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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三郎能在太子册立大典上远远地看一眼狗萝莉还是蛮开心的。他在考虑要不要去上朝, 能够多接触些狗萝莉, 多接触朝政, 知道些更多的事,能帮更多的忙。

    他想想又觉得还是算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他想要自由, 想要尽情地发展经济,就绝对不能去碰朝政权力。

    不然, 他能造当世最顶尖的兵械,能养披甲人战奴, 能赚钱,能聚粮食, 再握朝权……天子想容他都容不得他。狗萝莉的日子会更加艰难,在父亲、弟弟跟丈夫之间当夹心饼干,她一辈子只剩下悲剧了。

    他想给狗萝莉幸福。

    他承认,他挺喜欢狗萝莉的,心里确实蛮惦记她的。有天子和皇后那样的父母,狗萝莉和嫡皇子,不会成为他上辈子跟赵天赐那样。一母同胞的血亲姐弟, 世界上血缘最近的两个人, 本该相互扶持, 而不该是菜刀相向。

    裴三郎对闵公和协后是真的不满, 闵公家是真的挺过分。

    天子跟皇后那是十二岁少年时便在一起的患难夫妻,几十年的感情,生死与共。凭皇后陪着天子打天下出的力和夫妻情分, 皇后都该稳坐正宫之位,她的儿子嫡皇子,正该是未来的天子。

    闵公和协后,作为公侯,势大到对天子形成威胁。

    天子为了安抚他们,立闵公嫡长女为协后。

    按制,协嫡子、协嫡女都封王爵、长公主,协后生几个,天子封几个。

    天子上位,他们没出力,只是天子不想他们作乱,立协后,许以协嫡子和协嫡女的地位好处作为交换。即使从交易,闵公和协后都不亏了。

    天子立协后,却成为引狼入室。

    闵公和协后把皇帝的嫡子一个接一个地弄死。

    不说是天子家,即使是在平头百姓家,娶个二房进门,把正房太太的儿子弄死、夺家产,放在谁家谁都没法忍这事。换成他上辈子的世界,夫妻离婚,后妻虐待前妻子女,那都是要入刑的,协后干的事,死刑都够了。

    闵公有盐,卡住天子和天下公侯的咽喉。

    可盐这东西,在他上辈子的世界,超市一块钱一包。找到海,就找到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盐。

    册立太子的第二天,他原来的护卫长南戟回来了。

    之所以是原来的,那是因为,在他二哥带着商队出发的时候,南戟带上战奴也悄悄地跟去了。

    南戟以前干的是是暗甲人营生,跟在他二哥身边,比跟在他身边更能发挥作用。

    他二哥一去好几千里,路途遥远,凶险重重,需要南戟这样熟悉草野、有战斗力又会安排暗甲人的头领跟着。

    鱼大浪是个走南闯北经历风浪的大豪商,能在那么偏僻的地方挣下颇丰的家底,能把那么几大车海产平安拉到京城卖到他的府上,不是没成算没本事的。

    裴三郎担心鱼大浪回头把他们卖了,投了闵公,或者是两边卖呢?

    他二哥虽然也是个做大买买的豪商,但之前一直在朝城,见识阅历比鱼大浪差远了去,出去后,未必应付得了鱼大浪。

    南戟跟去,如果鱼大浪敢兴风作浪,山林大海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两年多时间没见,南戟比之前更黑了,黑且精瘦,在他庄子里养出来的膘全瘦了回去,好在身子骨还是很结实。他满身山林草野的彪悍气息,配上腰上的铜剑,活像山匪头子。

    南戟没进城,带着战奴拉着好几车海盐回到城外的庄园。

    在他上辈子的世界,海水受到很重的污染,有着海盐没有矿盐干净的说法。实际上,从天然环境上讲,矿盐沉积在地下,杂质很多,干净海域产出来的海盐是非常干净的。

    盐场的规模已经发展得很大,周围渔村的人都跑去盐场晒盐了。

    南戟说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盐。

    盐堆成了山,把地上都铺满了。从盐场到仓库,沿途的路面铺的全是盐。不是浪费,而是挑盐的时候,筐里漏出来的。盐太多,又一直漏,都懒得扫了。

    裴三郎把南戟和运盐回来的战奴、苦奴们都安顿在庄子里,继续派他们守着海盐,禁止任何人靠近,下的命令是谁靠近,直接就地格杀。

    那不是开玩笑,这些海盐能撬掉闵公的根基,消息如果传到闵公的耳里,不要说他的庄子,他的小命都难保。

    他在第二天,进宫,见面天子,跟天子两人密谈。

    密谈内容其实就是告诉天子,他的行动方案。这种商业级别的事情,还用不到天子出手,但盐,关系到社稷民生,是必须告诉天子的。

    他庄子里现在有九车盐。三车是鱼大浪晒出海盐后,借着拉奇石的由头,混在海螺贝壳里拉进来的,六车是南戟这次带回来的,一共是四千多斤盐。这些盐是他留给天子稳京城的,至少要保证京随军稳。

    他得让天子知晓情况,心头安稳,放心,天子有底气,他才能放开手脚干。

    要是关键时候天子怂了,他这辈子就该到头了。

    辛辛苦苦干业务,都到谈合同了,老板说不干了,撤项目了,放上辈子的世界,大不了就是亏点奖金或者是另找工作跳槽。这辈子的世界,出这种事,那只有杀他才能平息得了事端。这是朝堂之争,如果没争赢,他就是那炮灰。

    他跟天子确定好了,这才出宫回庄子,把南戟又派了出去。

    南戟这次是去运盐,顺便接他二哥回来。

    南戟走后没几天,负责采买的管事来告诉他,买不到盐了。

    盐商明确告诉采买管事,不卖给镇国夫人府和曦公的人,包括跟曦公往来密切的公侯封地,都不卖盐了。

    裴三郎:“……”卧槽,这行为好像幼儿园小朋友干的事。一个公爵这么干,要不要脸。垄断买卖,了不起呀。超市一块钱一包的盐,唬谁呢。

    闵公向各家公侯们送去书信,今年雨水多,柴火不干,没有柴熬煮盐,导致盐的产量很低,仅够进贡天子。他也想卖盐给大家,但实在是手里没盐,实属无奈。

    闵公不卖盐,到处开始闹盐荒。

    天子听到消息,下诏,免了闵公今年的全部岁贡。

    可市面上仍旧缺盐。

    往年各封地都是开春向闵公进盐,每次买的量仅够吃一年。如今闵公不卖盐了,各地的存盐只够吃到明年春,即使省着吃,也撑不了多久。况且,随着裴三郎干的那些买卖,各地都流行起腌菜、腌肉、腌蛋,导致盐的消耗进一步加剧。原本各公侯们还想着提前找闵公买盐,多买些盐,结果一下子买不到盐了。

    人不吃盐,会身体虚弱,浑身没力气,甚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盐跟粮一样重要。

    闵公不卖盐,大家也都知道,跟册立太子有关。

    后宫的那些事,大家都是有所耳闻的,青鸾长公主跟协后势同水火,已是不死不休之局。皇后病弱,几乎卧床不起,当今太子可以说是长公主一手抚养大的。将来太子继位,协后必然没有活路,协嫡子和闵公府的处境亦是可想而知。

    天子有十万亲随军,他在京城的威势,无人敢掠其锋芒。

    闵公不敢担造反的罪名。

    那些披甲人个个都想以战功封侯,想想镇武侯,一介小小披甲人,先成为天子的亲随护卫,再以战功封侯,后来儿子竟然尚了天子的嫡长公主!是个披甲人,都想成为第二个镇武侯。如果闵公敢造反,有的是披甲人等着拿他刷战功。

    闵公不造反,他没盐卖。天子不能因为他无盐可卖,就兴兵讨伐或者是抄闵公的盐矿。

    那盐矿是闵公祖上到封地后发现的,当年的天子亲口允许自己的嫡亲妹妹世代开采。一位庶出的天子,没有底气去违反祖上诏谕。

    朝廷原本有座盐矿,后来采空了,现今只剩下闵公的盐矿。

    盐矿难寻,这么多年,也没找到新的盐矿。

    这时,有些公侯们安静如鸡,例如陈武侯、鲁公、望公等跟裴三郎交好的公侯们。

    一些公侯们则是到处喊着缺盐了,没盐了,拼命去买市面上的盐,把各盐商手里的盐都买空了。

    九月底,京城是彻底买不到一粒盐,拿着铜钱都买不到盐。

    原本炙手可热的镇国夫人夫妻的门庭突然间冷清了好多,一些人家默默地与他们疏远了距离。

    这时,京城里又始流传协嫡子的贤名,每天早晚到天子跟前请安,天子凤体偶有欠恙,小小年龄便到天子跟前侍疾。又有传言说嫡皇子跟着凶悍的青鸾长公主学坏了,不敬协母,不友爱兄弟姐妹,跟姐姐一起在后宫飞扬跋扈,甚至责打庶弟,有残暴之相。

    协嫡子的贤名跟太子的恶名,齐驾并驱,尘嚣直上。

    裴三郎忙完秋收,又忙着粮食作坊加工,再就是帮着铸铁锅。

    天子老丈人准许他拿五百斤陨铁造其它物什,于是,他决定把炒锅和锅铲造出来。

    榨食品油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

    食用油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还是很贵的,但他作为贵族,油还是吃得起的,炒菜嘛,那是真的香。

    裴三郎的炒锅还没铸出来,他在城里收粮的仓库着半夜火了。

    他的粮食都是向陈武侯那样的侯爵或者是侯爵手底下的大豪商收的,每次收粮都是至少几百石,多的几千石也有的,那粮仓建得堪比上辈子的粮站。

    粮食着火,易燃,而且,这个世界没有消防车灭火器,灭火只能靠水桶、盆子以及扑打。秋冬季节,天干物燥,粮食烧起来真没得灭。

    他在城里有三座仓库,三座仓库同时着火,头天晚上开始烧,烧到第二天他进城还在烧,熊熊大火,把天都烧红了。

    粮食,在这个世界,那是人命。

    每年,每到冬天,都要饿死冻死无数的人。

    裴三郎以为自己经历过死亡,很多东西看淡了看透了,这辈子有父母疼爱,有兄长关爱,就连庶出兄长都待他挺不错,发达了也不忘本,不忘记他的好,领他的情,未婚妻也超让他喜欢,所以,就什么都能淡定了,可现在,他没法淡定了。

    这么多粮食被烧了,烧粮的人不管这些粮食能活多少人的命,也不管在城里烧这样的火会把周围的房子烧起来,不管烧死多少人……总之,畜生干的事。

    裴三郎缓步下了马车。

    井康怕他想不开,赶紧拦住他,“曦公,火太大,救不了了。”

    裴三郎说:“我知道。”

    周围的亲随军把裴三郎周围护得水泄不通,就怕这时候有谁趁乱出来刺杀他。

    裴三郎站在马车前,看着粮食在熊熊烈火中化成灰烬,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到马车,离开,回镇国夫人府。

    他需要冷静。愤怒和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给敌人可趁之机。不就是粮嘛,再调就是。他们烧的不仅仅是他的粮,更是京城的存粮。这是民生大计,更是战略储备。

    他刚回到府上,宫侍来传诏,天子宣他进宫。

    裴三郎见来的是一个生面孔,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进宫会有危险,宣他进宫的很可能不是天子,而是协后。他下意识地问了句:“协后让你来的?”

    宫侍不动声色地笑道:“曦公说笑。”

    裴三郎不说笑。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说道:“烦请让义公跑一趟来宣我进宫。”

    宫侍说:“曦公多虑,还请随我进宫,莫让陛下久等。”

    裴三郎心想:这已经出招了,不会只烧粮就完事,这不是累世公侯们的一贯风格。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就一棍子打死,不轻不重打一棍子,把人激怒就收手,不符合逻辑常理。

    宫斗剧、古装剧里特别多,找个人来假传圣旨,或者找个丫环、仆人传假话,把人骗出去,再磨刀霍霍。

    他万一踩中陷阱,小命就悬了,说不定就交待了。

    即使真是的天子派来的宫侍,他误会了,大不了进宫请罪,天子估计申斥他一顿,罚他一顿就算完事,绝无性命之忧。

    裴三郎让井康把宫侍们拿下了,再领着亲随军们浩浩荡荡地进宫,是真是假,他扣着宫侍,去天凤宫见天子问问就知道了。这样也不怕宫侍骗着他,把他领到别的地方咔嚓掉。

    如果连皇宫正门和到天凤宫这段路上都换成了协后的人,那就不用蹦跶了,满盘已输。当然,如果到了那个地步,人家也不必来传他了,直接诏书下来抄家了,所以,进宫的路,还算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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