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非要说的话,也就只有她和咒灵一同搀扶着老者之时,从背影上看似乎竟然真有几分家人的模样。

    却决然不是现在这般。

    并不清楚沢田纲吉在想什么。

    已经被某种力量影响将面前的棕发青年当做是自己家人的女性温温柔柔地笑了笑,全然没有两个人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如果有心事的话,欢迎告诉姐姐……不要害羞,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嘛。”

    ——一家人。

    沢田纲吉抿了抿唇,顺着应答:“好哦。”

    他侧过头,看向虚空中青紫色的、自从刚才开始就一只咒灵孤独站在边缘的咒灵:“我只是在想,大家为什么要孤立她呢?”

    “孤立?”护士疑惑地歪了歪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又疑惑地回头,“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果然。

    就算收到了咒力的影响,但是毕竟不是生死时刻,无法看见咒灵的普通人依旧是普通人,无法看见处于力量中心的咒灵,也就造成这里虽然人来人往大家都挂着快乐的笑容一起聊天唱歌跳舞,大多数人却一致地忽视了原本站在人群中央的咒灵,慢慢地,咒灵自觉地退到边缘,成了一座孤岛。

    沢田纲吉转过头,演技很好地流露出了三分疑惑三分犹豫三分茫然,视线直直地落在不远处人群的中央、观月婆婆身上。

    平日里都不太认得清人、视线也不怎么样的老人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股视线。

    僵在脸上的笑容莫名地停滞了下。

    于是沢田纲吉看着她,又问:“您也看不见她吗?”

    顿了顿,那个称呼终究说不出口,于是只能靠演技来补。

    教父先生垂下眼,抿着唇,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一头棕发虽然没沾水,但无由有种湿漉漉小狗可怜巴巴的模样——感谢reborn,这可是他和师兄一起为了在reborn面前求饶而练就的绝招……就是没一次管用。

    但不是人人都是心如磐石的世界第一鲨手先生的。

    至少就站在他身边的护士小姐姐就不是。

    尤其是在教父先生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看不见的虚空、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妈妈”、最后又将湿漉漉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原本就对教父套了一层“一家人”光环的小护士也犹豫了起来。

    于是沢田纲吉看着对方,可怜兮兮地再度开口:“你们真的看不见她吗?我们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她呢?”

    像是一个魔咒。

    所有挂着笑容同“家人们”欢声笑语的人都骤然停止了下来。

    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发出疑问的青年身上,带着令人紧张的压迫。

    可沢田纲吉是谁呢。

    他可是国中时就接手了彭格列首领这一宝座的人,如此这般的目光在过去的十年中熟悉到让人头皮发麻。

    退一万步,这又不是一屋子的条子这么看他,他害怕个什么?

    于是教父先生的神情更真诚了,甚至做出了“嘤嘤”哭泣的表情。

    伏特加已经大气都不敢出了。

    虽然他本人看不见,但好歹是个代号成员,对组织的重要探索方向多少有些了解,顺着尊尼获加的目光也能看见一片诡异地空了一大片的地方,随便猜猜,便知道那里站的估计是传说中的咒灵。

    不过就是不知道那东西具体长什么样而已。

    看着那片虚空,伏特加晃了会神,突然打了个冷战。

    ——如果,他是说如果,这里的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是“普通人”的话,那那片属于咒灵的空地,是怎么空余出来的……呢?

    ……

    如果沢田纲吉知道伏特加在想什么,大概会给他点个赞。

    毕竟事实确实如此,在一般的状态下,咒灵的存在不为普通人所知,也不会有人特地为了看不见的存在空出一块地方给对方emo。

    但现在的情况又稍微有些不同——毕竟在场的所有人,哦,或许要除了他和刚来的琴酒和伏特加两个,都受咒力发出的中心,观月婆婆的影响。

    因此这些人的行为或多或少的,会受到对方的影响——就像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无名的力量牵引着他应下了观月婆婆的请求一样。

    沢田纲吉抬起眼,轻轻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大家都看不见她呢?”

    “你……可以看见她吗?”

    ……

    ……

    观月惠子年轻的时候着实和她的名字相反,是个和贤惠没有丝毫关系、反而十分叛逆的少女。

    幼年被不知和哪个男人春风一度后生下她的母亲扔到外婆屋前,被刻薄又嘴毒的老太太勉强养大,尚未成人,便被赶出家门。

    抽烟,滥酒,和不三不四的人交往,用老太婆的话来说,就是和她那该死的妈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但不同的是,在怀孕生下一个女儿后,因为她该死的妈现在也找不着踪迹、会接盘女儿的老太婆在赶走她的第二年就真死了,她不得不一个人担负起了供养女儿的责任。

    她的小奈,刚出生的时候只有小小的一团,像是个难看的小红猴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难看的小红猴子,在她伸出手指逗弄的时候,软趴趴的、尚无力气的小手软软地搭在了她的手上,活像是就这样握住了她的。

    观月惠子意识到,她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东西”。