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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氏高兴不已,目送了魏叔玉去,还不放心,故意打发了个家仆悄悄跟着,她可不会被这孩子随便一句话给糊弄了。

    李明达回到明镜司的时候,发现崔清寂人还在。

    “贵主案子办完了?”崔清寂忙相迎。

    李明达看到崔清寂身后的侍从的手里捧着一卷圣旨,心里有了猜测,但还是确认问一遍圣旨的内容为何。果然不出她所料,这次为她费心的阿耶,又把崔清寂安排到她身边,用圣旨上的话准确来说,是把崔清寂安排到明镜司做事。

    “打算直接当官了,不考试?”李明达问。

    崔清寂应承,“既有圣命在此,区区科考又算什么。”

    “也是。”李明达应承,“那行,那你先选一间屋子。”

    崔清寂忙道不敢,请李明达先选。

    “客气什么,这明镜司之所以被收拾的这么好,都是你的功劳,权算是我对你的奖赏。”李明达道。

    崔清寂想了下,就选了正堂之后的那间东厢房。

    李明达刚要说她要在后院办公,干脆离东厢房远点,那厢就来人报说魏叔玉来了。

    李明达就暂且不说自己选哪处地方了,先见了魏叔玉。魏叔玉看到崔清寂在,三两步就冲上前,怒声质问崔清寂:“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李明达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崔清寂也不解,看向魏叔玉,目光深邃,言语冷清地反问:“我对你妹妹做什么了?”

    “先前在梅花庵,妹妹拜见公主之后,不巧与崔清寂打了个照面,没想到却被他言语冒犯。”

    魏叔玉表情不忿地看一眼崔清寂,转而拱手恳请李明达做主。

    崔清寂无奈地笑了,“魏世子何必冤枉我。我崔清寂的为人再差劲,也不至于疯魔到闲来无事去调戏你妹妹,倒是——”

    “我什么时候说你调戏了我妹妹了?你真当我傻么,要是有这种事,只怕我们魏家为了名声,就只能干吃哑巴亏了,我哪敢当面和你理论。”魏叔玉冷笑一声。

    李明达有点摸清不轻这俩人的走向,不解地看眼崔清寂,又看向魏叔玉,眉宇间疑惑起来。凭她的观察,这俩人的表现都有点不正常,但又具体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那还请魏世子指教,我是怎么‘冒犯’了你妹妹?”崔清寂问询。

    魏叔玉闭着嘴,冷冷看着崔清寂,这工夫偏沉默不说了。

    崔清寂和李明达双双安静的等着魏叔玉的后话。

    “君子该仪表瑞庄、崇德向善、慎言敏行!最最重要的就是该表里如一,不该笑人短处。”魏叔玉眯着眼看崔清寂,“可你那天和我妹妹点头,照面之后,你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你心里还不清楚么。”

    崔清寂凝眸看魏叔玉:“我说了什么?”

    “你说了声‘杆子’。你瞧我妹妹身量消瘦,并不算美,便笑话她丑!”魏叔玉高声指责道。

    众所周知,魏婉淑的容貌在长安城的娘子们之中,也是数得上的。但魏婉淑这半年在梅花庵吃斋念佛,却是瘦得厉害,身材上已然不属于‘美’之列。

    “我没有,我从不随便品评女子。”崔清寂好笑地看着魏叔玉,已然看透了他此举的目的,“魏世子,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么。”

    “但我妹妹听得清楚,她也从不说谎,岂能好端端的她自己想不开不成?不是你,那必然就是他了!”魏叔玉随即看向崔清寂身边的侍从木朗,“反正当时肯定是有人说了此话。仆什么样,主就什么样,你们俩谁说都一样。”

    魏叔玉的话说得很霸道不讲理,自然也很有挑衅意味。

    崔清寂一直保持的好脾气也断然消退,他目光凌厉地警告魏叔玉,“还请你不要随便诬陷人。”

    “我有人证,”魏叔玉随即拱手向李明达道,恳请李明达做主这件事。

    李明达就问了证人是谁,得知就是魏婉淑和她的侍女,心里有点无语。

    木朗这时候发毒誓,表示当时自己和主人崔清寂跟没有说过“杆子”的话,“可能是有风声之类的,魏二娘误听了。”

    木朗的话很和气,这件事各执一词,他如此说就是想彼此都一个台阶下,让魏叔玉不要再继续无理取闹。

    魏叔玉偏不,“这等羞辱之言岂能得过且过,我今日必要和崔六郎理论清楚到底是谁对谁错。”

    崔清寂嗤笑不已,心如明镜,看魏叔玉的目光冷到谷底。

    李明达看看这俩人,后退了一步。

    第124章 大唐晋阳公主

    正争锋相对的俩人感觉到李明达的移动,同时转过头来,看向李明达。

    李明达扯起嘴角:“你们俩先理论,清楚了再来找我评判,我去选房。”

    李明达说罢就转身迈着火速地步伐往正堂去了。魏叔玉和崔清寂忙行礼对李明达致歉,彼此看一眼,冷哼一声,都欲选择跟着李明达走。彼此看到对方的意图之后,又都不走了。

    崔清寂冷漠看着魏叔玉,“既然魏世子要理论清楚,贵主也是此意,我们便好生说道说道。”

    魏叔玉挑眉,亦是斜眸冷对崔清寂,“好,今日必要理论清楚。”

    “便请去东厢,坐着说。”崔清寂仍然伸手示意,尽量保持礼貌的风度。而后他便在前走,带路。

    魏叔玉跟着崔清寂到了东厢房后,看到屋内的墙上挂着的画是崔清寂的落款,知道这间屋子就是他的,也可见他受命在明镜司做事了,看来圣人真有意撮合他和晋阳公主的婚事。

    崔清寂请魏叔玉落座之后,又问他喝什么。

    魏叔玉道了声随便,叹道:“这明镜司收拾得倒是快,你的东西放得也很快呀。”

    “没办法,我们崔家对侍仆一贯教导有方,公主前一句说把这东厢安排给我,侍从们便立刻就布置好了,用不着我特意吩咐。”崔清寂此番夸自家侍从给魏叔玉听,就是想让他明白,他们崔家的人从上到下都很规矩,没人会蠢得在魏婉淑转身之后立刻就说她的坏话。

    魏叔玉对崔清寂不诚心地笑了笑,“你这么说也说明不了什么,家仆对主人用心,那是家家都如此的事。而且恰恰就是因为忠心,所以随从都是随从着主人的喜好来。所以我说羞辱我妹妹的事,便是你的随从所言,也跟你所言无异,这下你不认也得认了吧。”

    “哪来的谬论,我看你就是故意找茬。”崔清寂眼盯着魏叔玉,“你我都清楚,你是何故意俩挑我的毛病。而今你也如愿了,就可以走了。我可以跟你保证,你担心的那件事不会发生。你今后若想在外人面前,和我对着来也可,只说彼此脾气不相投,互看不上罢了,但不要随便诬陷我的品行。我崔清寂对于女人,任何女人,都不说出羞辱之言。彼此让一步也就罢了,若争个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

    魏叔玉看一眼崔清寂,只是撇嘴一笑,既不否认他的话,也不承认。

    崔清寂见他此状,也了然他如何想了,便举起手边的茶杯,对魏叔玉示意。魏叔玉随即也拿起桌上的果汁,对崔清寂示意了一下,但只抿了一口,便立刻起身和崔清寂道别。

    魏叔玉随即去找李明达,要和公主告辞,得知公主人远在后院,他便不欲去打扰。回身走了几步欲离开,又见那边崔清寂的侍从木朗从东厢房出来,朝他这边看。魏叔玉想了想,还偏要去找晋阳公主告别了。

    随即问了侍卫,对方让他稍等,不久之后,就急急忙忙来告知公主允准,引他往后面去。

    木朗见状,就回屋告知崔清寂。

    崔清寂笑了下,淡然品茶,倒无所谓。即便魏叔玉长了一张令全长安城女子都留恋的模样,崔清寂也清楚,晋阳公主看不上他。“能由表及里的,才是真正的清俊君子。公主看人,必然不会只看浮表。”

    木朗点点头。

    李明达正对着一团迎春花发呆,转即听到魏叔玉的脚步声,便感兴趣地回头瞧他。待魏叔玉请礼之后,李明达立刻就问他和崔清寂的唇枪舌剑的结果如何。

    魏叔玉笑着摇头,“没结果,我能辩,他也不差,不过这个仇我却是记下了。”

    “不过是小事,各退一步就罢了。”李明达叹道,随即她接过碧云弄来的鱼食,走到石拱桥上往塘子洒食。

    本来碧绿不见底的池水瞬间翻涌出波浪,无数条锦鲤争相抢食。

    “贵主您瞧瞧,真想不到,这池子里的锦鲤一年多没人管,还能这么肥壮。”

    李明达点头,禁不住叹:“是有些奇怪。”

    “许是池子里水草小虫多,自个儿就能长这么肥。”魏叔玉想了想,猜测道。

    李明达点点头,觉得魏叔玉所言也有道理。

    “今日叔玉冒犯打扰,给您请罪,还望海涵。”魏叔玉行礼,随即表示以后公主有什么需要他出力跑腿的地方,他一定会竭尽所能。

    “罢了,你我自小就相识,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冲动的时候。不过崔六郎的为人,该不会是你说的那般。”李明达审视魏叔玉的目光中透着浓浓的怀疑,“你……另有目的?”

    魏叔玉忙摇头,“万不敢,叔玉自小到大就有两个毛病:第一喜欢护着妹妹,最受不得她受委屈;第二自视甚高。”

    李明达扑哧笑了,看着魏叔玉,“且不说第一个,第二个你竟然知道。”

    “是知道,但真遇到事的时候,还是难改自己的臭毛病,以后叔玉一定要每日三省,尽量把这个毛病改掉。”魏叔玉自我反省道。

    李明达点了点头,“这倒是难得了,你自小就带的毛病。小时候你在宫里头,就没见你多自谦过。”

    魏叔玉不好意思的笑着应承,再次给李明达赔罪。

    “也罢了,你和崔清寂的事如何我不管,去吧。”李明达打发魏叔玉道。

    魏叔玉没走,而是行礼之后,看看四周,然后跟李明达小声道:“贵主慧敏,想必早已经知道圣人有意撮合您和崔六郎……”

    “魏世子,你越矩了!”田邯缮呵斥道。

    “抱歉冒犯,但叔玉只是想出个好主意给贵主。”魏叔玉说罢,就别有意味地看着李明达,目光里透着十足的自信。

    李明达抬手,示意田邯缮不必阻拦,又使眼色打发身边那些随从都站远点。

    “你说,我倒是好奇你的‘好主意’为何。”

    “这要贵主先实话回答叔玉一个问题。”魏叔玉道。

    李明达应承,让魏叔玉问。

    “贵主是否想拒绝和崔六郎的婚事?”魏叔玉顿了下,然后不确定道,“我冷眼看着贵主对他,似乎并没有兴趣,待他的态度还不如对叔玉、遗直兄和宝琪等几个好些。”

    李明达笑了,眨了下眼睛,算是应承了魏叔玉的说法。

    魏叔玉得了这个确认,立刻拱手,小声和李明达说了一个主意。

    李明达惊讶了下,然后皱眉,“你这个办法有些冒险。”

    “所谓旁观者清,在叔玉看来,这个办法贵主若是照做,事情一准儿会如公主所愿,成不了。”魏叔玉道。

    李明达想了下,“知道了,我会考虑看看,也多谢你的主意。”

    魏叔玉笑着行礼,随即就潇洒而去。

    田邯缮有些担忧地望着远去的魏叔玉,不太安心地看着自家公主,“贵主,这……这主意能行么?”

    “自小他就鬼主意多,未必个个都好,”李明达叹道,“但这次的倒是可以斟酌。”

    “又想起每次他都被贵主给弄哭的事了。”田邯缮回忆当时的情景,忍不住笑道,“怕只怕魏世子至今日,都不知道贵主当初对他使了坏,才叫他哭了那么多次鼻子。”

    “该是不知道,”李明达笑一声,然后斜眸警告田邯缮,“而今都大了,这种事更没必要说,管好你的嘴。”

    “奴深知!”田邯缮忙应承。

    李明达用手掩嘴,打了个哈欠,“困了,回吧。”

    行至前堂,却瞧见崔清寂也在此处。崔清寂正和守门侍卫打听李明达的去向,转头一瞧,就见李明达才从后院的方向回来,方知她刚刚并不在此处,微微蹙眉一下,但转即面容上就露着淡淡地微笑,去和李明达行礼,询问公主可选好合适的房间没有。

    “贵主有什么要求,便和下官说,下官随后就照办,保证办得妥当。”崔清寂请命道。

    “既然我是明镜司的主管之人,还是该坐镇正堂之后的正房最好不过,挨着你的东厢房。”李明达不忘在后头补充一句。

    崔清寂怔了下,便忙笑着应承是自己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