐承宗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礼物清单，恭敬上前呈给朱祁钰。 后者接过，打开快速扫过，但并没有什么表示。 而是将礼物清单合上，再次看向徐承宗，开口道：“看来次入京，你已经做好了准备。” “回陛下，是的，镇国公已经将一切都告诉臣了。” 徐承宗这话很好理解，那就是；我已经知道了你和镇国公的计划，会好好配合你们的。 朱祁钰看着徐承宗，沉默了一会儿，道：“朕现在也很为难，不能太过明显的向着你。” “臣明白。”徐承宗道。 “嗯，今后朕会好好补偿你的。”朱祁钰道，给出了一个承诺。 “谢陛下，这都是作为臣子应该做的。”徐承宗道。 这一次他确实要出不少血，但还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朱祁钰说这话，也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徐承宗自然会顺着朱祁钰的话说。 “嗯。”朱祁钰轻轻颔首。 接着又问了徐承宗一些话，便打算让其离开了。 “清单上的东西，尽早给朕送来。”徐承宗刚转过身，朱祁钰就又提醒道。 徐承宗嘴角微抽，但还是恭敬回应：“是。” 然后就退出了御书房。 朱祁钰没有起身相送，他看着徐承宗了离开后就收回了目光，继续批阅奏疏。 站在御书房外面的金英看着徐承宗离去，转身就进了御书房。 皇帝身边得时刻有人伺候着。 “等会儿魏国公有东西要给朕送来，你去接收一下。”朱祁钰注意到金英，道。 “是。”金英低头应道。 同时心中猜测刚才二人相处的不错，这不由让他松了口气。 回到住处的徐承宗并没有耽搁，第一时间就将为朱祁钰准备的礼物往宫里送去。 他并没有做什么遮掩，很多人都看到了。 用不了多长时间，朝中各部的大员就会知道。 给朱祁钰送完礼物，徐承宗又接着昨天的事，继续拜访朝中各部大员。 连着好几天，徐承宗终于拜访完了，所带来的礼物也都送了出去。 相对应的，徐承宗在朝中的风评好了许多。 不少人在说起徐承宗的时候，都说他是个实诚人，厚道人。 以前只是没有跟对人，幸好及时迷途知返，弃暗投明。 朝会上，众大员也都试探了朱祁钰的态度，不过朱祁钰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偏向，而是将球踢给了众大臣。 但紧接着，朱祁钰就通过金英暗示自己对徐承宗送的礼物很满意。 这下大家都懂了。 朱祁钰毕竟是皇帝，扯不开面子。 但又收了礼物，事情还得办。 那事情谁来办呢？ 自然是他们这些收了礼物的大臣了。 而且他们也乐得办事，徐承宗手握兵权，能拉倒己方阵营，也是好事。 徐承宗的态度他们也看到了，知进退，知道跟着谁才有前途。 加上徐承宗还年轻，大家不由自主的就放松了警惕。 到了这种地步，徐承宗的兵权算是保住了。 现在就等在朝会上最终确认了。 …… 第98章 保住兵权 等了没多长时间，徐承宗就给通知参加第二天的朝会。 收到消息的他面上虽平静，但心里却还是有些紧张的。 最终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来到京师的这些天，不知道陪了多少笑脸，以前他看不上的人现在也敢打趣自己了。 天知道他这些天受了多少气。 “师叔祖啊师叔祖，我这可都是为了你的计划啊！” 他心中嘀咕了一会儿，就耐心等待起第二天的到来。 … 次日，天未亮，徐承宗就已经起来了。 换上朝服，便骑马出了门。 文官坐轿子，武将骑马。 徐承宗到达宫门前的时候，人已经聚集了不少。 看到徐承宗到来，不少人上前打招呼，脸上都带着笑容。 看来他这些天的礼物没有白送。 徐承宗一一回应，没有一点架子。 人群中的于谦也看到了这一幕，但他什么动作也没有。 徐承宗也去他家拜访过，但他并没有收礼物。 因为他的原则不允许。 同时，他对徐承宗的这种行径也看不惯。 是的，徐承宗并没有和于谦坦诚相告。 因为只有这样，于谦这里才不会出现破绽。 其他人才会相信，徐承宗是真的要和杨轩切割，划清界限。 一盏茶时间后，宫门开了，百官陆续进入。 今天并不是大朝会，所以地点还是在奉天殿内。 文武百官站到自己的位置上，没等多久，朱祁钰便到了。 百官山呼万岁过后，朱祁钰坐在龙椅上，让百官平身。 “谢陛下！”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金英尽职尽责，扯着嗓子喊道。 徐承宗并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而是其他部门的官员先开始汇报工作。 等到朝会进行的差不多了，徐承宗才出班。 他来京是述职的，自然是要先汇报工作。 于是奉天殿内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的声音。 等汇报完，朱祁钰不吝赞赏。 下方的百官也是跟着附和，好听的话像不要钱一样。 送礼的成果，这时候就展现出来了。 朱祁钰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百官的反应，心中有了底。 看来，不会再有人坚持要夺了徐承宗的兵权了。 接着，朱祁钰按照常例，对徐承宗进行了赏赐。 朝会也就这样顺利结束。 随后，朱祁钰将徐承宗叫到御书房，聊了一会儿。 … 出了皇宫的徐承宗长长出了口气，此行有惊无险，还好没出什么意外。 接下来去定国公府好好拜访一下，就可以离开了。 … 金陵，胡磊的婚期将近，镇国公府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 送请柬，联系准备大婚当天需要的物资。 以镇国公府的知名度和财力，杨轩重孙子的婚事，自然是要大办的。 银子像流水一样支出，连杨轩也不清楚，迄今为止已经花了多少钱了。 在镇国公府如此大手笔之下，金陵城中及其周边的百姓也受到了惠及。 种菜的，养殖的，做首饰的，做衣服的等等都发了一笔。 金陵各部的官员也都收到了镇国公府的请柬，其中各部尚书聚在一起商议过后，决定参加。 官场上的事是官场上的，私下里彼此之间还是要给面子的。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胡磊的婚事如期举行。 没有人在婚礼上搞事，一切都很顺利。 毕竟这是人生大事，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除非是想和镇国公府结仇，不然没人会这么做。 但距离杨轩屠戮十几万将近二十万人才过去多长时间，没人愿意去和杨轩结仇。 大婚结束，镇国公府多出了两名新成员。 蓝香也亲眼看到了小孙子成了家，没什么遗憾了。 时间还没过去一个月，她的身体状态就下滑的厉害。 好在杨轩的医术经过几十年已经学成，蓝香的身体情况算是暂时控制住了。 只是她的年纪确实大了，身体机能下滑，比不上年轻人，再加上支撑她活下去的那股念头也随着小孙子成家消散。 这才让她的身体状态下滑的厉害。 数天前徐承宗从京师回来，得知镇国公府发生的事，想来看看，但为了不破坏杨轩的谋划，只能忍着。 他才和镇国公做了“切割”，现在又上赶着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这又不是死了人，你可以不请自来。 所以，徐承宗只能在家待着。 … “爷爷，我娘的身体，还有办法吗？”杨轩的小院儿，小虎看着杨轩，眼神中带着希望。 “你娘是因为年龄大了，我可以治病，但却医不了命。”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让你娘有重新活下去的念头，这样，或许坚持的时间还能长一些。” “不然，我也只能保证你娘坚持到明年开春。” 杨轩摇摇头，和小虎实话实说。 闻言，小虎痛苦的抱着头，儿子这才刚刚成家，老娘的身体就不行了。 其实蓝香的身体从胡岳战死的消息传来，就开始一天不如一天，这些年只是因为想看着小孙子成家立业的念头支撑着。 现在没有了这个念头，情况自然严重了。 都说人活一口气，这话不假！ …… 第99章 活下去的念头 小虎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杨轩的小院儿，从爷爷这里得到的答复让他心里很是不好受。 不行，得给母亲找一个活下去的念头……小虎心里暗暗想道。 对于一个儿子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几年一直在外面，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尽孝，母亲就不行了。 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小虎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便走进了房间，李氏正在收拾换季的衣服。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气温已经下来了。 见丈夫情绪不对劲，李氏放下了手中的事，转而问了起来。 小虎也没有隐瞒，将情况如实告诉了妻子。 “小磊现在虽然成亲了，但还没有孩子，或许可以和娘说说这件事，让她重新有活下去的念头。”李氏想了一会儿，对丈夫说道。 小虎闻言，眼前一亮。 该说不说，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哈哈，小李，还得是你啊！”小虎激动的抱住了妻子。 “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没个正行。”李氏翻了个白眼，但心里却甜蜜蜜的。 “赶紧去和娘说说，别愣着了。”李氏提醒道。 “嗯，我这就去。”小虎点点头，道。 随即便转身快步离开了院子。 李氏看着丈夫出门，收回目光，继续忙手上的事。 找出来的衣裳都已经旧了，也该给丈夫做几件新衣裳了。 他打算明日就带着两个儿媳出门买些东西。 … 小虎快步来到父母住的院子，就见老爹陪在母亲的身边，眉宇之间难掩忧愁。 只是在母亲面前强撑着不表露出来。 “爹，娘。”小虎轻声道。 “小虎啊，什么事儿啊，这么开心？”虎子看着儿子问道。 亲娘的身体都这样了，你还笑，今天要是没有一个解释，老子让你回忆一下什么叫父亲的疼爱。 看到老爹的表情，小虎心里咯噔一下。 连忙开口道：“爹，我有事儿跟你说。” 你最好是有事儿……虎子瞪了儿子一眼，和蓝香说了一声，就跟着儿子来到了院子里。 “什么事儿，说吧！”虎子道。 “爹，娘现在的情况是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小虎将爷爷杨轩告诉他的话又告诉了老爹。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说有办法了？”虎子问道。 “没错。”小虎点点头，又将妻子的办法说了出来。 虎子闻言，脸上再次绽放出了笑容。 “好，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虽然等到胡磊有了孩子之后，蓝香的身体还会恶化，但现在就是拖时间，能拖多长时间就是多长时间。 因为失去了这个活下去的念头，蓝香也就只能坚持到明年开春。 有了希望，杨轩再调理调理，说不定还能坚持明年过完年。 “爹，那就交给你了，我去找小磊，和他说一下。” 小虎道。 “嗯，去吧。” “让他努力努力，争取让两个媳妇儿都怀上。” 虎子点点头。 父子二人分开，虎子回了房间，小虎去找儿子了。 这担子，最后还是落在了胡磊的身上。 对于父亲的提议，胡磊并没有拒绝，他也知道，这是让奶奶多活些时间的唯一希望。 “小磊，爹也不想给你这么大压力的，但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小虎有些歉疚的说道。 “爹，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胡磊道。 …… 第100章 又是一年除夕 胡磊和他两个妻子还是很争气的。 十二月初，正妻李氏就诊断出有了身孕，仅仅相隔半个月，赵氏也有了身孕。 这为镇国公府增添了不少笑容。 蓝香整个人也看着精神了不少，和之前暮气沉沉的样子截然不同。 果然，在有了活下去的念头之后，这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人活一口气，这老话说的对啊！ 这不临近年关，有了这样两个好消息，整个镇国公府一片喜气。 “这几个孩子确实争气，明年秋我们就能看到重孙子出生了。”虎子正陪着蓝香散步，就只听他笑呵呵地说道。 “是啊，也不知道到时候孩子像谁。”蓝香顺着丈夫的的话笑道。 “那肯定是像你。”虎子毫不犹豫道，并且还举例论证。 以表明自己说的确实是对的。 蓝香笑笑，并没有反驳丈夫。 两人就这样一边散步，一边闲聊，身后跟着的丫鬟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眼底流露着浓浓的羡慕。 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能不能遇到这样的丈夫。 … 年前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还没什么感觉呢，就到了过年前一天。 镇国公府上上下下忙碌一片，当然，闲人还是有的，就比如杨轩。 他现在算是闲下来了，也没什么事儿干，日常就是读一读书，作作画，隔三差五给一家人把脉看看身体。 尤其是家里的两个孕妇，需要悉心照顾，吃穿用度都可着最好的来，毕竟镇国公府也不缺那两个钱。 寒风呼啸，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近些年来气候越来越差，尤其是到了冬季，一年比一年冷。 哪怕是到了夜里，这风还在刮。 翌日清晨，打开房门，众人才发现昨天夜里下雪了，只是因为风一直在刮，地面上并没有什么雪，都堆积在了墙角。 府里的下人们拿着工具打扫，一片忙碌。 镇国公府极大，打扫起来并没有那么轻松。 杨轩站在院子里，感受着还没有停下来的寒风，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这鬼天气，也不知道这个冬天，又会有多少百姓撑不过去。” 大明的太大了，人口也太多了，就算如今发展的比几十年前好了不知多少，但总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每年冬天都会有冻死的人。 “任重而道远啊！” … 除夕当天，天气好了些，但并没有好多少。 风小了些，但天上依旧看不到太阳。 下人们将身上的衣裳裹得紧紧地，低着头脚步匆匆，一双脸颊，冻得通红。 膳房那边，可以说是最忙碌的地方。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 这天气虽冷，依然阻挡不了人们对过年的热情。 中午的时候，一大家就随便吃了点。 毕竟年夜饭肯定是要留到晚上再吃的。 金陵这边年味儿浓烈，京师那边也不遑多让。 从街上走过，都能闻到从家家户户中传出的香味。 皇宫，乾清宫，暖阁。 朱祁钰坐在榻上，面前放着一个小桌子，小桌子上奏疏摞的高高的。 最中间放着一份打开的奏疏，朱祁钰看着时而皱眉，时而叹息。 批阅完一份，他又拿起了一份新的，继续处理。 这大过年的，也不得休息。 “陛下，该用膳了。”金英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在朱祁钰耳边轻声提醒。 “稍等一下，我先处理完手上的这份奏疏。”朱祁钰头也不抬的说道。 金英点头应是，退出门将食盒拿进来，取出里面的御膳在另一张小桌子上摆好，等待朱祁钰享用。 合上奏疏，放下笔，朱祁钰不由伸了一个懒腰。 接着就要起来，但腿上传来的酸爽感让他忍不住招呼金英。 “快来扶朕一把！” 金英闻声连忙上前。 下到地上，活动了一会儿，朱祁钰才感觉好了不少。 简单洗漱了一下，朱祁钰坐在了饭桌前。 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当即就动起了筷子。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这样的膳食，可以说的上是极为节俭了。 朱祁钰平日里也不会铺张浪费，大吃大喝，就三四样菜，偶尔多添上一两样菜，改善一下。 再就是特殊日子的时候，才会多做些好的。 朱祁钰是皇帝，但身边也有许多人在影响着他。 就比如于谦，在其身上，朱祁钰可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 第101章 白头发 喝完最后一口汤，朱祁钰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嘴，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趁着还有时间，你去把没有处理完的奏疏都拿过来。”朱祁钰对着金英吩咐道。 “是。”金英应了一声就退出去了，朱祁钰也没有继续在饭桌前坐着，而是又回到了榻上，继续处理起了奏疏。 多年锻炼，他现在处理奏疏已经极为熟练了。 一眼就能跳过奏疏上的废话，找到重点。 没多长时间，金英就抱着厚厚一摞奏疏走了进来。 “陛下，都在这儿了。”他道。 “嗯，放下吧！”朱祁钰点点头。 “是。”金英放好奏疏，转而去收拾饭桌上的碗筷，随后交给守在外面的太监。 处理完这些杂事，金英守在堂内，时刻等待朱祁钰召唤。 暖阁中火盆烧的很旺，金英就守在旁边，时不时添点木炭，以保证堂内的温度。 主仆二人都没有出声，堂内就只剩下了火盆中木炭燃烧的声音在回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都暗淡了。 朱祁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 “啊~”他舒展了一下身子，又揉揉脖子，随即侧首问金英：“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酉时了。”金英回答道。 “都这个点儿了啊！” “想来太后她们已经等了多时了，准备一下，去坤宁宫。”朱祁钰道。 “是。”金英躬身道。 随即便伺候着朱祁钰穿上靴子下地。 然而朱祁钰刚走两步，便见其身子一晃，差点倒下。 金英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朱祁钰。 “陛下！”他连忙关切道。 “无妨，可能是坐的久了，血气流通不畅。” “稍等一会儿就好。”朱祁钰摆摆手。 他当皇帝的这些年，一直尽心尽责，从未懈怠。 他也确实努力，这并不是假话。 常常要处理国事到深夜。 平均每天休息两个时辰左右，一年到头，也就那么一两天能够好好休息一下。 “陛下，这大过年的，大家都在休息，您还在处理国事，您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想您刚刚继位的时候，丰神俊朗，可现在，都瘦脱相了。” “按理说这些话奴婢不该说的，可这些年，奴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 “您该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身体了。” “您自己都没有发现，您现在都有白头发了。” 金英说着，微微抽泣了起来。 他的话虽然有夸张之处，但也是事实。 相比于刚刚继位的时候，朱祁钰确实瘦了很多。 也就是现在这个季节穿的多，不然看到朱祁钰消瘦的身形，怕是得用弱不禁风来形容。 “哪儿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说到底还是朕自己太没用了，想太祖爷晚年的时候，一天要处理上千件事。” “朕和太祖爷比起来，真的是犹如云泥之别啊！” 说到这里，朱祁钰叹了口气。 一想到自家祖宗晚年的时候还日日勤政，工作强度比自己要高出不知道多少。 他现在有内阁辅佐，还没自家祖宗干得好，心底是一点骄傲也升不起来。 自己还差得远啊！ “白头发你帮朕拔掉吧，让人看见不好。”朱祁钰又对金英道。 “是。”金英应下，小心翼翼拔掉朱祁钰的白头发，然后呈到朱祁钰面前。 “呵，朕还未到而立之年，就已经有了白发。”朱祁钰看着手中的白发，轻笑一声，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么些年，他难道就不累吗？ 累，但是没有办法，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他是大明的皇帝，担子都在他的肩上压着呢！ 他要是懈怠了，受苦的就是天下百姓。 镇国公扫平了西北和北方的外患，又清算内部，给了自己一个安定的环境可以任意施为。 他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得对得起镇国公的辛苦付出啊！ 老国公一大把年纪都还在国家需要的时候站出来担起重担，他作为大明的皇帝，又岂能不思进取。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现在这么好的施政环境，他要让大明在自己的手中再上一个台阶。 这样自己以后到了地下，也能对自己皇兄说，自己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 第102章 宫里的年 寒风凛冽，朱祁钰走在前往坤宁宫的路上，不由裹紧了衣裳。 这个时候天都快黑了，外面的气温比起中午还要冷。 朱祁钰来到坤宁宫外面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出了欢笑声。 金英正准备喊‘陛下驾到’，却被朱祁钰给提前阻止。 外面天儿这么冷，就不需要众人出来迎了。 快步走进坤宁宫，沿途的太监宫女都低下了头。 朱祁钰看也没看，就直接从他们的眼前穿过。 踏进殿内，顿时一股暖风袭来，吹散了不少寒意。 踏步往里走，又跨过了两道门，朱祁钰才看到胡太后等人。 而她们也看到了朱祁钰走了进来。 现场基本上都是女人，没有男人，小太子朱见深和几个堂弟，虽然也是带把的，但还未成年，算不得男人。 “臣妾恭迎陛下！”一众后妃起身行礼道。 这其中，不仅有他的几个妃子，还有他皇兄的皇后钱氏，以及太子朱见深的生母。 朱祁钰的妃子很少，加上皇后汪氏也才四个。 这一点跟他祖宗没法比。 他们虽然是情种，深爱着自己的结发妻子，但后宫中的女人可不少。 朱祁钰现在只有一个儿子，是贵妃杭氏所生。 这是朱祁钰心中最挂念的，他的子嗣实在是太少了。 好在还有两个女儿，只是现在年龄还太小。 朱祁钰看着众人，笑呵呵开口：“今天过年，大家就不必拘礼了。” 说完，他便朝着胡太后和生母吴太后行礼。 “儿臣给母后拜年了，愿母后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接着，他又对着皇嫂钱氏微微躬身，以示敬意。 皇兄战死沙场，就凭这一点，朱祁钰也必须对这位嫂子报保持敬意。 当然，这主要还是钱皇后也尊重朱祁钰，不然朱祁钰就算再怎么对自己的皇兄有敬意，也不可能数年如一日的对待这位皇嫂。 花花轿子人人抬，你尊重我，我也不介意投桃报李。 现在大明是朱祁钰的天下，这一点胡太后和钱皇后都看的很清楚，所以在除了朱见深储君之位这件事上，其他的她们都不会干涉影响朱祁钰。 见完礼，胡太后招呼着众人落座。 朱祁钰并没有坐在主位上。 按理说他现在是朱家的一家之主，坐在主位上也没什么，但为表孝心，他还是让胡太后坐在了主位上。 生母吴太后就在胡太后左手边第一位。 宫中的年夜饭并不是十人一桌，而是分餐制，两人一桌。 朱祁钰和母亲坐在了一起，再往下是他的皇后和妃子。 对面坐着钱皇后，太子朱见深就在钱皇后的旁边。 所以说，宫里头过年没什么意思，也感受不到热闹。 当初朱老四喜欢在过年的时候去杨轩家蹭年夜饭，或许就是有这样的原因。 杨轩家过年的氛围确实热闹。 “既然陛下已经到了，就安排人上菜吧！”胡太后适时开口。 “陛下还是要保重好身体，这国事再重要，也没有你的身体重要啊！” “连过年，也不得歇息！” 胡太后看着朱祁钰说道。 “母后说的是。”大过年的，朱祁钰也就顺着胡太后的话说了。 但他心里想的，却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陪着两位太后聊了一会儿，朱祁钰便将目光投向了朱见深。 也不知怎么的，一开口，就问起了朱见深的学习情况。 或许这就是长辈们的共同点吧！ 朱见深口称陛下，起身老实回答。 朱祁钰认真听完轻轻颔首，说了两句鼓励的话。 然后就纠正起了朱见深对自己的称呼。 “今天过年，这里也没外人，叫我三叔就好。” “是，三叔。”朱见深道。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清楚自己的境地。 纵观历朝历代，他的处境好了不知道多少。 人都是有私心的，况且皇位的诱惑力这么大，谁不想传给自己儿子。 但他这个太子从叔叔即位之初就一直当到了现在，不得不承认，叔叔确实厚道。 别看他现在虚岁才九岁，但他这个位置，所处的境地，就注定了他必须比同龄人更加成熟。 …… 第103章 杨轩：安庆，秀禾，时间过得真快，又过年了 年夜饭在朱祁钰到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还没有摆上桌而已。 胡太后吩咐下去后不久，宫人就陆续将年夜饭端上来了。 布好菜，两位太后和朱祁钰讲了一番话，就让开动了。 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一切都很和谐。 众人之间谈论的话题也都和往年差不多，只是在场的基本上都是女人，朱祁钰也融不到一块儿去。 不过边吃边听还是可以的。 朱祁钰的表情不断变化，有些事儿，他以前还真没听说过，不得不说，挺炸裂的。 他默不作声，安心听着，同时手中的筷子也没有停下。 吃菜吃菜！ …… “你们俩可别拘束，都是自家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金陵镇国公府现在也在吃年夜饭，胡磊俩媳妇儿就像个鹌鹑一样，小心翼翼，说话轻声细语的，杨轩看不下去，出言道。 镇国公府的年夜饭可谓是丰盛无比，比之宫里的年夜饭也不遑多让。 杨轩从不亏待自己，他吃的苦已经够多了，有这条件自然要吃好喝好。 更何况是在家里，就更没必要了。 李氏赵氏这俩新媳妇儿，平日里也算是见识了镇国公府的奢侈，但都无法和年夜饭相比，整整一百八十八道菜啊！ 他们的出身都不高，嫁进来的这几个月一直在适应，但每每都能被刷新三观。 往后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来适应。 要说这么多的菜不怕浪费吗？ 有杨轩在，这自然是不怕的。 他的饭量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每次都能吃的干干净净。 杨轩虽奢侈，但从不浪费。 实在是饿怕了！ 哪怕是碗里的一粒米，他都会吃的干干净净的。 以至于他对府里上下的要求也很严格，谁敢浪费粮食，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坐在一旁的小虎、胡磊小时候可都是挨过的。 哪怕是当初的小老二，也不敢在自己师叔面前浪费粮食。 在某些方面，杨轩和老朱是很像的。 甚至在某些时候，老朱都能在杨轩的身上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 … 镇国公府的年夜饭比起宫里来可热闹多了，杨轩和众人边吃边聊着，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 虎子他们都知道杨轩的不容易，所以在这个开心的日子，也都不约而同的说些好笑的话，逗杨轩开心。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杨轩提起酒杯，众人也跟着举起酒杯，感慨了一番后，众人碰杯。 李氏和赵氏俩新媳妇儿因为有身孕，并没有喝酒，众人也不允许她们喝酒，所以就在她们的面前放了蜂蜜水。 蜂蜜水甜丝丝的，甜到了人心里。 嫁到镇国公府的这短短几个月，比她们前面十几年过的都精彩。 和想象中的国公府不同，这里大家都很善良，长辈也很慈祥，很照顾。 年夜饭吃完，后面就是老节目了，发红包，放烟花。 今年府里多了两口人，杨轩的红包也多准备了两个。 但他没有一点不乐意，发红包的时候全程乐呵呵的。 … 咻~砰！ 咻~砰！ 镇国公府一年一次的烟花表演开始了，城中不知多少百姓这个时候还没有睡觉，为的就是看镇国公府的烟花。 璀璨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映得人心神摇曳。 小李和小赵二人目不转睛，她们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看如此盛大的烟花表演。 杨轩站在众人身后，仰头望着夜空中的烟花，眸中却浮现出了两道身影。 “安庆，秀禾，时间过得真快，又过年了。” “今年小磊娶了媳妇儿，一次就娶了俩。” “今年的烟花准备了很多，足够放半个时辰的，你们在山上，应该也能看到……” …… 第104章 朱祁钰：朕还年轻，没多大关系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偷偷溜走。 转眼景泰七年就已经过半了。 在这期间，大明有条不紊的发展着，朱祁钰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一直忙到深夜才会休息。 有时候还需要通宵达旦。 途经御书房的时候，经常能看到里面还亮着。 与之相对应的，就是朱祁钰的身体愈发消瘦，眼窝凹陷。 这天，于谦来和朱祁钰汇报工作。 完事儿后于谦并没有着急离去，而是看着朱祁钰的面容，劝道：“陛下，您该歇息歇息了。” “不能再这么熬下去了。” “您没发现吗，这半年来，您又瘦了。” 朱祁钰抬头看着于谦，露出一抹笑容，轻轻摇头。 “非朕不愿，而是不能。” “如今局势一片大好，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个时候朕怎么能够休息呢？” “就是要抓住镇国公创造出来的这个空窗期大力发展。” “等到朝廷各部的空缺的位置补足，恐怕百官就没有现在这么上进了。” 朱祁钰也累啊，但他不可能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再坚持坚持吧！ 于谦闻言心中叹了口气，陛下又是这话。 他这半年来已经劝说好几次了，但朱祁钰的意思也很明显，现在还不是休息放松的时候。 于谦自然也明白，但他更担心的是朱祁钰的身体，太子还未成年，若是朱祁钰出了意外，如今这大好的局面怕是要被打破，往更坏处想，大明的发展怕是要停滞不前。 朝臣也会抓住机会结党营私，谋取私利。 太子如今的年龄太小了，压不住朝臣。 人性是自私的，那种愿意为了天下献出自己全部生命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好了，于爱卿，朝中的事你要费心，太子的教导也不能放松，你的压力可一点也不比朕小。” “依朕看，你也应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大明现在还离不开你。” “朕还年轻，没多大关系。” “你就不要操心了。” 朱祁钰摆摆手，对于谦说道。 “谢陛下关怀！”于谦还能说什么，只能躬身行礼，退出御书房。 外面天气晴朗，清风拂过，吹动了于谦的衣摆。 他胸膛高高起伏，一口浊气吐出，迈出步子，走向了内阁。 … 京师现在没什么情况，各部空缺的职位还有很多，大家现在都在想着做出成绩升官，没空去搞什么有的没的。 镇国公在金陵很是安稳，大家也渐渐将目光收了回来。 金陵，镇国公府，杨轩日常陪着小师妹。 小师妹现在七十多快八十了，身体也不行了。 但因为现在天天都能见到师兄，她的心情保持的不错，所以身体状态下滑的速度并不快。 杨轩也清楚，良好的心情能影响身体，但以小师妹的年纪，她最终还是要走到生命尽头的。 只是早一些晚一些的区别罢了。 小院儿的红枫树下，杨轩和小师妹相对而坐。 二人聊的也都是家常事，杨轩手中捧着一本《永乐大典》，一边翻看，一边陪着小师妹闲聊。 后者觉得这样的日子就挺不错，岁月静好，师兄就在自己身边。 …… 第105章 要生了 “小李生产应该就在这个月了吧？” 转眼已至八月，胡磊的媳妇儿李氏已经有身孕九个月了。 虽然说是十月怀胎，但实际上，基本都是九个月左右就生产。 李氏和赵氏怀孕相隔也就半个月左右，生产的日子也差不多是相隔半个月。 现在整个镇国公府的注意力全都在两人身上。 稳婆已经请好了，就住在镇国公府，随时准备着。 镇国公府的第五代人就要出生了，所有人都很重视。 蓝香现在已经开始坐上轮椅了，但每天都要来看看两个孙媳妇儿。 虽然有了看到重孙出生的念头支撑着她，但她的年龄确实大了，这是无法避免的现实。 她已经老了。 今年以来，杨轩已经给蓝香换了好几副方子了。 杨轩听到小师妹的问题，轻轻颔首：“差不多，小李出生在军武之家，嫁到咱们镇国公府也没有亏待，身体底子好，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咱们找的稳婆，也是整个金陵地界最好的。”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等了。” 小师妹点点头表示了解，她现在已经在想象孩子的样子了。 … 没几天时间，整个镇国公府忽然就紧张起来了。 原因就是胡磊在陪着媳妇儿李氏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后者的羊水破了。 胡磊第一时间就将媳妇儿抱到了提前准备好的干净的房间里，然后就赶紧通知其他人。 杨轩、小师妹、蓝香等人到房间外面的时候，稳婆已经进了房间中。 “现在什么情况？”蓝香刚来，就询问守在外面的胡磊。 “稳婆刚进去没一会儿。”胡磊回答。 “现在这么多人都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小磊，你先扶小赵回去休息。” “她还有半个月左右临盆，这个时候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一旁的杨轩开口吩咐。 一大家子现在都守在门口，让现场乱糟糟的。 “小磊，你太爷爷说的是，你先扶小赵回房间吧。” “这生孩子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小李才刚刚进去，这最起码还得几个时辰。”蓝香顺着杨轩的话说。 胡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事儿，一时之间也没有头绪。 长辈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就见他扶着小赵转身离开。 小赵住的院子就在隔壁，没几步路，很近，需要胡磊的时候，叫一声就行。 “虎子，你也带蓝香下去休息，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杨轩再次出声。 守在外面等待孕妇生产是极为考验精力的事情，蓝香现在的身体不允许她一直等在外面。 万一孩子还没出生，蓝香就先撑不住了，那就是好好的喜事变成丧事了。 “杨叔，我没事的。”蓝香道。 “你的身体什么情况我比你更清楚，听我的，先休息。”杨轩道。 “侯爷说的没错，现在时间还早，万一到时候孩子出生了，你先撑不住了，那怎么办？”虎子也在旁边搭腔劝说。 蓝香闻言，认真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不过她并不打算直接离开这里。 “我就在这里找个房间休息就好了，我那院子离这里还是有点距离的。” 杨轩和虎子都没有再拒绝，就在这个院儿里找了个房间让蓝香歇息。 “你也别在这里守着了，去陪着蓝香吧，养足精神，时候到了我叫你们。”杨轩侧头对着身旁的小师妹说道。 “好。”小师妹直接点点头答应下来。 …… 第106章 母子平安 随着时间的流逝，房间中李氏痛苦的声音不断响起，丫鬟们将一盆盆热水送进房间。 看着她们进进出出，守在外面的几人心情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小虎的妻子李氏一直抓着丈夫的手，紧张的指节都发白了。 她也是女人，知道生孩子有多么的不容易，简直就是在闯鬼门关。 哪怕是准备的再充分，也不能保证一切顺利。 以镇国公府的条件都是如此，普通小老百姓家可想而知。 一尸两命的例子可不少。 守在外面的胡磊几人现在是度日如年，数着指头算时间。 是的，胡磊又过来了。 他将赵氏送回去就过来了，房间里面正在生孩子的女人是他的妻子，他作为丈夫自然不能离开太长时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蓝香和小师妹已经休息好再次和众人一起守在外面。 这都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了，还没有结束。 时间越长，众人也就越加担心。 又等了有半个时辰，饭点都过去了，但现在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吃东西。 就在此时，房间中传出了稳婆兴奋的声音。 “出来了，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稳婆出来报喜。 “恭喜镇国公，杨夫人，大老爷，老爷，老夫人，夫人，少爷，母子平安。” 听闻此言，众人脸上的担忧全都转为了笑容。 “哈哈哈，好，赏，都赏。” “小虎，去给几位稳婆一人赏一百两，忙前忙后的丫鬟下人每人五十两，府里的其他下人每人十两。”杨轩大笑，大把撒钱。 “是。”小虎转身就去取钱，虽然很想第一时间就见到孙子，但现场这么多人，第一眼肯定轮不到他。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先去办爷爷的吩咐。 “草民谢镇国公赏。”稳婆开心跪地感谢。 不愧是镇国公府，出手就是大方，这一番赏赐下来，上千两银子就出去了，但看镇国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只是赏赐，她们稳婆的工钱可是另算的。 “行了，起来吧，这是你应得的。”杨轩道。 随即转头看向胡磊：“你小子还愣在这儿干啥呢，还不赶紧进去看你媳妇儿去。” 闻言，胡磊似是才反应过来，匆匆就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乱，味道也不好闻，丫鬟们正在收拾。 胡磊就像是没看到一样，径直走向了床边。 一名稳婆正在叮嘱李氏要注意的事项，看到胡磊走进来，连忙行礼。 胡磊摆摆手：“免礼，我来看看。” 稳婆识趣的将位置让出来。 胡磊的目光这才转移到床上的人的身上。 就见媳妇儿脸色苍白，满脸的虚弱，但却露着幸福的笑。 胡磊轻轻握住媳妇儿的手，脸上带着心疼：“小李，辛苦了。” 听到这番关心的话语，李氏感觉所承受的一切都值了。 虽然成亲以来，丈夫对自己并不差，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并没有走进他的心里。 她听说丈夫以前是很开朗的少年，但随着一场变故，就变得沉默寡言，也不爱笑了。 她从奶奶那里了解过曾经的那段过往后，很是心疼丈夫。 那场战争，带走的不仅仅是自家丈夫的大哥，还有曾经那个开朗的少年。 …… 第107章 定下字辈 李氏心中的想法并没有流露出来，她看着自家丈夫，然后又将目光投向在身旁躺着的孩子身上，满脸幸福的笑：“磊哥，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胡磊顺着妻子的视线看向孩子，顿时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自己有后了，成为父亲了。 刚出生的孩子并不好看，皱巴巴的。 但胡磊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够。 这一瞬间他心里闪过很多念头，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想到了…自己大哥。 “大哥，你看到没有，我们胡家有后了。” 一旁的李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看到自己丈夫的眼眶湿润了。 成亲以来，她可从未见过丈夫这个样子。 她下意识抬起手，为丈夫擦去那湿润。 “我没事。”胡磊回过神，对着妻子轻轻摇头。 随后目光继续放在孩子身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心中便下了某种决定。 … 屋外，小虎已经取来了赏钱，下发了出去，现在正在和其他人一起等着。 “这小子都进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出来？” “就算是想陪媳妇儿，也得让我们看看孩子吧！” 小虎忍不住小声嘀咕。 其他人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孩子。 “急什么？人家小李为你们老胡家闯了一趟鬼门关，这个时候小磊作为丈夫自然是要陪在身边多说会儿话。” 听到爷爷这话，小虎顿时缩了缩脖子，神色讪讪。 他可不敢反驳自己爷爷。 就这样又等了好一会儿，房间内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胡磊这才打开门邀请众人进来。 见此，众人都将路让开，让杨轩先进。 杨轩和小师妹进去之后，接着就是虎子和蓝香，最后才是小虎和他妻子。 胡磊将孩子抱起，递到太爷爷杨轩怀中。 一家人围在杨轩身旁，目光都落在孩子身上，脸上的喜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几个女人看了几眼孩子，就围在了床边，陪着小李说话。 她们都是女人，最能体会女人的不容易。 来自长辈的关心让小李心中暖暖的，她连连说着自己没事。 “侯爷，这是咱们家第五代的第一个孩子，请您给孩子起个名。”这时，虎子的声音响起。 随后小虎也跟着附和。 胡磊更是眼含期待的看着自己太爷爷。 杨轩闻言，并没有拒绝，而是真的开始思考。 “就叫……胡天福吧，天福天福，天生就有福气。”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也给你们定下个字辈，以后就按照这个起名。” 杨轩说着，就看向了虎子祖孙三人。 “侯爷请说。”虎子当即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就这十六个字吧！” 杨轩道。 “这是《千字文》前面两句话？”虎子他们一听就知道了。 《千字文》作为孩童启蒙读物，虎子祖孙三人都会背。 “没错。”杨轩点点头，又继续道：“十六个字不多，三百年都用不完。” “以后要是用完了，再补就是了。” 虎子祖孙三人闻言并没有什么意见。 要知道，历史上朱棣这一脉的字辈到明朝灭亡也才用到第十一个字。 老朱可是给每个儿子都定下了二十个字的字辈的，这每一个字就是一代人啊！ 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 这就是朱棣这一脉的字辈。 时至今日，也才用到第四个字，那就是太子朱见深。 “多谢侯爷。” “谢谢爷爷（太爷爷）。” 虎子祖孙三人纷纷感谢。 “一家人就不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杨轩笑了笑。 “乳名的话，你们夫妻商量着来就好，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不掺和了。”接着他又看着胡磊说道。 作为孩子的父母，总得让他们有点参与感吧！ 一旁的虎子和小虎听到这话，有些遗憾。 大名他们不敢抢，没想到连乳名都没捞到。 杨轩没再看几人，目光一直在孩子的身上。 “天福，小天福，以后你就叫天福了，呵呵~” 大部分婴儿刚出生的时候眼睛是睁不开的，大约七天后才会睁开，胡天福也是大部分婴儿中的一员。 他现在眼睛就是闭着的。 杨轩逗了一会儿孩子，就交给了虎子几人。 看着虎子和小虎眼巴巴的样子，杨轩也不好继续抱着。 他接着来到床边，小师妹几人见此，给杨轩让开位置。 杨轩也没有客气，俯下身子给小李把了一下脉，诊断了一下身体，然后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你现在可是镇国公府的大功臣，接下来就好好休息，养好身体，什么事也不用操心。” 杨轩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又将小虎招呼到身边：“明天你亲自跑一趟李家，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再准备五百两银子，府库里陛下赏赐的布匹每样都挑些送过去，剩下的你自己看着补充。” “是。”小虎记下爷爷的吩咐。 躺在床上的小李听到这话，心下感动，对着杨轩道谢。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杨轩笑笑，转身离开。 他没有回自己的小院儿，而是径直去往祠堂。 …… 第108章 吉祥 镇国公府的祠堂很大，这里面的并没有想象中的空旷冷清，因为这里面还供奉了不少的灵位，墙上也挂了不少画像。 最中间最显眼的位置的自然是老丈人太祖皇帝朱元璋，两侧分别是丈母娘孝慈高皇后和大舅哥懿文太子朱标。 再往下是恩师徐达和师娘，师姐徐妙云，冤家朱老四也在其中。 还有杨轩已故的父母，弟弟妹妹。 这里供奉的都是杨轩的亲人长辈，兄弟… 他看向下面的两尊灵位，那是安庆和秀禾的。 他先是给众人上了香，拜过之后，才看向安庆和秀禾的灵位。 今天胡磊的孩子出生，这个好消息他自然是要分享给二人的。 若非他想让安庆和秀禾早点知道这个好消息，他肯定是选择去山上当着二人的面说。 而不是在祠堂，当着她们的画像和灵位说。 “安庆，秀禾，这一转眼，小磊都已经当爹了，回想一下，他迈着小腿跑向我们的时候好像就在昨日。” “就是可惜，他出生的时候我们不在身边。” “……” “对了，小磊的孩子叫胡天福，这个名字是我刚取的。 “小磊以后肯定会有很多子孙，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我给他们把字辈也定下了。” “这样他们以后取名也方便点。” “……” 杨轩就这样说了很多，声音很轻，就像是聊家常一样。 祠堂外面，小师妹看着杨轩的背影，驻足良久，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等到杨轩从祠堂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小师妹的身影，她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杨轩整理好情绪，又去胡磊那边看了看，见没有小师妹，就转身去寻。 “师妹，在吗？”杨轩见小师妹房间亮着，里面还有熟悉的身影，便敲了敲门。 下一刻，小师妹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师兄，进来吧！” 杨轩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刚去了小磊那里，没看到你。” “想着你今天没吃多少东西，就吃了点粥，过来看看你要不要再吃点儿。” 杨轩在桌前坐下，缓缓道。 “好，我记得师兄也没吃呢，正好一起！”小师妹道。 杨轩轻轻点头，转身出去安排人去准备膳食。 随后回来又坐回了位置上，和小师妹聊起了胡天福。 “之前你出去后，虎子和小虎就争论小天福的乳名取什么？” “差点就打起来了！” “啊？还有这事儿？” “不就是一个乳名嘛，有什么好抢的？”杨轩道，表示不理解。 “大名你已经取了，给他们留下的就只剩下乳名了。”小师妹道。 “除了天福，还有一个孩子啊，也快出生了，这不一样嘛！”杨轩道。 “师兄，你都快一百岁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小师妹给了杨轩一个白眼，继续说：“天福可是嫡长子啊，不一样的。” 杨轩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他们家这么多年下来都是嫡子，就没有庶子，杨轩一时之间就没往这方面想。 “对了，小天福的乳名是什么？”杨轩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 “吉祥。”小师妹说道：“因为你给他取名天福，而福通常代表着吉祥、好运等美好寓意。” “所以他们父子两个争了半天没有结果，就取了这么一个折中的乳名。” 杨轩轻笑着摇摇头，没想到到头来是这样的。 “行吧，吉祥就吉祥，也挺不错。” …… 第109章 过继 在吉祥出生后的第十六天，赵氏也为胡磊诞下了一名男婴，名字叫胡天禄，取福禄寿之中的禄。 禄，福也，所以小天禄的乳名叫康康，意思是希望他能茁壮成长，无病无灾，与“禄”字中蕴含的福气相呼应，一生顺遂。 镇国公府多了这么两个小家伙，给府里的众人带来了不少欢乐。 杨轩隔三差五就要看看两个小家伙，虎子蓝香给他们就更不用说了，恨不得天天把重孙子抱在怀里。 这让作为爷爷奶奶的小虎夫妻吃醋不已。 他们也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啊！ 但虎子和蓝香显然不会理会，最多就是把康康给小虎夫妻。 这让夫妻两人的醋意得到了些许削减，没有那么严重了。 而作为两个小家伙父母的胡磊夫妻三人，在这上面显然是没有话语权的。 小李和小赵还在坐月子，孩子她们用不着操多少心，有一众长辈看着，还有奶娘照顾，她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养身体。 时不时再给孩子喂一下奶。 完全没有体会到照顾婴儿带来的折磨。 贵族的生活就是这样平平无奇。 … 这夜，胡磊来到小赵的房间过夜。 因为小赵还没有出月子，所以胡磊还是很克制的。 二人躺在床上，胡磊搂着小赵，和她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 如果仔细听的话，就会发现，胡磊说的基本上都是他大哥。 “家族的担子本来是轮不到我身上的，但奈何命运弄人。” “我们这一代，就只有我和大哥两人，大哥连一儿半女都没有留下就战死在了关外，我不得不担起原本属于大哥的担子。” “我这次一下就多出了两个儿子，想来一定是大哥的在天之灵在保佑我们。” “从小到大大哥一直都很照顾我，我不能让大哥断子绝孙。” 其实说到这里，小赵已经明白丈夫想说什么了。 她虽然也是胡磊的妻子，但平妻的地位是没法和正妻相比的。 别看丈夫现在是在和自己商量，但她心中清楚，丈夫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不过她对此并没有多少抵触，把儿子过继到已故大哥的名下，也就能摆脱庶子的身份了。 这个时代，嫡庶有别，虽然镇国公府的氛围好，不会因为是庶子就不关心了。 但庶子就是庶子，有些事是改变不了的。 家业还是会由嫡长子继承，庶子能分点汤喝就不错了。 已故大哥没有一儿半女留下，虽然被朝廷追封了侯爵，但这个爵位不是你把孩子过继到已故大哥的名下就能得到的。 能得到一个世袭的千户职位就很不错了。 这可是正五品的官职，只要大明还在，就能世世代代传下去的。 比铁饭碗还铁饭碗。 小赵并不怀疑把儿子过继到已故大哥的名下能得到一个世袭的千户职位。 这里可是镇国公府啊，老爷子还活着呢。 就算老爷子已经退了，这事儿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件小事。 相比于能看到的未来，小赵所要承受的代价就是以后儿子就不是自己的了，不能称呼自己为娘，哪怕是对胡磊正妻小李也是一样。 只能称呼为婶娘。 对胡磊这个生父，也只能称呼为叔叔。 “我明白夫君的意思，大哥一脉的香火不能断绝，就把康康过继到大哥名下，为大哥传承香火。”小赵看着丈夫的眼睛说道。 不谈看得见的未来的利益，就从情感上来说，小赵还是舍不得的，康康是她十月怀胎，走了一趟鬼门关才生下的，这才过去几天，就要变成别人的儿子了。 这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 可她也清楚，她拒绝不了，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再说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小赵就这样用‘为了孩子的未来’说服自己接受。 她的运气也算是好的，胡磊是先和她商量，换做其他人家的话，作为妾室，直到最后时刻才会得到通知。 “放心吧，就算康康过继到了大哥名下，以后还是由你来抚养。” “你才是康康的生母，让其他人来抚养，我不放心。” 胡磊自然也能体会到小赵心中的不舍，所以作出承诺安抚。 康康也是他的儿子，以后只能叫他叔叔，这对一个父亲来说，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但胡磊一想到自己大哥连家都没有成，就战死在了关外，连头都被砍了下来，也就没什么不好接受了。 他和妻子都还年轻，以后还能生更多的孩子。 听到丈夫的承诺，小赵心中感动。 她出身地主家庭，同一家族之中过继孩子传承香火的事也见过，听过，但胡磊这样尊重自己女人的丈夫，她是第一次见到。 哪怕她只是一个妾室，胡磊还是给了她足够的尊重，这是这个时代不知多少妻子可望而不可得的。 她很幸运！ “谢谢夫君！” “你也是我的妻子，这样的话就不必说了。”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就先休息吧，明日了我再将此事告诉爹娘，和爷爷奶奶，太爷爷他们。” “嗯。” …… 第110章 同意过继 “什么，你要把康康过继给你大哥？” 第二天一早，小虎夫妻听到胡磊这个决定之后，齐齐愣住了。 “可是，你大哥已经没了。”小虎的妻子李氏神情难掩悲伤。 大儿子战死一直是她心中的痛，出征前的一天，母子二人还在一起吃饭呢。 那天晚上大儿子一直宽慰她，说打完仗了，就回来陪在她的身边侍奉孝敬，谁知等来的却是噩耗。 大儿子一去不返。 家里人都知道小虎妻子的心病，所以平时都不会在她面前提起胡岳来。 “娘，正因为我大哥已经走了，所以我才不能看着他这一脉的香火断绝。” “把康康过继给大哥，这样百年之后我不在了，也会有人给大哥上香祭祀。”胡磊认真说道。 小虎妻子李氏一想到百年之后大儿子连个上香祭祀的人都没有，这心就像被什么攥住了一样，生疼生疼的。 而一旁的小虎反应并没有像妻子那样激烈，因为他知道，就算百年之后这个世上所有人都忘记了大儿子，但还有一个人会记得。 “此事你和你太爷爷，爷爷奶奶说了没有？” “这毕竟不是什么小事。” 小虎看着儿子问道。 “还没来得及呢，这不先想着问问您二老的意见。” 胡磊回答。 “这件事你考虑的没错，确实要给你大哥留个香火。” “但最后，还是要看你太爷爷的意见。”小虎道。 这个家最后能拍板的只有杨轩。 “嗯，我这就去找太爷爷说。”胡磊道。 “嗯，你先去吧！”小虎点点头。 待小儿子离去后，小虎看向身旁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眼眶的妻子，心中一叹，好言安慰起来。 …… 杨轩的小院儿。 胡磊将自己的想法和太爷爷说了，就站立在一旁静静等待太爷爷的话。 杨轩看着胡磊，目光有些复杂。 这种事，他们这些长辈都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胡磊先说出来的。 “此事只要你们夫妻没有意见，那我们也没有意见。” “说起来，你大哥也是不容易，从小就肩负着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期望。” “他做的很好，就是命运不照顾他。” “我相信你大哥若是泉下有知的话，看到你如今成熟的样子，一定会心疼的。” 此话一出，胡磊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他们兄弟二人，他大哥将一切责任都担了起来，就是想让他能开心快乐的长大。 时至今日，胡磊还不知道暗卫的事，以及他身上的使命。 所以自然不知道，在很早之前，他父亲就有将他培养成暗卫继承人的想法。 “好了，好男儿流血不流泪，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你大哥想看到的。” “嗯。”胡磊轻轻嗯了一声，擦干眼泪。 “你待会儿下去了就可以开始准备了，待小赵出了月子，就举行过继的仪式吧！”杨轩又道，定下了时间。 “是。”胡磊应了一声，离开了杨轩的小院儿。 杨轩躺在院儿里红枫树下的躺椅上，眼睛再次轻轻闭上。 如今这个时节，红枫树叶的颜色已经开始变了，再过不久，所有的树叶都会变红。 而那时，也差不多要到安庆的忌日了。 … 另一边胡磊在从杨轩这里离开之后，就将杨轩的意思转告了自己的父母，爷爷奶奶。 蓝香听闻胡磊要把康康过继到胡岳的名下，眼眶当场就红了。 虎子几人见状，连忙安慰。 自从看到吉祥和康康两个重孙子出生，蓝香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支撑着她活下去的那口气也散的差不多了。 她的身体本就不好，没了这口气撑着，身体的情况自然开始恶化。 前两天杨轩才刚刚看过，开了方子。 “侯爷前两天才刚刚说过，你的身体不能情绪激动。”说着，虎子责怪的看了一眼胡磊。 后者收到爷爷的眼神，心中有些愧疚。 他光想着告诉奶奶这个消息了，却忽略了奶奶的身体。 “我没事。”蓝香摆摆手，随后道：“小磊也是好心，小岳没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不能看着他连个后都没有。” “小磊，这件事你做的很好，奶奶很开心。”这话蓝香是看着胡磊说的。 “奶奶…”胡磊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蓝香抬手打断。 “这件事你就和你爹看着安排吧。” “嗯。” …… 第111章 世袭千户 关于过继康康继承胡岳香火的事就这样就这样得到了镇国公府上下的同意。 小虎和胡磊全程负责，父子二人对于此事都是极为上心。 所有流程都是亲自盯着。 日子也挑好了，就在小赵出月子后的第七天，正好是一个吉日。 胡岳毕竟是为国牺牲，给他过继子嗣继承香火的事肯定还是要和朝廷说一下的。 杨轩写了一份折子，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师。 不过日子已经定下，等朝廷的回复到来，仪式肯定已经结束了。 … 半个月后，御书房。 朱祁钰看着手上的折子，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镇国公府后继有人了！ 还给已经战死的胡岳过继了一个继承香火，这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他知道胡岳和先帝情同手足，为掩护先帝而战死，尽管死后的殊荣不少，但没有后，挺让人遗憾的。 诚然，他和胡岳仅限于认识，二者之间并没有多少情谊在，但看在老祖的面子上，这件事他还是要给予足够的重视的。 于是在第二天的朝会上，朱祁钰便将此事说了出来，表示朝廷应该有所表示。 但如何表示，还得看看百官的意见。 过继孩子继承香火的事在各官员的家族之中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但问题不在于这个，而是朝廷的表示应该到什么程度。 直接让过继的孩子继承胡岳的爵位这自然是不可能的，爵位岂能轻易予人。 更何况，这个孩子出身镇国公府，再给爵位的话，这不是增强镇国公府的实力嘛？ 不妥！不妥！ 所以在经过一番唇枪舌战之后，决定给予这个孩子一个世袭的军中千户的荣誉，待到十六岁成年之后就可以继承。 这没什么实权，就是相当于一个铁饭碗。 就比如杨荣，在他死后，就授予了他家世袭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荣誉。 朝中不少官员拼了一辈子，就想最后给家里捞一个能传下去的铁饭碗。 没有实权不要紧，有这样一个世袭的官职在，后人起步就会容易许多，也会有更多的可能将家族带回巅峰。 只是很多官员一辈子下来也不见得就能捞到。 这其中的艰难不足为外人道也！ 除了一个世袭千户之外，朱祁钰还做主添加了一些赏赐，这样做就是想告诉百官，朝廷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为国牺牲的功臣。 朝会结束的第二天，就有一支钦差队伍离开了京师前往金陵。 只是他们注定赶不上过继的仪式了。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举行过继仪式的这天。 镇国公府并不打算大操大办，只是请来了小赵的娘家人和应天府尹做个见证。 请小赵的娘家人主要是为了让他们明白，以后康康就和他们家没有关系了，而请应天府尹，是因为他是官面上的人，康康过继之后，需要在官府备案。 因为哪怕是民间过继孩子，也是需要将文书上报官府备案的。 就算是在后世，过继孩子，也是需要将户口迁出来的。 这些流程不能省。 …… 第112章 对胡磊的安排 康康过继仪式非常顺利。 应天府尹当场做了见证，并进行了备案。 从此以后，康康就算是胡岳的儿子了。 过继仪式刚结束几天时间，朱祁钰派出的钦差才来，宣读了旨意。 对此，小虎父子还有蓝香和李氏婆媳二人心中感慨万千。 朝廷仁义，陛下仁义啊！ 好生招待了一番钦差，等人离开，这件事差不多就算是结束了。 康康还是由小赵抚养，只是不再是母子关系了，而是婶娘与侄子的关系。 事情已成定局，朝廷的旨意也下来了，小赵已经接受了以后儿子不叫自己娘亲的事实了。 镇国公府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有什么变化，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蓝香的身体还是一天天的在变差，杨轩这天给蓝香诊治完后又换了一副方子。 蓝香年事已高，杨轩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给她争取时间。 让她能安生的过完这个年。 再多的，杨轩也没办法了，他不是神，医不了命。 同样的还有小师妹，她比蓝香的年龄还大，虽然现在看起来状态要比蓝香要好，但杨轩也不敢放松警惕。 有的人平日看上去健健康康，也不生病，但是一旦病倒，那就是要命。 小师妹年事已高，杨轩必须慎重再慎重。 所以每天都会为小师妹检查身体。 还有关于胡磊的历练，这件事也要有个章程才是。 之前杨轩他们的打算是等孩子出生就安排胡磊历练，但蓝香现在的身体，显然是走不开。 而且就算现在安排去历练，但是等到蓝香寿终正寝，胡磊还是需要丁忧的。 守孝三年，这可不短。 胡磊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不能再拖了，所以到时候守孝的话，时间就只能缩短。 小虎已经年过五十了，他还能坚持多少年？ 十年？二十年？ 所以锻炼胡磊的事，也得抓紧了。 这天，杨轩在和虎子父子说完蓝香的身体情况后，就说起了胡磊的事。 父子二人听完，神色皆是认真了起来。 胡磊已经快三十了，确实该让他熟悉业务，慢慢接手使命了。 蓝香的情况，他们父子二人心中也清楚，最多坚持到明年开春。 所以，明年，胡磊就必须进入锦衣卫开始历练了。 想到这些，父子二人齐齐在杨轩面前表明了态度。 “安排小磊进锦衣卫的事，交给我就好。” “在小磊进入锦衣卫之前，你们就好好教教他本事。” “压箱底的绝活，能教就教。” “小磊的底子已经很可以了。” “虽说这件事要尽早，但让他先陪蓝香走完这最后一程还是可以的。” “蓝香没有见到小岳最后一面，这已经成了她的遗憾，不能让她在这人生的最后阶段，再留下遗憾。” 杨轩的这些话说完，就看向了虎子父子的眼睛。 二人心中感动，齐齐感谢。 并表示一定好好教胡磊，把压箱底的本事也教给他。 至于关于暗卫的秘密，这还是要看杨轩的意见。 待时机成熟，才会告知胡磊。 “嗯，那就这样，你二人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 杨轩摆摆手，打发走虎子父子。 一个人继续假寐起来。 …… 第113章 忌日到了 天气渐凉，院儿里红枫的叶子已经全部变红了。 杨轩站在树下，抬头望着红枫，驻足良久。 “爷爷。”收到召唤的小虎来到了身边。 “你干奶奶的忌日快到了，准备一下，我要上山。” 杨轩开口道。 “好。”小虎应下，就退了下去。 小虎准备的很充足，没多长时间便将需要之物全都准备好了。 安庆忌日当天，杨轩换上以前的衣服，走出了院子。 “蓝香身体不便，就不必跟着去了，虎子你留下来照顾就好。” “小李和小赵也照顾孩子，也不用去了。” 杨轩看着已经等候多时的众人，缓缓道。 他只打算带上小虎和胡磊父子。 “师兄，我也跟你一起去吧！”小师妹这时说道。 杨轩看着她的眼睛，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 就这样再加上小师妹，就他们四个人上山。 随同的马夫下人不算。 要带的东西已经搬上了马车，杨轩几人出了大门，坐上马车，就朝着城外而去。 来到山下，抬眼望去，就能看到漫山遍野的红枫，煞是好看。 上山的路上也能看到这景象，杨轩透过车窗，看着外面漫山遍野的红枫，眼眸之中回忆流转。 小师妹和杨轩坐同一辆马车，只是她的目光一直在师兄的身上。 上山的路并不颠簸，半个多时辰后，众人来到了目的地。 守陵的太监得到镇国公府的消息，提前将卫生打扫的干干净净，并且一大早就站在门口等待了。 这个时节，早晨的气温还是有些冷的，一大早就出来，吹着冷风，还是很容易感染风寒的。 只是他们这些人早就习惯了。 早些年在宫里的时候，哪怕是寒冬腊月，也得站在雪地里当值，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有时候一站甚至就是一整天。 现在才站多长时间？ 完全没得比！ 见马车出现在视野之中，众守陵太监的脸上纷纷露出喜色。 自打去年镇国公来了一趟，他们这些人的日子就好过了不少。 隔三差五就能吃上一顿肉，虽然是腌制的腊肉，但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哪怕是在宫里的时候，也不可能像现在一样，隔三差五就吃上一顿肉。 天气冷了，生肉能放的时间长了，保持新鲜，镇国公府就派人给他们送来了整扇的猪羊肉，甚至还有几斤牛肉。 去年过年的时候，他们就好好吃了一顿肉馅儿饺子。 这日子过得可是比在宫里的时候还要好。 镇国公仁义，他们也不能差事儿，对于守陵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全都打起来十二分的精神。 一丝细节都不放过。 而他们认真的态度，也得到了杨轩的赏赐。 这就让他们干的更加认真起劲儿了。 “奴婢人等见过镇国公！” 待杨轩下了马车，众守陵太监齐齐行礼。 “免礼。”杨轩道。 “谢镇国公！”众守陵太监起身。 随后领头的太监躬着身子小跑着上前。 “镇国公，奴婢知道今儿是大长公主的忌日，已经提前带着人把这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 …… 第114章 念安亭 杨轩几人跟着守陵太监穿过大门，走在神道上，一路上基本上都是守陵太监在介绍，杨轩偶尔会问上一两句。 山上的环境没什么变化，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杨轩几人就这样一路来到了享殿。 跟在身后的小虎父子将贡品等物拿了出来，和杨轩一起将东西摆好。 随后便上香点燃纸钱，几人依次对着安庆的灵位说话。 小师妹跪在一旁，神色虔诚，也不知道在心里说了些什么。 小虎他们就简单多了，说了些府上的情况，还有各自的情况等等。 完事儿后，他们就退出了享殿，将地方腾出来给了杨轩。 一个时辰后，杨轩才从享殿中出来。 守陵太监已经准备好了膳食，邀请杨轩等人用膳，不过杨轩拒绝了，让小师妹他们先吃，他自己要去看看秀禾，陪着说会儿话。 小师妹明白杨轩的心情，主动拉着小虎和胡磊去用膳了。 见此，杨轩又带着另一份贡品和香烛纸钱去往秀禾的墓前。 等回来的时候，小师妹他们已经用完膳了，不过给杨轩也留了。 现在山上的伙食好多了，油水很足，不像杨轩去年上来的时候，菜里连油水都看不到多少。 用完膳食，时间也不早了，杨轩就打发小虎父子先回去。 现在这里距离镇国公府还是有些距离的，等到回去，要不了多久，天就会黑。 杨轩要在这里待上一晚，明日再回去。 小虎父子都很听杨轩的话，就准备离开。 然而小师妹却打算留下来陪着杨轩。 后者也没有拒绝，明日跟着自己一起回去，也是一样的。 送走小虎父子，小师妹提出要在山上转转。 杨轩没有拒绝，答应陪小师妹转转。 现在山上的景色和自己几十年前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上山的羊肠小道已经变成了大路，可以允许三辆马车并排而行。 山顶上的地面进行了平整，树木什么的也做了规划。 几条小路也石板铺了。 杨轩扶着小师妹走在上面，小声聊着天。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小路的尽头。 小路的尽头修了一个亭子，杨轩扶着小师妹来到亭子里休息。 这个亭子修建的时间不长，和安庆的陵墓差不多是同一时期。 位置也是专门挑的，因为这里可以将山腰山下的红枫尽收眼底。 尤其是在这个时节，坐在亭子里，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看着漫山遍野的红枫，端的是享受，好像让人的心情都得到了洗礼。 安庆喜欢红枫，这个亭子就是为她而建，若是她还在，一定会喜欢的。 这个亭子叫念安亭，牌匾由杨轩题字，找匠人雕刻，现在就挂在亭子上。 小师妹坐在亭子下的石椅上，盯着山腰的红枫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过了头看着杨轩：“师兄。” “嗯？”杨轩回过神，看着小师妹，眼中带着疑惑。 “我死后，能把我也葬在这山上吗？”小师妹道。 “说这个干啥，且还有的活呢！”杨轩沉默了一下，道。 小师妹不答，就看着杨轩。 她早已不年轻了，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她自己的情况，自己心里清楚。 被小师妹这样看着，杨轩心里很不自在，也很不舒服。 尽管他刻意不想提起小师妹寿命的事，但这是迟早要面对的。 最终，他还是在小师妹的目光之中败下阵来。 “好，我答应你。”他的声音发涩。 “谢师兄！” …… 第115章 小狗崽 杨轩几人跟着守陵太监穿过大门，走在神道上，一路上基本上都是守陵太监在介绍，杨轩偶尔会问上一两句。 山上的环境没什么变化，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杨轩几人就这样一路来到了享殿。 跟在身后的小虎父子将贡品等物拿了出来，和杨轩一起将东西摆好。 随后便上香点燃纸钱，几人依次对着安庆的灵位说话。 小师妹跪在一旁，神色虔诚，也不知道在心里说了些什么。 小虎他们就简单多了，说了些府上的情况，还有各自的情况等等。 完事儿后，他们就退出了享殿，将地方腾出来给了杨轩。 一个时辰后，杨轩才从享殿中出来。 守陵太监已经准备好了膳食，邀请杨轩等人用膳，不过杨轩拒绝了，让小师妹他们先吃，他自己要去看看秀禾，陪着说会儿话。 小师妹明白杨轩的心情，主动拉着小虎和胡磊去用膳了。 见此，杨轩又带着另一份贡品和香烛纸钱去往秀禾的墓前。 等回来的时候，小师妹他们已经用完膳了，不过给杨轩也留了。 现在山上的伙食好多了，油水很足，不像杨轩去年上来的时候，菜里连油水都看不到多少。 用完膳食，时间也不早了，杨轩就打发小虎父子先回去。 现在这里距离镇国公府还是有些距离的，等到回去，要不了多久，天就会黑。 杨轩要在这里待上一晚，明日再回去。 小虎父子都很听杨轩的话，就准备离开。 然而小师妹却打算留下来陪着杨轩。 后者也没有拒绝，明日跟着自己一起回去，也是一样的。 送走小虎父子，小师妹提出要在山上转转。 杨轩没有拒绝，答应陪小师妹转转。 现在山上的景色和自己几十年前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上山的羊肠小道已经变成了大路，可以允许三辆马车并排而行。 山顶上的地面进行了平整，树木什么的也做了规划。 几条小路也石板铺了。 杨轩扶着小师妹走在上面，小声聊着天。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小路的尽头。 小路的尽头修了一个亭子，杨轩扶着小师妹来到亭子里休息。 这个亭子修建的时间不长，和安庆的陵墓差不多是同一时期。 位置也是专门挑的，因为这里可以将山腰山下的红枫尽收眼底。 尤其是在这个时节，坐在亭子里，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看着漫山遍野的红枫，端的是享受，好像让人的心情都得到了洗礼。 安庆喜欢红枫，这个亭子就是为她而建，若是她还在，一定会喜欢的。 这个亭子叫念安亭，牌匾由杨轩题字，找匠人雕刻，现在就挂在亭子上。 小师妹坐在亭子下的石椅上，盯着山腰的红枫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过了头看着杨轩：“师兄。” “嗯？”杨轩回过神，看着小师妹，眼中带着疑惑。 “我死后，能把我也葬在这山上吗？”小师妹道。 “说这个干啥，且还有的活呢！”杨轩沉默了一下，道。 小师妹不答，就看着杨轩。 她早已不年轻了，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她自己的情况，自己心里清楚。 被小师妹这样看着，杨轩心里很不自在，也很不舒服。 尽管他刻意不想提起小师妹寿命的事，但这是迟早要面对的。 最终，他还是在小师妹的目光之中败下阵来。 “好，我答应你。”他的声音发涩。 “谢师兄！” …… 二人在亭子里坐着，看着漫山遍野的红枫，看着夕阳西下，看着漫天的火烧云。 二人都没有再说起刚刚的话题，就好像从没有说过。 这会儿天气有些凉了，杨轩扶着小师妹离开了亭子。 守陵太监已经收拾好了休息的房间，并且准备好了晚膳。 杨轩回来先到享殿给安庆上了香，这才和小师妹一起用了晚膳。 八菜一汤，有荤有素，比起中午的膳食，一点也不差。 用过晚膳，杨轩就陪着小师妹一起散步消食儿。 没走一会儿，杨轩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什么动静，像是有人在小声说话。 “那边好像有什么动静，我们过去看看。”杨轩说了一声，就带着小师妹走了过去。 绕过几间房，杨轩终于看到了是什么。 那是一窝小狗崽，旁边还有两只大狗。 一名守陵太监正在喂狗。 察觉到杨轩和小师妹两个陌生人到来，两只大狗盯着两人叫了起来，看起来很是凶狠。 喂狗的太监见到杨轩连忙请罪，同时连打带骂的将两只大狗赶进了狗窝。 杨轩和小师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都没有怕。 他们只是有些好奇，这里怎么会有狗？ 什么时候养的？ 还不等杨轩发问，那喂狗的太监就已经开始解释了。 “镇国公，我们这山上平日里也见不到外人，而且难免会有动物跑进来，而我们这些人都是残缺之人，总管就想着养几只狗崽子，一来是做个伴儿，二来是有什么动物跑进来了，也能驱赶一下。” “买狗崽子的钱是之前镇国公您赏赐的，我们托送物资的人帮忙买的。” “这几只小狗崽子是今年刚生的。” “你先起来吧，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杨轩看着跪在地上的太监说道。 在听完对方的解释后，杨轩也理解了他们的想法。 这山上确实冷清，平日里也见不到外人，就他们这些残缺的人相互为伴，而且一个个年龄也不小了，养几只狗作伴也挺好的。 “谢镇国公！”太监感谢起身。 这时，杨轩的目光也投向了几只小狗崽子。 其他小狗子崽子怕生躲在了自己母亲身边，只有一只小狗崽子还在狗窝外面跑。 是个不怕生的。 只是它太小了，跑的也不稳，看着随时都要栽倒的样子。 这不，刚跑到杨轩的脚边便摔了一个狗吃屎。 杨轩看的好笑，俯下身子一把将其抓了起来。 小狗子崽子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得，黑黢黢的眼睛就看着盯着杨轩看。 身旁的小师妹也被这小狗崽子吸引了目光，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 “这小狗真乖！” 这让一旁的太监看着心惊胆战。 若是这二位被狗崽子咬了，他们可承担不起。 小狗崽在杨轩的手中很安静，也不吵闹。 待杨轩换了个姿势将它抱着的时候，它竟然去舔杨轩的手。 “哈哈，这狗崽子有点灵性！” 杨轩忍不住大笑。 不过杨轩并没有养狗的打算，和小师妹逗了一会儿，就将其放在了地上。 一只大狗见此，看了一眼杨轩，匍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崽子叼了回去。 “行了，你继续喂，我们先走了。”杨轩说了一声，和小师妹转身离开。 而刚刚那只被杨轩抱过的小狗崽子则蹲在大狗身边，看着杨轩离去的背影，黑黢黢的眸子之中像是有光在闪动。 …… 第116章 夜半上门的小狗崽子 第116章 吱！吱！ 夜，刺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令杨轩睁开了眸子。 他认真听起门口的动静，心下不禁疑惑。 听动静，门口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用爪子抓门。 “看来真像傍晚那太监说的那样，会有动物跑进来。”杨轩心中嘀咕，掀开被子下了床。 随即便小心翼翼的朝着门口走去。 今晚的月亮很亮，地面铺满银霜。 咯吱一声，杨轩打开了门，他扫视了一圈周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动静来自脚下。 低下头，就看到一只小狗崽在他的门口坐着。 黑黢黢的眼睛正盯着杨轩看。 “是你这小家伙大晚上的抓我门啊？” 杨轩蹲下身子，将这小狗崽抱了起来，忍不住笑道。 小狗崽在杨轩的手中没有挣扎，很安静。 见此，杨轩抱着小狗崽转身进了门，并关上了房门。 这个时间他也懒得动，将小狗崽再送回去。 将小狗崽放在地上，杨轩取出火折子点燃烛火，房间内顿时亮了起来。 这时，他才认真打量起了这小狗崽。 小狗崽的毛发呈浅黄色，眼睛明亮，很是可爱。 这就是乡下养的那种土狗。 眼前的这只小狗崽，正是傍晚杨轩抱过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小狗崽子竟然大晚上的跑到了杨轩门口。 杨轩蹲下身子，伸出手，嘴里发出‘嘬嘬嘬’的声音。 正在地上到处探索的小狗崽子听到这声音立马转过身迈着小短腿朝着杨轩走来。 杨轩轻抚着小家伙光滑的毛发，很舒服。 小狗崽一动不动，任由杨轩轻抚着自己。 等到杨轩不动了，它又抬起一只爪子，搭在杨轩的手上，只是它太小了，站不稳，晃晃悠悠就倒下了。 看的杨轩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这小家伙站都站不稳，就跑来找我。” 杨轩看到，这小狗崽身上哪有些地方脏兮兮的，应该是在跑来他房间门口的路上没少摔跤。 他摸摸小狗崽的头，起身在房间中找到一个毛巾，将小狗崽抱起来，擦了擦它的身子。 “这样看起来就干净了。”将毛巾扔到桌上，杨轩看着小狗崽轻笑道。 接着，他将小狗崽放在了自己床上。 站在床上的小家伙并没有在杨轩怀里那么安静，它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在杨轩的床上‘上山爬坡’，小脑袋朝前探出，鼻子一耸一耸，探索这陌生的环境。 一圈探索完，小家伙就在杨轩的枕头旁趴了下来。 小尾巴摇啊摇。 见此，杨轩觉得这小家伙挺有意思，也没打算再把它从床上放下去。 “你这小家伙大半夜的过来就是为了给我作伴吗？” -杨轩看着小家伙轻笑一声，随后熄灭烛火，脱下鞋子也上了床，现在距离天亮还早着呢，他也不可能一直在地上待着。 他躺在床上，拉上被子，正好把小狗崽也覆盖住。 闻到杨轩的味道，小狗崽又往杨轩的怀里钻了钻，亲近之意很是明显。 杨轩顺势抱着小狗崽，深邃的眸子明灭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被一只陌生的小狗崽亲近，这种感觉很是新奇。 他已经看过了，这只小狗崽并不是雌的。 他抱着小狗崽，像抱着一个孩子一样，沉沉睡去。 … 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压着。 抬起头低眉看了看，发现小狗崽趴在自己的胸膛上睡得香甜。 他不忍打扰，就没有动小家伙，任由它在自己身上趴着。 现在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众人也都开始起床。 没过多长时间，小师妹就开始敲门了。 杨轩回了一声，小狗崽也被吵醒，只是还是一副迷糊的样子。 将小狗崽放好，杨轩穿好衣服下了床，打开门把小师妹请了进来。 “早晨温度不高，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杨轩道。 “睡不着。”小师妹回答。 “那你先坐一会儿，我先洗漱一下。”杨轩道。 “我给你整理一下床铺！”小师妹道。 “不用了。”杨轩阻止道。 小师妹有些奇怪，忍不住看向床。 就见一只浅黄色的小狗崽正蹲在床沿看着这边。 小师妹看向杨轩的眼神开始变得奇怪。 “师兄，你这是……” “是这样…”为了不让小师妹误会，杨轩解释了一下昨晚发生的情况。 听完杨轩的话，小师妹笑着说道：“依我看，这小家伙是看上你了。” “别瞎说，我可没养狗的打算。”杨轩摇摇头，打算等会儿就把小狗崽送回去。 小狗崽似乎是听懂了杨轩这话，当即冲着杨轩叫了起来。 “师兄，你看，这小家伙不答应了。” “我看这小家伙挺有灵性的，你还是养着吧！” “或许，这是公主专门送到你身边的。” 听到这话，杨轩再次看向小狗崽，眼中确实有了些意动。 小狗崽也看着杨轩，吐出粉嫩的舌头卖好，小尾巴快速摇着。 “师兄你看。”小师妹道。 “确实挺有灵性，那就听你的，养着吧！”杨轩笑了笑。 他并不缺这小狗崽的一口饭，只是嫌麻烦。 只是这小狗崽和他所见过的狗崽子不同，灵性十足。 小狗崽似是听懂了杨轩的话，当即兴奋的又蹦又跳。 “师兄，看到没有，这小家伙听懂你的话了。” “或许，你俩之间确实有缘分。” “呵呵，或许吧！” …… 第117章 大胆 小狗崽在杨轩房间待了大半夜，这会儿肚子都瘪了，杨轩把它送回到大狗的身边填饱肚子，小家伙才再次生龙活虎的跟在杨轩身后摇尾撒欢。 用过早膳，杨轩再次来到享殿，香炉中的香快要燃尽了，他点燃三支香替换，然后就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他看着安庆的画像，眼底带着深深的思恋。 没多长时间，门口就响起了嗯唧唧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着急。 杨轩无奈起身，转身走到门口，望着台阶下方的小狗崽，无奈摇头轻笑：“你这小家伙，怎么又跑过来了？” 小狗崽看到杨轩，激动的就想上前撒娇，但它太小了，腿也太短了，根本爬不上台阶，只能急的在原地打转嚎叫。 “行了行了，别叫唤了。”杨轩走下台阶，将小狗崽抱了上来。 它现在的肚子很圆润，这是吃饱了，摸起来有点硬，不过很暖和。 杨轩抱着小狗崽，重新走进享殿，看着安庆的画像，说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 “我知道你是怕我以后孤单，所以才把这小家伙送到我身边给我作伴。” “我明白你的意思，下山的时候我会带上它。” 杨轩说着，就又坐在了蒲团上，小狗崽趴在他的腿上，很安静。 低头看，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看样子睡得很香甜。 杨轩轻抚着小狗崽光滑的毛发，嘴角带着浅笑。 … 陪着安庆说了会儿话，杨轩就又去陪着秀禾说了说话。 还是小师妹来叫自己用膳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中午了。 用过膳，杨轩又待了一会儿。 看着时间不早了，他也该下山了，再晚，宵禁前就回不去了。 和安庆说了一声，最后再上了香，杨轩就抱着小狗崽，带着小师妹坐着马车，消失在了下山的路上。 马车中，小师妹坐在杨轩的身边，看着他怀里的小狗崽：“师兄，你不是该给这小家伙起个名字？” “总不能一直小家伙小家伙的叫吧！” “说的也是。” “这小家伙不怕生，大半夜就敢来抓我的门，干脆就叫它大胆算了。”杨轩笑道。 “师兄，你这名字起的还真是…随心。” “哈哈，民间不是流传着贱名好养活嘛。” “就这个名儿了。” “大胆，哈哈~” “小家伙，以后你就叫大胆了。” … “大胆，来看看你以后的家。” 镇国公府，刚回来的杨轩抱着大胆边走边对它说。 大胆睁着黑黢黢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看到迎面而来的小虎，杨轩顺口安排道：“小虎，你去准备一些温牛奶，送到我的院子里。” 小虎闻言看了一眼杨轩怀里的大胆，心想牛奶应该是给这小家伙准备的。 小家伙也就勉强杨轩巴掌那么大，一看就是还没断奶。 小虎不知道爷爷这是从哪儿找到的小狗崽，因为他在山上的时候也没有看到，所以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哎，好。”小虎应道。 “爷爷，晚膳快好了，是给您送过去，还是在膳厅用膳？”小虎又问了一下。 “给我送过来吧。”杨轩看了一眼怀里的大胆，道。 接着又叮嘱小虎把小师妹的也一起送过去。 回到小院儿，杨轩就把大胆放在了地上，让它随便跑。 看着撒欢儿的大胆，杨轩又招呼来管家，让他弄一个小狗窝送来。 杨轩和小师妹进到房间，视线穿过房门，正好能看到在院子里熟悉环境的大胆。 “我说的没错吧，这小家伙胆子就是大。”杨轩看了一眼小师妹，轻笑道。 小师妹一脸无语，胆子大就起名叫大胆？ 不过看小家伙已经认可了这个名字，小师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杨轩的目光此时都在院子里的大胆身上，忽然就听他开口：“师妹，你或许没说错，这小家伙真是安庆给我送来的。” 小师妹闻言，顺着杨轩的目光看去，就见大胆围着院子里的红枫树转了一圈，然后蹲坐在树下，仰头看着那一片片红枫。 小师妹不语，她知道红枫在师兄心中的意义。 或许大胆的举动只是无意识的，但这在师兄的眼中却有其他含义。 “人死后，真的还有在天之灵吗？”小师妹不禁在心中发出疑问。 可惜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她侧首看着身旁的师兄，见其眸光一直在大胆的身上，眸中好像还有某种情绪，她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 用过晚膳，杨轩和小师妹又聊了一会儿，看着时间不早，就将她送了回去，大胆迈着小短腿跟在杨轩身后，似是不想和他离得太远。 管家已经将做好的狗窝送来了，并不大，里面还垫着软垫。 大胆在里面活动了一下，很喜欢。 抱着大胆回到房间，将它放回小窝，小窝旁有一个空碗，小虎送过来的温牛奶，大胆已经喝完了，小肚子变得圆润起来。 它的脚掌接触地面，就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小窝趴着。 看的杨轩轻笑出声。 接着他就喊来下人，吩咐准备一盆热水过来。 大胆带回来还没有给它洗一下呢。 给它洗澡的时候，出奇的配合，很让人省心。 杨轩看着大胆，眼神有些奇怪：“这小家伙该不会是成精了吧？” 他还从没有见过这么有灵性的狗。 关键是这小家伙还没有断奶，若是再长大一些，通人性，能听得懂人话，杨轩倒也不会这么奇怪，可问题就在这里。 它太小了。 “安庆，你为了把这小家伙送到我身边，应该费了不少心思吧？” 想不明白，就只能归结于玄学。 这世上解释不清的事情多了，也没必要一探到底，去浪费精力内耗自己。 杨轩只要知道，这小家伙和自己有缘分就行了。 擦干大胆毛发上的水分，杨轩就把它放回了小窝中。 倒完水，收拾好地面，杨轩再坐下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他没有再打搅小家伙的美梦，脱了衣裳，吹灭蜡烛，就回到了床上。 脑海中回想着大胆出现在自己身边后的一幕幕，杨轩闭上了眼睛，渐渐睡去。 …… 第118章 景泰七年结束，蓝香病危 日子一天天过去，吉祥和康康两个孩子，还有大胆儿这只小狗崽子也在一天天的长大。 只是大胆儿这只小狗崽子的成长速度比俩孩子要快的多。 等到年前的时候，就已经长了好几圈儿了。 都说土狗是燃烧颜值长大的，大胆儿现在才三个月大，虽然没有巴掌大的时候那么可爱了，但现在却多了一丝威风。 颜值只是燃烧了一点儿。 和同时期的小狗崽不同，大胆儿并没有那么调皮，它最喜欢的就是在杨轩读书的时候趴在他的脚边，享受岁月静好。 平时也都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杨轩，小师妹还说这小狗崽子太粘人了。 就好像真如小师妹之前所说的那样，大胆儿是安庆专门送过来给杨轩做伴儿的。 “大胆儿，走了，去蓝香那儿。”这时，杨轩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招呼着大胆儿。 这段时间，蓝香的身体愈发不好，杨轩每天都要检查一遍。 同时，他也在各种医学典籍中寻找给蓝香延寿的办法。 可蓝香的身体是因为年龄大，引起的器官衰弱，加上以前大孙子战死的噩耗带来的打击，使她的身体如今已变得不堪重负。 杨轩尝试了很多办法，最终都是没什么效果。 药效太好的也不敢用，因为蓝香的身体状况根本承受不住，虚不受补啊！ 杨轩发现，就算自己学会了医术又能如何，还是阻止不了身边的人离去。 生老病死，这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 有些事，不努力还好，努力了才知道，那是何等的绝望。 杨轩手中的医学典籍不说是全天下最齐全的也差不多了。 太医院珍藏的典籍孤本，他这里都有手抄本，《永乐大典》这样的百科全书，他这里也有一部手抄版本。 第一代周王朱橚的医学研究成果，他这里也有收藏，更不用说道教传下来的医学方面的典籍，他都有收藏。 可就是有这么多的知识，在面对生老病死的时候，还是没有办法。 这是真的绝望。 蓝香是蓝玉的女儿，杨轩至今还记得蓝玉把蓝香托付给自己的时的情景。 数十年过去，犹在眼前！ 来到蓝香和虎子的小院儿，杨轩畅通无阻的走了进去。 虎子正在蓝香的床边照顾，后者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整个人已经瘦了两圈。 看到这样的场景，杨轩心中颇为难受。 他心中叹了口气，来到床边，虎子看到杨轩，默默起身让开位置。 杨轩在床边坐下，为蓝香把脉，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 “好了，你就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其他的交给杨叔。”杨轩挤出笑容，看着蓝香说道。 蓝香轻轻颔首，并没有戳穿杨轩。 她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知道没有多少时间了，只是她不想辜负杨叔。 起身来到院子里，不厌其烦的叮嘱虎子好好照顾蓝香，杨轩带着大胆儿，一头就扎进了藏书阁中。 各种医学方面的典籍被其翻了一遍又一遍，找寻着可能存在的一丝的希望。 就这样转眼间，景泰七年结束了。 这个年，表面上过得是很开心，但大家心里都藏着事儿。 还没有开春，蓝香就已经经历了两次病危，杨轩使出全力，用尽所有手段，才将其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蓝香的身体却更加虚弱。 一直陪在身边的虎子身子佝偻了不少，精神疲惫，双眸之中布满血丝。 小虎更是满天下的发悬赏，谁能救她母亲，赏黄金万两。 就连远在京师的朱祁钰听到消息，也从太医院中挑了两名医术高深的御医派来。 镇国公府在太医院的人品还是值得保证的。 从未出现过医闹。 不像老朱家，动不动就砍脑袋。 只要确实尽力了，镇国公府是不会怪你的。 数十年来，经镇国公担保活下来的御医就不知有多少。 当年给徐皇后医治的御医就是在杨轩的担保下活了下来，只不过丢了官身，回到原籍寿终正寝。 所以在杨轩跟太医院御医学习医术的时候，他们都是倾囊相授，未有丝毫的藏拙。 就连当初给秀禾、安庆治病的御医也都是用尽了所有的手段。 他们都知道，关键时刻，镇国公是真的能救命的。 数十年下来，镇国公的医术早已大成，被派往金陵的两名御医心中也清楚，连镇国公都救不了的人，他们也不可能有办法。 这只是朝廷的人道关怀。 就算朝中有人心中不愿，也不会说出来。 毕竟他们将来也会老，也会有那样的一天，也希望朝廷能派遣医术高深的御医来挽救一下自己的性命。 事关自己的性命，所有人的意见都是一致的。 一路加速赶路，只用了十多天将近二十天的时间，太医院的两名御医就到达了金陵，他们第一时间就来到了镇国公府。 不要觉得这个时间慢，中医最考验经验，医术好的御医，年龄都不小，所以只能乘坐马车前来，不然那若是骑马赶路的话，怕是还没有到金陵，他们就要半道崩卒了。 年纪轻轻就医术高深的天才不是没有，但那只是个例，反正现在的太医院中，医术高深的御医年龄都不小。 两名御医来到镇国公府连休息都顾不得，就第一时间拜见镇国公杨轩。 小虎直接将两人带到了藏书阁。 杨轩就在那里，已经好多天没有出来了。 藏书阁顾名思义，这里到处都是书，两名御医刚进来的第一时间，也是被震撼到了。 他们都活了几十年了，还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藏书。 这怕是都能赶得上皇家的藏书了。 “下官参见镇国公！” 两名御医收回目光，冲着杨轩行礼。 “两位不必多礼，请起。” “小虎，看座。”杨轩开口道。 “是。”小虎应道。 接着，杨轩的目光再次投向两名御医，道：“两位远道而来，按理说应该先让两位休息一下的，但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下官明白！”两名御医道。 “嗯，我先给你们说说情况，有道是一人计短，三人计长，我这里所有的医学典籍，你们都可以查看，只求二位能够全力以赴。” …… 第119章 著医书，《赤脚医生手册》？ 镇国公府人来人往，进进出出。 来自各地的名医在看到镇国公府的悬赏之后纷纷前来，其规模，都快赶得上当年为秀禾和安庆在民间征集良医良药了。 可是，众多名医在看完蓝香的情况之后，都摇头表示自己学艺不精，无能为力。 镇国公府也没有为难他们，反而支付了来往路费，和诊金，并在城中包下酒楼好好招待了他们。 此番举动，让得众多名医心中无比惭愧。 什么忙也没有帮上，反而受到了镇国公府的恩惠。 实在是受之有愧！ 不少名医婉拒了镇国公府给出的恩惠，当天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作为一名医者，救不了病人，也帮不上忙，再收受主家的恩惠，自己心里的这一关就过不去。 甚至有的医者还将自己珍藏多年的药材留了下来，以期能够帮到一点。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镇国公虽然凶名赫赫，但在杏林中的名声还是很好的，这得益于杨轩数十年来救助过的御医，在他们的口口相传之下，很多后来者也都知道镇国公隐藏在凶名之下的善心。 此次前来的名医之中，就有杨轩当初救助过的御医后人，所留下来的珍稀药材之中，很多都是他们所贡献的。 昔日因，今日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杨轩昔日的善举，而今得到了回报。 或许杨轩救助那些御医只是随手施为，但却实打实的救了他们的性命。 杨轩可以不放在心上，但被他救过的御医却不能忘记。 前来的医者之中，杨轩也从中挑选了一些人了留下来，共同参与到与两名御医的联合诊治之中。 他提供医学典籍，和众人一起群策群力。 杨轩的珍藏极为丰富，极大的丰富了众多医者的知识面，加上和同行的交流，每个人的收获都很大。 可以预见，有了此番经历，这些医者回去之后，医术定然能更上一层楼。 而这都是镇国公所带来的，他们心中很是感激。 纷纷暗下决心，救不了病人的命，怎么也得延长病人的寿命，哪怕是能多活几天，十几天，乃至月余，也是值得的。 有人说，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 这话不假，本来按照杨轩之前的预计，蓝香的身体坚持到刚开春就不行了。 但在众医者齐心协力，加上杨轩不惜代价，又有那么多典籍参考的情况下，硬生生让蓝香坚持到了四月份。 而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很多药，以蓝香的身体状况，根本就用不了。 杨轩专门让人收拾出来安置众多医者的院子里，二十多个一把年纪的老医者神色疲惫。 在看着面前的镇国公杨轩的时候，也是面露惭愧。 “诸位不必自责，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是极好了。” “生老病死乃是天定，我们能够从阎王爷手里争取一个多月的时间，已是用尽了所有手段。” 杨轩知道众人心中的想法，开口宽慰。 众医者这些日子废寝忘食，他们的表现杨轩都看在眼里，自是知道，他们现在确实是没有办法了。 “接下来，诸位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若是想看什么医学典籍，都是可以的。” “老夫也允许你们抄录，只求你们今后把这一身的本事传给一个品德兼优之人。” “我大明好的医者还是太少了，下面的百姓很多一辈子都见不到一名郎中。” 杨轩说着，发自内心感慨了一句。 而众人听到杨轩允许自己可以抄录他所珍藏的医学典籍，眼中也是难掩喜色。 这个时代的职业基本上都是父传子，一代代传下去，有什么好东西，都不会传给外人。 像镇国公杨轩所收集的各种典籍，换做是他们，也不敢说自己会无私地分享出去。 杨轩留下的这些人，品德方面都没有问题，连他们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可以想象，这个时代各种手艺对外人的防备有多严重。 很多技艺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后人只能通过零星的记载去想象，去感慨。 毕竟不是都是老子英雄儿好汉，上一代的本事，下一代不一定能全学会。 就拿医术来说，这玩意儿不仅吃经验，还吃天赋。 长久下去，很多绝技就这样失传了。 “镇国公高义，草民敬佩之至。”不少医者一脸敬佩的看着杨轩。 “镇国公，方才您说我大明的医者少，很多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一名郎中。” “正好现在这里齐聚了诸多名医，我们是否可以联合著一部医书，不求有多么高深，只需能解决寻常的头疼脑热就好。” “只要认字，就能照本宣科判断病情，按方抓药。” 就在这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医者开口说道。 而他的这番提议，也是让得其他医者眼前一亮。 正好镇国公这里各种典籍齐全，又聚集了诸多名医，说不定还真能搞出来。 一旦这部医书著出来，那绝对是造福天下的大功德。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看向了杨轩。 后者听到这番话之后也是愣了愣，尘封的记忆中闪过了一抹光。 这不就是《赤脚医生手册》嘛！ 以他如今的能量和财力，确实能搞。 而且小师妹的身体也愈发不好，留着这些人还能以备不时之需。 怎么看都是好事。 而且大明现在的读书人保守来说都有上百万人，科举无望的，也能通过这本医书行医救世，给自己多一份收入。 再加上百姓的生活比起几十年前已经改善了很多，一个村子还是能够培养出几个识字的人的。 不为科举，只为给自家村子培养一个郎中想来还是有很多百姓愿意的。 毕竟培养参加科举的读书人代价更大，相反培养一个识字会对着医书照本宣科的赤脚医生代价更小。 最关键的是这是关乎着自己的身家性命的，杨轩相信，绝大多数人都能算清这笔账。 想到这里，杨轩肯定了此番提议。 “这是好事，老夫鼎力支持，若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和老夫说。” 他也给出了自己的态度。 “草民代天下百姓谢过镇国公！”一众来自民间的白发苍苍的医者躬身行礼感谢。 “造福天下的事，何谈感谢，只是老夫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思参与到著书之中，所以只能辛苦辛苦诸位了。” “镇国公鼎力支持便已足够，岂敢再烦劳镇国公。” …… 第120章 蓝香：杨叔，谢谢 对于这部要著作医书，杨轩直接给起名为《赤脚医生手册》，按照他的说法，这部医书本就是为了培养乡村郎中所著的，没必要起什么高大上的名字，只要好用就足够了。 众医者想了想，这名字和对这部医书的定位还是很相符的。 《赤脚医生手册》，一听就很接地气。 众医者对于书名并没有多少纠结，只要流传下去造福天下百姓，那作为著书的他们，自然会被天下人所铭记，青史留名。 世上不知有多少人为了这四个字从而忙碌一生，现在机会摆在了他们面前，又岂会不抓住。 毕竟青史留名，也能更加的海阔天空嘛！ 一想到那四个字，一众医者干劲满满。 明明头发都白了，却比年轻人还有干劲儿，宛如焕发了第二春。 杨轩没有提什么要求，只让他们先把草稿整理出来。 等到后面手上的这一摊子事情结束了，再说其他。 毕竟以蓝香现在的身体，他根本没有心思投入到著书之中。 还有小师妹的身体也在一天天衰老虚弱，也牵扯了他的精力。 简单交代了一下，杨轩便离开了众医者暂住的院子，转而去看蓝香。 虎子还是寸步不离，守在身旁，小虎忙前忙后，脸上不见一点笑容。 胡磊整个人变得更加沉默。 整个镇国公府的上空笼罩着压抑的氛围。 院子中间，虎子把蓝香抱了出来晒太阳。 现在，院子里已经没有了来来往往的医者了。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也努力过了。 房间里面的氛围太过压抑，蓝香不想整天都躺在床上，她想再晒晒太阳，再看看湛蓝的天空。 按照她的说法，都是要死的人了，躺在床上等死还不如再多看看这美好的世界。 “侯爷！”看到杨轩过来，虎子连忙起身。 杨轩冲着他微微颔首，看了蓝香一眼，小声道：“又睡着了？” “嗯，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虎子回答。 作为过来人，杨轩非常理解虎子现在的心情，他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轻轻拍拍虎子的肩膀。 男人之间，不需要说太多，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杨轩的脚下，大胆儿蹲在地上，脑袋微低，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似乎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 狗通人性，镇国公府的氛围，它一只狗也是能感受到的。 只是它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主人，无法做到和其他人共情罢了。 “再好好陪陪她吧！”沉默了一会儿后，杨轩如此说道。 虎子双眸通红，无声点头。 侯爷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此番恩情，无以为报，只能世代追随侯爷。 杨轩最后再看了几眼蓝香，转身离开。 后者现在已经瘦到只能用皮包骨头来形容了，他不忍再多看。 犹记得当年蓝玉将蓝香托付给自己的时候，她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低着头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无处安放。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蓝香也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杨轩走出蓝香的院子，仰头望着天空，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的脚步不快，很慢，就这样消失在了院门口。 …… 没几天时间，蓝香的身体忽然急剧恶化，虎子一个大男人哭的稀里哗啦，祖孙三人眼睛红通通的。 吉祥和康康两个孩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也哭个不停，小李和小赵哄了半天都不见停的。 杨轩第一时间就带着一众医者赶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蓝香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也只是吊着命，其他的就没办法了。 蓝香现在的情况，真的是一点药也不敢用了，怕是坚持不了几个时辰就彻底没了。 已经是在弥留之际了。 等到蓝香清醒过来，她让其他人都出去，只让杨轩留下来，显然是有话要说。 “杨叔…” “别说话，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杨轩赶紧打断。 然而蓝香只是轻轻摇摇头：“杨叔，我清楚自己的身体，您就别安慰我了。” “我给您添的麻烦已经过够多了。” 杨轩听得心中酸涩难受，扭过头不敢去看蓝香。 “杨叔，我知道自己没有多长时间了。” “这段动也不能动的日子实在是太折磨人了，求您让我最后再站起来陪陪大家。” “我知道，您一定会有办法的。” 蓝香看着杨轩，眼中带着希冀。 杨轩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发不出声。 可是看着蓝香的眼神，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最终抿着唇，重重点了点头。 他能理解蓝香现在的心情，身体虚弱，连动一下都要耗尽全部力气。 更不用说控制屎尿了。 这种折磨，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有心理上的，很多病人在这种最后时刻，都想快点死去，不想折磨自己，也不想折磨其他人。 蓝香现在的身体，吊着命的话，也就最多再拖延这么两三天，但对蓝香来说，就是还要再经受两三天的折磨。 她不想，也不愿了。 只想以最好的状态，走完这人生最后的旅途。 “谢谢杨叔！”蓝香真诚感谢道。 杨轩没有回应，转身走出房间。 他没有理会虎子几人，直接将几名医者招呼到面前。 对着他们说了些什么，但他们的声音很小，虎子他们也听不清楚。 只能看到那几名医者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长叹一声，转身去按照杨轩的吩咐去做。 虎子连忙上前，来到杨轩的面前，但后者什么也没说，带着一位擅长针灸的医者进入了房间。 “我们现在要以针灸配合虎狼之药压榨你体内最后的生命，你真的想好了吗？” “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药效结束之时，便是…殒命之刻！” 杨轩看着蓝香，最后问道。 “杨叔，我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开始吧！”蓝香肯定道。 闻言，杨轩看向身旁的医者，对着他点了点头。 他也会针灸，但身旁的这位医者，却已经施针几十年了，经验要比他丰富的多。 既然要做了，那就肯定要做到最好，一点意外状况也不能发生。 毕竟杨轩也不能保证自己在施针的时候会不会受到情绪的影响，外人就没有这番顾虑了，病人在其眼中就只是病人。 何况还没有关系。 随后，这位医者便从药箱之中取出银针，消毒擦拭。 “镇国公，草民要开始了。” “嗯。” …… 第121章 蓝香：你来帮我梳头发吧 施完针，喝了药，没过半个时辰，就见蓝香的气色变好了不少。 若是不知情的人见此，恐怕还会以为这是好转的迹象。 可杨轩却清楚，蓝香的生命已经进入到了倒计时。 他带着院子里的医者离开了蓝香的院子，头也不回，连虎子，小虎他们的呼唤都没有理会。 杨轩离开时的脸色并不好看，虎子看到杨轩消失的背影，发疯似的冲进了房间之中，当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他整个人愣住了。 只见蓝香端坐在床上，正眼含微笑看着他。 “发什么呆啊？过来！” 虎子呆呆的走向前。 … 另一边的杨轩回到自己的小院儿就坐在了枫树下，沉默无言。 大胆儿围在杨轩的身边，用脑袋蹭着他的手，似是在安慰他。 “大胆儿，我没事。”杨轩揉了揉大胆儿的脑袋，出言道。 随后又再次沉默了起来，眼睛盯着某处，目光空洞无神。 大胆就在杨轩的身边蹲下，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他。 … “你来帮我梳头发吧！”梳妆台前，蓝香拿起梳子，看着镜中的虎子说道。 “好。”虎子点点头，伸手接过梳子。 随后，一手捧起蓝香银白的发丝，一手梳了起来。 他的动作轻柔，像是手中之物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蓝香看着镜中的虎子，眼神温柔。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两颗心却交织在了一起。 时间缓缓流逝，虎子也为蓝香梳妆打扮好了。 只是从前得体的衣服现在穿在她的身上却是那么的不合身，撑都撑不起来。 蓝香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不过却被她很好的掩藏了过去。 “我好看吗？”她问虎子。 “好看，一直都很好看，在我心里从未变过。”虎子肯定回答。 蓝香笑了，开心的笑了。 她这一辈子经历过蓝家最巅峰的时候，也经历过家道中落。 当初听到父亲要将自己许配给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的时候，她是迷茫的，但她也知道，父母之命不可违。 没多长时间她就和对方成亲了。 婚后的生活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她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了一个好男人。 她渐渐习惯了婚后的生活，相夫教子，生活也算幸福美满。 偶尔的小吵小闹，也只是生活之中的调味品。 二人数十年如一日，从未真正红过脸。 携手相伴一生，白头偕老。 都已将彼此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虎子站在蓝香的身后，看着妻子瘦弱的身躯，强忍着心中的难过，不让自己流出泪来。 只是…微微颤抖的身躯，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好了，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我们也别耽搁时间了，孩子们还在外面等着呢！” 蓝香转过身子，轻轻抱了抱虎子，道。 “你看错了，我没哭。”虎子不承认。 “嗯，是我看错了。”蓝香哄着虎子。 随即，二人手牵着手，朝门口走去。 守在门口的小虎等人见父亲（爷爷）进去好半天时间都没有出来，脸上皆布满了焦急之色。 就在小虎忍不住要闯进去的时候，面前的门忽然开了。 只见父亲（爷爷）母亲（奶奶）携手走了出来。 看到蓝香的脸色不似之前那样苍白虚弱，小虎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母亲（奶奶）的身体好转了。 不怪他们会如此想，毕竟事关最亲近之人，很难用理智去思考。 “娘。” “奶奶。” 小虎和胡磊父子连忙上前，脸上带着期待的喜色。 “我无事，无须担心。”不待几人发问，蓝香率先开口。 众人半信半疑，但并没有追问。 蓝香脸上带着慈祥，目光在在场众人身上一一停留了一会儿。 随后她笑道：“这段日子一直在床上躺着，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生锈了，你们就陪我走一走吧！” “哎！”小虎连忙应道。 随即和胡磊搀扶在蓝香两旁出了院子。 此时外面阳光明媚，天气晴朗。 如今的天气也不热，正是舒爽的时候。 众人跟着蓝香，出了院子，前往了府邸后面的花园之中。 镇国公府的占地面积还是很大的，后面还有一个人造的小湖，小湖的中间有过一个湖心岛，藏书阁就是在上面建着。 这是专门打造的，就是为了保护藏书阁里的《永乐大典》，以及杨轩收集珍藏的各种典籍。 这都是传承！ 蓝香领着众人行走在湖边，说着话。 一路上众人说说笑笑，俨然一副一家人出行的画面。 跟在最后面的虎子看着这一幕，眼中流露着柔和的光芒。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该多好啊……他心里想着。 作为丈夫，和蓝香同床共枕数十年，他了解对方，所以在一开始的激动过后，他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这种情况并非没有例子。 他招招手，招来跟在后方不远处的一名丫鬟，低声对其吩咐了些什么，随即便见到那丫鬟小跑着离开了。 接着，虎子又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调整好情绪，跟上了众人。 … 另一边得到虎子吩咐的丫鬟一路没有停留，小跑着来到了杨轩的院子。 “公爷。”她看了一眼坐在树下的杨轩，随后低头轻声呼唤。 “什么事？”杨轩回过神，看着对方说道。 “回老爷，大老爷说想请您作一幅画。”丫鬟回答。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杨轩回道。 他明白了虎子的心思，这是打算留下一幅全家福啊！ “奴婢告退！” 待丫鬟离开，杨轩长长呼出一口郁气，站起身来，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作画的工具。 他这一辈子，画过很多人，但还没给虎子一家画过全家福呢，正好，今天给补上。 收拾好作画的工具，杨轩走出了院子，大胆儿见自家主人动起来了，欢快的在其身前身后又蹦又跳。 往前跑上几步后，还会停下来看看主人跟上没有。 等杨轩走近了，它又迈开四条腿，往前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