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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驰的脚下人山人海, 全是居狼的披甲人和战奴,还有人搭弓朝他们这些最后跳伞的人射去。一些没掌握好位置,飘到守城军上方, 又离地面近的, 还没落地便被弓箭射死在空中。

    云驰见状, 吓得拼命荡着伞努力往城墙方向去,即使如此, 仍有弓箭朝他射来,但因为风大, 且他飘得还算高,弓箭还没靠近他便坠落了。饶是如此,也吓得他满头汗。

    忽然, 一阵风刮来,他被吹得眼看就要刮出城, 又赶紧扭头拼命往回荡, 这来回扭动中, 降落伞最后坠落在城墙外, 他挂在伞上撞在城墙上, 还好及时调整位置保护好自己没怎么受伤, 然后发现自己不上不下地悬在空中。他低头看去,脚下是一个大斜坡, 极陡, 摔下去跟摔到悬崖下没区别。他再抬头, 视线被降落伞挡住, 这会儿自己还能挂在这里,全靠降落伞撑着。

    云驰仗着臂力好,解开安全绳, 拽着降落伞往上爬。

    他不知道降落伞挂在哪了,并不牢靠,他刚爬两下,降落伞猛地往下一滑,吓得他一把抱紧降落伞。降落伞往下滑了一截,便又像是被卡住了,且伞布似乎很结实,稳住了。

    云驰手脚并用,飞快地往上爬,很快爬上城楼。他翻到城楼就见篝火堆旁都倒满了战奴的尸体,那些战奴在睡梦中,被人用刀子划开脖子顺便割走了左耳。割敌人耳朵,也是记自己斩敌战功数量的一种方式,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战奴早变成了先跳下来的那些人的战功。

    城楼下喊杀声震天响,他凑过去,就见前面全是居狼的军队,而大凤朝的攻城队伍被牢牢地堵在城门口,只把城门和上城墙和位置卡住。那尸体堆得都快比寻常城墙高,连战马都死了。

    最先排的人拼命往前压,他们战死倒下后,身后的人立即变成第一排,继续往前猛攻。

    云池看得热血沸腾,差点也跟着扑过去,但他在城墙上更能看清战局,当即奔下城楼,拽住一个正往前抢攻的人,一把拽得那人倒飞在地。

    那人以为遭遇敌袭,提刀便斩,被人横刀挡住,然后发现对方用的是同样的武器,穿的还是棉衣,问:“作甚”杀红了眼,恶声恶气的,极是凶悍。

    云池能从这么多人中一把揪住他,不仅是因为他近,更因为他的盔甲上有校尉标志。攻城战中,盔甲有这标志,那可不是虚衔待遇,而是有实职的,手底下正经有一百号人的。他指向城楼,告诉这校尉:“赶紧接应大军上城墙!”

    这么高的城墙,猴子都爬不上来,必须得放绳索下去。

    那校尉瞥眼云池脖子上挂着一个锦袋,还有一个军牌,军牌上写着:“亲卫营什长云驰”顿时打个激灵,扯开嗓子大喊:“跟我上城楼!”比刚才攻城抢人头都更来劲了!他手底下的人原本已经攻到最前头,听到他的喊声,能够往回撤的都撤了,再由后面的人顶替接上去。

    校尉跟着云驰飞奔上城楼,抱拳,“请吩咐!”

    云驰抱拳回了一礼,把校尉拉到城墙上,让他看等着进城的大军。城门是开了,但是,穿过城门就被对方的大军堵住,前面的人攻不过去,后面的人进不来。

    照这样下去,居狼很可能抢回城门。

    云驰比谁都急,拿不下天屏山,战功……别想,封公,做梦!他叫道:“想办法让他们爬上城墙,找绳子!”

    这么高的城墙,他们又是在城墙上,去哪里找够长的绳子。

    校尉也着急,扭头吩咐身后的士兵,“找绳子,拉城外的人上来。”

    士兵们都傻了!这哪有绳子?他们很想下去斩人头拿军功,但……形势也是看见了的。

    有机灵的,扯起落在城墙上的降落伞绳子,拽了拽,很结实,说:“这有绳子,很结实……”

    降落伞很沉,但确实够结实,也够长。

    一群人赶紧聚过来,清理降落伞的绳子,然后发现伞布里还有牛筋绳。一根牛筋绳可能承受不住身穿精铁盔甲的壮汉重量,但这么大块布,用的绳子可想而知。

    云驰拽进降落伞布看了看,当即招呼人把城墙上两个降落伞布拖到一起,把跳伞捆在身上的那一段绳子作为接头,迅速打结,然后将伞布从中掏个洞挂在城门口的城墙垛上,再把另一截放下去。

    城门口的城垛是离地面最近的地方,其它地方还有斜坡,更难爬。

    然而,两块降落伞布还不够长!

    城墙下的人比他们还着急,他们看到城墙上有人接应,当即大喊声:“梯子!”攻城车很难推上这么陡的斜坡,也架不起来,但帝君造的攻城梯,能拼接出两丈高,足够伸到垂下来的那大黑布上。

    于是,大家把梯子扛过来,摆上,踩着梯子就往上爬,攀着布往上去。

    最先爬上城墙的人还背有绳索!麻绳重,一根绳子只有两丈高,多了背起来是负累,没法行军打仗。急行军,也不可能赶骡子过来。爬上城墙的人,把几根绳子接起来,捆在城墙垛上,放下放绳子。

    随着爬上城墙的人越来越多,放下的绳子也越来越多,又再有更多的人爬上城墙。

    重盾兵扛着大盾上不来,但拿轻盾的玄甲军、羽翎军上来了,那战斗力飙升,他们奔下城楼便朝城门口堵截他们的居狼大军斩去!

    这全是军功,攻破城门的军功!

    开城门的那批人是头功,他们要是把这波人打后退几丈,让城外的大军能够进来,那功劳也是不小的。至少够军衔升一级了!这样立功的机会,不多!破天屏关,够吹一辈子了。

    哪怕他们是死在这里,清点伤亡的时候,那抚恤待遇也跟攻破城门后再战死到其他地方不一样的,得往上提一级。打仗在哪都会死人,那挑个好地方,卖个好价格,划算!

    从城楼上下来的玄甲军、羽翎军不要命地往前攻!

    居狼的贵族们见到城墙上有人过来,跟疯了似的拼命反扑,甚至让往城楼放箭,可是……那些人是从城门口过来的,在城门上方,还有一座城楼!

    守城战时,将领们就在城楼里议事,如今那城楼成为了为对方挡住弓箭的盾牌。

    他们只能拼命地驱赶着战奴往前阻挡朝廷大军,但阻路的战奴不断地倒下,朝廷大军踩着战奴的尸体,一点一点地往前压。

    城门口的防线,生生地被撕出一道口子。

    朝廷大军如洪水般从城门口涌来。

    原本,他们攻破城门,抢占下来的地方只够百十来人挤在城门口,有了从翻城墙进来的人支援,他们在城门口占下来的地方更多,那涌进来的人成倍递增。

    玄甲军、羽翎军用的长刀,根本不是战戟能抵挡的,一刀过去,铜戟就被斩断了。他们穿着铁甲,又有单手盾相护,比起只有皮甲还吃不饱穿不暖冻得手脚发僵握不稳长戟的战奴,那真是一打几没压力!

    玄甲军和羽翎军涌进城后,一批继续往前攻,另一些则是上城楼。扛羽翎军和玄甲军大旗的旗手,拼命地往城墙上跑,两个旗手跟赛跑似的,最后几乎同时把旗插在城楼上,然后大喘着气,不服气地看向对方。

    谁的旗先插下,就表示谁先攻过来占下地方。

    两个旗手都守好旗,怒视对方。

    云驰见到大军进城,从城墙下的尸体堆里拖出一具战死的羽翎军尸体,先拜了拜,说:“借盔甲用用。”他又仔细看过对方的军牌,记下借的是谁的盔甲,再把那人的盔甲脱了,穿在身上。

    这人是被长戟扎到脸上,再戳进眼窝子没的。盔甲还是完好的。

    投军的人,没有瘦弱的,大家的身材都差不多。

    云驰穿上盔甲,又捡了块地上的盾牌,左手盾,右手长刀,便往城楼下去,准备去拿人头立战功。

    这时有人喊他,“云什长!”

    他扭头,发现是刚才的校尉。

    校尉见到云驰落单,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赶紧告诉他,自己队伍有人战亡,想让他替补进来,大家好有个照应。

    有过刚才的交道,云驰欣然应允,跟校尉手下的一什人编到一起。那一什的人,正好没了什长。

    那一什的人都有点傻。他们没了什长,还有副什长,这人……是干什么的?

    大家下意识去看他的军牌,发现是太女选拔亲卫时连胜三十场无败绩的猛人,顿时都没有意见,一致让他打头阵。

    云驰迅速扫视眼要带的队伍,根据他们的武器盾牌身材的强壮程度迅速安排好阵型,又居高临下地观察战况,一眼瞅准大军中穿着最耀眼铜甲正在指挥大家往回攻的人。

    立战功,除了攻破城门,就属拿下对方的领军大将。

    那人年约三十出头的年纪,身边有数十骑骑兵和数百披甲人拱卫,战奴根本靠近不了他。他所处的位置也比较靠近中间,距离两军交战的地方,有几箭远的距离。

    这距离远超单弩的距离。

    云驰扫视圈地形,大军主要聚集在直通城门的这条大街上,周围的巷子里的人相对较少,且房舍院墙都低矮,好爬,很容易就过去了。

    他找到校尉,将自己的目标和突击路线都告诉对方,说:“快速杀过去没有问题,难的是我们这点人对上那么多骑兵和披甲人,胜算不大。”

    校尉说:“交给我!”飞快地跑到城楼下,看那些正领着大军往城里跑的人,学着云驰刚才揪他的样子,连续从人群中揪出两个校尉,喊:“跟我走!”

    两个校尉被揪出来,他们带的兵也都跟着出来,满头雾水地看着这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校尉。

    校尉二话不说,把另外两个校尉拉到城楼上,提着远方的铜甲人,又把云驰刚才的话复述一遍,问他们:“干不干?”

    两个校尉只觉莫名其妙,心说:“你谁呀?”都怕被他坑。

    校尉指向云驰,“我们听云什长号令!”

    两个校尉都心想,我一个校尉听你一个什长的,我有病么?

    可面前这从看起来不像是脑子不好,旁边还有人使眼神示意他们看云什长的军牌,两人同时望去,顿时欣然拱手,“愿听云什长号令。”

    三百人,够了!

    云驰以为他们是认识的故交,迅速交待清楚怎么过去和注意事项,便下令出发,然后听到身后的三个校尉低声询问对方是哪个营的叫什么名字。

    他扭头:“你们不认识的啊?”

    三个校尉一致表示:我们认识你呀。

    云驰噎得顿在当场。他无话可说,抱抱拳,提着长刀,飞奔下城楼,绕过主干道,从巷子往敌方大头头摸去。

    三个校尉赶紧带着自己的人跟上。

    他们不走正常的道路,街道上全是交战的人,都是从别人家的院子翻过去,或者是从前门进屋,后门出屋。有前后门的走前后门,没前后门的就翻墙。一些房子不结实,茅草屋顶都给人踩塌了,他们也顾不上理会,反正拿下城后,朝廷还会有统一的安排。

    他们绕过小巷时还好,都是些贫苦人家或者是小门小户,随便过。待靠近主干道时,那都是高宅大户。其中一户,还挂着爵徽,侯爵!屏山侯!他们到了人家的后门!

    三个校尉一起懵了:这是攻侯府还是拿大头头?至于齐刷刷地朝翻上院墙的云驰看去。

    云驰发现他们停下来了,问:“怎么了?”

    最先被云驰揪出来的那校尉说:“侯府,要进去拿这军功吗?”

    云驰说:“侯府在这里不会跑,且是好多大将都盯着的,我们三百人也包不圆。城没拿下来,他们还能援救侯府,我们挡不住。”人少,只适合奇袭,不适合占地。

    大家一想,也是,于是绕过侯府,跑到一家没有人防守、没有人射箭的宅子,爬到院墙上,赶往主干道。

    侯府里的前后门都有人把守防卫,守后门的披甲人百夫长从门缝里往外看,见到朝廷的羽翎军,都吓疯了:羽翎军已经攻到这里来了,城门已经全破了!

    百夫长当即回去禀报,这时候已经不是守侯府的事了,而要赶紧撤了!再不走就得跟天屏关一起葬送了。

    云驰他们踩着别人的院墙跑过去,跑到尽头就是主干道,正是那群人在的地方。他趁着对方的注意力全在城门口方向,高举长刀从空中跃下,人落下的同时,刀也落下,一个骑在马上的贵族公子当场被他劈翻在地,头和脖子分了家。

    骤起的变故,把大家都惊了跳!

    云驰身后紧跟的那位校尉暗叫声:“猛人!”有样学样,也一个跃身跳下,举起长刀便劈过去!他身后的人,紧随着跳下,落地便直接中间穿戴最耀眼的铜甲人!

    这可是升官加爵的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